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步步错 七月流火，说的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孙容一手拎着大老远赶回学校买来的馄饨一手撑着翠绿色阳伞，伞面上青山绿水远远望去给人淡淡的凉爽感。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那朵黑色的乌云，从她下车开始就不停往这边飘移，用不了多久就会遮盖她此刻头顶的这方蓝天，说是六月天娃娃脸，七月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也是说变就变的任性。 越靠近林若华的住处心情却越发沉重，孙容并不是八卦的人，可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很多事都是不由自己便知道了。 譬如林若华与秦言的新闻，已经在白氏上空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新闻网，虽说她与林若华近十年感情，某些事却不是她第一个得知，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容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是，此刻的林若华最需要的恐怕不是白雨泽，更不是秦言。 孙容叹了口气，都说青春是太过仓促的火车，可是她却觉得这火车开得委实慢了点，这些年她们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布娃娃，任凭风吹雨打，阳光出来了，晒一晒，便不会再流泪。 可是她多么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吧，快点过去吧，让她们得以逃脱这些残忍的年月，有一个幸福安稳的晚年。 曾经，在她与林若华还小的时候，她们总是会憧憬长大之后的光景，可是没想到，不过区区十年，她却已经成了懦夫，妄想逃开这年年月月步入晚年。 孙容脸上挂着并不少见的自嘲表情，她总是这样自己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现实无法改变的时候唯有修正自己的心态，不然，岁月太长，时光匆忙，她们该用怎样的脸孔来面对未来？ 深吸一口气，抬步跨上台阶，有些斑驳的墙面，狭窄的楼梯，却仍然掩不住有朋友相聚时候的温馨。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曾在这里欢笑、流泪，即使是大学各自忙碌的岁月里，她也总是抽空来看望奶奶。 孙容很小便没了祖父母，而林若华的奶奶对于与她相交好的孙容来说，也便是她的奶奶。 门如她所料纹丝不动得关着，孙容伸手敲了敲门。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动静。 低头翻开门外的地垫，备份钥匙还在，以前她总是嘲笑林若华自己家的备份钥匙竟然放在门外，如果被不法之徒发现了，必然把全家洗劫一空。 那时候林若华总是骂她不知好歹，竟然诅咒自己的好朋友被打劫，而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笑得合不拢嘴。 “只要奶奶安好，其他全部劫走都无所谓，我们啊，家徒四壁！” 第一次听到林若华这么说的时候她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微弱的无奈，她们两个人太过相像，所以才能在这么些年里一路走来，不离不弃。 今天，她却突然感激起林若华这个难得的马虎。 孙容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顺利将门打开。 屋内扑面而来的空气有些沉闷，似乎是即将下雨的征兆。 孙容一眼便望见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林若华，没有一星半点声音，仿佛已经跟破旧的沙发皮融为了一体。 “林林……” 声音有些颤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她慢慢打量着眼前的房间，犹记得上上一次来这里是大四开学，可谁想才过了短短一年，奶奶去世不到一个月就什么都变了。 地板凌乱不堪，散落着不知道多少东西，这更加肯定了她已经知晓了自己与秦言新闻的猜测，在这场战争中第一个没有幸免的便是这些家居用品，它们有些是奶奶生前所购，有些是自己与林若华一起淘来的小玩意儿，而此刻却像破败的娃娃，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她伸手把门轻轻带上，想寻个落脚的地方，却只找到门口地垫上豁然张开的破洞，仿佛在抱怨林若华的颓废不堪。 孙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出口，只是找了张桌子把东西放下便离开了。 窝在一旁破沙发里的林若华一声不吭，两眼无神得望着这一切发生，从孙容进来到离开，她却一个眼神都未曾传递给对方，自始至终是个没有生命的玩具。 在遇到孙容之前，她以为自己是个不幸的破布玩具，不曾想上帝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给她带来了最好的朋友。 她们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缝缝补补度过莽撞青涩的青春，一起携手走向社会。 可是…… 有个声音突然在林若华心底炸开，它仿佛是一个重磅炸弹将她炸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像是一把锋利的短剑，直直得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上一刀，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把她压抑得无法喘息。 “这样破败的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啊！” 她在心底尖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事实胜于雄辩不是吗？！” 是啊，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实，为何只有她偏偏不肯承认？ 空气中弥漫开阵阵香味，林若华抬头瞥了眼孙容刚放下的袋子，那是校门口她们最爱光顾的那家店的馄饨。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吧，今天是周一，不然她也不会特地来给自己送馄饨了。 林若华本想自嘲的笑笑，可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扯不起来，那沉重的唇瓣以及唇齿间苦涩的味道让她仿佛身临十二腊月，心里再也顾不上别人是怎么看待她这个被白雨泽看上的幸运儿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的，她只想从这里逃出去，从这个世界逃出去，再也不回来，甚至，消失不见。 电视刺啦刺啦一点征兆也无得突然进了广告。 “下面穿插一条新闻，昨日下午五点有匿名人士向本台提供白氏国际总裁现任女友林若华与其大学同学秦言之亲密床照，据传两人在大学期间就交往甚密，曾……” 林若华涣散的眼神骤然聚集，她伸手抓过身边的遥控使劲按着，可是电视却突然疯了一样不肯转台，而此刻，画面上一张张播放着她跟秦言的床照，香艳程度堪比情色大片。 “啊！” 林若华霍地一声冲上前去，步履蹒跚险些摔倒在地，三两步的距离却磕磕碰碰像个刚学步的孩子，她伸手将电视揽入怀中，而后毫不犹豫一甩胳膊将它摔在地上，刺耳的刺啦刺啦声响起，最后归于一片平静，画面也重归黑暗。 她看着地上已经磕破棱角的电视，那是奶奶生前最爱的家具，还是爸爸妈妈结婚时陪嫁的21寸老西湖。 此刻却再也没有往日的荣宠，只是个遭人嫌弃的存在，没有它，这个世界才清静！ 然而这一系列动作已经抽干了林若华全部的力气，她无力得蹲在地上，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种屈辱，抱头痛哭起来，又深怕屋里的奶奶听到，只能狠狠咬着自己的膝盖。 可是又突然想起奶奶早过世了，还哪里听得到自己的哭声，终于嚎啕出声。 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即使隔着窗户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阵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林若华感到锥心刺骨的寒意由心底升起，将她围地水泄不通。 天空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在不停搅动，无数个未知的危险从某个方向汇聚而去，形成空前巨大的漩涡，它一点点朝着林若华蔓延，没过脚踝，膝盖，而后是她纤细的腰肢，险些就要将她吞没。 “啪啪啪！”有人拍门。 林若华晃晃悠悠站起身，屋外已经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不知是不是被这两日新闻所扰，林若华觉得自己耳力竟然比往日更加灵敏，这雨声听在她耳里竟然如打雷一般惊天动地，她企图伸手去阻挠那魔音穿耳，却依稀能将外面的世界听得一清二楚。 她原来无处可逃。 “啪啪啪！啪啪啪！” 门外的拍门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 林若华艰难得挪着步子，一夜未睡加上将近一天一夜未进食，让她整个人憔悴不堪，那张原本娇艳欲滴的脸此刻看来竟然形容枯槁，身体沉重得仿佛坠着千斤顶。 嘎哒一声，门才刚开锁，门外的人已经将门一把推开，林若华被撞开两步，狠狠坐在了地上。 “呵，我一来就装可怜，这是演的哪门子好戏？！” 声音清冷又带着无限愤怒，不是白雨泽是谁！ 林若华自听到白雨泽的质问开始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动着，虽然坐在地上却仿佛被万丈深渊往下吸引，险些就要晕过去。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么早就认清了你的真面目？！” 白雨泽居高临下一把拉起地上的林若华，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伤心欲绝，可是他却生不出半点怜悯，说话间毫无一点疼惜。 “说话！” 白雨泽几乎在咆哮，他从来没有如此震怒，从昨天夜里开始林若华跟秦言的消息铺天盖地得朝他涌来，让人无力招架，公司，家，甚至远山的别墅，都被记者层层堵截。 他原本以为林若华会主动来找自己解释，可是他想错了。 “我……我对不起你……” “轰隆隆！” 窗外突然响起的惊雷盖住了噤若寒蝉的声音，林若华勉力维持着身体不让自己因为白雨泽的拉拽而倒向他的怀抱，虽然她此刻十分渴望他能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轻轻拥着自己，告诉她： “不要怕，还有我。” 可是，这样的自己，他还会在乎吗？ 白雨泽一颗吊着的心没有落地，反而被狠狠捏碎在半空中，他一厢情愿等她一个解释，等来的却是一句对不起。 默认了？ 自己竟然像是此刻脚底那些不明物体，被踩碎蹂躏一番，而后说句对不起。 真是可笑！ “你该死！” 白雨泽右手倏得高高扬起，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下，林若华甚至已经合眼做好挨打的准备，可是那本该落下的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白雨泽神色复杂得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用邋遢来形容的女人，他深爱着，曾经以为同样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怎么都下不去手。 终究只是一言不发得甩下林若华转身离去。 林若华茫然得坐在地上，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 “滚出我的视线，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时间仿佛凝固般停滞不前，林若华半张的嘴唇苍白仿佛濒临死亡的游鱼，泪水顺着本就没有半丝血色的脸颊又一次决堤而出。 他们，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正文 第二章 林家有女 半年前 “阿囡，你上次电话里说的那个工作怎么样了？”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数了数手心里的药片，右手接过林若华递过来的水杯，微微皱了皱眉，终究一口吞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林若华赶忙送上一颗蜜饯，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走到桌前放好，原本隔床不过三步之遥，她却走得极慢。 “容儿刚发了信息，说明天面试，可是我还没收到通知。” “阿囡，搬个凳子过来，奶奶跟你讲讲话。” 林若华依言，四下里找了找才发现，这个家将近三个月未回，竟然没有一张像样的凳子，以往就算回来也只是小住几天，上学的时候整日忙着看书充电，空闲的时候多数都在打工挣钱，细想来竟然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端详过这间奶奶独居的小屋。 这原不是父母过世时留下的那套房子，当时奶奶带着年幼的自己迫于无奈卖了房，清了债务，搬来了这个一居室小套房，为了养活林若华而早出晚归辛勤劳动着，也是在那个时候落下了胃病。 “胃药要是也有这相思梅好吃就天下太平了啊！” 林若华被奶奶夸张的表情打断了思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家这位老太太啊，可是个积极向上乐观风趣的宝贝。