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相亲男很极品    初夏的晌午,三四环路上车辆堵塞,浮躁因子漂浮在人与人之间,坐落在一侧的咖啡馆内气氛相对宁静优雅。      陶夭踩着新买的低跟鞋,脖颈热出的汗让她不得不把准备数把小时弄好的短发扎成低马尾,推开咖啡馆的门,冷气扑面而来。   好友曲欣一再强调,迟到是女方的专利,但她作为按部就班的白领,仍不想这样。   身着制服脚踏轮滑的服务生携着冷气款款走来,鞠身,礼貌地问:“小姐,请问您几位?”   “我找人。”陶夭微微颔首答,探寻的目光扫过去,坐下喝咖啡的客人并不多。   更多的是成对情侣亦或是拿台笔记本蹭网蹭空调的。   其中最显眼的是张偏大的长桌,被一个衬衫白领男人占据,旁边只有一杯白开,对着笔记本敲击。   “那请问,您找谁,我可以帮忙的。”服务生仍是很礼貌。   陶夭摇手拒绝,眼睛飞快地再次扫了一遍,确认除了那个男人就没有符合条件的男人。   心很快静了下来,她不急不缓地走过去,面上的笑是经过职场练出来的,在那张桌旁抽出一把椅子坐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距离约定时间只迟到一分钟。   对着笔记本敲击的男人没有抬头,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   陶夭的素养还算高,看着他不冷不热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人还是不搭理。   陶夭终于忍不住了,“郝先生,你不会因为我迟到一分钟就轻蔑这次相亲吧,路上堵车,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许是被吵到了,抬起眸子,淡淡地看了眼,抿了抿唇,“你是谁?”   “介绍人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吗?”   他又低下头,“我在玩游戏,有事待会说。”   陶夭咬了咬唇,方才稍稍的不安和拘谨全无,耐着不多的耐心,静静地等候。   有服务生送来白开,她抿了一口,不温不热地恰到好处,心中也平静些许。   这个男人长相斯文干净,低下头额边的碎发散落遮住英眉,神情专注认真,敲着键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腕口出的衬衫随意地挽着,露出一块简约低调的表。   唔……本人好像比照片好看,就是有点不太像。   可能是忙完了,他终于抽空抬头望了眼对面的女人,两人的目光不闪不躲地对上。   “看够了吗?”他开腔,俊脸没什么表情。   “啊……”偷窥被发现,陶夭简直无地自容,目光飘忽,不知就落在他的电脑上。   的确是在玩游戏,挺幼稚的飙车,08年TX推出,她那时也玩过。   这个男人技术很烂,对手超过了他,退隐多年的陶夭自认为也比他玩得转,在一个赛道转弯处她忽然开口:“从左边走,有近道。”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怔,听了她的话,果然超在对手车的前面,最终赢了比赛。   “你一个大男人还玩这个?”陶夭忍不住问。   “陪小孩子玩的。”男人回答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陶夭说了声抱歉,翻开看。   是一条短信,郝先生,也就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发来的:我已经抵达咖啡馆,你现在人在哪里,怎么还没来,还有几分钟能到,看到的话给我打电话。   关闭手机屏幕,陶夭默默地想,这人还真够节约,宁愿发那么多字也不给她打电话。   然后……重点呢?   陶夭猛然起身,再次环顾了四周,果然看到和照片差不多长相的男人,头发长及耳际,自认为很帅地拂到一侧。   搞错对象了。   那眼前这个是谁?眼里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面色一阵红,来不及多想,她匆匆地踩着不稳实的高跟,迈出三步后又想起什么,转身抓起桌上的包,飞快地向窗口那边走去。   刚在桌前坐下,郝先生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你怎么搞的,相亲都能迟到,以后我们结婚的话是不是还要耍性子?”   “我……”   “别解释,我了解你们这种女性,总觉得迟到是女性的专利,如果不是见你长得漂亮,你迟到一分钟我都可以立马走人。”   郝先生拂了拂一侧的头发,低骂了句这里冷气开得不足,抬起手指解开衬衫前的扣子,露出胸前的肉,自认为霸道总裁范,但还是被陶夭看到他的扣子扭错开了。   “不知道你要喝什么,我擅自帮你点了,玛奇朵买一送一,点心的话就不要了吧,女孩子吃了会胖。”郝先生煞有关切地说。   陶夭只能干坐干笑,桌底下的手暗搓搓地交织在一起。   剩下的就是对于这位先生的夸夸奇谈洗耳恭听,讲自己家在农村但是考上大学后逆袭的故事,目前在一家全国五百强的公司实习,目前月薪五千。   典型的凤凰男。   “我冒昧地多问一句啊,你在哪里上班?”郝先生望着她说。   “在华千公司……”   “你在那里上班?”郝先生显然一怔,意识到自己失态,喝了口水镇定下来。   华千集团他自是懂得,简直分分钟秒了他在的公司。   内心的不满油然而生,郝先生拿出随身携带的湿巾,擦了擦手心的汗,慢悠悠地道:“你怎么在那里工作,那里待遇虽好却不稳定,像我在的国企就……”   然后说了十条好处。   陶夭扯了个僵硬的笑,“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在华千集团旁边的小公司。”   “……”   郝先生却好像没有听见,抬手制止她要说下去,面色一凝,“虽然你工作不错,但我还是希望婚后生活能安宁些,你最好在家照顾二老和孩子,我比较孝顺,也希望你也孝顺。”   “等等……”   “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打岔!”郝先生皱了皱眉,“我父母把我养大很不容易,我希望你能照顾好他们,我不想看到不和睦的一面。”   陶夭觉得不可理喻,她只是过来相个亲,说要和他结婚了吗?   “我知道现代女性开放,有知识,为了让你以后安分守己,婚房的名字将添上我父母的名字,你们女方如果买家具装修的话,也可以写上去。”   “郝先生,我有说过和你结婚吗?”陶夭打岔道。 正文 第2章 打包饭菜   郝先生被她的话一噎,神色古怪,“你不和我结婚过来相亲干吗,我告诉你,像我这种研究生毕业工资稳定还孝顺的男人不多了。”   “何止,像你这样的都绝种了。”   郝先生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还自顾自接了下去,“真的不多了, 我一不抽二不喝酒也不嫖,不像那些男人,抽烟的钱都可以买宝马了。”   “那你有宝马吗?”   “没……以后会有的。”   陶夭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继续呆下去,只觉得头疼,却不能擅自离开,盯着他鱼嘴一张一合叨叨说下去。   可能是听到“以后不管我们有几个孩子,都必须跟我姓”时,她终于憋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郝先生也终于要走的意思,站起身,扒了扒钱包。   陶夭脸上仍然带着笑,出于在美国生活的习惯,“我们AA吧。”   郝先生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我们都是要结婚的了, 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其实你一点都不想付账,这里的东西很贵。”   “……”   …   路上的车堵了很久,陶夭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从玄关处换鞋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收拾干净。   陶母这时从楼上下来,看到她风尘扑扑的,“吃过饭了吧,没给你留。”   “嗯。”   “今天见的这位怎么样,我看人才还行,家境贫寒但人很努力,你要是看对眼就……”      “随便吧。”   