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梁渝没想到再次见到唐诗的时候, 地点是在伦敦, 而且是在Shopping Mall。
Westfield很大, 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 相当于白金汉宫加上后花园, 所以就更让梁渝觉得奇妙了, 这也算缘分吧?跨越了一整个国家后两人齐齐走到这里, 并且在这足足有四十三英亩的地方见面了。
哦,不对,这次见面应该是单方的, 唐诗并没有看到他,或者说早已认不出来了。
也是,时隔太久, 今天若不是他惊鸿一瞥, 觉得前面那个女孩子眉眼间的□□似曾相识,恐怕也同样认不出她来, 想不到小姑娘变化够大的, 梁渝这么想着又仔细打量了她那一身款式略显老气的藕色套装。
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呢?毕竟也算熟人, 梁渝思索着, 可还不等有个结果, 那明明年纪不大却偏偏把自己往三十岁捣鼓的唐诗身边就贸然多了个孩子。
“妈妈!”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 个子很矮短腿又短胳膊的,嗓门却很洪亮。
那方唐诗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容很温柔, 只见她蹲下来掏出纸巾把小孩子满嘴的冰淇淋擦了擦, 动作娴熟,倒是让梁渝吃了一惊。
唐家的这位小姐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也从来没听唐寒提起过。唐家统共就那么两位公主,唐果早早嫁了婚礼不算大办,眼前这一位虽说是表亲,可就唐寒那个妹控来看,不该这么悄无声息的。
“老板,东西买好了。”正一个人想的热闹,助理小郭已经提着几个奢侈品袋子回来了。
收回飘远的思绪,梁渝看了一眼,心想这下也不用去打什么招呼了,他对着助理小郭说:“买了就好了,回去我妈也不念叨了,咱们走吧。”
小郭点头应着,两手提着满满战利品,笑说:“太太就是小孩子心性,老板您每次出差,不管去哪里都不能空着手,否则就是心里没有她。”
梁渝也是摇头失笑,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后面的助理小郭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好在上了手扶电梯。
今晚就飞机回A市好了,梁渝打算着目光又移到方才那个地方,距离更加远了,不过他还能看到唐诗站在原地没动,身边除了小孩子外又多了一微男人,挺高挺瘦的,背微微驼着,眉眼看不清晰,气质倒不像是久经商场的杀伐之气。
时间真快啊!大概是春天了,他也开始伤春悲秋了,回想第一次见她时,还是个很小的小姑娘,连伴娘服破了这种小事都让她要哭不哭的,一转眼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摸了把脸,梁渝心底无限感慨,自己也是蛮英俊的,怎么能到了现在还孤家寡人呢。
Jamie’s ltalian餐厅。
夏元柏英文不好,菜名认不全,全靠唐诗在线翻译,一开始也没什么,可夏元柏的自尊心强,他总觉得周围人都在注意他似的,便拉了拉唐诗阻止了让她继续。
“我们不挑,你点什么都行。”
唐诗也不确定哪些东西好吃,正要犹豫着答应,就听一旁的小新说:“妈妈!我要吃面!”
正是用餐的时间,餐厅里气氛还算安静,偏偏小新一向声音大,唐诗还来不及说让他小声些,夏元柏就先伸手揪了一把:“夏小新,你安静些,还有爸爸说过了,我与你唐诗阿姨还没结婚,不能喊妈妈。”
到底还是小孩子,被这么训斥了就眼泪汪汪的小可怜样,唐诗心软,急忙劝道:“没关系,早晚都要这么喊的,他跟我亲近我很高兴呢。”
不过二十五岁的女孩子,因为有了一段感情就平白多了一个儿子出来,一开始唐诗的确不习惯,但小孩子那样天真无邪,久了也就适应了。
“谢谢你。”夏元柏感动,伸手去握住唐诗的手,指腹下传来的触感令人心猿意马,肌肤滑如琼脂,与他时常泡在陶艺泥里的干燥双手截然不同。
眼下还在餐厅里,周围都是些用餐的陌生人,唐诗脸皮薄儿,被夏元柏那样目光如炬的盯着觉得羞涩极了,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像染了半层胭脂,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水波一般的泛光。
太明媚艳丽了,夏元柏瞧着唐诗那动人的样子内心颇有些不安,迟疑了片刻,他终于开口:“回头别化妆了,你素颜更美。”
没有女人不爱听这些称赞话的,可唐诗是个例外,她知道每次夏元柏这么说,就是又嫌她太招摇了,急忙解释:“我没有化妆,早上起来怕皮肤干就涂了一些乳液。”
此时唐诗点的意面已经端上来了,夏小新不关注除吃以外的任何事物,埋头苦吃,小小年纪那狼吞虎咽的表情称得上凶猛,倒是夏元柏不急,凑近了看唐诗细白无暇的脸蛋。
明亮杏眼,精巧的鼻子,嘴唇上没有口红却已显得唇红齿皓,她的确没有化妆。
真是奇了,明明这一头及腰长发也让她盘起来了,服装款式也尽量成熟,但怎么看她还像生嫩的小姑娘,又打量了一会儿,夏元柏总算弄懂了问题出在哪里。
“以后别穿这种藕色了,你肤色太白,一穿这种就显得更嫩,换灰色吧。”
“好。”一心一意搁在夏元柏身上,唐诗从来没想过要拒绝他任何的要求。
夏元柏不是唐诗第一个男朋友,却是她最想用心走下去的,她欣赏他制作的陶艺,他爱她的善解人意,她知道他对自己一直不自信,无论是家世亦或容貌,她也尽量开导。
家世这种事情,唐诗一向不在乎,更不要说容貌了,依她看来,夏元柏虽说长得中规中矩,可是方脸挺鼻的很精神,尤其是他工作的时候,模样那般专注认真,她总觉得他想成为一名陶艺大师的梦想近在眼前了。
走过白金汉宫、威斯敏斯特教堂、大英博物馆,浅浅领略了伦敦风情,唐诗跟夏元柏也打算回国了,倒是小新第一次出国看着满街金发碧眼的舍不得。
“小新听话,下次带你去日本看雪好不好?”小孩子好哄,许给他一个期许,他就也不吵不闹了。
酒店套房里,夏元柏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一旁女孩子跟小孩子的对话,他动作停顿了一下,说:“机票的事我也忘记问了,你是跟我们一起回A市,还是要自己回N市。”
唐诗一听到“N市”二字,脸上就有些说不清的落寞了,连原本唇角噙着的一抹淡淡笑意也消失:“当然是跟你们回A市了。”
她的声音低下去,有气无力的,夏元柏一看便懂,问她:“还顶得住家里的压力吗?其实我也不想给你负担。”
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说起这桩事,但唐诗的反应却好似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般激动,她不顾小新还在跟前,上前抱住夏元柏,本该高高在上的唐家小公主,眼下的姿态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元柏,你别这么想,你没有给我负担,我爸妈我早晚有一天会说服的。”
夏元柏对唐诗的投怀送抱无动于衷,他像是已经拿准了唐诗的性子,提醒她:“那你大哥呢?唐寒是唐氏的当家,虽然只是表哥,可倘若他不同意,你大约也嫁不过来。”
这些事唐诗都知道,她其实心底并没有谱,可她不想让夏元柏担忧,有些事自己扛着就行了,说出来反而影响两人感情。
“不会的,主要是之前唐果嫁到A市的时候,表哥就不太满意,所以这几年才看我看得紧了点儿,我们唐家就两个女孩子,他不希望两个都远嫁,并不是不喜欢你。”
唐诗……算是极难得的单纯善良了,夏元柏听罢她的话幽幽叹了口气,总算伸手把人揽着了。
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白,从伦敦希斯罗到A市,长长久久的十三小时。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A市正下着绵绵春雨,这雨很细很迷蒙,唐诗一眼望过去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到了C市她表哥的那场婚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雨。
C市,小桥流水般细腻又情意朦胧的一个地方,当年那场婚礼虽说状况百出却也倾倒全城,那么那么多人的祝福,表哥和小嫂子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令人羡慕。
她和夏元柏……唐誉想着偏头去看身旁高大削瘦的男人,他们大约是做不到那样了,即便曾经的她脑海里也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梦,可平淡是福,能遇到他不嫌弃她,应该很高兴了。
N市那边,唐寒一听说唐诗回国后没回家却去了A市就恨铁不成钢,这傻丫头该不会跑去跟人同居了吧?
唐寒脸色阴沉,满目的风雨欲来,苏星星看着他这样子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说:“不然你亲自去一趟吧?唐诗最怕你了,来不及的话让A市的舒南和梁渝先把人找到了也可以。”
苏星星自己倒是见过那个夏元柏一面,她觉得人还算礼貌,就是唐寒一直看不上那人的家世,可一想自己的家世更不好不照样嫁入唐家了嘛,分明就是不喜欢那男人带着拖油瓶还敢打唐家女孩子的主意吧?
正文 第 2 章
倒没有惊动舒南和梁渝, 唐寒觉得表妹跟那样一个不像话的男人跑了是种丑闻, 自然不想声张, 他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订下明天一大早飞往A市的机票, 苏星星担心他见了唐诗上纲上线再把人收拾一顿, 强烈要求一起去。
“带上我吧?刚好我也想唐果了, 一起去!”
唐寒足足长了苏星星十二岁, 她在寻思什么他没有不知道的,还想念唐果?分明是担心他对唐诗怎么样吧?可清楚归清楚,到底还是答应了。
“等一下, 机票改成两张,时间往后推迟两小时。”电话里,唐寒交代着自己的助理。
如愿以偿了, 苏星星也就放心了, 待唐寒把电话挂断之后,她凑上去问他:“为什么时间要推迟?我们早点去不是更好吗?”
男人有时候的打算女人是永远猜不透的, 只见唐寒捏了捏苏星星的鼻子, 眸色深深, 意有所指:“你确定早上七点的时候起得来床?”
苏星星:“……”前一刻还一本正经的谈论唐诗呢, 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A市。
唐寒与苏星星到达A市很顺利, 可是找人却不大顺利, 神通广大的妹控唐寒怎么都料不到,他堂堂唐家小公主现如今心甘情愿的担起了夏元柏夏小新那父子俩的保姆,或者说连保姆也不如。
国贸。
春季了, 小孩子见风就长, 唐诗发现小新的许多衣服都短了,夏元柏一个大男人不太操心这个,她说要带着小新去买,他也就陪着去。
唐诗的眼光很好,她所挑选的衣服穿在夏小新身上都无比合适,那些都是美国本土品牌的服装,价格不菲,原本她如今这副打扮走进来时,店里面的导购还颇有几分看不上眼,可直到唐诗掏出自己那张黑卡时,情况全然变了。
“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要了,另外加上那一套亲子装,都帮我包起来,谢谢了。”
那么有钱又那么温柔有礼,这样的客人最是讨人喜欢,导购小姐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连连点头。
世家小姐,买东西一向豪爽惯了,夏元柏爱面子,怕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所以在店外面待着压根没有进去,可是他人虽然不在店里,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唐诗,待唐诗走出来之后,他朝她说:“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几家女装店,你过去添点衣服吧,灰色或者黑色一类的你穿着好看,我跟小新就不去了,在这里等你。”
对于逛街时夏元柏的刻意回避,唐诗已经习惯了,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有什么,点点头答应下来:“好,那我很快就回来。”
唐诗说完跑走,直奔着夏元柏口中的女装店过去,好巧不巧的,那一天梁渝也带着刚在酒会上认识的女伴过来这里共进午餐。
男女之间嘛,饭也吃了,天也聊了,女方又约在这么个地方,饭后散散步四处逛逛总是要的,于是这么一逛没想到就逛到一起去了。
梁渝刚进门的时候,目光就被站在穿衣镜前一位窈窕淑女的柔美背影给吸引了,那个女孩子个头不算高,比例却是极好,尤其是那背的线条,梁渝只觉得很难移开目光。
也是鬼使神差,不知道怎的,梁渝突然就想起了C市的那场婚礼。
那一天,N市的唐氏总裁唐誉大婚,婚礼叫来了他的小表妹当伴娘,年龄还很小的女孩子贪吃,伴娘服穿不下不说,连拉链都撑开了。
好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却又泛着淡淡粉红的光,美不胜收。
“梁总?”身旁男人有些失神了,林嘉嘉轻声唤了唤他,接着朝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位女人。
浅灰色的套裙,很修身,衬得那身材玲珑有致,背影看过去倒是完美,只不过这身衣服……未免太老气了些。
仅仅是这样就值得她身边的这位梁总失神看了那么久?她突然有些好奇前方那女人长什么模样了。
“原来梁总喜欢这样朴素的打扮,那嘉嘉是不是该投其所好啊?”
