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说书少年   “上回咱们说到,东洲千年来最强的天才--杜氏一族的杜珣。十岁修炼,二十岁达到通神之境。十年通神,在东洲可谓轰动一时!然而,就在杜珣达到通神之境不到半年,他--失踪了……”   “今天咱们要讲的这一段,就是这天才杜珣,失踪前的一场比试……”   东洲建陵国上元郡,栖云书院每周一次的说书会,准时地在书院可容纳万人的大演展堂--前面一个简陋的说书摊上,开始了。   说是说书摊,其实也就一张老旧的桌子。桌子后边,站着一位笑意盈盈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把破不溜丢的漆黑折扇,一边动着嘴,一边不时的轻轻扇动着。   少年的身边,立着一块比他还高出少许的木板。木板的边缘残破不堪,从外观上看,似乎是哪家丢弃的门板。木板顶端,刷着一行字:“免费说书--东洲天才志!”   那字横七竖八,毛毛糙糙,跟残破的门板是配极了。但在这行丑陋的字下面,约摸一人高的空间,却工工整整地贴着一张纸,一人高、整洁白净的纸。   这说书摊虽然简陋无比,人气却不小。巴掌大的说书摊周围一层又一层,竟围了数百人之多。靠近说书摊的地方尚且有人能坐着,再往外头就是人挤人,只勉强有个落脚之地了。数百位的观众一边听书,一边热热闹闹地聊天吹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就在说书摊不远处,大演展堂正门前,另有一个卖相极为华丽的摊子。   琉石质的桌台围了三面,旁边悬着丝制的长幡--“演展堂仲明大师画展收费处”。桌台里面,是几个容貌清丽的少女。此时,正一齐面带不满地看向说书摊里的少年。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会有这种情况?”其中一个少女皱着眉,发起了牢骚。   “就是啊。我们都在这儿两个元辰了,一个交钱看画展的都没有。”另一个少女接上话,恨恨地说道。   “这群土包子,还算栖云书院的学生吗?仲明大师的画展没人欣赏。倒是一些俗人说故事,居然挤着听了两个元辰!”   “也不能怪他们吧。只要家里有点条件的,哪个不去体院修炼去了?只有穷的叮当响的,才来书院,学个谋生的手段吧。”   “那可怎么办啊。100陵币的收费对于这些穷学生来说可一点不低。我们跟着仲明大师游学。之前可是跟大师约定了,画展的收入就是我们的花销。这下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少女们的抱怨变成了哀叹。   “你们一定是第一次见到这说书会吧?”桌台前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   被人突然插话,几个少女很不满,不悦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入目是一个娇小的背影,穿着淡淡的鹅黄色的衣裳。显然是一个姑娘。   几个少女神色一松,很开心地搭起话来:“是的。我们可不是建陵国的人,也是第一次来这栖云书院。那边的说书会,难道有什么玄乎不成?”   前面的姑娘见有人搭话,慢慢转过身来。几个少女一下子有些愣神。眼前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眉眼间带着浅浅的微笑。这微笑如春风拂面、细雨润心。叫人忍不住就萌生出亲近之意。   “这说书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不过两个月来,一周一次,我可是连续听了好几次了。对它也算熟悉。”   姑娘用眼光指了指人群:“你们要是以为围在前面的都是书院的穷学生们,那可就错了!”   几个少女渐渐缓过神来,不解道:“那不是写着免费的吗?不是没钱的穷学生,谁会争着去听?”   姑娘看少女们的目光落到说书摊边的木板上,伸出手往下一指:“这几百个人,大约有八成是来免费听书的。但是剩下的两成,也就是前面那些坐着的,可不都是栖云书院的学生。他们来这儿的目的,是那个!”   “冲着那张纸来的?”少年们纷纷露出狐疑之色。   姑娘脸上平添了两分笑意:“一点儿都没错,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张纸。这也过了两个元辰,说书会差不多就要结束,你们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   ***   说书摊里,那说书少年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手里的折扇早就丢下,张开放在面前的桌上。周围的观众也早已不再喧闹,完全沉浸在了少年精彩的故事之中。   “通神之境!整个东洲可都没有几个,杜珣在二十岁就达到了!这天才杜珣的崛起,带着杜家一飞冲天,成为东洲首屈一指的望族。甚至和中洲名门袁氏联了姻。袁氏要把嫡出的二小姐嫁给杜珣。”   “袁二小姐同母的哥哥袁刚,代表袁家前往杜家拜访。这袁刚十八岁,通气八层境!虽比不得杜珣那般耀眼,却也是绝伦的人物。在拜访之时一时技痒,提出了与杜珣切磋比试。我们刚刚所说的故事,就是当年震动东洲十国的‘杜袁之比’!”   “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这一场比试,居然是通神之境的杜珣输了!而且传言那袁刚下手狠辣,将杜珣掌上体纹、气纹一应毁去!就在当天杜珣便失了踪,从此杳无音讯。从那时起短短几年,杜家便从顶尖的氏族,唉……沦落了!”   少年说到此处,面容渐渐严肃。拿起桌上的折扇,重重的拍在桌上,“啪”一声,竟发出震天的声响!   周围的观众纷纷从沉醉中惊醒,失神了片刻。不久恢复过来,当即七嘴八舌、兴奋不已地讨论起来。有些眼尖的人才发现,说书少年手中的那把折扇,哪里是真正的扇子。分明是一个折扇模样厚精铁片。少年俨然是把它当做醒木来用了。   见到观众兴奋地样子,说书少年甚为满足,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轻轻地拱了拱手,打算说上一段结语:“各位,请了!咱们今天的故事,便到此为止了--”   “林透,是不是该作画了?”少年结语刚起头,人群中便传来一声激动地叫喊,随即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瞬间把少年的声音淹没了。   说书少年,也就是林透,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轻叹一声,放弃了继续做结语的打算。毕竟,听书是免费的,接下来才是真正赚钱的工作,自己吃饭的倚仗。   林透从老旧的桌子底下摸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朴素的布包。缓缓打开,露出一套齐整的作画工具来。   收起了笑容,林透的神情变得肃穆而专注,慢悠悠地调制起墨来。一边调墨,一边思索着今天作画的目标。   周围的观众见状,一下子肃静了,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打扰到林透的思考。同时,面上全都带着迫切地期待。   旁边摊子的几个少女突然明白那张白纸的用途了,回头望了望演展堂,又看向说书摊,纷纷露出三分怪异、外加七分鄙夷的神情。   林透可不知道自己远远地受到了鄙视,仍然专注于自己的思考中。   过了约摸盏茶的时间,林透停下了手中调墨的动作,他的思考有了结果。《东洲天才志》里面,关于杜珣的故事算是结束了,今天他要给各位捧场的观众一个惊喜。   林透微眯着眼,对着那张一人高、整洁的白纸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眼睛睁开,提起画笔,在纸上飞快地勾勒起来。   随着林透手中画笔的走动,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背影。林透的笔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简简单单的勾画,便依稀让人见到了画中人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贵气。   随着林透进一步的描绘,画中青年身形渐渐清晰,与此同时,青年身上的锋芒又似乎慢慢消失了。待林透在鬓角处结束最后一笔时,画中青年已完全没有了锋芒,沉静内敛,如古井般无波。只有在细微之间慢慢体会,才能品出那份隐去的华贵之气。   周围的观众开始有了轻微地骚动。   林透过去作画,都是现场任寻一人来画的。由于画技精湛,被画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欣喜地买下了作品。久而久之,林透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现在每次说书有这么多人围观,一是林透说的故事着实精彩,另一个目的就是来看林透当场作画了。   不过今天林透所画的对象,似乎有些特别。至少在场的观众们,谁都没有画中青年那样的气质。有些头脑灵活的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猜测的结果让他们觉得难以置信,但又隐隐期待着。   就在观众愣神的功夫,林透调好了上色用的染汁。提笔蘸饱染汁,开始为画中青年着色。墨蓝色的染汁改变了画中青年衣衫的颜色,随着墨蓝色外衫的成型,青年的气质再次起了变化。原本沉静而潇洒的背影,平添上了些许的悲凉。萧索的身影,活脱脱一个悲情少年英雄最后的遗响!   不用提醒,所有的观众都明白过来,林透这次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段时间故事的主人公--天才杜珣!   虽然林透画的只是背影,但在场的观众无一不认定,这就是杜珣!   观众们跟随着林透,了解了杜珣整个的故事。几乎每个人都想象过,这个风华绝代的天才青年,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林透画了这么一幅画来,竟一下子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杜珣重合了!   所有人都觉得,杜珣理所应当就是这个样子!原本想象中模模糊糊的杜珣,一下子无比清晰,这真是极其畅快淋漓的一番体验!   林透从容地添完最后的颜色,放下画笔。观众正欲叫好,却见林透眉头皱了起来。皆是疑惑不解地看向林透。   过了良久,林透眉头突然舒展,再度往桌下摸去,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抓起画笔往瓶子里轻轻一点,接着提笔在画中青年的衣角三勾两画,一只小小的、金色的鹤浮现出来。   林透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放下画笔,慢慢收拾起作画的工具。   “好!”周围安静的人群重新喧嚣起来,终于等到林透作画完毕,他们心中的感慨再也憋不住,纷纷倾吐出来。大演展堂外顿时像集市一般,竟比说书之前还要热闹几分。   就在热闹的人群角落,没人注意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面色凝重,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喃喃自语:“杜珣……果真如此……”。整个人仿佛痴了一般,眼里隐隐约约带着一层雾气……   在她的身后,几个原本面带鄙夷的少女面面相觑,全都沉默下来。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不甘地说道:“这算什么?雕虫小技罢了,不够形象真实,跟真正的画师都差远了!”   “就是就是,”立马有少女出声附和,“那些人期待的,估计就是这幅画了吧。虽然技法平平,但免费赠送的话,倒也值得等两个元辰……”   “200陵币!”一声急迫的叫喊瞬间打破了少女的臆想。   “500陵币,这幅画我要了!”   “1000!”   ……   刚刚还热闹轻松的说书摊前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那些坐着的观众个个摩拳擦掌,面色赤红。而后面站着的观众们也激动不已,仿佛随时也要参与到竞价中一样。   “老规矩!老规矩!”林透热情的声音传到了周围人的耳中,“我更倾向于收银丸,所以在我这儿,1000陵币可不能跟1银丸等价,得1500才行。各位报价的时候,可别弄错了!”   林透话音刚落,又有人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我出1个银丸,林透你就卖给我吧。”   “1个银丸算什么,我出2000陵币。”   “2500!”   ……   价格越喊越高,渐渐达到了以往的均价。林透笑眯眯地看着竞价的观众们,不动声色地朝人群中递了个眼色。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画的可是杜珣啊!怎么能像以前那么廉价。这个价格简直是对杜珣的羞辱!我出10000陵币,这画归我收藏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吼了出来。   喊价的人们一下子惊醒了,对啊,这可是杜珣!怎么能和以前一个价格!   “说的没错。杜珣可不能这么廉价,我出11000陵币!”   “林透可是说了,更喜欢银丸。我出8个银丸!胜过你11000陵币!”   ……   眼看价格超过了以往的数倍,林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杨六这小子,可真敢喊呐,也不怕吓得别人不敢加价。   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这回少说能收入10个银丸,在建陵这样的小国,可抵得上一般家庭一年的收入了。这样一来,可以至少结余出8个银丸给杨六那小子。有了这笔钱,杨大娘的病情估计能大大缓解吧。   “1个金丸。”在一片喧嚣的喊价中,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女声。声音虽不高,可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了,纷纷四处张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正文 第二章 杜家来人   “我出1个金丸买这幅画。”在众人的疑惑之中,淡淡的女声再次传来。   确认了没有听错,众人一下子错愕了,赶忙向声音的源头瞧去。