陶夭敷衍着,去卫生间卸妆,仔仔细细回想起发生的事,以及那个玩游戏的男人,还真是尴尬啊,所幸只是个陌生人。   晚上躺在床上玩手机,和曲欣提及这事,把郝先生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告诉你,像我这种研究生毕业工资稳定还孝顺的男人不多了。”      两人同时在电话里笑,曲欣问她:“你有告诉他你是海归吗?”   “没有,说了干嘛啊,回国也还是在一家小公司。”   “夭夭,说真的,这一个在你相亲对象中算是好的了,之前那一个,上来就说,我没房没车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你愿意结婚吗。”   曲欣说起的这一个才是极品,弄得陶夭就差反呛他一句,我矮我丑胸小脸上还有一颗大痤疮但我有个爱你的心,你愿意娶我吗。   陶夭想起还有些工作没处理,把手机开了免提,翻开笔记本核对账目。   那边曲欣还滔滔不绝,“我跟你说啊,今天我们那个讨厌的店长突然宣布一件事,说他可能不再是我们的店长了,把我一激动,终于逃离恶魔的掌心了。”   那个店长,陶夭知道,曲欣没少在她面前抱怨。   “然后,你猜,他又说什么?”曲欣语设悬念。    “说什么?”   “说他由店长升级为经理。”   陶夭便隔着无线电波在那头笑,意外这个富家小姐能坚持这么久当服务员,想着想着不小心核漏了一个数字,又仔仔细细地找,突然无厘头地说:“我可能要订婚了。”   “哪一个,就今天这个?”   “嗯,我妈说双方都挺满意。”   曲欣却是极为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夭夭,你真的想好了?”   陶夭沉默不说话,静静地呼吸,唇间的热气呼在电脑屏幕上,她望着那些小数点的数据,寡淡一笑,“嗯。”   “想好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会沉浸那年前……”   曲欣话到这儿止了口,抿了抿唇,一时想不起拿什么话再搪塞。   然后是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回来了。”陶夭打破了沉静,率先开了口,又静静地陈述,“就在前几天。”   曲欣知道她说的他是谁,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问:“一个人吗?”   “不知道。”   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   是陶母,她手里拿了一把旧的小提琴和薄薄的乐谱,放在了桌上。   “前些天收拾屋子找到的,没有征求你同意。”陶母陈述说。   陶夭静静地看了眼,敷衍地说没关系,然后看了下表,说晚安,两个字代表礼貌的驱逐。   一个人的房间,那把放在桌上的小提琴很安静地躺着,以及乐谱。   陶夭忽然想起,有个人说过,演奏时A调震动的频率,和人心脏跳动的频率是一样的。   …   订婚举办得很仓促,仓促的负面词是草率。   郝先生不愧是勤俭节约的好男人,给出的理由是,他抽到了那家五星级酒店的优惠券,八折优惠,两个星期内有效。   陶夭换新娘服的时候还想,手上的戒指是不是打折促销时买的。   一起在化妆间的曲欣比她还急还紧张,不停地问,真的想好了吗,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陶夭很冷静,面对她的问题是也冷静地说:“你以前说过,无非嫁给自己喜欢的,那嫁给谁都一样地将就。”   曲欣沉默,停止了叽叽喳喳,被陶母拉开后就老实地换上伴娘服,结果在一堆娘家人里她闹得最凶。   陶夭自始至终很冷静,笑容露出七颗牙齿,短发上多了一层假发,大卷,低头还能闻到护养水的清香。   订婚礼排场很大,农村出来的人讲节约的同时也好面子,周围全摆满了高层蛋糕。   婚礼节奏很快,不知不觉陶夭就换了敬酒服去敬婆家人的酒,耳边喧嚣,她忘记置身所境。   差不多要结束时,看了下有些菜样没动,喝了些酒的陶夭愈看愈觉讽刺,唤来服务员把这些东西打包。   喝得满脸通红的郝先生见此,腆着啤酒肚,嚷嚷推开那个服务员,酒精麻痹的小脑导致踉跄着过来,嗓门扯大的喊:“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打包的。”   几个服务员受了不小的惊讶,下意识地指了指陶夭,“是准新娘……”   那边的陶夭正在自己拿盒子打包,她做新娘的没吃多少,这时倒是一点也不顾形象地拿筷子夹着虾仁往嘴里送,边把没动的菜样打包。   “臭女人!”   郝先生一声低吼,快步走过来, 抬手就把那些饭盒全扫在地上,“谁让你打包的,丢不丢人啊。”   面对漂亮的陶夭,他还是有些克制的。   “怎么了?”   “这是我们的订婚现场,来的都是近亲,你打包做什么,丢死人了。”   “就因为是近亲。”陶夭顿了顿,笑得理所当然,“才可以打包啊,你不是崇尚节俭吗,我这样做有错吗?”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扯,你现在赶快住手。”   郝先生伸出手来阻止她,粗茧黏糊陌生的手碰到她的腕,一阵恶心油然而生,陶夭条件反射地缩回去。   心里不由得苦笑,她这是昏了头才嫁给这样的男人,连碰手都觉得是恶心。   陶夭闭了闭眼,又睁开,深呼吸一口气又是坚强的姑娘,她把饭盒从地上捡了起来,“郝……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正文 第3章 要不闪婚吧 真是羞耻,她竟然记不住对方的名字。   郝先生显然没听懂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   “你居然,真是好笑,你居然为了打包这种小事和我分手,好,我给你打包!”他说着就把饭盒往她身上砸去,又推了一下。   陶夭一不小心踩上了从饭盒里流出的菜,本就不稳的鞋跟打了滑,狼狈地摔倒在地,动静很大。   婆家人闻声赶忙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郝母见此,关切地问了几句。   “她,她竟然不嫌丢人现眼地把饭菜打包!”郝先生一见亲妈,顿时骨气大增,“妈,你去劝劝她。”   郝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儿媳能如此勤俭节约,实在是个难得的主儿。   但农村人又爱面子,平时聚餐打包饭菜就算了,订婚酒席就没必要这么做了。   “小夭啊。”郝母上前,把陶夭拉站起来,苦口婆心地劝,“今天是好日子,咱不用节约,不缺几个钱。”   陶夭抬起厚重睫毛膏覆盖的眼睛,一言不发。   郝母把盛满酒的杯子送到她手中,脸上几分讨好,“听话啊,那边还等着你敬酒呢。”   穿着大红色敬酒服的陶夭拂了拂耳际的发,面色冷淡,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把杯子里的白酒一仰而尽。   喉咙火辣辣地疼,到底是喝不惯白酒,她按捺胸口的炙热,径直走到郝先生跟前。   郝先生以为她是来跟自己认错,不免露出得意的笑。   “我们结束了。”陶夭平静而克制,“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她不要你的房,不要你的车,不要你的钱……也不会要你。”   说罢,脱下恨天高,扬长而去。   至于那些宾客和订婚宴,随他们整去吧。   陶夭一边走,一边拆头上的发饰,稍稍不甚酒力的她,勉强能稳住脚跟跟着人群挤入电梯。   电梯落了一层,上来两个人,都是简单的休闲衣裤,其中一个平头说道:“你们家小子又拉着你玩飙车?”   “没有,他现在迷上打枪游戏。”   陶夭左侧响起另一道男声,声线磁性又低沉,专属成熟男人的醇厚,让人忍不住好奇他的长相。   “别太惯着他,还是接回国调教吧,再顺带找个后妈虐虐这那小子。”   这一回,嗓音低醇的男人没有搭腔。   电梯抵达第二层时,上来的人最多,狭仄的电梯顿时接踵摩肩,干脆有抱小孩的妇女嚷嚷:“往里面挪挪!”   陶夭意识虽然被酒精冲得模糊,也知道往后退,退了不到两步,臀部却触碰到一只大手,她条件发射地要躲开,却被人群挤得原地不动。   那只手却好像没有感觉,放在她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不像是故意占便宜但心思未必单纯。   