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笑着面对，对林若华来说，她就是那个在已经过去了的二十年里为自己挡风遮雨的人，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刀山火海咱都不眨眼，何况这点小雨，于是每次都把伞往林若华这边偏了又偏。 “阿囡，知道奶奶为什么再穷都要给自己买袋相思梅吗？” 林若华贴心得递过一杯水，让她漱漱口，话梅太腻，每次吃完都要喝口水，可她还是每次都吃，天天都吃，就是吃不厌。 其实她是知道的，无非因了相思梅前两字，只是向来善解人意的林若华装聋作哑惯了，这些人心深处的记忆，留给当事人一人独享就好。 因此她从来当成不知，只是每次发了工资领了奖学金都要给奶奶带上一大袋。 “奶奶放心，就算这次工作的事情没有着落，我也不会气馁。” 林若华向奶奶递去个安心的表情，脸上绽开浅浅的笑容，祖孙两人心照不宣。 过去十几年都蜗居在这个二十平米的房子里，连墙上剥落的每一片石灰屑都透着熟悉，何况两颗贴在一起的心。 “阿囡长大了，跟你妈妈一样漂亮，等以后嫁个好人，奶奶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啦。” 奶奶说着，给自己掖了掖被角，躺下不再说话。 林若华知道奶奶是累了，如果不是实在痛的厉害，她是绝对不会打了电话把自己喊回家的，上一次类似的经历已经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林若华整理好桌上的药片，细心得按照用量跟服用时间分好已经是下午五点，她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起身，电话在桌上隆隆隆震个不停，抓起电话看了一眼，陌生号码。 “喂，你好。” “您好，这边是白氏国际人事部，请问是林小姐吗？” “啊，您好，是，我是林若华。” 白氏国际……难道是自己的简历有回音了？林若华忍不住一阵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这样的，您投的简历我们已经仔细看过了，如果……” …… “好的，明天上午9点是吗？”上午面试！这真是今天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林若华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将床上的奶奶吵醒。 林若华挂了电话，正打算起身看看刚煮的粥好了没有，没想到才起身就见到奶奶正面朝外笑眯眯得看着自己，显然她已经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并且正在为自己高兴。 “奶奶，我吵醒你了？” 林若华挠了挠头，也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会露出这样的小动作，在外人眼里，林若华是个冷静自持做事认真的人。 “我就说我的阿囡向来最优秀，好了好了，奶奶胃已经没问题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吧，不然明天早上赶不上车，诶，这什么味道？” 门外飘进一阵淡淡的焦味，似乎有什么东西煮过头了。 “啊，我的粥！” 林若华急冲冲冲出房间，果不其然，差点就糊了，还好奶奶鼻子灵敏，自己都没发现。 等林若华端着粥再走进房间的时候，奶奶已经穿好外套坐在床沿。 “那，奶奶你先把晚饭吃了，我洗好碗还能赶上六点的末班车。” 奶奶接过林若华送上来的粥，上面飘着一条条已经撕碎的瘦肉，想她煮这粥花了不少心思，眼里不禁酸涩起来，这个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容易吃亏。 “真好喝！” 林若华心满意足得看着奶奶把碗里的粥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放下心来，赶忙收拾好碗筷，清洗干净，又细心得用保温瓶装好一份放在床边，叮嘱着一会儿如果肚子饿了还能打开喝到热粥。 “好啦好啦，如果家里有外人在八成会以为你才是老太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奶奶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林若华也不戳穿，只是笑着抱了抱奶奶瘦弱的肩膀，忍不住又嘱咐了几句才放心走出房门。 她站在屋外仔细打量着这间跟厨房连在一起的小客厅，墙上贴着的墙纸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了原本白色但是已经发黄的墙壁。 墙上的钟还是自己第一次领工资时用来补贴家用买的，好几年了，一直没坏，跟这个家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样坚强。 林若华转身轻轻带上门，仔细锁好，楼梯有些窄，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楼道里灯光昏黄，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就像，即使瘦弱，屋内的那个肩膀却挑起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以后，就是我来为你开辟一个避风的港湾！ 屋外不知何事飘起了细雨，虽说已经过完新年，可去年的冬天却迟迟不肯走，春寒料峭之下刮风下雨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林若华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四十了，得赶紧走才能赶上末班车。 她回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房间的灯灭了，想来奶奶已经睡了，这个时间也来不及回去拿伞了，快点走吧！ 昏暗的小路上两盏路灯间隔老远，林若华拎着包快步往前冲，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冰凉一般，只是自顾自朝目的地奔去。 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末班车，林若华跳上车子投了硬币，就近找了个位子坐好，望着窗外蒙蒙细雨发起呆来。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这份工作他已经等了太久。 第二天一早，林若华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此刻她正坐在阳台上看书，不同于昨日的阴霾，黑压压的乌云早就烟消云散，看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林林，看到我的发卡了吗？” 说话的是孙容，寝室其他两人都已搬走，听说刘怡去了她父亲的公司，因此也是她们寝室第一个搬走的，而章晓施上周在家乡落实了实习单位，周末整理了简单的行李也回老家去了。 作为被剩下的两个难姐难妹，林若华跟孙容真可谓惺惺相惜，这一惜就惜了这么多年，掰出手指仔细算算，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吧？ 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从初二转校开始，两个人一直或约定或巧合得走到了现在，每次说起，其他人都一脸震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找不到就用我的吧，就在桌上盒子里。” 林若华朝寝室里喊了一句，也不回头，继续看着手上的书，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让人清醒，这个时候看书最好了。 “我是职场心理学？林林你竟然看这种书！” 孙容不知什么时候蹑手蹑脚走到了林若华身边，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书大声念了起来。 “嘘！你也不怕我丢人！” 林若华伸手去抢，奈何孙容比自己高，踮起脚尖也愣是没够到。 孙容一边梳头一边翻看了几页，顺便表示下鄙夷： “咦，写得太笼统啦，我们林大美女才不用担心这个，凭你那一张脸啊，大小通吃，人见人爱，你只管进门，坐好，朝别人大方得笑，记得啊，只能露八颗牙齿，回来等着收好消息吧！” “贫嘴！” 林若华知道孙容是开玩笑，也不着恼，既然抢不到，就随她玩儿吧，她也就是图一时兴起，三分钟就没兴趣看了。 哈，果然，不到两分钟，孙容已经把书丢在了林若华桌上， “我说真的啊，这书没啥用，林林，你的优势可是长相，以后给奶奶钓个金龟可别忘了我啊！” 孙容一脸诚恳且含情脉脉得看着林若华，还不忘眨几眼放几次闪电。 原本指望天雷勾地火，对方好歹也回应自己一下，却不料林若华化身冰美人，抚着眉头朝镜子里瞧了几眼，也没看出来哪里美了。 一张鹅蛋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比起人人艳羡的瓜子脸总是差了几分。 眉毛偏淡，听说这样的人福气不好。 嘴唇偏薄，听说是薄情的典型象征。 眼睛倒是大小合适，双眼皮，水溜溜，可惜因为经常熬夜看书工作，已经积了一层黑眼圈。 “孙容，你这诚心损我呢吧！” 林若华顺手把手上的发卡丢给对方，就知道她铁定找不到。 “哪有，你要是不美，秦言也不会……” 孙容盘头发的手停了，想到秦言，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但是异样的情绪很快被自己刻意屏蔽在外。 “啊？你说什么？” 林若华在洗手间刷牙，因此没听到孙容的后半句话。 “我说姑奶奶你快点儿，起床比我早速度比我慢！” 孙容朝里大声嚷嚷着朝门口跑去，把林若华吓了一跳。 “知道啦！” 林若华紧随其后走下楼，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竟然没有一朵白云，香樟树在风中簌簌得掉着落叶，阳光透过缝隙照在身上暖暖的，她不禁笑出了声。 两人从食堂吃完早饭出来，一边感慨学校食堂真是抠门，早饭分量越来越不足，一边加快脚下的动作赶校门口的公交车。 两双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突突突发出动人的声响，林若华心里祈祷着，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如同此时的天气一样。 正文 第三章 白氏国际 公交车在白氏国际附近一站停车，不远处便是办公大楼。 跟白氏的作风完全不同的是办公楼采用了夸张的色调，整栋楼远远望去就像是矗立在市中心一根巨大的彩色棉花糖，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林若华从心里佩服这样的设计，若不是对自己的形象有十足把握，谁会用这么夸张的风格，搞不好弄巧成拙被别人误解成浮夸也说不定。 “发什么呆呢，走啦！” 孙容拉着林若华的胳膊朝前走，白氏国际是无数人踏破门槛想要跨进来的地方，第一次这么接近自己的目标，饶是一向淡定自持的林若华也有些恍惚，于是一下车便发起了呆，差点错过了绿灯。 这是林若华跟孙容第一次以白氏国际大楼为前进方向行动，但是很久很久之后，林若华无数次得问自己，如果命运给她一个从新来过的机会，她是否还会像前一次一样拼命挤进白氏国际，卯足了吃奶的劲儿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不知道，因为命运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错过的人，错过的地方无法重来，这大概是它最公平也最残酷的地方所在。 绕开之后种种不说，当两个人初初走进白氏国际大门的时候，孙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么宏伟的大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林若华感受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似乎抖了抖，便知孙容也跟自己一样紧张，她用力回握着，给对方一个无声的鼓励。 虽说工作日，又赶上正在上班的时候，冷清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这么大一个企业，又是总部，再安静也应该有几人来往才正常嘛。 “我说，林林，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孙容放低声音，生怕空旷的大厅把回声放大，这么丢人的问题，她也只敢问身边的林若华。 地址没有错啊，况且这里是梦寐以求想要来工作的地方，怎么会不认识大门。 林若华差点噗嗤笑出声，门外保安正好奇得盯着她们两人，在外人眼里真是像极了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容儿，你觉得全城百姓都知道的地址会有人走错吗？” 可是说是这么说，林若华心底却还是有些紧张，想今天又是面试的时候，难道他们来错了时间？人都已经散场了？还是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异常安静？ “林林，面试会场在二十八楼，要不我们先上去看看？” 孙容深吸口气表示镇定，既然来了，还是先别想那些奇怪的问题，先面完试再说。可是…… “林林，电梯……在哪儿啊……？” 林若华险些又噗嗤笑出声来，孙容在她身边直直得站着，她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头了，虽说白氏国际确实大名鼎鼎，但是这一连串的搞笑话题可是让孙容大失水准呢！ “诶，林林你快看，有人来了，如果他们也上楼我们就能知道电梯位置了对不对？” 孙容差点手舞足蹈，真是天降甘霖，因为这种事去问保安恐怕即使呆在白氏上班以后也不好意思面对人家，不敢从正门进出了。 林若华回头朝声音来源之处望去，来人不多，却一眼就能分出层次。 为首走在最前的男人一身墨色西装，身姿挺拔，目不斜视朝前走来，身后跟着五六个同样正装的男人，各自紧跟着他的脚步，低头赶路，并不说话，更无眼神交流。 倒是走在最后的那个女人，嘴角含笑，既没紧随其后，也没落下太多，身份不好揣测。 但是无论怎样，来人地位不低。 林若华盯着走在最前的男人，远远望去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林若华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能看到锋利的侧脸，棱角分明，修长的腿不急不缓地兀自迈着大步，大概是身高太高，饶是看起来闲庭信步，身后的人还是得小步追着，显然有些吃力。 