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轮回重生 【第一章 为贼】   就着皓洁的月光,俯瞰庞大的果槛密林,却也能体会一把逶迤苍翠,深幽无边的静窒之感,尤其是那宛若一层纱幕笼罩在密林上空的雾气,更是让这片生机与死亡并存的沼泽森林,多了几分神秘。   当然,这种神秘的感觉,应该只会存在于普通人或者武修之间吧,对于那与天地共存,能逆天改命的元修仙人来说,果槛密林再怎么广袤庞大,入之应该也不过是犹如后花园,闲庭信步吧?   秋冬的沼泽森林,时常被浓雾覆盖,不过较之夏日让人稍微心安的是,雾气中沼气含量较为稀薄,致命性不那么强,可是如没准备完全,晚上却也尽量不要离开布满了泽艾的房屋,否则穿梭在夜晚的浓雾之中,不经意间,就会中毒丧命。   这一点,对于常年居住在果槛密林腹地的泽奴人来说,绝对是谨记于心的,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是,在果槛密林西北部一处千人居住的泽奴人村落,在如此夜深人静之时,却有一个身影如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掩到了村正北的一栋大型木屋外。   透过密如雨丝的雾气能隐约看清楚,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五官周正硬朗,深秋时期,上身却只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单衣,两个袖子更是破到了肘部,不过他皮糙肉厚的,似乎也不太畏寒。此时的他鼻孔里插着泽艾,口中还衔着泽艾藤,双目略带疲色却也炯炯有神,眼神透着十分的警惕,却也不经意地溢出一分的紧张。   “这个时候,看守食仓的大古应该睡着了吧!”夜行男子以无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着,身子轻倚着木屋一侧的拒鹿角,眼睛四处偷瞄。   在被锈迹斑斑的铁链锁着的木屋大门旁,一个比夜行男子身体还要壮实一圈的汉子正在打鼾,鼾声随着他身体的起伏而时高时低,俨然是已经进入了沉睡。   夜行男子眼角闪过几分喜色,动作颇为熟练,身形矫健地翻过那尖利的拒鹿角,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木屋那大门旁,并轻手轻脚地去取门上的铁链。   夜行男子动作非常非常的轻,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以至于身旁的鼾声渐渐平和都没有注意。   没多久,只不过缠绕了几圈的铁链就被取了下来,夜行男子轻轻打开门,然后猫着腰钻了进去,而就在这时,打鼾的守门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站了起来,盯着那堪堪打开一道缝的木门,脸上浮起了几分冷笑,笑意中还带有几分怒气。   当夜行男子抱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出来时,周遭火光通透,人头攒动让他大惊失色,身子一颤,捧着的东西掉落在地,原来是近百斤肉干。   “扑通”一声,夜行男子脸色惨白地跪了下来,朝围着木屋的那一群人中间位置磕头道:“安泽大户头饶命!”   “饶命?”一个身着狼皮袄,鼻子上镶有一个银质鼻环的男子瞪视着夜行男子,眼角闪过几分阴霾:“大康,这食仓是什么地方,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叫大康的夜行男子连忙应道:“回安泽大户头话,大康知道,食仓是保管食物**之地,是我们果槛西北泽户上千人的命根子,里面除了大伙日常需求的食物外,还有要上交给主家的定额物产……”   “你既然知道,这里面有要上交给住家的定额物产,竟然敢来偷窃,难道没有掉脑袋的准备?”安泽义正言辞地看了身旁众人一眼:“主家可是有规定,偷窃食仓物品者,当杀。”   “就是,该杀!”负责看守食仓的大古不自然地摸了下屁股:“安泽大户头,上个月丢失的那百斤黑麂肉肯定也是大康这家伙偷的,还害得我被罚了二十大棒!”   众人纷纷应和,偷食物的大康顿时被千夫所指。听到耳边一阵阵喊打喊杀声,大康颓然坐地,脑海中没有悔恨,有的只是对家里那孤儿寡母的不舍。   抬了抬手,众人噪杂的声音陡消,可见安泽大户头的威望非常的高。满意地环视了众人一眼,安泽的表情在火光照耀下突然变得有了几分狰狞:“大康,你听到了吧,杀你可是大家的意愿,谁让你偷东西呢,大古,大风,把他拖走!”   大古大风,是安泽的左膀右臂,大古为人莽撞,而大风却有几分心机。这不,在大古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时,站在安泽右手边的大风却是浓眉一扬,突然开口道:“大户头,我看能不能饶大康一命啊?”   “大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违背主家的规定?”安泽目光颇有不善地看向身旁的大风。   在大康眸子闪过一分希冀之色时,那大古也是僵在一旁:“就是,大风,你脑子给驴踢了?竟然要给大康说情,大户头要是违背主家规定,那是会被剥夺大户头的职位,甚至失去力决修炼的权力,这罪名你担当得起么你?”   大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目光径直看向安泽:“大户头,大风一直是你忠诚的属下,自然不会做出不利大户头的举措,请你相信我!”   “那你给我个饶大康的理由,要是能在规定内,饶他一命也无不可!”安泽似乎很信任大风,被他这么一说也就退了一步。   “这马上就要到冬猎时期,我们西北户的壮丁本就不是很宽裕,如果再杀了大康,本来就紧凑的物产份额恐怕更难集齐……”大风应道:“要是完不成主家定下的物产份额,这惩罚可是非常严重的。”   安泽顿时陷入了沉思,作为大户头,享受着在一个泽奴村户中最大的权力,并且能修炼力诀,同时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如果完成不了,一切权力都将成为泡影,主家绝对不会要一个没有用的人来当大户头。   这个情形让大康心中更是希冀,目光感激地看向大风,心道平日真是错看了他,还以为他是个阴险小人,却没想这种关键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为他说话。   “人多力量大,何况大康也算是一把好手,刚过的秋猎,如果不是他,那条花蚺恐怕也跑了!”大风继续说道:“当然,大康偷窃这样的重罪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免除,我记得主家有过这样的规定:泽奴如果对村户有一定的贡献,可以抵消他犯下的罪孽。”   安泽点了点头:“大风,这大康能有什么贡献?”   大风看向大康,表情突然变得**邪了起来:“大康的妻子小慧正好生养,如果他能将小慧送于村户做产母,也算是为村户添丁大计做了贡献……”   大风这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之前言辞反对饶大康一命的大古脸色都颇喜,要知道这“产母”等于是村户的公有财产,只为繁育后代用,在怀孕之前,每一个成年的男子都可以跟其交gou,而这小慧,他可垂涎不少时间了。   “大风,你个畜生!”原本海感激地看着大风的大康气得浑身直哆嗦,说话间口沫喷吐:“竟然想出如此阴损的点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嫌恶地看了眼大康,大风冷笑道:“大康,也就你们这外来人清高,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泽奴人,还讲什么尊严和人格,活着才硬道理。如果你死了,你们家小慧终归不还是要走上这条路?”   “我呸……”大康猛然站了起来:“我陆康为了儿子,可是为贼,但我妻子,就算死,也绝不会为娼……”   在大风怒急之际,安泽脸上浮起几分狞笑:“陆康?有尊姓?看来你之前还真是有点身份的人,可惜现在你已经是泽奴人,在这西北户就得听我的,如果不随大风所说,我可没有理由饶你的性命!”   “身为男儿,顶天立地,要用妻子的名节来乞活,我陆康是绝对做不到的!”陆康直接视着安泽:“大户头,你要杀就杀吧!”   