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大演展堂前居然还有一个华丽的摊子,摊子后面是几个一脸见了鬼般的少女。而这个令人错愕的喊价,正是来自于摊子前,一个身着鹅黄衣裳,脸上蒙着同样颜色面纱的姑娘。   那姑娘缓缓站起身,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道来。姑娘很轻松地从最外围,一直来到人群的最里面,出现在一脸呆滞的林透面前。   过了许久,林透总算从1个金丸的价格中缓过神来。微微蹙眉,把眼前的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姑娘也不在意,很大方地任由林透打量。   林透的左手悄悄握了起来。紧握的左手间隙中,漏出一点白芒,在青天白日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通体六层。林透放下心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姑娘你没开玩笑吧?要出1个金丸买我的画?”   姑娘平静地点了点头。   周围一下子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这姑娘不会头部有问题吧,出1个金丸买一幅学生的画!”   “1个金丸可是100银丸啊,我的天,这得是多少?”   “我活这么多年,梦里头都没见到过这么多!”   “说不定她暗恋杜珣呢!林透画的这么好,我都忍不住喜欢上杜珣了。要是我有1个金丸,我也……”   “醒醒吧!大姐……”   ……   就在这个时候,离着大演展堂千米之外,出现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群人个个面沉如冰,浑身散发出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身黑衣,肩头立着一只不知品种的鸟儿,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睥睨之气。虽然嘴角是上扬的,却看不出任何的笑意,微微眯着的眼睛无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群人所到之处,周围的书院学生纷纷远远躲开,生怕不小心触了霉头,惹祸上身。   中年人肩上的鸟儿突然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在空中绕了几圈,身上快速闪过一点极亮的光。在原地盘旋着,头部却指向大演展堂的方向。   中年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挥手猛地朝鸟儿一拍。鸟儿从空中坠落,摔到地上,“啪”的一声,竟然碎成了数半!中年人身旁赶忙走出一人,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中年人对着上前的人抱怨道:“老丁,器阁搞得什么破机械鸟,察觉到一点动静就乱飞。杜珂那丫头就在前头,不是早就探测到了吗?又飞起来碍手碍脚……不对!刚刚这鸟身上光芒一闪而过,但是亮度极高,不是杜珂!难道前面还有杜家的人?卫谭、卫嵩,你们赶紧去前面看看!”   中年人身后走出两个青袍汉子,向大演展堂的方向而去。   大演展堂,说书摊前。身着鹅黄衣裳的姑娘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评论。从身上随意地取出了一粒金丸,递到林透手中。   金丸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有些亮眼。林透心中清楚,自己这画,是万万值不到如此价格的。不过想到自己以及好兄弟杨六的处境,还是微微点头收下了金丸。   小心翼翼地将金丸收到内兜里,林透朝着姑娘豪爽道:“这画是姑娘你的了。姑娘如此慷慨,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以后若是还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转过身去,准备收摊而回。   那姑娘也不接话,默默走上前,小心地去揭板上的画。待画揭到一半之时,姑娘的手忽然停住了,抬头向人群外望去。一望之下,身体一滞,似乎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物。   姑娘瞥一眼手上的画,心念急转,做出了决定。对一旁的林透交待一声:“我突然有急事,这画我之后再去找你拿。”说罢不待林透回应,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影。   ***   人群外百米处,两个青袍的汉子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兀然出现的鹅黄色身影,齐齐屈身行礼:“参见六小姐!”   “嗯。”被称作“小姐”的,赫然是刚刚消失在说书摊的买画姑娘!   “你们是三叔的人吧,三叔呢?”姑娘淡淡地问道。   “回小姐,三爷就在后面。”叫卫嵩的汉子出声回应道。   就在他答话的时候,姑娘已经看见后面紧跟而来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颇有些不情愿地打了招呼:“三叔。”   中年人板着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哈哈一笑:“杜珂丫头,你让三叔好找啊!”   “三叔……在找我?”   “当然了,你一个姑娘家总在外面跑,家里担心的很啊。不过,最关心你的还是三叔我了。这不,第一个找到你的,就是三叔。”   “关心我?”杜珂轻哼一声,一脸不信,“杜家又把带我回去当成任务了吧。能让三叔不辞劳苦,赶到东洲最南边的小国来。这次的奖励,一定是丰厚至极!”   “你……”被杜珂一语破的,中年人笑容一僵。面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压住了火气,沉声说道,“珂丫头你误会三叔了。你实力不高,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三叔可是真关心你。”   杜珂面无表情,轻嗤道:“三叔实力未见得比我强,不也到处跑。也没见三叔有什么危险啊!”   中年人面上终于挂不住了,收起了笑容,冷哼道:“带你回去,这可是你爷爷的命令!你敢违抗不成?”不待杜珂答话,朝老丁一挥手,“老丁,找两个人,护送六小姐回长平!”   老丁朝后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手下站了出来,跟到了杜珂的身后。   杜家老太爷被搬了出来,杜珂顿时没了辙。气鼓鼓地哼了哼,赌气朝书院外走去。身后两人立即跟上。   杜珂目光扫过身后两人,心中一阵轻笑,就这两个笨家伙,不出这上元郡城,本姑娘就甩掉了。   “慢着!”中年人突然再度出声,叫住了杜珂。杜珂不解而警惕地回过头。   “珂丫头你从前面过来的,可知前面在干什么?”中年人朝前方人群一指。   前面?不就是那个说书摊?   说书摊……那幅画……那个少年……杜珂面色顿时大变。自己急匆匆地过来,对“三叔”主动相迎,就是想要引开他们。没想到,说书摊还是被他们注意到了。   她脸上的变化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立刻收束表情,故作镇定道:“前面……市井小民的玩闹而已,怎么三叔也有兴趣?”   玩闹?中年人想到机械鸟的异常,有些不信,追问道:“珂丫头你在前面,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杜珂表情一滞,轻笑道,“一群平民聚众取乐,能有什么异常?看不出来啊,三叔还喜好这一口?”   中年人突然嘴角扬起,古怪地笑了:“珂丫头,你似乎很在意,三叔对前面人群的兴趣啊?”   “呵呵呵。”杜珂干笑着掩饰自己,“三叔有什么兴趣……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只不过怕三叔到处凑热闹……失了身份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中年人收起了笑容。其实他只是随便一问,根本不指望杜珂能告诉自己。可是照杜珂和自己关系,非但回答了自己,还极力劝阻自己。   看来,前面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中年人朝卫谭卫嵩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去前面看看!”   杜珂见状,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脸一下苦了下来。咬了咬嘴唇,心中暗骂自己多话。自己身后有尾巴跟着,只能希望那小子自己机灵了!   等自己甩掉尾巴,再悄悄去帮他。想到这儿,杜珂快步离去。   ***   说书摊那边,林透已经将画取下收好。虽然那姑娘的行为怪异,但是扎扎实实的1个金丸已经到手,他倒是有义务替那姑娘把画保管好。   林透一边收拾招牌,一边大声向周围的观众道别:“各位,今天杜珣的故事已经结束,画也被人买了。那么咱们今天的说书,就到此为止了!咱们下一周……嗯?”   林透正说着话,忽然感受到漫天的寒意从背后罩来。放下手边东西回身一看,出现在摊子前面不远处的,是几个奇怪而陌生的人。他们便是寒意的来源。   围观的人早就四散开了。但有不少人远远地留了下来想看个热闹,只有个别胆大的还留在靠近说书摊的位置。   这群人是?林透心中充满了疑惑。假作没看见,林透一边重新俯身收拾东西,一边用眼角余光悄悄向这群人瞥去。   林透目光扫到了他们的脚边,慢慢向上移动。移到衣角之时,顿时脸色大变!   那群人的衣角,赫然都绣着一只鹤,小小的、金色的鹤!   金色的鹤是长平杜家的标志。这么说来,这群人来自杜家!   林透顿觉背上发凉。杜家扎根东洲最大的长平国,怎么会出现在建陵这个边陲小国的上元郡?眼前这群人,个个都是通体高手。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可大事不妙!   观众的四散而去让开了空间。中年人远远地就看到了破旧的说书摊,以及说书摊后背着身的林透。仔细将林透打量了一遍,是个没有炼体的普通人!   中年人失望地摇摇头,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从杜珂的劝告。这要是传扬出去,可真够他杜三爷丢人的。   正当中年人准备率众离去时。却依稀听到了林透口中说出的“杜珣”二字,眼里一下放出了精光。   “小子,你就是这个说书摊的主人?”   还是找自己搭话了,林透心里暗叹一声。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正是。”   “那你刚刚,可是在说我杜家的杜珣?”中年人声音高了起来。   闻得此言,林透明白过来,自己刚刚的话被听见了。心中暗骂自己多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围在外面等着看热闹的人听见中年人的话,全都惊住了!   他们这几个月,从林透这儿听了太多杜家的故事。杜家,那可是俯视整个东洲的家族。哪怕是建陵国的国君,都未必能巴结的上。没有人想到,能在小小的上元郡,亲眼见到杜家的人! 正文 第三章 杀   周围人的敬畏,让中年人很是满意,享受般地微微颔首。居高临下地看向林透:“小子,你见过杜珣?”   “没有!”林透正色摇头。   “没有?”中年人话中带上了怒气,“那就是拿我杜家,当做茶余谈资了?你可知罪!”   “罪?”中年人审判式的口气让林透很不舒服,语气不由地硬了两分,“只是说说就有罪。杜家,难道这般不讲道理?”   “哈哈哈!”中年人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林透,“道理……哈哈……道理!在东洲,有资格跟我杜家讲道理的,不过陈、杨二氏。你算什么东西,也妄想跟我谈道理?”   林透愣住了。   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个人来,是个模样粗犷的男子,笑道:“陈家和杨家,可是东洲顶尖的家族。杜家现在,怕是二流都算不上了吧,也配和陈、杨两家相提并论?”   男子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让他有些飘飘然,得意地向中年人看去。   青影一闪,一个青袍汉子出现在他面前,一字一顿沉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哼!杜家估计在长平国呆不下去了吧,也就跑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耍耍威风了……啊……”   男子最后一个音是从掉落在地上的头颅中发出来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尸体前,青袍汉子拎着滴血的大刀,环视一周,朗声说道:“敢辱杜家者,死!”   周围的人兀然目睹如此惨状,对眼前的事情再无半点好奇之心。如树林中受惊的鸟,纷纷四下飞奔逃散而去。   林透面色刹时暗了下来,陈如死灰。杜家向来横行无忌它是知道的,可怎么也没料到,居然狠辣无情到这个程度。   咬着牙,不解地向中年人问道:“这个人不过嘴巴不干净。为何要杀他?”   中年人嗤笑一声,不屑道:“市井小民敢对杜家出言不逊,就是万死之罪!”   “这贱民的话,莫不是从你这说书的口里听去的吧?”中年人冷笑着看向林透,“你敢污蔑杜家,也是死罪!卫谭,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跳到了林透身前,嘴里带着蔑笑,手上拎着滴血的大刀。正是刚刚大发凶威的青袍汉子!   青袍汉子卫谭看出林透并未炼过体,只是个普通人。心中不屑,手上只用了三分力气,举刀向林透砍来。   这就打算要了自己的命吗?林透心中冷叹一声。杜家,呵,不愧是杜家!   事已至此,逃命再说!就在刀锋临面之时,林透突然扔出一物,朝卫谭的手腕飞去。   卫谭年过四十,是通体七层的高手。对付一个普通人,在他看来不费吹灰之力。忽见一个物件飞来,心里一惊。   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把张开的折扇,心里不由冷笑一声,丝毫不躲不避,迎着折扇继续出刀。   当折扇打到手腕之上,卫谭才感觉到不妙。林透扔出的,可不是别物,正是他当做醒木来用的精铁折扇!卫谭大意之下,被折扇模样的精铁块狠狠砸中,手腕吃痛,一松手,刀竟掉落在地上!   