店里头很安静,梁渝与林嘉嘉来的低调,几个导购都围着穿衣镜前的唐诗没有察觉,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小姐长得那么漂亮身材也好,店里还有许多衣服适合您,说实在的小姐身上这一身……”导购小姐欲言又止。
唐诗整理着衣领,她看着自己盘起来的发再穿上这么一身套装,真有些老几岁的样子了才满意点头:“不必了,我就喜欢这一件,就它了,标签剪掉,我直接穿走。”
付款的才是老大,眼瞧着大客户品味独特,导购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唐诗,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看得久了突然从镜子中发现一道目光。
那目光灼灼,像是一簇火苗烧着自己的背,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心一慌就转过头来。
时隔几年了,两个人的重逢与第一次见面有着惊人的相似。
梁渝没想到,这副极美背影的主人就是唐家那位小姐,顿时怔了怔,唐诗也是一样,他一眼就认出了梁渝,这是一件她没有料到的事。
时过境迁也有两三年了,自那场婚礼后他们无缘再见面,她……一开始还会时常想起来有一位很放肆的男人在表哥婚礼上曾经很放肆的看过她裸背,但时间一久她不知是将这件事忘了还是藏在心底了,总之就是没再想过了,谁成想再次重逢,她还能一眼认出他来?
不过也是了,他那样一等一的气质与容貌,她能够记忆深刻也是情有可原。
“梁先生。”隔着几步的距离,唐诗心里想过那么多后,就像遇见了一位普通故人般同梁渝打着招呼。
梁渝还沉浸在这些奇妙的巧合之中,听到对方开口,也就笑了笑,那一笑如同春风袭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真真是惊艳。
“唐小姐,好巧,又见面了。”领着林嘉嘉走上前,梁渝用了一个“又”字。
唐诗怎么说也是豪门世家养出来的女孩子,言行举止虽然称不上多么的大家闺秀,可比起唐果那是大气到家了,这种小场面自然也晓得该怎么应付。
“是啊,好巧,没想到还能再见,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唐诗说着朝林嘉嘉微笑。
唐诗那笑容甜美又水灵,林嘉嘉一个女人都被她笑酥了心,也看得出她实际年龄不大,朝她伸手:“林嘉嘉。”她自我介绍。
“唐诗。”伸手过去与她相握,唐诗那一刻的心底称不上异样,倒是林嘉嘉听着她的名字抿抿唇笑了起来:“唐小姐的名字真好,想必一定是书香世家。”
唐诗没有察觉到林嘉嘉的优越感,轻摇了摇头,倒是谦虚:“林小姐说笑了,唐家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称不上书香世家。”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画风却不相同,梁渝站在一旁宛如一个透明人,若不是店里的几个导购频频朝他这边回眸侧目,他恐怕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唐小姐才真是说笑了。”适时地插进两个人的对话之中,梁渝拆台:“唐氏集团在N市影响力不必多说,你口中的小生意委实不算小。”
唐诗并没有细想梁渝插话的道理,她只当他是在护着身边的女朋友说话,闻言不再答,脸上却已挂起了羡慕的笑意。
“梁先生与林小姐的感情真好,令人称羡。”刚才的话题全篇揭过,唐诗称赞着自诩自己的话没毛病。
她一味地这么认为,梁渝没有反驳,不过这样的情形之下,没有反驳也就等同于默认了,林嘉嘉心中自然是美极,原本还惊诧唐诗的来历呢,现下只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打扮老气了些,可掩不住天生丽质,连说话也格外好听。
只要不是情敌,怎么都好说。
“唐小姐既是N市远道而来,见了面也是缘分,晚上我们总该尽一尽地主之宜。”这一句话中的“我们”十分自然,林嘉嘉话罢挽着梁渝的臂弯朝唐诗眨眼,短暂时间里已俨然换了一种身份待人。
唐诗的心思说细腻倒也不算细腻,更何况她的揣测顺理成章,梁渝也没有出声辩驳,眼下林嘉嘉的盛情相邀她本是无法拒绝,可到底跟梁渝算不上多熟,迄今而至也不过两面的缘分。
“不用了。”唐诗婉拒,十分抱歉的样子,她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抽不开身来,有空我们一定聚一聚,这样好吗?”
这个“有空”只是客套话,在场的人都懂,原本林嘉嘉这么说梁渝还觉得她多事,可谁成想人家还不答应呢,那倒也好,毕竟他与她初次见面的确尴尬,现在她又是有家庭的人了,是应该避嫌。
“那好,那我们就下次再约。”这么说着话,梁渝一抬手让店里的导购过来了,他把自己的卡拿出来递上去,嘴上同时说道:“恰好我们要挑些东西,唐小姐的帐等会一块结吧。”
“那怎么行。”唐诗急急就要去拿自己的卡,被梁渝伸手拦住了。
两人站得近,这一伸手自然就要碰到对方,梁渝来不及感叹指下的皮肤之细腻,只笑说:“我跟你大哥是老朋友了,唐小姐今天到A市倒没听他说起,眼下碰了面不能一起吃个饭也就算了,一件衣服也值得你这大小姐计较?”
正文 第 3 章
确实不值得, 唐诗明白, 再推搡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她莞尔着收回自己的卡, 还没有发现店外因为等急了已经找过来的夏元柏和夏小新。
“那就谢谢梁先生了。”
梁渝站在她的对面, 自然看到了店外的两个人, 那个男人上次没有看清眉眼认不出来, 但那小孩子他还是记得的,抬了抬下巴朝唐诗示意了一下:“唐小姐的家人在外面等着呢。”
唐诗一听到“家人”这种话就下意识回头,那一刻里她还以为是N市的家人找来了, 在看到是夏元柏后才松了口气,她只顾着自己前一秒紧张后一秒松弛,都忘记想一想, 梁渝是如何知道她与夏元柏夏小新有关系的, 亦或者他的“家人”二字从何而来。
疾步迈出去,唐诗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同梁渝说, 梁渝虽然不在乎, 可看到唐家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在一个男人面前那般小心翼翼又百般迁就的, 总觉得唏嘘。
真难为唐寒那家伙舍得了, 如果说他也有一个妹妹的话, 那必须得捧着供着才行。
“梁渝?”林嘉嘉自诩现在身份不同了, 又都是成年人,既然默许了也就不再故作矜持,直呼起梁渝的名字来。
梁渝近来正觉得孤家寡人的寂寞, 身边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陪陪也是极好, 所以也不在意,他望着林嘉嘉妆容精致的瓜子小脸,问:“怎么?”
林嘉嘉方才分明看到他的目光追随着唐诗出去,想倒没有多想,就是好奇外面那两人的身份罢了。
“走廊上的男人和孩子与唐小姐是什么关系啊,我瞧着唐小姐好像很上心的样子。”
“是很上心。”没有回答林嘉嘉前面的疑问,梁渝倒是出声附和了她后面的话。
一字一顿,梁渝语调中有一抹很微妙的情绪,太飘忽飘渺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林嘉嘉当然就更听不出了,故意道:“唐小姐看着比我还小些,但穿着打扮却像是当妈妈的人了,难道说当真是一家三口吗?”
女人总是八卦的,梁渝不太愿意提唐诗这个人了,可林嘉嘉显然没有领悟,她猜得起劲儿,梁渝也就应付着“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那男人是A市的吗?怎么从来没见过。”林嘉嘉觉得既是唐家的小姐,怎么着也不能随随便便嫁了,可方才那男人虽说也一身名牌加持,可气质上……总归是不太像的。
大约是下嫁,梁渝听懂了林嘉嘉的话在心底这么想,顿时更为唐诗唏嘘不已了。
大好年华,又生的那么精致漂亮,头顶着唐家的光环,不论N市亦或A市,但凡是杰出的青年才俊让她一遍遍挑都不嫌多的。
人各有命……梁渝最终这么注解唐诗所选择的那位男人。
另一边,唐诗跟着夏元柏走出了国贸,她与他这一路谁都没有讲话,好在还有一个夏小新察觉不出大人之间冷凝的气氛,叽叽喳喳不停,倒也不显得那么尴尬。
“元柏。”总沉默也不是办法,国贸门前偌大广场的边缘上,唐诗快走追上夏元柏的步子,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是不是在不高兴?”她低声问。
夏元柏不置可否,静静地看了唐诗一会儿,他也问:“为什么要收下那个男人的东西?”即便只是一件衣服。
唐诗原本不知道夏元柏在店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可是她出来后见到他的脸色就知道该看到的他都看到了,眼下听他说出来,她也觉得不好解释,他一向不喜欢她跟旁人有什么接触。
“我们有几年没见了,他跟我大哥的关系很好,人家话已经说了出来,我也不好太他的拂面子。”嗫嚅解释着,唐诗眉目低垂,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丝豪门世家娇宠出来的傲气。
夏元柏对唐诗紧张过头了,眼下看着她这么小心翼翼,他态度也就适时地好了些,可梁氏那位总裁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拿的。
“把衣服还给他吧,你又不是买不起。”夏元柏说得轻松。
“话不是这么说的。”唐诗觉得为难,且不说她与他认识,唐氏与梁氏还有生意来往,单单说“还衣服”这种话她都觉得难以启齿。
明明已经接受了,也道过谢了,可是短短时间里又反了悔,他……该怎么想她?