她回过头,瞠起迷离的杏眸,自认为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人,发现面庞有些熟悉,继而见他并未注意到,依然是沉稳平缓的语调:“到了。”   电梯回归原点,前方释放人群,后面的人深呼吸了口气,憋在狭隘的空间里,喘气都困难。   一下子释脱的陶夭感觉头有些晕,方才完全处于窒息的状态,她步伐不稳地迈开长腿,走到门口,光着的脚心却踩到了石子,麻麻的疼痛感传来,她经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后略显迟疑的男声传来:“需要帮忙吗?”   这回她看清了脸,是上次搞错的相亲对象,哦,尴尬事都赶一起了。   时千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留学西方良好的绅士作风一直保留,所以客气地问了句,可对方却不予搭理。   他便耐着性子又问了遍:“你醉了,要不,我扶你吧?”   “不用!”陶夭豪爽地摆摆手,稳不住的身形半倚在男人的怀里,“你还是,把门扶直吧,它好像有些歪。”   “……”   平头见此,眉头蹙了蹙,“时总,交给我吧。”   时千点头,正要松开陶夭的手,听到女人迷迷糊糊的声音:“喂,相亲的时候我见过你,现在发现你挺好的,要不我们闪婚吧?”   时千眉头一蹙,瞪了眼在旁边偷笑不已的平头。   “我说真的,趁着我身上的礼服还没退……”陶夭一边说着一边扯着身上的衣服,呢哝说出某个法国牌子。   “小姐,我建议你现在出门右拐。”时千一本正经地道。   “右拐?是什么?民政局?”   “精神病院。”   “……”   虽然醉酒但意识到被羞辱的能力还是有的,陶夭愤愤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副我没有醉酒也没有病的豪气。   陶夭平时和小时代里的顾里没什么两样,干练的短发,美丽沉稳,但疯起来的话,就媲美唐宛如了。   正准备和这个讽刺她去精神病院的男人比谁更毒舌,下一波的电梯叮地抵达原点,从里面出来郝先生的家人以及她的娘家人。   “也不知道小夭现在在哪,她手机落桌上了,联系不上。”曲欣焦急的声音。   郝先生则是又愤又恼,不耐烦,“妈的,这还没结婚呢,就给我耍脾气,等把人找回来看我不说她一顿。”   说着他们一行人就往门口走来。   方才还借着酒疯的陶夭像只偷东西跑路的贼猫,缩着脑袋,硬拉着时千的手,恨不得把自己拾掇拾掇挂他胸口上。   “求你帮帮我……别让他们发现我。”陶夭低声哀求。   时千瞥了眼,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跑路的新娘,老剧情了。   “那边有个穿红色礼服的人,是不是陶夭!”   不远处传来尖叫声,陶夭的心再次揪紧,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   耳畔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当婆家人要往这边看的时候,陶夭的身子忽然旋转几圈,下一秒,后背紧紧贴在墙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感觉到墙壁的冰凉。   唇上却被覆上温热,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男人的大手不知何时托着她的脸和下巴,精壮的身体把她抵在墙上,轻轻攥住她纤软的细腰。   他颇具技巧地含咬她的粉唇,芳香掺着不浓不淡的酒精味,大手几乎能把她的脸覆盖,不让婆家人看清真面目。   陶夭的大脑有刹那空白,身体酥软的同时呼吸跟着急促。   跟班平头不顾自己看到这血脉贲张的一幕,同时不客气地对想来探个究竟的几个人回道:“看什么看。”   郝先生的婆家人讪讪转过脸,他们对准新娘的脸记得不是很清晰,听到训斥声,纷纷转移了目标。   不远处,曲欣却眯起眸子,目睹这一切,她是陶夭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个穿红裙被强吻的人是谁。   不过,抵在她身上的男人, 更让曲欣好奇。   陶母刚从电梯下来,和曲欣一样,认出了那个就是自己的女儿。   只不过,都没有声张。   婆家人最后纷纷出去找人,娘家的人则一声不吭把半醉半醒的陶夭拎回家。   时千幽深的视线落在她最后一抹红裙上,记忆像是触碰到某个点,隐隐约约涌现在脑海,似乎要炸开。 正文 第4章 小三有好下场?   “时总……”平头战战兢兢过来,不敢想刚才是真的。   时总不是不碰女人的呢,刚刚亲那丫的,不是女人?   “小李,查一下她的身份。”时千手指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香烟,叼在唇边,方才的余香还残留嘴角。   “是。”小李点头,多问了句,“那个女人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时千瞥他一眼。   小李便不多说多问了,总裁的秉性,在他身边摸滚带爬这么多年多少知道点,称兄道弟可以,但有些忌点还是要注意。 … 回家后的陶夭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半蜷着身子,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大学时,拍着教室的门,大声哭闹,“教授,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画面一转,成了一个躺在地面上的女人,金发散着,脸和地砖一样地凉,手脚不断抽搐。 而旁边的男人,抱着金发女人,眼神冰冷得要将陶夭刺穿。 画面忽然一下子没了。   被噩梦惊醒后的陶夭兀地坐起来,额头滴下的汗顺着脸庞滑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才平静下来。   下床,脚刚落地感觉脚心一阵疼痛,她看了眼后便不当一回事,跑到洗手间,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简单洗漱后,她扯了条牛仔裤穿上,顺手拿过床头的一根皮筋,扎完头发利落地盘了个丸子头。   下楼,正好和陶母迎面,陶夭让道,却被陶母阻止:“郝家人要来这里找你,你要是不想见他就在楼上呆着,我就说你出门了。”   陶夭一怔,点了点头。   郝家人上门登访只有两个目的,和陶家人讲和,或是要回八万八的聘礼钱。   半个小时后,郝家人不甘心地带着礼金离开,郝先生一边走还一边骂嚷。   陶夭下楼喝了杯柠檬水,端着杯子静静坐在沙发上,陶母切了盘哈密瓜放在茶几上,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你要是真不想结婚,我不会再逼你。”陶母脸廓清瘦,又透着淡淡的威严,“只不过,你这样下去,作的只能是你一个人。”   “我才二十三岁……”陶夭想都不想地打断。   “那你应该清楚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陶母的话一遍又一遍提醒她,刚才做的梦是真实存在的。   陶夭眼圈不禁红了,张张嘴发现再开腔便是哽咽,索性低头去啃哈密瓜。   “我这辈子已经摆在这里了,你不要再前赴后继,这个世道,只要是小三都会遭人唾弃。”   陶母虽然念过四十,但身材保持苗条,嗓音也保护有佳,像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说出的话却令人寒粟。   “你们还要我怎样!”陶夭直直的看着母亲,四目相对,不闪不避,好半响,又喃喃,“我已经放弃他了,只是还没调整好自己。”   “随你吧。”   陶母低叹了口气,面上虽然冷漠但到底心疼女儿,岔开了话题,问她想吃些什么。   “随你吧。”陶夭也这样回,趿着拖鞋蹭蹭上了楼。   订婚宴不了了之,几天后,陶家的长辈组织了一场家宴,地点仍然设在那个酒店。   陶夭本来不行去,但陶母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长辈没叫的话,那大可支个理由躲开,但偏偏老头老太指明想见见陶夭。   