趁着卫谭错愕之际,林透又是一脚横扫。卫谭赶忙闪避,把身后挡着的去路让了出来。林透看见空当,毫不恋战,拔足狂奔而去!   卫谭一被击得兵器离手,二被林透突围而逃,顿感脸上赤红,羞愤不已!也不管落地的刀了,盯着林透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老丁走到中年人身边:“三爷,我们……”   中年人摆摆手:“那小子就一个普通人,卫谭杀他,绰绰有余!”说着朝说书摊一努嘴,“你去看看,那小子有没有什么侮辱杜家的东西留下。”   “是。”老丁小跑到了说书摊前,一眼看到了林透卷起来的画,仔细地将画展开,一张老脸霎时僵住了。   “三爷,你看这儿!”   中年人闻声上前,看见了老丁展开的一人高的画像,眼睛登时瞪大了:“杜珣!”   “三爷,看墨迹,这幅画显然刚完成不久。您看这桌子底下,还有作画的工具。也就是说--”   “这画是那小子画的?那么,他真的见过杜珣!”   “正是如此。”老丁附和地点点头。突然看见作画的工具旁,还有一本小册子。连忙上前一步,取了小册子。   册子封面写着一行字:东洲天才志--杜珣传。老丁又是一惊,赶忙递给了中年人:“三爷。”   中年人随手接过,快速翻看起来。一看之下,愣住了!册子里所写,皆是杜珣的故事。让他惊愕的是,所有的故事乃至一些杜家的隐秘,全部都是事实!   “三爷,你看这字--”   “这字怎么了?”   “这字和珣少爷的很像。”   “真的?”   “确信无疑!和珣少爷的字如出一辙。而且在笔力上,更胜珣少爷一筹。”   怎么会这样?中年人眉头紧锁,眼前的这一切,叫他有些想不透。   苦思了良久,中年人脸上的愁容骤然消失,狂笑起来:“哈哈!天助我也!没想到连老天都帮我。杜家,以后都要听我杜谴的了!”   “三爷的意思是--”   “嘿嘿。你看这画,这字,这故事。还有那个少年,可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   “三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抓住那个少年,逼问珣少爷的下落?”   “我们找杜珣干什么?”中年人杜谴对老丁的迟钝很不满,神秘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忘了,传言中,杜珣已经死了……”   “不好,卫谭去追杀那小子了,我们快追!”   ***   且说林透趁着卫谭大意,觅得机会突围而去。那卫谭恼羞之下空手就追。这一逃一追过了没多久,便出了栖云书院。   卫谭在后面追的凶猛至极。情急之下,林透也顾不上辨认方向,见着路就跑。不知不觉间出了城。   林透打小无父无母,于山野之间摸爬滚打长大,造就了一副看似瘦弱,实则灵敏有力的身体。跑了半天功夫,居然将卫谭甩在了后面。   然而他毕竟没有修炼过,凭着蛮力狂奔了不知多久,渐渐感觉脚下发起虚来。   这样不行,这个叫卫谭的汉子少说通体七层,后劲十足,自己这么跑下去,早晚要被追上。林透一边逃命,一边苦苦思索对策。   就在林透快要力竭之时,猛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山林!   竟然跑到西边来了?林透心中大喜,前面的山林不是别处,正是上元郡西面所靠的栖云山脉的外围!   栖云书院据说就是由这山脉得名。这栖云山脉的外围林透以前常来,是一片极为茂密的树林,里面生存的是很常见的野兽。但对于从小生长于山野的林透来说,这外围的树林非但没有危险,反而是绝佳的脱身之所!   林透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数十步远的卫谭。   卫谭心中一惊。自己虽是通体七层,但作为杜家刀卫练的是刀,一身力道多在手上,追击根本就不是长处。眼前这小子作为普通人,居然能一直领先自己数十步,身体素质当真是变态至极!   这小子突然停下,难道有什么阴谋?一念至此,卫谭也停了下来。   “这位壮士,为何这样苦苦相追?”林透见卫谭如自己所料般停步,大声地问道。   卫谭咧嘴一笑:“要你的命!”   “我与你有血海深仇?”   “当然没有!”   “那我是你的仇人之后?”   “绝对不是!”   “既然这样。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何阁下不能高抬贵手呢?”   “哼!”卫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杜家要你的命,哪需要理由!”   “不能放我一马?”   “呵……你刚刚击落我的刀……不把你的脑袋带回去,怎么挽回我的面子!”   林透眼中、心中俱带上了冷意,自己的性命,居然只是面子的注脚。这份残暴不仁,真不愧是杜家的侍卫!   谈判失败了,林透当机立断,爆发出全部的身体潜能,向前方树林极速奔去。   卫谭见状勃然大怒,拔腿就追。不过林透速度的突然爆发让他始料未及,等追到树林的边缘,早已失去了林透的踪影!   卫谭停下脚步,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面上倒是不见一点慌张。   他这种实力的刀卫,在杜家只是最底层。一直过得都是刀口搏命的日子,山林间的搏杀追击可是驾轻就熟。眼前这小子想借助树林的隐蔽来逃跑,显然太低估自己了!   这小子之前的速度是常态,这下猛然提速,必不能持久。就算入了树林也肯定跑不远!卫谭冷哼一声,挺身入了树林。   进了树林,卫谭整个人蓦地变了,气息渐渐减弱,慢慢的竟似与树林融为了一体!卫谭仔细控制着自身的气息,四下环顾,搜寻着林透的踪影。   树林的几个方向上,枯枝、草叶散了一地,布满了凌乱的踏痕。林透离去的方向,似乎哪个都有可能!   卫谭略作考虑,猛地抬头向上望去,高耸的树木直入云天,遮住了投射而下的光辉,在高而密的林叶之间,不时有鸟禽飞来飞去。   卫谭嘴角扬起来容,因为他看见,有一个方向上没有一点飞禽出没!真是雕虫小计,卫谭冷哼一声,朝着这个方向追去。   等到卫谭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不远处的一个枯叶堆突然动了起来,随后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人,竟是林透!   林透全身埋在枯叶堆下,沾了一身灰土,十分狼狈。不过他可顾不得这么多了,这卫谭战斗经验丰富,不出多久便会发现上当。等他返回,自己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得抓紧时间逃!   朝着相反方向没跑两步,林透忽觉脚下一颤,双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糟糕!林透心里暗叫一声,刚刚速度的爆发,超过了身体的极限,双腿伤了!   这时候树林内数百米处,传来了极大的动静。隐约之间,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是卫谭!   见鬼!这卫谭怎么这么快?林透眼中闪过挣扎,瞬息之间下定了决心。进退两难,只有拼了!   林透找了个几人粗的大树,艰难地快速挪动过去,背靠着大树,在树的遮挡下隐住了身形。这大树枝干并不顺滑,硌得林透背后生疼。不过眼下也顾不上了,林透闭上双目,抬起左手,掌心面向自己。   左掌最下的掌纹发出淡白色的光芒。林透的脑海之中,澎湃的神念汹涌而出,向着四周散去。   神念,之前林透探知买画姑娘实力时,用的正是这个。随着具有探知功能的神念铺开,虽然林透闭着双眼,但此时树林方圆百米的情景,却叫他“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百米之外,一个青色的身影正气急败坏地赶来。   卫谭凭着自己的经验,自以为找到林透的破绽,顺着破绽追击而去。   可追出数千米仍未发现林透的踪影,这早已超过了他对林透速度的预估。卫谭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当即怒气冲冲地向回赶。   林透通过神念,“看”到卫谭回到了原地,满面煞气地四处搜寻。   看准时机,林透一拳打在身后的树上,粗壮的大树受到击打,顿时沙沙作响。卫谭立即注意到了声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让他丢了两次脸的林透!   卫谭赶紧收敛气息,一步一步向林透逼近过去。当他来到林透身后一米时,却见林透没有一点察觉,整个人瘫靠在树底下,右手无力地架在肩上。   卫谭顿时咧开大嘴笑了,原来这小子早已经油尽灯枯,自己今天就送他最后一程!   握手成拳,卫谭使出通体七层全部的实力,从背后猛然轰向林透!   林透清晰地“看”到了卫谭得意的笑脸,当卫谭出拳之时,立即收拢全部神念,攻向卫谭的头部。卫谭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只觉得脑海受到无边的压迫,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方跌去。   林透感知到卫谭向自己的方向跌来,架在肩上的右手突然抬起。   一瞬间,林透的脸有些狰狞,似乎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就在卫谭跌落的当口,林透右手中间的掌纹亮了起来。   整条掌纹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一丝光芒猛然飞出,正中卫谭的眉心!   卫谭在晕晕乎乎之间,倒地而亡!   几十息之后,林透确定卫谭已死,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顿时感到无边的痛意和困意席卷而来。   精神的消耗和腿部的痛楚,让林透根本无力再动弹。可是他心里明白,这卫谭久追不回,杜家必会派人来寻找。若叫自己遇上,可无半点抵抗之力。   强忍着浑身万般的痛苦,林透咬着牙,向树林深处缓缓挪动。 正文 第四章 参见少爷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之外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量不高、长须飘飘的麻衫老者。   “咦?刚刚明明感受到了通神强者的神念,怎么一靠近就消失了?”老者在树林外疑惑地左右踱步。片刻之后又似乎不信邪一般,双目瞪圆,死死看向整片树林。   没过多久,老者满脸遗憾地收回目光:“自己这么用神念扫视,都没有一点反应。看来若非自己感知出错。便是这通神之境的强者,早已离开了。哎,这可是自己错过的第三个通神强者了,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遇到。唉,都怪自己当年意气用事!可能……这就是菲儿那丫头的命吧。”   老者一下子变得失落而颓唐,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神采,长叹一声,无奈地向回走去。   此时,又有一群人向树林靠近过来。为首的是一位中年人,正是那杜家的“三爷”杜谴。   杜谴一脸着急,带着老丁等人火急火燎地赶着路。赶到树林之外,恰遇见了这位长须飘飘的老者。   杜谴随意扫了老者一眼,停下了脚步。这人是谁?实力深不可测!杜谴一边心中疑惑,一边将右手悄悄缩入袖口。   摩挲一阵,又悄悄伸了出来。杜谴不露声色地向拇指上的扳指瞥去,一下子怔住了。原本碧绿色的扳指,已然变得深红,滴血般的红!   通神以下,根本无法探知别人的实力。各种辅助的器具应运而生。杜谴的扳指,正是杜家器阁所制,具有探测实力作用的“探戒”。   滴血般的红,意味着眼前之人的实力,达到了探戒可探测范围的极限!   杜谴脸上堆上了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来到老者面前,热情地招呼道:“老先生有礼了!”   老者正情绪不佳,忽见有人拦在自己面前,甚是不悦。神念轻扫过去,通体八层。这点实力也来和自己套近乎,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看杜谴的衣着,却又不像是普通人。老者略一犹豫,冷冷地开了口:“你是何人?”   杜谴头微微昂起,傲然一笑:“在下杜谴。来自长平国杜家!”   “杜家?”老者面色微变。   杜谴倨傲地点头,在整个东洲,杜家都是响当当的招牌。他仿佛看到了眼前老者主动找自己套近乎的景象,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杜家我听过。在长平也算排的上号。”老者瞥了杜谴一眼,“不过杜谴,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用杜家的名头在老夫面前自傲!”   “滚开!别挡着道!”说着,老者看也不看杜谴,一甩袖,径直离去。   杜谴被老者走路的气劲带到,仿佛受到了猛烈地撞击。立足不稳,往后蹭蹭退了好几步。好在老丁及时上前相扶,才免于跌坐在地。   杜谴霎时满面赤红,又气又怒,两只眼睛冒出火来。手下们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杜谴将火撒到自己身上。   老丁也不想这时候触杜谴的霉头,不过想到一行人的目的,只好硬着头皮劝杜谴道:“三爷,您息怒。”   “老丁,我杜谴,在杜家就这么不知名?”   “哪有的事儿。”老丁给了杜谴一个宽慰的微笑,“那老东西见识短浅,他的话,三爷何必当真?”   “哼哼!那我们追上去,给他个教训!”   “三爷不可!此人实力深厚,我们……我们怕不是对手啊。”   杜谴看向旁边的手下,一众人纷纷点头,对老丁的话表示赞同。   杜谴惨笑一声,目光不善:“哼!你们这些人,平时吹嘘自己忠心耿耿。如今三爷用到你们,便是这个样子吗?”   “三爷。”老丁赶紧出声相劝,“您可别误会啊。我们是怕您有什么意外啊。三爷您日后可是要执掌杜家的人,到时候,这么一个不敬的老东西,还不是任您搓圆捏扁吗?”   老丁的话说到了杜谴的心坎里,顿时好受了很多,想到自己未来的风光,脸上不由恢复了笑意。   “三爷,卫谭在追杀那个小子。您看,我们是不是该抓紧时间了……”   杜谴恍然,想起了自己的大计,不由得一拍大腿。差点误了正事,赶忙连声催促老丁:“说的没错。找那个小子才是当务之急。老丁,把探鼠拿出来,再测一测那个小子和卫谭的方向吧。”   “是,三爷。”老丁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全身漆黑发亮的老鼠。伸手在老鼠头顶微弹几下,发出了脆亮的声响,竟是金属制的。   老丁掌中闪过微微的金光,没入老鼠头顶,老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放出幽幽的光芒。