“大不了我郑重感谢他一下,已经穿身上了再给人家,这么做并不好看。”绞尽脑汁的想要说服夏元柏,唐诗已经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该如何对梁渝表示感谢了。
夏元柏不太懂有钱人之间的来往是怎样,可普通人的来往他还是弄得明白,虽然唐诗的拒绝让他不太满意,可细细想过了也的确是那样,便说:“请人家吃个饭吧,我陪你一起去。”
唐诗不久之前才把林嘉嘉的邀请拒绝了,这还不过一个小时呢,又换成了她去请客,不明白的恐怕要觉得她神经病的厉害,但夏元柏已经提出来了,她暂且也想不到其他好的方式,只能答应。
“嗯,不过我没有梁渝的联系方式,等会只能去一趟梁氏跟他的助理约时间。”
总算洽谈到了两个人都满意的地步,唐诗当天第一次去梁氏,在去梁氏的路上她总算想起来上午梁渝在商场里说过的话。
家人……难道说自己与夏元柏的事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吗?梁渝跟唐家一向有联系,会知道也不算稀奇,唐诗心底这么想,就是没有想到其实是梁渝自己误会了。
梁氏集团,唐诗一张口就抬出N市唐家的名号来,助理小郭自然是知道的,他请唐诗稍等,接着就拨出电话把唐诗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了梁渝。
故人相逢,平淡寒暄,梁渝答应了。
时间约在了之后的两天,地点在“海上”会馆。
灯光迷离,浮华若梦,会馆里低吟着靡靡之音,好不醉生梦死。
夏小新本是不适合来会馆的,可夏元柏平时与人交往的少,连个寄放的地方都没有,那么小的孩子丢在家里也不放心,只好带着。
当晚,梁渝早到了,他身边今天倒没有再跟着林嘉嘉,独自在包厢里等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出包厢朝外面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恰恰好,那一边唐诗过来,却不像他单身一人。
身上依然是他付钱买的那身套装,乌黑的头发也照样盘着,脸上即便不施粉黛也是柔白细腻,只见她一手牵着小孩子,小孩子的另一边是位瘦高男人,她的丈夫。
遥想第一面,她即使哭丧着脸,眉梢眼角也依稀可辨活泼俏皮的神态,那么现在呢?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嘴角的笑意温柔似水,不期然的,梁渝心底徒然生出了一股子妒忌。
梁渝只当那妒忌是见不得他人幸福美满,自己跟前却没有个知冷知热的,其他更深的层次也没有多想,只是转念,唐诗就到了眼前。
“你来得好早啊,还是我们来晚了?”柔柔笑着,她问梁渝。
梁渝的目光并不在她脸上过多的停留,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一边摸出来一边朝唐诗说话,可在手指将要划上屏幕的那一秒梁渝便笑了。
怎么着,今晚他跟唐家的人这么有缘?
毕竟都是一家人,梁渝接电话时没有刻意避着唐诗,反而在通讯接通后,不等彼端的唐寒开口,他先揶揄:“你们兄妹俩倒是赶得巧,一个请我吃饭一个打我电话,都凑到一起去了。”
唐寒来A市有几天了,他本不想动用人脉关系大张旗鼓,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速度又慢,在苏星星连番的劝说下这才想找一找梁渝,谁成想电话里他却这么说。
“你说唐果?”唐寒眯了眼睛问道。
“海上”会馆,唐诗一听梁渝说出“兄妹”二字,大概就能猜到来电的人是谁了,顿时一张小脸雪白,他猛地朝梁渝摇头,可还是晚了一步。
“什么唐果?我说的是唐诗。”梁渝这么回唐寒的话。
完了完了……唐诗脑袋耷拉下来,心里有一道声音这么响着。
千算万算,这几天她尽可能躲着N市的人,甚至连唐果都不敢见,可谁成想竟然栽到梁渝的一个电话上了。
彼端,唐寒乍一听到唐诗的名字几乎不能反应,怎么回事?梁渝跟他那个不成器的表妹在一起吗?
“你跟她在哪里?”沉下了眉目,唐寒冷声问道。
梁渝本就是个无辜的,可他这会儿品味着唐寒的话,怎么听都有一种捉、奸的错觉,忍不住狐疑的去看了唐诗一眼,就见小姑娘双目失神,只有一颗脑袋还在无意识摇着,像在抗拒什么。
“那个……”梁渝迟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点这个问题,她似乎不希望被你知道。”
正文 第 4 章
唐寒是半个小时后赶到“海上”会馆的, 他身后还跟着苏星星, 跟唐寒的怒气截然不同, 苏星星一脸紧张的神色, 摆明了替唐诗捏把汗。
包厢里, 唐寒推门而入的动静之大, 把沙发上坐着的唐诗吓得都弹跳起来, 一抬眸见到唐寒更是战战兢兢的小可怜模样儿。
“大哥,你、你怎么来了啊?”唐诗明知故问,原本是紧张的要命, 但在看到唐寒后面的苏星星时,她便偷偷吁出了一口气,只要有小嫂子在, 大哥总不至于把她怎么样。
唐寒黑着一张脸, 满目的风雨欲来,他不搭腔, 目光却渐渐从唐诗的脸上移到旁边的夏元柏身上, 寒星一般的双目凌厉地朝夏元柏飞着眼刀子。
眼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梁渝还一头雾水, 他也不知道这情形适不适合他再待下去, 继而桃花眼温柔一笑朝苏星星问:“这是你们的家事, 是否需要我回避?”
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既然误打误撞让梁渝碰见了,现在让人回避总显得过于生分了, 苏星星知道唐寒把这桩事列为丑闻, 可再不可外扬也已经外扬了,更何况这样的场景里有个能打能说的人在总归是好的。
“不用回避,你留在这里,倘若唐寒真的动起手来还能拉上一把。”苏星星靠近梁渝小声说道。
包厢就那么大又那么安静,苏星星再压低了声音,这话也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唐诗率先紧张起来:“大哥,你打算打死我吗?”
未出嫁的妹妹就这么一个了,唐寒打死她干什么?闻言浓眉一蹙,他说:“明天一早你跟我回N市,从此之后跟你身边那男人断了联系,那么我可以考虑考虑。”可以考虑考虑不打死他。
眼见唐寒连夏元柏这个名字都不愿说出口了,直接“那男人那男人”的喊,苏星星也觉得心慌,她走上前朝夏元柏张口:“夏先生能不能带着儿子跟我出来一会儿,不管怎么样也让他们兄妹先聊一聊。”
夏元柏是怵着唐寒的,既然苏星星这么说他自然没有意见,领着夏小新出去了,倒是梁渝站着不动,他可还记着方才苏星星的话呢,万一唐寒真要对自己的妹妹动手了,他在一旁也好劝一劝。
包厢门开了又合,唐寒在一旁沙发上坐下,梁渝坐在他对面,他心中此刻有太过狐疑,怎么着?难道说夏元柏这个妹夫不太合大舅子的眼缘?
“说吧。”撂下话,唐寒随之投以梁渝一记“别见笑”的眼神,梁渝心领神会,朝唐寒摇摇头。
包厢里,橙黄灯光柔和明亮,唐诗踌躇不安的站着,她眼底隐隐泛着细碎泪意,好一抹被棒打鸳鸯后的凄惶。
“你让我说什么?”不敢去瞧梁渝探索的目光,唐诗紧紧盯着唐寒的鞋尖,久久不肯抬头。
唐寒自诩自己的感情水到渠成,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虽然当初也有过磨难,但都算不上大的磨难,找的对象也都是人中龙凤,偏偏这个表妹不争气,夏元柏那什么货色?也难为她看得上眼。
“你别装糊涂,夏元柏怎么样是什么人你当真一点谱都没有?真那么想谈恋爱,大哥帮你物色对象,别随便拉了一个来丢唐家的人。”唐寒忍很久了,此番唐诗又那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怎么能不动气,倒是梁渝听不懂这话了。
“谈恋爱?”他疑问出声,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怎么回事?你这个妹妹的事情我竟看不懂?”干巴巴笑了一下,梁渝说着轻揉了揉高挺的鼻梁,目光再落向唐诗时,便有些真正的莞尔了。
仿若有一道无形的光打在自己身上,唐诗不自在的抬眸,就见面前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一个始终沉着脸,反观另外一个……在唐寒那样极低的冰冷气场下,他还能维持平静自若,连周身都蕴着一股子柔和,他的眼睛清润明亮,头顶上水晶吊灯的华丽光芒竟也比不上。
这样的男人,本该是毫无杀伤力的,可不知为何,唐诗却觉得自己被他盯得无所适从。
“谁能看得懂。”时间过了良久,唐寒应该也是惆怅,这么回梁渝的话。
梁渝闻声这才把放出去的眸光收回,他唇角噙着的笑意加深,把之间自己的误会慢条斯理地说了一说:“看到那个小男孩儿,我只当唐家最后一位公主已经结婚了,还觉得你瞒得好,一丝风声也没听说。”
结婚?唐寒冷冷哼了一声,彻底断了唐诗的念想:“就凭他也能娶到我们唐家的人?”
啧啧……梁渝觉得这得是多么傲娇才能说出这般的话啊?虽然他也看不上那个夏元柏,但此时却不由得心疼他了。
“凭什么?我又有什么好的?”唐诗虽然慢半拍,可到底也领悟了唐寒的决绝深意,顿时急了,又说:“你别看不起人,他很有才华的!”
“才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唐寒似笑非笑的瞅了唐诗一眼:“你当着我跟梁渝的面说别的男人有才华?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我这个当大哥的居然不知道?整天在陶泥里打滚有什么才华可言?他年龄不小了吧?离异不说还带着一个儿子,这样的男人你都肯要唐诗你简直无药可救。”
唐寒一句比一句过激,现在的唐诗不吭声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梁渝偶尔的惊鸿一瞥不免起了恻隐之心,插话劝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两情相悦比什么都重要。”
一字一句,梁渝说的轻松无比也好听无比,唐诗不免感动,热切的眸光望着唐寒,唐寒则以森然的眸光望着梁渝,那其中深意好像在说:“让你在这旁听可不是让你来拆我台的。”
同样一句话,唐诗听了如闻仙音,可是把唐寒得罪了,梁渝也无奈至极,而现在他还不知道,后来的后来,他万分后悔今晚这一时心软才说出口的场面话了。
“得,你们继续。”耸肩摊手,梁渝慵懒随意的往后面一靠,暂时的置身事外了。
明眼看着唯一一个替她说话的人这下子也撒手不管了,唐诗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恳求:“大哥,你就不能别管我了吗?你抓着不放,我爸妈也抓着不放,你们是要联合起来逼死我吗?”
年纪不大威胁倒是用得挺顺溜,唐寒也顺她的意,语气轻缓起来,问她:“夏元柏有什么好的?你想谈恋爱,什么样条件的找不到?”
话谈到这里,唐诗不由分说脸上就苍白了起来,她局促不安,双手紧紧揪着自己身上的套装衣料,开口时每一个字都是艰涩:“我是唐家的人,自然想要什么条件的都有,可夏元柏一开始认识我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也不见得多么殷勤,最重要的是他不嫌弃我……”
唐诗口中那句“他不嫌弃”唐寒明白,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的心结,这么多年了她都不会把那件事说出来,唐家也没人敢提,犹记得几年前唐歌有一次回来,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时他喝多了说过一次,愣是把小姑娘惹得哭了三天三夜没下楼。
室内一时间针落有声,原本双手环胸置身事外的梁渝听到这些有几分好奇了,他清亮温和的眸光在唐诗与唐寒之间来回切换,可看两人神色猜到那大抵是个禁区,便也不多问。
梁渝是好心,不揭人伤疤,可唐寒为了安慰自己的表妹无所不用其极就不那么好心了,只听他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你好得很!你看梁渝,论家世样貌性格都没话说,人家比你大那么多都晓得理性选择另一半,你又瞎着急什么?”