咧了咧嘴,其实安泽心中也很垂涎那小慧丰润的身子,大风的提议可谓是深得他心,不过这陆康此刻的骨气,却让安泽也无法下台,当下挥手道:“拿下,到东口宰了!”   大古和大风相视一眼,两人都吐了口浓浊的唾沫,朝陆康走去。就在这时候,一个还稍显稚嫩,但是中气十足的咆哮声突然炸起:“住手!” 正文 【第二章 救父】   众人凛然,闻声看去,就见一个身高将近五尺,披发如狮的壮实男孩排开人群冲了出来。这男孩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若悬胆,嘴唇微薄,却带着坚毅十足的线条,如星辰的眼睛以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和凝肃紧盯着安泽。   “哟,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原来是大康家的虎头啊!”身高九尺的安泽眼带讥讽地俯视着眼前这个还没成年,只有十二岁,但是身型却比得上十四五岁刚成年男子的少年:“怎么,你不在土坡上跟畜生一样活蹦乱跳的,要来给你的贼父亲送行?”   “虎头,你……你没在睡觉么?怎么跑来了?”看着自己的儿子,陆康只觉得一阵羞愧。   “爹……”叫了一声后,虎头表情并没有多大波动地看向安泽:“安泽大户头,我来是要让你放了我爹的。”   “哟呵,你一句话就让我放了你爹,我看你才是大户头吧!”对于虎头这种非请求的态度,安泽显然很不爽。   大风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大户头,我看这小兔崽子或许是来劝他爹,要让他娘为娼之事吧?”   安泽舔了舔舌头,目光炽热地看着虎头:“虎头,你让我放了你爹也可以,就如大风所言,只要你说服你爹,让你娘做我们西北户的‘产母’,就没问题!”   “虎头,你赶紧给我回去!”陆康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真的怕虎头不懂事,做出当众劝他的事。   “不……”仿佛在回答陆康,可摇头的虎头却依然看着安泽:“安泽大户头,我爹说过他为了儿子,可以为贼,但我娘就是死也不能为娼。我这个儿子,自然不会忤逆他……”   在陆康颇为欣慰间,安泽冷声截口道:“既然这样,你爹偷窃食仓之物,当棒打至死,尸体可做饵迷熊罴。”   “不!”虎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安泽:“你虽然作为大户头,却不能这么做!”   “笑话!”安泽嗤笑出声:“我是西北户的大户头,怎样做还要你教?”   大古在一旁狠声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做梦没做醒?我们整个西北户一千零七十三口人,生杀大权不都是掌握在大户头手上?他要杀你父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大户头,休要理会这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宰了大康便是。”   “不,你不能这么做!”虎头目光依然坚定,竟然给人一种无法忤逆的威严之感:“因为……我要挑战你,安泽大户头。”   “挑战安泽大户头?”众皆哗然,随即轰然笑出声,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仅仅是在西北户,在任何一个村户,大户头绝对是最强的代言词,因为大户头是代主家监管村户之人,拥有学习力诀的权力,虽然只是下品力诀,却依然能让人拥有异于常人的勇力,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的,更何况,虎头才十二岁。   大风在旁边戏谑道:“虎头,你是脑子进水了吧?毛都没长全,竟然要挑战大户头?你难道不知道大户头修行了主家的蟒波力诀,此刻炼体境界到了下品第七重的境界,拥有堪比熊罴的力量么?”   “就是,大户头可以力举千斤,你这小子,他一拳就可以把你锤成肉泥!”大古在旁附和着地同时,摩拳擦掌地看向安泽:“大户头,这臭小子不知死活,就让我代您教训一下他吧!”   安泽正待点头,在看到虎头身后站着的一个清瘦老头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时,便摇了摇头:“他挑战的是我,与你无关……”   顿了顿,安泽说道:“虎头,你挑战我,的确是可以暂保你父亲的性命,因为在你挑战期间,作为大户头的我,是不能以任何形式做对你不利的事情,而且,如果你挑战成功,成了大户头,你父亲自然拥有免罪一次的机会,不过……”   陆康此刻也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当下怒斥道:“虎头,你疯了么?赶紧给我滚回去……”   安泽嘿嘿一笑:“听见了吧,虎头,你爹也让你滚,你挑战我,是不可能成功的,我绝对不会留情,那样你会死在我手上的,到时你爹依然保不住,你确定还要挑战我?”   捏了下高挺的鼻尖,虎头那薄薄的嘴唇微翘:“安泽大户头,你今天真多废话,难道主家定的挑战规则是儿戏么?我既然开口了,自然没有收回之理。只不过,在我挑战你之前,你总得让我吃饱喝足来,要不然你胜之不武。”   “虎头……”此刻的陆康声音哽咽,热泪纵横,在他看来,他的儿子是要选择跟他死在一块了,都有不做饿死鬼的准备。   “哈哈……”众人轰然嗤笑出声时,安泽也大笑道:“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要吃饱喝足,也依你,只要你能吃,你爹偷的那块肉都给你。老户头,你竟然也在,就由你做一下见证吧!”   一直站在虎头身后的那清瘦老者,是这西北户的上一任大户头西图,虽然如今年迈体衰,但是在西北户还是很有身份,他轻轻点头:“理当如此,不过这虎头为老爹挑战大户头的事,是我西北户的大事,理应通告全户之人,并选个好点的日子,大户头认为如何?”   安泽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老户头,你德高望重,你说了就是!”   西图点了点头:“那依我看,就三日后的落日时分,届时,虎头将挑战大户头安泽,如若虎头胜,那大康偷窃食物之罪也可抵消,而虎头也将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大户头,可如若虎头败……”   “那他们父子就一起做熊罴迷饵吧!”安泽大手一挥,眼中凶芒闪闪,在他心中还多了一条:那陆康之妻,虎头之母小慧,就算不成为“产母”,也必然要成为他的禁脔。   西图没有说什么,安泽所说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挑战大户头的权威,如若失败,下场是很惨的,这可不仅仅是在果槛密林的村户是这样的规定,在龙渊州甚至整个云泽国,都是如此。   事已至此,虎头根本就没有再理会安泽等人,而是径直走到有些失魂落魄的陆康身边招呼道:“爹!”   “虎头……”看了眼宝贝儿子,陆康沉重地垂下了他的脑袋:“爹害了你了,要是……”   “回家再说吧!”虎头脸色淡然,眼中闪着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自信和平静。   似乎被儿子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所感染,陆康也猛然鼓起了勇气,重重点头,昂首离开,心中想着:“得子如此,夫复何求?潦倒至此,也难有东山之时,也罢……能有尊严的死,总好过苟延残喘,只可惜……”   就在陆康思绪万千时,虎头扶着他,拾起那一大块黑色的黑麂干,在众人或是惊异或是怜悯的目光中缓缓离去,渐渐消失在愈渐浓厚雾中。   目光从陆康父子消失的方向收回,见事情告一段落,西图招呼了众人一声:“时候不早了,大家伙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做呢!”   老户头开了口,看完好戏的众人自然应声离去,毕竟如此时辰确实也是很困人的,再耽搁下去,明日没有精神做事,说不定还会被扣除口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户头,这大康他们一家子该不会连夜潜逃吧?”望着最后离去的老户头西图,大风眉头微皱,不知怎么的,他隐约感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可是却又琢磨不出来味道。   