旁边一人赶快递来一物,却是林透的那把精铁折扇。   示意那人把精铁折扇放到地上,老丁将老鼠放了上去。老鼠开始在折扇上左右爬动,不久之后停了下来,认准一个方向往树林里快速爬去。   “跟上。”杜谴已经恢复了平静,沉声下了命令。   “三爷,探鼠还能探测到,说明那小子还没死。”   “没错!”杜谴开心地笑了,对着向树林里奔去的手下们喊道,“分散开来搜寻!千万不要对那小子动手,我要活的……”   树林之中,林透正在拼着最后一股气力,忍着万般痛苦前行。   隐隐之中,他感受到了树林外的动静,杜家人到了!林透心中暗暗发苦,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毫无抵抗之力,这下估计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候,林透听到了杜谴响彻树林的喊声:千万不要对那小子动手,我要活的……我要活的……   林透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赶紧集中精神。杜谴激动的喊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自己没听错!林透脑中顿时疑云密布。这是什么情况?   林透脑筋飞速转动起来。猛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杜家人一定是搜查过说书摊了!自己逃跑得急,说书摊遗留在了原地。摊上有许多与杜珣有关的东西。   如果他们翻过自己的东西,那么自己认识杜珣大哥的事,一定暴露了!林透对杜家人的打算有了一点猜想,大概是想活捉自己,利用自己去寻找杜珣大哥吧。   这样的话,自己沦为阶下囚在所难免!   不过万幸的是,性命暂时无忧矣!   想到这里,林透的身体一松,再也扛不住痛意与困意,一头栽倒在地……   ***   林透醒来的时候,感觉背后极柔软舒适,大约是张床,淡淡的木香弥漫在四周。   自己果然已经不在树林中了。林透这般想着,慢慢睁开了眼。待看清了周围的情景,一下子惊住了!   林透躺在床上,首先看到的是屋顶。木质的结构,上面架着成块的云乌石!   云乌石,林透在上元郡的大型交易上见过,据说有静心安神的功效,寸石寸银!这屋顶成块成块的云乌石,换成银丸,大概能堆满一间屋子!   更了不得的,是云乌石的上面。密密麻麻点缀着发着幽光的玉石。   夜岚玉!林透看了数遍才敢确认,这屋顶上做装饰的玉石,正是顶级的玉材,被称作富贵象征的夜岚玉。夜岚玉的价格,寸玉寸金!   林透惊得坐了起来,向四周看去。银柱金盏,富丽堂皇!金银的反光和夜岚玉的幽光交织在一起,散发着高贵华靡的气息。   见到林透醒来,床边守着的人又惊又喜,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块状物件,在上面轻轻摩挲。   四方之物发出淡淡地光芒,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杂乱而匆匆的脚步声。   门“刷”的被推开了,床边之人迎了上去:“三爷!”   林透抬眼瞧去,来的正是杜家的一群人,领头的是之前盘问自己的中年人。一群人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一身锦衣、面带谄媚的陌生富态男子。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林透暗叹一声。如果自己所料不错,接下来就是审问自己这个阶下囚了吧。   杜大哥啊杜大哥!你把我带入外面的精彩世界。可是杜家势力那么大,自己终究还是无法脱离杜家的漩涡啊!   别人不知道,林透心里可清楚,他的杜大哥,当年的天才杜珣,一战而败之后,根本是被杜家赶出去的!   哪怕自己知道杜大哥的下落,也是绝不会告诉杜家人的!更何况,自己两年前就和杜大哥分别。他当前的下落,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眼前的杜家人一定不会相信吧!林透心中苦笑,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局面,可比被追杀还要凶险!   杜谴看见已经恢复的林透,两眼放出了光。对着林透神秘地笑了笑。闪身站到了一边。   身后的十几个手下成列进了屋,有序地站在林透面前,一个个低着头,悄悄打量着林透,眼里带着异样的神采。   林透看着这些人,有些发懵。他们的意图,似乎和自己猜测的有些不一样。   杜谴拍拍手,十几个人“刷”的一下齐声跪倒在地:“参见少爷!” 正文 第五章 我接受   林透愣住了!这是玩的哪一出?   眯着眼向着跪倒的众人看去,每个人都微微抬着头,注视着自己。   最显眼的,是一道不甘与愤恨的目光,来自一个青袍的汉子。林透记得他叫卫嵩,应该与那死去的卫谭有关系吧。林透心中暗自猜想。   其余人,除了一两个微有疑惑,其余注视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敬仰与崇拜!   都叫我少爷,难不成……林透心中有了些揣测。   林透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底层的生活经验告诉他,这时候要镇定!林透装作不经意地向杜谴瞧去。   林透平静的样子让杜谴很失望,似乎,这小子不是那么好拿捏啊。悄悄向老丁使了个眼色,示意按计划行事。   老丁会意,猛地扑到了床边,整个人倚在床沿上,紧紧抓住林透的手,老泪纵横:“珣少爷!”   林透被老丁吓了一跳:“你是?”   “老奴是丁德啊!”老丁抹了一把眼泪,“珣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丁德?”林透在记忆中快速搜索,没听杜大哥提过这个人,看来并不是杜家的重要人物。试探道:“你叫我什么?珣……少爷?”   “是啊,你就是杜珣少爷啊!”老丁眼圈都红了,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死死抓着林透,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少爷,你不记得老奴,难道连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了吗?”   原来如此!林透心中一下子通透了,这丁德话里的意思,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是要拿自己充作杜珣啊。   面上仍不动声色,林透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看老丁,又望望杜谴。   杜谴清了清嗓,说道:“老丁,我跟你说过。杜珣他当年神念反噬,伤了记忆。现在你相信了吧。不过我们应该高兴啊,毕竟,我们找回了杜珣,他不用在外受苦了!”   “嗯!”老丁猛地点了点头,“当年珣少爷那么照顾老奴。如今这个样子,老奴实在是心痛啊!幸好……幸好三爷您带我们找到了珣少爷……”   说着,拉着林透指向杜谴:“少爷你想想,这位是谁,还记得吗?”   林透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摇摇头。   “这是珣少爷你的三叔,杜谴杜三爷啊!你失踪之前,和他最亲近了。在少爷昏迷的这两天,三爷茶饭不思,就等着和你相认了!来,你快叫一声三叔吧……”   杜谴也一脸期待地看向林透。   “三……”林透吐出一个字,将杜谴和老丁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激动不已地等着下一个字。   林透却突然沉默了。他想起了杜谴这个名字!   杜大哥跟自己说过,杜家老爷子杜矸,生有五个儿子,杜谌、杜诩、杜谴、杜诫、杜谋!   杜谌是长子,生有一子一女。杜珣,就是杜谌的儿子!   杜诩、杜诫一母所出,杜谴和杜谋是亲兄弟。杜谌虽是长子,但势单力孤,向来弱势,因为天才儿子杜珣才翻了身。   从关系上看,杜谌和二弟杜诩、四弟杜诫更亲近。和杜谴的关系嘛,呵呵……杜珣随父亲,和这三叔杜谴是极不对路的。   如今杜谴要假充亲近,似乎所图不小啊。   杜谴和老丁等着林透将“三叔”喊出口,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登时气恼不已。   杜谴看林透低头沉思的模样,心中一咯噔,想起来之前在说书摊看到的小册子。这小子对于杜家的了解,果然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林透抬起头,冷静而自信地看着杜谴。杜谴顿时明白,这小子果然是知道自己的!自己精心设计了叔侄重逢的戏码,没人配合,却是演不下去了。   哼!杜谴暗暗冷哼,既然你不吃这套,那就换一套!朝后招了招手。那个富态男子立即小跑了上来。   “见过杜少爷,在下上元郡郡守赵骅。”富态男子朝林透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询问,“不知这郡守府,杜少爷住得可习惯?”   郡守府?林透闻言吃了一惊。上元郡守赵骅,贪财势利,在上元郡可是顶天的人物,自己印象中可不是这幅模样。   随即又恍然了,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这般奢华,在上元郡也就郡守府了。至于赵骅的样子,自己现在可是“杜珣”,杜家的少爷。一个小郡的郡守在自己面前紧张,倒也理所应当。   赵骅的这幅样子,要是说给杨六那小子听,一定会惊掉他的下巴的。林透想到这儿,不由得嘴角上扬。   赵骅见状大喜,以为杜少爷是满意的微笑。心中庆幸不已,把自己最爱的屋子让出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打铁要趁热。赵骅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恭恭敬敬地送到林透面前。   玉质的托盘并不大,上面放了两件物品。一件叠的四方的墨蓝绸衣,一把漆黑古朴、寒气逼人的短剑。   “杜少爷,听杜爷说,您最喜欢蓝色。这件绸衣,是在下找人赶制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赵骅一脸的讨好与谄媚:“至于这把短剑,乃是寒石所制,名为‘寒莺’,是在下的珍藏。可能入不了杜少爷的法眼,但是,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林透没有接,反而直直地看向杜谴。   杜谴哈哈一笑:“杜珣啊,你的喜好三叔没记错吧。你之前昏迷,三叔忙着给你疗伤,就交给赵郡守去办了,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闻言林透立即感知全身,果然伤势全无!   “你当年神念受损,伤了记忆。而且气纹、体纹俱断,全身的修为也都没了。这把短剑‘寒莺’,便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都收下吧!等这边事了,你就跟三叔返回杜家。”   杜谴微笑着看着林透,一字一顿道:“在杜家,你就跟着三叔,三叔保你平安!三叔这样的安排,你能接受吗?”   林透沉默了。杜谴的计划已经和盘而出。   故事为自己编好了。若是自己乖乖合作,以杜珣的身份跟随杜谴,杜珣喜爱的墨蓝绸衣将属于自己,以后自己就是杜珣!寒莺短剑,就是护身之剑!   如若不合作,对于自己这么一个没有炼过体的人,寒莺短剑顷刻之间,就是杀身之剑!   至于为什么找自己,估计杜谴看重的,是自己对杜家,尤其是杜珣的了解吧。   林透久未应答,杜谴有些不耐烦,冷哼一声,声音大了起来:“怎么,对于三叔的安排,杜珣你不能接受吗?”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充满了凝重与压抑!所有人看着有些发怒的杜谴,大气都不敢出。   林透缓缓伸出双手,放到了绸衣与寒莺短剑上。   杜谴怒容收起,满意地笑了:“这不就成了吗?三叔知道你离家日久,对杜家还有些排斥,有些不愿回去。但是你放心,只要跟着三叔,三叔保证帮你找回昔日在杜家的感觉!”   说着杜谴快步走到门前,将门一开到底。浓烈的阳光一下子倾洒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杜珣,你看这外面的天,多高多远。你留在外面,永远只能伏在地上。只有回杜家!回了杜家,重新做回杜珣少爷。那么在东洲,你便是天!”   “三叔再问你一遍。三叔的提议,你能接受吗?”   林透笑了,笑得很灿烂。站起身来,绸衣和短剑全部到了手上。“我接受。三叔。”   一众下人顿时雀跃起来,老丁的脸上笑开了花。杜谴眼中放光,他似乎见到了自己执掌杜家的那一刻!   “不过,”林透走到杜谴面前,“我有一个要求,三叔。”   杜谴的笑脸凝固了:“什么要求?”   “我寄居在栖云书院内。有一些随身之物落在书院。我想回去取一下。”   “我当是什么事。”杜谴板起的脸重新舒展开来,“这点小事,还跟三叔说什么!去吧,老丁,你带两个人跟着珣少爷,护卫珣少爷的安全。”   “我在书院有个好友,这次离开,可能就没机会再见了。我想买些礼物送给他。不过……”林透欲言又止。   杜谴听出了他的意思,豪爽道:“身上没钱是吧。没事儿,要买什么就跟老丁说。老丁你记住,满足珣少爷一切需求!”   “是。”老丁欣然应诺。   林透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老丁点了两个人,两人立即跟上了林透。   老丁来到杜谴身边,小声说道:“三爷,您还有没有吩咐?”   “嗯……”杜谴略微一想,说道,“我们之前忙,杜珂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跟着她,我也不担心。不过你们可小心点,别让杜珂见到这小子。”   老丁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神色。   “怎么了?”杜谴察觉出不对来。   “禀告三爷,小姐她已经……溜了!”   “什么?”杜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们是怎么盯人的?哎……算了!带她回长平这份功劳,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以后,我也不用在意了……”   “你可千万盯紧了。别让这小子也溜了!”   “是!” 正文 第六章 杨六   栖云书院外,一个少年负手而立。   少年身着墨蓝绸衣、腰间别着一把短剑。身后紧跟着三个人,三个人手上拎满了各种的草药,以及大补的食材。   少年正是林透。   见林透突然停下了脚步,老丁有些不解,赶紧上前:“少爷怎么不走了?”   