躺着也中枪?梁渝就差没有被唐寒的话弄得当场石化了,这都是些什么损友啊?有这么说话的吗?拿年龄来说事的还是不是人啊?
当然了,后来的后来,唐寒也万分后悔今晚把梁渝夸了,毕竟……你不是赞我论家世样貌性格都没话说吗?那我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大舅子你为什么不答应?
唐寒的变相安慰在唐诗那里并不受用,小姑娘倔强的厉害,内心有一道防线根深蒂固的,怎么说都转不过那道弯:“他跟我不一样,年龄大又算得上什么毛病?大哥你遇上小嫂子的时候不是也三十岁了,小嫂子也没有嫌弃你。”
唐寒:“……”天是这么聊的吗?苏星星稀罕他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嫌弃他?
“我现在在说你的问题,不要试图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清了清嗓子,唐寒一本正经的训道。
唐诗也很无辜啊,细手指了指梁渝,此刻的她纵使一身成熟至极的打扮,可小脸上却还是小女孩家的神态,梁渝被她一指目光便追随着,怎么都移不开。
“是你先拿我和他做比较的,我跟他能比吗?”
我跟他能比吗?自然是不能的。
梁渝——他这样英俊出色的男人,即使是大了我五六岁,我也还是配不上的。
正文 第 5 章
心潮起伏, 唐诗觉得有些闷, 她偏头去看房间里的窗, 果然了, 窗是关着的, 难怪她觉得难受。
脚下移动, 唐诗过去开窗, 这间包厢的后面正对着A市的江面,此刻外面已经暮色沉沉,岸边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映在上方, 说不出的好看,唐诗瞧了几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好受了点儿。
一个人在窗边站久了, 唐寒难免觉得她在逃避现实, 扬声把人叫回来:“我问你,你这些天都住哪了?”
唐诗没料到她大哥的话题竟能够转变的如此之快, 怔了怔没有答, 唐寒见她沉默脸色立即难看了, 问:“你跟那男人同居了?”
同……居?唐诗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她下意识去瞅一旁的梁渝, 就见他睫毛低垂着, 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有一双眼清亮透彻得宛如山涧清秋月。
唐诗晃了一下神,继而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 她肤色本就极白, 这么一红分外明显,唐寒看了两眼她的扭捏样子,也想起来旁边还有梁渝在呢。
“不用不好意思,你有胆子做出来还没胆子承认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占了便宜,照着他的意思,真被占了便宜就该把那夏元柏的狗腿给打断!
小脑袋越垂越低,到了最后都快埋到胸前了,梁渝看着那个姿势都替她累,出声解围:“你别难为她了,小姑娘家的这种事毕竟不好意思。”
他……他也这么想吗?耳边听着梁渝的话,唐诗飞快地抬起头,只是不过一瞬便又低下去,可到底不再沉默着了。
“没有。”她声音细如蚊呐。
“什么?”唐寒没听清,又问。
唐诗一旦说出话来就觉得尴尬少了许多,她也想让她大哥和梁渝听得更清楚一点儿,便清了清嗓子,讷讷道:“我没有跟他同居,我、我是很传统的,没结婚前绝对不行。”
这么说够清楚了吧?唐诗放松的想,而眼尾又下意识去瞟梁渝,梁渝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一交汇,心底某根弦竟在瞬间都颤了颤,余音袅袅的。
没有多想,不敢多想,唐诗只当那是在异性面前谈起异样的话题才会有的尴尬,实属正常,倒是梁渝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霎时若有所思起来。
百转千回的心思,说也说不清,想也想不明白,唐寒眼下只顾着庆幸唐诗安然无恙,竟没将梁渝与唐诗那转瞬即逝的不寻常看到眼里。
“情况是这样就最好,你现在住在哪儿?”唐寒这几天查遍A市的高级酒店都找不到她,既然又没有同居,那她还能住哪儿?
“元柏租房附近的连锁酒店。”唐诗从实招来。
不说真话唐寒无疑生气,可是说了真话唐寒更加生气:“连锁酒店?还是在那男人的附近?唐诗你可真够给我们唐家长脸。”
“这不算什么。”唐诗这一会儿竟像是听不出唐寒的咬牙切齿一般,径自道:“果果那时候为了追季墨,连床底衣柜都钻过了。”
比起钻床底衣柜,我就是在附近住了一下,这……应该真的不算什么吧?她还比不上果果!唐诗认真的想。
小女孩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梁渝听着哑然失笑,别过了脸,可是一偏头看到唐寒隐忍的样子,他更觉得有趣了。
大智若愚,说的应该就是唐诗这种人?
她的话虽然噎人,可比起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嗯……这不算什么。
唐家就两个女孩子,从小到大都被一家人如珠如宝的疼,唐寒明眼看着是她们都怕的人,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他还能拿她们怎么样?一遇上了事谈判下来往往还是他妥协的多。
“果果……”唐诗既然提起来,唐寒也就想了想,片刻后他也认真起来:“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夏元柏跟季墨的差别在哪里,你也不要觉得我当初答应了果果跟季墨在一起,现在却不同意你跟夏元柏是对你的偏心,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但我不能害了你。”
唐寒甚少这么语重心长的说出一大串话来,唐诗并不觉得他偏心,但偏见倒是有的!他对夏元柏有偏见!
“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元柏他太穷,所以才不喜欢他?”手指扭着衣角,唐诗嗫嚅着。
到底年纪小,又没遇过事儿,有些话一出口就失了分寸,也伤了唐寒的心。
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唐寒眉宇间凝结着一抹失望,他无声冲唐诗摇了摇头,接下来的最后一句话也不是对唐诗说的。
“你把她送去玉兰跟唐果住几天吧,让她亲眼看看季墨跟夏元柏有什么不同,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等着看她哭的那一天。”被妹妹那么认为,唐寒的话也重了,他交代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包厢。
唐寒离开,房门没有合上,走廊里的凉风吹进来,唐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也罩着一层薄泪,梁渝莫名被指使了还缓不过神来,可看到昔日的小丫头这么楚楚可怜,他一愣,竟不由觉得那眸光令人心折。
“那怎么办?我们也走吧?”强压下心中那抹无稽温柔,梁渝晃着手上的车钥匙,笑呵呵的对唐诗说。
小姑娘眼眶微红,分明是很想哭,但碍于面前还有人,只好硬生生忍耐着点头:“好。”
出了房间,迈过长长地走廊,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了,漆漆夜幕之中,唐诗左顾右盼的张望。
“不用找了,他们肯定已经回去了。”洞察了她的心思,梁渝朝她说道。
唐诗:“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这厮会读心术不成?
多么明显的事情,还有必要问吗?梁渝突然笑起来,他笑容当真好看,春日阳光般,唐诗矮了他一个头,微微仰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一下子就沉迷了,她感受到他修长的指在她脸颊轮廓上方比划了一下,嗓音低低却又清又润:“这都写着呢。”
一举手,一抬袖,清风合着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唐诗鼻端,只可惜她闻不到,不然她想那一定是种十分好闻的清爽味道。
“很明显吗。”摸着自己有些滚烫的脸,唐诗歪头问他。
太自然了……这种不经意流露的娇俏神态太自然了,梁渝望着她眨动的眼睛,默了良久却答得话不对题:“其实你不适合这身衣服。”她年纪轻又生的那么好,实在不应该打扮的这么老成。
唐诗没想到梁渝会这么说,皱眉想了一想,竟也坦诚:“我自己也不喜欢,我喜欢明亮活泼的颜色,不过元柏说我穿这种好看。”
“原来如此。”梁渝懂了,那一刻他觉得心绪有些乱乱的,不太好受:“女为悦己者容,应该的。”
“嗯!”梁渝也是这么认为,重重点头。
季墨跟唐果住在玉兰,梁渝送唐诗过去,顺路倒也方便,只是自上了车小姑娘就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他只以为她还在乎唐寒的事,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便劝一劝。
“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他希望你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放着偌大一个唐氏都不管跑来找你,你应该体谅他。”
百万名车跑起来舒适又稳当,唐诗神经紧张了一整晚正要昏昏欲睡,忽的听见梁渝说话就来了精神。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直了直腰,唐诗接着又说:“可是一家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支持我这段感情的话,只靠我自己的努力也很难走下去啊。”不知为何,跟他……算不上熟,可却使得她一再地掏心掏肺。
梁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特殊,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真诚,是个好女孩,可听到这些话不免困惑:“只有你自己在努力,那么夏元柏呢?他不努力吗。”
这么问吗?好像没有人这么问过,唐诗也不知道怎么答,她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说:“应该、也是努力的吧?”
傻姑娘。梁渝摇摇头,是不是努力,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吗?真是傻。
晚九点的路况畅通无阻,梁渝将车开到了玉兰大门前停下,唐诗嘴里道着谢,手上就去解安全带,梁渝那时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目光定定看着她,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好久了。
其实之前在伦敦见面时,他就应该上前说的吧?或者再早一点儿,早到之前C市的那场婚礼上。
“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唐诗正要打开车门的动作也停住。
一声询问把梁渝飘忽不定的心绪拉回现实,只见他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咳,不甚自然道:“我觉得那件事我有必要向你道歉。”
他这么郑重其事,唐诗一时间也就没想起来那件事到底是指哪件事,傻乎乎“嗯?”了一声,居然还反问:“什么事需要道歉啊?”
她已经不记得了?梁渝这么揣测着,苦笑:“原来我在大小姐的心底竟这么没有分量吗?转眼即忘?不过还好我没忘。”
“啊?”唐诗更迷糊了。
“非礼勿视,当年看了你的裸背不是我有心,抱歉。”一字一句,梁渝说罢,面色如常。
“轰——”燎原大火燃烧起来,唐诗霎时羞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个人都呆呆的样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囫囵:“没、没关系。”
没、关、系?梁渝这会儿又不好伺候了,之前不是还说自己很传统,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
“真的没关系吗?”他问。
唐诗觉得自己此刻脸红得足以滴血,可偏偏梁渝像是察觉不到她的窘迫似的,她也很为难啊?难道她要说自己很介意吗?那岂不是太小气?更何况他方才的话也有问题啊,什么转眼即忘,明明都过去两三年光景了。
是啊,都两三年了。
“说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唐诗眼下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在大脑还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她就已经问出来:“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才道歉不觉得晚吗?”
正文 第 6 章
唐诗话出口就后悔了, 这么问好像显得自己很在意?那方才还说没关系的那位是谁啊?
车厢里静悄悄的, 唐诗几乎不敢去看梁渝, 毕竟、毕竟两个人有过那么尴尬的曾经。
夜幕低垂, 唐诗别开脸研究起车窗外不远处的玉兰大门, 好像那大门长得格外特别又好看, 而梁渝又仿佛是故意的, 故意看她这么尴尬一般。
“这么说…”他说着顿了一下,唐诗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就回过了头,睁着一双小浣熊似的眼睛盯着他, 摆明了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梁渝难免不怀好意,他是那么风华英俊的男人,随随便便倚在哪里就很好看了, 却偏偏还要笑, 唇角一勾时,唐诗总觉得自己的心有了一丝颤抖。
“你嫌晚了?”