于是便去了,出门之前化了个素净的裸妆,免去了眼线和睫毛膏等眼妆,看起来就像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 拾掇一番后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她很迟才赶过去,家宴大酒店,走进旋转门的时候看到一抹不算熟悉的身影。 没多想,利落地踏入来到包厢,她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   “前些天我家楼上有个女人,和老王偷情后被人当场捉女干在床,场面那叫一个尴尬啊,啧啧,还拍视频了呢,微信上传疯了。”   旁边有人扯着不长不短的家常,开始数落这个社会婚外遇太多种种。   然后不知谁率先开了腔,和默不作声的陶夭打了招呼。   “小夭啊,国外的饭菜是不是吃不惯,这些地道的中国菜,你多吃些,人瘦成什么样!”有堂姐殷勤地给陶夭夹菜。   陶夭微微地笑着,一边道谢一边夹了面前的菜给表姐。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她的身上,眼尖嘴利的二婶翘起唇边,金牙闪闪,“小夭这婚事咋吹了呢,我看男方一表人才的。”   终究还是避免不了提及这个话题。   果然,一有人领头,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陶母坐在陶夭旁边,母女两个很安静,似乎不融于陶家的家宴。   “小夭,做人还是实在些的好,不要做违背道德的事,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史上哪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有好下场?”   二婶看似苦口婆心地劝说,语气蕴藏的刻薄却分外明显。   陶夭仍然微微笑着,眼睛眯成月牙形状,漂亮又清纯,完全不像是对方口中的小三角色。   “二婶,我也觉得做人实在些好。”陶夭笑眯眯地赞同。   难得见这妞听话乖巧,陶家二婶的心里不免舒坦,继续尖着嗓子道:“其实也不怪你,你妈的例子也摆在这里了,你们母女两啊,性格还真是相似。”   闻言,低头如同嚼蜡吃着眼前菜样的陶母身体一僵,放下筷子。     来之前她们母女都做好准备,但面对冷嘲热讽,还是经不住寒了心。   当年陶夭向教授表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这个女生不要脸, 明知道教授有未婚妻,还要做插足的那一方,甚至把人家未婚妻气病了。   陶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注重声誉,何况陶夭又是私生女,他们想把关系脱离得越远越好。   那年,陶夭身败名裂,迫于舆论,逃去了国外。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整顿饭吃得快肌肉萎缩,陶夭努力调整脸上僵硬得不行的笑,挪开椅子,身体也挪出去。   “这么快就好了,再留下来吃些吧?鲍鱼汤还没上呢……”二婶挽留。   留在这里干吗?被所谓的道德良人当众说教羞辱? 正文 第5章 女孩子不要抽烟喝酒   出了酒店,手机铃声响了,打开一看, 是曲欣发来的短信,约她去夜色唱歌,房间已经订好了。   陶夭开着自己的小车,抵达夜色门口发现已经没有停车位了,她只能停在地下停车场。   车停好后,她正要下去,看到有两个人影走来。   并不是很熟悉,但也绝不陌生。   陶夭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拿包挡住自己的脸装不认识,对方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   时千表情冷清,温温淡淡地和小李搭着话,明明也看到了杵在车旁不尴不尬的女人,却不动声色,连笑都是吝啬。   陶夭怔了不到两秒,迅速闪进车里,翻出气垫对着镜子仔细地补妆。   时千经过车旁的时候,似乎又瞥了眼坐在一侧的女人,晦暗的眸里有细长的暗流淌过。   …   推开包厢的门,陶夭进去后发现不止曲欣一个,还有几个陌生男女。   倒也没意外,曲欣这样爱凑热闹的人,只约一个才怪。   “行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知道我今晚有帅哥介绍给你?”曲欣乐呵呵地道,“不过你要先和我说说,上次和你接吻那男人是谁?”   陶夭把包往她腿上一放,从里面翻出一些东西,“我去下洗手间。”   曲欣也不急,反正有的时间慢慢问。   陶夭借着洗手间明亮的镜子,整理方才化好的妆容,眼有些浮肿,她还真是怂,被二婶三言两语就整得这么难过。   也许不是那几句话,而是心中藏得极深的人。   确认自己妆容完美后,她换上从包里拿出的裙子,艳俗,但穿在她身上被妩媚压过了。   点燃一支女式奶油爆珠,陶夭倚在洗手间的墙壁,眼睛迷离,深处却是无尽的哀伤。   视线的盲区越来越大,最后能见的只有朝她不急不躁走来的男人,橘色的灯光静静的剪出他颀长修长的身形。   离得近了,察觉到他分明的轮廓透着久久不散的阴郁,嗓音一如既往的沉厚:“女孩子不要抽烟喝酒。”   陶夭只觉头痛剧烈,这样的话绕在耳畔间,分外的熟悉,记忆中的人,声音,重叠在一块。   但看清脸后,她忍不住瞪过去:“关你什么事。”   哪里都能看到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她才不信巧合。   “小没良心的,上次到底是谁替你解的围。”时千也不恼,修长的手指把她唇边的香烟挪开。   提及上次,陶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道谢,但分明是被这家伙占了便宜的。   肆无忌惮地把这个男人打量一番,身上衣服的牌子是她没见过的,嗯……地摊货?不过看着质量不错,难道现在地摊货也有好质量了。   再者想起这个男人还玩游戏,真是幼稚,她的定义里,玩游戏的男人大部分都是穷吊丝。   哦,最关键的是他好像有儿子。   这些条件不管是哪一个,都让OL达人陶夭瞧不起。   她眼线勾长的她眨了眨眼睛,轻笑了声,“这位大哥,不管怎样我要和你说声谢谢,不过……”   顿了顿,她已经抬手把原本就属于她的香烟夺过来,“不过你少管闲事。”   “呵。”时千低笑了声,“在长辈面前俨然是个乖乖女,现在又是个一姐的样子……陶夭,你真是多变。”   陶夭警惕地望着他,他怎么懂她的名字。   下一秒,她手上的烟又被移开了,陶夭反应过来后,烟蒂已经落在地上,被男人的鞋子碾灭。   “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喜欢女人抽烟。”他简洁地答。   但是也没有理由管她吧?   而且陶夭自认为心情不爽就该抽烟喝酒发泄,凭什么他来阻止?   男人忽然逼近,舒缓的气息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抬头看他,毫无预兆地撞入他漆黑的瞳眸。   心跳忽然加快不止,无关心动,只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的脸凑过来,陶夭瞠目瞪着,一时间竟忘了挣扎,一度地认为他是不是还要吻上来。   男人却顿住了,平和地道:“你的眼……”   陶夭眨着眼睛,他要说什么?她的眼睛很漂亮还是……   “你的眼睫毛膏涂得太厚了。”他如实说。   “……”   本能地,陶夭推开眼前男人侧过身子,手触碰到坚硬的胸膛,心里掂量下自己不仅打不过他,若是被关洗手间里猥亵一番也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   聪明如她,识趣地不作理睬,回到自己的包厢。   时千依在镜光闪闪的墙上,视线上移,门派清晰的502数字。   “哟,千哥!”   身后传来夸张的叫唤,天生的桃花脸,玩味懒散的笑在唇际漾着,话音落下,一条手臂搭了过来。   时千淡淡瞥了眼。   来人是他的好兄弟,这么多年还没个正经。   郁之深热情洋溢,拉着他要去喝酒,眼顺带瞧了瞧身边,“你那小跟班呢?”   “我让他先回去。”   “小李子挺好玩的。”   郁之深不等对方纠正是小李而非小李子,推着他,一脚踢开包厢的房门,他们的头顶上,写着清晰的502。   包厢很大,盛下二十个男女绰绰有余。   光线昏暗,彩灯鲜明,红绿紫交替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郁之深在圈子里是顶闹腾活跃的人,他一进来,立马就有人迎接,郁少郁少地叫着。   