鄙夷地撇了撇嘴,安泽摇头道:“要能逃,她们早逃了,这果槛密林,广袤无边,危险重重,方向难辨,即便是我,也没办法安然无恙的跑出去,更何况她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拿什么跑?你不会认为那几十斤黑麂肉就能支持三个人跑出这果槛密林吧?”   大古在一旁附和笑道:“就是,大风,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这虎头,终归只是个病急乱投医的毛头小子,想要暂保他爹的命,好让他爹有足够的时间留遗言罢了。”   稍微沉吟了下,大风也嗤声笑道:“也是,总不能事情有些奇怪,我就疑神疑鬼的,以大户头的实力,三天后捏死那小子还不是捏死一只水蚊一般?” 正文 【第三章 仿生内家拳】   安泽点了点头,目光隐约有一丝向往:“不过,这大康夫妻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奴人,竟然拥有尊姓,就连我,都只不过拥有大名。”   在云泽国,拥有尊姓和大名,是自由身份的象征,称之为白身平民,享受向国家纳税,自由耕种经商,学习务工等权利。而仅仅拥有大名,依然还逃离不了奴隶的身份。   大风撇了撇嘴:“大户头,不过是个落魄的白身罢了,就算曾经有‘尊姓大名’,如今也是被剥夺而不能用,身份地位跟大户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安泽一听,也是释然,心中不由有些得意,作为一个没有自由的泽奴人,能拥有大名,已经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整个果槛密林,恐怕拥有好几万泽奴人,但拥有大名的也不超过五十人。   陆康的妻子,名为小慧,此名也不是大名,只能称作贱名,是一种基本的称号,不过在生了虎头之后,在西北户,她渐渐被人称之为慧娘,而且颇有名气,就因为她的美色,是不少男性泽奴垂涎的对象。   其实,慧娘也不算是什么国色天香,只不过品貌端庄,体态匀称,气质异于普通泽奴妇人,在果槛密林这种地方就绝对是顶尖水品的。虎头的五官模子,有七八成像慧娘,不少泽奴妇人常笑言,虎头长大了,肯定会是个很精神的小伙。   此刻,慧娘正潸然泪下,虽然身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但是却依然难掩她那温婉的气质。在家徒四壁,满是湿气的窄小木屋中,月光从木窗射入,照在慧娘那泪眼婆娑的脸上,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凄婉:“大康,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我也不知道……”陆康摇了摇头,因为表情苦涩整个人宛若苍老了十岁:“本来以为时隔一个月了,大古的警惕性会更弱,才想去偷些口粮,给你和孩子补补身子,却没想……”   “唉……”长叹了口气,陆康满是颓唐:“我死了倒没什么,可虎头他才十二岁,却为了我这个做贼的父亲,而走上这么条绝路,小慧,我对不起你啊!”   “大康……”抹着眼泪,慧娘轻轻摇头:“你说这些话干什么?自从嫁给你,我就起过誓,一辈子无论高低贵贱,都不离不弃。我一妇道人家,可以没有主见,可你是一家之主,不能如此退靡不振,你得想想办法,就算我们两个死,虎头也不能死,他要是死了,你对不起的可就是公公婆婆她们了……”   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再看了眼一直静静呆在一旁的儿子,陆康咬了咬牙关:“小慧,你说得没错,我不能如此颓唐,我要振作起来,我们两个可以死,可儿子不能死!我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慧娘闻言,精神微振:“什么办法?”   “逃跑!”陆康凛然应道。慧娘却是脸色骤变:“这沼泽森林危机重重,甚至传言有可能存在山精妖怪,何况我们没有足够的口粮,就算是一路坦途,也走不出去啊。”   陆康苦笑道:“我们被送到这果槛密林已经快十五年,这一点我又如何不知道,西图老户头可没有少提醒过我们,以前有不少人想过逃跑,可是最终都死在密林中,甚至有个村户想集体逃跑,也被困死在途中。可是留下,有死无生,逃走,却总有万分之一的生机吧?”   慧娘一听,却也是点了点头:“大康,你是一家之主,你做决定就好,我们现在就走?”   陆康摇了摇头:“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安泽大户头肯定会提防我们逃走,说不定安排了人在盯我们的梢,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直没有说话的虎头,突然抬首,目光坚定地看着陆康和慧娘:“爹,我觉得我们不能逃,也没有必要逃!”   陆康目光复杂地看着虎头:“儿子,爹很感谢你今天的勇敢,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不是勇敢和决心就能做成的。你今日以挑战大户头为借口,看似将我救下了,其实是把你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啊。”   “虎头,你听爹的话,娘知道你天赋异禀,比同龄人要强壮。可是大户头是炼过力诀的,听说已经突破了下品第七重,臂力超过千斤,能独斗熊罴,你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慧娘心忧地看着虎头:“要是你和你爹有个三长两短,为娘也不用活了。”   说罢,慧娘通红的眼眶一阵颤抖,豆大的泪珠再次滑落。虎头却是薄唇微翘,捏了下鼻尖后拉起慧娘的手:“娘,你说的下品第七重我不知道什么概念,我也承认我现在的力气比他弱一些,但是比武可不是力气大就能赢的。”   看着虎头此刻所展现出来让人欣慰的自信,想到平日里这个儿子表现出来的一些奇特状况,陆康心中不由一动:“儿子,你是说,你有几分把握打赢大户头?”   虎头点了点头:“不说十成把握,七成总是有的!”   “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对于这个儿子,陆康突然心生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实际上,他对于这个儿子也不甚了解,自从生下他之后,他们父子之间交流的机会也特别少,毕竟一年四季中,他能在家呆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而且虎头,性子又野也怪,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消停过,自从两岁能行后,除了吃睡,平日就在村户周围鲜有人去的各种旮旯角落上独自玩闹,从来不跟村户的其他孩童一起玩耍。   “我确定!”虎头重重点头:“爹,那些人不是嘲笑我是个喜欢学牲畜蹦跳玩闹的傻子么?我会用事实告诉他们,学牲畜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可以让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陆康微愣,浓眉深皱:“虎头,你是说,你平常时而像猴,时而像熊,时而又像虎地在那玩耍,让你能拥有打败大户头的能力?”   虎头点头,浑身陡然迸发出一种让人忍不住仰视的气度:“这是一种仿生内家拳,通过模仿虎、鹤、熊、猿和鹿的生活和战斗姿态,能够打熬气力,锻炼身体的灵敏度……”   虎头后面说的什么,陆康和慧娘两人都没有怎么听清楚,二人相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因为虎头在这一刻,根本不像她们那个原本应该懵懂无知的毛头孩子,而像一个学究天人的宗师。   “虎头,这些东西,什么仿生内家拳?我都没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康惊疑地看着虎头:“你可从来没有离开过村户一步……”   虎头微愣,他总不可能告诉眼前这两个至亲,说他带着前世的记忆,轮回重生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吧?