你嫌晚了?四目相对, 唐诗默念着他的问题, 略有些呆愣地摇头:“不, 自然是不嫌的。”
男人眼底似清风明月, 唐诗不自觉便陷进去, 等意会过来时, 她猛地甩甩头,脸上竟有几分慌乱。
“怎么了?”看着她异常的举动,梁渝问道。
唐诗自然不答,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去拉开车门, 最后的离开当然也称得上——落荒而逃。
小姑娘走得太急了,连开门都不记得随手关上,梁渝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远去,直到那灰色的影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玉兰大门的后面。
没有下车,梁渝只是解开安全带一倾身一伸手便将另一侧的车门带上了,他的手肘撑在副驾驶上时,不知是真的还是错觉,总觉得方才小女生待过的地方,留有一缕馨香,很淡很淡。
梁渝有一刻的怔忪,他的视线在座位上巡视了一圈,正满脑子对自己的心猿意马忍俊不禁时,忽的就想起一桩事来。
听唐寒的意思,唐诗那小姑娘应该没怎么来过A市,那么她知道唐果住哪里吗?
时间也不早了,梁渝降了座位半躺着闭目小憩,不多一会儿他这侧的车窗上就穿来“叩叩叩”地声响。
只怪当时眼前没有一面镜子,否则梁渝就能发现,还未睁眼时他嘴角那抹笑意多么柔情荡漾了。
“嗡——”一声降下了车窗,梁渝明知故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车外,唐诗可怜巴巴递上了自己的手机,说道:“我不知道果果住哪里,手机也没电了,你有果果的电话吗?帮我打一个好吗。”
梁渝没有接过来,他拧眉看了唐诗半响,那眸光像是在责怪她不按常理出牌。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还没走。”
咦?唐诗偏头,思考半响顺他的意:“哦,那你为什么还没走?”
梁渝:“……”一定要问得这么敷衍吗?演技敢不敢再烂一点儿?
“等你。”无可奈何的瞥了她一眼,梁渝话罢又说:“我以为你会直接让我带你过去,毕竟大晚上的我觉得季墨不会希望他老婆出来接人。”
这、这倒也是,既然是这样,唐诗便老实发问:“那你愿意吗?”
梁渝不吱声,但接下来的行动说明了一切,下了车,走出去两步,察觉到后面的人还原地站着,他停下步子回过头:“还不跟上来?”
唐诗发觉自己今天犯傻的频率貌似有点高,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小跑着向他追过去一边表达歉意:“真是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梁渝不以为意,这个时候的他心率平复了许多,之前的一刻心动亦或者心猿意马早已经恍如隔世,不为别的,只为现在的唐诗一颗心牵挂着夏元柏。
“送佛送到西。”这是梁渝今晚最后的话,既是唐寒交代了,他总要完好无损的把人送到了。
由于唐诗的到来,唐果今夜可以顺理成章的不早睡了,季墨给两个小姑娘准备了牛奶,唐诗捧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目光则在唐果跟季墨之间轮回打转。
唐果粗神经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季墨不自在,他好几次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很正常呀。
“你到底在看什么?”被盯得心慌,季墨哭笑不得的问出来。
唐诗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实话实说:“大哥说让我在这里住几天,说是好好看看你跟夏元柏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我正在看啊。”
竟是这个事,季墨懂了,却不大赞成唐寒的做法,唐诗跟唐果在某些地方简直是异曲同工,死心眼的性子,让她看又能看得出什么。
“你跟夏元柏的事情我们听说了,别说大哥不同意,就连我们都得劝你好好考虑。”唐诗比唐果还要小上几天,季墨自诩说这些也是为她好。
感情总是使人盲目,唐诗又怎会是个例外,她内心一旦觉得大家对夏元柏有了偏见,那说什么都是在劝她,在给她洗脑。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们没有身临其境体会不到。”拿了一个抱枕抱着,唐诗说着手指轻扣上面的暗花,倒是一旁的唐果难得安静。
唐诗有些事,连季墨都不知道,所以唐诗今天这么坚定,季墨只以为她是爱得深沉,可在中途季墨去书房的空隙,唐果凑到唐诗身边,小手用力的握住唐诗的手,满眼泫然欲泣。
“你怎么了?你可别哭啊?不然等会姐夫出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手忙脚乱的替唐果擦着泪,唐诗着急的不行。
唐果自己也是从身体不好内心自卑那一阶段过来的人,当然更能理解唐诗,那个时候她还不觉得,现在想一想自己简直要比唐诗幸运百倍。
“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夏元柏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的隐疾?”
唐果的声音很轻,可再轻那也是一件沉重的事,唐诗当然深想过这个问题,不能说没有关系的,可也不是全然都因为这个隐疾。
“我不知道这个会不会遗传,我爸妈还有大哥都找了那么多医生不还是没有用吗?刚好元柏他有个健康的孩子,他不嫌弃我,我、我也喜欢他。”
唐诗没有发觉自己在说喜欢夏元柏的时候有一刻迟疑,唐果只顾着心酸,也没有注意到,只说:“其实我不知道该站在哪个队伍上,如果说夏元柏对你特别好会一辈子好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支持你的。”
唐诗抿唇一笑,她将下巴枕在膝上,闷闷的想,特别好是多好呢?一辈子又有多长呢?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夏元柏应该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对他特别好呀,加倍的好,不是说同等的付出就会得到同等的回报吗?”心怀美好期待,唐诗这么认为。
……
时间一天天走过,转眼在玉兰也住了半周了,唐诗白天都跑出去找夏元柏,晚上回去那短暂的时间里,她也看不出季墨对唐果与夏元柏对她有多么不同,而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她告诉唐果自己要加倍的对夏元柏好,她也就那么做了。
“夏元柏快要生日了,我应该送个什么东西给他好呢。”掰着橙子一边吃一边问着唐果,唐诗连续几晚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
唐果也不懂送礼物应该怎么送,每年季墨生日的时候,她都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的,季墨喜欢的不行!可是唐诗……唐果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又径自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了。
大哥把她送过来,让她体会季墨与夏元柏的不同是其一,避免她跟夏元柏有过分的接触才是最重要的吧?她可不能往枪口上撞啊。
“你说的那个夏元柏他喜欢什么?或者他缺什么,其实你送什么他都开心啦。”只要他是真的爱你,哪怕一句简单的祝福,那都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唐果嫁人了懂得也多了,可怜唐诗一头雾水,喜欢什么吗?她就知道他喜欢陶艺,其余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于是,抱着这个念头,几天之后的唐诗去了A市的一场拍卖会。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那天梁渝也在,他还与唐诗同时看上了一件清代陶瓷。
玲珑小巧的观音瓶,釉色玉白莹亮,画工细腻,整体色调青翠明丽,层次分明,唐诗这种不大识货的人都觉得这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立刻就想拍下来。
手中牌子连续举出去,叫价到了最后,竟还有一位跟她争,不遑多让的样子,对方出价又凶又猛,唐诗着急,再一次举牌,她举完不由得就朝那个“对手”的方向看过去,谁成想那个当下对方也看过来。
是他。
是她。
目光交汇的那一秒钟,两人皆是一愣,继而隔着几层人影遥遥对笑起来,自然了,这件拍品最后的得主是唐诗。
大把大把的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唐诗抱着瓶子笑得心满意足,她正脑子里盘算着夏元柏见到后该有多么开心时,身后就传来了鸣笛声,她转头,那是梁渝的车子,她认得。
“去哪儿?我送你一程。”降了半扇窗口,梁渝笑着朝她说。
日头有些足,唐诗脸上不知是晒的还是兴奋的,染着两团嫣红,连眼神都迷蒙着,点头说好。
上了车,唐诗小心将装着瓶子的盒子轻轻放下才去系安全带,梁渝瞧着她视若珍宝的模样儿,突然有些好奇方才自己若是一直同她抢下去,她现在该会气呼呼的吧?说不定对他的印象也深刻了。
“拍来讨好你大哥的吗?这不是一等品的货色,只怕你大哥看不上。”打着方向盘,梁渝悠悠说道。
唐诗不太懂古董,半吊子水平,现在一听梁渝这么说立即反问:“不是一等品吗?那用来当生日礼物会不会不够分量啊?”
梁渝皱眉:“唐寒的生日?”
“不是。”唐诗摇摇头,看起来心塞塞的样子,人也不似刚才精神:“是夏元柏,他的生日要到了。”
车子一拐上了国道,这个时间段国道上车水马龙水泄不通,梁渝耳边听着唐诗的话,眼睛注视着前方拥挤的路况,突然就心烦意乱了起来,扬手狠狠拍了拍喇叭。
正文 第 7 章
周身气温骤降, 唐诗莫名, 她看了看自己又瞧了瞧梁渝, 他还是之前的温和样子, 就是眼底不再如和煦春风繁花一片了。
“别着急, 我不赶时间, 堵车谁也不想的。”以为他是心烦车流拥挤, 唐诗特别体贴的宽慰。
梁渝的情绪来得急而莫名,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被唐诗这么一提醒一宽慰, 他便意会出了不一样。
心烦什么呢?诚然像她所说前面车流拥挤吗?
嗯……应该是的。
梁渝有心换种心情,抬手打开了车载音乐,音乐响起, 是个嗓音沉沉的女声在唱:再次相遇在多年后的今天, 本想装作陌生人视而不见,可看你陌生又熟悉的脸, 还是鼓起勇气与你微笑寒暄……
不知道是什么歌, 梁渝头一次听, 可即使在没听过完整歌词的前提下, 他都觉得这是有情人别后重逢的戏码, 照理说……照理说不该让他想到自己与唐诗才对。
唐诗何尝不是一样, 那一刻她的内心触动很深,下意识的偏头去看梁渝,梁渝已眉目低垂着将音乐关上了。
车厢里安静极了, 唐诗也是觉得气氛怪异, 所以没话找话:“你说、你说把这个瓶子当礼物送给元柏,他会喜欢吗?”
梁渝:“……”一定要问他这种问题吗?
几不可察的叹了气,梁渝很无奈,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答?答的话该怎么答?前方长长车龙便停下了,他也跟着停下,趁着红灯,他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他将女孩子瞧了个清楚彻底,似乎是不会化妆?可就是这样素面朝天才显得她其实那么好看。纤长的睫,鼻头粉润,嘴唇是很淡的胭脂色,眼睛尤其漂亮,正明亮地映着一抹光。
梁渝不是没有见过美人,什么国色天香什么娉婷窈窕,国内的国外的,有过交往的不曾交往的,说句不违心的话,委实太多了。
那么那么多的美女,梁渝都极少因为几面之缘就动了什么不该动得念头,哪怕是曾经一度上心的何可人……
想着这些往事,梁渝便有点不知道时间,可惜旁边唐诗一直等着呢,见他一直不答也忘了自己一开始那么问就是为了打破僵局的,当了真。
“真的不合适吗?那我是不是要重新挑一个什么?”