时千人坐在沙发上,交叠了长腿搁在茶几,刚点上一根烟,过来倒酒的郁之深低头低声道:“这次回来够隐秘啊,知道的不足五个?”   “是你消息不通。”时千答。   郁之深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谁消息都能不灵通就他不行,做律师的靠人脉,主要是面前这祖宗瞒得太深。   “老夫人身体欠佳,估计就这半年时间交接继承……”郁之深的话还没说完,有个青年凑过来,一脸谄笑。   时千面色不变,等那青年和郁之深说完话,他的烟燃到一半。   捻灭,眼前的灯光被人遮住,没有抬头先闻声:“郁少,这位帅哥是谁啊,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郁之深笑嘻嘻地挤兑对方,在众美女要求下,勉勉强强地说:“这位啊,可是时家的……” 正文 第6章 怎么,又相亲?   “我叫时千,圈子新人。”时千打断他,平静地陈述,“还请……多指教。”   最后三个字落下,他目光的焦距锁定在最对头的陶夭身上。   这边闹腾,那边却较为安静地在唱歌。   陶夭一身性感却不暴露的无袖裙子,放下的长发披在白皙的肩上,成熟美丽。   唱的歌倒是很欢快,只不过显得没精神。   郁之深摆脱那些美女,脸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在兄弟的耳畔嚼舌根,“怎么,这次想隐瞒身份泡妞?”   时千单是看着他。   郁之深消停多了,心里隐约猜到他的身份越迟公开越好。   然而不到半分钟,郁少又经不住沉静,啜了口小酒,指着不远处坐着的陶夭道:“你看的这人唱歌是不错,有点音乐底子,就是人吧……挺现实的,要不上手试试?”   时千视线转过来,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调侃自己的兄弟,波澜不惊,“我看谁了?”   “嗯?不是那妞……草,你看我干吗!”   郁之深破口大骂,一副被视女干的委屈样。   …   包厢嗨到深夜,凌晨才散开,出门发现外面下雨了。   时千朝郁之深借了辆车,他的车被小李开走,大晚上也不想叫人来接。   郁之深还要泡妞,自己还要开跑车呢,于是托人找了辆普通大众,反正那祖宗不挑剔。   时千倒也没嫌弃,车技高开什么都无所谓。   经过门口,他看到陶夭和朋友刚出来。   深夜女人的声音总让人遐想,尤其是妩媚的女人。   “下雨了?”陶夭抬手接了几滴雨点。   时千把车开到她们面前,摇下车窗,俊脸温和,“搭车吗?”   借来的车外表不仅破旧,还不知从哪旮旯沾上的灰尘,和雨水混在一起更显破废。   陶夭怔了怔,审视的目光打量完他,礼貌地道谢:“不用,我有车。”   “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很危险,我送你吧。”   她认真道:“和你在一起才最危险。”   “……”   “确定不搭?”时千也不恼,浅淡的笑容挂在唇际,从容淡定,不肯与人计较的闲适。   陶夭确定地点了点头。   过了会,她把她的SUV开来,上面载着曲欣,和时千的车擦肩而过。   把这一切目睹在眼的郁之深不禁唏嘘,左拥右抱的他拨了个号码,看到大众车内的男人接听,他颇为同情道:“要不我把卡宴借你,去追那妹子?”   “不用。”   “你也真大方,把布加迪给小秘书开回家。”   男人顿了半秒,“布加迪在澳洲,还没运回国,他开的是自己的车。”   “那我把妹子给你……”   郁之深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给挂掉了。   夜愈来愈深。   …   工作了一个星期,相亲、订婚、家宴的烦恼渐渐被摒弃,陶夭的状态差不多缓和。   公司老板是个中年人,体态微胖,见陶夭拼了命的加班,打开电脑对着那些数字,开会、建模、写分析报告,再开会做Presentation。   本来周末需要加班,老板于心不忍,让她好好休息。   陶夭以为周末真的能好好休息,却不想陶二婶的电话打过来。   “小夭啊,前阵子有人给你表姐安排对象,但男方要求太高,必须高学历,我觉得你正合适。”   二婶说了开头,不等陶夭应答,便絮絮叨叨陈述了后文。   “这回是个公务员,这年头公务员越来越不好考,人家可不容易呢。长相也不错,家境比上回那个好多了,父母是省级教师,房子早早买好……”   巴拉巴拉又是一大堆。   陶夭好笑地听完,想拒绝但没有借口,只能依着,挂了电话后向曲欣求支招。   曲欣一听就笑喷了,“哟,还公务员呢,上回那个,县级卫生部的,一个月拿死工资,所谓的房子,不会是土坯房吧?”   “我不想去。”   “那就不去,你说你一个现代职业女性,够独立就是不够坚强。”   陶夭笑着应付,她是万万没有曲欣的勇气,放着大福大贵的生活不过,非要和家里闹翻给别人打工,好在以前的人脉没断过,该玩的还要玩。   “对了,你下次再被别人说三道四,一定要坚强,做不到的话就在嘴里念十遍坚强。”   “为什么?”   “哎呀,你念了就知道。”   挂了电话,陶夭便念了十遍,渐渐的就转不过来了,成了“强坚强坚强坚”…… 曲欣这个混蛋。   陶夭收拾一番下楼,正在看书的陶母瞥了眼,“你二婶又给你安排相亲了。”   “嗯。”   “能嫁的话,就嫁吧,再不好的婚姻也比在这个家好。”   陶夭片刻地失神,她和母亲感情并不深厚,但母亲给她的教育都是根深蒂固的,都是为她好。   出了门,她开着自己的SUV赶去二婶微信发来的相亲地点,里面有着男方的照片和姓名,还有微信,让她加她没加。   一路上她有些轻微的胆怯,想到曲欣的损招,又忍不住勾起唇际。   抵达相亲地点,陶夭把车停好后,却看到一个体态臃肿的光头男,对着手机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竖起耳朵细听,关于相亲的内容。   不会是和她相亲吧?和照片上相差太大了吧,上一个郝先生虽是直男癌但长得勉强过得去。   这一个……就是一糟老头子。   陶夭夹着包,方才的胆怯又上来了,面对这样的男人,是无论如何是吃不下饭的。   走着走着,却不想看到了不太想遇见的人。   无意识地扭头就走,身后又是糟老头子,前有狼后有虎左侧是餐厅右侧是停车位,她寸步难行。   这天,时千穿得格外风骚,玫红暗花背心,蓝底黄条的半长短裤,结实的胳膊和小腿暴在阳光下,散发健康优泽的麦色。   他看到陶夭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唇际不知不觉勾起,眼眸深邃莫测。   两人对战对视,直到糟老头子瞥了眼陶夭后踏进餐厅的门,陶夭才全身松懈,握紧的手心全是汗,她的目光不自觉错开。   “怎么,又相亲?”时千似笑非笑,一句话搞得他们很熟似的。   当面戳穿,陶夭也不恼,反而眯起眸,看救星似的看着他。 正文 第7章 假装男朋友   所谓帮人帮到底,时千在听陶夭说完“假装男朋友吓跑相亲对象”后,有那么几分犹豫。   “不过你要把衣服换一下,穿的这身是什么啊,地摊货?”陶夭看着他身上骚性的一身,皱了皱眉。   时千不以为意地笑笑,解释说:“刚从海边回来,没来得及……”   “我先带你去买衣服吧,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钱。”陶夭没听完他说的话,扒拉下皮包。   本来兴致只有两分的时先生一下子燃起十分的趣味,十分配合,表现出穷小子的一面,对着她身上中高档衣服露出膜拜的神色。   他们去了一家中型商场,时千演技极高,两手插袋,带着墨镜,完全是俊美的小青年。   “看好哪件和我说。”陶夭淡淡道,“可以多挑几件,算作你的报酬。”   “行啊,这么大方。”   时千笑容更深,正儿八经站那儿挑衣服,身长如玉,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是犹如亚洲模特。   随便挑了身价格中等的衣服,上面的标价翻十倍也抵不上他身上的背心泳裤钱,时千却兴致盎然地去试衣间。   出来后,陶夭匆匆地看了眼,便拿出钱包付账。   “真送我啊?”时千笑。   “不然呢,你那身地摊货扔掉吧。”   “必须的,有钱人给我买衣服,还穿那个干吗。”   陶夭皱眉,她不太喜欢男人穷酸的样子,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那么让人讨厌。   难道是因为脸?她什么时候成颜控了?   陶夭把在她眼里穿着体面的时千带到了餐厅,找到座位号后看见一个样貌清秀的青年坐在那里。   