当下细细一思索,晒然应道:“是西图老户头教我的……”   “啊……”陆康脸色浮起一分喜色:“我知道了,恐怕这就是主家传下来的某种力诀,这就难怪这几年西图老户头对我们的态度较为和善……”   慧娘也是大喜:“大康,西图老户头听说壮年时,炼体境界更是达到了下品八重,有西图老户头教虎头,那虎头说不定真能打赢安泽大户头呢!”   “有可能!我得去问问西图老户头,看看虎头现在大概是什么级别的实力……”陆康重重点头,他此刻就宛若溺水之人,抓到了江河中的唯一浮木。   见陆康眼看就要出门,虎头心中大汗,一把拉住他:“爹,老户头虽然教了我这些,可却让我绝对不能说出去,原本就连你们也不能说的,你们这样去问他,他恐怕会责怪于我!”   慧娘一听,急忙也拉住陆康:“大康,你可别胡来,要是西图老户头生气了,那我们一家恐怕就真完了!”   “啊……是我莽撞了!”陆康回过神来:“我知道了,老户头之所以不告诉虎头说传他的是力诀,而改名为仿生内家拳,是因为主家传授的力诀是绝对不能外传的,否则将有千刀万剐之祸。如果我这么去问他,老户头绝对会跟我们翻脸的……”   虎头在旁是汗流浃背,他没想到他一个小谎言,却是让陆康想到了这么多,而且还非常符合逻辑,不得不说陆康还真不是一般人。   “虎头……”陆康显然也觉得他的想法八九不离十,当下很郑重地看着虎头:“以后这事你绝对不能说出去,就算是打败了安泽大户头,你也只能说那拳法是你自创的,千万不能连累老户头!”   虎头连连点头:“我自然知道,爹,你就放心吧,这种仿生内家拳的练法被老户头针对我的体质更改过,跟以往的力诀练法不太一样,别人看不出端倪的。”   “那就好,那就好……”陆康激动地搓揉着双手,再次希冀地看着虎头:“儿子,你真的有把握打赢修为达到炼体下品七重的安泽大户头?”   慧娘也同样激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毕竟这可关系到她们一家三口的身家性命的大事。只要虎头能点头,即便心中难以相信十二岁的儿子能击败强大的大户头,可她也愿意选择去相信这一事实,毕竟,没有人会拒绝存在的希望。 正文 【第四章 轮回者】   “爹,娘,我一定会打败安泽大户头!这是我第一次向你们承诺,绝对不会失言的!”虎头郑重应话间,浑身陡然绷紧,曲掌如虎爪,一下打在一旁的木墙上。   啪嚓一声,将近一寸的木墙应声而裂,看得陆康夫妇两人目瞪口呆,而虎头所展现出来的信心和决心更是让二人心中大定,绝望中看到希望的感觉更是让二人抱住虎头,喜极而泣。   虎头没有哭泣,他正在细细品味着心中流畅的那股莫名暖流:“原来……这就是父母亲情之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是的,虎头是个重生客,也可以说是穿越客,不过最好的说法,或许应该是轮回者。在虎头轮回之前,他原本生存在一个叫地球的世界,生活在一个叫华夏的国家中,名叫陆弃,身份是一个动物生态学硕士。   当然,这个身份也仅仅是个他的众多身份之一,陆弃最主要的身份,却是华夏国一个半国家性质的特殊组织的成员,可以说是特工,也可以说是特种兵,甚至可以说是个杀手,或者保镖。反正组织给他下达了任务,他就必须完成的那种,而且他死的时候,还是该组织乃至全世界地下组织最强大的职称存在——天级屠者。   在地球,在华夏国,陆弃是个孤儿,一个自认为除了懂得感恩之外,不懂得其他情愫的孤家寡人。不过在他死的时候,他却隐约发现他的内心似乎懂得了另外一个奇妙的感情,那是一种被很多文人用各种色彩的文字渲染得最多的感情,那叫爱情。   陆弃不是什么殉情而死,一个特工殉情而死这样狗血的情节或许会出现,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天级屠者”身上。   陆弃是为了保护他第一个朋友,一个让他懵然知道爱情的女人,毅然踏入陷阱,与岛国一个最顶尖的忍者宗师同归于尽。虽然不完全是同归于尽,毕竟那岛国的忍者宗师已经死了,陆弃却还能微笑地用带血的手轻抚那执拗的女孩的脸,告诉她好好活着,去等待属于她的幸福。   逝者已矣,生当如斯!在地球,在华夏国,那个脸上沾血的女孩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当陆弃发现自己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被一个叫小慧的女人生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他渐渐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失者已矣,生当如斯!   可是陆弃绝对不会想到,终有一天,他这个在前世孤独经历短暂一生的人,能穿越轮回的界限,无视空间的阻隔,参与一段让一个永生之人都永世难忘的情感。   无论是“逝者已矣”还是“失者已矣”,生者都当如斯!在死亡的那一刹那,甚至明白了什么叫炼道为真的内家拳至高境界的陆弃,即便变成一个婴儿,心态也很快就调整好了。   原本陆弃以为他是回到了华夏国的古代,因为这里的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只不过风俗语言有些不一样。但是华夏国古代貌似没有这样的时代,没有一个叫龙渊的州府,也没有一个叫云泽的国家。   陆弃只能说貌似,毕竟他不是学历史的,可是陆弃有一点敢肯定,那就是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做一辈子的奴仆,给人做牛做马,还要让子孙后代都一直做牛做马。   泽奴人,生活在沼泽森林的奴隶,连纳税的权力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劳作、狩猎和繁衍。吃着最少的口粮,干着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   陆弃不会寄希望于他那深沉的老爹会突然变成一方牛人,然后子凭父贵,他也牛叉起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指望他人活着那虚无缥缈的运气的人,他只知道,上辈子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武者,这辈子,他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同样成为最强大的人。   不管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只要有人在,强者总是受人敬畏的,毕竟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样的森林法则,是符合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种文明的。   所以陆弃从一生下,能动弹手脚的时候,就开始修习力所能及的一些动作,然后能爬开始,就勤练虎戏和鹿戏,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贱名会是“虎头”的原因。而会直行开始,就开始了五禽全修,从站桩,到走架,到五禽仿生拳。   作为一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在地球,陆弃赖以生存的本领就是从五禽戏演变而来的五禽仿生拳,同时这也是一种跟形意拳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内家拳。   反正五禽戏在修炼的时候,外人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在摸爬打滚,加上大康和小慧夫妇也没有时间盯着陆弃,刚开始根本没有人在意陆弃的举动,看到了也只会认为这是野孩子的一种特殊玩耍方式。   这样也方便了陆弃的潜心修习,只是苦了他的爹娘了。穷文富武,习武之人,本就需要比文人多得多的营养强健体魄,在前世,陆弃内家拳修习到暗劲阶段时,食量就远超常人,修炼到化劲阶段,更是一顿几乎能吃半头牛。   所谓暗劲就是地球武术里面谈到力达全身,是人对力量的一种掌握和利用,武术高手所能练习和领悟到的一种境界,说得玄乎点就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的内功,但是远没有内功那么强大;而化劲是地球武术里面的最高境界,也就是人的筋骨皮都练得非常强大,对力量的把握能够随心所欲,通达四梢,一蚊不能加身。   