小姑娘绵软好听的甜嗓子把梁渝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好在只是内心,表面上倒还云淡风轻一派如常。
“不用。”简单的两个字,梁渝不希望她过于费心了。
“嗯?”只有两个字当然不能打发了唐诗,她又问:“真的不用吗?那你怎么迟疑了那么久。”
车流缓慢前行,梁渝一寸寸紧跟着,他目视前方,眼瞧着是心无旁骛。
“价值千万的生日礼物,足够贵重了。”他的答案。
真的是这样吗?唐诗听罢去看自己脚边的盒子,她又不是因为看着它贵重才买来的,她是用心在考虑夏元柏会不会喜欢的好吗。
这么思索着,时间倒也快,上了城内高速就不再堵了,梁渝再一次把唐诗送到了玉兰。
那天在玉兰大门前,两人道别,之后的两天里,唐寒约了梁渝见面,梁渝没有多想便过去了,谁成想那厮竟是兴师问罪的。
“你在拍卖会上让了一件什么玩意儿给唐诗?”一进门,唐寒不由分说地便问。
唐寒人如其名,平时不喜不怒的时候周身气寒就够逼人了,更不要说他眼下情绪不佳,不过梁渝倒不惧,他温和笑了笑,佯装不知,说道:“一个瓶子而已,我看那像是用来讨好你的,就让给她了。”
唐寒闻言冷哼,不知道信了没信,一张口就是怨念:“她现在心里除了夏元柏还能装得下谁?讨好我?亏你想得出来。”
唐寒自是不知道梁渝那一点异样情愫的,他这一句话有口无心,梁渝听在耳里难免觉得闷,也是为唐诗不值的,那样一个男人,着实配不上他。
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啊,为什么非得是他?
“你自己的妹妹眼光独到,还能有什么办法。”眼神晦暗不明,梁渝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眼光独到”这一词用在这里当然是贬义,唐寒也愁,双手抱胸的长吁短叹:“其实如果不是……”
唐寒一想起唐诗的事便感慨万千,也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他这么欲言又止吸引了梁渝的注意。
“不是什么?”梁渝问。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梁渝纵然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日后见了面没准还要可怜唐诗,唐诗那个女孩子心思又敏感,真的察觉到了只怕要哭要闹,想到这里唐寒摇摇头:“没什么,喝酒吧。”
举杯对饮,那一晚唐寒和梁渝都喝了不少,而转眼夏元柏的生日到了,原本唐诗买下一件古董就让唐寒很不高兴了,谁成想生日当天一大早,唐寒又发现唐诗的账户上少了几百万。
唐家的女孩子他知道,纵然一向花钱没有打算,可也甚少有这么大笔的金额刷出去,打听了生日宴会办在哪里后,唐寒黑着一张阎王脸找过去了。
宴会倒是低调,一家中档小餐馆的小包间,里面大人小孩的也就坐了三个人,唐寒过去的时候唐诗正拿出百万名表替夏元柏戴上,脸上喜笑颜开的。
“唐诗!”看也不看夏元柏一眼,唐寒到底顾念这里还有孩子,把人叫出去。
唐诗当然不肯出去了,只见她紧紧抓住夏元柏的手,满眼执迷不悟:“大哥,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你能不能不要让我不开心。”
唐寒现在一听她说话就来气,犹记得小时候这个表妹比唐果还要乖巧听话,后来长大了也是个好姑娘,怎么现在这么叛逆了?
“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跟我走!”一点情面都不给,唐寒的话不容置喙。
兄妹争执这种局面,夏元柏今天不是第一天碰上,以往他都是不敢说话的,可今天是他的主会场,唐诗方才又那般表明心意,他突然就像有了自信,从椅子上站起来,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唐先生,唐诗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对她好的,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真是戴上百万名表长能耐了,唐寒听着夏元柏的话勾唇一笑,他目光盯着夏元柏,一番话却是和唐诗说:“你今天倘若不跟我走,这个男人不管有没有真材实料,未来都甭想在陶艺界有一席之位了。”
这无疑是警告外加威胁的话,唐诗听着委屈,眼泪包在眼眶里转悠,反观夏元柏却是真的怕了,可他是个聪明人,即使劝唐诗也有自己的方式。
“唐诗。”他低声唤她的名字,神色间一片柔情脉脉,百般迁就似的,说:“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也很高兴,饭晚点再吃也行,不要让你大哥为难了。”
夏元柏颇有几分城府,一番话既顾全了自己表面上看着也周到,可是唐寒坐拥唐氏集团,曾经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眼前这种小局面实在是……入不了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了?”第一次,这是唐寒第一次同夏元柏说话。
夏元柏被这么拆台,顿时一噎,不吭声了,唐诗不甚明白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她害怕唐寒来真的,当下就表示:“我走,我现在就跟你走。”
名表和古董都留下,唐诗跟着唐寒出门,唐寒并没有将唐诗带上自己的车,反倒七拐八拐的把唐诗领到了一个寂静巷子里。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唐寒问她。
唐诗不知道,也没心情知道,她赌气地摇头,十分委屈的抽噎着。
“哭什么哭?有没有出息?”唐寒见不得除苏星星以外的女人哭,每次一哭他就没好气,当然也少不了翻旧账:“拿着家里的钱拱手捧给一个男人你还有脸哭?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不说还好,他一说唐诗哭得更厉害了,嘴里还不依不饶的犟:“那你干嘛不打一顿啊?打死算了。”
实在受不了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唐寒觉得碍眼别开了脸,接着他说:“你不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刚才的餐厅找一找看一看,看看夏元柏和他那个儿子还在不在,你送的东西还在不在,你倘若真有那么重要,他无论如何都会等你回去,毕竟你那么努力地在我这里争取。”
一字一句,唐寒的语调很轻,可那些字眼却犹如玄铁般重重压在唐诗的心口之上,她觉得难以呼吸,以至于连唐寒什么时候话说完走了都不知道。
独自在巷子里站了许久许久,唐诗后来抱着一线希望回到那个餐厅,却在还没进门就听里头的老板娘说:“小姑娘啊,你男朋友跟那个孩子已经回家了。”
唐诗双目徒然间变得空洞,她不相信,没有理会老板娘的话便冲进去,上了楼,找到那个包间,果真里面空荡荡的。
他不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吗?他不知道她一直很努力吗?他为什么不等着她?
太多的疑问了,唐诗想不明白,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餐厅,也不知道想去哪儿,就那么顺着人流走。
一条街又一条街,唐诗见路就拐,见到红灯也拐,这么转悠着一下子就到了下午。早上她跑去买手表了没来得及吃东西,中午被唐寒拉出去训话了没来得及吃东西,唐诗回过神后又累又饿,可一抬眼发现自己早脱离了原先餐厅密布的街道。
高楼耸立,湛蓝的玻璃窗莹亮微微泛着冷意,唐诗看这地方眼熟,原来她是到了梁氏。
这一天太煎熬太痛苦了,又被唐寒泼了那样一盆冷水,现下到了梁氏大楼,唐诗突然就想起梁渝的温和了。
她有三个哥哥,气质大不相同,可是就连最温尔儒雅的二哥唐誉,都比不上梁渝给人的感觉,他那么有亲和力,她几乎无法想象他生气时会是什么样子。
一步步挪过去,唐诗进了梁氏大门,大厅之上,她对端庄清秀的前台说:“你好,我找梁渝。”
正文 第 8 章
不像第一次那么幸运, 唐诗直接碰见了助理小郭, 现在的她没有预约又不是梁渝约好的人, 前台自然不放行。
“小姐, 不然你跟我们梁总打个电话吧。”这慕名前来的女人太多了, 一个个都让进去, 那梁氏成什么了?这事不少见, 前台自然也把唐诗归为了那类女人。
“电话……”唐诗喃喃:“我还没有他的电话呢。”
连电话都没有就想见人?前台听到这话连仅剩的一点尊重也没有了,再说话时不免就带了些嗤之以鼻:“小姐,你要体谅我的工作, 今天让你进去了不打紧,追问起来可就是我的失职了。”
唐诗明白,也懂这个道理, 唐氏在N市丝毫不会输了梁氏, 公司里那是什么阵仗她见识过,眼前自然也没什么稀奇。
“我理解, 可不可以请你拨打一下内线, 我叫唐诗, 真是你们梁总的朋友。”
唐诗好脾气, 前台都那种态度了她还温温柔柔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句话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那么客气,前台姑娘也就拽不起来。
“那行, 你等着。”
电话转接到秘书室, 秘书室告知梁渝正在开会,让待会再拨过来,就这么唐诗在梁氏集团的大厅之上苦等着饿得头昏眼花,后来的事情,自然出乎了前台姑娘的意料。
原来这位唐小姐所言不虚,除了所言不虚之外,没想到她还那么有面子,竟请得动梁总亲自下来接人。
“唐诗。”出了专用电梯,梁渝一眼看到前台站着的唐诗,向她招手。
不是唐小姐不是唐女士而是唐诗……前台姑娘顿时冷汗涔涔,她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转眼间便换了一种态度:“唐小姐您请。”
唐诗不是记仇的人,更何况她觉得前台本身就应该硬一点儿,自己没预约没电话的确不该通融,不然万一碰到来闹事的该怎么办呢?
“谢谢你。”她好礼貌好教养,临走也不忘向那前台姑娘道谢。
疾步朝梁渝走过去,唐诗一边走一边想,这么大的梁氏,应该有员工餐厅吧?
顾不上心伤顾不上惆怅,她跟着梁渝进了电梯,等电梯门一合,还不等梁渝先开口问她的来意,她便抢先说:“员工餐厅能吃饭吗?我饿了。”
梁渝:“……”她饿了?来找他?
颇有些缓不过神来,梁渝啼笑皆非,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索性开会也开完了,那就带她去吃饭吧。
“你难得过来找我,怎么能让唐家大小姐吃员工餐厅呢?中餐还是西餐,随你挑。”
“不用不用了。”连忙摆着手,真不是唐诗客气,她是着实等不及到外面餐厅了,一整天没吃饭,她饿得心慌:“就吃员工餐厅吧,我等不及了,在几楼?我们现在就去。”
她急不可耐,看样子也是真饿了,梁渝没办法,也不能不由着她啊?只好按了十七楼。
梁渝从未在员工餐厅吃过饭,现在这个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大老板突然空降,一干子掌勺的都愣了。
“梁总。”他们朝梁渝点头,只当是领导视察工作,可身后还带着个成熟打扮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嗯。”点头示意,梁渝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呢,头一次带女孩子吃饭,居然是吃员工餐厅。
“还能做饭吗?”他问道。
还能做饭吗?这话说的,他大老板张口,哪能不行,只是员工餐厅一天单做中午一餐,食材剩的不多了。
“能是能,就是菜色不知道……”餐厅主厨有些犹豫。
唐诗吃什么都是一样,所以根本不挑,急忙插话说:“没关系没关系,能填饱肚子就行,麻烦你了师傅!”
依照梁渝的意思自然去快马加鞭去买,可唐诗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随着她:“就听她的吧。”
马上就有吃的了,唐诗挑了一处坐着等,梁渝新奇这种体验,也在她对面坐下,顺口问:“中午没吃饭?”
何止是中午,唐诗自诩麻烦了梁渝那么多次也算有点熟了,现在能没脸没皮的找过来,谈话时有什么也不遮着藏着,直言道:“我都一天没吃了。”
“一天没吃?”梁渝闻言浓眉微拧,他打量了她一圈,问:“你减肥啊?”
