正文 第一章 莫名背了滔天地仇恨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稚嫩的读书声从大门内传来,凌倾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低头看了一眼粉色裙角的血迹,随后抬头望着大门上的凌府二字。 许是因为个子太小,并未敲出很大的声音,里面也没有半点要开门的意思。 凌倾城左右瞧了瞧,门边上有一把没有用的废弃扫帚正好可以打到门把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拿起扫帚使出浑身力气打在门把上,这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老管家福伯,一个月前父亲带着她来叔父家做客的时候,福伯还夸过她聪明,眼眶又开始有些泛红:“福伯,倾城没有家了……”“表小姐,你怎么了,你先别哭,福伯带你去找老爷。” 福伯领着硬忍着眼泪的楼倾城穿过传来读书声的听书阁,走进书房:“老爷,表小姐来了。”凌佑天合上手里的书,抬头看到一脸狼狈的凌倾城,十分惊讶:“倾城,你这是怎么了?你爹爹和娘亲呢?你这一身的血……可是受伤了?” 见到叔父,凌倾城感觉见到了亲人,先是很懂事地福身:“回叔父,倾城没有受伤,有好坏好坏的人要杀我们,是娘亲把倾城藏起来了,可是他们都流了好多血,也不和倾城说话,他们还放火烧了我们家,倾城好害怕……”凌倾城边哭边说着,小小的身子颤抖着,黑炭糊了她一脸,根本看不出她原本漂亮的眉眼。 凌佑天一脸震惊:“你说什么……倾城,告诉叔父,那个很坏很坏的人长的什么样子?” “裹了黑色的绸子,像蝉蛹一样,倾城看不清……” 凌佑天一个踉跄,他似乎有些明白一个月前急急忙忙将那把剑和那本血泪决送到他府上的原因了。 他走到凌倾城的面前,轻轻擦干她的眼泪:“好了,不要哭了,让福伯带你去休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好吗?”凌倾城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再和爹爹娘亲一起,却又觉得叔父好像因为这件事变得很难过,很不愿意再提起,便没有再开口问,只是轻声回了一声:“是。” 她擦干眼泪跟着福伯走,路过听书阁,瞧见婶娘在哪儿陪着凌群宇念书,福伯停在门口:“夫人,表小姐到了。”凌群宇停下念书的声音:“倾城堂姐来啦,娘,是倾城堂姐来啦!”他转头看向门口的那个脏兮兮的小人,正想冲过去,却被凌夫人给抓了回来,他只得继续看书,却偷偷抬头看了楼倾城好几眼。 凌夫人走过去,蹲下身来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上都是血迹,突然间十分心疼:“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看着她那双原本亮闪闪的眼睛里充满悲伤,顿时不忍心再问下去,只是拨弄着她的头发:“琪儿,带表小姐去沐浴。”一旁的丫头福身道:“是。夫人。表小姐随我来吧。” 凌夫人回头问道一道念书的沐蓝琳:“蓝琳的换洗衣裳可还有多余的?”沐蓝琳点头:“姨娘可是要借给那小丫头穿?只是我略长她几岁,她穿我的衣裳怕是不大合身。”“无妨,总不能让倾城委屈穿我们群宇的衣服。” 凌群宇有些不服气:“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倾城堂姐一定不会嫌弃我的衣裳的,倒是蓝琳表姐……”“你小子要是敢再多说一个字试试!”沐蓝琳握紧拳头冲他面前挥了挥,她虽未正式拜凌佑天为师,却是极为崇拜他,常常早早起床看姨父练功然后偷着练,这拳头的力度自然是比一般小孩的拳头要厉害许多。 “娘,你带蓝琳表姐去挑衣服吧,我念书,我念书……”凌夫人也实在是拿这两个小屁孩没办法,就由得他们自己瞎胡闹,沐蓝琳倒是没有一点娇脾气,只是凌群宇被宠的女孩子一样。 给凌倾城梳洗完毕后让她一起呆在听书阁,凌夫人自己一个人到书房去找凌佑天:“老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大哥大嫂他们……” “他们遇害了,鬼客下的毒手。”凌夫人听到凌佑天的话,也是吓一跳,久久不能开口说话。“只是苦了倾城这孩子了。”凌佑天盖上手上的书,封面上烫金的三个字“血泪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泛红的金光。 “这仇……”“我不便出面,大哥既已将泪剑交给我,之前又故意带着倾城过来,想是希望倾城能传他们的衣钵,这个仇,还得倾城自己报。”凌佑天十分无奈地看着书房边上自己的佩剑。 “可倾城才六岁,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凌夫人实在不忍心。 “我和湮季南有过约定,只要我不插手江湖中事,那么他带领的宴血盟便会一直安分,不会胡作非为,若是湮季南死了的话,我当然现在就可以去找鬼客报仇,杀了他以命偿命,可是湮季南还活着,我不能为了报大哥大嫂的私仇而陷江湖中人与水火之中。”凌佑天将血泪决放回到抽屉里。 若是平常的小角色,他自然能瞒过宴血盟的眼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对方收拾掉。可对方是鬼客呀,江湖上最神出鬼没的人物,别说杀他了,他在哪儿都没有人能知道。 “这孩子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血,这次的事情定是给她心里留下阴影了,至少要健康的长大,报仇都还只是后话。”“大哥大嫂都是江湖有名的大侠,倾城肯定也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是娇养惯了的花朵要让她练血泪决,我怕她会接受不了那个状态下的自己,若是不能坚定意志被泪剑长时间控制,只怕没等到报仇,她的灵魂会先被泪剑侵蚀。必须要在泪剑控制她之前她先学会控制泪剑。”凌佑天十分担忧,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让一个孩子来背负这些。 凌夫人惊讶地半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望着他抽屉的方向,她不知道泪剑竟然是这样的一把剑,若是真的被泪剑控制了心智……怕是会成为武林的祸害。但是她知道,他们无路可走了,只能照着这条险路继续走下去。难怪她从未见过大哥用过血泪决,更从未见过泪剑出鞘,传闻泪剑锋利到一旦见血,便立马封喉,并且会流下血泪,光是想想及已十分可怖。 而倾城,那个小小的孩子,那么小就要背负这些东西,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听书阁里的凌倾城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些什么,凌群宇认真看着凌倾城:“倾城堂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刚才的衣裳上面全部都是血,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让我爹帮你教训那个家伙……” 沐蓝琳也坐到她的旁边:“是啊,倾城,我是这小子的表姐,以后也是你的表姐,如果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去。” 凌倾城忍住眼泪:“谢谢你们,我只是想爹爹和娘亲了。”沐蓝琳擦干她的眼泪:“那你的爹爹和娘亲呢?”“他们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一动也不动,也不和倾城说话,倾城害怕,就来找叔父和婶娘了。” 沐蓝琳比凌倾城长三岁,她说的这些话,沐蓝琳也都听懂了,她拍了拍凌倾城的背:“不要害怕,你还有我们,如果是要报仇,我一定会帮你的。”“什么?”凌倾城显然不太懂沐蓝琳的话,沐蓝琳也不解释:“没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文 第二章 初出江湖 “群宇,你当真不还给我?” 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凌倾城已长成窈窕淑女,站在楼顶上问着抢了她的武功秘籍的凌群宇。她一身素白衣裳,肤如凝脂,原本小巧的五官更为精致了些,这副容颜见过的人都说与当年天下第一美人月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倾城每每听到这话时总是作出一脸十分荣幸的模样,可夜里却又偷偷抹眼泪,她的母亲,就是他们口中的月娘。 “堂姐若是肯亲我一下,我便还你如何?”凌群宇站在另一间阁楼的楼顶,有些耍无赖地看着她。凌倾城从袖中甩出白袖绫,被凌群宇轻松躲过,可当他一转身,凌倾城已经穿过他身边并抢走了他手上的秘籍:“你这耍无赖的话若是被婶娘听了去可饶不了你。” 凌群宇立刻转了一脸讨好的模样:“堂姐,你就别向我娘告状了,我听我爹说了,等你过了明日的生辰,便宣布你出师,到时候你到了江湖,人生地不熟的,我正好给你打个下手,欺负欺负一些小喽啰,免得你浪费多余的力气……”凌倾城怀疑地看着他:“你先把轻功练好再说吧。”说着一转头便往凌府飞去。 说到出师,凌倾城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江湖中事她陆陆续续听叔父聊天时提起过一些事。 听闻江湖中处处是高手,十分危险,本来是打算再练两年的,可在前一次与叔父切磋时自己竟差点失手伤了叔父,再后来也特地试了自己的实力,这才打算提前让她出师,更何况,凌佑天确实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教给她了。 次日,凌倾城将头发高高束起,没有多余的首饰,显得十分英姿飒爽,她拿起铜镜前的白羽面具,凌佑天担心她过分漂亮的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担心因她这张与月娘七分相像的容貌被鬼客认出而对她下毒手,不得已,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 她拿起陪伴了她七八年的泪剑,告别了凌府的众人,骑着马往东方奔去。 凌佑天说,她的爹爹和娘亲,是被那个方向的坏人杀死的,若被她找到,她定要那人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凌倾城握着泪剑,凌佑天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使用血泪决,即便泪剑这八年来一直随身佩戴,她却从未见过使用血泪决的泪剑是什么样子的。 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在前方看见一个小镇,只是……这巡逻的队伍有些奇怪,并不像是衙门的官爷,倒像……处处欺负弱小的山贼…… 果然,这些人朝她走过来,并团团围住了她。她倒也不慌不忙地下了马,一点没有大敌当头的模样,双手抱拳:“小女初到宝地,不知各位兄台……”“姑娘为何要蒙着脸,莫非是什么命犯?”带头的家伙用剑指着凌倾城。 来者不善,凌倾城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小镇上原本做买卖的人家都匆匆逃走,整条街变得空荡荡,凌倾城往后退了一步,十分小心谨慎。 带头的男子走到凌倾城面前:“不如这样,你留下当我的压寨夫人,我不但不为难你,还保你以后荣华富贵,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凌倾城眉心只微皱,不知道对手的武功路数,况且对方人多势众,能不能与之抗衡,她真的没有太大把握。 凌倾城看了一眼泪剑,一咬牙,赌一把,若实在战不赢,大不了拔泪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杀了他们。 她的眼神也变得锋利了许多:“是你们逼我的。”只一眨眼的时间,凌倾城与那头目只一只手臂的距离,她手上的泪剑虽未拔出,却是连着剑鞘一同搭在他的脖子上。 对方一开始还有些被她的眼神震慑到,可他一转头看见她未拔剑,只是连着剑鞘一同搭在他的肩膀上,又恢复了自信:“姑娘师承何门何派,你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剑鞘是杀不了人的吗?”其他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凌倾城也并不恼怒:“谁告诉你剑鞘是杀不了人的。”她手腕稍一用力,剑鞘的边缘陷进他的皮肤里,粘稠的液体顺着切口边缘流出来。 对方这才发觉凌倾城并不是好惹的人物:“姑娘手下留情,方才是我们的不对,这便向姑娘道歉,望女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回吧!” 凌倾城思考了片刻:“也罢,你若能解开我心中的几个疑问,我便不再为难你。”对方便开始点头哈腰:“是,冥跃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冥跃……凌倾城回想了一会儿,这冥跃可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山贼王,据说十分暴戾,不少人都很惧怕他,今日一见,倒是江湖传言地言过其实了。她从袖中拿出鬼镖,这便是暗杀她爹娘的暗器,只是叔父却从未与她提起过这鬼镖的主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你可认得此物?” 冥跃凑近了看那鬼镖,眼神中竟生出几分恐惧来:“这鬼镖我自然是认得,只是这鬼镖……”“唰……”冥跃的话还没说完,凌倾城清楚地看到远处一个黑影子,随后向雨点一样密集的鬼镖飞过来,她也清楚地看到,刺在冥跃脖子上的鬼镖伤口的皮肤开始发紫,和她爹娘当年的死状如出一辙,只是当她一转身躲开那些鬼镖后,那个黑影子竟然消失了。 她四处张望,这些山贼都被鬼镖射中,然而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奇怪的小子,那小子竟然不害怕刚才那些家伙?凌倾城从袖中放出白袖绫,绣绫伸长到那少年边上的商贩车,稍微一使力,她便站在那个少年的面前:“你有没有看见刚才用鬼镖的那个人?” 那少年明显有些惊奇:“你不认识他?” “我应该认识他吗?”凌倾城拦在他的面前,现在只有他能告诉她关于鬼镖的事情了。“你拿着那个人的武器,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倒也是有趣。”少年饶有兴趣地瞧着凌倾城,他把关子卖到了这个地步,她倒是半分也不急不躁,也算个人物:“你功夫不错,我很欣赏你,那个人是鬼客,住在云城,你骑马向东行,半日便可到达,只是我刚从那边游学过来,还有游学任务需要继续,不能与姑娘同行,实在遗憾。” 凌倾城双手抱拳:“在下凌倾城,多谢公子告知,大恩必谢。”“在下封月殇,后会有期,告辞。”“告辞。” 她袖中白袖绫飞出拴住马栓,一个空翻落在马背上,往东方继续前进,只是这一次有目标了。鬼客那家伙的速度还真是快,一路上也没看见半点影子,赶了大半日的路程,终于在前方见到一座城池了,城门上“云城”二字在太阳底下闪着微光。 如封公子所言,骑马果然只需要半日便到了。 她跳下马,牵着在城里慢慢溜达,这座城在远离京都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繁荣昌盛,看来云城的城主是个还不错的人。她边走边观察情况,看到前方的墙上有许多人围着看公告,“武林大会”四个字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武林大会?这和云城有什么关系?”她抱着好奇的心态,走了过去。 “又到了例行的武林大会了,虽说这一次的大会在云城举办,依我看,今年一定还是我们城主夺擂,年年如此,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话不能这么说,往年参加大会的都那些老人物,今年可不一样了,咱们少城主一辈的几位少侠可是攒足实力,要我看,不比老一辈的差多少,而且如今的武林第一美人南风灵儿,我可只听说过,若是这位女少侠也参加大会,那可有眼福了……” 凌倾城转头,看着马上就要落下的太阳,她必须赶紧找到歇脚的地方才行。 才走两步,她便看到一座十分豪华的宅子,大门上“轩辕府”三个字实在是威风,在轩辕府的府前,一群工人正在搭建擂台一样的台子,如果没有判断失误的话,那便是城主府了。她四周望了一下,选中了轩辕府斜对面的客栈,走了进去。 让马夫牵走了她的马,她打算先填饱肚子,然后可能要长期住在这家客栈。 在上菜之前,凌倾城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静下心来,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在最快的时间内整理出对自己适应江湖环境有利的资料。 上菜后,她嚼着米饭,依旧没有卸下心防,在面对她的斜对面墙角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喝着酒,在他周围的餐桌没有一人,本能告诉自己,这个少年不简单,他一人一桌菜,一壶酒,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却又不像位公子哥,光是看脸,倒像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有一种妖艳的美。周围的人都十分忌惮他,那少年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个人喝酒吃菜倒也算怡然自得,若是能找机会试试他的身手就好了。 凌倾城轻泯了一口茶水,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这里不比凌府,外面的茶水是用来解渴不是用来品的,也罢,解渴就解渴吧。她放下茶杯,夹起菜送往嘴里。 此时,门口不知来了什么人动静有些大,凌倾城只抬头瞧了一眼,随后继续低头吃饭,不过是几个登徒子爱弄些动静。 “哎,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娘子,长的够俊的。”