林透看向老丁,过了许久,慢慢开口道:“老…呃,丁伯。”   “老奴不敢。”老丁赶忙应声。   “买这么些草药、食材,花费了多少?”   “区区90银丸而已。”老丁口上答得爽快,心中却肉痛不已。   他平日伺候杜谴,杜谴还算大方,自己每年倒是有几十金丸的收入。但是基本都拿去换修炼资源了,几年间也不过剩了几个金丸。   林透说要买东西,他以为这种这种没见过市面的小子,不过是买些小玩意儿而已。于是一口应承下来,由他付款,当是给珣少爷的礼物。   可是没想到,林透买的全都是草药和食材。虽不算太名贵,但一下子买了几年的量,也花费了将近1个金丸。这可是割了他一大块肉了。   林透笑眯眯地说道:“90银丸可不算少了。待我回杜家,一定数倍还于丁伯!”   “老奴万万不敢!”   “不过现在么,”林透嘿嘿一笑,“这些东西,是送与书院好友的。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如果让各位知道了是谁,回头去讨要。他们可没有本事保住啊!”   “少爷放心,老奴等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老丁大声担保。   林透不说话,只是看着老丁。   老丁被盯得十分为难,他跟着林透,保护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自然就是监视了。   如今林透显然是想独自行动,三爷可是千叮万嘱要自己盯好他。若是叫他趁机跑了,自己可承受不住三爷的怒火。   过了良久,见林透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老丁为难地说道:“也罢。少爷要办私事,老奴自然不便相随。老奴这儿有一个机械探鼠,希望……少爷能随身带着。”   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黝黑发亮的金属老鼠来。   林透面色突然严肃,正色冷然道:“怎么,丁伯这是不放心我吗?”   “岂敢。”老丁解释道,“少爷误会了。您没有修为,一旦发生意外,老奴担心找不到您。所以才把这个可以定位的探鼠给您。”   “若是惹了少爷不高兴,老奴现在就将它丢掉!”老丁说着作势欲扔。   林透伸手拦住了老丁,从他手上拿过探鼠,笑着说道:“丁伯何必如此。我只是问问罢了,带上这个小玩意儿我是完全没意见的。只要放在身上就行了吗?”   “没错。”老丁见目的达到,满脸笑意,“那么老奴等人便在外面等待少爷了。少爷您请!”   林透接过所有的草药食材,大步走进了栖云书院。   到了书院深处,确定老丁等人没有跟来,林透停下脚步。摸出了怀中的探鼠。   这老鼠金属质地,手感厚重。林透天生力道极大,使劲捏了捏探鼠,居然没捏动。轻轻将探鼠放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只是一个毫无生机的雕刻。   林透转身疾步而去,看也不看地上的探鼠。左手白芒闪过,一丝神念飞了出来,笼罩在探鼠之上。   走出数十步远,探鼠有了异变。头部一点红光闪过,一溜身钻进了地里,转瞬间消失不见!   神念向地下探去,林透在地下一尺深“看”见了探鼠。起步向前走动,地底的探鼠居然也跟着动了起来,顺着林透的方向,紧密地跟着林透。   林透忽然一脚踢向地面,踢出一个半大的坑。探鼠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躺在坑中,跟原来别无二致。   林透捡起了探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老丁话果然只说了半截,这探鼠除了定位,更重要的功能怕是追踪吧!   若是自己悄悄扔了,在不知不觉中,行踪便暴露无遗。真是好算计!   不过另一个方面,杜家这机械水平,当真是强得可怕!难怪没了杜大哥,还能维持如今的地位,横行东洲。   将探鼠收回怀中,林透向书院内部走去。目标是他的好兄弟--杨六。   林透买的这些草药、大补食材,全是为杨六他母亲杨大娘准备的。   林透和杨六结识于两年前。在林透离开从小生存的山林,来到栖云书院的时候,遇到了逃难流离至建陵国的杨六母子。   身无长物的林透和穷困潦倒的杨六,可谓难兄难弟。打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便成了朋友。   林透为了生存,杨六为了给母亲治病,两人为了赚钱想尽了办法。直到一年前,林透无意中画的画被人买了,两人这才找到生财之道。   打那以后,林透说书吸引观众,然后当场作画,杨六混在人群中抬价,带给了二人滚滚的财源。   一年多来卖画赚了不少钱,但大部分都用来给杨大娘治病了。所以杨六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提高,还是和母亲一起,住在栖云书院被称作“贫民窟”的西边。   如今的世道,武力是立身之本。但凡家中有点资产的少年,莫不想法子去体院修炼了。只有家里穷的叮当响的,才来这书院学点文字,学习计数识帐,以便能有个谋生的手段。   因此,相比富得流油地体院,书院大多清贫至极,入不敷出乃是常态。   栖云书院在书院中算是个异类。栖云书院院长交游极广。学生中传言,有不少富人都在资助栖云书院。栖云书院因而拥有了大得离谱的地盘。   院长心地善良,书院地盘这么大,空着也是白空着。于是大手一挥,上元郡的少年少女们,全都可以免费来栖云书院学习。更难得的是,每个学生只要通过申请,都可以在书院找块地方,自行建屋居住。   在这个规定下,栖云书院收纳了上元郡几乎所有的穷人。   不过哪怕是穷人,穷的程度也是不同的。栖云书院内的居民,也隐隐划分了三六九等,有着明确的界限。书院的西边,正是最穷的聚集地,才有了“贫民窟”的名头。   林透来到杨六的住处时,杨六正举着大斧头,劈一种叫做“淋石”的石头。   淋石在栖云山脉里随处可见,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据说有人在里头找到了值钱的东西,劈淋石也就在上元郡的穷苦人中流行开来,总有人做着各种各样的尝试,希望自己能撞上大运,劈出点财富来。   杨六本就瘦弱,平时吃得也不好。根本没多少力气,大斧头举着都吃力,更别说劈石头了,劈了半天,只磨下来一层石皮。   林透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拿过斧头,硕大的斧头在林透手里似乎完全没有重量。一斧头下去,淋石应声四分五裂。裂开的石头里,什么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劈石头是不靠谱的。”林透边说边将斧头放下,重新提起东西。   “林大哥!”被人抢过斧头,杨六正欲发怒,抬头一看是林透,随即惊喜地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   “我说的你记住没?小六子,劈石头没有用!有这时间,不如去外面转转。”   “我这不是没钱了吗?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杨六提起地上剩下的两个包裹,吃力地跟着林透搬进了屋。   林透这才想起,自己和杨六在说书会之前,便已经口袋空空。说书会结束后,自己忙着逃命,又昏迷了很久。看这样子,杨六怕是一直没吃过饭吧。   林透心中有些愧疚,把手里东西放下,赶忙回头接过杨六手上的包裹:“我来拿吧。看这儿,我给你带了东西。”   说着林透从包裹中摸出一个小布包,扔给杨六:“醉花楼的点心。我记得你眼馋很久了。”   杨六兴奋地打开包裹,香芫饼!诱人的香气顿时弥漫在简陋的小屋里,杨六再也忍不住,拿过一张,大口地吃了起来,:“呜……真好吃……林大哥……你要不要……来一个……”   林透笑了:“慢点儿,我已经吃过了。你可留点给杨大娘。对了,你娘呢,怎么没见着她?”   闻言杨六整个人一滞,笑意从脸上隐去:“林大哥,我娘她,现在在医馆。”   “怎么了,杨大娘病情又加重了?”   杨六点点头:“医馆说,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还没有足够的药材续命,我娘他……”说着眼圈有些发红。   林透嘴角上扬,把包裹一口气全打开了。“小六子,看!这里全是草药与补食。足够治好杨大娘的病了!”   杨六闻言大惊,疯一般地冲上去,仔细翻看起来,脸上先是狂喜,随后忍不住流出泪来。   “林……林大哥,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   “当然是买来的。”林透自信一笑。   “林大哥,难道你把卖画的金丸,都用来买这些了吗?”   林透摇摇头,从怀中摸出1粒金丸,递到杨六眼前:“当然不是,买草药我另有钱。来,这一个金丸你拿着。等杨大娘病好了,你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杨六死命地摇头:“不行。这个我决不能收。林大哥你为我娘买了这么多草药,我杨六怎么有脸再收这金丸。”   “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卖画所得,两人平分的啊。”   “那……那我也不能收下整个啊。”杨六有些犹豫。   林透不说话,抓住杨六的手,把金丸塞到了他的手里。杨六的脸刷一下红了。   林透完全没有注意到杨六神情的变化,叹了口气,自顾说道:“收下吧。我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用了……”   杨六吃了一惊:“林大哥,你不要吓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我只是要离开书院而已。”   “离开?”   “没错。”林透笑着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看到没有,我被一个大家族看中了。”   杨六没意识到林透笑容的生涩,脸上露出极大的羡慕:“真的啊?那可是好事!我就知道林大哥你会出人头地的……”   “嗯……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林透点头应和。脸上努力挤出笑容,不想叫杨六看出不对来。   “林大哥离开的话……”杨六走到墙边,有些遗憾道,“我捡回来的这些东西,看来是没用了……”   林透看过去,墙边靠着一张破桌子,和一个破门板。正是他说书的行头。   “我真没用。林大哥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拿走了。我只弄回来这两样。”杨六脸上带着歉意。   “这有什么!”林透给他个宽慰的眼神,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桌子和门板。心中也有些悲凉。   转过身来,脸上强作笑意:“小六子,你写的‘东洲天才志’这几个字,确实该练练了。等你娘病好,就要催着你讨媳妇儿。你是书院的,这一手字,可没姑娘瞧得上。”   杨六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盯着林透,眼中流过一丝遗憾与忧伤。   林透浑然没有注意,想了想,觉得事情都交待了。挥挥手,起身坚定地迈门离去:“小六子,我走了。好好照顾你娘……”   身后的屋中,杨六红晕未散的脸上,泪水再度流了下来…… 正文 第七章 逃   从杨六那儿离开,林透径直向北边走去。他的住所就在那儿。   林透原本也住西边。自打卖画有了钱,不用为生计担忧的之后。林透打算重拾气纹修炼。按照杜珣教的方法,进一步沟通气纹。   西边穷人扎堆,人多眼杂。出于隐蔽的考虑,林透向院长提了申请,在书院一直荒着的北边,自己建了一座小屋。从此搬到了荒无人烟的书院北边独居。   走在熟悉的空寂小道上,周围传来细碎的鸟鸣。呼吸着四周铃簌花的淡淡香气,林透感受到了无比自在的畅快!当然,这份自在,需要忽略掉身上那个监视自己的探鼠。   自由!   这份杜大哥心底一直的渴望,自己终于也体会到了。杜家,呵,杜家!   林透打小孑然一身,自在是他天性的追求。如今这杜谴,用名利诱惑、武力逼迫自己,以为自己就会俯首帖耳,做他的傀儡吗?   以为这样严密监视着,自己就没办法逃了?林透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屋子上。那是他的屋子。   林透心里明白很,在上元郡凭自己根本逃不出杜谴的掌心。要求回书院,正是因为在书院北边的屋子里,有逃的希望!   哪怕那个希望,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林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去他的杜家!去他的富贵!我林透哪怕是豁了这条性命,也绝不屈身为木偶!我要自由!”   “谁?”林透突然感到周围轻微的动静,立即惊觉,朝四下看去。   可把四周仔细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人的身影。难道是幻觉?林透想了想,加紧脚步,朝自己的屋子奔去。   三步并作两步,眨眼便来到了屋前。再次确定周围无人,林透闪身进了屋,小心地将门堵上。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向屋子靠近。   屋子里面一如既往的整洁。看来没有人来过,林透环视一番,放下心来,径直走到了床前。   伸手在床的边缘轻轻敲击,不一会儿,看起来完整的床边缘,露出一条缝隙来!林透卡住缝隙,用力向外一拉,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探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小册子。册子只是普通材质,外面什么字也没有。翻开册子,竟也是一片空白,全是白纸!   林透脸上一片镇定,这个情况,杜大哥在给他这本册子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过。按着杜珣的交待,林透一页一页的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异处。   有一页纸明显比其他要厚上些许。抓住纸脚用力一捻,纸登时微微裂开。林透小心翼翼地将纸揭开,果然另有乾坤。夹在里面的,赫然是一张极薄极小的纸片!   就是它了!林透谨慎地捏出纸片。   纸片当先三个字:纵天术!   这就是杜大哥在离开之时,留给自己的唯一保命绝招,杜家祖传的逃命秘术!   林透继续看下去,几排醒目的赤红色字映入眼中。   逆天秘术,通气境方可以修炼。通气五层以上可以施展,通神之境可指定目标。杜氏子弟切记,修为不够,严禁强行施展!如若不听劝告,轻则身体重伤,修为倒退;重则迷失虚空,纹毁命丧!   