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林若华急忙低下头，不让对方的眼神捕捉到自己，这么贸贸然在远处打量他们已经是极其不礼貌的事情，况且这里是白氏国际，她们只是来面试的，得罪了谁都不好。 那人的眼神淡淡扫过林若华与孙容，前者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倒是孙容被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愣是被打成了破碎的符号。 “林……林，我们……跟着他们？” 孙容侧头在林若华耳边低声问道，人却已经轻轻朝前跨去，这就打算打算跟上去。 林若华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拉住孙容的衣服，朝她摇了摇头。 这几个人行色匆匆似乎有急事，而为首的男人显然身份不低，她们只是来面试的，如果真是公司高层，若第一天偶遇就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今后会有影响。不是重要角色就算了，晚一步也不吃亏，要是她猜测的没错，反倒弄巧成拙了。 不如等他们上去再跟上吧。 孙容会意，两人在楼下静静等着电梯往上跳，5，10,15……中间虽然停了几次，却最终停在了59的数值。 林若华撇了撇嘴，果然料想得不错，据她所知，白氏国际大楼最高层60，往59层去的，非富即贵啊，幸好脑子转得快没跟上去。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么高的层次，恐怕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一面，第一天面试倒让我们碰上了，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啊。” 孙容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走啦，别叨叨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或许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我们赶紧走吧，迟到就不好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朝电梯走去，一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畅通无阻得便来到了28楼。 电梯门叮得一声刚拉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洁净透明的墙，地板几乎能反射出人的倒影，而后两人不约而同看到了电梯口放置的公告牌，箭头指示的方向便是面试会场。 此时的林若华与孙容并不知道，28楼没有办公区，巨大玻璃墙内是各色资料室，综合文印室，而沿着过道一直往里，便是白氏国际最大的会议室，说是会议室，其实多半时候只是给普通员工整理资料，放置大件临时物资，比如没有及时分发给各个部门后勤的周刊月刊等等。 白氏国际内部分层严格而细致，董事长召开董事会议并不在此，甚至连普通员工也鲜少在这里活动，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小会议室，这里则几乎成了闲置的大型会场，只有在公司有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一展身手，比如今天，白氏国际面向全省高校应届毕业生敞开大门。 孙容踩着兴奋的小步子，声音在有些空旷的过道里回荡，听得人神情舒畅，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取而代之的是有机会进入白氏学习工作的喜悦。 “容儿，你是不是开心过头了？” 林若华偷笑着捏了捏走在身侧的孙容。 “呐，林林，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哦，据秦言说白氏国际几年也难得会招应届生，来这里上班啊不知道会羡煞多少旁人呢！” 很少“扩招”的白氏国际竟然面向社会广招人才，而且还是应届毕业生，林若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就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这确实是进入白氏国际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众所周知，虽然白氏国际披着集团公司的狼皮，内里却是个由白家一人说了算的家族式企业，虽然到目前为止它鲜少放生让人诟病的事情，可是独断专行难免走上某些歧途，这大概也是它终于向普通应届生敞开怀抱的一个原因吧。 沿途的过道里贴着不少标识，而耳边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也提醒着她们，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映照在过道不远处明亮的点灯光越来越近，抬步向前再走两步，转身，哄！ 会场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跨进白氏国际的大门而有些切切，可林若华依旧能感觉到那氛围，那气场，是以往任何一次面试都无法比拟的壮观。 “哇，林林，这地方已经堪比学校的小礼堂了啊！” 林若华抬眼望去，眼前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方椅，以及坐在上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似乎还没有开始，只是为何她们来的时候没有碰到别人呢？难道因为太激动而统统早到了个把小时？ 在林若华还在遐想的间隙，孙容已经发挥了她自来熟的特性，就近找了两个看起来容易相处的两个女生打探了下情况，果不其然，都是因为太兴奋而提前来的毕业生，再加上，白氏国际几乎四面都有门，所以她们并未在正门口碰到别人。 这样的阵仗，林若华只得暗落落拖着孙容就近找了位置坐定，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忐忑起来，这里少说也有几百人了，据说白氏国际这次招收打量应届生，但用人单位总有夸大其实的毛病，在具体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打量到底是多少。 不一会儿，有人在各排分发序号，林若华紧张的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更甚，是谁说近乡情怯，这大概也是差不多的状况，越接近想要得到的东西而越发显得没有主张，她捏了捏手中的纸牌，198，身旁的孙容199，两人紧挨着，不知是福是祸。 “199，林林，这得等好久啊……”孙容开始百无聊赖得抓耳挠腮，她向来是急性子，又是个做事冲动的人，要她在这里等上个个把小时，甚至几个小时，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容儿，你紧张吗？” 孙容不想林若华会突然这么问自己，嘴唇微张几乎有些何不拢。 “哈哈哈，亲爱的林林，难道你在紧张，记得我说的话吧，你啊，只要微微鞠躬，落座，然后大方得朝面试官微笑，记得啊，牙齿要露八颗，我保管你一定能进！” “又贫！”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倒不那么紧张了。 正文 第四章 面试 白氏偌大的会议室内，林若华与孙容正在紧张得等待面试，而原本原本有些热闹的会场此刻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会议室最内侧两边各自有一扇木门，紫红色的漆面光洁亮丽，上面银色的把手仿佛两只微微眯起的细眼，看着台下众人有些拘谨的表现。 因为并没有看到任何面试说明，对于那扇门内的场景，多数人只能在脑中猜测，到底是三面一还是四面一或者五面一？谁知道呢！那些从里面出来的人一个个行色匆匆，或喜悦或悲伤。 但无论喜形于色还是脸上挂着哀伤的表情，都不过是自我猜测而已，面试结果少说也得等上三天时间。 林若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脑海中是昨天奶奶欣慰的笑脸，这些年她们在一起相依为命吃了很多苦，她把白氏国际的面试机会看得很重，如果能够顺利进入白氏，她就有机会在这个巨大的平台上学习展示，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合格的社会人，而奶奶，再也不用一大把年纪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只为省下那点医药费。 她又突然想起自小，奶奶便教育自己，凡事不要强求，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如若父母安在，或许她也是个活在城堡里的公主，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是啊，不要强求，顺其自然，这便是奶奶一贯的生活态度。 林若华微微笑了，原本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平复，也因此感受到一旁的孙容紧靠着自己的那条胳膊，似乎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容儿，又开始紧张了？” 孙容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尤为哀怨，险些让林若华从椅子上摔下来，这……她今天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印象中，并没有啊…… “林林……我有些害怕……” 害怕两个字囊括了多少可以说出口的语言，是啊，她与自己何其相像，她们这些年互相看着对方在身边一步步走到这里，孙容的状况她再了解不过，这是两个家庭不同的悲惨遭遇，却并不能具体说出到底谁更可怜。 唯有用力握紧的双手，才能让她保持镇定。 “容儿不紧张，这只是第一步，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 话虽这么说，可说到最后连林若华都觉得心虚，没有任何人能预测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机会，好好活下去。 会议室两侧同步进行面试的速度之快倒是超出了林若华的想象，她原本以为这么多人少说也得等到下午了，不曾想，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轮到了她与孙容，不同的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两个门。 互相鼓励打气，而后便是抬腿迈开进军白氏国际正式愿意上的第一步。 林若华在门口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轻叩门扉，尽量把脑中不该有的杂念一一排除在外。 门内有清亮的女声喊了声请进，林若华迈开步子，抬头挺胸，走了进去。 好在，面试场面并不像原本遐想的那么壮观严厉，白氏国际是知名企业，况且这是几年来第一次招收应届生，确实是挤破头都值得拼一拼的机会，不过好在面试看起来还算正常。 “林小姐，外面天气如何？” 林若华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面试第一句话不是应该要求自我介绍，或者开始笼统得询问，您对我们公司了解多少吗？ 好在林若华应变能力不错，听到对方随意问的问题也微笑着回答道： “晴，微风，如果出去走走，一定能使人心情舒畅。” 坐在对面五人中最右侧的中年男人，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看了眼林若华报以同样淡淡的微笑。 他看起来五十岁光景，面容并不出众，五官甚至有些微微皱在一起，这个年纪，即使保养得再好也终归逃不过岁月的伤害。 林若华看着他已经有些秃的发顶，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手中黑色的笔百无聊赖得握在手中，似乎在写什么东西，如果父亲在世，也是跟他差不多的年纪，只是无论是林若华还是奶奶，都无从猜测他这把年纪时是否也会同样谢顶。 “林小姐主修中文，怎么会想来白氏国际呢？” 提问的中年女人正对着林若华，双手托腮，似乎正等待着林若华讲述一场盛大的宴会，无限期待。 林若华当然知道白氏是以房地产起家，早期也是作为国内最大的房地产代理商上市，而后吸引了众多公司加盟，才有了现在的规模，来这里的多数都是营销类人才，相较其他职位而言，营销门槛最低，也最考验一个人的性格与能力。 “因为我觉得白氏这么大的舞台应该适合各色各样的人学习，即使最基本的后勤也有众多学问。” 态度倒是不卑不亢，也算是十分诚恳了，即使是最简单的后勤也总要有人来接班，在前面众多的应届生中，这样的态度却十分少见，谁来这样的大企业不是想来一展身手证明自己，而林若华是第一个提及自己愿意做后勤部门的人。 他们哪里知道，对于林若华来说，只要能够进入白氏，只要跨过了这个门槛，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迈开了第一步，以后就只管使足劲儿往前走就是了，奶奶说做人不需要那么多顾虑，她们也有过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如果一味的将时间花费在顾虑问题上，哪里还有时间奋斗呢？ “林小姐课余都有什么爱好？” 中年女人似乎并不满意她刚才的回答，这聊天式的开场白让林若华放松了警惕，而突然来一个爱好这样的问题，她却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还以为白氏国际这样的地方，并不会问这么俗套的问题，毕竟，作为一个跨国公司，又是国内一把手，面试总该不落俗套让人摸不着头脑才是，怎么是几乎每家单位，甚至连校门口招简直的馄饨店老板都会问的问题呢？ 