因此陆弃从小就表现得比一般的孩子容易饿,可是按人头分派的口粮又只有那么多,都是大康和小慧从自己牙缝里省下的口粮给陆弃。   陆弃可不是懵懂的婴孩,他又如何不知随着他的食量增加,他这辈子的爹娘就要少吃。可是陆弃还是没有犹豫地从爹娘手中接过粮食,因为他明白,只有他强大了,这个家的现状才能改变,要不然,这辈子一家三口抱着哭的机会远比笑的多。也就是那段时间,陆弃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归属感。   同上辈子一样,陆弃在这个世界所接触的第一种暖性情感,也是感恩。而父母恩这种世界上最厚重的恩情,是陆弃所没有感受到的,这让陆弃这个铁血汉子,心中也隐隐发酸。尤其是今日,陆康为了他这个大腹儿子,竟然再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去偷食物,让陆弃更是感慨。   可正是因为如此,陆弃更狠命地操练自己,而且从他五岁开始,他已经知道自己觅食了,沼泽森林,永远不会缺少食物,对于陆弃这个原本就是个中专家来说,更是如此。   植物根茎、虫子、鸟蛋、麝鼠、甚至毒蛇,只要能吃的,被陆弃看到了,他就会想办法弄到手,然后吃到肚子里,看不到,找也得找出一些来,前世的记忆和知识给了他无限的帮助。这样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陆弃长得比任何一家的小孩都快,也都要壮实,十二岁,身高就足可媲美一些稍微矮小的成年人,体型更是比一般人健硕。   而陆弃上辈子所有的武学心得,就仿佛有一个偌大的宝藏,被封印在陆弃的脑海中。随着陆弃的一天天长大,一个一个的动作以他现在的幼小身体为基础,一点点解封。   在西北户聚居地不远的一处颇为硬实的林地中,只见一个五尺身影正熊立于地,正是安抚好了陆康夫妇的陆弃。   此刻的陆弃,腰身微微下沉,原本垂着的双臂缓缓上提,双脚脚掌牢牢抓在地上,上半身却诡异地上涨了半寸,本就坚实的后背突然变宽。   如果用人看到陆弃,绝对会发现,现在的他整个人神态浑厚沉稳,宛若一头警惕站立,意欲攻击的熊。   “喝哈!”目光凌厉地盯着眼前的陆弃,只见其吐气开声,沉腰出掌,在他身前一棵碗口大小的树木应声拍断。   这绝对比曲爪拍裂木墙还要强大,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叫出声,就算用斧子,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伐木工,恐怕也很难一斧头劈断这棵,何况陆弃才是多大的小孩?   陆弃脸色微喜:“果然,这一世从襁褓之中就开始修炼,基础比上一世还要扎实。修炼出的整劲,威力比上一世刚修炼出时强上一倍有余。”   整劲,是形整阶段有成的标志,习武之人,手足相通,瞬间一动即刻将足上之力全部传递至手上或身体表面的其他部位,产生‘不加力而力自彰’的效应。陆弃所生活的前世世界中,所谓‘寸劲’、‘寸拳’等亦属此例。   通过足上之力瞬间转化为整个身体的惯性力,而生成整劲。此时身体上其他肢体若有不相协调的动作反要影响这一惯性力的整体性,所以,不是站桩、走架多年,将一招一式融入身体,几乎形成本能,身体协调性极佳的武者,是不可能修炼出整劲的,这也是一个武者习武小成的体现。   在陆弃前世的华夏国,对于内家拳内劲修炼的划分,可分为整劲层次、明劲层次、暗劲层次、化劲层次和传说中的化道为真的层次。 正文 【第五章 五禽仿生拳】   “这个世界所谓的炼体下品勇力七重,应该也类似于前世对于内家拳内劲修为的级别划分,只不过他们的划分要比较明细,而且修炼方式应该不尽相同。”陆弃思索着:“力举千斤!安泽此人,力量如此之大,纯力量来说,比修炼出明劲的内家拳高手还要强大。”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世界武者的真正体系,也不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比化劲宗师,甚至化道为真的绝顶武者还更强大的人物。但是成功修炼出整劲,却让陆弃信心十足。既然在上一世改变他命运的五禽戏和五禽仿生拳,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用的,那么他就有机会通过自我努力,而重新站到世界的顶端。   “这十二年来,通过熊戏和虎戏打熬气力,我的力量如今却也只有四百斤左右,而整劲刚修炼出不久,还不是特别熟练,不宜硬拼。”对于安泽不算了解的陆弃,对于这一战的胜率估计其实仅仅只有五成,这还是计算了安泽轻敌的结果,只不过为了宽慰陆康夫妇,他才会说得那么肯定。   再者,作为武者,可以冷静分析双方实力比对,却绝对不能失去必胜的信念,一旦没有强烈的攫取胜利的欲望,那么战意只会降低,这样胜的机会更少。   一个优秀的武者,是明白什么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的。很显然,陆弃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武者,即便胜率不高,他的战意却依然澎湃,而且心态还异常冷静:“现在只有三天时间,我应该在鹤、猿、鹿三戏下功夫……”   五禽戏,源自三国时期一代名医华佗圣手,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动静具备、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内外兼练的仿生功法,虽然没有像太极和形意这些内家拳传承那么广泛,但是却也逐渐衍变成为了一种越发严谨的仿生内家拳。   五禽戏,由虎戏、熊戏、鹤戏、鹿戏和猿戏五种组成,暗合五行之术,更是能通过站桩和走架,能修炼内腑五脏。其中熊戏和虎戏就分别有强健脾胃和填精益髓的功效,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陆弃的修炼都相对重视两种戏路,尤其是虎戏,对于打熬气力和筑造根基,这两种戏路的效果尤其明显。   但是另外三种戏路陆弃也从来没有忽视过,毕竟五禽戏五种戏路都是相辅相成的,缺一无法练至大成。像鹤戏,拥有增强肺部呼吸,调运气血,疏通经络的功效;而猿戏,有灵活肢体,培育气血的功效;至于鹿戏,更是有舒展筋骨,清心凝神的功效。   “吁……”随着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只见一股略带浑色的气流从原本熊立于地,双目微闭的陆弃口中喷吐而出,他整个人的身子也骤然放松,恢复了他那挺拔匀称的姿态。   而当腹腔憋着良久的这口浊气喷吐干净,陆弃双目骤然的睁开,同时身形微沉,鲸吸了一口长气,整个小腹的肌肉猛然鼓起几分。接着陆弃双臂上扬,左腿贴着右腿上滑,抵在了右膝上,而右腿却是缓缓踮起,足尖点地,犹如跳芭蕾舞一般。   陆弃自然不是在练习芭蕾舞,与其说他像天鹅,不如说他像一只鹤,一只独立于世的鹤。而这个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态,陆弃都俨然是是一只昂然挺拔,悠然自得,轻灵出众的亮翅白鹤。   陆弃这一站,绝对会让前世地球上世界级的舞蹈家都大吃一惊,因为他又站了数分钟,就那样脚尖点地,没有任何倚靠地站了数分钟,要知道,就算是世界级的舞蹈大家这样站着,也坚持不了多少秒。   这是陆弃这个时候鹤立桩的极致,要是换做前世,他更是能独立十余分钟。而此刻,他无法再提气让自己身轻如燕,那样他的脚趾骨是很难继续承受他的体重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陆弃脱力,当右腿一个垫步,他的身子动了起来,或者应该说,飞翔了起来,当然,这种飞翔有些假象,并非真的飞了起来,只是身型轻跃,双臂挥动,宛若飞了起来。   由静立到飞翔,仅仅是一瞬间,是那样的自然,没有任何的突兀之感,仿佛立于湖边的那只骄傲的白鹤,终于休息够了,展翅翱翔。   踱步,亮翅,飞翔,落雁,再踱步,亮翅……一只白鹤的形态被陆弃表现得活灵活现,完全做到了力与美的结合,如果陆弃以这种状态去参加舞蹈比赛,绝对可以在任何赛事中毫无悬念地摘取桂冠。   陆弃这林间鹤舞,由快及慢,足足舞动了二十分钟,最后落雁伏地,宛若力竭,但是随着陆弃那起伏的背部,他却再次动了,不过这次显得有些怪异……他是屈身跳起的,搔首踢腿的,完全没有了鹤舞般的优雅,有的只是耍猴戏般的滑稽。   可是,诡异的是,陆弃竟然能把这种灵动的滑稽给完全定格在一瞬间,他的脑袋前伸,右手曲臂如猿猴眺望,左手随意轻摆,却暗藏杀机,右腿屈膝前踏,脚尖浮空,而左脚掌五趾抓地,整个人仿佛时间都被凝固一般,被定在那。   