诧异过后,她礼貌地问:“抱歉,这位子是有人事先定好的。”   青年简单地嗯了一声。   这里是靠近海边的餐厅,风景宜人,菜的口碑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提前预定。   陶夭翻着白眼,继续耐心道:“那你应该起来让给我们的。”   那青年莫名其妙看了眼她,两人对视几秒后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双方都看过照片,自然能认得出。   他才是相亲对象,那之前那个糟老头呢?陶夭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糟老头子挽着另一个中年女人的手在另一桌低语。   真尴尬,又认错了。   “请坐吧。”青年教养极高,又问她身边的男性。   被忽略已久的时千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是她老公。”   陶夭:“……”   说好只是假装男朋友,怎么成老公了?   她眉头皱如山川,瞪着这个无赖又无耻的男人,时先生相当淡定一笑,将她的椅子拉开,让她坐下再说。   青年不愧为知识分子,即便对方带……老公来,仍然镇定自若,让服务员送来菜单先点单。   可能是这次相亲对象长得不错条件不错还有礼貌,陶夭心里为他点赞,并且暗暗后悔不该带时千过来。   旁边的时千忽然凑过来,在她的耳畔低喃:“你是不是后悔带我来了?”   “啊……没有阿。”她一惊,实际是有的。   上菜过程缓慢,三个人的气氛却不足以尴尬,青年说,既然陶夭结婚了,那不妨做个朋友。   聊起兴趣爱好,青年说他非常爱看电影,说起了某部十分悲情的电影,并且把内容详细说了一遍。   可能情深意动,连连叹气,“这部电影我看了三遍,哭了四遍。”   “这样啊。”陶夭表示很同情,实际上她一句没听懂。   时千已经完全不耐烦了,见陶夭大腿上有蜘蛛,动了意念,手伸过去,顺势捏了一把。   此时,青年又感慨说道:“哎……世上哪有那么感人的爱情,他们最后竟然都死了!”   “是啊,好可怜……啊哈哈哈哈!痒!”    陶夭的笑声落下,对面的青年一脸扭曲地看着她。   尴尬浮现在脸上,她把时千伸到她腿上的手强行挪开,讪讪地对那位青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情不自禁。”   听到悲伤的情节情不自禁地笑了。   望着修养良好的青年愤然离去的背影,陶夭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时千身上。   时千露出一个相当无辜的笑,“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替你驱赶蜘蛛。”   “你是故意的!”   “不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明明是有意的。”   “……”   时千把陶夭安抚下来,让她一切等吃过饭再说,毕竟那青年已经付过账了,不吃白不吃。   “在你们小资女性眼里,这里的菜还挺贵的。”时先生再次表现他演技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挺贵的。”陶夭虎视眈眈看着他。   “和朋友来过一次……就是郁之……郁少,你懂的。”   陶夭翻了个白眼,她心里最瞧不起这种没钱还跟在有钱人屁股后面拍马屁讨吃讨喝的男人。   饭菜的口味的确不错,没有酒,外面的风景都看得醉人。   一顿饭吃完,时千要了她的手机号码,理由倒也简单,他需要把衣服的钱还给她。   同时,他也给了她名片。   陶夭冷冷地瞥了眼,“时千?这么文艺的名字,不是你的吧。”   “嗯,你说得对,我的真名叫做李狗蛋。”   “……”   懒得同这种人纠缠,陶夭趁他不注意把名片扔在了垃圾桶里,出门后她随口问了句要不要搭车,他倒十分识趣地说不用。   陶夭便自己一个人轻轻松回家。   家里没有人,陶母不知做什么去了,陶夭只能从包里翻出手机玩,无意中找到了那张被自己扔掉的名片。   准确说,是另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几个字:就知道你会扔掉,我偷放一张在你包里。   陶夭:“……”   果然是无赖啊。   她没多想,把名片随手放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刷微博。   一天过得浑浑噩噩,晚上的时候,陶夭把饭做好,陶母正好回来。   母女两个一起吃了饭,二婶的电话适时打来。   开口便是质问。   “我说小夭你怎么这样啊。”二婶的嗓门尖酸刻薄。   没办法,怕震破耳膜,陶夭把手机挪远一些,这样,陶母也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男方责怪她带老公来一事。 正文 第8章 我的这位男朋友……   “人家青年一表人才的,你说你好端端在他面前笑什么笑,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二婶顿了顿,“听说他回到家后很伤心,居然有人听他讲那么悲情的故事,还能笑出声来。”   “二婶……”   “我虽是你二婶,也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明天必须得和人家道歉,小青年模样俊俏,百年难遇啊。”   陶夭插不上一句话,电话就被挂掉。   心里默默感叹,那小青年居然没告诉他们,她带了老公去相亲?   陶母静静地吃完饭,放下筷子,良久,她才开口问:“那位教授是否单身?”   “哪位?”陶夭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又一愣,胸口像是多出个漏洞,面色不能自然,“教授他……应该会在不久后和未婚妻结婚。”   “他有找过你。”   “什么时候?”   “被我拒之门外。”   母亲这么说,陶夭便不再问了,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过,且她没见到。   第二天,陶夭再次迫不得已和那位青年见面,解释了她当时笑的原因:不小心碰到了痒痒神经。   同时庄重地表达歉意,总算把这事了了,随后又去陶家老宅,当面和二婶说清楚。   “我有男朋友了。”   陶夭硬着头皮说,这时候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婶等几位家长都在,听她这么说不免一愣,有人不带斟酌地道:“小夭,你不会还和那个教授纠缠不休吧?”   闻言,陶夭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摇了摇头,抿唇强迫微笑,“我的这位男朋友……他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利润不大但养活我不成问题,他对我很好。”   “叫什么,哪里的人?”二婶问,“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   “他最近出差,等有空的话,一定给长辈们过眼。”   “出差啊……”二婶眼神精得跟狐狸似的,才不信小姑娘一番说辞。   给长辈们斟完茶的陶晴儿站起来,为陶夭打圆场,“我见过表姐夫的,长得还挺帅。”   陶夭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有了援手,几个喜欢扯皮条的老女人才终止话题。   出去后,陶夭开车载着陶晴儿去外面吃烧烤作为奖励。   陶晴儿也算和她同病相怜,没有父亲,母亲改嫁,她杵在陶家的地位不尴不尬,后来有个好心的富贵人家抚养,小日子过得有滋有润,偶尔会回老宅看望爷爷奶奶。   “深哥哥都不给我吃这些东西。”陶晴儿还是个小孩子,撸串撸得满嘴都是。   陶夭笑着给她擦擦,这么长时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刚才也亏得她解围,毕竟陶家上下都知道她们表姐妹处得好。   撸完烤串,吃撑了,陶夭带她去公园湖边散步。   陶晴儿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其实呢,婶婶们没有恶意,她们只是没有家常可扯了。”   