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天生盲童(上) 一轮如血的残阳挂在西边的天际,薄薄的冬日雾气笼罩在冰封高原的上空,在残阳的映照下,如同少女腰间缠绕的粉红色轻纱,将明媚的色彩抖落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之上。 冰封高原下的梭罗小道已经被积雪堵塞,道路边的猎手营地燃着稀落的篝火,一个精灵一个矮人正围在篝火旁暖手。 “野兽之王邦多加拉死了,本来应该是我猎杀它的。”精灵语气中流露出唏嘘,他长着黑暗精灵们一贯英俊的脸庞,一身黑色的皮甲紧紧裹在身体上,显露出健美的身材和健壮的肌肉。 矮人身穿着一身精良的锁甲,腰上雕刻着漂亮花纹的火枪和身旁那柄巨大的钢斧显示出他的高贵身份,他笑呵呵的捧起篝火上热了许久的酒杯,将一口暖暖的麦酒灌进肚子里,浓密的络腮胡子上沾满了酒滴,却掩饰不了他的高昂兴致。 “西塞罗·长弓也死了,现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猎手。”矮人幸灾乐祸的道,满不在乎的又倒了一杯麦酒,似乎身旁呼啸着的寒风根本不存在一般。 精灵不屑地看了矮人一眼:“在找到尸体之前,他仍然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恶魔猎手。” …… 神州国的火红县里,七月最热的时节,虽然已经是夜半时分,可依旧没有一丝的风。 县里首屈一指的名医白不同焦急的等候在房门外,听着房里三姨太痛苦的呻吟声,急得抓耳挠腮。他虽然医道不俗,可在生孩子方面实在没有什么研究,想要帮忙也无能为力。 “产婆,怎么样了?”白不同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紧张,脑门上的汗滚滚的落下来,把他名贵的丝绸袍子都打湿了。 “快了,快了,白老爷你别着急,三太太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产婆不住的说着吉利话,可是她的语调也有点变了,看来这一次的生产的确有点麻烦。 白不同不可能不着急,从傍晚时分折腾到半夜,孩子还没生出来,根据他之前得来一子一女的经验,三姨太只怕是难产了。 三姨太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白不同在门外听得心疼不已,就听产婆在房里高声道:“使劲!使劲!” 白不同不禁手抓住门框,也跟着使劲,好像这样能帮助三姨太顺利把孩子生出来似的。 忽然,天空中一道白光闪过,“喀拉拉”一个霹雳惊雷,把白不同吓了一跳。 “哗”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隔壁院子里有人大声喊道:“下雨了,下雨了,今年的庄稼有救了。” 白不同呆呆的望着突如其来的大雨,耳边忽然传来产婆的高呼:“生了!生了!恭喜白老爷,是个公子啊。” “生了吗?”白不同大喜过望,他抬头看了看天,“老天爷啊,我这个儿子应甘霖而生,就叫白甘霖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产婆抱着个襁褓出来,脸上有点慌。 “怎么了?”身为医生,白不同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看到产婆脸色不善,忙迎过去道。 “孩子不哭,也不睁眼……”产婆慌乱的道。 “啊?”白不同一惊,俯身去看,见孩子圆乎乎的小脸蛋,能看出来是个眉清目秀的胖小子。可是眼睛一直紧闭着,也不张嘴嚎哭。 “这可怎么办?”产婆急道。 白不同也慌了,在孩子胖乎乎的腿上掐了一把。孩子脸上一抽动,终于张开嘴,哇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哭了。”产婆高兴的道。 身后的瓢泼大雨,面前是哭出声的婴儿,白不同本来兴奋的心情却跌落到了谷底,方才婴儿哭的刹那,那双眼睛也微微的睁开了一点。 于是,白不同看到了一双没有丝毫神采的眸子。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 白家的三少爷白甘霖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后院,在那棵大柳树下呆坐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在树干上拍拍打打,时不时的口中还吐出一些旁人听不懂的音节。 从五岁开始,他每天清晨都会如此,一年三百六十天,风雨无阻。最开始白家人还很好奇,以为这位三少爷除了眼睛有毛病以外脑子也坏掉了,习惯了以后也就熟视无睹了。反正这位少爷是不可能继承家业的,白家从上到下没有人在乎他每天做些什么。 “哎呀……”白甘霖忽然摔倒在地,他方才使了一个回旋踢的动作,可惜身体太过稚嫩,用力过猛之下失去了平衡。 坐在地上,白甘霖索性不起来了,回忆审视着自己方才犯下的错误。 身为顶尖的恶魔猎手和第一流炼金工程大师的西塞罗·长弓在捕猎白虎王邦多加拉的过程中遇到了时间乱流。当他再度获得意识之后,已经莫名其妙的来到了现在这个世界,还成为了一个小孩子。 虽然多年的丛林捕猎生涯使得西塞罗·长弓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和处事不惊的性格,可这种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落下来的感觉还是让他感觉到一丝的苦涩和烦闷。 身为婴儿的他哭过,笑过,挣扎过,可是一切都不顶用。直到他发现一切都不可挽回的发生,就算他再次遇到一个时空乱流也不能保证回到家乡后,他才算默认了现在的身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生命重新开始,他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认认真真的做起他的白甘霖来。 既然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份,白甘霖就开始努力的了解起新的世界来。顶尖的猎手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了。也是那时候他才头一次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他这种天生的恶魔猎手有个不好听的称呼叫做“瞎子”。 在原来的世界里,白甘霖这种天生盲眼的孩子就等于是上天恩赐一般。从一出生开始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他们有着比常人敏锐十倍的听觉嗅觉,在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后,他们头脑中的映像要比肉眼看到的世界更加广大和细致。 可是在这个新世界里,白甘霖则处处的感受到冷落和耻笑。就连他那所谓的亲生母亲对他也十分的冷淡,理由就因为他是个瞎子。 好在白甘霖并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幼稚和软弱,他乐得不被人放在眼里。受人冷落代表着没有人管他,也就意味着他有自由行动的空间。这七年里他一边了解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一边开始了他重新成为一个顶尖恶魔猎手的修炼。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了冥想。一个真正合格的恶魔猎手一定是魔武双xiu的强者,他的身体还太柔弱,不足以承受练习武技的强度,便只能利用这些时间来冥想,积累魔力的储存。 可令白甘霖感到无奈的是,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魔法元素,无论怎么冥想,他都无法找到任何魔法元素的蛛丝马迹。而没有魔法元素,他就无法使用任何的魔法。 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白甘霖差一点就失去了继续修炼的勇气。不过他随即发现了一个殊途同归的办法。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魔法,可是人们却掌握了另外一种力量,他们把这种力量叫做“道”。 白甘霖的父亲白不同就是一个修道者,他所修行的叫做医道,类似于白甘霖原来的世界里牧师的角色。所不同的是,白不同并不采用吟唱的方式来治疗伤患,而是利用类似炼金术一样的手法调配药水以及用一种叫做“银针”的东西将“道”的力量输入进伤患的体内达到去除病痛的效果。 白甘霖对这种道很有兴趣,他觉得这种道的原理和魔法很类似。既然找不到魔法元素,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试验一下利用道的手法来施展他所熟悉的那些魔法技能呢? 可惜无论白甘霖怎么努力的想要去窥探道的秘密,在这个世界的人心目中,他都只是一个瞎子,而瞎子是无用的。 每当想要看一看白不同是如同获得道的力量来为病人诊治的时候,他都被拦在诊室外面。几次碰壁之后,白甘霖只能乖乖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修行,等待着机会。 这两年来,他一直有计划的练习着武技,只是身体条件的限制让他无法完全施展。虽然经年累月的练习早已经让他那还显得十分稚嫩瘦弱的身躯里蕴藏了远远超过同龄人的力量,他却还是感到十分的不满足。 “三少爷,吃饭了。”一个家仆来到他的身边,语气里充满了漫不经心。 白甘霖已经习惯被上到父母下到阿猫阿狗无视的生活了,他爬起来,径直走向饭厅。 家仆远远的落在后面,白甘霖听到他跟路过的一个丫头说:“三少爷真的是瞎子吗,我看他比咱们明眼人还识路。” 他说的没错,尽管无法掌握魔法,可白甘霖身为恶魔猎手的其他天赋还是保留着,脑中的映像能力是远比肉眼更加强大的视觉系统。不用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更加广阔和细微的世界,这正是一个恶魔猎手安身立命的本领。 正文 第一章 天生盲童(下) 顺利的来到饭厅,白家人都已经到了。白不同和正室王夫人,大儿子白墨武,二姨太刘夫人,二女儿白芊芊,三姨太也就是白甘霖的母亲薛夫人都已经落座了。 白甘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恭恭敬敬的一一鞠躬行礼道:“爹,大妈,二妈,妈,大哥,二姐好。” 白墨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白芊芊道:“妹妹,你说老三他真的瞎了还是假的瞎了,我怎么觉得他什么都能看到?” 薛夫人听了,脸立刻就沉下来,眼睛里含着泪花,哭哭啼啼的,却碍着白墨武是嫡长子,不敢说什么。 白不同脸色一寒,呵斥道:“武儿,你胡说些什么?” 白墨武一吐舌头,冲白芊芊做了个鬼脸,两个小孩子看着白甘霖那永远都睁不开的眼睛笑了起来。 王夫人咳了一声道:“孩子还小,不懂事,你那么凶干什么?”她瞥了薛夫人一眼,不怀好意的道:“三妹啊,你也别难过,就连火焰山上的神仙们也无法预料这孩子生下来就是瞎子,也不能全怪你啊。” 虽然已经许多年过去了,可是薛夫人一直对生下来的孩子是瞎子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结果却被全家人笑话,平日里的委屈一箩筐,此刻听王夫人这么一说,不禁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老爷,你给我做主啊!” 好好的一顿午饭因为白墨武的一句话变得闹哄哄,白不同大怒,大骂道:“你哭什么哭,哭丧吗?给我滚,你们母子都给我滚。” 薛夫人拉着白甘霖回到房中,哭个不停,白甘霖想要劝两句,刚一开口就被薛夫人大骂几句。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个瞎子啊。”薛夫人伏在枕头上大声的哭着。 白甘霖无奈的走出房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人情冷暖他在前生就已经见识过许多,这一生发生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像是一场滑稽的表演。天空中的云彩聚散无常,这个人生又何尝不是。白甘霖暗暗的打定主意,一旦有机会,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只有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恶魔猎手才能发挥出他的无穷潜力。 “你方才没吃东西,饿了吧?”白甘霖正在树荫下坐着冥想,耳边传来二姐白芊芊的声音。 白芊芊虽然有些时候也很顽皮的戏弄白甘霖,可才八九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白甘霖懒得跟孩子们计较,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此刻白芊芊的行为倒是有些让白甘霖感动,不用睁开眼睛,也不用扭头去看,他就知道白芊芊的手中捧着两个馒头。 “谢谢你了。”白甘霖还真有点饿,他只是个恶魔猎手,可没有火焰山上那些神仙不吃不喝活上几百年的本事。 接过馒头,白甘霖大口的啃了起来。他从前捕猎的时候,常常有一连几天以干硬的乳酪就着雪水维生的情况。此刻干吃着馒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下咽的。 白芊芊静静的坐到白甘霖的身旁,等他吃完,才轻轻的道:“刚才在饭桌上,对不起啊。” 白甘霖笑道:“干嘛说对不起,我又没有怪你们。” 白芊芊低着头道:“我妈妈说,让我凡事都多听大哥的,大哥怎么做,我也只好跟他一起……” 在神州国这个明显重男轻女的国家里,生了一个女孩子,就等于失宠了一半。二姨太为了日后的生活而让白芊芊刻意的去巴结未来的白家家长白墨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白甘霖对这两个名义上的哥哥姐姐,心里只是抱着看小孩子如何成长的看戏心态,嘴上却得表现出符合他年龄身份的话来。 “二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怨恨你的。”白甘霖淡淡的道。 白芊芊怔怔的看着自己这个天生盲目的三弟,忽然道:“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是个瞎子,你也不像才七岁的样子。” 白甘霖一怔,心道小孩子的直觉很敏锐,难道被她看破了? 不过白芊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宽下心来:“我问过私塾的先生,先生说天生万物都是平等的,一个人的眼睛如果看不见,老天就会给他一双特别灵敏的耳朵,也会给他特别敏感的心思。眼睛看不见没关系,还有耳朵能听见还有鼻子能闻见还有脑子能想事情,也能做很多事情的。先生还说,一个人如果有敏感的心思,就会比别的孩子更懂事。” 这一番话说的有些道理,白甘霖听在心里,觉得颇为认同。他虽然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瞎子,却觉得那位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失一片宽容之心。 “你的这位先生倒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你要好好跟他学道啊。”白甘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怅然。他只有七岁,又是个瞎子,白不同不让他去念私塾,这让他很难和外面接触,也难以真正的了解这个世界的“道”的本质。 “其实先生跟我说,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不介意收一个瞎子做学生的。”白芊芊道。 这话好像为白甘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门般,他惊喜万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你好像不想去私塾呢?”看到白甘霖不动声色一言不发,白芊芊觉得有些没趣。 “当然不是不想去,不过,二姐不是在开玩笑吧?”白甘霖试探的问道。 “是真的啊,先生就是这么说的。”白芊芊道。 白甘霖虽然一贯宠辱不惊,这个时候也有些激动,如果能进私塾从头学道的话,不但可以增加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对他接下来的修炼也有重大的裨益。想到这里,他问道:“那你跟爹爹说过了吗?” “说过了,可是爹爹说……”白芊芊停下来。 白甘霖知道白不同看不上他这个瞎眼的儿子,定是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便问道:“爹爹不同意?” 白芊芊没说话,那就等于默认了。她沉默了一会道:“爹爹不会听我的话的,如果是大哥说的,或许会听。” 想到白不同对白墨武十分的宠爱,白甘霖心里有了个模糊的计划。他陪着白芊芊聊了几句,推脱累了,便回房去了。 夜里,薛夫人的房里没有丝毫的灯火,她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外间里,白甘霖在黑暗中忙碌着,他手指如飞,将粗布,细线,竹签粘连在一起,然后磨好墨汁,刷刷刷的描画着什么。直到东方天际发白,才算大功告成。 “那是什么?”第二天晌午时分,一个白家的家仆拎着水桶匆匆的往后院厨房走去,忽然看到头顶有个东西在飞。他怔怔的望着,忘记了要干的活。 好几个人被他的举动吸引住,也抬头看去。白墨武和白芊芊正好从前厅跑出来要去玩捉迷藏,看到大家都抬头,也好奇的举头望去。 “风筝?”白墨武惊奇的叫道,他的头顶上,一只式样新颖的花花绿绿的风筝在空中飞舞着。 “谁的风筝啊?”白墨武拉着白芊芊跑出院子,估算着放风筝的人所在的方位,很快来到白家大院后面的大河浅滩上。 “是他?”看到放风筝的人,白墨武不禁呆住了。 白芊芊也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放风筝的竟然白甘霖。 白甘霖站在河边,不时的扯扯手中的线,那颜色鲜艳的风筝随着他的指挥在空中跳着舞蹈,好像活过来一样。 虽然对这个三弟十分的看不起,可是孩子的好奇还是让白墨武厚着脸皮跑过去道:“老三,你从哪里弄来的风筝啊。” 白甘霖对于白墨武的出现一点也不奇怪,事情正沿着他所设计的方向发展。 “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骗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颜色来,那个绿的颜色是怎么弄上去的?” 这个世界里,颜料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般的人家都只能穿黑白两色的衣服。白甘霖放的风筝,样式新颖是一方面,主要是那上面涂的颜色很扎眼,让白墨武看的直流口水。 “很简单,后院的那些青苔,捣碎了和石粉混在一起,加点水就可以做出简单的绿色染料来。”白甘霖道。 白墨武眨眨眼睛,忽然道:“你是个瞎子,怎么会制作染料,你知道什么是绿色吗?这可太奇怪了。” 白甘霖早有准备,淡淡的道:“我眼睛瞎了,可我还有鼻子还有耳朵。颜色不是只用眼睛看的,那么多人能看到绿色的样子,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到用青苔和石粉制作绿色的染料,谁是瞎子谁是明眼人呢?” 白墨武被白甘霖的话说的无法反驳,他本来也是个孩子,怀疑之心一闪而过,也就不去想了。看到那风筝实在漂亮,他不禁放下架子道:“老三,能给我玩一会吗?” “可以,不过别弄坏了。”白甘霖大方的把线板交给白墨武。白墨武兴奋不已,和白芊芊大喊大叫的操纵和风筝,一副玩疯了的模样。 白甘霖走到一旁,坐在一块石头上,脑中的映像十分的清晰。 风筝在风里飘荡,细线绷的紧紧的。白甘霖的身体也绷的挺直,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上夹着一块小石头。 一个恶魔猎手必须要精通各种武器,虽然白甘霖至今还没在这个世界里见到他最擅长的火枪,也并没有弓弩,可他依旧带着天生的准头。趁着白墨武和白芊芊沉浸在放风筝的快乐里,他的手指一弹,石子嗖的射了出去,正打在风筝的引线上。 引线“啪”的折了,本来高飞的风筝失去了牵引,跌了下来,摔在浅滩坚硬的卵石上,立刻粉身碎骨。 白甘霖的所为十分隐秘,白墨武和白芊芊两个小孩子哪里发现的了,风筝突然摔落,他们都傻眼了。 正文 第二章 私塾闻道(上) 白甘霖恰当的叫了一声:“怎么了?我听见奇怪的声音,是不是风筝摔下来了?” 白墨武将风筝的残骸捡拾起来,难为情的来到白甘霖的身边道:“老三,对不起啊,我把你的风筝摔坏了。” 白甘霖脸上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挤出几滴泪水来,尖着嗓子用哭腔道:“我做了几天几夜才做出一个风筝来,你摔坏了我怎么办啊?” 他嚎啕大哭起来,演技还真的不错。 白墨武只是调皮,并不是一个品质特别坏的孩子,他本来就有些内疚,此刻见白甘霖嚎哭不止,也不知怎么办是好,忙扯了扯白芊芊的衣服道:“二妹,你说怎么办?” 白芊芊劝慰白甘霖道:“三弟,你别哭了,不就是一个风筝吗,我帮你再做一个。” 白甘霖一边哭一边道:“你们都能去私塾上学,每天和很多小朋友在一起。我一个人在家里,只能放风筝,现在风筝也坏了,我玩什么啊?” 他故意把话引导向私塾的话题去,白芊芊果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来,不禁踌躇了一下,凑到白墨武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白墨武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白甘霖道:“老三,你别哭了。风筝坏了,你一个人在家没意思。不如我跟爹爹说说,让你也去私塾上学吧。” 白甘霖心里一喜,果然只是小孩子,小小一个计谋就让他主动帮忙求情了。他嘴上道:“爹爹不会答应的。” 白墨武拍着胸脯道:“大哥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帮你做到,私塾先生都不反对你去上课,爹爹那里就更好办了。” 白甘霖露出喜悦的表情来:“如果能让我去私塾上学的话,我就给大哥和二姐一个做一个更漂亮的风筝,用七种染料染色。” “真的吗?”白墨武欣喜万分,有内疚有悬赏,这件事情,白甘霖吃定他了。 “当然是真的。”很可惜的是白甘霖的眼睛睁不开,不然的话在这能显示人心灵的窗口里,白墨武和白芊芊一定能看到一丝狡猾而喜悦的神色。 “道可道,非常道……”白芊芊摇头晃脑的给白甘霖背诵着私塾里的课文。 白甘霖是个瞎子,这个世界没有给瞎子看的文字,瞎子似乎也没有认字的必要。所以白甘霖不能抢来白芊芊的课本自己读,也不能拒绝白芊芊为他背诵的好意。 白墨武果然深得宠爱,他那拿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施展了第一招,白不同就满口答应明天一早让白甘霖一起去私塾上学了。 白芊芊给白甘霖带来了这个好消息的同时还自告奋勇的为他背诵起课本来。 “二姐,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白甘霖听了半天,觉得课文云山雾罩有些听不懂,忍不住发问道。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听说“道”的存在之后一直抱有的疑问。 在白甘霖原来的世界里,魔力是一种拥有水火风土光明黑暗空间七种属性,游荡在天地之间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当人进入冥想的状态后,就能够将心灵和四周的空间连接在一起,把这种气吸收进体内,转化为可供自身使用的力量。 既然魔力是一种气,那么道又是什么?虽然这个世界和原本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天地的基本构成是一样的,白甘霖感觉不到魔力,却能感觉到另有什么类似魔力的气存在。可惜的是他的冥想对这种气只能感应而无法捕捉。 在白甘霖看来,这种气大概就是所谓的道,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类似冥想的办法,将道存储在身体里,再去尝试利用道来施展恶魔猎手的魔法技能。 白甘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处在初级阶段,只能跟白芊芊一样,通过书本来摸索。可是道似乎更像是个不存在于口头和文字中的东西,并没有人真的能将他表达清楚。 白芊芊听到白甘霖的问题,傻了半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也不知道……先生从来没说过。” 白甘霖哦了一声,心道自己也的确有点心急,这种关键的问题当然不可能是白芊芊这样八九岁的孩子所能理解的。还是明天去私塾的时候问那位先生吧。 听说儿子能够进入私塾读书,一直对白甘霖十分冷淡的薛夫人欢喜不已。