林透苦笑一声,这招秘术的条件,除了炼过气,其余的,他全都没达到!   不过林透面上倒是很镇定,因为这纵天术的限制条件,杜珣早就跟他提过。并且要求过他不到相应境界,不得修炼。   但如今林透已然决定放手一搏,什么限制、什么危险,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至于后果,在他向杜谴提出回栖云书院的要求时已经想的通透。为了自由,哪怕是纹毁命丧也在所不惜!   林透跳过告诫,直接向下看去。纵天术本身并不复杂,乃是运用自身内气,引动天地气机,达到借助虚空、远距离穿梭的目的。   秘术的主要内容,就是引动天地气机的方法。   过了约半个元辰,林透自信一笑,点燃一个烛台,把纸片扔了上去,付之一炬。   去了后患,林透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开始施展纵天术。   右手抬至胸前,掌心向外。没多大功夫,三道掌纹中间的气纹亮了起来,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林透努力按照纸片所述的方法,去感知天地气机。可是知易行难,看起来容易无比的步骤,林透绞尽脑汁,也没试出路子。   该怎么做?林透闭着眼睛,凭借着气去感应,茫茫如一个瞎子,只能毫无头绪地瞎摸索。   要是能看到就好了,林透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下意识的,放在腿上的左掌白芒闪现,神念从脑海中涌了出来。身边的情景一下子映在林透脑海中。   神念?林透有些疑惑,他不是没想过用神念,但从平时的运用来看,自己这天生的古怪神念,似乎与通神境修炼出的神念并不相同。   林透平时只把它用于探测,故而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此时脑海中的场景让林透明白,他远远低估了自己的神念。   随着林透再度尝试施展纵天术,脑海中四周的场景中,清楚分明地出现了一些淡若于无,却又真实存在的痕迹。   天地气机!林透顿时目瞪口呆,整个人愣住了。这难道就是……神念的效果?   事不宜迟,现在可不是研究神念的时候。林透右手微动,一丝丝内气从掌中溢出,向着周围的气机奔去。   内气牵动着气机,整个屋内的气流出现了变化。慢慢的,在气流的搅动之下,一个空洞出现在林透的面前!   这就是纵天术所形成的虚空之洞?林透脸上出现了欣喜的笑容,成了!   空洞周围似乎有着极大的吸力,对林透的身体进行着吸扯。林透站起身来,淡然地接受空洞的吸引,大步迈入虚空之洞。   林透不知道的是,纵天术引起的气流变化,可不是局限在屋子里的。整个栖云书院,乃至上元郡的气流,都受到了影响。   上元郡的人们纷纷跑了出来,议论着天上的异象,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栖云书院门口,几个人脸色骤变。   “这是--”老丁努力回忆,他似乎见过这样的天地异象,“不好!是纵天术!”   老丁情急之下,忘了林透“珣少爷”的身份,失声疾呼:“一定是那个小子!我们快追过去!”   ……   林透的屋子外,也有一个人愣住了,正是之前的白色身影。   “这……这难道是……”白色身影喃喃自语。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惊愕,奋力一把推开了林透堵上的大门。   出现在白色身影面前的,是一个黑色的空洞,以及刚刚进入空洞的林透的残影。   “纵天术!”白色身影呆住了,空洞一股强大吸力涌来,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吸了进去!   空洞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林透感觉举步维艰。   那记录纵天术的纸片上说,只要挑一个方向跑就成,可是眼下这个场景,叫自己如何辨识方向。神念!林透脑中灵光一闪,闭上眼,将神念释放出来。   神念一出,原本漆黑的空洞在林透的脑海中起了变化。林透“看”见了四周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光点,有大有小,有明有暗。   这些光点是什么?林透有些摸不着头脑。苦思之下,猛然想到纸片上告诫的话:通神之境可以指定目标。   通神之境的标志就是神念。如此看来,自己这天生的神念,也有类似的效果。这样推断的话,那些大小、亮度不一的光点,就是所谓的“目标”!   可是这么多光点,又该如何辨别?林透想不出方法。自己的神念毕竟太弱。   就在林透思索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自身内气的快速流失。   不好!林透暗叫一声,一时沉迷在神奇的虚空之洞中,竟然忘记了自己逃命的本务。   纵天术形成的空洞,乃是凭借内气维持。每存在一息,内气便减少一分。内气消,则空洞散。林透内气寥寥,最多维持几十息,可经不起丝毫的耽搁。   一念至此,林透认准不远的一个又大又亮的光点,奋力向之奔去。   望山跑死马,那光点看似不远,可林透狂奔了数十息,仍感觉遥不可及。体内内气已近于底,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林透当机立断,转换目标,朝着旁边一个很小很弱的光点,全力冲去。   内气越来越稀薄,虚空之洞开始颤动,有了坍塌消散的迹象。   林透激发出了全身的潜力,对蕴藏在骨肉中的内气进行逼迫,希望能多聚集一些,让自己坚持到目标。   又十息过去,林透距离目标的光点仍有几步之遥,可是身体里的内气已经榨干,再也发不出一丝。虚空之洞发出了震天的轰鸣,开始坍塌。   不!林透极力向前。还有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四步!三步!两步!   周围的光点开始消失,空洞消散了!   就在这时,林透感到一股极为熟悉的内气,从外部涌入自己的身体。整个身体一阵颤抖。林透精神一震,也不及细想内气从何而来,拼尽全力从右掌将内气散了出去!   虚空之洞的消散缓住了!林透抓住时机,猛然向前一踏,来到光点之前。   光点近身,突然放大,变成了一道光门。林透奋身一跃,朝光门的另一边跳去! 正文 第八章 杜珂   当林透悠悠醒转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使用纵天术内气消耗过度,又昏迷了一次。   慢慢爬起来,林透感觉到屁股生疼,估计是从光门里跳出来,摔着了。不过全身倒是完好无损,林透心中暗自庆幸,就这么昏倒在树林里,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抬头向前看去,是成群的树木。原来自己身处一片树林之中,见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林透心下大定。   眼见越往前,树木越稀。林透断定,往前就是树林的出路。想到这儿,林透迈开步子,忍者屁股的肿痛,踏着怪异的步伐向前方走去。   “喂!”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透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见是个活人,这才松了口气。   仔细一看,在不远处的树下,靠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眉目如画,清丽娇俏。正撅着嘴、蹙着眉,一脸不满地看着林透。   “这位……姑娘,你是在叫我?”林透走上前去。   “你说呢?”姑娘站起身来,拍怕裙后的灰,没好气地回了林透一句。   林透有些纳闷:“不知姑娘叫我,有什么事?”   “你这个人可真无情啊。”姑娘看白眼狼一般的看向林透,“在这树林里昏迷近一天,居然全身完好,没叫野兽吃掉。你就不感到奇怪吗?”   林透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是姑娘你帮的我。”   姑娘用力点点头。   “原来如此!在下谢过姑娘活命之恩!”林透赶紧拱手躬身,诚恳地道谢。   就在林透躬身低头之时,眼睛无意瞄到了姑娘的裙角,脸色骤变!   映入林透眼中的,是一只丝绣的、金色的鹤!   林透抬起头,面色已然变得沉郁,缓缓开口道:“姑娘能追到这个地方,算我认栽。怎么处置,悉听尊便。不过要我去当傀儡,是绝无可能!”   姑娘听着林透的道谢,本来挺高兴。可谁知林透一抬头,就像变了个人,还说着奇怪的话。皱着眉,摇头晃脑地将林透打量一遍,又往自己身上看去。   微风轻轻吹过,吹动了姑娘的裙角,裙角的金鹤在风中翻飞,栩栩如生。姑娘一下子明白了林透态度变化的原因,扑哧笑出声来。   这一笑,仿佛春风吹过,暖意丛生,四周的树林都变得活泼而温暖起来。   姑娘凑到林透面前,看着林透板着的脸,笑意更浓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杜谴派来追你的吧?”   “难道不是吗?”林透面无表情地反问。   “当然不是了,就凭杜谴,我怎么会受他的差遣。至于我为什么到这儿,哼,”姑娘的笑脸又变成了不满,“还不是因为你!”   “我?”   姑娘猛然点头:“要不是你胆大包天,施展纵天禁术。我怎么会受到牵连,一同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   林透摸了摸额头,疑惑道:“我在屋中施展纵天术,姑娘你怎么会知道?又为何会受到牵连?”说着四下张望,“此地并未见到其他一同传送过来的人啊。”   “还不是因为我就在你屋外!”   屋外?林透突然想起,自己在路上时,曾感觉到有人跟踪。难不成,就是眼前这姑娘?   这么说来,自己在虚空之洞中,最后受到的内气增援,也是来自这姑娘!   林透对姑娘的身份起了好奇,装作沉思状,悄悄将神念放出,朝着姑娘探视而去。一探之下,恍然大悟:“原来姑娘就是买我画的那位。”   姑娘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这眼力,真是厉害啊!我买画的时候黄衫蒙面,你怎么认出来的?”   林透哑巴了。   他能认出这位,完全是因为上次也用神念扫视过,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要是叫这姑娘知道,自己用神念扫视了她两次,非恼羞成怒不可。   姑娘见林透沉默半天,伸手在林透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突然不说话,像根木头一样!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你不愿搭理我?又或者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透招架不住姑娘的连续发问,急中生智:“体香!”   姑娘一下子不说话了。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秋天的琉香果,嫩红嫩红的。微微低下头,有些羞于面对林透。   林透只觉得见到了一朵不胜轻风的水槿花,温柔而娇羞。心扑扑跳了几下,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过了许久,姑娘缓了过来,看见愣神的林透,轻轻拍了拍他。   林透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岔开话题:“姑娘去找我,难道是取那幅画?可惜我力量浅薄,那画已经不知所踪了,以后我定找机会重新……”   林透话说一半停住了,因为姑娘从身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画卷。   姑娘脸上仍然红扑扑的,但眉眼之间带着得意之色,慢慢展开画卷:“我这么机灵,怎么会让人带走属于我的画呢?只是杜谴手下的庸才太可恨了,居然错手毁了这画的一角……还好只是空白的地方……咦?”   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开心地笑了:“这个角落是你的落款吧,木……透……原来这就是你的名字啊,果真人如其名,就是根木头!”   “是‘林’,另一半应该被撕掉了。”林透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不就是‘二木头’,还不如木头呢。”姑娘白了林透一眼。卷起画卷收了起来,忽然间低头沉默了。   这突然的沉默让林透完全摸不清头脑,一时之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脸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扑哧,”过了片刻,姑娘抬起头来,笑得前仰后合,“逗你一下,就变成这样了,果然是木头!”   林透很是无奈地笑了笑。   刚刚被林透弄得很害羞,这下场子找回来了,姑娘顿觉心情舒畅。伸手向前一指:“木头,我们先出林子吧。”   说着姑娘当先一步,朝前走去。林透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姑娘,”走了一会儿,林透忍不住发问了,“你说你去找我,不是为了画。那是为了什么?”   姑娘没有答话,神秘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杜珣啊?”   林透支吾起来:“姑娘问这个干什么。我对于杜家曾经的天才,是很景仰,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你就装吧。”姑娘很不满地看了林透一眼,“郡守府的事,我都看到了。而且你说书里杜珣的故事,我可是一次不落的听完了。你说我这个杜家人,能判断出你故事的真伪吗?”   林透顿时语结。   姑娘掰着手指数起来:“知道杜珣的样貌;知道杜珣的人生经历;写字、绘画的风格都跟杜珣极像;最重要的是,你修炼的是杜家的炼气功法,还会杜家秘传的纵天术!”   “木头,说你不认识杜珣,你信吗?”姑娘一字一顿问道。   全部被说中,林透叹了口气,干笑着承认:“没错。我确实认识杜珣大哥。而且打小就认识,我的炼气、读书识字等一切,都是杜大哥教的。”   姑娘满意地点头,紧张地问道:“那个家伙几年没出现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林透顿生警觉:“姑娘这么关心杜大哥,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是?”   “我姓袁。”姑娘对于林透避而不答颇为不满,“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姓袁。