林若华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准备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总是被生活逼迫着行走在各个兼职点，馄饨店帮手，图书管理员，发传单的路人，家教老师，便利店打杂……等等，她都担任过，唯独没有自己的爱好。 如果说有的话，也无非一个，就是看书。 可是这个答案说出来未免让人唏嘘，这个年代还真有人喜欢看书？连孙容都总是在寝室里唾弃自己，何况现在是面试。 “林小姐？” 又有人开口，似乎是在轻轻催促林若华赶快作答，不然该影响他们打分了。 “没，没有……” 林若华鬼使神差得说了这三个字，这大概是她今天做的最出乎意料的一件事，如果被孙容知道，肯定又该教育她认不清事实了，这种时候即使说谎喜欢打羽毛球都比说没有强吧！ 羽毛球还追求个坚持不懈的精神呢，多么适合求职这种情况用来应付各种精神层面的追求啊！ “哦？” 最右侧的秃顶中年人似乎来了兴致，这倒又是出乎意料了，还难得有人这么老实，还真是嫩头青得可爱呢！ “因为平时都在忙着兼职，所以并没有时间用来玩耍做自己的事情，唯一空闲的是睡前喜欢稍稍看会儿书。” 等答案出来了反倒不怕了，林若华抬头扫了面前一排人，他们大概在这样的位置呆的久了，已经忘记初出茅庐时的彷徨，对于这样的笑话也许久未见了吧，不然怎么一个个都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个中隐情呢？” 开口的还是秃顶中年人，虽然说这并不是太隐私，但是面试场合谈自己的生世，林若华总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也未必会再见面，全班，乃至全系都知道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其实也并不算隐情，年幼时因为商场失忆而父母双亡，奶奶一人照料我长大，等有能力的时候总想自己亲手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林若华声音并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是啊，自己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情总需要亲手守护，假手于任何人都是不合适。 没有人开口，小办公室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不知是谁轻声咳嗽了一声，而后林若华被告知可以出去了，消息会过两天再另行通知。 果然是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吧，老师也时常说他们这群年轻人啊，做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正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若华苦笑得关上身后的门，脸上难免有些失落，刚想抬头寻找孙容的身影，却不想她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怎么这么久？我那边都出来两个了，你怎么才结束啊？” 孙容投来关切的目光，却在看到林若华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之后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凉的。 从白氏国际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孙容提议回学校吃混沌算了，这个点回去，食堂估计只剩冷饭凉菜了，林若华默许得点点头，谁都没有再开口。 来的时候欢欢喜喜，因为那好不容易才到手的面试资格，可是面试结束，一个雀跃一个失落，林若华没有询问，只是看孙容的表情，大概已经知道结果，而孙容也体贴得没有再追问面试的事情。 但是林若华毕竟是林若华，区区一场自我猜测的面试并不能说明什么，于是很快便振作了精神，等从馄饨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成往日的样子。 正文 第五章 秦言 时间不紧不慢得过了两天，从面试“失利”中很快振作起来的林若华又赶了三场面试，投出去的简历更是数不胜数，可惜多数都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 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白氏国际，于是这两天林若华并没有回家，连奶奶也是抽空打了电话回家问候，知道胃痛已经没有大碍而放下了心中 一块大石头。 周五这天，原本要继续赶赴“沙场”的林若华却突然接到了白氏国际人事部的电话，而电话内容，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被录取了！ “林林！林林！” 林若华才刚挂断电话，寝室门被人从门外大力推开，砰得一声撞上了一旁的柜子，冒冒失失，不是孙容又是谁！ “林林，接到电话了吗？白氏国际的电话！” 孙容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从校外回来，这段时间学校忙着赶人，她原本还想找班主任商量商量能否宽容两天，毕竟她们都还没有毕业，学校这么做原本就有失人道，她与林若华这样的穷学生，别说租房子了，出了校门恐怕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却不想扑了个空，才周五而已，班主任竟然不在！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这届七七八八都已经在校外实习，那些个要考研的也多数都已经搬回家，因此几个辅导员班主任空闲得很，还没到周末便没了影子了！ 正纳闷呢，就接到了白氏国际的电话，真是天不亡我。 林若华不想自己竟然会被录用，这真是这短时间以来最大的喜讯，孙容也是喜出望外，两人正要开始畅想未来，林若华捏在手中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得又一次响了起来。 “秦言？” 林若华看了眼屏幕，秦言是早他们一届的学长，虽说不是同系，却是她在学生会认识的骨干，大一入学的时候就受他颇多照顾，拖东西，运行李，填资料，帮了不少忙，他们三人以前时常在一起看书温习，也偶尔一起外出寻找兼职，只是从秦言毕业以后便“聚少离多”，毕竟工作了的人时间总是有限，而她与孙容又各自忙着毕业种种事宜。 “喂？” 林若华轻轻按了通话键，刚收到最大的喜讯，又接到好友的电话，心情自然愉悦，脸上不禁挂了幸福的微笑，却被一旁的孙容抓了个正着，原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嘲笑自己几句，今天却是出奇得没有出声，只是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听着她打电话。 “若华，面试的事情怎么样了？上次听孙容说你们收到了白氏国际的面试通知，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是一贯温柔的秦言，声音不大，却总是记挂着她们是否也过得安好。 “嗯，刚接到通知，下周一入职，等过了实习正式毕业后再考察是否能够留下来。” 林若华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兴奋，第一步已经跨过去了，而现在要迈第二步，过了实习，正式留任白氏国际，这是第三步，她要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未来。 “好消息啊！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先不管留任的事情，先在实习期好好表现，我们若华大才女没理由不被留下来。” 秦言也相当高兴，他与林若华相识已有四年之久，曾经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他是看着她从大一尚有些怯懦无从适应大学生活的小姑娘成长为学生会一员大将的，而现在听到她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又开我玩笑。” 林若华笑笑没有在意秦言的话，对她来说，如何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明天的事情就留给明天好好抓住吧。 “对了若华，孙容呢？她怎么样？” “也录用啦！” 林若华转头看一旁的孙容，后者抬头朝她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有什么比在黑暗中跟好友一起迎来黎明更开心的呢？ “真是太好了！我原本打你电话就是想问问周末是不是肯赏脸，现在看来，你们两个人都被白氏国际录用，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就算明天老板突然打电话让我加班也得来见你们。” 秦言其实已经打算好，即使没有被录用也会来学校一趟，一来难得周末休息，他这个苦命的程序员，虽然在公司深得老板器重，却也说明他得比常人更少的休息，凡事总有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要得到更多只能拼命加班，而二来，从毕业后他跟林若华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工作是成功的第一步，而有些东西，只有获得成功他才有追求的资格。 “好啊，还是在老地方吗？你来了打我电话，我跟容儿等你。” “嗯，好，那到时见。” …… 阳光暖暖得透过窗户照射进原本拥挤而此刻略显萧条的寝室，孙容已经斜躺在床上做起了面膜，虽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嘴角却是微微勾着，甚是玩味。 这个电话可真长。 阳光凸得一晃，划过孙容半眯着的双眼。 “容儿，秦言说明天晚上请我们吃饭，就咱学校的学士府。” 林若华放下手机，瞥了眼墙上的钟，十点三十，还来得及把被套拆洗了，学校这阵子估计该来赶人了。 “他不是单约了你一个人吗？” 孙容抬手看了眼手表，怎么这么慢？ “说什么呢！我跟秦言是好朋友，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林若华边收拾东西边回答，她跟秦言，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一起走来，简直比自己亲哥哥还亲，怪不得连孙容都要误会了。 好朋友吗？ 孙容笑了笑爬起身，也不管是否踩脏了林若华刚拖好的地，跨着拖鞋吧嗒吧嗒朝卫生间走去。 第二日，学士府。 说是学士府，其实是学校角落里一家小餐馆，相较于其他店更文雅一些，譬如这名字，林若华第一次跟秦言来这里的时候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半天，仿佛不识字一般。 秦言一身正装，又搭着常戴的黑框眼镜，衬得他整个人斯文如玉，站在学士府门前对周围投来的好奇眼光熟视无睹，他们大四学生真是忙得狗一样，整天忙着找工作实习，或者看书考研，哪有这些大一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兴致好，一个个在学士府门口盯着秦言猛瞧不放。 孙容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米白色毛呢大衣搭配深色紧身裤，她本就长得高，又瘦削，而脚下的高跟长筒靴更是显得她比身旁裹着羽绒服的林若华高了将近一个头。 怎么看怎么逊色。 林若华笑嘻嘻得并不在意，一只手挽着孙容的胳膊，另一只在空气中挥几下算是跟秦言打招呼，嘴里呼呼得吹着气。 她小时候受过寒，经不得冻，裹得浑身像个球却依然冷得打颤。 “怎么才穿这么点？” 秦言显然对林若华的事情知之甚详，一见面就忍不住责备起她的不懂事，也不管旁边大衣高挑的孙容正悠悠看着自己。 “没事没事，才这么点距离怕什么。” 林若华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经被秦言拉着进了学士府，孙容抬腿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总是一次次告诉自己他们三个彼此都是好朋友，只是每一次都以失望落空，事实上，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秦言似乎从来不曾正眼看过她。 秦言从大二直到毕业前实习一直都是学生会干部，对这里的店铺更是了如指掌，别说老板了，就连端盘子的伙计都喊得出名字。 于是凭借着秦言这张脸，他们捞到了最后一个8人用小包厢。 “若华来这边，那儿有风。” 秦言朝孙容淡淡得微笑，然后拉着林若华坐到自己身边，而孙容一个人被孤零零留在门边，与他们几乎隔了小半张圆桌。 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精心装扮，心里满满的都是林若华。 他根本没想过这里还有一个多余的人，门外有风，自己也会被吹到。 他的眼里只有林若华。 孙容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仿佛这样就能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被看出任何马脚，不然临到毕业了还跟好姐妹闹不愉快，况且，好姐妹已经表示过很多次，她对秦言并没有“非分之想”，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秦言的一厢情愿。 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他们两个傻子在唱戏。 可是…… “首先，庆祝你……们都被白氏国际成功录取！” 秦言举杯。 被白氏录取的事情对林若华来说是意料之外的，毕竟那天的面试并不愉快，虽然他们礼貌性的告诉自己等待通知，但她其实已经开始海投别的简历了。 可是谁曾想，昨天上午竟然来了通知，告诉她被顺利录取了，简直受宠若惊。 “祝学长工作顺利，祝我跟林林友谊地久天长。” 孙容看着秦言，又转头意味深长得看着林若华。 林若华笑眯眯得举起果汁， “工作顺利，地久天长！” 一饮而尽。 