自从知道儿子是个瞎子,继承家业的希望破灭之后,薛夫人就心灰意冷,顺带怨天尤人,怎么看白甘霖都不顺眼。 不过她听说私塾的欧阳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以前曾经在省城的斡旋所工作过。白甘霖虽然是个瞎子,却聪明的很,如果得到欧阳先生的指点,也许能有什么出息也说不定。 犹豫再三,薛夫人终于决定为自己日后的人生赌一把,她趁夜做了些饭团子,里面还掺了肉馅,煮的香喷喷的。一大早包起来交给白甘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听先生的话。 跟随在白墨武和白芊芊的身后,走出白家大院,穿过几条小巷,就来到了火红县的偏街,街道的尽头有一座祠堂,那是火红县第一大族周姓的祖祠兼欧阳先生的私塾。 来到祠堂外面,已经有黑压压一片大概三十几个孩子在门口等候了。学生们鸦雀无声,站成五排,脸上都带着肃穆的神色。就连白墨武这样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乖乖的站在最后,望着那扇朱红色的祠堂大门。 白芊芊拉着白甘霖的手,唯恐他害怕。白甘霖默默的观察着四周,心道这个欧阳先生能让这些正处在最调皮年龄的孩子如此服帖,应该在治学上很有本领。 “咚”一声钟响,是从祠堂的后院传来的。 全体学生齐刷刷的一鞠躬,齐声道:“先生早晨好。” 朱红大门喀喇喇的打开,现出里面华丽气派的祠堂大厅来。一个温和深沉的声音响起来:“有新同学吗?” “奇怪,他在里面,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白甘霖不禁一惊,在他的映像之中,大厅之中走出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来,粗布黑衣,跣足长发,短须立眉,眼神沧桑略带憔悴,和他想象中的应该一派儒雅长衫纶巾的先生形象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人居然能察觉到自己,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方法,难道他跟恶魔猎手一样有着天生的敏锐和侦查能力吗。 白芊芊怯生生的回答道:“欧阳先生,是我的弟弟。我上次跟你说起过他,你说可以让他来上学的。” “哦,是你的弟弟啊,我记得呢。”欧阳先生淡淡的道,“带他进来吧,大家也都进来。”说罢转身回祠堂中去了。 孩子们似乎轻松了许多,有些交头接耳起来,有些回头看着白甘霖,还有的直接就去询问白墨武。 随着人流走近祠堂,白芊芊牵着白甘霖的手来到欧阳先生的面前。 白甘霖很清楚礼仪,他松开白芊芊的手,走到欧阳先生的面前,冲他行了三个礼道:“学生白甘霖,拜见老师。” 欧阳先生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的方位?” 白甘霖道:“学生虽然看不见,可是能够听到别人的呼吸,能够闻到别人的气味,能够从风声的变化辨别出事物的位置。” 欧阳先生语气里充满了惊喜:“竟然有如此敏锐的孩子,我还以为你只是熟悉家里的陈设才能和明眼人一样如履平地,没想到你果然有些天赋。” 白甘霖这才知道这位欧阳先生对自己本还有些怀疑,看来招自己入学也是一时的怜悯。 一旁的白芊芊可听不出欧阳先生话里的意思,她忙道:“先生,这是我爹爹的谢仪。” 所谓的谢仪其实就是学费,一般的私塾先生都是五斗米。欧阳先生是在省城里呆过的大人物,谢仪是十斗米。对白家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花费。 欧阳先生点点头:“送去后堂吧。” 白甘霖也忙把装饭团的盒子交给白芊芊,请她一起送去后堂。白芊芊一走,欧阳先生上下打量了白甘霖一下道:“你走近点。” 白甘霖走了过去,欧阳先生伸手抓住他的小手道:“你这个孩子,倒有点奇怪呢,我在省城呆了多年,也没见过你这这种根骨和气质。” 白甘霖听着他的话,观察着他的神情。瞎子不用睁开眼睛,似乎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方不会在一个瞎子面前掩盖心理活动。欧阳先生的脸上犹豫不决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握住白甘霖的手微微热了起来。 欧阳先生手上传递来一股很细微的热气,从白甘霖的手腕处侵入,瞬间在他的体内盘旋了一圈,迅即离去。 白甘霖早有了防备,故意浑身一颤,欧阳先生忙道:“怎么了?”放开了手,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来。 白甘霖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只是道:“手腕刚才有点热。” “哦,大概是我刚用热水洗过手。”欧阳先生胡乱编个理由。恰好白芊芊从后堂回来,欧阳先生便道:“芊芊啊,白甘霖就坐在你身边的座位吧。” 白芊芊领着白甘霖来到中间的一个位置,安排他坐好。欧阳先生这才伸手一拍桌子道:“上课了。” 这一堂讲的是道德经,据说就是这位叫做老子的作者发现了“道”,经过他许多弟子的发扬光大,“道”逐渐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如今天下有三百六十道,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功用,共同支撑着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的神州国。 学生们一一的背诵着道德经里的段落,遇到有不明白的就向欧阳先生提问。欧阳先生的讲解倒也耐心,解开了白甘霖心中的一些疑惑。不过道到底是什么,他心里还是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正文 第二章 私塾闻道(下) 一堂课很快过去,白甘霖小有收获。 欧阳先生燃起一炷香来,便回后堂去了。香燃尽的时候,便开始下一堂的道法课。 先生一走,学生们立刻喧闹起来。三五成群的结成小团体,有比试腕力的男孩子,也有讨论衣裳的女孩子,还有胡吹大气的白墨武一干人。 “改明儿我把家里的钟表送给先生,免得每次都燃香。”一个小胖子道,他是县里第一富户周百万的独生儿子周大胜,生的憨态可掬,一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 “钟表可值不少钱呢。”白墨武羡慕的道,白家只是普通的富裕户,自然比不得周百万家豪阔。别说白墨武,就连白不同也只在某些有钱病人的家里见过钟表的模样。 “钟表算什么啊,过几日我家有省城的亲戚过来,要给我带一个最新出产的‘天音机’,这么大的一个小盒子里,有人说话呢。”周大胜比划着,周围的孩子都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来。 “钟表?”白甘霖听着周大胜的话,倒有点好奇。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钟表只是个普通的玩意,以他工程学大师的智慧和能力,只要有三两样工具就能做一个出来。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钟表竟然还是稀罕的东西。不过两个世界的钟表构造一样吗? 带着这个疑问,他试探着问了白芊芊。 白芊芊正跟几个小女孩谈论着白甘霖给风筝染色的故事,听到他的话,有点发懵。因为她也没见过钟表的样子,哪里讲的出来。 倒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笑道:“钟表就是个很大很大的木箱子,上面有十二个刻度,有一根针转来转去显示时间。据说里面被施加了好多精密的道法,因此特别的珍贵。” 白甘霖道:“多谢这位姐姐的指点。” 那女孩看着他噗嗤一笑:“你说话怎么那么老成,倒跟我那些二十多岁的哥哥们差不多。” 无辜的白甘霖因为女孩的一句话,立刻被冠了一个“老头霖”的绰号。不过他也由此知道这个漂亮女孩叫做周冰洋,是周姓族长周若甫的小女儿。 女孩们没有因为白甘霖的眼睛而歧视他,甚至还表现出了十分伟大的怜悯之心,对他颇为照顾。白甘霖倒也没放在心上,一一受了,还跟女孩子们聊的火热。他说起如何给风筝上色的方法,吸引的女孩子们都围过来,对他十分的崇拜。 一旁的男孩子们虽然平素都不爱搭理女孩们,认为她们日后就是操持家务的命,可是看到白甘霖这个新人这么受欢迎,一个个的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了。 “白墨武,你弟弟行啊,刚一来就跟女的们这么火热,嘿嘿,难不成想当个倒插门?”一个孩子揶揄白墨武道。 白墨武虽然平日对白甘霖不怎么样,可毕竟是亲弟弟,听了那孩子的话不禁恼火的道:“周一清,你胡说什么,你想倒插门哪家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提亲。” 周一清勃然大怒,一把推在白墨武的胸口。白墨武年纪比他小,力气也不如他,被他这么一推,立刻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这边一动手,立刻惊动了所有的学生,大家都围了过来。周冰洋居然还是班长,过来质问周一清和白墨武为什么动手。 白墨武把事情一说,大家哗然,都窃窃私语起来。白甘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他观察到白墨武的愤怒和白芊芊的尴尬,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了。 “班长。”白甘霖走出人群,“我想问问,如果有人污蔑我,我该怎么做?” 周冰洋迟疑了下:“或者去告诉先生,或者自己了结。” “不用麻烦先生了,我们自己该如何了解?” “这……这就要比试道法了。”周冰洋道。 白甘霖听了周冰洋的话,不禁心里暗笑,看来不论在哪个世界里,丛林法则都是通用的。丛林的法则就是强者为尊,无论你有没有道理,只要有实力就是真理。所以皮厚坚实的熊和牙尖爪利的虎永远都是不可侵犯的对象。而小动物则可以被任意欺凌。看起来如果不能在第一天就确定自己的地位,日后在私塾里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我们就比试一下道法吧。”白甘霖轻声的道,“如果周一清输了,我要他给我道歉。” “比就比,我怕你啊。”周一清十一岁,明年就可以升入公学了,在私塾里算是道法最强的几个孩子之一,因此平日里有点跋扈,不把其他同学放在心上。他本来怕白甘霖去告诉欧阳先生,却听到这个瞎眼的新学生想跟自己比道法,简直心花怒放。 “这怎么行,白甘霖是新学生,还没学过道法。”周冰洋慌了,她再聪明伶俐也只有十一岁,遇到事情的时候还不怎么有主见呢。 “没关系。”白甘霖道,他走到白墨武的身边,“大哥,帮我掠阵。” 白墨武担忧的道:“老三,你行吗?”他比白甘霖高一个头,学习道法已经两年多了,却也不是周一清的对手。看到瞎眼弟弟要去跟周一清比试,简直就好像看到一只蚂蚁向大象挑战般可笑。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白甘霖微微一笑。 学生们从祠堂里涌出,来到祠堂后的空地上,自觉的分成了两群。一群是支持周一清的男学生,一群是包括白墨武在内支持白甘霖的女学生。周冰洋和周大胜作为评判,周一清和白甘霖站在人群的正中央,距离十步,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比试道法。 “我先说清楚,不能打伤对手。”周冰洋这话是冲着周一清说的,无论怎么看,年龄身材力量都处于下风,甚至还瞎眼没学过任何道法的白甘霖都是必败无疑。她对白甘霖颇有好感,觉得这个清秀的孩子很有意思,并不希望他受伤。 周一清撇撇嘴:“我知道了,我会手下留情的。” 白甘霖也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那好吧。”周冰洋无奈的看了眼周大胜。周大胜一挥手:“开始!” 周大胜有心偏向周一清,先挥下的手,才喊的开始。所以周一清有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他脚一蹬地,冲向白甘霖,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还没有进入公学的孩子们所学的道法都是非常简单实用的,周一清此刻用的就是最简单的“加速”。这种道法可以提升速度,虽然简单,但很有效果。 “好快啊。”有人惊叹道,在他们看来,这一拳就会解决战斗。 可是白甘霖偏偏就躲开了,他的身体微微的一侧,不知怎地就避开了周一清的拳头。看起来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周一清的动作,看起来他根本不是一个瞎子似的。 