又对杜大哥这么关心。”林透思索片刻,“莫非,姑娘是杜大哥的未婚妻,袁氏二小姐袁汀芷?”   姑娘给了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揶揄道:“怎么样,见了本姑娘,是不是开始后悔没跟杜谴去杜家,扮演‘杜珣’啊?”   林透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袁汀芷袁二小姐真是早熟啊。”   “什么意思?”姑娘很不解。   “看袁二小姐的样子并不比我大,却在六年前就和杜家订亲。那时候,袁小姐不满十岁吧。这,还不早熟吗?”   林透看着目瞪口呆的姑娘,学着她之前一字一顿的样子:“我说的对吗?杜珂姑娘!”   风水轮流转,杜珂没有想到,几句话之间就叫林透占回了上风。咬咬嘴唇,拒不承认:“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才不是……什么杜珂。”   林透负手背后,自信地说道:“杜大哥跟我说过杜家的人员情况。依我推算,目前杜家在杜姑娘这个年纪,未曾出嫁的不过两人。其中之一是杜谴的女儿,杜琳。”   杜珂脸色苦了下来,像蔫了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林透。   林透正准备进行最终打击,见到杜珂这幅模样,心一下子软下来,语气变得很平静:“杜琳不可能对杜谴这样的态度。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杜珣的亲妹妹,年方十五的杜珂。”   杜珂认命地点点头,承认了林透的说法。林透也放下心来,杜大哥的亲妹妹,自己自然不用再提防。   “这么说来。杜姑娘去找我,是为了问杜大哥的下落吗?”   杜珂摇摇头:“这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看你受制于杜谴,想要去帮你逃脱。”   说着,杜珂脸色变了:“说到这我就来气。本来好心去帮你。没想到遇到你胆大到用纵天术,结果我跟你一起到这儿来了。”   林透呵呵干笑一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木头。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林透摇摇头,一脸茫然。   杜珂见状气坏了,咬着牙说道:“你跟我哥关系不错。我又因为你沦落到这个地方,无依无靠,就跟着你了!”   “不行。”林透赶紧反驳。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够漂亮?跟着你丢你的人?还是说你讨厌我?或者不相信我……”   “都不是。”林透坚决摇头,想了想,吞吐道,“我……我不习惯。”   “这算什么理由!”杜珂一口否定。   “我并未和多少人相处过……有时……怕自己行事方式会唐突到杜姑娘。”   杜珂不以为意,劝解道:“我哥那怪脾气,你都能跟他相处的来。本姑娘脾气好得很,一定能跟你处得来的。”   林透有些松动了。   杜珂补充道:“我买你的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林透一脸无奈,当时杜珂出价太高,自己心中不过意,许下了承诺。现在杜珂提的,确是合理的要求……不过……林透皱着眉,还有些犹豫。   杜珂凑了过来,眯着眼说道:“你不留住我。难道不怕我去告诉杜谴,你的行踪吗?”   “好!”林透立刻改了口,“杜姑娘,非常高兴你能跟着我!”   杜珂得意地一笑:“木头,我在栖云书院听你说书一个月,觉得你人品好,又认识我哥,才跟着你的。要是换个人,我才不会这样。”   正说着话,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树林,前面出现一个不大的郡城。时值中午,郡城里传来浓郁的食物香气。   杜珂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摸摸干瘪的肚子,看向林透:“木头,你昏迷在树林一天。我一直守着你,什么东西也没吃。现在……我好饿……” 正文 第九章 未来定计   杜珂看起来对这郡城很熟,在林透答应请她之后,领着林透进了城。七弯八绕,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幽静别致的面馆。   面馆装饰简朴大方,林透顿时放了心。他身上的金丸给了杨六,只有一点余钱。不过看这面馆的样子,自己还是请的起的。   杜珂看了林透一眼,顺着他的目光,找了个偏僻的靠窗位置。林透跟了上去,心里很是吃惊,自己正中意这个位置,没料杜珂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染江草素面。对面那位,也要一样的。”杜珂喊来小二,熟门熟路道。   小二看向林透,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林透略作迟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要五碗。”   小二带着扭曲的表情、极力忍着笑离开了。杜珂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林透一脸镇定,食量大是他的天性。更何况从前几日说书摊上逃命起,他可是近三日未进食了。   不过杜珂笑意盈盈的样子,始终让他有些不自在,主动挑起别的话题:“刚刚进城,我看见郡城上是‘临江郡’。杜姑娘你知道是哪儿吗?”   杜珂得意地点点头:“我们来的那个树林,是禹秋山脉外围,紧靠安阳国。临江郡就是安阳国的一个小郡城,距离东洲最南边的建陵国远得很。”   林透闻言神色一松。   “不过……安阳国北边紧邻的,就是长平国!”   林透顿时脸一僵,愣住了。   “但是--”杜珂再次开口,林透脸色又变了。忽明忽暗的脸色变化让杜珂觉得相当有意思。不过她没有继续吊林透的胃口。   “长平国与安阳国关系不佳。而且安阳太小,长平的大家族包括杜家,基本没有涉足此地的。所以在这个地方,你尽可以放心。”   林透长舒一口气,他在杜家面前太过渺小,只能躲着杜谴。   “杜姑娘,你说基本没人涉足安阳,”林透忽然发现了疑问,“那么你怎么对这儿这么熟?”   杜珂扬起小脸:“你不看看我是谁,从小游历天下。东洲十国,哪个地方我杜六小姐没去过!”   林透恍然一笑:“也对,‘傻陈九,疯杜六’,名不虚传。”   “你……”杜珂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透。杜家六小姐杜珂从小贪玩,经常从杜家溜出去,到处游玩。这在长平国都是出了名的,被人称为“疯杜六”,和陈家脑袋天生不灵光的九小姐并称。   对这个蔑称,杜珂可是深恶痛绝,突然被林透说出来,真是又惊又气。死死瞪着林透:“你怎么知道这个?”   林透暗恨自己多嘴,看杜珂的样子,自己是捋着虎须了。赶忙义正言辞地出卖了消息的来源:“杜珣!”   “哼,就知道是这个家伙。”杜珂咬牙切齿,“居然在别人面前这样污蔑自己的妹妹……”   这个时候,染江草素面被送了过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林透先给杜珂端了一碗,尔后自己端过一碗,狼吞虎咽起来。   杜珂不知是受了林透的感染,还是将眼前的面当成了可恶的杜珣,也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结束了战斗。林透又端过一碗继续,看见杜珂面色不佳,似有些低沉,赶忙指着剩下的三碗,嘴中包着面道:“杜姑娘……你是不是不够啊……要不……再来一碗?”   “什么呀。”杜珂白了林透一眼,看着林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只是想到我哥了。我一个小姑娘,哪里会不够。你真是的……想哪儿去了……”   林透点点头,埋头吃面。   杜珂沉默片刻,轻轻问道:“木头。你不知道我哥在哪儿吗?”   林透摇摇头:“杜大哥两年前就离开了。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也是两年前吗?”杜珂有些低落,“两年前他回过一次杜家。不过只留了东西,人却没露面。我已经……七年没见过他了……那家伙真是无情……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林透出声安慰道:“杜大哥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两年前我就感觉到,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没有完全恢复,至少是不弱的。”   杜珂闻言抬头看着林透,眼圈红红的,但眼里全是怀疑的神色:“你?感觉到深不可测?你炼体几层了?”   “没有炼过体。”   杜珂张大了嘴,像看怪物一样看向林透:“你没炼过体?使用纵天术居然毫发无损,怎么可能?”   说着伸出手,怀疑地捏了捏林透的臂膀。林透的臂膀看上去并不粗壮,却意外的结实而坚硬。不过从皮肉的状态来看,都是天然的状态,的确没有炼过体!   林透淡淡地问道:“之前那个空洞里很危险吗?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啊。”   杜珂朝林透翻了翻眼,表示无语。   林透见杜珂没回应,继续说道:“杜大哥说过,年少炼体是浪费时间和天赋。他教我从掌控气纹开始的。”   “又是一个迷信我哥的。”杜珂撇撇嘴。   “迷信……你哥?”   “当然。”杜珂理所当然的点头,“炼体--炼气--炼神,是五洲数千年通用的修炼流程。炼体为外,炼气为内。就东洲而言,有九成以上的修炼者都是这么按部就班的。”   “那还有一成呢?像杜大哥那样修炼?”   杜珂摇摇头:“通神以下,除了炼体、炼气以外,确实还有一个修炼重点,就是掌控气纹。气纹是内气掌控程度的标志。气纹掌控只有1分的通气十层境,在内气实力上,未必强过气纹掌控10分的通气二、三层。”   “气纹掌控对于实力的影响只是次要的。关键的是,只有完全掌控气纹,方能感知神念,才有机会走上通神之路。所以,对每个人志要通神的人来说,气纹掌控无法逃避。”   “不过,炼体炼气凭资源,掌控气纹看天分!很多达到通气十层修为的人,由于天分不够,终其一生也无法将气纹掌控圆满,也就无法突破通气境。”   “按照远古流传的修炼方法,炼体达到十层境,方可感知内气,从而开始炼气。但千年之前有人发现,若是天资足够,其实先天就能感知内气。经过实验,先天感知内气,在其尚弱之时去沟通气纹,难度大大降低。通神之路希望大增!”   “这引发了修炼方式的变革。先沟通气纹,达到一定程度再同时炼体、炼气,成为了新的选择。一批新的家族和宗门就此崛起。而能否先天感知内气,取代了先天身体的强度,成为了天才们衡量修炼天赋的新的标准!”   “我所说的东洲剩余的那一成修炼者,就是用这种模式修炼的天才们。”杜珂为自己的话做了总结。这一番长篇大论,让她口干舌燥。   林透递上准备好的一杯水,疑问道:“这个修炼模式,不也是先沟通气纹吗?和杜大哥说的修炼方法不是一样?”   杜珂喝了水,缓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林透,她觉得自己简直白费了口舌:   “当然不一样!这个修炼模式虽也是先沟通气纹,但是量力而行,达到瓶颈就不再继续。转而开始炼体、炼气。我哥的方法是这样吗?”   林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杜大哥跟我说的是,气纹沟通达不到10分的圆满之境,不得炼体、炼气!”   “就是。”杜珂点点头,“我哥太疯狂了。当初他也是先沟通气纹,在掌控到7分的时候遇到瓶颈。可是他不顾家族劝阻,一意孤行要继续下去。于是和家族起了矛盾,家族认为他会在这条路上堵死,就放弃了他。”   “后来他又花了4年,居然就将气纹掌控圆满。那时他才14岁!呵,整个家族仿佛忘了之前的狠话,全都来巴结他。在家族资源的帮助下,我哥仅仅6年,就达到通体十层、通气十层,一举感知神念,达到通神之境!”   林透心中也回忆起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眼里充满信心:“这不证明了,按杜大哥的修炼方法,也能成功啊。”   杜珂不屑道:“那是我哥天赋好。他成功后,整个东洲的世家天才子弟,都纷纷效仿他。可是至今为止,那些庸才也没有一个达到圆满的。哈哈。”   林透也跟着笑了起来,杜大哥的绝顶天赋,他也是了解的。   看见林透乐呵的傻样子,杜珂白了他一眼:“所以我说,想走这条路道路的,都是迷信我哥的成功。没有我哥那样的天赋,怎么可能走得通这条路。木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沟通气纹的?”   林透想了想,回应道:“我在11岁时遇到杜大哥,修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算上杜大哥离开的这两年,至今五年了吧。”   “那你修炼气纹到什么程度了?五年修炼,4分,还是5分?”   林透沉默了。   杜珂见状有些自责,心道自己可能调笑过度了。以自己老哥的修炼速度,五年也不过达到5分。这个木头身体那么好,修炼气纹上没什么天赋倒是正常,自己可能问到了他的痛处。   就在杜珂准备出声安慰几句时,林透将右手递到她面前,掌心向上。杜珂看到,林透手心金色光芒一闪,位于右掌中间的气纹全都亮了起来!   “本来还差一步的。不过之前使用纵天术耗尽内气,莫名其妙地突破了。现在整个气纹都掌控了。”林透低声作了补充。   “整个气纹?也就是10分的圆满之境?”杜珂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面前的手掌上,全部泛着金芒气纹,平静地昭示着对于内气圆满的掌控力。   5年将气纹掌控到圆满,这是何等的天赋?被誉为千年一出的天才杜珣,气纹掌控到圆满也用了10年!   这下轮到杜珂沉默了,呆呆地看着林透。   林透露出苦笑,杜珂的样子,显然被震撼与打击到了。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的好。   片刻,杜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林透:“你能用纵天术,说明你有内气啊。你不是说,气纹完全掌控之前,我哥不让你炼气的吗?”   “我没炼过气,内气是沟通气纹的过程中自动积累的。我内气修为也不高,只有通气四层。”林透平静地解释道。   杜珂再次陷入沉寂。   长平国有很多大家族,有太多被吹捧的天才,不过在杜珂看来,这些人虽然吹得厉害,但跟自己的老哥一比,什么都算不上。