孙容放下杯子，看着他们两个在自己斜对面有说有笑，仅仅半张桌子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整个银河系，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原来秦言说的冷风是真的，呼呼得灌进原本就狭小的包厢，打在孙容脸上有如刀割一般，可是无论怎么冰冷刺骨，却始终不及心口位置的疼痛。 好似要将整个人抽空一般，从里到外，呼啸着横冲直撞的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情，此刻，她很想起身走人。 可是，对面是林若华，是秦言，是自己的好姐妹，是自己心仪的对象。 脚下又似钉了钉子，挪不开脚步，只能一杯一杯喝着果汁，明明是甜的，喝进嘴里却全变成了苦。 正文 第六章 总裁助理 早春三月，校园里遍布的樱花树正开得鲜艳，每一个来来去去的路人都似乎曾为之驻足。 对于林若华与孙容来说，这不仅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更是跨向未知的第一步，如果说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斗士，那么她们，此刻已经全副武装，打算一口气冲到终点了。 在孙容的指导下，林若华也终于在这十分重要的一天换上了全新的装扮，只是，她看似并不高兴…… “容儿，这么穿真的没问题吗？” 孙容此刻正坐在镜子前画眉，她与林若华又一个相似之处，眉毛偏淡，总让人觉得没什么精神，她抬头看了眼站在面前的林若华，淡粉色羊绒短裙，外搭米色流苏披肩，脚上同色的细高跟长靴。 如果是自己，她断然不会这么穿，可是林若华本就长得娇小，肤色偏白，这一身显得十分娇俏。 “林林，今天可是第一天哦……” 孙容嗤笑着在她身边绕了一圈，不错，不错，就是这发型，得抽个空的时间把她逮出去拾掇拾掇才行。 倒并不是林若华小家子气，只是一想到好不容存的钱就这么被自己一天时间败光了，心里多少有些心疼。 不过，孙容说得也没错，白氏国际是什么地方？如果把它当成学校门口的馄饨店，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就当是一次投资吧，付出的东西总会有回报，先在同事中博个好印象，到时候在白氏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早早得出了寝室门，林若华临上公交之前回头看了眼矗立在一起的寝室楼群，路上行人并不多，这个时间，多半已经在自习，或者，有些人还在赖床。 阳光从东方洒下温暖的光晕，晃得人有些眼花，她眯了眯眼，抬腿上车，开始了白氏国际的第一天。 原本以为招收了众多应届生的白氏国际至少在第一天会有所不同，可是等在人事部接待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候之后，林若华跟孙容不约而同得互相觑了觑，看来，她们的地位离普通职工都还差了好几个等级呢！ 接待室内同样坐着的都是一起被录用进来的应届生，分配在总部的人并不多，三十个，可是坐在一起倒显得十分融洽，毕竟都是未正式踏上社会的大姑娘小伙子，今天又是第一天来白氏国际报到，此时更是左顾右盼，恨不得下一分钟就奔出这个接待室，直接“走马上任”去。 孙容在跟邻座戴眼镜的女生聊天，林若华则正细细打量着接待室里的这群人，高矮胖瘦都有，她想尽量记住这些人的脸，等有天需要帮助他们总会碍着都是应届生又是同一天进来的份上多照顾一些。 奶奶总说她太善良，容易吃亏，她说商场无情，不然爸爸妈妈也不会一夜之间想不开双双自杀，可是社会也是一个小型的战场，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等时间到了将近十点半时，才终于有人轻轻推开门，清了清嗓子，说道： “各位好，以后大家就都是同事了，但在之前，我们有情人事总监给大家简单讲一句，之后再分发一下各自分配的岗位。” 林若华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说话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十分职业的黑色套装，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倒是没什么架子，不像之前面试时那个中年女人，总给人居高在上的感觉。 只是很快，她便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走进门来的人事总监，正是面试那天连问了林若华好几个问题的中年女人，黑色的头发高高盘起，眼睛锐利得扫了台下众人一圈之后定定得落在了林若华身上。 至此，林若华不得不在心底承认，虽然她很不想这是事实，可是偏偏，她似乎确实记得自己，而且，她敢肯定，在她脑中的记忆，肯定非常糟糕，因为她看林若华的眼神，总带着几分猜忌跟不满。 “林林，你认识她？” 显然孙容也看到了中年女人的眼神，而放眼望去，那剩下的二十多人中看明白了她眼神的人恐怕也不止孙容一个，他们此刻正好奇得看着林若华，人事总监对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抱以这么不友好的态度，个中原因确实值得深究，有些人甚至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要知道，在这么庞大的公司体系中，派系划分也是十分微妙的，如果一不小心站错了边，支持错了人，搞不好就再也没有机会往上爬了。 “也不算认识，那天面试的时候她也在……” 林若华只能用同样微弱的声音告诉孙容，别说其他人搞不清了，就是她这个当事人，也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人事总监看着她的表情让人这么不舒服，虽说那天的面试谈不上多么愉快，但那也是对她个人来说，对着几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讲述自己父母双亡的悲惨经历，如果不是被逼的，她也不想自揭伤疤，而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为何她此刻却像是被林若华踩了尾巴一样看着她，那表情微妙得谁都不敢忽视。 “我还以为是旧识呢，怎么她表情这么奇怪……” 孙容并没有发现林若华的若有所思，嘴里低声喃喃着，却不想这么点声音还是惊动了台上那位年近五十却依然不服老，显然特意装嫩之后才来“教训”他们的人事总监。 “那边那两位小姐，嘴里念念有词的讨论可以结束了吗？” 其他人顿时眼神刷得一声全部刺向林若华跟孙容两个人，说起来，人事总监完全没必要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过是几个应届生的入职第一天，竟然兴师动众让她“老人家”来“上课”，确实小题大做了些，尤其，还针对两个几乎完全不认识的小姑娘。 孙容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没想到这老女人耳朵这么尖，如此小声的说话声还被她听到了，指不定留下什么坏印象呢，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倒是林若华反而更加镇定些，她只是微微抬了抬头，而后便当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目不斜视得聆听即将开始的训话。 说是训话其实也不然，无非是一些表示鼓励以及恭喜的话，而后便是一成不变的希望各位抓住机会好好学习为白氏做贡献的说辞，这些想必所有人都已经想到了。 然而，最出乎意料的事情却是之后的分配岗位一事，在白氏几个面试官讨论之后几天内得出的安排结果，每个人被分往不同的岗位，虽说岗位工作不分贵贱，但总有些地方会引起某些人的遐想。 譬如林若华。 “林若华，总裁见习助理。” 人事总监声音不大，可是总裁两个字却分明念得咬牙切齿。 于是，终于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莫不是白氏总裁是个跟总监助理年纪相仿的秃顶老头？她在白氏矜矜业业辛勤工作数十年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总裁喜结连理，而突然又一个杀入重围的新人助理给挫了锐气，从而对林若华怀恨在心？ 可这个推断很快便被人推翻，因为众所周知，白氏国际实际上是白氏一家说了算的家族式企业，而现在的白氏董事长是白家的当家白正鑫，而担任总裁一职的正是白正鑫的长子白雨泽。 传闻说，这个白雨泽，年纪轻轻却是个难得的冷血份子，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几年前在白氏国际崭露头角，而后凭借着其父亲的地位一步步走到了总裁的位置，那也不过是短短几年而已，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国内第一席的“危险分子”。 说起这个白家，真是让无数平凡家庭羡慕嫉妒恨，白正鑫年轻时白手起家创立了白氏企业，不久之后其妻子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儿子白雨泽，二女儿白雨柔，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可是白家这两个孩子却尤其出众，白雨泽因商场手段独特，虽然冷血却拥有出奇的好人缘，超越他父亲那样的成就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白雨柔区区一个弱女子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白氏国际谁人不知道他们总部的财务总监，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做事却出奇的干练，抛却父亲的帮助不说，以一个女人的实力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半点不能小觑。 林若华在所有或羡慕或嫉妒或匪夷所思的揣测眼神中慢慢走上前去，人事总监手中那片薄薄的纸片上正写着对林若华在白氏初步的岗位安排，以及一些相关工作介绍，顺带附送一份厚厚的规章制度。 “林小姐，你这身打扮，看起来是不错，不过别忘了，白氏国际是工作的地方，穿成这样未必合适哦。” 说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底下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甚至讪笑出声。 林若华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瘟神，每三句话都不忘刁难她，难道自己真的在某些方面侵害了她的利益？如果是的话，她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看这年纪又是这心态的中年女人，搞不好是个棘手的上司，虽然，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直接冲突。 等林若华讪讪得回到自己位置上，孙容已经收起了诧异的眼神，只是心底突然有些闷闷的不开心，这身衣服还是她特意挑的，因为觉得她穿着好看才会一个劲儿怂恿她买，为此还花了不少积蓄。 “林林……” 孙容多想解释一下她并非故意，可是一开口才觉得她们之间这样的解释似乎是多余。 “没事啦，她肯定今天心情不好才会刻意刁难我。” 林若华投来一个安慰的表情，心里却在为以后的路犯难，第一天进公司就成了人事总监的敌人，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惹了这个菩萨，可是人家脸上那剑拔弩张的表情，分明就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啊！ “孙容，财务总监见习助理。”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开始挫败了林若华的锐气，人事总监似乎心情已经大好，之后的人也再也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孙容看着手中有些单薄的纸片，短短几个字，大概也是得益于她面试时的良好表现，以及出色的第二专业，只是转头看了看林若华手中59层的字样，再看看自己手中的58层，虽说只差了一层，隔着区区一块天花板，可是所谓伴君如伴虎，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白雨泽好不好“伺候”，心里开始为林若华抹一把汗。 正文 第七章 白氏兄妹上 等人事总监终于训完话，这一天才慢悠悠开始进入了正题，只是一晃眼就是用餐时间。 一群人领着新到手的用餐卡跟着不知道是人事部的哪位打杂小妹一起来到公司餐厅用餐，之所以说人家是打杂小妹，光看人脸上和善的表情以及总是挂着的微笑便能得知，哪像刚才那什么总监，三句话都恨不得杀众人一个下马威，深怕别人影响到她地位似的。 孙容很是同情那两个被安排在人事部的小姑娘，不知道毕业后还有没有机会在白氏国际幸存下来。 “林林，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个总监说的话？” 孙容见林若华一脸忧愁，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肯定是在为那个人事总监说的话头疼。 “别想了啦，以后你是总裁助理，好好学习表现，等有朝一日把人家的东西学到手了，人家看得上你肯定提拔你干别的，哪需要担心那什么总监啊。” 说的或许也没错，但是所谓助理这个东西，就是个打杂的，而且还是个事无巨细都要操心的主，做得好是容易得人心，做得不好就是个受气包，搞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而且，听说这个白雨泽可是个在商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里那么好搞定。 “来，笑一个，早跟你说过了，你这张脸啊，只要朝人家微笑，保管他什么白雨泽黑雨泽的，手到擒来，到时候提拔你做总裁夫人，多好！” 孙容见林若华脸上终于有了些微放松的表情，于是趁热打铁开起玩笑来。 “好你个容儿，又拿我开玩笑是吧！这话可不能乱说！” 林若华赶紧将孙容拉到一边，她刚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家人事总监，这话要是被什么有心人听去了，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傻瓜都知道枪打出头鸟，今天第一天她已经受够了各种冷嘲热讽，可不想再做什么傻鸟了，还是安安分分做她的小助理吧。 