“才不是呢。”唐诗双手交叠着托住下巴,一提起这个还气鼓鼓似的,梁渝看着竟觉得眼下她这个样子有几分憨态可掬。
“今天是夏元柏的生日,我大哥找到我骂了我一顿,所以就错过吃饭的时间啦。”没有讲明早上不吃是因为自己去买手表耽误了,唐诗只提了唐寒的过错,就好像终于有个人愿意聆听,所以她迫不及待希望有个人跟她一起指责唐寒的错过似的。
结局……结局唐诗自然是失望的,梁渝跟唐寒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既然古董事件他都知道了,今天发火一定是为了别的。
“别想骗我,一准是你又哪里惹到了你大哥。”梁渝语气闲闲,虽为猜测的话,可语气分外肯定。
唐诗当然立刻就心虚了,鼓着腮帮子朝梁渝瞪眼:“我才没有!”
还嘴硬……梁渝摇摇头,倒是对唐寒今天的表现比较满意,妹妹追男朋友嘛,的确不能惯着,就该这么雷厉风行才对。
主厨师傅的菜做好了,热气腾腾端上来的时候,唐诗眼睛一亮,伸手拿了筷子就去夹。
菜色很寻常,鱼香肉丝、素三鲜、糖醋里脊、西红柿蛋汤,许是这主厨做惯大锅菜了,每一盘的分量都不少,唐诗再饿也吃不完,热情地邀请:“来嘛来嘛,一起吃别客气。”
梁渝:“……”他在自家公司的员工餐厅里,为什么要客气?
“不用了,你多吃点。”他拒绝。
其实也不是梁渝挑剔,他一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惯了,这种水平……好吧,他就是挑剔。
当真是饿了,唐诗大口大口吃也没有什么形象,不过也不难看,反而莫名让梁渝觉得挺开胃的。
“好吃吗?”他问。
唐诗闻言去夹糖醋里脊的手一顿,梁渝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像是在她的脸上瞧见了转瞬即逝的一抹黯然。
筷子慢慢缩回来,唐诗顿时觉得不太饿了,她把那份蛋汤拉到自己面前,用汤勺一下下舀着喝,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接着才说:“好吃的。”
真有那么好吃吗?梁渝表示怀疑,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探手去拿唐诗手里的勺子,在女孩子呆愣愣的表情之下,他用她的勺子尝了一口汤。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唐诗眼睁睁看着也顾不上难过了,脸颊轰的一下便热了,他、他方才做了什么?
蛋汤入了口,梁渝微微蹙了眉,他将勺子还给唐诗,下了结论:“有点腥,还有一点咸。”
唐诗的神情太尴尬了,无声地在提醒梁渝方才做了什么,梁渝看过她几眼总算反应过来,也是不解,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不会觉得他太过轻佻吧?
应该要抱歉的,可这话怎么说都是尴尬啊,梁渝瞧着唐诗拿起汤勺进退为难的神色,清了清嗓子说:“不想喝就不喝了吧。”
唐诗还能怎么答,只是暗自想着,她倒是想喝的,可是、可是她下不去口啊?但如果她不喝的话,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嫌弃他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朋友之间好像也不应该太在意了对吧?
百转千回的心思里,唐诗干巴巴朝梁渝笑了笑,当真又用那勺子舀了汤喝起来。
梁渝必然想不到了,不过又是高兴的,朦朦胧胧时,他觉得自己这一次鬼使神差后的效果似乎还不错。
两人各怀心思,眼看着一餐饭到了结尾,接下来便要分道扬镳了,唐诗却在这时出其不意的打翻了汤碗,好巧不巧的……剩下的半碗汤全倒在她的套裙上。
“啊——”汤虽然放久了,可到底还是烫的,梁渝亲眼看着都来不及阻拦,眼皮狠狠一跳,上前把人拉起来。
女孩子皮肤薄又不耐疼,梁渝方才尝过一口知道汤的温度,虽然不至于烫脱了皮,可是会不会红肿气泡就说不好了。
“哪里疼了?这里吗。”摸着小腿,梁渝向来平稳好听的嗓音里难得的夹带了一抹焦急。
“还是这里?”白皙修长的大手往上,来到了女孩子的大腿,梁渝像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现在的他单膝跪地,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疼倒不是很疼,唐诗就是惊到了,她现在因为站着,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行为吸引了整个餐厅员工的注意,而一低头,在瞧见梁渝的手放在何处时,她更是连惊都忘了,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羞涩之中。
好像被放进油锅里炸过一般,唐诗从头到脚都是灼热的,梁渝在等不到她的回答心急抬眸时,不期然便撞进了她的眼。
因为害羞,那里头像是笼着一汪秋水,两颊也绯红着,女孩子轻咬唇瓣,说不出的嫣然。
看这样子,她……应该是没事吧?梁渝暗付。
“还能走吗?”音调低低的,梁渝缓缓站起身问道。
唐诗早就说不出话了,只晓得点头再点头,她似乎不敢直视他,偶尔偷偷投来一瞥,眼波如水。
“先跟我回办公室吧,办公室里有个套房,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强行压下被她撩拨起来的心跳频率,梁渝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番话有多么引人遐思,所以后来当他带走了唐诗后,员工餐厅里从未有过的炸开了锅。
正文 第 9 章
咱们梁总单膝下跪了!
咱们梁总是在变相求婚吗!
咱们梁总变相求婚的方式当真别具一格!
咱们员工餐厅数十年如一日, 没想到今天还能发展出这么个喜事!
可喜可贺呀可喜可贺……
消息不胫而走, 不多时便传遍了整栋梁氏大楼, 大家纷纷猜着那位叫唐诗的女孩子是何方神圣, 可是纵观全城, 似乎也找不到几家像模像样的唐姓来, 但梁家娶媳妇儿必得是门当户对吧?这么一来唐诗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只可惜故事中心的主角们置身事外浑然不觉。
唐诗第一次到梁渝的办公室, 有些惊艳他办公室的装潢风格,极简的现代风,明亮多元化, 与唐寒黑白为主调的办公室大不相同。
“你这里挺漂亮的。”暂时搁下方才的尴尬,唐诗眼睛不够看似的。
“是吗?还好吧。”梁渝不以为意,他觉得办公室嘛, 不都是差不多的, 用处一样,配置也都相同, 变化的无非是主人对格局色彩的喜好。
“嗯!真的好看!”唐诗重重点头, 她当真瞧腻了那种冷冰冰的颜色, 像这样宽敞明亮多好呀, 这么想着她去瞧梁渝, 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
第一次见面, 在C市的婚礼上,他和其他几个人都穿了相同款式的白色,俊逸温和的像个王子, 后来在A市这个地方重逢, 他大多是灰色衬衣,温柔有礼,风度翩翩。
黑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可是这样冷漠的颜色,她一度以为不管是谁穿上都像他大哥唐寒那样寒气逼人,现在看来却是错误的。
西服笔挺,愈发衬得他俊朗迷人,神采奕奕,他里面的衬衣领带皆是一抹黑,可是真的不显冷血啊,大约是因为他唇边常常挂起的笑意?所以这样浓重沉闷的黑色配他,就像是午夜月光后的最后一分温柔。
“湿衣服穿着不难受吗?”知道她在看自己,还看得如痴如醉,梁渝怕再引起她的不自在,隐晦的提醒。
的确难受,难受极了,唐诗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与办公室连在一起的套房,毫无悬念的,唐诗又一次惊艳了!
“哇哦……好漂亮!”她赞叹。
咖啡色与米色为基调,很是整洁干净,一排的衣柜,日常所需一应俱全,大床上用的铺的皆是暗蓝提花,一旁层层叠叠的窗纱居然会有几分浪漫。
当然了,唯一让唐诗觉得不妥当的便是——全透明浴室。
这……这略有些闷骚了吧?
唐诗也是看过言情小说的人,这种桥段不是没有见过,隐晦一点的是磨砂玻璃,女主在里头洗澡,男主在床上看着女主不甚明朗的身体曲线,唉呀妈呀……想到哪去了?唐诗脸一红,赶紧别开了眼。
“那个什么,我没有衣服可以换。”试图以说话来转移自己渐行渐远的思维,唐诗端的是一本正经。
梁渝没有立即接话,他双目像探照灯一样盯着唐诗,唐诗窘迫至极,几乎要觉得被他窥探了心事,可她真的不是色女啊!她是很传统的!要说偶尔胡思乱想,那也全是受了言情小说的荼毒。
“怎么办。”双手拧着衣角,唐诗佯装无事,抬头挺胸的任由梁渝打量。
梁渝比起唐诗想的其实少多了,不过要说脑洞倒是差不多一样大,他看到唐诗的目光在床上和浴室流连了最久,后来又说这种话,怕她多想,他解释:“你是第一个过来这里的女孩子。”
嗯?唐诗困惑,他在说什么呢?他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是的,我说我没有衣服可以换,不是说你这里可能有女性服装的意思。”唐诗讷讷。
不想承认?梁渝哑然失笑,不过自己解释了就好了,其余的随她:“穿我的行吗?”拉开了衣柜,他背对唐诗问道。
西红柿蛋汤又是盐又是油的,洒在裙子上的确很不好受,穿他的衣服虽然有点暧昧,可眼下貌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行是行……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这么说,算是接受了吧?
不比唐诗的话那样委婉,梁渝听了接道:“这还用想,你那么一小点的人,当然是不合身的,先穿着,我等会让人出去买。”
拿出来了一套长袖长裤,看样子还是新的,连标签都挂着没有摘,唐诗一听他要让人出去买就马上改变主意了。
“这衣服太大了,我还是先不穿了,忍一忍就好。”
“真的不穿?”梁渝有点不高兴,怕她洁癖才找了一套全新的,结果她还是不接受,这得有多嫌弃他?
唐诗身上脏着,也不随便坐只好一直站着,她没有看出梁渝的不痛快,说:“不穿,我个子太小了。”
唐诗坚持,梁渝也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出去到秘书室找人。
“买套小姑娘能穿的衣服来。”铂金卡拍在桌面上,梁渝微微蹙眉向Linda说着。
梁渝来得悄无声息,Linda那个时候正补妆,一听到老板的嗓音响在头顶,眉形都画歪了,只见她放下镜子急急忙站起来,想着这个小姑娘大约就是刚刚大家在传的唐小姐了。
“呃……梁总您有什么要求吗?”只说一套衣服又没说什么样的,这任务很难办啊。
Linda原本问出来,只奢求梁渝能说个大概就行,比如休闲装还是正装亦或礼服?可是她们梁总闻言竟然沉吟了半响,继而认真道:“日常生活装,颜色粉嫩一些,款式活泼一些,她生得白长得美什么都衬得住,胖瘦嘛……0号应该就可以,至于身高……你们女孩子整天上网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最萌身高差吧?”很显然,梁渝在拿自己与唐诗做比较。
秘书室静默了,大家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们梁总,毕竟梁渝虽然一向温和,对待下属也不会多么苛刻,可这么心荡神驰的模样儿却还是少见。
生得白?长得美?什么都衬得住?0号身材?最萌身高差?梁渝何时这么具体的夸过一个女人了?