这一个几乎让人别扭得想要质问物理学家,看看他是否符合力学原理的桩式,又被陆弃站了数分钟,而后仿佛被解除了定身法的猴子般,身形灵动地在那断树附近上蹦下跳的,时而如窥望事物,时而如猴子摘桃,时而如灵猿献果,时而如受惊逃窜。   可以说,此刻的陆弃活灵活现的就是一个猿猴,就算是将他丢入猴子窝,恐怕那群猴子也不会将他当成异类给排除出去。   像猿猴一般疯了好一阵的陆弃,在气息微微有些紊乱之际,重新站定了桩式,这一次不再向前两次那样是单足而立,这一次是四肢着地,可却也不是平常的爬行之姿,而是双臂直直地分别以四指点地,双脚微曲,与挺直的双臂呈等高状态,却也也只用四个脚趾抓地,整个犹如挺直的麋鹿一般,翘首顾盼。   同样站了几分钟定桩后,陆弃开始表现出心静体松的态度,舒展肢体,在林地间闲庭信步地四肢着地的奔跑着,宛若一只灵动的麋鹿,探身、仰脖、奔跑、回首之神态无不神似无比。   而这样看似清闲轻松的一些架势,走了二十余个来回,却是让陆弃整个人四肢颤抖,汗流浃背,不过即便是在收住架势后,陆弃也没有就这样坐下休息,而是以熊立桩站住,努力平复气息,粗重的呼吸声音渐渐变缓,他那健康的肤色上微微泛起几分潮红,颈项上更是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熊立桩,不仅能够让高强度锻炼肢体所吸收的一些气力彻底积蓄,聚沙成塔般地让武者的力气渐长,更能让武者更快从体力透支的状态恢复过来。   就在陆弃独自苦练的时候,心中颇为安定,依然参与日常劳作的慧娘却正在池塘的岩石上浆洗一大盆衣物,耳边传来一真闲言碎语,脸色不由微变。   “听说慧娘她男人大康去食仓偷食物,被大户头带人抓了个正着,本来要处死的,却被她们那个傻瓜儿子临时想了个办法救了下来。”这是同样在池塘边浆洗衣物的一个身着黑色麻布裙的泽奴妇人的话语,看似是私语,声音却比喊人还亮。   有几个刚过来的泽奴妇人似乎并不知晓这事,当下大惊,纷纷惊异问道:“还有这事?偷窃食仓,那可是死罪啊,能想到救下那大康的办法,那她们那个儿子该不傻啊?”   “不傻?”黑裙奴妇嗤笑道:“你们说那毛都没长全的小子用的什么法子救他那个贼老爹?他竟然说要挑战大户头,虽然暂时救下大康一命,可要是挑战失败,他和大康都要被杀,还要被塞上迷药,挂到密林里去毒花蚺或者熊瞎子,你们说他是傻子不?” 正文 【第六章 陆家傻儿】   “真傻!”众妇人连连点头,鄙夷者比比皆是:“大户头,是我们西北户第一勇士,威猛异常,她们那个傻儿还没成年吧?又如何打得过大户头呢?”   假装怜悯者也有:“听说老户头定的时候是后天傍晚,这慧娘还真是可怜,到那时,她可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无须有负担了,可以做‘产母’,也省得她看不上我们这些可怜人。”   咬了咬牙,举在手上的洗衣棒重重地打了下去,慧娘眼中闪过几分坚定的信念:“随便你们这些长舌妇怎么说,等到我们家虎头打败大户头时,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可慧娘这个举措,却是让那些正说到兴起的长舌妇们以为她伤心苦闷,说得更是兴奋。有甚者甚至跑到近前做出一份关切的样子说道:“慧娘,你也别伤心,在这西北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三条腿的男人,以你的姿色,到时候肯定许多人都会来的,到时候只要你想生,要多少个孩子不行?”   这个时候,慧娘真的想砸出一棒,将那本来就长成猪腰子脸的女人直接砸成鞋拔子脸。不过她最终忍住了,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是非,毕竟在泽奴聚集地,私下斗殴也是很大的罪名,重者鞭笞到死。何况,她相信她的儿子,过几天会给她找回场子的。   陆康和慧娘所在地方虽然不同,所做事情虽不一样,可是所受的遭遇几乎相同,都是迎着其他泽奴人的冷眼,顶着他人的冷嘲热讽。   陆康并不怕被人冷嘲热讽,当命运让他落魄到此等地步,他抗了下来,他的心就已经有足够坚定了,可是他怕听到别人说他的儿子虎头是个傻子,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可是陆康没有暴起,他依然老实地修缮着一晚过后,聚集地外沿那多处破碎的防护带,将一个个的拒鹿角架子扎得紧紧的,树藤将他的双掌勒得满是鲜血却尚不解恨。   似乎知道自己的爹娘在遭受冷眼欺凌,陆弃更加发狠地操练自己,饿了就狠狠地嚼着大块的黑麂肉,渴了就喝备好的冷泉水,累了……他都不知道疲累,难得有如此充足的食物给他练功,陆弃只觉得浑身是劲。   当然,最起码的睡眠,陆弃还是没有丢掉,当时间不快不慢地跑到老户头西图定好的时间时,大康偷来的那一大块黑麂肉已经消失不见,差不多平均一顿十斤的肉干,这种胃口无疑让人有些瞠目结舌,就算是安泽大户头的胃口,似乎也不过如此。   如果用食量来衡量一个人的实力,那么这样看来,陆弃和安泽的实力似乎差不多,只不过好像还没有哪个地方会用这种尺度来衡量实力。何况,也没有人知道,陆弃竟然会这么快,就真的把那么一大坨黑麂肉干给消灭了,在西北户这一千多泽奴看来,虎头找死前还讨了一口饱饭的行为,实在是有够傻的。   因此,当陆弃在陆康和慧娘的陪同下,精神头十足的来到西北户聚集地最高地,东边的土坡上时,围观的泽奴看向他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当然,还有几分戏谑,因为陆弃此刻并没有死。   东边的土坡,是西北户村落最空旷的地方,被西北户的称为东口。这个地方虽然空旷,平时却鲜有人来,因为这里是西北户处决罪人的地方,地面上都因为常年留下的鲜血而变得褐斑片片,有些石头旮旯角落里,竟然还长着一簇簇娇艳的彼岸花。   “虎头,你竟然真的按时来了,状态看上去也还不错,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安泽今日穿得比较体面,比平时本就蛮体面的样子更加体面,几乎崭新的黑色袍子,如果不是鼻子上的鼻环和那一身黝黑的皮肤,倒也像个大世家出来人物。   安泽这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正是大古这个死忠跟班:“送死都送得这么耿直,看来是临终遗言都已经到位了,大户头,你就别手下留情,给他一个痛快吧!”   冷冷地看了眼大古,目光回望,陆弃说道:“安泽大户头,你现在越活越回头了么?怎么做还要这么一个渣子来教你?”   安泽脸色微变,他没有想到陆弃的嘴巴子竟然会这么的犀利,为了他大户头的威望,他自然不能让陆弃的意思延续,当下瞪了大古一眼:“大古,你给我闭嘴,这是虎头与我之间的事,我怎么做还用不到你来教。”   大古表情阴晴不定间连忙躬身道:“是,大户头,您请便,请便……”   “总算没有人聒噪了!”陆弃捏了下鼻尖,目光看向站在明显位置上的西图:“老户头,今日我挑战安泽大户头,还请您见证。”   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西图点了点头:“作为西北户的老户头,主家定下的规矩我是烂熟于心。你放心,只要你能打败安泽大户头,那么你爹大康的罪名一笔勾销,而且待到主家管事过来,还会将此事上报,届时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大户头,给你赐名,传你力诀。”   群情骚动,为的就是西图所说的“赐名”和“力诀”。作为一个奴隶,最向往的自然是自由和人权,可是这个目标却是那样的难以匹及,甚至连拥有一个大名都成为奢侈。如果真要说什么东西能给奴隶带来希望,那就是力诀了。   在果槛密林,大户头这个职务之所以让许多人艳羡,不是因为可以分配到足够的食物,也不是因为可以得到大名,而是因为能修炼力诀。力诀,这种让人炼体的功法,是能改变一个奴隶的命运的。   谁都知道,主家有规定,如果奴隶能在三十岁之前炼到中品骨鸣境,那么将获得主家的赐姓,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白身,回到拥有人权的村落、镇府、县府甚至州府生活,从此翻身成为自由人,世世代代将因此而摆脱为奴为婢的宿命。   