其中一个长的向老大一样的家伙走到凌倾城面前,一只脚踩在一边的凳子上。另一个小弟走过来:“大哥喜欢啊,那兄弟们帮你把嫂子带回家。”凌倾城当做没听到似的,继续吃她的菜。 “只是这面具……”“小弟帮你把她摘了。”那男人把手伸过去,准备摘她的面具。凌倾城的筷子都准备甩出去了,听到有暗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便收了手。 一片紫叶镖从那男人的手边飞过,只差分毫便会割破他的手指。凌倾城伸手接下被划落的白色羽毛,这镖法实在厉害,那个少年果然不简单。她抬头盯了一眼那位少年,他眉眼带笑,不动声色地喝着酒,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笨手笨脚的,摘个面具都不会,我来。”带头的男人推开他的小弟,又听见“咻”地一声,听到紫叶镖飞的方向的动静后,凌倾城差点没被菜呛到。那个带头的男人的裤腰带被紫叶镖割破,客栈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男人恼羞成怒:“不许笑,谁再笑我割了谁的舌头!”客栈立马安静下来,只有一个笑声还没有停。 凌倾城放下筷子,给杯子添了些茶水,准备看戏了,正愁没法子试他的身手,只是对不住这群没脑子的大汉了。 “你是谁,臭小子,敢笑话本大爷!”大汉手提裤子,他的手下手忙脚乱地给他系裤腰带,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姑娘好胆识,在下洛城飞。”少年摇着纸扇,慢吞吞地走到凌倾城的面前。“小女子凌倾城,公子的镖法也着实令倾城大开眼界。” “原来是你小子放的镖,兄弟们,都给我上!”这动静一出,在吃饭的人纷纷逃出客栈。洛城飞扇子一收,几十枚紫叶镖同时飞出,十几个大汉的腰带统统被割断。 “你这小子的镖法也不怎么准啊,少拿把扇子装文化人!”洛城飞的笑意不变:“大爷,我的镖法若是再准些,你们可就别想娶媳妇生孩子了。”洛城飞依旧笑着,只是这笑让人看着渐渐有些心里发毛。 正文 第三章 “白羽侠”江湖闻名 客栈的动静确实有些大,躲在门外的凌群宇担心地皱着眉头,若不是怕倾城生气,他早就拔剑冲进去了,只是这么一来倾城一定会让他回去的。 “倾城姑娘刚才是听到紫叶镖的声音了吧,若是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而你又没有闪开,恐怕你就不能在这里喝茶了。”洛城飞笑眯眯地也给自己倒杯茶,“你如果不是太没用来不及躲避,就是计算到了我此次出手绝对不会伤你。不过,我更相信后者的说法。” 她抬头看向门口,那小子还不知道他的影子已经暴露了他自己,凌倾城确实有些不快:“群宇,你是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凌群宇一愣,随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走出来:“倾城,我只是担心你,求求你就让我跟着吧!”一旁的大汉一看又来一个人,准备向凌群宇下手,谁知凌群宇可不像凌倾城那般沉得住气,三两下就把那些人打成猪头哭着回家喊妈妈去了。 “回去,听到没有。”她虽是女子,可说这话完全是命令的语气。“不回。”凌群宇也实在是倔脾气。 “若是不回凌府,那你不如直接被我杀了,念在你我一同长大,我会拔泪剑给你一剑痛快,还能让你在死前见到泪剑真面目。”“倾城,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她紧盯着凌群宇,一丝不肯示弱,她的眼神天生就有一种震慑力,即便凌倾城一身白裙十分柔弱的模样。 透过白羽面具狠狠看着他,凌群宇点头:“好,我明白了,你说要杀了我是认真的。”他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说会拔泪剑杀他,那她便真的会出手,“照顾好自己。”凌群宇准备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洛城飞,那句照顾好自己也不只是真的只要她照顾好自己那么简单了。 凌倾城回以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才刚出江湖,区分不出什么是该结交的朋友或不该结交的朋友,对任何人都该心存戒备,更何况是像洛城飞这样深不见底的人。 凌群宇不舍地离开,那个洛城飞绝对不简单,此人虽未在江湖上名声大噪,那是因为他从未真正出手过,无从估计他的实力。即便如此,他偶尔的出手搅乱江湖形势可从来都不含糊,所以他的名声并不太好。 凌倾城这顿饭也没心情吃下去了,她转身抛了一锭银子给小二,“窗户正对着轩辕府的那间房,能住多长时间?”小二一见这么大一锭银子,眼睛立马发光了:“随您住,姑娘随您住。”凌倾城准备上楼梯找正对轩辕府的客房。 “姑娘留步。”凌倾城被叫住,凌倾城回过头,眼中的防备并未卸下:“何事。”洛城飞走到她的身旁,用扇子指着楼上的一个房间:“同路,我住那。”凌倾城没有理会洛城飞,只箭步走向与轩辕府正对着的房间,竟然与他是相邻的房间。 次日清晨,凌倾城正整理着有些凌乱的白袖绫,看着窗外轩辕府的动静,既然早有耳闻以往每年的武林大会都是这云城城主夺冠,那么这城主便没那么简单。 门外传来十分吵闹的谈话声,大清早的这么大动静,估计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了,只不过这声音虽大,却十分杂,很难听出究竟是什么事,凝神听了许久,才勉强理出些头绪来,大致意思就是冥跃死了,而他的弟兄恰巧有那么几个虽身受重伤,却未伤及性命,便把当日她的所作所为以及鬼客的出现一五一十的在江湖中传开来,而她的身手也被描述地神乎其神的,“白羽侠面戴白羽面具,身着白裙,十分英姿飒爽,不仅如此,她杀人不拔剑,剑鞘也能让人丧命,江湖如今可都传遍了,这位白羽侠的容貌恐怕比如今的武林第一美人的南风灵儿还要美上几分……” 凌倾城收起已经收拾整齐的绣绫,对于突然间就在江湖中名声大噪,她实在没有一点儿准备,而原先打算再暗处打探鬼客的情况如今怕是有些难了,只能重新再作打算。 虽然不太喜欢突然成为武林中的焦点,她却还挺喜欢大家给她取的白羽侠的称号,定是因她戴着白羽面具,而又没人知道她的名号,所以大家便都称呼她为白羽侠。 此时轩辕府似乎来了一位客人,见那轿子的样式,想必是位有钱人,凌倾城双手环胸抱着泪剑靠在窗边,没过一会儿,又有两位少年急匆匆地往轩辕府走进去,之前听闻此次武林大会有位少城主也有可能会参加,方才进去的那二位,其中一位便是云城的少城主了。只是距离太远,不能一探究竟,也无妨,日后有的是打照面的日子。 那少年急匆匆地推开门,另一位少年无奈:“以痕,你究竟在怕什么,这不过是江湖传闻,可信度还不知道值几分。以痕……你……”到了大厅,见座上有客,作为跟班的蔡坤没敢放肆:“见过丁老爷……”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轩辕万筹轻微怒气地喊住径直往前的轩辕以痕:“以痕,见到丁叔父还不行礼,你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像话。”轩辕以痕也十分不耐烦,一脸无精打采地退回到蔡坤身边:“以痕见过丁叔父。” 轩辕以痕满脸愁容,只见他一身素白长袍,骨子里 透着些桀骜不驯,细看他的模样,实在俊美,世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实在是合适不过,只见他眉头微皱,双唇紧闭,想是方才听闻的事实在令他无法平静,更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向老辈行礼,丁武原倒也不怪他:“以痕可真是越长越俊了,难怪我们家小可儿整日里在我耳边提起你,赶紧起来吧。” “既然丁叔父没有其他的事,以痕便告退了。”轩辕以痕没理会身后的声音,一会儿便听到蔡坤跟上来的脚步声。 轩辕府是个十分大的府邸,院子里的梅树柳树看似毫无蹊跷,其实每棵树都是通过大师精密计算而种下的,何处适合种花,何处适合养鱼,都是有原因的。院里最妙的还属那片竹林,轩辕以痕最喜欢的就是这片竹林了,冬日,只有这片竹林和对面的梅林生机勃勃,这样他便可以一边练剑,一边赏梅。 夏日里,竹林里也十分凉快,只是虫子有些多,但这在轩辕以痕的眼里都不是问题,若不是那些个虫子苍蝇什么的,他的剑法还无法精进到如此地步。 “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能厉害到哪去,我想肯定是大家以讹传讹,免不了有些夸大其词。”“那剑鞘伤人总不能是编出来的吧!”轩辕以痕猛地一回头,蔡坤幸而及时刹住了脚步没有撞上去。 “可是亲眼见到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这话谁知道是真是假……”还没说完,轩辕以痕折下一根竹梢往上抛,扬起剑鞘“唰”地一声,竹梢立即四分五裂。 “你看,那个白羽侠根本不足为惧,我们的剑鞘也能杀人。”轩辕以痕转身重重地打了一拳在一旁的百年老树上,他的手背手指也有些粘稠的液体沾到树上。 蔡坤实在是无奈,从袖中拿出手帕,走过去给轩辕以痕清理伤口:“我知道你不服气,她白羽侠是把剑鞘当剑使,而我们都只能当棍使,可是武功的高低与使用的武器并无关系,也许她放下剑便变得不堪一击了呢,你放心,如果她要参加武林大会,我会上台试试她的身手的。”轩辕以痕这才有些宽心,又将注意力转到蔡坤给他包扎伤口的帕子上来:“你这手帕的图样我可从来没见过,是哪位姑娘的?小香?不对,她之前送的那个鸳鸯荷包都绣成乌鸦戏水,她哪会绣的出那么好看的手帕,定是哪位大家闺秀。” 蔡坤倒也不奇怪,云城这位少城主的脾气就是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那当然,我可先你一步获得南风灵儿的欢心了,如果你要找比我的新娘更好看的妻子,江湖中事找不出第二人了,对了……还有一个白羽侠,只不过,依照你的性子,若是这白羽侠的功夫在你之上,你不找她的麻烦都算对得起她,更别提与她偕老了。” 听了蔡坤的话,轩辕以痕差点没直接把剑鞘当棍砸过去。 蔡坤的话也没说错,即便这位白羽侠有着仙女一样的美貌,我也绝对不会考虑与她在一起的。那株百年老树已无人管它,苍老的树皮上留下点点斑驳的血迹。 用过早饭,凌倾城站在轩辕府前的擂台下,擂台已经完工,这么近处瞧着,倒真是结实,是个比武的好地方。 就在刚才用早饭的时候,无意听到邻桌的人说起,这鬼客可是堂堂武林盟主的手下,要不然武林盟主为何从未提起过诛杀鬼客,人人都知道鬼客身在云城,可那家伙除了杀人时现身却从未有人目睹过鬼客长什么模样,如此说来,他的这个盟主之位,来的也太不单纯了。 轩辕府的大门打开,轩辕以痕和蔡坤从里面走出来,凌倾城只轻轻抬头,便与那双干净的眼眸对上,瞬时间,仿佛什么都停止了一般。 蔡坤正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发现没人搭腔,他才回头,下意思地看向轩辕以痕看的那个方向,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凌倾城先回过神来,轻易被仇人的儿子迷了心窍真是罪该万死,下意识转开眼神,往客栈走回去。 “姑娘留步!”轩辕以痕喊住往回走的凌倾城,“姑娘一袭白裙,面戴白羽面具,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是近日江湖里初露锋芒的白羽侠吧。”轩辕以痕已经走到凌倾城的面前,他没想到自己和她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碰面,更没想到她即便戴着白羽面具自己也被她的气质征服了。 “少城主好眼力,小女确是如今江湖传闻之人,只是传闻有些夸大,实在愧不敢当,倾城可不敢自称白羽侠。”凌倾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多害怕,只是这么近距离瞧他这张脸,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 轩辕以痕嘴角微弯,眼睛里好像有一束明亮的光透出来一般,清澈干净,方才对白羽侠的抱怨之类的情绪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消失地烟消云散。 此时,她感觉到轩辕府内有一个内力十分强大的人在朝这边靠近,她的眼睛立刻变得十分警惕,甚至带着些杀气望着眼前的轩辕以痕,蔡坤明显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在凌倾城扬着泪剑砍下来的同时将轩辕以痕往回拉了一步,轩辕以痕眼里是慢慢的吃惊和惊吓,他十分清楚方才这一剑虽未拔剑,却十分厉害,若是硬挨了这一剑自己非见阎王不可,这剑鞘在她手中,可比一般的剑还要锋利许多,此等深厚的内力,岂是一般人能练成的。 正文 第四章 初识欧阳冰琦 轩辕以痕还没看清凌倾城的动作,她的剑就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如墨一般漆黑的剑鞘与寻常的剑鞘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凌倾城总能在出招的同时让她自己和这把剑鞘变得令人恐惧。 “白羽侠,你究竟想做什么!”蔡坤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他鼓起勇气冲上前去推开轩辕以痕,自己握住泪剑的剑鞘。 “蔡坤,你在做什么!”轩辕以痕原本想赌一把,凌倾城只是试试他的身手,不会真的伤他,谁知蔡坤竟想以命换命。 凌倾城一句话不说,既然他要送死,那便给他点教训好了。握着剑柄的手只轻转一点点的弧度,蔡坤握着剑鞘的手立马被割破,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 “白羽侠,住手!”轩辕以痕也有些慌张,因为他看不透她,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凌倾城打算再吓唬吓唬他们:“忘了告诉你们,泪剑既已见血,那此人非死不可。”蔡坤一个踉跄,脸色微微发白,轩辕以痕安慰道:“蔡坤,她没拔剑,只是剑鞘沾了你的血而已……” 此时,凌倾城等的人终于到了轩辕府的门口,“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你们,因为我的目标是他!”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他已拔出泪剑冲向轩辕万筹。 银晃晃的剑泛着微蓝的剑光笔直刺向轩辕万筹,轩辕万筹运气从一旁抓了一根木棍正好挡住凌倾城的攻击,两股力量似乎旗鼓相当,两个人又似乎都并未尽全力,都在试探对方的虚实。 “咔擦!”木棍碎成木屑,凌倾城也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果然是武林第一人,更何况他这还不是全部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早已听闻泪剑是天下最为锋利的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轩辕以痕完全震惊在刚才凌倾城拔剑时的情景,凌倾城自己也十分震惊,今日也是她第一次瞧见泪剑的模样,这柄剑即便是毫无内力的人使用都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更何况刚才还没使用血泪决就已经有这么厉害的破坏力,若是全力使用那一招,没准真能和轩辕万筹相对抗才对。只是那一招太过困难,花了几年也还没练成。 “你是凌海天的女儿?”在见到泪剑的那一刻,轩辕万筹也十分惊讶,轩辕以痕走到凌倾城面前:“小时候我就常听我娘说起过当年凌大侠和这把泪剑叱咤武林,谁知后来凌大侠竟然突然失踪了,就连泪剑也在武林中一道消失了……”“以痕!”轩辕万筹好像不太愿意提到这件事,阻止了以痕的话。 “姑娘的内力真是深厚,只是今日还有要事,下次再找姑娘赐教。”凌倾城收起泪剑:“今日得罪了。”转身走回客栈,她需要尽快拟出报仇的计划。 蔡坤的双腿有些发软,刚才若是凌倾城真的有心杀他,他和轩辕以痕其中任何一个都未必是她的对手,这个白羽侠,可比江湖传闻的要可怕多了。 轩辕以痕解下绑在他手上的手绢递给蔡坤,他手心的血并未制住,还在不停地渗出,只是把血迹擦干便回到轩辕府去处理伤口了。 那沾满血迹的手绢被风吹着,飘落在那片湖蓝色裙尾下,一位女子蹲下身子,右手握紧刻着“南风”二字的剑,拾起地上鲜红的手帕,眉心立刻皱成一团:“蔡坤,你可是受伤了?”她望着手绢飘来的方向担心地望着,风吹着湖蓝色的裙尾,美丽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落寞不堪,她便是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人,南风灵儿。 夜还未深,静谧的月光洒在她的发梢上,面具上,脸庞上,裙尾泛着里衬透出淡蓝色,望着手上的鬼镖沉思着,天下人皆知鬼客在云城,却从未见他露面,若他不是轩辕万筹的手下……那很有可能鬼客以另一个身份生活在云城,这么一说的话,今天见到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鬼客,排除掉与她年纪相仿的,内力深厚的就只剩下两个,云城城主轩辕万筹和今日上轩辕府拜访的那个老头,没有和另一个老头交过手,不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轩辕万筹实在是太强,她需要好好计划一番,至少要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鬼客。 “倾城。”轩辕以痕突然出现,刚才专心想事情的凌倾城被吓一跳,竟然没有发现轩辕以痕的靠近。 朱红色的楼顶上的两个白色的身影并排坐着。“你不怕我杀了你?”经过今日的事,他应当知道她与他并不算一路人,也没打算要与他结交,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没真正比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凌倾城转开目光,她原本只是吓唬吓唬他,这位少城主也真是较真,“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离开了泪剑就防不了身了?”凌倾城收起鬼镖,想着赏个月也不安宁,这么美的月色下实在不太适合打架。 “你误会了,倾城,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你也觉得我不是靠泪剑行走江湖的了。”凌倾城语气放松了许多,“即便我没有泪剑,今日我也会拿剑指着你父亲,我希望你认清楚,我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今日没有对你下手是因为时机不对,我的最终目的就是杀你的父亲,所以你不要奢望和我成为朋友,我本身就是个没朋友的人。” 轩辕以痕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直接地和他说这一番话,心里有些怒气:“好吧,我承认你十分厉害,你可以杀我的父亲,我也一定会阻止你,但我想做的事不会因为这样而停止。你不了解我,但我会让你了解我的。”凌倾城看着面前的轩辕以痕,他的眉头因为刚才的怒气而深深皱着,从双眼透出那抹干净的光就像天上的星星。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真是有趣。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意。不过,我会证明你的想法是错误的,至少在我杀了你父亲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今天这愚蠢的想法。”凌倾城站起在屋顶上,轩辕以痕抬头仰望凌倾城,不知是心情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眼中的她身边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与她那么厉害的语气竟完全不相符,私心里希望她能和看上去那般一样美好,如此接近她,也是因为自己想离她更近一些。 他伸出手想触摸她,她却像一阵白色的清风,飘回客栈中了。轩辕以痕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若是平日里绝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来的,更何况对方是那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丫头。只是,很奇怪,即便是这样,竟然还是很想去靠近她。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小丫头可真是不简单呐!”丁宅大厅内,轩辕万筹一边吹着丁二小姐端上来的新茶,一边感叹着。刚送完茶的丁可儿未走远,站在墙后边听着。 “这凌海天当年从未说过他和月娘还有个女儿,我这么威胁逼迫他,他也不肯交出泪剑,还以为我烧他府邸顺带着泪剑也烧毁了。”轩辕万筹一副斩草未除根十分悔恨的模样。 “盟主不必自责,这凌海天是多狡猾的人,他会想到我们早晚会夺泪剑便将泪剑藏起来倒也不是我们失策,只是可惜了月娘……”丁武原现在回忆起来,还能记忆起樊月娘莞尔一笑时的模样。 “不取鬼客性命,我也无颜去见你们吧,爹,娘……”今日又是大好的天气,晌午后的太阳有些晃眼,她刚从云崖练剑回来,云崖是她今日早晨闲逛时无意间发现的山崖,城外有一座看起来不太高的山,在通往山顶的途中满是密林,凌倾城顺着通往山顶的路走,尽头处竟然有一处悬崖,石碑上云崖二字也有了很久远的年代的模样,此崖十分危险,若是一失足摔了下去,定是尸骨无存了。 不过这里没有人烟,倒是个练剑的好地方,当剑鞘划破面前的大树的树皮时,凌倾城似乎突然想要改一改凌家剑法的部分招式,虽说凌家的剑法在江湖十分有名,但由于凌海天的去世,凌佑天的隐退,所以江湖的后起新秀大多不知道凌家剑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凌倾城才有足够的勇气去做这件事,只是,这个计划太过凶险,也显得有些沉不住气,若是能一举成功当然好,怕只怕计划还在实行,却因为改变的剑法中不可预料的弊端伤了自己或是到了好时机必杀技还没能练成…… 蔡坤站在擂台前,看向客栈里观察这个方向的凌倾城,他虽是个好美色之徒,却对凌倾城敬而远之,经过昨日之事,蔡坤更是发现这女子的危险。凌倾城只是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关上了窗户。 蔡坤十分清楚凌倾城出现在云城绝无善意,她身上的泪剑他也是听说过的,传闻泪剑是一把极具灵性的妖剑,只有血泪决能发挥它最可怕的实力,这妖剑在临危之时还会自行吸取主人的内力而张开结界,虽说这样能护住主人,可持剑之人会变得十分疲倦。 若是此剑在坏人的手中,它便会随持剑之人的心意屠尽天下人,而传说此剑见血封喉也并不仅仅只是个传说,只要被泪剑沾了谁的血,那这个人一刻也熬不过,死去后还会流下血泪,极其可怕。若是心智不够坚定的人持有泪剑,使用血泪决之时会被泪剑控制,从而成为人世间真正的恶魔。 所以凌大侠持泪剑一生也从未拔过剑,那是因为这把妖剑的血腥气太重。 蔡坤想起师父曾和他说起过,他曾经亲眼目睹了泪剑的可怕,那是他师父还只是个孩童时的年代,当时的宴血盟无恶不作,他们出现的城镇和村庄都会变成屠宰场,就连三岁小孩也不放过,他路过过一个村庄,亲眼看着泪剑只割破一位大侠的皮肤,血溅至泪剑的剑锋,一阵血红的光过后,那位大侠流下血泪,那只手臂与身体脱离,人这才倒下。 很多年以后,听说泪剑被作为一场打斗的赌注,输给了一位侠士,就是凌大侠,天下这才太平下来。如今这把剑又重现江湖,恐怕又要被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受苦的,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幸好血玉玛瑙被收藏在丁宅,否则天下真要被搅得生灵涂炭。 正在他没回过神来,从天而降一个桃子砸在他的头上,他捡起桃子一阵愤怒:“谁没长眼睛啊!桃子是用来砸人脑袋的吗?” 一位粉色衣裙的姑娘笑盈盈地向他走过来:“对不住这位公子,桃子是我扔的,我眼睛是长了,只是不太爱用而已。”这位姑娘一袭粉色罗裙,眉如青黛,肤如凝脂,细看她浑身都是粉红粉红的,发间的首饰和妆容都是清一色的粉,手中握着粉色的丝帕,笑着时整个眉眼弯成一道新月,看样子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蔡坤一见到这柔柔弱弱的身段,柔柔的声音,和她眉眼间未曾消失的笑意,整个人都酥了:“原来是姑娘你扔的,扔的实在是太准了,太准了……呃……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小女子欧阳冰琦。”欧阳冰琦接下蔡坤递还给她的桃子。 “蔡坤!”远处想起一阵充满酸醋味的少女声,随后在蔡坤和欧阳冰琦中间出现一位身着湖蓝色侠裙的女子,一脸愤怒地问着蔡坤:“我昨日在街头拾到我送你的锦帕,上面沾满血迹,我以为你出事了,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和这只小狐狸精在我面前有说有笑,你说,你把我当什么了!”蔡坤有些慌乱:“不是,灵儿,你先听我说……” “这位姑娘。”欧阳冰琦突然开口,蔡坤和南风灵儿都看向她,蔡坤心想不好,他和这位欧阳姑娘还未站到同一条阵线上,她可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才好。 轩辕府前火药味十足,虽说只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可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狐狸精这种骂人的话,怎么能从一张这么漂亮的嘴里说出来呢?”欧阳冰琦逼近南风灵儿,她虽在笑,却让南风灵儿感受到她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被逼得一步步往后退。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不……她绝对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你想做什么?”南风灵儿强迫自己站稳,不再往后退,才有力量反问她。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南风灵儿有些出冷汗,欧阳冰琦依旧是微笑着,她拿起丝帕为她擦汗,可是她擦过的皮肤南风灵儿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尖锐冰冷的利器划过一般,她用的力气计算的刚刚好,既没有在皮肤留下任何痕迹,又让她感受到了那种恐惧。 “我讨厌伪君子,讨厌口是心非,讨厌说谎,还有别人当我的面骂我,指责我。”欧阳冰琦用丝帕擦了擦桃子,咬了一小口,好像方才不曾发生什么事一般。南风灵儿已经心生恐惧,蔡坤不知道欧阳冰琦到底对南风灵儿做了什么,他竟然觉得南风灵儿好像有些怕眼前这位大家闺秀,他明明看着她们的,到底错过了什么细节? 洛城飞从远处往客栈走回去,他远远地就瞧见那位如今江湖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白羽侠正从窗户缝里看轩辕府前的情况,他也朝擂台的方向望去,原来这小丫头也来了,他也打算插上一手。 洛城飞走过去,还没开口,蔡坤十分警惕地看着他:“洛城飞,你怎么会在这儿?”洛城飞笑笑:“武林大会在即,我在这儿很奇怪吗?”洛城飞这话也对,近日来,云城内明显增加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面孔,有些是江湖中早有大名的,也有许多后起之秀,比如白羽侠,再比如眼前那位欧阳冰琦。从南风灵儿的反应来看,这位欧阳姑娘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招而不被他察觉,她真算得上第一个。 “你是洛城飞?”欧阳冰琦转过头,望着洛城飞。 蔡坤突然觉得他们好像有些相似之处,不是外貌上的相像,而是……一种感觉,那种从所未有的压迫感在他们的身上似乎与生俱来。欧阳冰琦围着洛城飞走了一圈,上上下下观察了好几遍:“不错不错,变了许多,不仅变强大了,更变得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洛城飞一脸疑问得看着她:“姑娘,你我可曾见过?”“城飞哥哥,是我呀,我是冰琦,小竹叶冰琦!”欧阳冰琦从袖中拿出竹叶镖,南风灵儿盯着那竹叶镖,没有错,刚才划过她脸颊的东西就是她的竹叶镖,既然她的武器是竹叶镖,而且就算威胁我也是笑着的,那么她和洛城飞不就是…… “哦,原来是小师妹冰琦啊,这么久不见,冰琦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城飞哥哥一时间没认出来。”洛城飞爽朗地笑着。 南风灵儿往后退了一步,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们是师兄妹。 正文 第五章 凌倾城淡定自若 若是普通的门派,南风灵儿不会恐惧至此,但是那是玄山派啊,虽说在几年前此门派已经被几个帮派联手铲除掉了,可总有几个漏网之鱼,比如洛城飞,再比如宴血盟的那位绘心小姐,虽说宴血盟近日里并不常在江湖惹事,可一提到宴血盟的名号,谁不是抖三抖,这个欧阳冰琦竟然与洛城飞和绘心师出同门,那就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了,这树叶镖可是玄山派的独门招数。 蔡坤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他们相像了,原来他们都是玄山派的弟子,这玄山派讲究面不露凶色,绵里藏针,这便是他们都爱笑的原因。 “今日在此能遇见实在太巧了,走吧,城飞哥哥请你吃大餐去。”洛城飞打开纸扇,摇了几下,蔡坤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欧阳冰琦跟了上去:“有酒吗?”她揽着洛城飞的胳膊,微弯的眼睛像一轮好看的月牙。“要多少给你喝多少。”洛城飞和欧阳冰琦往他住的客栈走去,路过凌倾城的窗户的时候,他还特地朝她望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蔡坤和南风灵儿一向算得上武林中较为厉害的人物,可这两人的出现确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若是这二人皆有夺尊位之心,那事情真的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南风灵儿有些烦躁,好像她的计划被打乱了一般,丢下满是血迹的手帕,用轻功往城外飞去。蔡坤刚要追上去,却被清脆的声音喊住:“诶……你又没做亏心事,见着我跑什么呢!”蔡坤正想着斥责拦下他之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丁家二小姐丁可儿,只见她一袭鹅黄色罗裙,发间佩着好看的发簪,模样也算对得起她的名字,十分可人,只是这泼辣的气质俨然没有和她漂亮的脸蛋和这身刚做的新罗裙成正比。 “我当时那位官差大哥呢,原来是丁二小姐大驾光临,蔡坤有失远迎……”蔡坤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丁可儿的拳头直打向他的脸,蔡坤往后一仰,正得意躲过了丁可儿的攻击,谁料膝盖一阵剧痛,痛得直接跪下,原来是丁可儿一脚踢中他的膝盖后窝。 “别寻我开心,我不会对你客气的。刚才见你那个新欢飞走了,你只要告诉我以痕在不在府里你就可以去追南风灵儿了。”丁可儿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告诉他自己的目的了。蔡坤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南风灵儿算什么,当然是丁二小姐你更重要了,小美人没有了就没有了,但大美人就仅丁二小姐一人呐。”丁可儿扬起手正要打过去,蔡坤退出几米远:“别别别,我带你去找以痕,不耍花腔,不耍花腔。”蔡坤走上前带路,丁可儿扬起的手继续打过去,蔡坤眼疾手快,躲过她的手:“行了,别闹了,再闹我会生气的。”丁可儿白了他一眼,这小子除了在长辈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其他时间永远没个正经。 “以痕,可儿来找你了。”蔡坤领着丁可儿来到轩辕府的后院,见轩辕以痕在竹林练剑。丁可儿看得热血沸腾,四周看了看,只有蔡坤的腰间佩了剑,伸手拔出蔡坤的剑:“借你的剑一用,以痕,我陪你练两招。”说着持剑冲过去。 只见轩辕以痕稍一侧身,躲过了丁可儿的攻击,丁可儿收回攻势改为横扫,轩辕以痕向后一仰,起身之后用十分快的速度,剑锋直逼丁可儿的眉心,丁可儿来不及躲避,勉强用剑挡住轩辕以痕的攻击,轩辕以痕稍加了些力气,丁可儿便被那力量逼地一直后退。 竹叶纷纷飘下,落在他剑锋的竹叶立刻被削成两半。 蔡坤走过去扶住丁可儿,“以痕,功力见涨啊。”又将丁可儿的剑夺回来,“连以痕的一招都没接住,太对不起我这把剑了。”丁可儿白了他一眼:“我……我平时都习惯用我自己的剑,就是你的剑太不顺手我才输的,有本事你自己跟我比试一次……” “可儿找我什么事?”轩辕以痕也收了剑,走到他们面前。丁可儿立马换成笑脸:“以痕,你看我这身新罗裙好不好看?”随后她在轩辕以痕面前转了个圈。 轩辕以痕笑着点头道:“好看。”然后用杀人的目光望着蔡坤。蔡坤也十分无奈,他没去追南风灵儿,没有让她一个人进轩辕府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丁可儿笑道:“对了,我今日早晨偷听我爹爹和盟主议事,听到一件事,说是今日江湖锋芒毕露的白羽侠十分厉害。别人说她很厉害的话我还未必相信,毕竟以讹传讹总会添加虚假夸张的成分,但就连盟主也夸她厉害了,那她一定不简单。” 一提到白羽侠,轩辕以痕脑海已就已经浮现出那张冷漠的脸,仿佛她的身上什么故事都没有,却又好像藏着许多的故事,若是她的嘴巴不那么不饶人,也许自己真会陷进她的陷阱中,不……即便她的嘴巴那么毒辣,出手多么不留情,好像自己都已经陷进去了,要不然为什么对她一点恨意都没有,就连她拿着泪剑抵着他的脖子,竟然也对她恨不起来。 “如果她此次是为了盟主之位而来的话,那……”丁可儿说道一半立马捂着嘴没有把后半句的猜测说出来。轩辕以痕却并未放在心上:“我会打败她的。”“那你会杀了她吗?”丁可儿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轩辕以痕。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动物,男人永远容不得比自己强大的人,比如功力,比如权利;而女人则往往容不下比自己好看的人。 阳光依然那么好,轩辕以痕的面色却是变得有些阴沉,他是该有杀凌倾城的念头的,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和她的实力相差多少,谁更胜一筹,更何况这丫头心里觊觎的还是他父亲的性命;如今那个念头却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 在丁可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对丁可儿生出了一丝戒备,然而在下一个瞬间,眼底的那丝戒备已经消失了,谁都没有看见。 “不会。”语气十分平淡,就像说今天的早饭很好吃,明天做相同的早餐一般云淡风轻,不仅是丁可儿,就连蔡坤都十分意外,前两日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真是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呐! “如果你是担心你杀不了她,我们三个联手的话一定可以……”“我说了我不会杀她。”轩辕以痕打断丁可儿的话,语气十分决绝,“我和蔡坤有事商量,你先回去吧。”“以痕!”丁可儿气的直跳脚,轩辕以痕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外走去。 丁可儿跑到他前面拦住他:“你们商量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我也要商量!!”轩辕以痕也十分无奈,给蔡坤使了个眼神,便往外面走去了,丁可儿正要追上去,却是被蔡坤拦了下来,半步也追不上去了。 