陶夭笑,“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什么。”小大人倔了,“我其实都懂,大家都希望你嫁出去,这样就不会和那个教授出丑闻了。”   湖边吹来凉爽的晚风,拂在面上,舒适和柔,陶夭想啊,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女孩,至少小女孩不会说谎。   “我不小了,已经十七岁……”   陶晴儿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急促的狗叫声。   同她们迎面而来的是一条体型庞大凶恶的大犬,光看绳索的厚度就知道它的难控度,然而遛狗的人却是个瘦巴巴的小伙子。   “啊,狗!”陶晴儿大叫一声,下意识地往陶夭身后躲。   恶犬连朝她们汪汪几声后就扑了过去,四爪踏过鹅卵石,身形矫健,轻而易举地挡在她们跟前。   遛狗的人没想到绳子会被挣开,拉也拉不住。   她们两个女孩离恶犬的距离只有两米,陶晴儿躲在陶夭的背后,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叫着救命。   陶夭感觉到衣服上的手忽然松开,心里暗叫不好,可是已经迟了,陶晴儿扭身就跑。   在这些动物眼中,逃跑的便是猎物。   果然,恶犬的目光定在了逃跑的女孩身上。   陶晴儿吓得半死,没跑几步就被追上,她只得停下和大狗对峙,一人一狗四目不闪不避,紧张的气氛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掉以轻心后一命呜呼。   “往水里跳。”陶夭喊了句。   “我……我不会啊……”陶晴儿刚说完这句,眼看着恶犬往她这边走来。   闭了闭眼, 她咬牙跳入了湖中。   傍晚霞光照着的水面波光粼粼,水底的彩鲤被人的跃身冲散开。   恶犬见此,也不要命地往水里跳。   然而它没有把准好位置,一头撞上了水底凸显的石块,上面覆盖着一些鱼食,是游人丢下的,加上鲤鱼的游动,不容易辩出石块的位置。   陶夭赶过去后,已经有好心人跳下水把陶晴儿救上来。   紧跟在陶夭身后遛狗的人猛拍大腿叫喊:“狗啊……我的狗呢!”   “死了。”有人提醒,指了指水面上漂浮的血丝。   “死了?那我该怎么办,这不是我的狗。”   有人戏谑,“刚才不是还说是你的狗。”   “这狗不是我的,我是帮主人家遛狗的。”遛狗的人又闹又喊,“怎么办啊,这狗是德国牧羊,很贵的。”   陶夭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披在陶晴儿的身上,同时冷冷地瞥了眼那人,世态炎凉至此,竟一点也不关心人的安危。   何止不关心,那人把狗弄上来,号了一番后,索性把责任全推她们两个人身上。   一副我主人家很牛逼你们惹不起的狗仗人势样。   陶晴儿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陶夭问她要所谓深哥哥的手机号码,好让她的监护人来接她。   陶晴儿一直摆手拒绝,强调自己没事,同时脸上多了几分黯然。   她们准备走时,遛狗的人不让了,横着手臂挡在跟前,死活不让她们过路,要求她们赔偿。      “这位先生,我们不叫你赔偿精神损失就不错了。”陶夭淡淡道。   “是你们非要逆着湖边走和狗相遇,不然也不会出事。”   “和狗相遇?”   “是啊。”   周围有人笑出声来。 正文 第9章 赔钱   那人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管这些,厚着脸皮伸出手,朝她们要钱。   这时旁边好心人提醒,这恶犬和遛狗的人是附近的扛把子,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在湖边顺时针溜一圈,且不允许别人逆时针走。   这是哪门子规定,公园是免费为大家开放的。   陶夭气不过,怕表妹冻感冒,就让她先回去,她和那人闹到了派出所。   了解事情经过后,又有目击者,加上陶夭的说辞,警察明显偏向了她这一方。   而且那人一直在强调,这是一只贵重的德国牧羊犬,价格逆天。   这年头大家都有仇富心理,尤其是这种把宠物高于人命的,更令人生厌。   “你们先自个商量商量,私了还是公了,目击证人都在场,明明是你的狗跟着跳水死的, 赖人头上干吗?”民警斜着唇角道。   “她要是不跑,我狗能追吗,她要是不往那石头跳,我狗也不会撞死啊。”   “你要是不出来遛狗,狗也不会死啊。”   民警这句把群众逗笑了,大家都出演讽刺这个明显落下风的男人。   没办法,遛狗的人只能干巴巴地说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来人了。   “今天可热闹啊,所里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为什么事呢。”   未见人先闻声。   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左胸前袋里是比领带暗一个色调的口袋巾,腕上的表奢华高调。   一进门便漾着笑意,不深不浅恰到好处,一看就是滚过社会场上的人。   听他介绍说自己是个律师,又听民警唤名为郁少时,陶夭心中一咯噔。   只用三言两语把事情颠倒黑白,遛狗的人已经一口郁少地叫着,看来这人专为这事而来。   连城最有实力的律师,能请动他的人少之又少,看来狗真正的主人,确实不容小觑。   陶夭听到本来是“她们散步时无意中遭遇狗的袭击”变成了“她们故意与狗迎面且引诱狗追赶她们导致狗的身亡”。   “你这是胡口瞎诌!”她气愤道。   郁之深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不由得一愣,旋即笑意更深了几分,眼神却无比的犀利,“是不是瞎诌,你和我去公堂对证便是。”   他是最厉害的律师,胜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能把死人说活。   “我表妹落水了,现在情况不定,你们作为狗的主人和律师,是不是应该给她精神损失费?”陶夭冷冷道。   郁之深气垫神闲地点燃一根香烟,当着民警的面乐滋滋地抽起来,“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损失费多,还是狗的死亡费多。”   这件事只能私了,而私了的结果无非是赔钱。   从所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郁之深瞥了眼陶夭开的SUV,意味深长地劝道:“你这车还不错,倒是能抵那狗的价格。”   “我得罪你了?”   “哦,没有,只不过我对你么你这些势力女一向没有好感。”   说罢,扬长而去。   几天后,陶夭收到了法律的传票,以及该赔偿的预算,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她要租的公寓已经装修好了,很快就要搬过去,一个月四千多的房租,怎么也拿不出二十万。   没有和陶晴儿说,她即将面临高考,不能被这些是羁绊。   和陶母商量的话……指不定又被说上一番。   借钱的话……曲欣脱离家里,完全靠自己生活。   只能东拼西凑。   陶夭在五八上发出求同租的内容,这样就能省一些。然后拿出为数不多的存款,大概八万,打电话给那边,问问能不能延缓期限。   那边却长时间没有接,怕是不愿理她。   …   夜色某层的台球室。   时千把玩着手中的白球,视线掠过挺拔的球杆,落在正欲坐下的郁之深身上。   “不就是条狗吗,用得着那样看我?”郁之深咬了根烟,眯着的眸有几分闪躲。   “你用得着和我看上的女人较真?”   原来是这个。   郁之深心中松了口气,戏谑看他,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我哪懂啊,再说罪魁祸首也不是她啊。”   时千俯下身,用球杆对准目标球,淡淡嗤笑,“听说祸首是你女儿,你就苦巴巴地让我放弃追究。”   “妈的,那不是我的女儿!”郁之深怒了。   另一位却不急不躁,被击中的两球落入袋中,上身倾俯,他衬衣下背脊肩膀的轮廓,被完美勾勒出来。   那边的郁之深接了一个电话,方才不管是玩味戏谑还是佯装怒气的不正经样浑然消失,变成了正儿八经地的封建大家长。   隔着无线电波他的口吻威严而沉重:“吃完饭记得温习功课,上次月考下降很多名……我么,今天不回去……晚上再说。”   挂了电话,略显心虚地看着时千。   