安泽大户头就有这样的机会,他卖相看上去不年轻,实际年龄不过二十七,还有三年,确实还有些机会,不过机会也不大,毕竟从下品勇力境突破到中品骨鸣境,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户头西图当年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同样拥有炼体下品勇力七重的实力,可是一直到了四十多岁,却只有勇力八重的实力,而后随着身体的衰老开始走下坡路,现在恐怕只有勇力五重左右的实力。   “可是如果你挑战失败,那么你和你爹都难逃噩运!”西图双目陡然射出精芒:“虎头,你还小,尚且没到需要参与劳作的年龄,如果你现在反悔,向安泽大户头磕头认错,我还可做主,饶你一命,我想大户头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的。”   安泽点头道:“虎头,老户头既然这么开口了,我也就应承了,如果你给我磕头认错,并让你娘成为西北户的‘产母’,今天就只追究你爹大康偷窃食仓的罪……”   “安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陆弃冷笑:“可能,今天磕头赔礼的不会是我,而是你呢!”   “哈哈……”安泽怒极反笑:“虎头,你的无知让我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音陡然一顿,安泽的声音变得如野兽般低沉,整个人身上陡然绽放出一股血腥的煞气:“大家闪开,别让血渣子溅到了你们脸上!”   群奴攒动,纷纷后撤,见识过安泽杀人和击杀猛兽的人退得更快,转眼间,数百平的东口土坡就被让了开来。   在陆康和慧娘骇然于安泽的气势间,陆弃却是表情波澜不惊地朝她们说道:“爹,娘,你们也退开一些吧,我不会有事的。”   “虎头,你可要当心啊!”陆康和慧娘忧心地看了陆弃一眼,两人这才在西图的陪同下退了开去。   也就在这一刻,安泽身子一挫,人已经犹如一头巨熊一般冲了过来,在他硕大的步伐下,土坡都隐隐有些微颤。   “小心!”刚退开的陆康大声叫道,因为在安泽那如砂锅般大的拳头都要砸到陆弃的时候,陆弃竟然还是好整以暇的样子。   “瞧陆家这傻儿,恐怕是吓傻了吧?”不少泽奴此刻如此幸灾乐祸的想着。 正文 【第七章 好运】   陆弃真被吓傻了?那他真是愧对轮回者这样的身份,更愧对他前生天级屠者的身份了。   事实上陆弃此刻已经进入了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虽然他此刻的实力较之前生几乎天差地别,但是前生几乎比及“化道为真”的眼界却依然存在。   安泽的攻击方式很直接,直线踏步加直拳,而且直取中门,倒有些像少林长拳之流,这个显得平凡无奇。不过拳劲刚猛间却隐约有暗流涌动,这就让陆弃很有些惊异了,他真的很想以熊式跟安泽硬憾一下,去感受一下他的拳劲的味道。   好奇害死猫,这样的道理陆弃可比谁都清楚。他生前可是动物生态学的研究生,这不仅仅是个幌子,而是真有其能,他甚至创作过多篇关于猫科动物、鹤类、灵长类等多种动物的论文,都获得了业内的好评甚至大奖,不过署名可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导师。   陆弃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一时之间的好奇,而贸然去以力碰力,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因此他躲了,他脚下微扭,身子转动间侧倒,整个人宛若摔倒出去一般,在众人哗然间躲过了这一记强力的冲拳。   这一招是猿拳中的“馋猴醉酒”,借助下肢强大的定桩力,整个人可以像个不倒翁一般的侧倒移动,跟醉拳有一定异曲同工之妙,用来躲避反击是再好不过的。   安泽也有些诧异,再他看来,这虎头怎么也躲不过这一拳。不过既然躲过了,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猛然收手出腿,朝侧倒的陆弃踢去,整个右腿速度刚猛,裤腿绷得笔挺,犹如一把黑色铡刀,由下往上朝虎头的腰间铡去。   安泽的反应和变招不可谓不快,不过陆弃这一次比他更快,在安泽右腿力道还未到巅峰时,陆弃左手猛然如鹤爪一般抓按了一下安泽的腿骨,然后整个人犹如一只鹞子般翻飞上空。   众人再次哗然,像大古和大风脸上已经浮起了得意的狞笑,在他们看来,陆弃是被安泽踢上了空中,等他落下,安泽就会将他撕成碎片,就像撕碎一只顽猴一般。   可是让众人错愕不已的是,安泽几个踏步过去竟然没有抓到陆弃,陆弃整个身子竟然在空中诡异地滑出了几寸,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寸,却正好让安泽的抓取杀着落空。   “娘的,他运气真好!”大古恨恨地甩了下手,如果说现在西北户谁最恨陆弃,无疑就要数他了。他的恨来得还是很有理由的,他垂涎慧娘,妒忌陆康,却又因为陆康偷窃食仓,而害他被重责几十棍,而后虎头拿话语挤兑过他多次。   陆弃是运气么?当然不是,他借力飞身,施展的是鹤拳中的“鹤舞白沙”,而后在空中展翅滑翔的是鹤拳中的“凫鹤从方”,将鹤拳中的轻身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安泽怒急,原本以为一招就能秒杀陆弃的,可是现在三招过去,确是连陆弃的衣服都没沾到,唯一一次肢体接触,还是陆弃主动出手下按的,却是让安泽几乎感觉不到力道,轻飘飘的,非常诡异。   “喝!”大喝一声,在陆弃落在一侧时,安泽轮拳如锤就摆了过去,拳劲比之前又强上了一分,如果陆弃捱上这一拳,脑袋恐怕会像破裂的西瓜。   此刻,陆弃身子刚落下,拳头已经摆了过来,慧娘甚至忍不住要遮住眼睛,因为这一拳,实在是不可能躲得过去了。   显然,安泽想要尽快解决这场战斗,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他的实力下降了,那么他大户头的威望将一落千丈,说不定时常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威,这可不是什么妙事。   好个陆弃,脚下刚刚落定,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身子就势向前一弯,那带着滚滚劲道的拳头贴着他的头皮擦了过去,落空了。而陆弃整个人四肢点地,犹如一只受惊的麋鹿一般迅速逃窜了开去。   “这……这小子的运气未免太好了点吧?”大风也是错愕不已,虽然陆弃被安泽逼得是狼狈不堪,可是却根本没受什么伤。   也只有西图,在旁边看得是眼中精芒闪闪,目光时不时地扫向一脸紧张的陆康和慧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会注意西图的样子,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地看着陆弃和安泽的战团,谁也没能想到,陆弃竟然能一次又一次地躲过安泽的杀招。   让所有的人更无法想象的是,在陆弃时而如飞鸟、时而如走兽地躲开安泽第十七次轰击时,他一个旋身后踢,竟然一腿狠狠地抽在了安泽的左脸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噼啪”声,更骇人的是,安泽三颗牙齿清晰地从口中裹着血水飞射了出去。   整个东口上空满是吸气声,所有的人都愣了,他们用身体任何一部位也想不到,“抱头鼠窜”的陆弃竟然拥有还击的能力,这还是运气么?   安泽也懵了,竟然停下了追击的动作。原本一心想要抓到陆弃,将之撕碎的他,根本没有想过在他如此凌厉的攻击下,陆弃还能还手,而且那一脚实在太刁钻了,让安泽在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一头虎豹狠狠地甩出了它的尾巴。   安泽的感觉并没有错,陆弃这一还击的一招,却是虎拳中的“虎头蛇尾”,旋身躲避时,鞭腿如尾,整劲瞬间迸发,这绝对是一记让人防不慎防的杀招。   见安泽没有追杀过来,陆弃也好整以暇地站定,气定神闲地根本不像是在决斗:“安泽,好戏可还在后头,怎么?这就怕了?”   “我要杀了你!”面对陆弃的揶揄,安泽咆哮了一声,猛然窜到一旁,把插在那的一柄大环刀拔起,然后冲将了过去,刀身兽口抖动,带着一股腥臭的血气朝陆弃砍去。   陆弃脸色陡变,这把刀他可认识,并非是安泽的私人武器,而是西北户的镇户之宝,只有大型狩猎和斩杀罪人的时候才会用得上,是用上好的精钢打造,力道足够的话,连虎狼都能一刀两断,平时就插在东口,无人敢随便乱动。   