轩辕以痕在书房里练了近半柱香的时间的字,蔡坤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你小子以后可别再找这么麻烦的差事给我了,磨叽了半天都不肯走,差点就动用武力了。”轩辕以痕搁下毛笔:“动用武力又怎样,反正可儿也不是你的对手。” “不是,你不怜香惜玉,不代表我和你一样是铁石心肠的人呐。”轩辕以痕走到桌子前坐下,蔡坤倒了杯水递到轩辕以痕的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轩辕以痕的对面。 蔡坤道:“近日由于武林大会的召开,云城多了许多曾经从未听说过的高手,而且实力不容小觑。”“这个我也注意到了,虽说实力强的人不少,但只要没有宴血盟的人就是万幸了。”蔡坤和轩辕以痕都十分难得地严肃起来。 “不,不止宴血盟,以痕,你可还记得玄山派。”蔡坤想起刚才在门外遇到的洛城飞和欧阳冰琦,这两人可是重要人物,轩辕以痕也一阵吃惊:“难道是洛城飞……” “正是,方才在门口我遇到洛城飞了,我原以为玄山派已经灭亡,除了宴血盟的绘心,还有行踪不定的洛城飞,玄山派应当再无弟子了才对,却不知还有一位姑娘,她并未明着动用过武力,灵儿在她面前是却十分害怕她,明明就在我眼前发生的事,而我竟然看不出她到底对灵儿做了什么。” 轩辕以痕陷入了沉思,近十年来江湖都十分平静,如今高手辈出,看来是要被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如今的江湖估计会出现大变故,只希望宴血盟不要趁乱复出才好。 “对了蔡坤,我让你帮我留意鬼客的动静,可有什么消息了?”轩辕以痕放下茶杯,拿起盘子里的芙蓉糕送入口中,这芙蓉糕入口即化,十分香甜,是他最喜欢的糕点。 “除了几日前出手杀了冥跃,他确实是寄居在云城,只是我们的人一到云城便被他甩开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继续帮我留意他的行动,武林大会在即,有名的无名的高手都来云城了,他若是当真没有意图便不会藏身在云城,离召开大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肯定会有所行动的,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禀报。”“是,少城主。” 近日来云城多了许多生面孔,就连刚到云城不久的凌倾城也注意到了,为了能多打探些情况,她便没在房间里用餐,而是坐在了人群中人最多的地方。 只是她因戴着白云面具十分扎眼,总引得不少人侧目。 一位黑衣男子从门外走进来,一眼便看见了一个人吃饭的凌倾城,便走到了她的面前:“瞧姑娘的装扮,我若是没有猜错,姑娘就是白羽侠吧?” 凌倾城抬头看了一眼他,一眼便看出他眼底那抹藏着的杀气,来者是善是恶,她只一眼就能辨别,有些不耐烦,却没有表现出来:“正是凌倾城。”她没有再看对面的男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报着自己的名字。 “在下纳兰信,一直跟随我的老大洛城飞走江湖。”对面的纳兰信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对面,凌倾城对他的行为实在反感,“我记得洛城飞是用暗器的,我以为他的人都是背地里暗箭伤人的人。”她看了一眼纳兰信手中的剑,却不觉得面前这位持剑之人会做出多么光明正大的事。 纳兰信忍下胸口那口闷气,就权当未听出她语句里骂人的意思,拿起杯子给自己填满茶水:“不介意请我喝杯茶吧。”凌倾城往碗里夹了些菜:“你若真心介意我介不介意,就不会倒完后再问我的意思。” 纳兰信扬起一抹笑,这女人让人生气的功夫倒是比江湖中传她的功夫要厉害些啊。 “纳兰公子来找我不只是讨本姑娘一杯茶的吧,若是无事,还请公子离开。”已经下了逐客令,能这么厚脸皮待着不动,纳兰信一点儿不觉得羞愧:“自然是有事的。”纳兰信双手抱拳:“实不相瞒,我是受了老大之命诚心邀请凌姑娘加入我们。” 凌倾城抬头瞧了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吃饭,看起来是行了十足的大礼,谁知道打的是什么鬼主意,真要比试一场谁胜谁败都不好说,凭什么认为我会加入你们?这几日在这里打探消息可不是听着玩的,谁不知道洛城飞恶名远扬,我虽对做好事并不热衷,但也犯不着与天下人为敌。 “外面的饭菜还是没有叔父府上的饭菜香。”当做没有听到纳兰信的提议,“吃的不怎么顺口,对面的人不怎么顺眼,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顺耳。”纳兰信的青筋已经暴起,右手已经握紧了那柄剑,凌倾城嘴角扬起,这么快就要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那些不顺口不顺眼不顺耳暂且不提,比起那些,你方才假心假意的邀请更让人不顺心。” 她远远地看见洛城飞和早上和他见面后就很开心的姑娘逛完市集正往客栈这边慢慢走过来。 “你知道我无心邀请你?”纳兰信一阵吃惊,凌倾城没有回答,若是他真心邀她结伴,至少把杀气藏的严实一些,江湖莽夫,不足为惧。 “你我不是好友,便是敌人,既然你不愿与我为伍,那现在起,你我就是敌人了。”“我是你的敌人,可不只是从我拒绝与你同流合污开始的吧!”她还真是舍不得放过一点打击对方的机会,不过同流合污,确实用得十分恰当。 “你什么意思!”纳兰信并不知道自己藏着的杀气第一眼就被凌倾城识破了。“早在你知道江湖中新出现了一个白羽侠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当成你的敌人了,不是吗?”在自己被许多人知晓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纳兰信的身体一颤,随后,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凌倾城端起茶壶,茶水倒在青花瓷杯上发出悦耳的叮咚的声音,杯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端起茶杯,轻泯了一下杯口,然后放下茶杯:“你在想,我肯定是个怪物,若是这个怪物不能为你所用,总有一天会对你造成威胁。既然留着是个祸害,那么就不能再啰嗦,想尽快一剑了结了我。不过,你想错了,我是来报仇的,既然我不会加入你们,同样也不会加入别人的帮派,若是你执意要杀我,只怕会适得其反。” 她知道对方要杀她,眼神里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仿佛除了报仇,没有事情能撼动她心里的那根线,“我既然告诉你这么多了,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打赢洛城飞我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打赢你,我想还绰绰有余。” 纳兰信实在是忍不了心里的怒气了,拔出剑径直砍下,就在剑与眉心只相差分毫之时,“叮~”一片竹叶打在纳兰信的剑上,竹叶被钉到一边的木桩上,纳兰信的剑也被打翻在地。 客栈里原本许多吃饭的人,这下也都跑个精光。她算得分毫不差,所以当剑已经在她眉间时,双眼眨都没眨一下,依旧低头喝着茶,头也没抬一下。 洛城飞和欧阳冰琦微笑着走进来,方才的竹叶镖,便是出自欧阳冰琦之手,她果然没有猜错,欧阳冰琦和洛城飞是同门同派的。 “白羽侠是算准了我会出手吗?”欧阳冰琦走到她的身边,纳兰信见到洛城飞,立马一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洛城飞也没生气,只是坐到他刚才坐的位置:“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纳兰信点头,洛城飞依旧笑着:“是我的管教不严,给倾城姑娘你添麻烦了,若是你不解气,我便把他交给你处置。”“老大……我知道错了,您要如何罚我都行,但是……”纳兰信很吃惊,若是自己的性命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文 第六章 凌倾城真面目 “不必了,反正我也毫发无损,小二,把东西收了吧。”说着她便要上楼,洛城飞喊住她:“倾城姑娘不和我们小酌一杯吗?”凌倾城停下脚步道:“没这个心情了,还有,姑娘你的竹叶刀实在厉害,倾城十分钦佩。”随后很快往房间走去。 “老大,我……”“看样子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错了?”洛城飞盯着他,明明是笑着的 双眼,眼底那股凉意却直逼纳兰信。纳兰信低着头,老大这次没有直接打过来,说明这个女人没有上一个女人在他心里占的位置大,必须除掉这个女人,否则迟早会有那一天。 欧阳冰琦微笑道:“若不是我和城飞哥哥碰巧回来,你可真是要受苦了。我和城飞哥哥能让树叶当飞镖使用,那是因为叶子本身就有锋利的一面,即便是不小心碰到也会割破皮肤,但她能让本是钝的剑鞘通过某种功力让它变得锋利,别说你做不到,就连我和城飞哥哥都未必可以,没个十年半载当真练不出。” 听完欧阳冰琦的解释,他心中那可愤恨的种子就开始膨胀,这个女人比前一个女人更难对付,若是她和那个女人一样看出了我的意图……不行,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必须杀了她。 夜幕降临,夜空中那弯新月像极了欧阳冰琦笑起来的眼睛,她原先在凌府时便已有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的习惯,原先蓝琳表姐会陪她坐着,后来凌群宇偶尔也会在她身边坐着,如今,便只能独自一人发呆了。 “在想什么?”好听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凌倾城转头,原来是轩辕以痕已经坐到她身边。“在想,世事无常。像你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还是云城的少当家,应该不会理解这句话。” “世事无常,物是人非,我怎么会不理解呢。其实,我只是因为这个身份才活了下来,我和你一样,亲眼看着我娘被歹人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我只是比你运气好一点儿,有一个武林盟主的父亲。” 凌倾城没有想到他会有和自己相同的遭遇,更没想到他竟然早饭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你找人调查过我了。”轩辕以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虽然并不打算瞒着她,但被她自己猜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确实派人去查过,但是只查到自从你双亲去世了以后便一直住在你叔父家,其余的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不过,想也知道,这十几年来,你定是下了苦功夫的,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有自信直奔云城。”“既然你已经调查过我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是你的父亲才对。”凌倾城认为,他现在的示好,总会在她报仇之后成为他自己的笑柄。 “流言蜚语不可信,你若执意认为我父亲是鬼客的主人,我会找到证据证明的。”鬼客是轩辕万筹的手下,这是每个提及鬼客的人会说的话,虽无人证实过,但流言就像病毒,只会越来越多。 凌倾城当然不完全相信耳朵听到的,只是加上自己的推理,七八分真相总是会有的,相对于眼前的这位仇人之子,她更相信自己。看着她清冷的面孔:“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证明我父亲和鬼客并无半分关系,更会帮你找出鬼客究竟藏身何处,只是,从哪儿开始着手呢……对了,从武林大会着手,一定会有消息的。” 凌倾城没有打断他,因为,原本她也是打算从武林大会中开始查起的。 “所以,在我找到真相之前,你不能随意出手与我父亲动手。” 他喜欢她,也害怕她,但是,他不想恨她。 凌倾城很意外,他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而阻止自己,“你怕你父亲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而已,刀剑无眼,若是还没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贸然出击,那真正的凶手岂不是更逍遥。”轩辕以痕一脸认真,凌倾城眼神看向轩辕府前的擂台,这位少城主也是可爱,只是不明真相的人究竟是谁呢,若是他愿意查便查吧,被自己亲生儿子找出这样的大秘密应该会更加有趣才对。 “你若是能赢我,才有资格向我提要求才对。”凌倾城站起,素白的裙尾被风吹起,她的身影和天上的月亮重叠,“只要你能打赢我,我自然会考虑先找出证据再动手。”轩辕以痕也站起在她身边:“既然如此,倾城姑娘,请多指教。” 二人跃下屋顶,走到轩辕府前的擂台上,二人面对面地站着,凌倾城突然看向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你的武器呢?”轩辕以痕抬起手掌:“我没有出门带剑的习惯,即便赤手空拳我也是不弱的。” “太自信不是一件好事。”她把泪剑丢到一边,活动着手腕:“这样子打赢了才会比较有意思。”轩辕以痕摆出架势,方才是谁说的太自信不是好事的。 “请出招。”凌倾城并没有摆出任何的作战姿势,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轩辕以痕首先出招,他右手出拳打向凌倾城,凌倾城只是侧身,他的拳头从凌倾城的面前冲过去,却没能正中,他手收回来是横扫,凌倾城左手接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挡住轩辕以痕另一只手的攻击。轩辕以痕又准备用脚发出攻击,打得凌倾城一阵后退,双手也放开钳制住轩辕以痕的双手,以一个后空翻,漂亮的落地姿势。 还未歇口气,轩辕以痕又跑向凌倾城,这一次,是凌倾城先出招,接住冲向自己的拳头,俯下身躲过另一拳,手肘顺势推向轩辕以痕的腹部,打退轩辕以痕好几步,这是轩辕以痕第一次中招。凌倾城用拳头侧打他的脸,轩辕以痕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准备再次进攻,却也被挡住,被擒住的手一使劲,双手脱离开轩辕以痕的手。 “有人在战斗。”蔡坤原本睡得很沉,却还是被这两股内力惊醒了,立马穿了衣裳朝轩辕府赶去。 今夜的月光十分明亮,就连坐在不远处楼顶上的那个妖魅的少年手中纸扇上画的图案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他眉眼带笑,只是望着轩辕府前正在打斗的二人,他也十分好奇,白羽侠凌倾城与云城少城主,这二人赤手空拳对打,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已经打了近半个时辰,体力上也都有些跟不上了,却也依旧未能分出个胜负来,这二人的实力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了,洛城飞兴趣不减地看着他们,只是……若是此时能有一壶酒就更好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轩辕以痕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好几次中了凌倾城的招,轩辕以痕站在凌倾城对面的右边,他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流下来,凌倾城出拳,轩辕以痕拨开她的右拳,另一只手伸过去揭开凌倾城的面具。 凌倾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面具被接下的那瞬间,凌倾城一个漂亮的转身,柔顺的长发散落开来,一掌打向轩辕以痕的胸口。 长发飘落而下,屋顶的洛城飞与擂台旁的蔡坤同时睁大双眼,谁都想要一睹美人容颜。凌倾城站住脚步,却是微怒地瞪着轩辕以痕,月光下,她微皱着眉头,肤如凝脂,即便没有半点胭脂水粉的粉饰,发间更是素净地只有一根发带束发,却偏是这么一身素净在她身上显得很是不一样,没有了白羽面具,她的脸便没有了隐藏,那么精致,那么好看,就好像女娲在制造她的时候十分眷顾,精心制造了好久一般。 “你输了。”凌倾城拾起一旁的泪剑,随着凌倾城的声音,轩辕以痕尝到从喉间涌上来的一丝血腥味,明明已经按住胸口抑制住不让血脉往上冲,这股血腥味却是不受控制地涌到嘴角流出来,滴落在他手上洁白的白羽面具上。 雪白的白羽面具上那滴血迹显得分外耀眼,凌倾城也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遵守你的那个想法了。” 轩辕以痕一阵苦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输了:“是,我是输了,姑娘不愧为白羽侠,不愧为……”武林第一美人。话未说完,又吐出大口的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蔡坤这才回过神来,凌倾城正想扶起他,却被蔡坤冲过来先了一步扶起轩辕以痕:“以痕,你没事吧!”当看见蔡坤的时候,凌倾城和轩辕以痕才发现有人一直在观看他们的比武,二人同时看向客栈的楼顶,却已经空空如也。此人轻功了得,竟然一点动静没有就跑了。凌倾城眉头微皱,洛城飞,我知道是你。 轩辕以痕又看回到手中的白羽面具,歉疚地笑了笑:“真是对不住,我弄脏倾城姑娘你的面具了。”一阵微风吹过她耳畔的发丝,她摇了摇头:“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她盯着轩辕以痕,轩辕以痕也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只是这么被她盯着,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红晕:“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尝试改变你的想法,也不会再想要阻止你。