今天居然见到一个天赋上远超老哥的人,杜珂震惊的同时,有了一丝的失落感。   不过杜六小姐到底不是平常姑娘,没过多久就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再有天赋,还不是我老哥教出来的,杜珂这么一想,顿觉心怀大畅,眯着眼对林透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小你1岁呢。论实战,你可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林透无奈地笑了,自己的实战还停留在本能的阶段。眼前的杜小姐,一个打自己十个都没问题。   “杜姑娘,你刚刚说,通神之境才能拥有神念吗?”林透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是自然。”杜珂白了一眼林透,表示这根本是常识。   “但是既然有人可以跳过炼体,天生感知内气。那会不会有人,天生就能感知神念?”   “绝!无!可!能!”杜珂没好气地反驳了林透。   林透立即打住。为了不进一步打击杜珂,自己天生神念的事,看来不适合现在说了,林透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我已经掌控气纹,达到了杜大哥的要求。下一步的修炼,该怎么进行?”   杜珂思索了片刻:“天下五洲的修炼资源,绝大多数控制于两大方--家族和宗门。还有少部分资源,掌握在各国皇族手中。唯有极少的部分,流散民间。”   “流散民间的部分,指的是--体院?”   “没错。家族和宗门掌握着炼气的修炼方法,以及绝大多数的修炼资源。想要更好的修炼,或者学习炼气之道,加入其中之一是必由之路!”   “平民想加入家族或宗门,一般只有两条路,一是天赋过人能够被收入门下;二就是具备一定的实力,加入家族或宗门成为护卫,争取立功换取修炼资源。”   “于是,为了那些没有天赋,或者想积累一定实力加入家族或宗门的平民,体院便诞生了。体院顾名思义,只能教授炼体的方法,以及提供低等的、少量的炼体资源。”   杜珂说着古怪地看了林透一眼:“你的天赋,若是被大家族或宗门知道了,绝对是争破头的。”   “但是,”杜珂顿了顿,“家族修炼资源最为丰富,外人想要加入,却要在脑海中种入通神高手的一丝神念,以作监视!宗门资源也不差,但想成为内门弟子,需要签订血契,防止叛变!”   说完,杜珂笑眯眯地看着林透。   林透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绝不会为了修炼出卖自由。走这两条路,还不如去杜家做傀儡!”   林透的回答没有出乎杜珂的预料,露出完全理解的表情:“那么你的选择只有一个了,就是体院。体院资源极其稀少,但进出十分自由。只要交钱便可进入。你觉得怎么样?”   林透微微点头。   “体院只教炼体,对一般人而言,那是远远不够。但是对于气纹掌控圆满的你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炼体正是你接下来修炼的目标。这临江郡不大,连不入流的家族都没有。因而体院反倒很兴盛,有几个在安阳国都算不错的体院。”   “我马上就带你去。”杜珂见林透已经吃完,朝小二打了个手势。   小二立即跑了过来,朝林透说道:“染江草素面,500长平通币一碗,共计3000长平通币。客官也可以用银丸付账。”   林透惊住了,他这么些年吃过的面,加起来也没有500通币,这儿500通币居然只够买一碗素面?   林透的手颤抖着探入内袋,慢慢摸出所有的钱币,摊在手心一看,脸色大变,只有2个银丸,以及十几枚陵币! 正文 第十章 碰壁   从面馆出来的林透面色有些发沉,身上那件墨蓝的绸衣已经不见了,只着一件短衫。   杜珂跟在后面,呵呵笑道:“染江草是补气名品,当然贵了。我是想到你内气消耗过度才点的。这可不能怪我,我只吃了1碗,谁叫你吃5碗的。”   林透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杜珂赶了上来,看林透仍是面无表情,有些不安,伸出手拉了拉林透的手臂,讨好地说道:“我身上的金丸买你的画了,我以为你带了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杜珂亲呢的举动让林透有些吃不消,无奈地说道:“我看起来很小心眼吗?我只是在担忧进入体院的事。”   “嘻嘻,那就好。”杜珂嘴角翘了起来,“哪有什么好担心的,小小的体院,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进去。”   “可是我们没钱。”林透无情地点出了要害。   杜珂顿时哑然。   林透说的确实是个大问题。歪着脑袋思考了许久,仍然没有办法。杜珂有些气恼,猛地甩了甩头:   “哎呀呀,不想了!我们去看看再说,说不定可以通融一下呢。这儿是城西边。临江郡五大体院中的一个就在附近。我带你去!”   ***   东洲安阳国,临江郡城西,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气势磅礴的建筑。   尤其是大门,宽两丈、高三丈,全用价值不菲地霰霆石造成,古朴有质,颇有一股悠远的古风古韵。门的顶端挂着堂皇的鎏金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战星院。   战星院气派的大门底下,卧着两只巨大的石兽,硕首巨口,凶气逼人!若是有见识的,便能认出来,这乃是东洲奇兽——五元吞月兽。   五元吞月兽的故事在东洲家喻户晓,乃是东洲尽人皆知、最为常见的辟邪神兽。   此刻,左边的这只吞月兽脚下,冒出了两个人头,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杜姑娘,”林透合上因震惊而张大的嘴,问道,“这个地方……居然是体院?”   杜珂点点头:“那是当然。你看牌匾啊,战——星——院,不正是临江郡五大体院之一。”   “那你的眼睛为什么瞪这么大?”   杜珂忙收起震惊的表情,撇嘴道:“这一个小小体院,竟然修得如此奢华、如此高调。我只是为此吃惊而已!至于它本身的样子,气派百倍的杜家我都见过,哪里在乎这些。”   “那你看战星院这个样子。我们有可能得到‘通融’吗?”   杜珂眉头皱了起来,干笑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看,有个人出来了,我们上去问问。招生的地方怎么走。”   战星院门口,一个穿着华丽的青年正从里面走出来。示意杜珂等在一旁,林透主动走了上去。   “这位兄台你好。”林透轻轻颔首,打了个招呼。   青年蓦地被拦住,吃了一惊,抬眼见是一个穿着粗陋短衫的少年,顿时有些不悦。不搭理林透,起步继续前行。   林透后追两步,再次拦在青年面前:“这位兄台,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这战星院招生的地方,兄台切莫误会。”   “你想进战星院?”青年上下扫了林透一眼,轻嗤一声,“就你这年纪,还是别做梦了。”   林透并未在意青年的嘲讽,笑道:“这一点不劳兄台担忧。只是烦请告知一下招生的地方而已。”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青年斜视林透一眼,转身就走。可步子才迈开一步,就停住了。眼睛看着前方,放出了炽热的光。   杜珂走了过来,轻轻一笑:“这位战星院的同窗,我们想要进战星院,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招生的地方在哪儿啊。”   青年眼光迷离,仿佛丢了魂:“好好好。我告诉……不!我带你过去!”   杜珂对林透得意的笑了笑,拉着一脸苦笑的林透,跟上了青年。   战星院招生的地方居然不在正门,而在一侧的偏门处。   这偏门质朴无华,和正门的风格相去甚远。乍看之下,很难相信这么朴素的地方,也是高调的战星院的一部分。   青年眼睁睁看着林透二人走了进去,满目依依不舍。能见到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忍不住想要跟进去。   不过一想到这偏门里那个整天板着脸、一脸凶气的老头,青年突然浑身一哆嗦,心里挣扎着远远离去。   林透和杜珂进了侧门,发现正对门处,就是一个古朴的院子。院子里头,种了些素雅的花花草草,草圃的尽头,有一个小屋子。   林透小心绕过草圃,走到屋前,屋门边挂着牌子:招生测试。门半掩着,林透敲了敲门,得到应诺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林透就瞪大了眼。这样古朴的院落的主人,在他想来应当是个面善的老者。可没想到,屋子大喇喇坐着的,竟是一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   少年见有人进来,不抬眼,也不起身,仍是懒懒地靠坐着。   杜珂靠近过去,甜甜一笑:“请问,这是战星院招生的地方吗?”   少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流出惊异之色。赶忙坐正了身子,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战星院招生确实在这儿。但是首先,这儿是测试的地方。”   “测试?”杜珂想到门口的牌子,疑问道:“不是说体院是任何人都能进的吗?为什么还要测试?”   少年耐心地解释道:“任何人都能进,那都是老黄历了。我们战星院,年初回来了一位叶落归根的高人。招生的事便交给了他,打那时起,想进战星院就必须测试潜质了。”   “那怎么样算是有潜质呢?”   少年傲然地拍拍胸:“怎么测试我也不知道。但是若有机会十五岁达到通体一层,便算是符合最低要求。像我这样,在这个年纪达到通体四层,可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战星院是要请着留下来的。”   说着瞄了一眼林透,不屑道:“至于他这种,过了十五岁还没炼过体,不用测试就知道,战星院肯定是不收的。”   “为什么?”林透平静地问道。   少年不愿理会林透。但是看到一旁的杜珂也是一脸疑惑,赶忙带着微笑解释:“炼体靠资源。到十五岁都没炼过体,明显穷鬼一个,战星院收来干什么。就算有些资质,十五岁炼体也太迟了!”   “不能通融一下吗?”杜珂可怜兮兮地看着少年。   少年顿时心神荡漾,吞了吞口水:“通融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收费要贵些。”   “多少?”林透插话道。   “至少十粒金丸!”   林透嘴角有些抽搐。少年继续补充道:“并且,我喜欢交朋友,这位姑娘……”   林透脸色瞬间变了,跨步到少年面前,冷声道:“你说什么?”   少年浑然不觉,哼一声:“我说要和这姑娘交个‘朋友’。嘿嘿,你这没练过体的,难不成对我有意见?”   “可惜有意见也没用,我可是通体四层,你再生气,也不敢跟我动手吧!”少年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把林透推向一边。   “啊——”少年伸出的左手被林透抓住了。不及发力,只见得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猛然招呼过来,正中双目!   少年两个眼圈顿时乌黑,又急又气,竟怒火攻心,倒地晕厥过去!林透和杜珂同时收回了击出的拳头,相视一笑。   “不好。”林透拉起杜珂,疾步向外跑去:“这人能在这儿,定和那负责招生的高人关系匪浅。我们快走!”   一路狂奔出了战星院侧门,看后面没人追来,两人方才停下脚步。   “杜姑娘,”林透正色道,“你以后可不能这样。”   “哪样啊?”杜珂有些疑惑。可看到林透的眼色,顿时明白过来,林透说的是自己“魅惑”别人的事。心里莫名地有一丝欣喜,嘴上却满不在乎:“木头,你是我妈吗?这你也要管?”   林透浅笑道:“杜大哥不在。我比你大,那就是你哥,当然要管你。”   杜珂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用力瞪了林透一眼,兀自向前走去。   “杜姑娘……”林透赶紧跟上,他完全不知道哪里开罪了杜六小姐。杜珂横他一眼,不理他。   林透苦笑着摸了摸额头,突然福至心灵:“杜珂。”   杜珂给了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嘴角带上了微微笑意。林透眼尖,趁热打铁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根据那少年的意思。战星院有高人回归,所以要测试。五大体院还有四个呢,我们换一个试试!最近的一个,是南边的引泉院。”   林透点点头,由杜珂领路,朝着郡城城南引泉院的方向而去。   “二位留步!二位留步!”一个喊声突然从后传来,林透和杜珂都愣在了原地,不一会儿,一个矮小的老头追到了两人的面前。   小老头红光满面,气度不凡。只是脸上带着的谄笑,莫名地增添了一份猥琐的气息。   “二位可是想进体院炼体?”小老头热情地问道。   “你是?”林透平静地问道。   “老夫周穆。”小老头周穆脸上堆满了笑容,“二位可听我一句劝。这临江郡城五大体院都去不得啊!”   “怎么说?”杜珂闻言也来了兴致。   “二位有所不知。临江郡太小,只有几个微小的家族。想要修炼,这五大体院是必选之地。所以他们肆无忌惮呐。”周穆满脸愤懑,“五大体院进去就要收费,他们管这个叫做进门费。”   “什么?进去收的金丸只是进门费吗?”   周穆认同地点头:“一点没错啊。他们管你们要的进门费,是多少?”   林透和杜珂相视一眼,答道:“1个金丸。”   “果然是这样。”周穆痛心疾首,“五大体院一个货色。进去之后,学炼体之法要付费!兑换修炼资源还是要付费!就是向教员请教,也要付费!”   林透惊住了,这体院的黑心程度显然超过了他的想象。他递了个眼神给杜珂,询问周穆所言的真假。杜珂瞪大眼睛,眼珠左摇右晃,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林透被杜珂逗乐了,强忍着笑,向周穆问道:“既然这样,老先生有什么指教呢?”   周穆对林透的问题很满意,心想这小子真是上道,捏了捏下巴,正声说道:“老夫不才,也是一方体院的院长。不知道两位对老夫的体院有没有兴趣?”   “什么体院?”   “临江郡城门西出十里,大力院!”   杜珂闻言冷哼一声:“我们就是从西城门进来的。一路上都是荒山野林,想骗人也不先调查调查。木头,我们走。”说着,拽着林透向南而去。   “喂!你们别走啊!我不是骗子,不是骗子……你们不信可以去看看,记住,两个元辰之后再去!大力院不收进门费,只要交50银丸,以后一概不收费,保证能修炼到通体十层!保证到通体十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