周一清这一拳很用力,打空之后有点收不住脚步了。再加上他使用了加速的道法,更有点保持不住平衡了。 就在他身体略微有些失去重心,跟白甘霖擦身而过的时候,白甘霖似乎无意之中的耸了一下肩膀。 白甘霖的个子矮,耸起来的肩膀恰好顶在周一清那抬起胳膊的腋窝下。 腋窝底下其实是个很软弱的地方,尤其是在失去重心的情况被硬硬的肩膀顶一下。周一清怪叫一声,侧翻出去。在所有同学惊愕的注视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一下撞击,白甘霖使用的是常年在丛林之中对付野兽所琢磨出来的一套武技,名叫“猫鼬摔绊”,是从猫鼬等灵巧的动物身上学习来的,专门用来近战的时候击倒对手,使其失去战斗力。 白甘霖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气,否则这一下就能让周一清在床上躺十天半月。就算用劲不大,周一清摔倒之后,也半天都爬不起来。 周大胜目瞪口呆的看着在地上呻吟着的周一清,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他是怎么输的。 还是周冰洋反应的快,高声道:“胜利者,白甘霖!” 女孩子们兴奋的拍起手来,将白甘霖围住,问他有没有受伤。男孩子们则去搀扶周一清。 “一清,你怎么搞的?”周大胜不满的问道,看到周姓的孩子被白姓打败,他心里很不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周一清糊里糊涂的道,其实方才那下白甘霖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现在只怕还在昏迷呢。 男孩子们忽然散开,因为白甘霖走过来了。他径直来到周一清的身旁道:“道歉。” 周一清愣住了,求助的看着周大胜。 周大胜也很无奈,他道:“一清,这是规矩。” 周一清垂下头去,喉咙滚动着,终于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白甘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身后簇拥着一群觉得他又帅又酷的女孩子。 周大胜看着白甘霖的背影,眯缝的眼睛略微的睁开:“这小子,哼哼……” 同他一样眯缝着眼睛看着白甘霖的还有祠堂顶上的欧阳先生,他把葫芦里的最后一口酒吞进肚子里,自言自语的道:“好个奇怪的小子啊。” 正文 第三章 殊途同归(上) 第二堂的道法课上,欧阳先生似乎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一场学生之间的比试。他将宽大的衣袖系起来,带着学生们来到祠堂后面的空地上,方才白甘霖在这里打败了周一清,此刻众多学生围拢成扇形,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欧阳先生演示一个新的法术。 空地的一头有三个稻草人,白甘霖因为猎手的本性,把四周的一草一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本来觉得这里没有庄稼却有稻草人很奇怪,这时才知道它们原来是施法的道具。 “大家看好了,我只展示一遍。”欧阳先生站在距离稻草人二十步远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来瞄准着中央的那个目标。 白甘霖全神贯注的盯着欧阳先生,在他的映像里,欧阳先生每一个呼吸,全身任何一块肌肉的抖动,甚至于血液流淌的速度都历历在目。他可以根据需要将动作放慢或者加快,并且储存在记忆里,随时观看。 这是白甘霖第一次亲眼见一个比较专业的人演示道法,他要记住每一个步骤,每一点特别的地方,找到道的真谛,再和自己的魔法技能融会贯通起来。 就见欧阳先生长吸了一口气,伸出来的食指指尖端荧荧的发出了赤色的光来。虽然很是微弱,却十分的明显。 学生中爆发出一阵的欢呼来,大家都凝神观看着那一小圈绕在手指上的光。欧阳先生两个手指一搓,那光上噼啪一声,嗤啦的冒出火花来。 男学生们轰然惊叫起来,啧啧赞叹不已,女学生们虽然没有男生那么兴奋,也都被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吸引住了。 小小的火红县小小的私塾少有真本事的老师,小地方留不住有能力的老师,而凡是能教基础道法的老师都被大地方的优渥薪水给吸引走了。 所以多年来的火红县学生都只是苦苦背诵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在实用技能上则一塌糊涂。大多数能升上公学的学生都要从头开始学习基础道法。 本来火红县有几位道法还不错的人物,比如医生白不同的医道,县尉朱大洪的刀道,城北王神算的卜道,城东周家当铺掌柜周有能的数道都名闻县里。可惜他们的道法和学生们需要的基础道法完全不同,又不懂教学,因此火红县的学生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老师。这着实让县里几位高瞻远瞩的老先生感到忧心忡忡。 直到县尉朱大洪一次去省城公干,请回了曾经在省城斡旋所里呆过的欧阳先生来到火红县,学生们才第一次的系统学习起基础道法来。 此刻欧阳先生的手指上已经燃烧起了一道火焰,他轻轻一抖手,火焰飞溅出去,飞越了二十步远,落在中央那个稻草人上。 “噗”一声,稻草人燃烧起来。 白甘霖看在眼里,惊讶万分,欧阳先生的手法他十分的熟悉,难道这就是道吗? 白甘霖还记得在原来的世界里,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曾经跟随村子里的老猎人去捕猎一头狡猾的狐狸。 那是白甘霖第一次参与正式的打猎,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清晰的记得当面对杂乱的脚印,老猎人一眼辨认出狐狸逃走的真正方向时所说的话。 “狐狸虽然狡猾,留下了许多假象,可是真正的足迹只有一个。你要学会把假象刨除去,只看到真像。” 欧阳先生为了让学生们看清楚他的动作,特意用很慢的速度来施展这个“点火术”。学生们都在兴奋的模仿着欧阳先生的动作,努力的回忆着他每一个手法,卖力的一遍遍的重复。 只有白甘霖没有动,他在回味着方才欧阳先生出手时每一个呼吸,每一个肌肉变化。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了,当他施展魔法的时候,虽然动作不一样,虽然所运用的力量源泉不同,可是那种感觉却是相同的。 殊途同归,白甘霖曾经从白不同那里听到过这句话。在他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谚语。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道尽管从外表上来看与他所熟悉的魔法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可他分明感受到了那种完全一样的感觉。 难道说……白甘霖颤抖着抬起手来,那种无时无刻不流淌在血液里的猎手本色,那种根深蒂固的植入在脑海里的施法感觉,那种对于魔法和武技追求着的不懈决心,那种两世为人不足为外人道的感受纷至沓来。他的手指伸出来,轻轻一搓,一道火花亮了起来。 欧阳先生正在知道周冰洋,忽然听到有学生惊叫起来,他扭头一看,就看见白甘霖的手指上那一道半尺长的火焰。 “这……”欧阳先生大吃一惊,他曾经在省城的斡旋所里任职,见识过无数的奇人异士,可今天这一幕却匪夷所思前所未闻。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从来没学过任何的道法,身体里也没有任何的灵力,竟然能燃起这么长的火焰。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可偏偏就发生在眼前。 白甘霖本来沉浸在狂喜之中,他敏锐的发现到了道和魔法之间的共同之处。凭借他曾经拥有的经验和能力,既然已经找到了诀窍,应付起来这么简单的一个道法实在轻而易举。不过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要低调……”白甘霖有些懊悔,多年来他一贯的冷静隐忍,怎么这一刻却有些忘形。他心念一动,“哇呀”一声,抖灭了手上的火焰,哭叫起来。 “好烫啊。”白甘霖的嚎哭声十分的响亮。 众学生本来呆呆的看着白甘霖手上的火焰,一个个都傻了眼。突然见他哭叫起来,似乎被火焰烧到了,都大为吃惊,无助的望向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沉着脸来到白甘霖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见手指上一片焦黑,好像是被灼伤了。 “嗯……”欧阳先生经常见到这种情形。这是道法反噬主人的症状,一般来说这是强行施展超过自己能力的道法所必然产生的后果。轻则受伤,重则直接走火入魔而死。 “这小子究竟是幸运还是……”欧阳先生望着白甘霖那紧闭着的眼睛,心里疑惑不已。他不是一个蠢人,眼前的情形太过怪异也太过巧合。这个瞎眼的新学生身上似乎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欧阳先生还是做出很轻松的表情道:“大家不要惊慌,这只是个意外。白甘霖大概是偶然搓出了火焰,却控制不了,被灼伤了。只要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同学们听了,虽然还是非常的好奇,可是看到白甘霖还在啼哭着,大多数都相信了欧阳先生的。几个男孩子已经开始嘲讽白甘霖的愚蠢。 只有周大胜眯着眼睛瞥着白甘霖,不知在想什么。而周冰洋也若有所思的望着白甘霖,亮闪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女孩子特有的轻灵。 “先生,我弟弟没事吧?”白墨武和白芊芊来到白甘霖的面前,焦急的道。 “放心吧,他没大碍。”欧阳先生道。 白甘霖也觉得做戏不要太过分,抹了把眼泪道:“我没事了,就是手指很疼。” 白墨武略带责怪的道:“你不会道法,乱学什么,吓死我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方才的一幕让他惊恐万分,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忙摆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来训斥白甘霖道。 白芊芊则温柔的多,不住的问白甘霖是否还疼。白甘霖觉出两兄妹对他的态度大有好转,心里也有点感动,忙道不痛,免得他们担心。 欧阳先生道:“你们先去练习,我带白甘霖到里面去上点伤药。”说着便拉起白甘霖,向祠堂内走去。 欧阳先生和白甘霖一消失,女孩子们立刻围上白芊芊,询问着更多白甘霖的事情。男孩子也拉着白墨武问东问西。 方才那一幕火焰缭绕的情景,深深的植入学生们的心里。他们刻苦的练习起来,很快有孩子也能搓出零星的火花,并且能够熟练的控制。当周大胜指挥着指尖的细小火焰满手掌跳舞吸引了大部分学生的注意后,白甘霖闹出来的乱子已经被忘记的差不多了。 不过在欧阳先生的房间里,白甘霖却得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欧阳先生的问题。说是要给白甘霖上药,一进房间,欧阳先生却旁敲侧击的闻讯着白甘霖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白甘霖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坚持说自己只是无意的一搓手就燃起了火焰。他说的滴水不漏,欧阳先生也没有办法,只能胡乱找出个小箱子来,拿出一瓶药膏为白甘霖涂上。 涂药膏的时候,白甘霖感觉到欧阳先生手中又传递来丝丝的热气,在他的身体里到处的游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白甘霖假作没有察觉,任由欧阳先生摆布了一通。 欧阳先生努力了好久,不但没有发现白甘霖身体里有任何超过常人或者异于常人的状况,反倒发觉白甘霖的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 要知道想要施展道法,是一定要有灵力基础的。白甘霖的体内没有一点灵力的反应,那又是如何施展点火术的呢? 欧阳先生百思不得其解,他发现眼前这个新学生十分的不简单,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巧合,可是仔细推理分析起来,却又藏着一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线。 “看来有必要给他测试一下灵力了……”欧阳先生心里暗想。 