可他毕竟是我父亲,我断不能袖手旁观,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站在我父亲面前的,届时就算两败俱伤……不,到那时,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他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只是细微的汗珠,不像自己这般汗如雨下,心里对她的佩服又是多了几分。 听到他的回答后,凌倾城转身跳下擂台,往客栈走回去,轩辕以痕和蔡坤二人痴迷地望着凌倾城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还不肯把目光收回。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呐,太美了……”蔡坤不停地赞叹着,“能见到白羽侠的真面目,此生足矣。”轩辕以痕敲打他的头:“我受内伤了,你小子还敢这么放肆,不许再往那个方向看!”蔡坤这才回想起来轩辕以痕方才受了伤:“以痕,你伤哪儿了,我帮你疗伤。” “这倒不必了,我只是太累了,你把我扶回去吧。”轩辕以痕穿着粗气,他记得刚才凌倾城站在他面前时,气息一丝不乱,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究竟经过了怎样的练习才变得这么强大。 蔡坤扶着气喘吁吁的轩辕以痕往轩辕府走进去:“如果你刚才没有分心去夺她的面具,你会赢吗?”轩辕以痕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羽面具,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握着面具的力度更加深了些:“不会。” “不会?她真的连你都不是对手?你没有让她?”蔡坤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轩辕以痕顿了顿脚步,随后嘴角扬起一抹笑:“你想知道为什么?” 蔡坤连忙点头,轩辕以痕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她打了近半个时辰,你看我都累成这副模样了,你刚才可瞧见她喘大气了?说明她还没有用尽全力,她一定是经过了十分艰苦的训练才把体力锻炼地这么好的,而她最后打在我身上的这一拳若是落在她身上,当然,刚才的她一定能完全避开这种程度的攻击,即便是没用躲过去,她也不会像我这样狼狈。大部分练剑之人赤手空拳光靠体力和蛮力绝对会比用剑时弱上许多,体力也相对较弱,她倒真是让人惊讶。” 蔡坤把轩辕以痕扶坐在榻上:“既然你自己都说了没有受伤,我就不连夜去找大夫了,你好好休息吧,输给白羽侠了也别太难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输赢很正常,胜负乃兵家常事……”“好了。”轩辕以痕实在是听不下午蔡坤的唠叨,“你回去吧,我要真有什么事,你说这些话也起不了作用的。” 蔡坤这才退出他的房间,关上门。 轩辕以痕握着白羽面具的手松了松,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刻了牡丹花的木盒子,打开木盒子,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把白羽面具放了进去,脑子里浮现出她刚被摘掉面具时的模样,明明一开始是生气的,后来竟放过了他,也没有再追究这件事。 他的手放到心口的位置,从刚才起,它就一直跳得很快,轩辕以痕望着白羽面具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原先的三分喜欢,如今也多了几分了。 凌倾城走上楼梯,看着隔壁的那间房门,能有那样的功力,不让她发现气息,也没听到移动的声音,除了洛城飞,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既然他看到了自己能打赢轩辕以痕,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凌倾城舒展开眉头,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这个少城主年纪轻轻,内力却是十分深厚,自己为了报仇而练好体力和剑法,这些年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非人的训练,若不是靠着强烈的报仇的信念,她早就放弃了。但他不一样,他有一个当武林盟主的父亲,没有理由为了练好功夫而不要命的。 凌倾城放下泪剑,躺在榻上,脑子里回放着与轩辕以痕对招时的招式,方才途中轩辕以痕用过的一招似乎十分熟悉,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凌倾城回想着所有交过手的人,却都没有用过相同的招式。记忆突然暂停在她小时候,她躲在院子的一个地道里,从缝里瞧见那两个黑衣人,其中的一个在与爹爹交手时就用过一模一样的招式,错不了,她对武功招式一向很敏感,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个大概。 凌倾城突然心里一惊,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轩辕以痕的武功招式全是从轩辕万筹身上学来的,而轩辕万筹却从来不曾收过徒弟,听说就连丁家那老头也不允许学得他的一招半式,他又怎么可能传授功夫给鬼客这么一个下属,唯一可以说得通的,就是鬼客和轩辕万筹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没有证据,不能证实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若是能引得鬼客出面,那就一定会有办法去验证鬼客和轩辕万筹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鬼客的行踪实在难以琢磨。若是鬼客真的在云城,自己不可能找不到他,除非他有另一层身份,这一回,凌倾城更是相信自己的猜想。 只要验证了鬼客和轩辕万筹就是同一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春天的天气十分多变,早上都还阳光明媚,这都快用晚膳的时辰了,竟然下起了大雨。 凌倾城站到木窗前,整个云城被烟雨笼罩着,灰蒙蒙的。她认真地看着街道,因为下雨的原因,原本还十分繁华热闹的街道变得很是冷清,只有几个戴着斗笠的路客匆匆走过。 这时,她听见很不寻常的水花声,不是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而是……“咻”地一声,凌倾城往窗边退了一步,一支飞镖从她前面飞过。 果然,那不寻常的水花声,是因为这支飞镖的快速移动刺破雨滴的声音,她走近那支飞镖,顿时呆住了,是鬼镖! 正文 第七章 与鬼客第一战 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我正愁你不出手,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从怀中拿出帕子摊在手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拔下鬼镖。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真的是这鬼镖杀了爹娘,也不理解叔父一定要请先生来教他们认识毒草和解毒草,直到上次亲眼看到冥跃中镖时的症状才猛然想起,若不是那二人耍阴招,爹娘哪里会中镖,即便是中了镖,不过是些皮外伤,不至于立刻致命。 她用手帕包起鬼镖,这鬼镖的滋味,迟早也要让你自己尝尝才行。 她看向窗外,今晚的夜没有月光,她听见很大的逃跑动静,你既然要把我引出去,我若是不上钩,不就对不起你费尽心思弄出这么大动静了,握紧泪剑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她从进入叔父的府上就开始习武,从各个方面来锻炼自己的敏锐度,叔父教她,下雨的时候,不能依靠眼睛去寻找猎物,重要的是用耳朵去听,所以每年的雨季,叔父都会带她到树林里去捕猎。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知道逃跑,只知道哭,可是每当一想到那一地的血,和那阵火光,她便会强忍心里的害怕,这个娇弱的身体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去习惯冷,习惯疼,从一开始只能听到兔子的动静,到后来的就连在哪片树叶上爬动的虫子她都能用树枝刺穿。 树林里下雨的时候,会多很多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那样的环境,她都能判断出任何不寻常的细微的声音,更何况是这样安静的云城呢,也是多亏每年雨季在树林里的锻炼,给了她在习武上很大的帮助。 她跟着鬼客来到距离轩辕府非常远的巷子里,在这里,即便发生再大的打斗,离这里里那么远的云城中心住的那些高手也不易发现。她早就听到巷子墙角里的动静,却装作毫不知情,故意大声喊道:“鬼客,我知道你在这儿,躲起来算什么,有本事出来,我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凌倾城故意背对着鬼客,果不其然,鬼客快速过去想要直接用他手上的利爪了解了凌倾城,凌倾城立马转身用泪剑剑鞘挡住鬼客的攻击,她用力砍过去,二人都被这股力量震退好几步。 凌倾城与鬼客面对面地站着,她一身素白长裙,而鬼客却是截然相反的黑袍,宽大的黑袍多出很大的披风上能遮住整个头部的黑色风帽,就连整张脸也被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鬼客,不过是仗着武功高强装神弄鬼罢了,他浑身上上下下最醒目的就是双手十指上的利爪,如果鬼镖上含有剧毒,那么这对锋利的利爪上恐怕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漂亮干净了。 凌倾城轻笑了一声:“你就是鬼客啊,我当是多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连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话刚说完,凌倾城就已经到了鬼客的面前,用泪剑指着他:“我还以为有多么厉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凌倾城都这么激他了,就等他开口,听听他的声音究竟是不是轩辕万筹的声音。 然而鬼客却是一声不吭,竟然谨慎到这个程度,连声音都不肯发出。 凌倾城强忍着怒气,若是他真是轩辕万筹,那自己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一点她很清楚,她真想现在就一剑砍死他,但是硬碰硬,当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她握着剑的手略微颤抖,努力克制住拔剑的冲动。 鬼客抓住凌倾城的泪剑,凌倾城尝试着收回泪剑,却是纹丝不动。看来,自己没有杀人意,对手一开始就瞄准她的脑袋来了。她干脆使劲刺了下去,鬼客往后退了一大步,接着鬼客径直用他的利爪直冲向凌倾城的脖颈,速度太快,凌倾城来不及躲开,只是用剑鞘挡住他的攻击,当剑鞘和利爪相碰之时,闪出耀眼的火花。 一个闪电闪过,趁鬼客这个一瞬间的走神时间逃脱开,鬼客很快反应过来,马上又逼上前去,剑鞘开始反击,二人这才正式地开打,打斗声和着风雨声,战斗了半盏茶的功夫,依旧没有分出胜负,凌倾城已经筋疲力尽了。 鬼客是真的厉害,她和轩辕以痕切磋的时候,半个多时辰也没有这么累过,如今这才半盏茶的功夫,就累成这样,他果然,和轩辕以痕只见隔着可能不止一个蔡坤的距离。 既然鬼客对她动了杀机,那么,她也不必留情了,左手握住剑,右手快速拔剑冲过去缠打了起来,凌倾城看鬼客的眼神开始透着杀气,泪剑也泛着腥红的光芒。虽然血泪决已经记得滚瓜烂熟,这却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 叔父说得很清楚,若是自己使用血泪决的时候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灵魂很可能被泪剑侵蚀,她的确是觉得握着的泪剑力量顿时强大了许多,若是拿着剑鞘时不是你的对手,那么血泪决可就不只是陪你过过招这么简单的了。 见到凌倾城使用血泪决,鬼客也开始有些慌张,被泪剑逼得步步后退,不断接招,因为剑法实在太快,竟割破了鬼客手臂上的黑袍,趁她注意力减退想要再进一步攻击,鬼客干脆拿起一旁削得尖锐的竹竿刺中凌倾城的肋下,凌倾城后退了几步,还是没能躲开,虽未刺穿,却也是受了很严重的伤,鬼客趁此时继续打向凌倾城拿着泪剑的右手,顿时感觉右手手腕和胳膊都脱臼了一样疼,完全使不上力气。 鬼客想趁此时夺走凌倾城的泪剑,一个大意,凌倾城扬起左手的剑鞘,刺穿了鬼客的右臂,顿时血流一地,雨水和血水混为一体,鬼客即便是疼得这样了,也还是一声不吭。 凌倾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白色长衫已经被染红透了,她丢下剑鞘,把右手的泪剑换成了左手,泪剑上的血光瞬间增强了几倍:“鬼客,去死吧!” 而鬼客早已逃之夭夭,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凌倾城努力支撑着身体,终究是体力不支,就在身体差点儿往前倒下的同时,她左手的剑支撑着身体,虽是跪着,却终是没有倒下。 若不是体力不支,怎么可能让那家伙逃掉。 雨下地越来越大,泪剑上的血光也逐渐消失,她也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跌跌撞撞地走到方才丢下剑鞘的地方,把泪剑套回剑鞘里,一股血腥味从胃里反涌上来,带着些酸涩恶心的味道,吐出了一大口血水,凌倾城累的无力嘲笑自己,才刺了对方一剑,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谈什么报仇,实在是太可悲了。 还好……至少在他身上留下伤了,虽然没能杀了他,至少,留下能证明鬼客和轩辕万筹是不是同一人最重要的凭证了。 轩辕府的书房,轩辕以痕吹灭最后一盏烛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站在卧房门口望着外面的雨:“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你会在做什么?”他正要转身回卧房,突然看见一阵黑影从他面前唰地一下过去了。 “奇怪,云城哪来轻功这么厉害的贼,这贼胆子也不小啊!”他往那个黑影过去的方向走过去,却是到了轩辕万筹的房间,见轩辕万筹的房间还亮着烛火,轩辕以痕就更是奇怪了。以往父亲只要夜一黑就入睡了,今夜这是…… 他走到房间门口敲门:“父亲,你休息了吗?”里面没有传来声音,轩辕以痕这才推门进去,只见轩辕万筹正咬着一块布条给自己的右手包扎,而包扎用的布条已经满是鲜血了。 轩辕以痕立马走过去:“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我方才见着一个黑影,可是那贼人伤了您?”轩辕以痕接下他手里的布条,继续替他包扎,轩辕万筹摆摆手:“什么黑影什么贼人,我可不曾瞧见,我这是方才同时运两种不同的内力武功,这才不小心伤了自己。” 轩辕以痕半信半疑地点着头,却又环顾了四周,被子是整齐的,就连桌子上的杯子都没动过,房间整洁地像刚进来的一样,他眼尖地看到门背上的血迹,是新的,这么说,父亲是从外面受了伤回来,那么父亲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只是装作相信的样子,没有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那父亲您早些休息,不要再继续练功了,若是走火入魔岂不是事半功倍。” 轩辕万筹见他儿子没有起疑心,也长舒一口气:“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轩辕以痕点头,出门关上门,那么他刚才看到的黑影,就是他父亲本人,他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在地上看到了一滴血,因为是刚滴下不久的血,还没有凝固,能把他父亲重伤到这个程度的人,武林中……除了湮季南和凌佑天,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了才对。可是这二人都已退出江湖已久,不可能再出江湖把父亲打成重伤才对,轩辕以痕百思不得其解。 凌倾城靠着泪剑的支撑,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客栈,为了不让自己失血过多而死在回来的路上,她几乎走几步歇一会儿,用左手捂住伤口,还好没有刺得太深,否则可能站都站不起来了。 因为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她的浑身开始发冷,嘴唇也开始泛白,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就在她完全坚持不住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向自己跑来,支撑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大地剧烈撞击的时候,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怀里,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这张脸,原来是凌群宇,可她却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倾城,倾城,你怎么了……”凌群宇立刻把凌倾城抱回到客栈:“小二,两间客房,快!”小二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公子,白羽侠本就是我们这的房客。”