孙容也突然发现自己的失语，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转而挽起林若华的手朝餐厅大门走去。 只是两个人这么一左一右朝前走却全然没看见身后异样的眼光，那眼神的主人不过二十出头，也是一起进来的应届生，栗色的短发十分干脆利落，单眼皮显得整个人活脱脱十分清秀可爱，而高挑的身材比孙容还高了起码半个头，少说也有一米七了，黑色的西装外套，衬得整个人十分修长，大老远就能望见。 如此鹤立鸡群的一个人，竟然没人注意，而林若华跟孙容更是没有留下对她的半点印象，只是那耐人寻味的表情，却告诉众人她刚才一直尾随着她们来到餐厅，不知到底是何目的。 这一群还没出校门的学生哪里见过白氏国际这么精致的员工餐厅，虽说这里是白氏国际的总部，可是人数却并不是最多的，这餐厅却整整占了一栋楼，从底楼的咖啡厅，二楼的休息室书吧，以及往上是中餐厅，西餐厅，应有尽有。 “天，这真是白氏国际的员工餐厅？不是什么商业综合楼？” 人群中有人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啊，这对于一般的员工来说简直是太奢侈了，哪有人上班还能泡吧看书的，还是如此别具一格的地方。 “是啊，就餐、休息、看书、休闲、甚至运动，都有了，简直爱死这里了，以后干脆住这儿不回去了！” 旁边有留着半寸头的男生附和着。 林若华抬头，蔚蓝的天空，偶尔有几只大雁飞过，春天来了，它们又要开始北迁了吗？ “倒也不是，你看那60层的办公楼难道还不算气派吗？要知道白氏可不是以楼高著名的，国内超出这高度的比比皆是，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对白氏国际讳莫如深，还不是因为有杀伐决断的高层跟忠心耿耿的中下层吗？” 人群似乎恨不得能就此解散，下班回家，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讨论这些八卦。 “是啊是啊，听说办公大楼顶层是死人泳池跟花园，不过那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只听说从58层开始有电梯通往顶层，咱们一般人可见识不到那地方。” 又有人不无失望的叹气道。 突然，不知道哪里的眼神刷得一下捕捉到了林若华在人群中的位置，而后变成强烈的嫉妒，林若华被这眼神盯得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怏怏得低下头，她原本以为凭借自己乖巧的外表第一天上班就算交不到几个朋友也总不会树敌，却不想事实总是跟理想背道而驰，才半天不到的时间已经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这个总裁助理的位置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如果能选择的话，她宁可不要。 “林林，我们走吧。” 孙容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拉着林若华往餐厅深处走去，先填饱肚子再说，这里白吃的午餐也肯定比学校的高级了不知道多少。 等一群人用过餐又三五成群参观过各个地方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上班时间，各就各位朝自己的工作岗位奔去。 林若华在电梯内与孙容到过别，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看着电梯停在59楼，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朝自己抿了个笑脸，努力镇定了下情绪，竭力将上午那些莫须有的嘲弄跟妒忌赶在脑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加油啊林林，终于迈步朝总裁室走去。 那是一间看起来一般并不十分奢华的办公室，门牌上简简单单写着三个烫金大字，总裁室。 林若华在门口站了有足足两分钟，手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敲门，这个时候白雨泽在干嘛？休息？还是工作？贸贸然敲门进去会不会打扰他？虽然自己是他的助理，第一天走马上任总要来报个到，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他，更谈不上认识，这个时候出现会不会不大好？ “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 正在林若华犹豫不决的时候，总裁室却突然有人出声问道，声音不大，却很低沉，穿透了木门直达林若华的心底。 林若华撇了撇嘴，没想到自己的胆小被抓了个现行，还是在这种第一天报到的场合下，真是失败透了。 “笃笃笃。” 三声门响，伴随着林若华干净的声音，透着些微稚气未脱的单纯： “总裁您好，我是您的新助理，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却良久没有得到回应，莫不是因为自己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却没有敲门的不良好印象让他生气了？于是要在自己面前立威？没必要吧？听说白雨泽可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对自己这种新人助理应该不会这么“煞费苦心”才是啊！ 就在林若华以为他想要让自己在门口站到下班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说道： “进来吧！” 如释重负的林若华轻轻开门，抬腿进门，而后将门带上，这才有机会开始偷偷打量这个总裁办公室。 之前光看那关着的门就断定它十分朴实简直错得离谱，这里哪里不奢华，简直是奢侈透顶！ 如果你以为凡事有钱人的办公室都是一堆古董玩具那真是大错特错，白雨泽的总裁办公室倒没有古董，只是地上铺着的地毯，林若华看不出价格却也知道定然是不斐，摆放的沙发茶几，还有墙上随便一样小摆设，林若华望着琳琅满目的物件，简直应接不暇。 只是，似乎并没有看到总裁本人呢，可是他刚才明明跟自己讲话了啊，那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在门口不规律的呼吸声了吧，真是耳力了得。 林若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难道门口有监控？ 终于，扫视了一圈装饰布置之后，林若华看到了“隐藏”在另一边的房间，不知道是什么构造，但是凭直觉告诉她不是办公区，那便是休息室了吧！ 林若华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并没有被阻挠，才开始大踏步朝前走。 等看到休息室内的布置，林若华才终于见到白雨泽本人，他正侧对着自己斜靠在黑色的沙发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林若华有些后悔贸贸然走到这里了，她应该呆在外区等他醒过来才是，现在走到了这里喊醒他也不是，傻站着也不是，进退两难。 不过，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还有头上有些散乱看起来微软的头发，林若华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而后停在他单薄的嘴唇上，看来是个跟自己一样的薄情种，心里又不免笑了起来，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注意这种东西，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想起来了！ 这不是面试那天在大门口遇到的那几个人中走在最前的那个男人吗？ 是了，肯定是他！能走在最前的，除了总裁还能是谁呢！再看看他架在沙发靠上修长的腿，走起路来定然就是那天那副需要人小跑着才能跟得上的速度，这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八几了吧，搞不好更高。 林若华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以自己一米六都没有出头的身高，站在他面前估计能被直接从窗户丢出去，这里可是59楼啊，这要是摔了下去铁定只剩渣渣，不能得罪不能得罪，要是得罪了就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了。 “要看到什么时候？” 林若华正在心中暗自打量白雨泽的相貌身高，却不想对方又开了口。 难道他有第三只眼？还是说他闭着眼也能看到别人在做什么？怎么闭眼躺着休息也能知道自己在打量他？真是该死！又被抓了个现行。 林若华懊恼得简直想死。 正文 第八章 白氏兄妹下 孙容原本在电梯内依依惜别了林若华，而后便是独自来到58财务总监室外的战场。 她对白氏国际这个神奇的财务总监白雨柔偶有耳闻，虽说不上如雷贯耳，但至少也是听说过些许传说的，譬如她年纪轻轻就已经获得了国外某著名学府的双学位，而后考研，甚至有人说她这么年轻已经博士毕业，而其中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据说白雨柔长得十分漂亮，但凡见过她本人的男人，没几个不被她浑身散发的知性味道吸引，但是更多的人则是被她干练麻利的作风所吓跑。 也有人开玩笑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的另一个公平之处，如此有魅力的女人竟然没有男人追，而原因则是她实在是太有能力了，甚至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的男性同胞，这一点让多数私底下对她垂涎欲滴的男人们望而却步，真是可气又可悲。 不过，对于孙容来说，这样一个年仅二十就已经成为白氏国际财务总监的女人简直是她的偶像，她甚至比自己还小了两岁。 孙容握了握拳头，人家二十岁已经是总监，而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实习生，抛却先天的家庭条件不说，后天努力也肯定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很多时候，孙容都是林若华的军事，这其中多数是狗头军事，林若华性格沉稳，做事喜欢瞻前顾后，这多半跟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她的生命中早早的便没有了为自己左思右想做打算的父母，许多事都需要自己拿主意，出了错也只能由自己承担责任，而孙容，虽然家境不好，但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比起林若华，某些方面来说，是强了太多。 于是，只是做了短暂的自我调整，她便敲响了财务总监室的大门。 不一会儿，孙容便被领进了财务总监室，开门的是个看起来比她稍稍年长的女性，戴着半框眼睛，看起来有些呆，倒十分随和，见孙容进来还亲自倒了茶，只是在白雨柔面前，孙容只是客气得接了放在一边，并不敢把这里当成学校那么随意。 她们似乎在忙着整理什么东西，孙容在一旁偷偷打量白雨柔。 白皙的皮肤，简直吹弹可破，如果说林若华的白皮肤是天生丽质，那这个白雨柔肯定是天生丽质在家后天包养了，那色泽简直连她这个女人见了都有些心动。 褐色的卷发，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娇气不可一世，此刻在脑后随意束成了简单的马尾。 身上穿着的，似乎是及膝长裙，简单的白色，黑色的胸针，十分讨喜。 个子看起来挺高，该有一米七了吧？反正比自己高，孙容在心里比较起来。 工作低垂的头看起来十分认真，倒不像外人说的那么恐怖，也不过是个能力了得的普通女人，孙容在心里下了结论。 可是等待的时间越长，孙容对她的好印象就越低，等时针已经偷偷指向3点的时候，孙容已经变得百无聊赖。 助理这个不讨好的职位果然不容易呆，没想到随便一等就是一个小时，还不能随便出去，要是有个尿急什么的不得折腾死啊？ 终于，三点过半之后，白雨柔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轻声交代道： “给对方公司打个电话，就说我明天上午过去拜访。” 手下轻声应答一声，抱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材料匆匆往外走去。 白雨柔靠在椅背上用手揉揉了揉沉重的眼皮，这已经是第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虽说才周一，可是对她来说，每一周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日子，要不是有哥哥陪着，她在白家还真要成铁人了。 等稍稍松动了下肩膀，扭了扭脖子，白雨柔才注意到在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孙容，微微皱了皱眉，又不易察觉得舒展开： “你是那个……人事部安排过来的助理是吧？叫什么来着……？” 白雨柔端起身旁的杯子，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小啜了一口，放下。 孙容慌忙起身： “总监好，我是孙容，第一天报到，要不要给您倒一杯咖啡？” 白雨柔会心一笑，看起来不笨，好好调教或许还能是个不错的下手。 “出门右拐直走，不放糖。” 轻轻交代一声，继续靠在椅背上休息。 孙容笑着领命出门，这是她为白雨柔做的第一件小事，但她深知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件，助理嘛，原本就是打杂小妹一样的存在，端茶递水，整理文件，大事小事一堆，她原本十分抗拒这样的行政工作，但是林若华却说即使是最小的事情也能学到需要的东西。 她想也是，这里是财务总监的办公室，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能学到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说起来，她能进这里也是亏了她的二专成绩。 等孙容再次回到总监室的时候白雨柔已经靠着椅背打起盹来，她的睫毛很长，几乎盖住了半个眼睛，呼吸有些重，大概是很累了。 