正文 第三章 殊归同途(下) 在这个国家的大城市里,每个孩子生下来都会做一次灵力测试。如果孩子的天赋灵力不俗的话,就会被重点培养。可惜火红县是个偏僻的地方,并没有那么严谨的测试系统,也维护不起那样一套测试的设备。要想做测试,就得去一趟省城渤海郡。 去一趟省城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虽然路途很遥远,但若是乘坐每旬一趟的道法车的话,旬日即可往返一次。 不过火红县还是少有人前往省城,一是道法车的费用昂贵,普通人承受不起路费,若是走路,路上就要耗费不少的时日。再加上这年头天下很不太平,到处都有山贼草寇,一个不走运就成了刀下鬼。所以更多的老百姓宁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过寻常枯燥的生活,也不愿意离开家园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尽管去一次省城很不容易,欧阳先生心里也已经有了念头。他不动声色的带着白甘霖回到祠堂空地上,继续指点着其他的学生,心思却一直放在一旁的白甘霖身上。 白甘霖这回低调了许多,方才那一下他已经初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世界的道法和他所熟悉的魔法果然是异曲同工的神奇力量。虽然还弄不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具体的联系,可已经能够断定自己所会的魔法技能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当然,其中或许还要根据道法与魔法的不同而做出一些微调。白甘霖对此有相当的自信。 道法课很快就结束了,时间已经到了正午,该吃午饭了。 私塾专门有一位大娘给学生们做饭,大厅里此刻已经飘扬起饭菜的香味。学生们这个上午文武双xiu,早都饿了。一听欧阳先生宣布下课,立刻蜂拥着往大厅跑去。 慢悠悠的走着,白甘霖落在后面,白墨武拉他一把道:“快走,晚了就没好吃的了。” 白甘霖笑笑道:“我不太饿,你先去吧。” 白墨武也就不管他了,拉着白芊芊随着大队学生跑进大厅,排队取饭去了。 白甘霖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想方才的事情,欧阳先生踱步过来道:“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不快去吃饭?”说着递过来两个饭团。却是薛夫人让白甘霖给他送的礼物。 白甘霖接过来道:“多谢先生。” 看到白甘霖不卑不亢的样子,欧阳先生表面上没有什么诧异,心里却越来越抑制不住对白甘霖的好奇。 下午是生字课,这门课程里白甘霖完全是一个瞎子应该有的表现。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写字读书,不然一定被当作怪物。欧阳先生暗中观察他好久,并没有发现破绽,略微有些失望。 这一日的课程就在白甘霖引发的两场小小风波之中结束了。回家的路上白墨武一路的兴奋,说着周一清被打倒之后的颓丧,好像那个出风头的人就是他一样。 回到家中,白不同看到白墨武十分的高兴,不像平日那样来闹腾,便觉得为白甘霖付出的十斗米十分值得。 没有了家里的阻挠,在私塾里也确定了神秘的地位,白甘霖的生活很快就变成了私塾和家里两点一线。除了白天的学习,他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修炼。转眼两个月过去,他的身体长高了一点,武技也越来越纯属。虽然碍着身体的因素还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来,却已经颇具伤害力。 唯一可惜的就是在对道法的研究上白甘霖一直没有进展。虽然找到了施法的感觉,也能利用本身的经验去施展欧阳先生教的各种基础道法,但是他还是找不到类似冥想一样把天地间的力量吸收为己用的办法。而他明明从书上看到有这种方法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还没有弄清楚,白甘霖这么认为。可惜无论他有什么想法,总也要等到十二岁才能升上公学。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能在私塾里上学可都是借了白墨武的光,再加上学费便宜的因素。若真的想去公学,单那每月一两银子的学费就是个天大的阻碍。想到白不同平日里那吝啬的模样,白甘霖便早早的为自己的未来未雨绸缪了。 他的办法很简单---卖风筝。 白甘霖的彩色风筝早就经由白家兄妹的口在同学中传出了口碑。除了喜欢漂亮的女同学之外,就连平日对他很看不顺眼的周大胜和周一清等人也对他巧手扎出色彩鲜艳的风筝十分的垂涎。 从前研究炼金术和工程学的时候,白甘霖常常和地精们打交道,那些奸商可以把很普通的矿石卖出天价来。虽然和地精做生意的时候白甘霖常常赔本,可只要拿出对付地精百分之一的本领,就可以把他这些最大不过十一岁的同学们唬的找不到北。 七彩风筝两个铜钱,五彩风筝一个铜钱,三色风筝半个铜钱。这是白甘霖在同学间明码标价的价格。以他付出的成本来说,每个风筝的利润都要翻几个跟头,完全是暴利。就算如此,大多出生在富裕人家的孩子们还是踊跃购买。 靠着卖风筝,白甘霖很快赚了一百铜钱之多,虽然这只是公学一个月学费的十分之一,却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启发。 对于一个工程学大师来,制作东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问题在于,如何能制作出孩子们喜欢而又不会惊动大人的玩意,即达到赚钱的目的又不至于引人注目。 白甘霖很快找到了两个类似风筝的产品:草蚂蚱和万花筒。 草蚂蚱就是用青草编织的蚂蚱,编蚂蚱很容易,男孩女孩都会,可要想让编出来的蚂蚱能跑会跳,可就只有白甘霖能做到。这种只要一按蚂蚱屁股就自动蹦跳的小玩具简单好玩,一个铜钱一个,成本只是不要钱的青草而已,利润可想而知。 万花筒则是高级一点的玩具,彩色的纸片被装在一个铁皮筒里,加上白甘霖磨制出来的一块透明的小薄片,就能展示出一个奇妙的彩色世界。这种玩具要五个铜钱,却得到了所有同学的追捧,到了农忙假的时候,全班已经人手一个了。白甘霖也成功的积攒出来一千个铜钱,在周大胜那里兑换了一两白银。 每年一度的农忙假是在一年最热的时候,火红县天气闷热,一到夏天就干旱少雨,需要从附近的河里引水灌溉田地。虽然私塾的孩子们家庭都比较富裕,基本不用帮忙家里干农活,却也响应农时,放了半个月的假。 白甘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家好好研究一下道法和魔法之间的关系,欧阳先生却在放假的那天晚上拎着四色果品来到了白家。 对于欧阳先生的到来,白不同显得十分的惊讶。这位欧阳先生为人特立独行,在县里有不少的传言。有说他曾经是省城斡旋所的高阶炼气士,破过好几个大案子,怕被匪帮报复才隐居乡下。也有人说他本来是个豪门子弟,好赌败光了家产,来到火红县是为了躲债。虽然谣言的版本各不相同,不过共同点是大家对他的来历十分的好奇。 白不同曾经请欧阳先生吃过饭,知道他很有本事。平日里想结交也没机会,听到他突然登门拜访,不迭的来前厅迎接。 宾主寒暄了几句,欧阳先生道:“白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白不同想到淘气的大儿子白墨武,心里估计是他惹了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是不是墨武惹先生生气了,我定会重重的处罚他。” 欧阳先生笑道:“当然不是。墨武虽然成绩一般,却很听话,明年升入公学应该没有问题。” 白不同大喜,升入公学对于县里的孩子来说就等于鲤鱼跳龙门一般。火红县前些年没有好的先生,每年只有一两个孩子能升入公学,白不同早就羡慕的要命。如今听说白墨武有机会升公学,脸上笑开了花。 “这么说先生是来跟我商量墨武上公学的事情?先生放心,我们白家虽然是小户,但供他上公学还是没问题的。”白不同一心希望儿子能有出息,当然不会心疼金钱。 欧阳先生摆摆手道:“墨武上公学的事情明年再说。我这次来是想跟白兄商量的是带你的二儿子白甘霖去一趟省城。” “甘霖?去省城?”白不同一愣,“先生没说错?” “没错。就是你那个眼盲的儿子白甘霖,我想带他去一趟省城。”欧阳先生道。 “甘霖他……先生为何要带他去省城?”白不同满心的疑惑,他一直把白甘霖当作一个废物,白甘霖这一回的学习成绩单他根本看也没看,完全把他当作白墨武的伴读书童一样对待。 欧阳先生道:“甘霖这孩子很是聪明,我非常喜欢。我在省城有个朋友对眼病颇有研究,我这次回省城探亲,可以带甘霖去瞧瞧眼睛。” 其实欧阳先生哪里有什么会治眼病的朋友,这完全是胡诌来哄骗白不同的。 白不同有些犹豫的道:“他的眼病乃是天生,我也给他看过,似乎无法治疗啊。” “天下之大,能人很多。我这个朋友可不是寻常人。”说到这里,欧阳先生压低声音道,“他可是六扇门医部的高手,你说厉害不厉害。” “六扇门?”白不同吓了一跳。这个官方组织的大名谁不知道,在老百姓的心里,强人辈出的六扇门就是天一样的存在。 不过白不同还是迟疑着,有些扭捏。欧阳先生当然知道他的顾虑,笑道:“这位朋友跟我是生死之交,瞧病不要钱的。” 一听如此,白不同立刻摆出笑脸道:“甘霖的眼睛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先生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有些不情愿的白甘霖就上了每旬一趟的道法车,跟着欧阳先生往省城去了。 正文 第四章 省城之行(上) 这是白甘霖第一次坐道法车,同原来世界的魔法飞艇和狮鹫不同,这种道法车既不是机械又不用畜力,完全靠着“自行道法”驱动,速度居然也不慢,这让白甘霖这个工程学大师颇为惊叹。 道法车有六个轮子,前中后各二,六个轮子之上托着两个方形的车厢。前一个小车厢是道法车的车夫乘坐的,他负责沿路的停靠和招呼乘客。后面的车厢略大一些,有十六个座位,分为四个软垫位和十二个硬垫位,舒适程度和价钱自然是密切相关的。 车厢里人不多,除去欧阳先生和白甘霖外,只有三个人。白甘霖一路上十分的安静,只是默默的观察着道法车的运转。他能感受到车子前进的过程中有类似魔法施法的感觉,可究竟是如何达到驱动车子不停前进的效果,他还是不得而知。 自从在私塾上学之后,道法的世界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白甘霖的面前。如今他对道法的态度从一开始只想以之施展魔法技能,变得越来越好奇和喜爱。 本来对这个世界多少有些不屑的白甘霖头一次发现他之前的看法只是井底之蛙,这个人生或许会比之前要更精彩一些吧。他坐在硬邦邦的硬垫位上,感觉到一副长长的画着无数新鲜事物的画卷在自己面前缓缓的展开,永远都不知道下面登场的会是怎么样神奇的物事,想到这里,他对未来充满了乐观的态度。也因此对这一趟的旅行有所期待起来。 道法车走了一个上午,火红县早就被抛出远远的,一路上山清水秀,白甘霖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扒着窗户往外看,就能自得的感受着自然的风光。 晌午时分,道法车停靠在了官道的一个驿站旁。 欧阳先生拉着白甘霖下了车,先活动了下筋骨,便来到驿站旁的凉棚前。 凉棚里摆着三张桌子,卖些凉茶和简单的食物。走了一上午,也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车夫自有驿站管饭,乘客就需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了。另外三个乘客带了干粮,跟凉棚的主人点了几杯凉茶,吃起了干粮。 欧阳先生拉着白甘霖找了张桌子坐下,一问这里只有酱牛肉和馒头,便叫了几个馒头一盘牛肉。欧阳先生一边嚼着牛肉,一边解下腰间的葫芦,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酒,面色立刻红润起来。 白甘霖正吃着馒头,映像之中出现了一个飞快移动的红点,他不动声色的侧耳听着,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很快,马蹄声越来越响,驿丞跑出来,立刻将一旁栓着的马解开缰绳,又在马背上挂了一个袋子,里面装上水囊和干粮,这才牵着马守候在路旁。 很快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匹红马,远远就听那马上的骑手喊道:“八百里加急!” 