“那还不快带路!”凌群宇几乎是吼着的,小二立马给凌群宇带路。 把凌倾城轻轻放下:“小二,这客栈中可有你相熟的女眷?这位是我堂姐,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给她换干净的衣裳。” 小二点头:“正巧了,我们掌柜家的小姐正好在这儿,我这便把她喊过来。” 没过一会儿,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疾步走过来,凌群宇让出位置来:“劳烦姑娘先照顾着我家堂姐,我去请大夫。”这位姑娘点头:“公子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白羽侠的。” 当这位姑娘给凌倾城清洗干净伤口,也换上干净的衣服的时候,凌群宇正好请回了大夫。这位大夫给凌倾城号脉之后,开出了一副方子:“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幸好姑娘的身体的承受力很强,否则已经凶多吉少了,而且我方才检查,发现她右手有脱臼的现象,必须先行复位。”他把方子交给凌群宇:“这个药方必须今晚给姑娘服下,否则今晚未必熬得过去。” 凌群宇拿了些碎银和方子一起递给小二:“劳烦小二一会儿帮忙随大夫去抓药了。”小二连忙点头说是。 接着,大夫给凌倾城进行了手法复位,还有短暂的针灸:“姑娘这失血过多,易寒,却又淋雨,易热,公子今夜怕是要辛苦守着才行。”大夫结束了施针,将针都收回针袋放回药箱。凌倾城双手抱拳:“多谢大夫,小二,麻烦你送大夫回医馆了。”“好的,大夫,您请。” 大夫背起药箱往外走去,那位姑娘也福了福身:“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尽管吩咐便是,白羽侠平日里也会出手打退一些故意闹事的喽啰,这恩情桃儿必然是该报的。”凌群宇感激地点点头:“多谢了,桃儿姑娘也尽快回去歇着吧。”“告辞。”桃儿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凌群宇伸出手摸了摸凌倾城的额头,竟然像火烧一样的烫,他立刻打来温水,一遍一遍地把毛巾拧干敷在凌倾城的额头上。当小二把熬好的药送来,他也是一勺一勺艰难地给她喂下去,“你究竟是和什么人交手了,竟然伤成这副鬼样子。” 好不容易将药全部喂完,把碗放在桌子上,上面还放着泪剑和鬼镖,另外还有一块手帕包裹着什么。应该是刚才桃儿姑娘给凌倾城换衣服时候将东西先放在桌子上的。 凌群宇打开手帕,看到东西以后,竟有些后怕:“倾城这些伤,原来是和鬼客交手,所以才伤的那么重……”他把鬼镖凑近鼻子闻了闻,虽然气味很淡,但他还是闻到夺命香的气味,难怪她要用手帕包裹着。 “好苦……水……”听到凌倾城迷迷糊糊地喊要水,凌群宇立刻倒了杯温茶给凌倾城喂下去,只是喂得太急,凌倾城呛到咳个不停,这么一来,她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些,许是方才喝的药起了作用,她感觉身体不那么沉重了,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正帮她拍背的凌群宇。 原来在自己差点儿就死了的时候,是群宇救了自己。“谢谢你。”她想要自己撑着坐起来,可是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浑身发麻,却是不敢再贸然动作了。 “我很担心你,倾城,我可以帮你的,这样你就多……”“群宇。”凌倾城打断凌群宇的话,责备的话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凌群宇实在无奈:“我原本真的只是来看武林大会的,别说是我,蓝琳也是要来的,只不过她……”“蓝琳怎么了?”凌倾城关切地问道。 凌群宇给她掖好了被角:“过段时间她一定会来找你的,你们姑娘家的事我不好多嘴,但她被那情郎伤的那么深,你见着蓝琳可要好好安慰她,不要刺激她。”凌群宇把她额头的毛巾取下,放到温水里清洗。 凌倾城那没有血色的嘴唇张了张:“蓝琳被那位洛三公子……伤害了?”沐蓝琳比她早三年出师,刚开始,沐蓝琳隔三差五的就会回凌府,和她分享在江湖中的新鲜事和新奇的人,可是当它遇到一位洛三公子的时候,她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一样,就因为如此,她就很少回凌府了,后来几乎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她以为沐蓝琳和那位洛三公子一定很幸福地在一起了,没想到,事实却完全相反。 “群宇,你明天回凌府吧,云城太危险了。”“不行,你伤的那么重,我必须留下来照顾你。”凌群宇放下毛巾,有些愤怒,他一开始就知道凌倾城肯定会劝他回凌府,故意用沐蓝琳的事岔开话题,却还是被她说回来了。 “我伤的不算太重,右手根本没事了,就是流了太多血,过几天就养回来了。”“不行,你如果坚持要我离开,那你就杀了我。”凌群宇十分生气,她一点儿也不顾她自己的身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凌倾城的语气变得十分冰冷,就连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毫无感情。凌群宇十分清楚,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我答应你回凌府。” 正文 第八章 蛛丝马迹 他其实打心眼儿里很害怕这个堂姐,即便从小一起长大,即便那么喜欢她,可是她某些时候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实在让他害怕,特别是每年的雨季结束后,她浑身脏兮兮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地出现在练武场的时候。 每年雨季结束后的一个月,他都不敢直视凌倾城的眼睛,那时候的眼神似乎看什么都是她的猎物。他不知道每年雨季她都在做怎样的训练,后来偷偷地去看过她一次,他便再也不敢靠近那座山,甚至偶尔做梦时梦见也会被当日见到的景象骇醒。所以他很清楚,凌倾城说要杀他,绝对不是在吓唬他,他甚至不愿相信冷酷无情的那一面真的就是他的倾城堂姐,可是另一面的她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为了报仇,几乎快把自己变成了恶魔。 第二天晌午,凌群宇已经遵守诺言离开了云城,凌倾城皱着眉头看着小二送上来的药,终究还是一口气把药喝完。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无情,凌群宇平日里练功十分懒散,所以造成他的内功上不上下不下的,云城任何一个行走江湖的都能打败他,再加上这小子和自己一样嘴巴不不饶人,也总是冲动,留在云城只能是凶多吉少,更何况她自己身受重伤,自己防身都是问题,还怎么去保全他。 凌倾城也知道凌群宇害怕她骨子里的那抹冷血,才故意装作真的要杀他的模样。 只是,不知道沐蓝琳如何了,她究竟是身体受伤了还是心里受伤了,照凌群宇的说法,她是要等伤愈合了才会动身找她会合了,若是身体上的伤还好,伤筋动骨最多也就一百日,若是被伤了心了,可就有的等了。 她望着窗外的太阳,今日是去不了云崖练剑了,实在可惜了这样的好天气。 她勉强自己从榻上起来,并没有特别的不适,便慢慢移步到窗边,正好看到轩辕万筹走在最前面正从轩辕府走出来,轩辕以痕随后,之后的是蔡坤牵了一匹马,看来是有人要出门。 只见轩辕万筹和轩辕以痕说了什么,左手牵住蔡坤递过来的马绳,然后双腿一蹬地,整个人骑上了马,途中并未用到右手,她一直注视着骑着马离开的轩辕万筹,右手明明拉着绳子却是一分力量没用上,倾城嘴角扬起:我想我有答案了。 当她收回目光,才发现轩辕府前只剩下轩辕以痕一个人,而且他还一直盯着她看,凌倾城微微皱眉,任谁被这般热情的目光看着都会有些受不了吧。 “以痕。”丁可儿从一旁走出来,她见轩辕以痕盯着一个方向出神,便看向那个方向,顿时有些站不稳,她是第一次见凌倾城真正的容貌,只是……这张脸,似乎在哪里瞧见过,她正想得出神,猛然想起小时候那一幕…… 那时候,自己贪玩和丫环们玩躲猫猫,藏在爹爹房间里的衣柜里,本来她已经困得不行,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她心里害怕,不敢出去,却是亲眼看见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母亲拿着画卷说:“你明知道月娘已经是人妻了,你留着她的画卷有何用,我叶心儿才是你的妻子!”“住嘴,你我虽是夫妻,你可对我有半分的情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你那凌大哥,我告诉你,我得不到月娘,也不会让他凌海天得到,我要毁了月娘,毁了凌海天,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一起下地狱去吧!” 丁可儿害怕地捂住了嘴巴不敢让自己叫出声来,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当那刻画了漂亮的青花色的瓷器茶壶重重地摔在了她娘亲的头上时,她看到娘亲朝着她摇头。不能出去,娘亲让她不能出去,父亲肯定是疯了,她只是睁大眼睛流着眼泪,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当外面安静了的时候,丁可儿才敢往外看,父亲已经离开了房间了,只剩下娘亲还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冲上去“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可儿不怕,娘没事儿。”叶心儿伸着手想再摸摸女儿的脸,却怕满手的血弄脏了丁可儿漂亮干净的脸。她把画卷递给丁可儿,上面留下她沾满血的手印:“可儿,你拿着这个,去找……找欧阳姨母,告……告诉她……你爹要……要杀画上的……画上的月姨,让……让欧阳姨母派人……拦下你爹……”“好,娘,您别急,我马上就去,您等着,我马上就去。”丁可儿拿起画便往外跑,先是喊了人照顾母亲,然后到马鹏里挑了马直往城外的欧阳宅跑去。 她学骑马不过才一个月,本来连坐着马慢慢走都害怕,现在她竟然能骑的飞快。 只是,命运似乎和她们开了一个玩笑,欧阳姨母病逝,她只见到那个身穿素服的欧阳小姐,她却是半分不敢提派人救月姨的事,当她再回到丁府的时候,母亲已经断气了。她望着画卷里笑鸢如花的月娘,心底里的黑暗第一次开始发芽,都是这个女人,如果没有这个女人,自己不会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甚至父亲也不会和母亲吵架,母亲也不会死。 丁可儿望着凌倾城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那张脸,不就和当年画卷上的女人有五六分像么,原来你是她的女儿,和你娘一样,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你娘抢了我爹的心,你又来跟我抢以痕的心,以痕与我青梅竹马,光这一点,你十个凌倾城都比不上。 丁可儿嘴角的笑变得有一丝诡异,他走到轩辕以痕的身边:“以痕,在看什么呢?”语气里温柔婉转,一点听不出来方才的愤恨。轩辕以痕收回目光:“没什么。” “刚才我还看见蔡坤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他就不见了?”见轩辕以痕往轩辕府走去,丁可儿也跟了上去。轩辕以痕只是笔直地走着,本不想说那么多,却还是敷衍了一句:“有件事让蔡坤去办了。”具体什么事,丁可儿没问,轩辕以痕也不打算说,毕竟怀疑自己父亲的事,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丁可儿一直跟着轩辕以痕一直到他的卧房,原本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随意出入男子的卧房的,可是丁可儿从小就喜欢跟着他走来走去,蔡坤在的时候还能让蔡坤帮忙缠着,蔡坤不在,轩辕以痕也是没有办法。 她一进入轩辕以痕的卧房就看到柜子上那个木盒子,顿时十分兴奋:“哇,以痕,你竟然也还留着这个盒子……”丁可儿正要打开,就被轩辕以痕抢了回来:“这个不许开。” 被轩辕以痕这么一说,她倒是更好奇里面的东西了。 “我记得当年蔡坤送这个木盒给我们的时候说要放最珍惜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都一直没找着最珍惜的东西,最喜欢的东西,这木匣子又装不下……”丁可儿顺势瞄了一眼轩辕以痕,轩辕以痕头也没抬,就当听不懂她语气里的表白,“不知道你这里面放的可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总该不会是剑谱吧?” 轩辕以痕一阵失笑,当年明明是自己让蔡坤去找木匠做了这个盒子,丁可儿瞧见了是又哭又闹,非要他把木盒送她当定情信物,实在是难缠,蔡坤便只好说这盒子是他送的,若是可儿喜欢,他便再请人做个一模一样的便是。轩辕以痕把木盒放到枕边:“这可比剑谱要重要多了。” 这时,蔡坤急急忙忙地闯进门来:“以痕,找到了!”“找到了?快带我去!” 没顾上还坐着喝茶的丁可儿,轩辕以痕快步地和蔡坤离开。丁可儿正要跟上去,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木盒。 反正轩辕以痕丢下她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他不让她看这是什么,她就偏要看个究竟。 拔下头上的发簪毫不费力地打开木盒上的锁,当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白羽面具时,眼神都能喷出火来,比剑谱还要珍贵的东西,以痕,你果真被那狐媚子迷住了。 凌倾城站得有些累了,正准备走回榻上休息休息,这时看见刚才急急忙忙进轩辕府的蔡坤又急急忙忙地出来了,连带着轩辕以痕也是慌慌张张的。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她发呆之时,一根毒针直朝她的心口刺来,她身受重伤,身体比以往要迟钝许多,明明已经往一边移步避针,却还是被刺破了右臂,她回过神来,丁可儿正站在窗口下,正愤怒地看着她。 凌倾城没时间去想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大小姐,立马封了右手血脉回心的穴道,她正打算去研究毒针上有何种毒药,一个小木瓶从窗口被丢了进来。她走过去拾起小木瓶,打开木塞放鼻子前闻了闻,顿时十分欣喜:“是解毒药。”她重新走回窗边,寻找丢解毒药的人,正瞧见还未走远的那位公子:“公子留步。” 那位公子回头,仿佛春日里开的花都失去了颜色一般,这位公子书生模样,斜跨着一个小布包,面容清秀,倒像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小姐。 这位易澄公子回头瞧见凌倾城,亦是有些目瞪口呆,方才远处瞧着倒不觉得,如今近了看,实在惊艳,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多谢公子的救命药。”凌倾城握着解毒药,隔着这么远给这位易澄公子行了个礼。易澄回了回神,摆手道:“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个大夫,最是见不得胡乱投毒之人。这云城人心险恶,姑娘要多留心才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今日之恩,倾城来日必涌泉相报。” 听到凌倾城的名字,易澄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白羽侠,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在下易澄,这般瞧着姑娘面色不佳,要多休息才是,少招惹些小人,只是今日还有些事未处理完,不能替姑娘把把脉,若是有缘,再见时一定为姑娘好好把一脉。” 他确实看出她身体不适,而且不是方才的毒针引起,若不是急着找他那兔崽子师弟,他绝不会丢下有伤之人的。 “多谢易澄公子。”凌倾城心里一暖,她从来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好,如今,却是见着这样的人了。她关上窗户,褪下外衫,将解毒剂倒在右手的伤口上,手臂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待手臂的毒素都清了,她才解开方才封住的穴位。 只是,想起方才的丁可儿,凌倾城又是一阵头疼,以后可又要多一个麻烦人物要解决了,轩辕以痕,你倒是会给我找麻烦。 天气并未放晴,地上的雨水依旧是成片成片的,一踩溅周围一地的脏水。轩辕以痕看着地面上大片的血水,因为下了雨的原因,这血迹更是引人注目,所以蔡坤没花多长的时间就找到地方了。 “我还以为你是耍我,让我找云城附近战斗的痕迹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滩血迹,昨夜雨下这么大,再加上又响雷,一点气息没感觉到也是合理的。”蔡坤只看了一眼便往后退了,避免鞋底沾了血水在地上留下脚印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蔡坤,依你所见,你认为在这武林大会召开之际,会是谁选在这么敏感的时间动手呢?”轩辕以痕和蔡坤往回走去,这里离轩辕府有那么远的距离,对方是故意选在这个位置为了掩人耳目。蔡坤足足想了半盏茶的功夫,快到了轩辕府的门口,看到了轩辕府前的擂台,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慢悠悠地说道:“鬼客。” 鬼客?轩辕以痕的脚步顿了顿,看着府前已经搭建好了的擂台,“鬼客……”他默念着,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丁可儿从自家府邸门口张望了望,见没人,她便放心地往里面走去。 “可儿,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又厚又沉的责怪语气的声音传来,丁可儿立马回头:“爹爹。”她紧张地把白羽面具藏在身后。 “我问你话呢,不是让你去见以痕了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他还是没把你当一回事,丢下你了。”“爹爹,您听我解释,我肯定会让以痕喜欢我的,但是这需要时间……”“十年的时间你都没抓住他的感情,你还需要多久!”丁武原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大声地说道。 丁可儿握着白羽面具的手握地更紧了些,心里怒火也止不住地往上窜:“那爹您呢?”丁可儿的眼神也变得冰冷,望着丁武原也没有之前那般温顺,那眼神仿佛就像在看一个仇人,原本她没有这么难过,可是看到了凌倾城便想起自己娘因她娘而死,也想到这样狠毒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除了逼死母亲,如今又这般蛮不讲理。 丁武原一惊,看着丁可儿的眼神,心里有些发凉:“你这是用什么语气和长辈说话!”丁可儿依旧是那样冷酷的眼神:“您还记得您是我的长辈啊?我是您的女儿不是下人,您可以不爱我娘,您也可以去爱月娘那个贱人,可是您做到让那贱人爱您了吗?您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一定要做到,难道您想让我像您一样得不到就去杀了他吗!”“啪!”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丁可儿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竟动用了武力打她。 “孽障!她与你娘情同姐妹,是你长辈,辱骂长辈,这些年的规矩你是越学越不像样了!”“规矩?我娘嫁与你相夫教子,从未有过半点逾越。您不能和她相敬如宾,还觊觎她的姐妹,如此便也罢了,您要杀了那贱人我当然没有意见,可您凭什么要杀了我母亲,这也是规矩?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我都是和爹爹您学的,咱们骨子里都流的一样冷的血,您又何必让我装大家闺秀,学得温柔娴淑,您手里沾满了血,我的手能干净吗?” “你……”丁武原举起手正准备落下去,丁雨儿跑过去拦在了丁可儿的面前:“爹爹您别打二姐了!”丁武原见丁雨儿出来,这巴掌终究是没落下去:“还不快回去,想清楚哪儿错了才准出门!” 丁可儿用力甩着衣袖,快步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丁雨儿倒了杯茶递给丁武原:“爹爹您消消气,二姐她是不懂事,您就别和她生气了。”丁武原看着有五六分像她夫人叶心儿的丁雨儿,叹了口气。 方才丁可儿也没说错,三个女儿中,大女儿丁菲儿和小女儿丁雨儿都和他的夫人叶心儿相像,唯独二女儿丁可儿像足了他,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气质,所以他才会选中她去接近轩辕以痕,接近轩辕氏,好找到适当的时机给他们严重一击。可他却忘了,自己本就不是会听话的性子,丁可儿既然性子随他,这骨子里的叛逆自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正文 第九章 试探 “二姐性子刚烈,说话不经大脑,一会儿我去找二姐聊聊,让二姐来与您道歉。”丁雨儿见丁武原还是很严肃的样子,便又开口劝着,只是丁武原哪里听得进去:“罢了,你下去吧。”丁雨儿福了福身:“雨儿告退。” 丁可儿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又很大声地把门关上,把白羽面具随手扔在铜镜前,然后躺倒在榻上,却是心烦的很。 丁菲儿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敲了敲门:“可儿,我进来咯。”丁可儿没有回答,算是答应了。 丁菲儿推开门,走到榻边,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脸,却有些不忍心教训她了。 “如果是劝我向爹道歉的话,大姐你就不用开口了。” 丁菲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丁可儿:“可儿你也是太冲动了,爹也是说的气话,你又何必和爹吵呢。”“我知道他一心要夺盟主之位,过不了几日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了,这是最好的机会,他却从未想过感情的事情我怎么随意去操控。”丁可儿一想到这些事就莫名地火大。 丁菲儿接回丁可儿喝完水的杯子放回桌子上,丁可儿从榻上坐起:“若是娘还活着就好了,娘一定会事事以我们为先的。”丁菲儿走到丁可儿一想到娘,心里对爹的愤怒只会加倍,便岔开话题,走到梳妆台看到那个白羽面具:“这个面具好漂亮,是在哪儿买到的?这上面有血,可儿,你受伤了?”丁菲儿立即过去检查丁可儿的身体。 丁可儿摇头:“除了被我们心狠手辣的爹打了一巴掌,倒是没有其他的伤了。这是凌倾城的面具,即便大街上也能买到这样的面具,说到底都是照着白羽侠的模板才会有的。” 丁菲儿看着白羽面具有些出神,她是听说过白羽侠的,府里的下人们都会聊到说白羽侠的容貌举世无双,连武林第一美人的南风灵儿也比不上,她一出现,这第一美人的名号可就易主了。 丁菲儿微皱眉头:“你是怎么得到凌倾城的面具的?你和她交手了?”丁可儿拿回白羽面具:“这是我自己的事,大姐你就别再问了。”丁菲儿有很不好的预感:“可儿,莫非你是想要……”“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大姐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丁可儿一脸不悦地坐在桌子前,很明显是不愿再在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丁菲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先让她冷静一下,晚点再来劝她:“那可儿你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丁菲儿十分不安地往外走。 不管今日有没有和父亲吵起来,可儿都是打算这么做的,可是她和凌倾城最多才见过几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可儿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她呢,丁菲儿实在是想不通。 丁可儿把白羽面具放回到梳妆台上,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没有人真正的心疼她,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 一根树枝穿破纸窗,笔直朝她飞过来,她身手一抓,原本已经抓住了,可冲力却丝毫未减退,树枝冲出她的手钉在了墙面上。 “好强的内力。”丁可儿望向树枝飞来的方向,推窗追了出去,那个黑影把她引到寒水湖边。 寒水湖是个十分奇特的湖,即便是炎热的夏天,这寒水湖周围都是凉嗖嗖的,因此寒水湖周围并没有人家,虽然也有建好的房子,不过是有钱人家建起来夏日来避暑的。若是有人不小心掉进寒水湖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全身的血液都会被冻僵而导致直接送命,所以这里一般少有人来。 丁可儿看着这个黑色的背影:“你究竟是何人,引我到这里有什么目的?”那个黑影转过身来,露出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下纳兰信。” 听到纳兰信的名字,丁可儿后退了小半步,也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你要杀我?”纳兰信抬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今日并非奉老大之命来的。”丁可儿依旧没有放下戒备:“我与洛城飞素无往来,与纳兰公子更是未曾谋面,不知公子找我究竟为何事。”丁可儿收回架势,却依旧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纳兰信。 “我是来帮你的,可儿姑娘。”纳兰信走近了几步,丁可儿向后又移了一小步,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逃跑:“帮我?我丁可儿没有什么事需要纳兰公子的帮忙。”“如果说我可以帮你杀了凌倾城呢?” 丁可儿一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方才你朝凌倾城射毒针的时候,正好被我撞见。可惜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送解药了,你这毒算是白下了。”纳兰信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却是十分的冰凉。 “你为什么要帮我?”虽然并没有完全相信纳兰信的话,却已经信了三四分了。“因为我也想她死。”“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丁可儿又想了一会儿:“我只想杀凌倾城一个人,不想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其实她是不想伤到轩辕以痕,而所谓无辜的人,也单单只指轩辕以痕一个。 “正好,我也只想杀凌倾城一人而已。”二人这算是打成了协议。 轩辕府前,脚步停在那儿,没有再往前:“如果昨夜战斗的人是鬼客的话,那么和他交手的人是谁呢?”轩辕以痕回想起来昨夜见到轩辕万筹的样子,那么父亲在这场战斗中,究竟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呢? 若他是和鬼客战斗,他没有理由说谎瞒他。 蔡坤想了想:“如今江湖上能和鬼客抗衡的,除了近年都不插手江湖中事的宴血盟和凌佑天凌二侠,剩下的也寥寥无几了,丁伯父若是手持血玉玛瑙,估计是可以和鬼客纠缠一段时间的,可丁伯父和轩辕伯父若是出手的话,没有理由不让大家知道,毕竟江湖都在传鬼客是轩辕伯父的手下,和鬼客交手会让大家相信鬼客和轩辕伯父没有关系,无论是轩辕伯父还是丁伯父都会起到一样的效果。可到现在他们都未曾提过这件事,所以不可能是他们,至于你,就连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和鬼客抗衡,所以,不是洛城飞欧阳冰琦就是白羽侠了。” 轩辕以痕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客栈,他知道如今这三人都住在对面的客栈中。 “这欧阳冰琦我是不太了解,可洛城飞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我想无论是他受伤还是他那个同门受伤,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吵吵嚷嚷地让纳兰信到云城每个角落找鬼客的下落的。可至今云城依旧安安静静的……”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那扇窗子。 排除了所有人,那么最有可能和鬼客有过一战的,便只有她了,白羽侠凌倾城。 天空并未放晴,雨却是已经停了,一只浑身青色的小鸟似乎翅膀受了伤,扑腾扑腾地飞得很低,终究是飞不动了,落在轩辕府的楼顶上,定是哪个贪玩的小孩用弹弓射伤了它的翅膀,伤口还流着血,十分可怜。 凌倾城运了会儿功,伤口的痛感减轻了不少,幸好方才有好人相救,否则她身受重伤,又身中毒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原来,行走江湖光靠逞强真的不行,她自问经过这么多这么重强度的训练一定可以报仇了,没想到自己会伤地这么狼狈。 这二人就这么口头分析了一圈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凌倾城了,于是他转身就出了轩辕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喂,以痕,你去哪儿?”蔡坤立马跟上去。“去验证我们的猜测对不对。”二人走到那扇门前,轩辕以痕抬起手准备敲门,却迟迟未敲下去,只是去验证她有没有受伤,他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勇气敲门:“算了算了,蔡坤你去敲门。”轩辕以痕把蔡坤推到门前,蔡坤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真的要把敲门的机会让给我?没准她一开门对我一见钟……”蔡坤“情”字还没说出来,凌倾城就已经把门打开了,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凌倾城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商量这么大声,当屋里的主人听不见吗?”蔡坤和轩辕以痕更加尴尬。 她把门打开来:“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喝杯茶吧。”蔡坤悻悻地看着她,之前她用泪剑指着他们,他现在还有一些后怕,虽然今日的她一点杀气也没有。 凌倾城给他们二人倒了杯茶:“客栈条件有限,无法请你们喝杯好茶,请不要介意。”轩辕以痕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手指有意无意碰到她的指尖,凌倾城飞快地抽回了手,脸上浮过一丝害羞,却又转瞬不见。 轩辕以痕只注意到凌倾城飞快地抽回了手,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他以为,她至少是懂他的心思的,只是无奈地笑笑:“无妨,好茶喝多了,偶尔也会想喝点清淡些的茶,姑娘不必忧心。” 凌倾城避开轩辕以痕的眼神:“你们二人这次来是……”“是这样的,倾城姑娘,我们……”轩辕以痕正要脱口而出,蔡坤立马开口打断轩辕以痕:“我们有件事想请白羽侠帮忙。”轩辕以痕这才反应回来,若是贸贸然问她有没有和鬼客战斗,确实不妥。看来, 在她的面前总是会犯糊涂啊。 “你们有什么事会需要我的帮忙。”凌倾城问道。蔡坤指着轩辕府的楼顶:“我们有重要的东西掉轩辕府的楼顶了,能不能麻烦白羽侠帮我们取回?” 蔡坤刚一说出来,轩辕以痕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个理由也太烂了,他蔡坤也好意思提出来。凌倾城看着轩辕府的楼顶,心里嘀咕道:我说这两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发现昨天打斗的痕迹来试我的身手来了,若是不答应他们,定会想其他的招来试我,不如就如他们的意,“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蔡坤忙点头:“没错,是十分十分重要的东西。”轩辕以痕在一旁实在不忍听他们的对话,明明就是漏洞百出。 “如果我拿到的话能有什么酬劳。”既然想要试我的身手,我这趟轻功总不能白费,这利息还是要收一点的。蔡坤不怀好意地看着轩辕以痕:“我们少城主任你差遣一个月。”“什么!”轩辕以痕差点没跳起来:“你小子和我商量过了吗!”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倾城衡量了一下利弊:“我暂时不需要奴役,这样吧,我若是帮你们拿到东西,你们就欠我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我有需要,再找你们兑现,如何。”轩辕以痕自然是十分同意的了:“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凌倾城便从窗户一跃,轻轻松松地到了轩辕府的楼顶。蔡坤望着凌倾城的背影:“看她的身手,不像是受过伤的,据我们看见的那滩血量,绝对没有一个人流这么多血还能气色那么好而且身手丝毫不受影响,以痕你说呢。” 轩辕以痕没空理他,他从一进门就注意到梳妆台上的这方手帕,他走过去掀开丝帕,丝帕里正是鬼镖,他往窗外看去,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他立马把手帕整理回原状,坐回到凳子上。 刚坐下,凌倾城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握着一只浑身长着青色羽毛的小鸟:“你们所说的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小家伙?” 她把小青鸟递到轩辕以痕的面前:“这小家伙翅膀受伤了,飞不起来。你们是怎么把它弄楼顶去的。”轩辕以痕楞了一下,硬是没反应过来该怎么接话,还好蔡坤机灵,他立马就接下小青鸟:“哎呀,我苦命的小黑啊,你怎么受伤了啊,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打伤的你,我弄死他,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的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小黑……” 凌倾城冷眼看着蔡坤这说来就来的戏码,她忍着伤口裂开的疼痛,必须马上送客,否则她这身白色衣裳很快就会看到血迹:“我帮你们找到东西,二位可不要忘记欠我一个人情。”轩辕以痕发现她的额头开始冒汗,也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便片刻也不再耽搁:“今日多谢了,既然倾城姑娘帮我们拿到了东西,我们便不再叨扰,人情自然是会还的,今日和蔡坤还有事务,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于是拉着打算和小黑在这里多蹭点时间的蔡坤快步往外走去。其实轩辕以痕自己心里已经猜出七八分真相了,只要把这些拼凑起来就是一个答案,只是他心底不相信,更多的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的。 