这个时候孙容才敢大胆得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人，瓜子脸，双眼皮很深很美，额头有些许散下来的碎发，论长相并不十算沉鱼落雁，跟林若华也是伯仲之间，甚至，孙容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身上还透着股熟悉的味道。 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这分明是她们第二次见面而已，面试那天在大厅有过一次照面，却并未留下什么深刻印象，那时觉得有些冰冷的女人独自一人跟在一群人后面，有些遥不可及，现在看来，倒并不十分令人畏惧，恰恰相反，她甚至生出几分亲切来。 似乎，早就认识了一样。 “唔……” 白雨柔幽幽转醒，一旁的孙容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正在打量她呢，人却醒了，好在白雨柔并不以为意，相反，她这样的相貌跟身份，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一群人或明或暗得评论她，小时候她跟哥哥或许还不习惯，但是二十年过去了，再难适应的生活也都适应了。 孙容匆忙递上刚端进来的咖啡，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二十岁就能稳坐在总监位置上，不管底下人是否有异议，但最后她终归还是坐了下来，不管是手段还是见识总是在她之上的，所以，虽然看起来好相处，却并不代表那就是事实，暂时还是稍微收敛点好，孙容如是想着，脚下更没了别的动作。 “这里的事情不多，我大致看过你的简历，既然人事部这么决定，想必有他们的道理，以后你就跟着李小念吧，她来得早，懂得多。” 白雨柔浅唱了口咖啡，还行，说明至少还是个算认真的人。 “小念，进来一下。” 之前已经走出去的李小念又重新被召唤进来，原来她叫李小念，白雨柔是她们三人中年龄最低的，却最老成，孙容又在心里佩服起来。 “总监。” “以后孙容就跟着你学，先从日常事务开始，财务方面的东西有机会再一点点教给她。” 白雨柔轻声说道，所谓日常事务，就是端茶小妹嘛，孙容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安排也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能学到的人情世故更多，心里也便安慰了。 “是，总监。” “你带她出去吧，就让她坐你对面的位置，孙容，有什么不懂的问小念，她做事还算沉稳，为人处世也妥当。” 孙容点头称是，而后跟着李小念走出总监办公室。 她的办公区离总监办公事最近，大概也是为了方便拆迁吧。 “小念姐，初来乍到啥都不懂，你有啥事儿尽管吩咐我啊！” 孙容换了张讨好的脸，好在李小念看起来还算容易亲近，要是换了别人未必有她那么好相处。 李小念笑着点了点头，孙容更是一番殷勤，给几个前辈端茶倒水，没有一句怨言。 当孙容在这边忙里忙外端茶送水的时候，林若华却在总裁室里忍受着不小的煎熬。 这一对兄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可却只有身边的人知道，都是十足十的工作狂，外加表里不一。 白雨柔是看起来温柔可人，做起事来那叫一个手段决绝，干脆利落，这要是在古代，绝对是个一等一的杀人高手，而白雨泽呢？ 林若华站在白雨泽偌大的办公桌边，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真是运交华盖，一连发生这么多事。 傻兮兮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就算了，不请自来也算了，竟然还傻啦吧唧自己送上门去让人批评，现在好了，总裁大人一副棺材脸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处理公文，她也只能像个木头似的站在一旁看着。 虽说私自打量他的休息室是她不对，没有经过他本人允许偷看他睡觉的模样也是她不对，可是她也不是无意的啊，谁知道他原来是假睡，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还这么道貌岸然。 眼看着就快到下班时间，他要这样坐到什么时候，林若华心里开始焦急起来，孙容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希望她比自己顺利，不要遇到这么棘手的领导才好，她今天已经遭了那么多白眼，没想到自己顶头上司才是个难伺候的主，真是踩到狗屎了。 好不容易，白雨泽忙完了，却连抬下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林若华的想法都没有。 全程把她当成空气，林若华简直想成为隐身人，化成身后书架的一部分。 终于…… “名字。” 白雨泽开口道。 “回总裁，我叫林若华。” 林若华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吗？没记住她名字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还好还好，并不是开口质问她为何一点规矩都没有自己闯进门来的事情。 “左手那件是你的办公室，下去吧。” “诶？” 林若华瞠目结舌？意思是说，她有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的？还是在总裁室里面？ 天！ 白雨泽不悦得抬头看她，模样倒十分清秀，可惜不施粉黛，浪费了一张底子不错的好脸。 林若华赶紧闭嘴，以为他又要开口训斥，却不想白雨泽是个惜字如金的人，等她再抬头时他又已经在忙他的工作了。 只得微微鞠躬告退，态度倒是有模有样，只是…… 林若华一个头两个大，原来他们这么嫉妒自己是因为总裁助理有自己的办公室，还是天天跟总裁大人“独处一室”…… 她终于恍然大悟。 正文 第九章 屋漏 如此，在白氏国际的第一周正式拉开序幕。 孙容问起林若华一个人在总裁室是否还习惯时得到的回复是一言难尽，两人除了饭点吃饭、饭后散步，以及下班一起回寝室之外，一天到晚基本没了其他交集。 林若华曾经以为好歹都是一起进入白氏国际的应届生，互相之间总会比别人更熟络，可谁想，除了孙容之外，她几乎已经到了被孤立的地位，个中原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林林，别太难过了，她们是不了解你的工作，都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呢。” 孙容一边用筷子挑拨着盘子里的排骨，一边心不在焉得安慰着。 公司的传闻她不清楚林若华是否已经听说过，总之，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要不然以她的性格，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还击，任何事都放在心里只会让别人担心。 “诶，你们看，那个不是一起进来的林什么华吗？” 林若华还没有接孙容的话，耳朵却不大不小飘进这么一句，声音不大，却因为只隔着一张桌子而被她听了个正着。 她正想扭头去看到底是谁在讲话，却不想另外一个声音又接了句不清不淡的话，在林若华听来却是十足的挑衅： “啊，是她，听说面试的时候装可怜说家里人都死了，博得了面试官同情，竟然还让她当了总裁助理。” 林若华双眼微睁，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阴险，装可怜过面试还耍手段当了吃香的助理？她怎么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这么认为？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事没做就引起了这么大的仇恨？ 正欲回头看个究竟，却被孙容拉着穿过人群往门口走了出去。 耳边却又回响着起身时先开口的女生说的话： “是啊，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这不才一个礼拜不到么，时间一长还指不定怎么勾引总裁呢！” 怒火中烧。 林若华很少动气，今天却十足十想要上前质问那几个平日嚼人舌根的女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怎么她这个当事人不清楚，她们却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被孙容拉着的手，从温热到冰凉，似乎从小时起就这样，一生气就容易浑身发抖，先是手脚，而后是腰肢，背，四肢百骸都像是别人的，明明已经三月底了，却还是寒意彻骨。 “容儿……” 林若华走不动了，被孙容拉着的手往下垂去，没有了方向，地上的双脚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这一个礼拜过得异常漫长，从周一白雨泽有意无意的刁难之后她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不想被寻了任何差错，她甚少下楼，也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人，很多消息甚至都比其他人落后。 尽管如此，她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只是今天这样的正面冲突，却还是第一次。 她从来不曾想，短短一周时间，自己不仅没有融入这个新环境，反而成了众矢之的的“狐狸精”。 勾引？ 白雨泽长相出众，家事非凡，被公司的广大女性同胞拿来遐想她能够理解，可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应届生，不论家事还是条件都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唯一令人不爽的不过是她一不小心霸占了白雨泽助理这么个位置而已，需要用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她吗？ 如果给她们机会体验一下她们就该明白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白雨泽不是个好惹的人，整天跟他呆在一起除了千方百计不出错还要负责不引起半点麻烦，不然到时候提包滚蛋的就是自己，哪里有时间有心思去勾引人家？ 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林若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伤心了，学费，家境，钱，这些问题已经许久不曾让她落泪，可不想来到这白氏国际才区区一个星期，她却突然哭了出来。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落在地上，惹得一旁的孙容不知所措，伸手替她擦掉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林林，她们再怎么误解你，还有我站在你这边，别太放在心上，她们不过是嫉妒你有机会呆在总裁身边引起他的注意而已，你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有许多人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不说她们有没有这个资本，首先她们就没有翅膀不能飞对不对？” “噗嗤！” 林若华终于被孙容一本正经的笑话逗笑了，是啊，她们无非是一群做着一般人无法实现的美梦，妄想能够飞上枝头而已，她只不过一不小心成了她们美梦中一颗不大不小的绊脚石而已，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伤心。 有时间在这里委屈还不如早点搞定白雨泽，别让他总是刁难自己呢！ “嗯，容儿说得对。” 林若华伸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奶奶也说过，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白氏国际这么多人，免不了平地起了风云，她不凑巧呆的位置不好，才引起了这么多误会，没关系，有机会往其他地方挪挪就是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楼，林若华总觉得身边经过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得对她充满了揣测，碍着下午还要工作，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人前往最高层。 经过一周的熟悉之后，林若华对白雨泽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 白雨泽这人，似乎并不像传闻说得那么可怕，虽然独处的时候偶尔会挑剔她泡的咖啡不合胃口，或者动作太慢，走路声音太重，等等，但是有客在的时候基本不会太让她难堪。 大概是个普通的高层领导模样，林若华如此下了结论。 在她眼里，白雨泽是个年纪轻轻却做事认真拼命，私生活及其自律的人。 因为孙容曾经跟她开玩笑说休息时间千万别急着回去，万一总裁大人正在办公室或者休息室跟哪个女人厮混，她回去不自己撞枪口找骂吗？ 但林若华偷偷观察了一周之后发现似乎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发生，白雨泽工作的时候连私人电话都基本没有接过，如果不是总板着张棺材脸的话，基本能算是个好领导吧！ 如此年纪却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是个十分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做事谨慎，态度认真，林若华对他的看法已经有了本质的改变，甚至在心里有了微弱的好感。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成为众人口中的麻雀女。 “下周要用的资料记得周一例会要用。” 白雨泽简短交代了一句，而后转身走出了总裁室大门。 对于这个新来的助理，他还算满意，除了有时候呆呆的让人觉得十分碍眼之外，还不算太愚蠢，跟以往那些只知道穿着暴露在他面前扭来扭曲那些女人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 想到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白雨泽真是恨不得把人事总监立刻炒鱿鱼让她滚蛋，要不是看在她在白氏国际十多年的份上早被他弄走了，找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长相平庸就算了，不做事整天只知道招摇过市，一个比一个蠢。 