不等对方出言讽刺,另一个电话又来了。   接通,听到那边的声音后,郁之深立马乐了,冲时千挤眉对眼,说话的语气却傲慢得很:“……我在夜色台球这块,你要是想来就来吧,房间号……”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夺了去。   时千阴沉着脸,手中握着的手机底部传来那端未断的语音,他把电话掐掉,睨过去的眼神和语调同等冰冷:“你让她过来?”   “怎么,她说要找我和狗的主人谈谈,我不让她过来,还能主动去找她?”   郁之深经不住对方眼睛里愈发深邃的探问,硬着头皮,站起来接了一根球杆,“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不该为难她,也不该寄发票吓她。”   时千沉默不发,拿起球杆,非要把眼前这小子虐成渣。   夜色楼层多房间更多,陶夭勉强找到台球所在的那一层,却不知房间号多少,只能无意识地挨个寻找。   左右环顾的同时也注意前方迎面而来几个青年,穿的衣服和染的毛发都花花绿绿,很是惹眼,一看就是能避就避的货色。   她低着头,尽量不朝他们看去,以为顺利地和他们擦身而过,却被其中一个黄毛拽住了衣服。   对方咄咄逼人:“你踩到我脚了。” 正文 第10章 期待千哥的英雄救美   陶夭一愣,下意识地缩回自己的胳膊,对方却拽得紧,旁边的同伙乐呵呵地道:“这小姐长得还真漂亮啊, 今年多大了,要不陪哥几个玩玩?包你吃香喝辣的。”   她强作冷静,“松开,不然我喊人了。”   有不少人经过他们所在的走廊但无人搭理,有的连看都没看一眼,中国式的人情出发点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几个一点也不害怕她的挣扎会引起谁的注意,一看就是经常招惹妹子的那种,胆子大不怕死,兜里塞的钞票多数是抢来的。   即便陶夭在外漂流多年, 但她留学的地方也是相对平静的加州,治安很好,就算遇到坏人也有路人拔手相助。   已经有人把手伸到她腰上的时候,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   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忽然开了。   郁之深露出大半个身子,懒懒散散倚在门旁,嘴里叼着烟蒂,好整以暇眯眼望着他们。   社会青年们显然没想到这个包厢的人会出来,而且光看打扮就能猜到来头不小。   连衬衫上的袖扣都泛着银光,价格怕是抵得上中产阶级的一双皮鞋。   “哟,这不是陶小姐嘛。”   郁之深笑着走来,低眸半嘲半讽睨着陶夭,“你说你就不能一个人过来吗,带一群狗腿干吗,我还吃了你不成?”   狗腿们乍是一愣。   “郁少。”陶夭不知自己是爬出狼窝还是又入虎穴,把这个摆明凑热闹的男人当做救星,“我们不是要谈事情的吗?”   “狗腿们”听到她说谈事情,心里暗忖这女的和男人估计关系不浅。   少招惹得好。   郁之深却巴不得出点事才好,慢悠悠地说:“也是啊,谈事情,你还得赔钱呢。”   陶夭手指紧攥着衣角,试图往前走但狗腿们似乎感觉到事有转机,就是不让路。   她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社会青年把她又拖又拽的而这个郁少只会幸灾乐祸怎么办。   深呼吸一口气,她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郁少,我来找你不是试图压低价格,而是希望你让我见见狗的主人,能多宽限我几日。”   “你连二十万都拿不出?”郁之深瞥她身上的衣服,哪一件不是四位数起价。   “我现在准备搬出去住,每个月交四五千的房租……现在已经在网上求同租,可以省下一点。我的月薪是三万,省吃俭用的话不用半年就能还上。”   陶夭把这些私事整理给他听,希望看在她是一个小姑娘的份上宽宏大量。   郁之深笑容越来越诡异,他就喜欢折磨这些独立自傲的女孩。   “其实你和狗的主人商量下,完全可以不用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挤了出去。   陶夭一双灵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些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   时千同样抽着香烟,代替郁之深的位置,只不过不同的是自从出现,半截香烟夹在修长的指间,一身休闲的衣裤衬得他身材挺拔高大。   “怎么回事?”他皱眉看向她。   陶夭想过去,不知怎么她至少能笃定时千能救她,至少比郁少好。   鞋子刚迈出一步,胸前就被一条粗壮带有文身的手臂拦住,社会青年斜着嘴角,“哎哎,谁让你走了?”   她抿着薄唇,求救似的望着时千。   郁之深环手抱胸,期待千哥的英雄救美。   时千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间面孔模糊,脚下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抬手,直接拨开了挡道的社会青年,动作没有一点显得刻意,反而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厌恶的阻碍物,随手拿开一样。   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没有用劲,任谁也看得出来那个被拨开的青年狼狈地趴在地上。   时千看都不看被自己随手拎到旁边的青年,单手落在裤袋里,身上的衣服比之前斯文得多,神色淡得如水,“过来?”   陶夭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臂膀,由于急促身体向前倾了倾,下巴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她面色红透。   “还继续呆在这里让人当救美的英雄吗?”郁之深讥讽地提醒那几位,老实说真没看头,一点干货多没有,身上的文身估计还是贴上去的。   望着那群人的逃离,陶夭怔了一会,才松开他的手臂,“谢,谢了……”   她发现他帮了她不止一次。   时千见她受惊的样子,向服务员点了饮料,送进了包厢。   他们所在的包厢很安静,轻音乐,适合谈事情。   “我去下洗手间……”陶夭低着头说。   时千给她指了个方向。   关门声落下,郁之深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她是来说赔偿的事情。”   “告诉她,狗是你的。”   “……什么时候成我的了?死狗就是我的了?”   “别那么激动。”时千鄙夷,“狗是你的,也不要她的赔偿钱。”   “这可不行——”郁之深压低声音,凑过去,“她刚刚说因为筹集二十万,要和人合租,你要是想下手的话,这不就是个机会?”   时千还没来得及回,洗手间的门开了。   陶夭有些怔怔甚至诧异地望着亲密搂抱在一块的男人,立即低下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   时千嫌恶地把郁之深推开,阻碍他泡妞的损友。   服务员送来果汁,十二个口味全齐了,也不知女孩子喜欢哪一种,便全点上。   陶夭顺手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又为刚才的事道谢。   门口却忽然响起敲门声,接连不断。   陶夭离门口近,便开了门,却看见熟悉的女孩面孔,意外道:“晴儿?”   闻声,刚才翘着二郎腿搁茶几上闲适悠然的郁之深忙坐直身体,摆出正脸,严肃地望向门口。   “夭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陶晴儿身上的校服套裙还没有脱下,脸蛋红润光泽,比其余几个人还要疑惑。   继而,郁之深严厉的嗓音响起:“你不好好在家温习功课,谁让你过来的?”   和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截然不同。      陶晴儿一阵委屈,说她只是想见深哥哥了,打听后就找上来了。   陶夭面色凝重,怎么也不去相信郁之深就是陶晴儿现在的监护人。   她刚才的位子被陶晴儿坐了去,站了一会只觉尴尬,再看只有时千的旁边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