送走了轩辕以痕和蔡坤,刚关上门,凌倾城捂着腹部的伤口,如今只是上个楼顶也能疼成这样,要是再武林大会之前还没好起来,拿什么去逼出鬼客的真面目。 就像一场豪赌,最关键的时候,就是武林大会召开之际,他们都身受重伤,赌注归谁,就看幸运之神更眷顾谁了。 蔡坤找了笼子把小黑关了进去,见轩辕以痕坐在竹林前的石凳上沉思,他领着鸟笼走过去:“如果昨夜和鬼客战斗的不是白羽侠,会是谁呢?”轩辕以痕下意识的不想让蔡坤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是故意引导他往错误的方向去想:“也许,昨夜受伤的是鬼客也不一定。” 蔡坤又出现犯难的表情:“什么?如果是鬼客受伤的话,那就连洛城飞和欧阳姑娘都是有可能的了,哎,小黑,我们又回到原点了。”轩辕以痕盯着小黑:“它明明就是青色的干嘛硬叫它小黑。”蔡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情急之下,就脱口而出了,但白羽侠已经听到我叫它小黑了,总不能下次见到她说我们不认识这只鸟吧。” 轩辕以痕无奈:“反正它归你养了。”说完就立马溜了,谁让他方才说什么: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的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小黑……然而,论耍赖,他还是远远不及蔡坤的,小黑还是被留在了轩辕府。 距离武林大会一天一天逼近了,凌倾城的伤口也恢复地相当不错,如今即便每日练剑伤口也不会再裂开,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些疼而已。 不过她也是受惯了疼的,这点小伤口恢复到现在的程度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伤了。 云崖上的落叶被泪剑的剑气带动,似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她听到有脚步踩在枯树叶上的声音,脚步朝云崖一步步靠近,凌倾城练剑使用的武力减弱了一些,不让来人察觉到她的功力底线。 “我听说……”微微甜的声音刚软绵绵地响起,凌倾城停下练剑的动作,收回了泪剑的剑气,漫天的落叶软绵绵地飘下,与方才锋利的模样全然不同。 “我听说,你也是为了报仇而来到云城的。” 正文 第十章 武林大会 凌倾城这才转身,对方一身湖蓝色的罗裙,一柄蓝色的长剑,凌倾城一眼便认出了她来:“你是南风灵儿?”南风灵儿点头。“找我何事。”她和南风灵儿素来没有交情,今日也算第一次正式与对方相见,实在不解她为什么会找自己。 “我希望你与我联手,一同报仇。”南风灵儿依旧站着距离凌倾城十几步远,清丽的脸庞也有几分期待,她知道凌倾城武功内功都十分厉害,光是方才练剑所察觉到她练剑时剑鞘的剑气,便觉得非同一般了。 只是凌倾城向来是个孤僻的人,她也并不认为南风灵儿能帮得上她的忙:“我对别人的家仇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辜负姑娘一番好意了。”“若我说你与我的仇人是同一人呢。”南风灵儿急忙说道,她漂亮的脸蛋也因为着急有些发红,看着倒是惹人喜欢。 凌倾城走到南风灵儿的面前,这位姑娘与她差不多年纪,武功也不差,只是这个性子总会惹出大麻烦,凌倾城可不觉得自己是个良善之人,若是今日南风灵儿真是能巧舌能辩说的她无话反驳,她倒也不觉得多个同伴有什么不好,偏偏她一点城府没有,她不是慈善家,更没有保护善良小姑娘的好心,只求不惹麻烦,能顺顺利利报仇。 “既然姑娘与我的仇人是同一人,那姑娘可要睁大眼睛盯紧鬼客了,因为我一定会杀了鬼客,你若真是有本事,那仇便归你报,也只能说明我凌倾城技不如人。可究竟谁技不如人,谁更有把握取鬼客性命,南风姑娘不笨,自然心中有数不是。今日倾城练剑太久,有些乏了,告辞。” 说着便掩下眼底那抹不屑,往云崖下走去。 南风灵儿拔剑对着四周乱发一通脾气,可终究功力不如凌倾城,只是将这些落叶削个七零八落的,全然不复方才凌倾城练剑时的美感。 南风灵儿气呼呼的回云城,刚入城门便见到前方市集上的洛城飞和欧阳冰琦,南风灵儿心里一阵激灵,她上次被欧阳冰琦的气势压迫,后来才知道她是玄山派传人,玄山派弟子多奸诈狡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于是走进一旁的面具摊前背对着他们二人,若是他们回头,还有面具能挡一挡。 “城飞哥哥,你倒是出出主意,这翡翠手镯手感细滑,这玉镯色泽均匀,两个都好看,我该怎么选。”欧阳冰琦一手拿一只手镯,却十分苦恼地看着洛城飞。洛城飞脸上的笑未变过:“若是实在选不出来,那便两个都要了吧。”说着便将一锭银子放在小贩摊前:“这两个我都要了。” 小贩连忙收下银子拿出找银:“诶,少爷,您的找银……”“不用了,留着换酒喝吧。”说着便与欧阳冰琦往其他地方走去了。 “城飞哥哥平时也这般大手大脚地花银钱?”欧阳冰琦十分喜爱手上的两只手镯,说话时也都只盯着手腕看。 “平时没地方花,也就喝点儿酒,剩这么多银子倒不知道怎么分配了。” 欧阳冰琦也不好奇他的银子怎么来的,只是将手镯对着阳光,透过手镯去看太阳,却是有些晃眼。碧绿色的手镯透着阳光,将这碧色倒映在欧阳冰琦的脸上,他们走过面具摊与南风灵儿擦肩而过,南风灵儿长呼一口气,幸好没注意到她。 “血玉玛瑙也是这样的颜色吧?”欧阳冰琦仍是举着手镯,偏着头问着洛城飞。 洛城飞从她手中拿起手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虽说同是绿色的,却是天差地别,这些手镯太过华丽,但血玉玛瑙却是十分普通的镯子,和大把大把漂亮的首饰放在一起,它是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丢弃的。据说当初制造血玉玛瑙的人不希望它很吸引人的眼光,这样就可以放得很安全。” 说完后,他拉起欧阳冰琦的手,将镯子套入她的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欧阳冰琦脸颊飞快划过一丝红晕,只是低头浅笑,将那丝异样的情绪掩盖过去:“既然是不漂亮的手镯,我就放过守护它的人,不去抢夺了,冰琦只喜欢好看的东西。” 说着,她又偷瞄了一眼洛城飞,只见他眉眼如画,无论什么情绪都不轻易表露在脸上,只带着那一抹浅浅的笑。 听到欧阳冰琦的话,洛城飞突然大笑起来:“虽然冰琦你和我一样胆大包天,但是这丁府可不是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上次你虽然吓退了南风灵儿,可丁可儿和南风灵儿不同,她可不吃你那套吓小孩子的把戏。更何况这丁武原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吓小孩子?我的确是吓她了,她若不是技不如人,哪有那么轻易被我吓到。”欧阳冰琦得意地说道。 “对了,冰琦,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你娘亲早已过世,玄山派惨遭灭门,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洛城飞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当年玄山派惨遭武林各派联手灭门,那日的玄山犹如地狱。玄山上下尸体成堆,血流成河。当年的他与绘心被当时宴血盟的少主所救,原本以为幸运捡回一条命,殊不知这位少主并没打算放了他们,并以当时的小师妹欧阳冰琦的性命要挟,整个玄山派,仅仅他们三个还有气息,而欧阳冰琦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河边,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 后来他们答应玄山派的少主,将自己的命交给她,她才答应救欧阳冰琦。可是当他们答应了以后,就已经晕过去了,至于这位小师妹当时是有没有获救,他们一直都不清楚。 欧阳冰琦一脸凝重:“当日,我与师傅和众位师兄准备突围,师傅让我去找我的父亲帮忙,他说我的父亲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可师傅还没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就被残忍地杀害了,我身受重伤,他们将我们所有人扔进河里,整片河被染成血色,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我昏迷了数日,醒来后发现我被一位姑娘所救,等我伤好了以后,我便重新上玄山,只可惜,玄山派八百弟子,无一生还。我没有目标,我娘死了,师傅也死了,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可是那位姑娘告诉我说,人不是为别人而活,既然没有目标,那就为自己找一个目标。我才决定好好活下去,到江湖找我的父亲。只可惜线索太少,我找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找到,这才来参加武林大会,想着我父亲既然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应当会来参加武林大会才是。” 洛城飞的微笑更祥和了些,看来那位傲娇的少主没有说谎,“原来你与我一样,是从鬼门关闯回来的。不过既然你有一位父亲,我自然是会帮忙一起找的。”“我当然知道城飞哥哥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帮我的,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这江湖中人都这么害怕你,若是由你帮我打听消息,怕是不太妥当吧,那日蔡坤瞧见你不是十分害怕吗。” 洛城飞轻笑:“蔡坤,他可不怕我,只是很惊讶我会出现在云城罢了。”欧阳冰琦盯着他:“为什么他们会害怕你呢,难道你真的是个杀手吗?”洛城飞依旧笑得灿烂:“你若是信我是杀手,我便是杀手,你若是不信我是杀手,那我便不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欧阳冰琦找到了相信的答案:“我知道了,和冰琦在一起的时候,城飞哥哥就不是杀手。”她眼角微弯,其实她也不在意是否杀手,毕竟自己也不是多善良的人。 南风灵儿在轩辕府站了许久,终于等到蔡坤出来,她站在石梯下望着蔡坤,蔡坤一见南风灵儿一脸哀愁的模样,顿时心也揪起的疼:“灵儿,你怎么了,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南风灵儿泯了泯嘴唇:“蔡坤,你是不是在查鬼客的行踪?” 蔡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确实是在查鬼客的下落,但是,并不打算将消息告诉南风灵儿,他不认为南风灵儿会有实力打败鬼客。 “灵儿,先去我家再说吧。”蔡坤打算拖延时间,等她忘记这回事。“那就是真的了,我不会怪你不告诉我这件事,但是蔡坤,我求你了,你要是查到什么线索告诉我好不好。” 蔡坤挠了挠后脑勺:“灵儿,我的确是在查鬼客的消息,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再说了,鬼客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哪里是我能查到线索的。”“当真?”南风灵儿睁大眼睛看着他,蔡坤背对着南风灵儿,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自然是真的了。” “蔡坤,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真的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鬼客的消息!”南风灵儿异常的敏感,见蔡坤这般吞吐,也不如平时那般恭诚地看着她,她便突然生出一股气:“算了,你若不愿告诉我便算了,我自己去找。”说着转身再也不看蔡坤。 近日来雨一直没停,每年逢清明之际便是延绵不断的雨季,以往的十几年这个时间,她都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像个野兽一样生活在树林里,运气好的话能抓到兔子吃,若是运气不好,十分饿的时候,还要从熊的口中抢食物,便是饿了五六天,一直熬到雨季结束,也只能烤野菜吃的日子也不少。 那日凌群宇见到的,便是她刚好赤手空拳杀死一只比自己大好几倍的熊的样子。 那时已经饿的不行,这只熊要吃了她,强大的求生意识支撑着她,硬是一拳直接打穿熊的脑袋。凌群宇那孩子单纯,这辈子应当也未见过那般血腥的场面,那个时候她看凌群宇的眼神,是看猎物的眼神,所以凌群宇内心里恐惧的就是她的这一面。 挡了她路的人,她定会亲手结束对方的生命,就像那一头熊,终究成为了她的粮食。 凌倾城伸出手接下一滴雨水,她的手本就冰凉,倒是适合接住凉的东西。她抬头望着天空:今年的雨季长一些,再长一些吧,至少让伤再多痊愈一些。 所有人都很清楚,只要雨季一过,立马举行武林大会,自己受了伤,以现在的情况想要在武林大会上逼得轩辕万筹出手根本没有可能。 大会举行三天,每天守擂成功的人在第四天和轩辕万筹直接对上手,照一般的思路来说,越强的人物越喜欢出风头,喜欢在后面出场,那么第一天应该会比较轻松一些。这样,无论后面两天胜出的人是谁,实力都不会太弱,若是能逼他当众使用鬼镖就好了。凌倾城心里想着,随后又摇了摇头,这老狐狸若真那么容易露馅,哪里能用这个这份隐藏那么多年,此事太过严肃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凌倾城转身,可是,和谁从长计议呢。 难得今夜没有下雨,倒是有停雨的迹象了,云城上下张灯结彩,凌倾城不会看天象,只是见云城今夜无比繁华热闹,与往日相差甚多,她倒也才出来了。 她的伤表面上已经好得七八成了,但若是运功过度依然十分危险。 “你真的很喜欢坐在屋顶上啊,倾城姑娘。”凌倾城微微诧异,转过头,原来是云城少城主轩辕以痕,她抬头望着月亮:“是啊,因为这样,会离月亮更近一些。” 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月亮,却又不是。银白的月光肆意洒在她的脸庞,脖颈,手腕,指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着她,就好像会特别的满足。轩辕以痕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坐到她的身边:“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你紧张吗?” 凌倾城收回手,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紧张,难道不是应该你紧张你父亲的盟主之位很快就要被我夺了吗?”轩辕以痕一惊,这丫头口气倒是狂妄,凌倾城又回道:“我只是说笑,少城主不必介怀。”轩辕以痕摇头,肯与他说笑,那便是待他与别人不同了吧,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也更深了些。 次日一早,艳阳高照,锣鼓震天,卯时刚过,云城便开始热闹了起来,擂台边上观战的有轩辕以痕,蔡坤,丁可儿和丁武原,擂台下密密麻麻一片,好不热闹。 凌倾城握着泪剑,端了杯茶水站在窗前观战,照常理,第一天就上场的往往是实力不如何的,她看着擂台上那位打赢了一个比自己体积大两倍的庞然大叔的儒雅公子,放下茶杯,是个好对手,至少没有伤她的威胁性。 一阵轻功飞上擂台。 场上大部分人都未曾见过她的真面目,她一上擂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果然多了许多,轩辕以痕看她的眼神十分意外,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那么早地上台来。 所有人见到她后都被惊艳,虽与之前一样是一身白色侠裙,裙尾透出内裙的蓝色海浪纹,千万缕青丝也只是用发带束起,偏就这么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颜将这简单的侠裙也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丁武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不知道他方才那一抹不一样的脸色究竟代表什么。 站在与她对面的公子回过神来,双手握着扇子:“在下若是没有猜错,姑娘可是白羽侠凌倾城?”凌倾城微点头:“正是。”她双手环胸,见对方以扇子为武器,平日里自然会多防范一些,只是见识过洛城飞的扇子,向来无人能比他用的更甚了。 那位公子还想说些什么,泪剑剑鞘正搭在他的脖子上:“公子若是不认真,这刀剑无眼,伤了亡了我也是没办法的。”那公子用扇子拨开她的剑鞘,用扇子向她扫过来,她只是用剑鞘去迎他的扇子,发出“啪”地一声,动作快的看不清,等众人缓过神来,擂台上飘荡着扇子的纸屑,这是该说精彩还是不精彩。 那位公子一脸惶恐,因为泪剑的剑鞘依旧抵在他的脖子上,快地就像从未离开过,他一脸错愕,随后很快缓过神来,收起手中扇子的骨架,因方才力度掌握地极好,这纸扇的骨架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是在下输了,姑娘好剑法。” 因着这三两下就打败了对手,台下许多人倒是放弃了想要上擂台来一度美人芳颜的念头。 不愿见凌倾城得意,丁可儿走了过去:“姑娘好身手,只是凭你的本事,想要夺得大位,倒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凌倾城冷眼瞧着她:“是不是异想天开,姑娘一试便知。”对于这个一身蓝粉绣着莺莺燕燕花样罗裙的姑娘,凌倾城实在是看不顺眼,不久前暗地里给她下毒,如今倒好似忘了这回事儿一般,这世间还真存在脸皮这么厚的,今日倒是长见识了。“你……”丁可儿未想到她会这么说,她虽会些功夫,但很有自知之明,她连轩辕以痕一招都接不住,更别提让轩辕以痕很是欣赏的白羽侠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总有人是你的对手,恶人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