这一个，叫什么来着，林……若华？ 白雨泽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人事部那群吃白饭的也不算太没用，终于找了个还算会做事的。 林若华看了看表，时间还早，遂开始整理白雨泽桌上的东西，重要资料已经被锁起来，剩下的就是留给她的那一堆需要整理的东西，叹了口气，工作量还不是一般的大，好在曾经在图书馆工作过，整理东西，查找资料这种事完全难不倒林若华。 二话不说开始工作。 “林林，下楼了。” 孙容的信息，如果白雨泽在，她是断然不会接电话看信息的，既然总裁已经走了，完不成的工作还是回寝室再折腾吧。 林若华伸展了下双臂，扭了扭脖子，装好文件再扫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关好门窗走进了59楼的电梯。 刚下楼，就被孙容来了个熊抱，原来她在楼下电梯口等着自己，电梯灯才亮便已经扑了进来，好在下班时间已过，并不是高峰期，而她们所在的又是最高层，除了她们之外并没有别人。 一天工作结束，明天又是周末，两个小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着回寝室吃什么，许久没有吃校门口的馄饨，不然就馄饨店凑合得了，孙容笑着说好啊好啊，中午的排骨真难吃，白氏国际这么大的公司，中餐厅的排骨却惨不忍睹，简直没法忍受，林若华在一旁笑着骂她真不知足。 孙容是刻意活跃气氛企图让她忘记白天的不愉快吧。 有些事心知肚明却不互相戳破，这样善意的温柔总能温暖人心。 林若华拉着孙容的手，她的手掌很暖，不像自己，因为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天气一冷就冻得面色苍白，孙容比她个子高，比她手掌大。 “容儿，我总是想啊，这么多年，有你在身边陪着真是太好了。” 是啊，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孙容在身边，很多时候她这种善良温柔的性格，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某些人相处。 林若华记得初中的时候，她们还是两个躲在一起哭的小孩子，可是很快，孙容却长得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不论去哪儿都是孙容为她出头。 高中的时候，身边许多同学开始恋爱，下课放学偷偷跟自己的小男友约会，可是她们两个始终形影不离，还有同学开玩笑说你俩凑合算了。 林若华把它当笑话讲给孙容听，没想到孙容一本正经的说： “林林，我们是亲人，不是朋友。” 是啊，是亲人，所以才会像奶奶一样对自己不离不弃。 人生得知己如此，已经足以。 正文 第十章 连夜雨 两个人吃完晚饭走回寝室，却不想在宿舍楼下被宿管阿姨拦了个正着。 “林若华，孙容，你们两个等下。” 阿姨气喘吁吁从身后追上来，孙容停在楼梯上，转身问阿姨： “什么事啊阿姨？” 不知哪里来的第六感，林若华突然觉得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之前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们寝室要搬了吧？学校今天发了最后通知，这个周末必须从寝室楼搬出去了。” 果然，林若华一颗忐忑的心又被悬了起来，搬家？才两天时间让她们搬去哪里？况且，现在也没有钱啊，两个人凑起来也不知道够不够交押金的。 “阿姨，能不能缓一缓啊？” “若华，你们也体谅一下学校的难处，今年秋天这一届要扩招，教学楼这边要装修改建，工程浩大，这也是不得已才让你们准毕业生提前搬走的啊！而且这件事也是早就已经通知过你们了，这栋楼剩下的人也没几个了，你们这一层恐怕一双手都输得过来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之前也收到过类似的通知，可是工作还没有落实的时候根本没心思想从寝室搬出去的事情。 而之后好不容去了白氏国际上班，一心一意只想着好好工作表现自己，提前转正，把寝室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哪里还记得有这么回事呢。 “知道了阿姨，我们现在就去想办法。” 宿管阿姨满意得转身离去，留下林若华跟孙容两个人站在楼梯上像两截木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搬家，搬去哪里？房租从哪里来？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嘛。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眉不展的两张脸，想象着这栋楼人声鼎沸的时候如果这么站着肯定被无数学妹围观，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人从身边走过，是啊，她们这一层早就没了人。 时间如此迅速，简直就是仓皇而过，大一开学，秦言帮着提东西送上楼的情况还历历在目，怎么一眨眼就轮到自己毕业了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寝室赶人的情况，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呢！ “走吧，容儿。” 林若华抬腿走上楼梯，继续朝寝室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寝室楼已经基本搬空，所以连带着楼梯都没了人打扫，有些甚至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确实是她们自己的疏忽，如果不是因为忙着工作忙着生活，也不至于会忽略了这么重大的变化。 怪不得别人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房子才是，要不然难道要回家去住？ 她倒还好，离家也不算太远，早上早点起床，晚上不加班还能赶上公交车，可是孙容怎么办？她家在另一个城市，初中高中也是托了亲戚才来这个城市念的，让她每天来回肯定不现实。 寝室过道里黑漆漆一片，即使开着灯也还是觉得冷清，以往只要到了这个时候就非常热闹，夏天的傍晚，没有自习的学生喜欢开着门纳凉，或者互相串个门，嗑个瓜子，看个电影，甚至玩儿个纸牌。 反而想她们这样一有空就出门兼职挣钱的人反而成了另类。 可是现如今呢，空荡荡的过道，紧闭着的寝室门，左右隔壁，对门，对门的左右隔壁，都是关着的大门，连楼道尽头那个硕大的垃圾桶，以往总是不一会儿就满了，现在却一个礼拜都满不了。 物是人非啊。 寝室也是黑灯瞎火的让人心里慎得慌，孙容开了灯一脸愁容，有些话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容儿，我知道你要讲什么，我不会回家的，一来不想让奶奶担心，二来，跟你住一起好让你照顾我，是不是？” 孙容看着林若华，感动得一塌糊涂，什么更好得照顾她，她们两个还有谁照顾谁的说法吗，这些年一直都是互相扶持着，她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话，才这么说的吧。 “嗯，知道了，我现在就上网找租房信息。” 孙容不再纠结这事，换了拖鞋开始找哪里有地段合适又便宜的房子，如果太贵的话，她们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也没关系。 林若华笑着给孙容倒了杯水，转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开始皱眉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很快便黑头了，对面宿舍灯火通明，反观她们所在地这一栋却几乎没有几盏灯光，比较之下，凄凉之感又爬上心头。 “林林，白氏国际地段太好了啊，附近的房子都太贵，你看这个二居室，光一个月租金就要三千多，天，怎么不去抢啊！” 三千对于她们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一个月租金三千，加上押金那起码一次性得有一万多了吧！ “容儿，不如我们问问秦言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秦言就住在市中心啊，他认识的人多，学生会那么多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说不定他有什么方法也未可知。 孙容的脸在林若华提到秦言的时候微不可查得皱了皱眉，他更多时候都像一根横在她们中间的一根刺，秦言对林若华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从大一到大四，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可是林若华是个死脑筋，认死了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她坚信自己跟秦言之间是纯洁的友谊，不管孙容怎么明示暗示都没有用。 而自己呢？孙容心里不禁苦笑，快四年了吧，这么温柔的男人总是围在身边，虽然他只为为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女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孙容跟秦言是十分相像的，他们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极其自卑，譬如秦言，总觉得要取得成功才有资格对林若华说喜欢，说爱，而孙容呢，从小到大受了太多歧视跟委屈，生活在亲戚家里，遭了多少白眼自不必说，于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总是极力想要表现自己好让对方发现，另一方面却又不敢放心大胆地去追求。 这是两个互相绕在一起的死循环，他们三个人，一个绕着另一个，却从来都没有看到身后那个紧追不放的人。 “好，好啊，他或许知道的更多一些。” 孙容放下手中握着的鼠标，喝了口水，已经凉了，不是已经快要四月了吗？怎么才放了一会儿就凉了呢！人心这个东西，有时候跟白开水一样，原本的一腔热情时间一长就可能变得拔凉拔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近来心里似乎多了些许不甘心，这四年时光如果化成一点一滴具体相处的时间，也能拍好几部电视剧了，可是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熟视无睹呢？ 是因为林若华吧，因为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她。 捏着水杯的手骨节有些发白，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可是输给若华，又不知道这不甘心该从何而起，又该去往哪里。 “嗯啊，好的好的，谢谢学长！” 林若华笑着跟对话那头通电话。 …… “好吧，非常感谢秦言的帮助。” …… 孙容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无非是搬家，找房这样的话题，却依稀能听见对面秦言开玩笑似的说： “你啊，只有在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会喊我学长，还是别这么喊了，折寿啊！” 似乎旁若无人得开着这样的小玩笑，孙容终于忍不住起身去了洗手间。 挂了电话之后的林若华才发现孙容已经不在自己位子上，于是兴高采烈得奔向洗手间： “容儿，秦言说他有几个同学在中介工作，明天帮我们问问。” “嗯。” 又是相对无言，林若华并没有在意孙容前后态度的变化，转身回寝室收拾起了东西，不管秦言那边明天消息怎样，这个家是不得不搬了，东西，还是提前整理了吧，不然等明天再收拾就真的太晚了。 等收拾好东西，孙容仍旧浏览着各大中介的消息。 阳台上吹着微风，已经没有了冬天的寒冷，林若华呆呆得看着面前那栋灯火通明的寝室楼，那是去年才入学的大一学妹的寝室，她们大一的时候那边曾经是大二的学姐，虽然大三的时候曾经目睹过她们一个一个提着箱子，拎着行李下楼，只是这样萧条的景象才一个短短的暑假便没有了踪迹，对她们来说是四年的美好回忆，可是对别人来说却什么都不是，一场青春结束，短暂的寂寥之后便是别人的青春。 循环往复。 真是铁打的宿舍流水的学生啊！ 林若华愣愣得盯着不知名的某个角落出神，去年学生会送走了秦言，今年，几个学弟学妹提议说要给她践行，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的好意推脱，现在倒有些后悔了，如果不趁着毕业之前找个机会好好聚一聚，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呢！ “林林，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孙容以为她还在为搬家的事情担心，推开寝室门来到阳台，夕日景象历历在目，不过也已经跟过眼云烟无异。 “嗯。” 做人还是要往前看啊。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临睡前，林若华给奶奶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互相道过平安，也叮嘱对方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自从知道林若华已经在白氏国际上班之后，奶奶便鲜少打电话来“打扰”自己，据她说是因为知道她有很多工作要忙，新同事要好好相处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林若华却一点都不敢说公司关于她的传闻，其他人对她的敌视。 女人们觉得她奸诈恶心，想利用自己的美貌攀上高枝，而男人们，多半都觉得现在的女人真是现实，一个总裁那么多人巴望着能倒贴上去。 她只能叹口气硬着头皮迎着众人质疑的眼神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