马儿风驰电掣的来到驿站前,那骑手从红马上飞身而起,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驿丞牵的马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足见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骑手落在马上,一鞭子抽下去,马儿立刻疯跑起来,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驿丞见骑手走远,这才将那匹累的呼哧呼哧喘粗气的红马牵上,栓在驿站门口,喂了些草料和水。 欧阳先生把口中的牛肉咽下,高声道:“这位驿丞,请问刚才那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啊?” 驿丞摇摇头苦笑道:“还不是妖精作怪的事,这两个月来闹得很欢腾。” 欧阳先生点点头,面色很有些难看。 妖精作怪?白甘霖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先生,妖精作怪是怎么回事?” 欧阳先生叹口气道:“这事说来也很奇怪。我神州古国历史千年,文明悠久,虽然有些神怪的故事,可究竟是否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谁也不清楚。不过七年前西部的沧浪郡忽然冒出一只白虎精来,扰乱乡里吞食百姓。朝廷派了好多人去捕猎也没成功。这几年来白虎精纠集了大群的野兽四处流窜为祸百姓,闹得天怒人怨,堪比那些红毛盗匪了。” “七年前……白虎精……”白甘霖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和他一起被卷入时空乱流的邦多加拉。时间和特征都对得上,难道它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变成了一只害人的妖精吗? 虽然看到白甘霖的脸色有些不对,欧阳先生也只以为他毕竟是个孩子,对妖精之类的传言比较害怕,便安慰道:“白虎精离咱们渤海郡有千里之远,不用害怕。” 白甘霖喏喏的应着,心里很乱,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却已经很确定白虎精就是邦多加拉。如果被它得知自己也在这个世界,还重生为一个小孩子,肯定会来报复的。想到这里,白甘霖就越发的认定寻找到道法和魔法之间的共性是当务之急。 邻桌的三个客人显然对这个消息也很感兴趣,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说着一些奇闻轶事。说天下三害乃是红毛白虎七大寇,又说红毛盗匪横行黄海郡前些日子连省城都被攻下来,听起来这个神州国混乱无比,政局完全是一团糟。 欧阳先生听着他们的谈话,脸色越来越黯,似乎影响到了食欲,匆匆把馒头咽下,对白甘霖道:“吃饱了吗?” 白甘霖一口将剩下的馒头吞了道:“饱了。” 带着白甘霖上了车,欧阳先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终于道:“到了省城可要少说多听,千万不要议论局势。那几个人说的话,你就当作没听到。记住了吗?” 白甘霖忙道:“记住了。” 欧阳先生这才放心下来。 他的脸色神情在白甘霖的映像里一清二楚,白甘霖心道:“看他这副样子,这一趟的省城之行似乎很有些古怪啊。” 车夫吃过了饭,道法车重新上路,夜里就在驿站停靠,一路上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两日之后终于到达了渤海郡的省城渤海城。 映像之中,渤海城的繁华历历在目。从高耸的城门走进去是一条红砖铺就的五丈宽的街道,气派非常。街道两旁都是亮堂的楼房,开满了形形色色的店铺,店家的旗帜五颜六色的飘扬着,家家门口都有个大嗓门的伙计在吆喝着自家的产品,比的就是谁更招摇更能吸引顾客的注意。 欧阳先生不厌其烦的为白甘霖讲解着他能看到的景象,白甘霖必须要做出万分惊喜而又遗憾的表情才能蒙混过去。好在道法车很快就来到了城中的驿站,这一路的旅程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 下了车,打听好下一班回火红县的道法车是七天以后,欧阳先生预订了两张票,便拉着白甘霖先去口味居垫肚子。 口味居坐落在渤海城最繁华的西大街街口,是座三层高的紫红色木楼,酒旗足足比别家大上一倍,站在西大街的任何一个角落,一抬头就能看见。 欧阳先生领着白甘霖穿过两条巷子,来到口味居楼下。 “这家馆子做的菜可比路上那些驿站强多了。想当年我在渤海城斡旋所里的时候,可是这里的常客。”欧阳先生似乎怀念起从前的日子,变得十分多话,也不管白甘霖爱不爱听,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 白甘霖一路只顾观察着沿途的风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来到渤海城里他可算大开了眼界。 大大小小的道法车在西大街上穿行着,渤海城的街道有五丈宽,中间的三丈是道法车行驶的道路,两旁各有一丈是专供行人走路的。 来来往往的道法车中有一部分装饰的华丽无比,有些车的前头装了灯饰,有些车身上画着五彩缤纷的花纹和图案,还有些车身上金光闪闪不知贴了什么装饰品。白甘霖在映像里看的清清楚楚,不禁感叹火红县实在是个小地方,别说这种豪华的道法车,就连和省城通行的班车也旬日才有一次。在那个闭塞的环境里想要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只怕是难比登天啊。 欧阳先生可不知道白甘霖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一直走到口味居的门口还在吹嘘着当年的生活。口味居的门口站着两个伙计,都是年轻后生,一见来了客人便招呼起来。 “有客两位,里面请咧。” 随着伙计的招呼,欧阳先生带着白甘霖大摇大摆的走进店里,一层已经坐满了顾客,看来这里果然如同欧阳先生所说是渤海郡乃至神州国北方七省最美味的酒楼。酒菜的香气涌进鼻子,让对美食并没多大兴趣的白甘霖也有些垂涎了。 欧阳先生带着白甘霖来到二楼一个雅座里,伙计捧着紫红色封面的菜单走过来道:“两位客官打算点点什么,本店的招牌菜有一百零八道,由北方七省厨道第一高手……” 欧阳先生一挥手道:“不必拿菜单了,我点,你记。”他顿了顿,接着道:“九品莲花煲,碧水焖老鸭,秘制腌干肠,卤水豆干,八宝糯米粥,再给我烫一壶十二年的状元红。” 伙计瞪大眼睛道:“客官一定常来吧,点的都是又实惠又好吃的招牌菜。” 欧阳先生得意的道:“以前常来,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过来了,你们这些伙计都换了新人,不认得我了。” 伙计见是熟客,不敢怠慢,一边张罗着酒菜,一边送上ju花茶,还附带上了一小碟的冰糖。白甘霖第一次喝冰糖ju花茶,觉得香甜可口。这个味道让他想起从前喝过的矮人们酿造的甜美的雷霆蜜酒。想到那些一喝酒就烂醉如泥憨态可掬的矮人,白甘霖不禁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正文 第四章 省城之行(下) 欧阳先生抬眼看到白甘霖的微笑,心里一动。白甘霖表面上看起来分明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他的个性却沉稳的可怕。虽说他是个瞎子,不似旁人那么容易感知这个世界,可这种心性也未免太过深沉了吧。欧阳先生常常有一种错觉,面前的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而是个深藏不露的智者。 自从白甘霖进入私塾学习以来,欧阳先生就暗中观察着他。一开始还只是好奇,可越是注意他,就越发现他身上有太多的可疑之处。 比如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存在,却能够掌握施展道法时最重要的“灵觉”;又比如他发明了十分新颖的玩具,从同学的身上赚了一笔钱;最让欧阳先生感到疑惑和不解的是,他确确实实是个瞎子,但对他对周围事物的感觉和判断却比视力正常的人还要敏锐。 尽管白甘霖平日里尽量的掩饰,却不可能藏住所有的喜怒哀乐。欧阳先生倒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难以把这些线索联系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解答谜题的答案。 这一回农忙假,欧阳先生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找个借口将白甘霖带到渤海城来,就是要好好的测试一下他到底是个正常的孩子还是有什么特异之处。 酒菜很快端了上来,老鸭肥腻,莲花煲清香,干肠爽口,豆干回味,糯米粥清肠润胃,再加上一壶老酒,搭配的天衣无缝。白甘霖一边吃一边心想欧阳先生书教的不错,没想到在吃道上也有研究。 大概是喝了一壶酒的缘故,欧阳先生的话多了起来,跟白甘霖说起前几年在口味居和一群朋友吟诗作对纵酒狂歌的风liu逸事,语气之间颇多的感慨。白甘霖听出他多有怀念,不禁道:“先生,你似乎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那为什么不在城里呆着,反而要去火红县教书呢?” 欧阳先生一愣,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想离开这里,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白甘霖见他一脸的沉痛之情,似乎在回忆什么难过的往事,也不好打扰他,自顾自的夹了片干肠,品着其中先咸后甜的味道。 “哗啦”“砰”两人正各怀着心思,楼上猛的响起了巨大的声响。随即就有人破口大骂开来。 “你们这个黑店,欺负老子是乡下来的吗,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非把你这店拆了不可!”有个粗犷的男声在楼上响起来,声音大的如同打雷一般。 欧阳先生眉头一皱,也不知是因为被扰了回忆还是什么,长衫一振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他说罢便噔噔噔上了楼去,白甘霖听着头顶上叫喊的热闹,也起身来到楼上,虽然个子小被人群挡住,却也能从映像里把楼上的局面看个清楚。 一个高大威猛一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的猛汉立在楼中,身旁是被打翻的桌子,酒肉汤水洒的一地都是,碗筷盘碟摔的粉碎,本来装饰精美的回味楼被他这么一闹,乌烟瘴气乱成一团。 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正在跟猛汉交涉着什么,才说了不到三句,猛汉一瞪铜铃般的大眼吼了一声道:“放屁,你想赖在老子头上!” 这一声吼如同个霹雳,那掌柜的吓了一跳,“噗通”坐倒,沾了一身的汤水,狼狈不堪。 “叫你们老板出来,否则我师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不客气。”猛汉喝道,一步迈上去,抓住掌柜的胸口衣服,一把将他举了起来。 那掌柜的胖滚滚的,也有斤二百斤,被猛汉一手就举起来,顿时慌了神,手舞足蹈的大叫道:“快叫老板,快叫老板,不然就出人命了!” 伙计早吓的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跑下楼叫老板去了。围观的食客见猛汉如此神力,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白甘霖却没去注意猛汉,映像之中,在猛汉的身后有张圆凳,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坐在凳子上,眉头紧皱一脸的痛苦表情。 少女穿一身水绿的衣衫,小家碧玉的清秀打扮,面孔略微有些扭曲,却能看出样貌本也是个清丽动人的可人儿。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剔透,此刻更是显得没有血色,似乎得了什么急病一般。 白甘霖的映像十分的清晰,很敏锐的发现少女的手腕处有一片红斑,那红斑正在缓慢的扩张着,和她那白皙的皮肤一对比,真是触目惊心。 猛汉显然对少女非常关切,不住的回头问她如何。少女勉强的应着,可显然情况并不好。 正胶着之中,忽听楼下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哪一位客官生气了啊,我们小本买卖,可不经折腾啊。”说话间上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我就是口味居的老板赛珍珠……” 她话没说完,猛汉身后的少女嘤咛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双眼紧闭,竟然昏厥了过去。 “师妹!”猛汉大吼一声,把掌柜的甩下,扑到少女身旁,手足无措的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师父师娘交待?” 他性子鲁莽,眼看方才还活泼可爱的师妹吃了这里的饭菜就变成如此模样,怒从心头起,跳将起来,直奔赛珍珠而去。 “我要你给我师妹偿命!”猛汉说着一把抓了过去。 赛珍珠没料到猛汉突然动手,惊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看要被猛汉抓进手中,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食指一抖,微微伸出,轻轻在猛汉的手腕上一点。 指若拈花一笑,却似乎藏着十分霸道的力量。那猛汉如遭雷击,连退两步。 这只手属于一个身穿素净白衣,神情寥落的中年男子,不是欧阳先生又是谁。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拈花指?”猛汉捧着手腕,惊问道。 欧阳先生叹口气:“你师父云中雁还好吗?” 猛汉虽然鲁莽,却也知道眼前这人身怀绝技,此刻听他说出了师父的名号,更是不知这人是何方的神圣,只能认真回答道:“师父他老人家这几年身子骨硬朗的很……你到底是什么人?” 欧阳先生道:“我复姓欧阳,你想必也知道我。” 猛汉一愣,惊道:“你就是欧阳白?” 欧阳先生点点头:“正是我。” 出乎楼上所有人的意料,方才还霸气十足的猛汉双膝一软,噗通跪倒下来:“欧阳先生,请你救救我师妹,她可是师父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没法跟师父交待啊。” 欧阳白“哦”了一声,忙走过去,再看那绿衣女孩依旧昏迷着,红斑已经遍布在手腕和脖子上,脸上也有了红色的小小斑点。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猛汉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和师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此刻见师妹昏迷不醒浑身红斑,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 欧阳先生对于医道只是一知半解,他手指搭在绿衣女孩的脉搏上,感觉脉搏跳动微弱无力,知道事情不好,忙大声道:“赛珍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来。” 赛珍珠早从方才的惊魂中清醒过来,一直愣愣的看着场上的一幕,这时被欧阳先生一吼,忙吩咐伙计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请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先生把了绿衣女孩的脉,觉得情况危急,忙把她伏起来放在一张桌子上,让她平躺着。 猛汉道:“我叫云飞鸿。” “她呢?”欧阳先生指的是绿衣女孩。 “她叫云小绿。”云飞鸿道。 “飞鸿,我要为小绿输入灵力保命。你让闲杂人等都下楼去。”欧阳先生道。 云飞鸿一点头,回头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吼道:“看什么看,都滚蛋,滚的慢了,把头拧下来。” 众人见他凶猛,吓的纷纷躲避,呼啦啦一片如同乌云般跑下楼去。楼梯口只剩下赛珍珠和白甘霖没有动。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云飞鸿刚要破口大骂,欧阳先生道:“让他们留下吧。你去楼梯口看着,除了大夫,不准别的人上来。” 云飞鸿喏喏的应着,站在楼梯口。欧阳先生又道:“我要解开小绿的衣服,你别叫别人看到,也莫要偷看。” “我一定不会偷看。”云飞鸿忙道,跟个铁塔一般的站在楼梯口,背对着欧阳先生和小绿果然一动也不敢动。 “赛珍珠,过来帮忙。”欧阳先生叫了一声。赛珍珠忙走过去,替欧阳先生把小绿扶起来。 白甘霖注意到赛珍珠眼中一片幽怨的看着欧阳先生将小绿外面的绿色罩衫脱下来,嘴角歪着,似乎很是生气。 “难道是他的老情人?”白甘霖可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他本来是个心思很活络的人,前世除去追求猎手的至高荣誉之外,也交了很多朋友认识很多卓越的女性,当然也有过情人。不过这一生隐藏在一个孩子的躯壳之中,为了生存才低调隐忍到如今。 自从离开了火红县,来到渤海城这样的大城市,白甘霖放松多了。眼看赛珍珠瞧着欧阳先生的眼神不对劲,便轻松的猜测着欧阳先生的风liu韵事来。 欧阳先生将小绿的罩衫除掉,里面轻薄的小衫根本遮挡不住少女青春的胴体。欧阳先生不敢正眼去看,只用手掌抵住小绿脐下三分处,慢慢的吐气,将灵力输入她的身体内,帮助她维持着生命。 小绿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多,可大夫却迟迟不来,眼看她陷入危险的境地,仅靠欧阳先生的灵力并不能坚持多久。 正文 第五章 白衣欧阳(上) 白甘霖远远的观察着,映像之中一切都十分的清晰。小绿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发育的很好,双峰已经突起,虽然不够丰满,却也算得上盈盈可握,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的怡人风景。腰部和臀部的弧线也十分的完美,勾勒出一个标准的魔鬼曲线。她那白皙的皮肤虽然不满了红斑,可是能想象到健康的她该有多么的雪白剔透。这样一个女孩子若是无辜送命,那可太可惜了。 白甘霖叹口气,走下楼梯口,云飞鸿只是得到命令不准人上来,却没得到不准人下去的命令。他也看出白甘霖是个瞎子,便没做声。 白甘霖来到楼下,伙计们都探头探脑的往上瞄着,看到他下来,忙问:“小兄弟,上面如何了?” 一个顾客笑道:“他是个瞎子,问他也白问。” 白甘霖毫不介意,开口道:“请给沏一壶浓茶,越浓越好。再来一瓶醋一把盐。” “要这些干嘛?”伙计们十分奇怪。 “快去拿,不然出了人命唯你们是问。”白甘霖不耐烦的道。 伙计们吓了一跳,忙去准备,片刻就用个框子装好东西递给了白甘霖。 白甘霖拎着筐上了楼,云飞鸿也没阻拦,也不敢回头看。而赛珍珠和欧阳先生正在费力的给小绿输入灵力,也顾不上他。 白甘霖将茶壶打开,咕嘟嘟倒去一些。再打开醋瓶,倒了些醋在茶水里,然后又将盐洒进去,使劲晃一晃,醋茶盐混在一起,变成味道十分古怪的液体。 拿着瓶子来到欧阳先生面前,白甘霖举起来道:“先生,给她喝点这个试试,或许有用。我曾经见过有人得了这样的病,我爹爹就是用醋茶盐混合着治好那人的。” “真的?”欧阳先生感觉到小绿的脉搏越来越弱,十分的危险,只怕等不到大夫来了。 想到白不同是火红县的名医,想必有民间的偏方,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欧阳先生接过瓶子,撬开小绿的嘴,咕嘟嘟的给倒进去一大口。 液体灌进肚子里,小绿忽然有了反应。这液体的味道很难想象有多难喝,反正是刺激得她从昏迷中忽然醒转。可是睁开的眼睛依旧十分的迷离,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在她脸上喷一口,就清醒了。”白甘霖对这种症状十分的熟悉,不需要观察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欧阳先生灌了一口那难喝的液体,“噗”的一口喷在了小绿的脸上。 小绿一个激灵,眼睛一亮,果然清醒过来。随即哇的一口,呕出一团团黑色的污秽来。幸亏欧阳先生躲的快,不然一身白衣就要毁掉了 大口的吐了好一会,小绿终于停息下来。这时她才发现罩衫被脱,身上只有小衫,十分的暴露。 “啊,师兄,这是怎么了。”小绿从死亡线上逃过一劫,却立刻陷入了恐惧之中。 “师妹别怕,这位是欧阳白先生,师父的老朋友,是他救了你。”云飞鸿看到师妹醒过来,似乎也有了力气,喜不自禁的冲过来。不过看到师妹有点衣不蔽体,脸上一红。赛珍珠忙将罩衫为她披上,这才解除了白甘霖之外两个男人的尴尬。 云飞鸿给云小绿讲了方才的事情,云小绿这才知道是欧阳先生和白甘霖救了她。她出生在名门世家,十分懂得礼节,忙跟欧阳先生行礼。等再看白甘霖,不禁一笑:“多谢小弟弟了。” 白甘霖心里暗笑,心说你才是个小姑娘呢。他随意的应了声,倒没多话。 “白甘霖,小绿这到底是什么病,你可知道吗?”看到小绿活泼起来,神采也逐渐恢复,身上的红斑迅速的消退,欧阳先生好奇的问道。 “这叫做食物过敏,一般来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致。”白甘霖道。 “果然有毒!”云飞鸿鲁莽的很,一听白甘霖的话,立刻握紧了拳头,就要去打赛珍珠。 “我还没说完呢。”白甘霖虽然外表是个孩子,这时候说话的腔调和语气却威严十足,不但云飞鸿停了下来,就连其他人也都是一愣,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了,居然有些小大人的气概。 “不该吃的东西不见得就是毒药,小绿姐姐,你从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小绿摇摇头道。 “那今天的菜里有什么东西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吗?” 小绿点头道:“有啊,伙计介绍说这里的鲈鱼很好吃,我就点了一条。” 白甘霖道:“那就是了,你是鲈鱼过敏。” “那是什么意思?”众人从来没听过过敏的概念,白甘霖这一说,他们一起问道。 白甘霖简单的解释了下过敏的症状,他并没有按照前世炼金术的概念来讲,而是结合了这个世界道的理念,说的通俗易懂些。小绿这才知道她不能吃鲈鱼,否则有生命危险。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口味居。”小绿很是通情达理,在白甘霖做出解释之后,很快想通了这一点。 于是白甘霖不但救了小绿,得到了他们师兄妹的感激,也为口味居洗清了冤屈,算是一举两得。欧阳先生本来就对他多有疑问,此刻更是一边琢磨着过敏的含义一边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白甘霖这个孩子绝对有问题。 姗姗来迟的大夫被打发走之后,赛珍珠做东在三楼最豪华的单间为小绿师兄妹压惊。不过白甘霖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欧阳先生。 云小绿没事了,欧阳先生和赛珍珠之间的关系却变得微妙起来。欧阳先生方才对赛珍珠出手相救,此刻却想要和她保持距离似的,总是拉着白甘霖。赛珍珠美目好像含着一潭的秋水,脉脉深情的往欧阳先生身上招呼。就连一开始懵懂不知的云小绿和云飞鸿在吃过几口菜之后也发现不对劲了。 “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赛珍珠的声音有些腻,听起来完全就是闺房里女子跟丈夫撒娇一般的话语。 白甘霖正在喝茶水,听到这亲切的叫声,差点一口水都喷出去。云小绿和云飞鸿脸红的跟苹果一般,都低下头去拼命的扒饭,连夹菜都不好意思。 欧阳先生好像吞了只苍蝇般,咳嗽个不停,等终于安静下来才道:“赛老板……” “赛老板?以前花前月下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叫赛老板了?欧阳白你个没良心的,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清楚这一年多你跑去了哪里,我赛珍珠就跟你没完!”撒娇妻子变成了河东狮吼,赛珍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把小刀子,往桌子上一插。 突然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傻了。云飞鸿一口饭还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白甘霖捕猎过无数的野兽,可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见,也新鲜的不得了。 欧阳先生脸都绿了:“赛……珍珠,你别冲动……” “我不冲动?我都已经准备好嫁妆进你欧阳家的门了,你说走就走,一去就是一年多,害得我被人笑话。没想到你今天居然大摇大摆的回来了,还跑来我的口味居吃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赛珍珠怒道。 