“大约就这些了,记住了么?”仔细想过两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梁渝问着Linda。
Linda当然是震惊的,她以眼角余光瞥向隔壁的同事,见到对方与自己是同一种面部表情时,总算相信了眼前的梁总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记、记住了。”拿起铂金卡,Linda受惊的往外走。
也亏得梁渝如此具体的描述,Linda这一次办事居然是从未有过的高效率,她心中想着大老板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了一副完美形象,而衣服拿回去让唐诗换上之后,梁渝嘴上不说可脸上就差写着“满意极了”四个大字了。
明黄色的棉麻连衣裙长至脚踝,因为还是春季,马上又是夜晚降临,会有几分凉意,所以又配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鞋子当然就是与针织开衫同色系的圆头平底鞋。
日常、粉嫩、活泼、0号,全都有了,梁渝乍见唐诗从套房里出来,眼前一晃,只觉得目眩神迷。
明黄色太抬肤色了,面白如玉一般,唐诗盘着的发也放下来了,绑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那当真是……青春活泼无限。
“好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我都不习惯了。”不是没有感受到梁渝的灼灼视线,唐诗不太自然的说道。
梁渝这会管束不住自己的目光,一双眼都黏在唐诗身上般,他几乎都觉得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两三年前,那个时候她一身伴娘裙,便是今天这样明丽娇俏的样子。
“很好看。”字字肺腑的赞着,梁渝顿了顿又说:“你就该这么打扮,之前虽然是女为悦己者容,但不适合你。”
这种时候,梁渝提到女为悦己者容,无疑让唐诗想到了夏元柏,唐寒的话回响在耳边,唐诗脸上一白,眼睛里也渐渐没了光彩。
梁渝约莫能明白她是为了什么事,索性今天的时间已被她占据了那么多,接下来的夜晚他也不介意继续陪陪她。
“晚上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诗一颗心正流离失所着,听到梁渝的话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回道:“有时间,去哪里都可以。”
“好。”温柔一笑,梁渝慢慢向唐诗那边踱步过去,最后在女孩子的面前停住。
三十多层的高楼上,从玻璃窗望出去天高云淡都近在眼前,夕阳余晖映进来时,远远在他们周边镀了一圈柔光,英挺的男子比小巧的女子高了整整一个头,还真是最萌身高差的样子。
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呢?在去的过程中,唐诗一直问梁渝都卖着关子,直到车子上了盘山公路,唐诗才发现他们在爬山!
“去山顶看星星吗?”她笑着问,像是猜透了什么。
唐诗原先一直趴在窗边吹风,这么说话时才算回了头,梁渝在开车的空隙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底异常闪烁,还真像天边光彩夺目的星星般。
“嗯,看星星。”他顺着她的话说。
正文 第 10 章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夜晚, 唐诗从未经历过, 她无法自控的雀跃, 简直像个孩子。
唐诗对A市不熟, 自然也不知道A市还有这样的山坡这样的地方, 并不是特别高, 可也足以把整个A市尽收眼底。
“好美!”真心实意的赞着, 唐诗指着脚下万家灯火的A市给梁渝看。
梁渝只是笑,他手上还提着两个大的购物袋,那是方才路过超市时进去买的一些东西, 唐诗没有跟去,不过她猜着也是一些零食饮料之类的。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观望着四周,并不像被开发过的样子, 有些乱, 不过倒是还好。
晚风异常清爽,梁渝吹了冷风本就神清气爽, 身边又有这样一个小美人作陪, 哪能不是美事一桩, 他点了一支烟, 动作娴熟, 又十分优雅好看, 唐诗从来不知道,原来点烟的样子可以这么漂亮!
唐诗看着有些出神,梁渝抽了一口才想起来还有唐诗在,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反感, 便问:“你讨厌这个味道吗?”
唐诗本就瞧着他,听了这话略微一怔,脸色又有些苍白,连眼底的光彩都瞬间消失了,梁渝瞧着困惑,正要张口问一句,她就摇头:“没有关系,你尽管抽,我没关系的。”
梁渝这是第一次这么顾及一个女孩子,从前身边各色各样的女人,他也从未如此地问过一句,就连何可人都不曾有过,他总觉得女孩子大抵都是讨厌烟草气息的,想不过她竟觉得无所谓。
“你不讨厌也是少见。”这么说着,梁渝还是摁灭了。
他的举动很细微,唐诗都看在眼底,她是感动的,可也是真的没有关系,毕竟她……她跟一般人不一样。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说了我没关系,我也不讨厌。”喃喃低语,唐诗认真地看着梁渝。
梁渝没有答,他温柔一笑,伸手揉了揉女孩子发顶,毛茸茸的手感,很是撩人心扉。
他的举止太自然了,不含一丝暧昧,反倒还有几分宠溺,唐诗被他揉得有些懵,眼睛大大睁着更傻了。
“你刚才是不是问我怎么发现这里的?”好笑小姑娘的反应,梁渝问她。
“昂……”点着小脑袋,唐诗被他带着在山顶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双人铁椅,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上面锈迹斑斑的,由于没有带纸巾,梁渝直接把手工西装脱下来铺在上面,接着对唐诗说道:“好了,这样不脏了,坐下来吧。”
眼下还是春季,这样的夜晚还是在山头,冷风吹过来还是凉的,她看着只穿了一件衬衣的梁渝犹豫:“你不冷吗?其实脏点也没关系,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唐诗表示自己不介意,可是她不介意却不代表梁渝不介意:“我有洁癖。”
“啊?”唐诗反射性发出这么一个单音节,接着笑说:“以前读书的时候,同学都说男人多么邋遢多么邋遢我看都是假的,你和我的哥哥们都有洁癖。”
“是吗。”随口问着,梁渝伸手把小姑娘按着坐下去。
他是一个男人,单单一只手的力道就不容小觑了,唐诗撑不住,膝盖一软就坐在了那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头,其实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已经是晚八点的夜色了,唐诗静坐着吹了一会风后仰起头,天上月朗星稀的,可见明天是个大好晴天。
这一分一秒都太美好了,唐诗舍不得眼下的时光,低吟了一下她说:“你知道吗?当年我沉迷言情小说无法自拔的时候,也盼望着有一天能有一个男孩子带我去看星星,可现在不会了,也许是长大了,夏元柏不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我也就没提过。”
唐诗的语气感慨,梁渝听了不由得笑出声:“小小年纪的就这么伤感啊?你才多大的人?你男朋友不喜欢是他不懂得放松自己享受生活,你该提还是可以提,这么美好的事没亲身经历的人不会懂。”
倒是……有几分道理,唐诗暗暗想着,突然有些遗憾夏元柏不是梁渝这样的心态,不知道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
“你喜欢过人吗?”脑子里这么想着,唐诗就问了出来,其实一出口她也觉得逾越,索性梁渝似乎不在意。
“喜欢过。”他答得很快又很坦然,唐诗仔细看着他的眉眼,想从中找出一些类似于伤感追忆的情愫,可是没有成功,反倒被梁渝洞察了。
“小丫头。”轻笑着,他拍了一下她的头,很轻很轻,因为离得近,她感受到他温热地气息扑在她的肌肤上,而后那一块的方寸之地上滚烫一片。
“你想什么呢?难道还以为我会放不下不成?”毫不保留的将唐诗的揣测说了出来,梁渝猜得分毫不差。
唐诗有些难为情,自己这点修为道行在他面前还真是个小丫头呀,着实太嫩了点儿。
“可是放下一个人很难,你是怎么做到的?”问都问了,既然他不介意,那她索性更好奇一些,不过这么说了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话锋一转,唐诗轻声细语的说:“你这么好这么出色,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其实梁渝的那段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也释怀很久了,但是这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人这么问过他,果真是个小女孩啊,还会有这种疑问。
一直以来,梁渝没有刻意想过,或者也有些许不愿意说,但今晚在这样幕天席地的山头,他突然来了兴致,来了想让一个人彻底了解他过去的兴致。
“感情的事情说简单也很简单,那么简单来说当然就是不关乎我这个人好不好出不出色,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不过说起来我也不亏,比起她爱的那个人,我的确输了。”
“输在哪里了?”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些人都是谁,但唐诗直觉他不应该输才对啊。
“输在……”梁渝说着顿住,他眸光凝聚成了一点,像是思考,唐诗也就安静地等,后来她等到了。
“输在我即便以从未有过的真心待她,可到底不曾为了她奋不顾身,甚至不要了命。”
语调悠悠,梁渝这一席话说得平淡无奇,好像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唐诗听得认真,相信他真的放下了,很佩服!
“你真厉害!很少有人能这么坦率的说出自己的问题和不足,可是你做到了啊。”
唐诗的眸光太亮太崇拜了,一时间让梁渝哭笑不得,自己这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哪里就值得让她崇拜了呢?
“怎么办,你的话和你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英雄。”梁渝幽默笑道,气氛一时活泼起来。
唐诗也抿唇直笑,不过倒不说话了,她觉得有点口渴,许是员工餐厅里的蛋汤当真太咸了。
“有水吗?我好像口渴。”看着一旁的白色购物袋,她问梁渝。
东西是梁渝买的,里面吃的喝的都有,只不过却没有水,梁渝有些自责自己的粗心,开了一瓶易拉罐啤酒递给唐诗。
天色暗,纵然头顶有月光唐诗不仔细瞧也发现不了上面的字体,她接过来仰头就喝,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世家小姐红酒香槟能喝一些梁渝不奇怪,不过这啤酒她喝着跟喝开水一样倒是让他刮目。
“你酒量挺好的。”
梁渝的嗓音又轻又润,隐隐还含着几分笑意,唐诗正仰头喝着的动作因为他的话猛然一僵,甚至还呛了出来。
“咳咳咳……”低着头弯着腰,她剧烈地咳嗽,梁渝吓了一跳,大手放在她的背上替她顺着气,嘴里不忘说“怎么不慢一点儿”这样的话。
呛的并不厉害,咳嗽几声也就好了,唐诗抬头时双眼因为咳嗽泛着几抹泪光,她小声问:“这是酒?”
那声音太低了,细如蚊呐,若非梁渝靠这么近根本不可能听清:“嗯,不然你以为是饮料?”
唐诗不出声了,头垂得很低,梁渝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在顷刻间变得很低落,可是却无迹可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酒就酒吧。”沉默了半响唐诗这么说着,仰头继续喝。
梁渝没有阻拦,他晓得她心情不好,喝点酒也无妨,可是他没想到她的酒量那么差啊!差就算了,还没有酒品。
只不过三四罐啤酒下了肚,唐诗双眼就很迷蒙了,手脚也不安分起来,一双眼如清水洗过一般那样清澈,她直直凝着梁渝,稍后又双手勾住梁渝的脖子,吐气如兰。
“你别生气,我家人只是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他们会喜欢你的。”
距离太近了,小姑娘的气息吹拂在梁渝唇边,不由得他浑身就起了一股子燥热,连眸底的光都深幽了一些,他知道她醉了,认错人了,应该推开她的,可是他没有。
“我没有生气。”不知为何,他竟想配合她,随即这么答着。
小姑娘嫣然一笑,像是放心的样子,嘴里也嘀咕:“那就好,那就好,你不是想亲我吗?我让你亲好不好?”
原本被她这么勾着颈子紧贴着,梁渝已用尽了自制力,现下听她说起这样的话,更觉得全身细胞都兴奋着想要跃跃欲试,可她将他当成了夏元柏,她醉了他却没有,若真的亲下去,这算是占便宜吧?
梁渝喉结滑动,天人交战,而唐诗已然不由他,浅浅笑着,柔嫩的唇就那么贴了上去,绵软芬芳,梁渝只觉得一下子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暇细想什么了,任由小姑娘技巧生疏的在他薄唇上占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