白甘霖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位欧阳先生跑去火红县是逃婚啊,啧啧,还真是一个大新闻,如果回去当作八卦卖给同学们,想必也能小赚一笔吧。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的学生和故人之女都在这里,给我点面子……” “面子?你给过我面子吗。”赛珍珠悲愤的拔出刀子来,顺手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被人笑话的时候你顾虑我的面子了吗,你是高手名流,我是个寡妇,我知道配不上你。可你也不能骗我啊,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女人发起火来是根本无法理喻的,欧阳先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顾不得学生和故人之女在一旁了,又是哄又是劝,忙乎了好一会,才算制止赛珍珠要死要活的举动。 从欧阳先生和赛珍珠的对话里,白甘霖算是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欧阳先生本来的确是在渤海城的斡旋所里任职的一名高级炼气士,接过许多大任务,抓拿过几个赫赫有名的盗贼。他为人风liu潇洒待人温和,长相也不差,因为特别得城里女子们的欢迎。 那时候欧阳先生常常在口味居吃饭聚会,掌柜赛珍珠寡居数年,一直在寻觅一个如意郎君,因为时常的接触,仰慕他的才华本领,渐渐喜欢上了他。欧阳先生恰恰也是个风liu不羁的人物,一来二去干chai烈火勾搭在了一起。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一长,赛珍珠就想方设法让欧阳先生娶他,欧阳先生顾左右而言其他,等到实在拖不下去了,只能敷衍说要娶赛珍珠,却在赛珍珠准备好嫁妆之后便人间蒸发不知了去向。 白甘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道难怪赛珍珠那么恼火。女人的年华可不如男人,越是年纪大越是不值钱。欧阳先生看着像个好人,没料到感情上有这么一笔烂账。 欧阳先生愁眉苦脸的跟赛珍珠小声嘀咕着什么,赛珍珠忽然柳眉一竖:“真的?” “我不骗你,真的。”欧阳先生就差赌咒发誓了。 “你若骗我……我……我阉了你。”赛珍珠怨恨的道,虽然话很脏,可对欧阳先生依旧一往情深的感情却任谁都能听出来。 那边云小绿已经俏脸飞红,装作没听到赛珍珠那闺房里才能说的浑话,捧着已经空了的碗机械的扒着。 “我绝没骗你,不然哪里敢来口味居吃饭,这不就是为了来看你吗。当日走的匆忙,事情又很机密,无法跟你通信。这次回来述职,一进城就来看你啊……”欧阳先生附在赛珍珠的耳边道。他说的声音很小,白甘霖却能听得清楚。 哦,难道欧阳先生去火红县不是为了当私塾先生,而是去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吗?白甘霖不动声色的把这个情报记在心头。 一番甜蜜的情话,总算让赛珍珠眉开眼笑。白甘霖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太容易上当了,只要喜欢上一个男人,就算再假模假式的花言巧语她们也宁愿相信。 这餐饭总算结束。赛珍珠重见情郎,爱屋及乌,非要云家师兄妹搬来口味居后院居住。他们推辞不得,便回原来的客栈搬了东西过来,在口味居后面的西跨院居住。 而直到分配房间的时候白甘霖才知道赛珍珠怎么这么热心,她将白甘霖也安排到了西跨院,理由是他们年纪相近,彼此有话说。而欧阳先生自然就得跟她这个年龄相近的去东跨院“说话”了。 “女人啊……”白甘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叹了口气。 正文 第五章 白衣欧阳(下) 也不知道明天欧阳先生会带着去哪里,真想去看一看各种新鲜的道法物事,认识多些的道法高手。或许能找到将道法和魔法结合在一起的办法来。白甘霖想着困扰自己的问题,不禁搓着手指,寻找着欧阳先生口中所说的“灵觉”。 这个世界里,人从自然界吸取储藏在身体里用来施展道法的那种奇妙的力量被称为“灵力”,而除了足够的灵力以外,施展道法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灵觉”。所谓的灵觉顾名思义就是使用灵力的感觉,类似于白甘霖原来世界里的魔法熟练度。 自从在课堂上发现了道法和魔法之间那种共同的感觉之后,白甘霖所面对的问题就只有如何获得灵力一途了。他有些时候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积存了一些灵力,可是灵力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用掉的他却一直无法掌握。控制不住的力量就等于不是力量,这一点白甘霖清楚的很。他很希望这一次的旅途能把这个问题的谜底解开。 尤其是在得到白虎精的消息之后,这种愿望就更加的强烈了。他心头萦绕着这些问题,渐渐的进入了冥想的状态。虽然无法获得魔力,可是冥想能帮助人冷静心志,思考起问题来更加的缜密,对人是相当有益处的。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引起了白甘霖的注意。他从冥想状态中醒转过来,立刻听出有两个脚步声,稍微沉重一点的是云飞鸿,另一个轻盈的则是云小绿。 “咄咄”敲门声响起来。 “谁啊。”白甘霖故意问着,前去开门。 “是我们。”云小绿轻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甘霖打开门:“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来感谢你的。”云小绿的手中提着个盒子,她轻轻摇动,哗啦啦的响起来,“你猜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白甘霖一笑,将他们让进屋子:“是糖果吗?” “你怎么知道?”云小绿吃惊不小,“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 这种问题白甘霖听到过无数次,也已经有了一套回答的方法。 “因为我闻到了甜甜的味道,方才又听见你叫你师兄陪你去外面的糖果店,我就算再笨,也知道一定是糖果了。”白甘霖笑道。其实这都不是理由,在白甘霖的映像上,那盒子外面裹着白色的一层包装纸,上面赫然写着“百年老店,秘制糖果”的字样。 “你还真聪明啊。要不是你的眼睛从来没睁开,我真的要怀疑你不是个瞎子了。”云小绿啧啧的赞叹道。 “恩,你也不像个小孩子啊,我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稳重的小孩子。”云飞鸿一旁道,他虽然很鲁莽,这个时候也发现了白甘霖和别的七八岁孩子不同的地方。 “如果你从小就看不见任何东西,被所有的人歧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白甘霖微微的一笑,岔开话题,“糖果的香味真好闻,可以现在就吃一颗吗?” “当然可以,就是为你买的啊。”云小绿撕下包装纸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各种软硬糖果,她左挑右选,为白甘霖捡了几颗最好看的糖果。 吃进嘴里,味道却也一般。白甘霖心道这百年老号的糖果也就是好看而已。好看的东西未必实用,这倒是千古不变,任何一个世界都颠簸不破的真理。 “很好吃。”为了礼貌,白甘霖得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们火红县可就没有这么好吃的糖果。” “好吃就多吃几颗。”云小绿又挑了几颗塞进白甘霖的手中,“今天可要多谢谢你救了我,不然等那些大夫赶过去,我只怕已经死掉了。” “没什么,只是我曾经见过我爹爹这么救人。”白甘霖淡淡的道。 “说起来,你怎么和欧阳先生在一起呢?我听说他在渤海郡的斡旋所任职啊,怎么跑去什么火红县当私塾先生了,真是奇怪啊。”云小绿道,“这一次我们来参加屠龙大会,我爹爹还特地让我们来拜访他呢,幸亏他也回来渤海城了,不然岂不是扑一个空。” “欧阳先生很厉害吗?”白甘霖对这个倒是真的很感兴趣。斡旋所,屠龙大会,还有云小绿的爹爹,这些都有可能对他追寻的答案有帮助,只要有机会,他作为一个恶魔猎手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欧阳回来了?”渤海城斡旋所宽敞的大厅里,角落的长条木椅上几个高阶炼气士和武技士窃窃私语着。 口味居二楼发生的事情已经传扬开来,在渤海城里,口口相传的力量绝对不能忽视。曾经在渤海城斡旋所里挂名为“白衣拈花”的欧阳白回归渤海城的消息没有等到太阳落山就已经传扬开来了。 “这个臭小子,居然不回所里报道,先去找他的姘头。”一个武技士愤愤不平的道,“看来是把咱们这些兄弟都给忘光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僚,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脾气吗?在他的心目中,第一是酒,第二是女人,第三才是兄弟啊。”另外一个人打趣的道。 “不过这一年多也苦了他了。”有人忽然道。 大家都不做声了,他们的目光都投向大厅墙壁上的一块黑色木板,上面有许多快长方形的木牌。木牌上写着斡旋所里可以雇佣的炼气士和武技士的名字。欧阳白的木牌本来高高悬挂上赏金最昂贵的第一排第一个,可那里早被新人取代。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成绩最傲人的时候,欧阳白忽然销声匿迹,这是近年来斡旋所所发生的最神秘的事件之一。直到近些日子大家才依稀知道他去了一个偏远的县城执行任务。 “他是回来参加屠龙大会的吗?”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道。 “谁知道呢,这件事情也是前两天才决定的,只怕他还没得到消息呢吧。”有人接着道。 “希望不会出什么乱子……”好几个人一起道,因为他们都想起来欧阳白除了“白衣拈花”之外还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绰号。 “霉运的白” “……所以爹爹就总叫他‘霉运的白’。嘻嘻。”此刻在白甘霖的房间里,云小绿和云飞鸿已经将欧阳白的某些事迹讲给了白甘霖听。 白甘霖这才知道自己这位私塾老师居然有着十分辉煌的过去。渤海城斡旋所的顶尖高手;史上第五年轻的高阶炼气士,获得高阶炼气士资格时只有二十岁零五个月;第一个在炼气士之外取得武技上突破的道武双xiu的强者;此外他居然……还出版过一本诗集。 “先生好厉害啊……”白甘霖由衷的发出感叹,他想到自己那突飞猛进的猎手生涯,不禁分外的怀念的那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不过他如今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拥有了另外一个身份,这种低调的生活似乎也蛮不错的,他暂时还不打算打破宁静。 “那是当然了,你以为我爹爹会随便和人交朋友吗?”云小绿道,“爹爹说了,虽然欧阳先生总给敌人和朋友带去霉运,但是他为人还是很好的。” 白甘霖不禁笑了,说不定云小绿今天的过敏症状就是被欧阳白给连累的呢。看起来以后可要小心这位先生了,免得被他带来的坏运气注意。 夜已经深了,云家师兄妹早就去睡觉了。白甘霖端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搓着手指。他又找到了灵觉,可是体内却一点灵力也没有,他回想着每次拥有一点点灵力的时候,终于可能那些灵力是平日里一点点的积累在体内的。可惜储存的速度慢的惊人,就算想施展一个最简单的点火术,也要至少十天左右的积累才行。 我一定要学到快速获取灵力的办法。白甘霖认为自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能够拥有灵力,他坚信他能够将那些牢牢的烙印在记忆里的魔法技能通过道法的方式施展出来。他坚信在这个世界,他也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恶魔猎手。 从方才云小绿和云飞鸿讲述的欧阳白的经历里,除去对这位私塾先生更加了解了一些之外,白甘霖还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云小绿的父亲洛阳郡的云中雁老爷子是一个很强大的炼气士。如果能拉拢上云家的关系,日后或许有用。想到这里,白甘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可是为了达到目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