一柄武器,如果屠杀的生灵太多,本身散发出来的凶煞之气就足够让普通人腿脚发软,对于武者的心神也极具震慑力。   不过陆弃心志坚定,倒也没有被吓到,只不过躲避起来比刚才就吃力许多了。毕竟他现在可不是前世那化劲宗师级的武者,整劲几乎布满全身,形成类似于护体罡气的保护层,几乎不畏普通刀剑。   现在的陆弃,要是被砍上一刀,败亡的局面恐怕就落定了。认识到这种情况,陆弃自然是收起了那一丝轻松的姿态,长吸了口气,熊、虎、鹤、猿、鹿五禽奥义轮转心间,将精气神提高到了一个极高的状态,做到尽可能的预判安泽的出刀轨迹和力道。   可即便如此,陆弃也是被发狂的安泽逼得狼狈十足,只不过几个回合,就有几缕长发被刀锋割断,情况之险让旁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啊……他怎么能用刀,他怎么可以用武器!”陆康大声嚷着:“老户头,请你做主啊……”   “大康,稍安勿躁!”西图摇了摇头:“挑战大户头,本就是生死由命的事,主家并没有规定不能用武器……”   “就是,你们家虎头也可以用武器啊,哈哈……”大古笑得很猖狂:“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陆康和慧娘顿时脸色土灰,虎头也可以武器,说起来轻巧,可是那也得有武器啊。像泽奴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又有谁能有武器呢?所有的武器,像猎弓、叉枪之类的,都被锁在了武器库,只有等狩猎时期才会下发。   陆弃此刻正咬牙坚持着,感受着安泽那越发狰狞的笑容,他心中并没有陆康夫妇那样焦急,他在等,耐心的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或者说,创造一个机会。 正文 【第八章 血刺】   是的,没有机会,那么就创造一个机会!   “是这个时候了!”陆弃脚下突然一滑,一个明显的破绽卖了出去。安泽自然大喜,反手就斜斩了出去,兽口大环刀呼啸着,带着死亡的气息抹向陆弃的脖子。   好个陆弃,身子猛然沉了下去,右腿滑高之际,以左腿为单独支点支撑住身子,竟然是高难度的单腿铁板桥,在刀身贴着他面门扫过,余力未消之际,陆弃的左臂骤然如猿臂一样,灵活地搭上了安泽持刀的右手。   “呵哈!”这是陆弃在战斗中第一次喝叫出声,双目怒瞪,杀气迸现。他那后仰的身子骤然如倒挂在树上的灵猿一样灵活地躲开了安泽急挥过来的左掌,身子借助安泽右手挥动的离心力骤然窜上了安泽的后背。   图穷匕见!就在安泽反手想要将陆弃摔将出去之际,陆弃手中突然多了一根尖利的木刺,狠狠地刺入了安泽的脖子。   “噶……”安泽只觉一股剧痛袭向脑海,喉口似乎被刺破,叫都叫不出声,死亡的阴影顿时覆盖在顶,他只想尽快将这该死的小子给甩出去。生命的潜能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多年修炼力诀所积蓄的力能骤然爆发了出去。   陆弃感觉贴着安泽肩背的胸口如招重击,他闷哼一声,身子被生生震了开去,不过他手中的木刺却也被顺势拔了出来,留下一个惊心的血洞,血流如注。   “咔……”力量陡泄的安泽抛开了兽口大环刀,死命按着右边颈脖,踉跄地转身,看着跌落在地站稳的陆弃,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陆弃的武器似乎别有妙用,安泽的双手根本止不住血,甚至转瞬就被狂涌的鲜血染成了腥红之色,身子晃动了几下,安泽那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身子抽搐着,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陆弃手中那带血的木刺。   所有的人都懵了,因为这一下的突变实在是太快了,谁也没能想到,那原本应该是后力不济的陆弃竟然突然反败为胜,而且还击倒了大户头安泽。   西图是反应最快的人,他几个纵步就走到安泽身旁,看了眼伤口后,面色惊讶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陆弃:“安泽死了,虎头,你赢了!”   “哇……”陆康和慧娘夫妇身子骤然一松,软倒在地抱头痛哭,这么一会,她们的精神绷得太紧了。   众泽奴哗声大作,看着屹立在场中间的陆弃,绝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惊诧和恐惧的眼神。是的,恐惧,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能击杀一个勇力七重的武者,这绝对是奇迹。想到平常自己那样对待他和他的家人,要是虎头报复起来……这的确是让人心惊肉跳的事。   尤其是虎头那把“血刺”,还有那最后一击的狠辣,无疑让人心有余悸。只是刺中颈脖一下,几秒的时间人就死亡了,虽说颈脖是要害,也不至于让一个生命力强大的武者死得那么快吧?   “他竟然杀死了大户头!”大古惊怖地看着陆弃:“他竟然杀死了安泽大户头,老户头,快让大家将他抓起来,要不然我们西北户永无宁日了……”   人都是无知的,那些原本就担心陆弃会报复她们的人,一听这话,心中大动,纷纷叫嚣着,俨然有像把这危险扼杀在摇篮的趋势。   “抓我?我看谁敢抓我?”陆弃手中“血刺”一扬,双眸精芒四射,顿时将群奴震慑住。然后他森冷地看着大古:“我是光明正大地挑战大户头,双方生死有命,就算是主家管事来,也只会嘉奖我,你是那根葱,竟然想要唆使人对付我?”   原本冲得最前的大古,近距离地感受着陆弃散发出来的煞气,心头浮起一阵恐慌,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在面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时,会害怕成这样:“我……我……”   不过当大古目光落在足下不远的兽口大环刀时,他突然恶向胆边生,猛然屈身拾起刀,跃身朝陆弃斩去,刀光迅疾,虽然比之安泽有很大的差距,却也颇有几分威势,毕竟是西北户实力仅次于安泽和西图的勇士。   “白痴!”陆弃冷笑间,身子猛然向前踏了一步,轻巧地侧身避开刀锋,右手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柄“血刺”刺入了大古的胸口,然后顺势一带,将大古那粗壮的身子甩将了出去。   鲜血洒落间,砰然摔倒在坡上的大古虎地站了起来,却是目光惊恐地瞪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个血洞,就如决堤的泉洞一般,血水从中汩汩而出,止都止不住。   “你……”指着陆弃,大古数秒没能说出话来,轰然倒地。   就这么兔起鹘落间,大古又死了,陆弃的铁血手段,完全震慑到了群奴,原本表情阴晴不定的大风,这下也彻底老实了。   “大古违规偷袭虎头,死有余辜!”西图表情未变,在旁款款说道:“虎头挑战安泽大户头成功,是我们西北户的勇士,主家必然会奖赏下来。从现在起,虎头的口粮标准泽按照大户头的标准来,大康和慧娘的口粮提升一级,不准再有人议论大康拿取食仓食物之事,违者杖责二十,听明白了么。”   拿取和偷取,一字之别,差之千里。众泽奴轰然应诺,现在安泽大户头已死,老户头西图无疑是西北户最有威望之人,而虎头泽变成了最有震慑力之人,这两个人不闹矛盾,又有谁敢忤逆?   “谢老户头!”陆弃朝西图点了点头,虽然西图并未真的教他什么力诀,可是对于这个平日也能说上几句话的老头,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不用,这是你以自己的实力赢得的!”强者总是受人尊重的,西图丝毫没有架子地回了一个小礼节,然后环首继续说道:“安泽死了,在主家管事到来之前,将由我暂代大户头之职,这次冬猎,则将由虎头带队。虎头,你可有什么意见?”   陆弃摇了摇头:“没意见,享受什么权力,就要相应承担义务,这样简单的道理我也明白的。老户头请放心,我爹时常跟我提过狩猎事宜,这方面我做得不会比安泽差的!”   这个时候,再没有人会笑话陆弃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有人会觉得他在吹大气,成王败寇,天经地义。安泽都死在陆弃手上,就算冬猎到时候成绩不如以往,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西图目光熠熠地看着陆弃:“希望如此,如果冬猎能有大的收获的话,等主家管事来,这大户头的位置可就是你的了,赐予大名和传授力诀那是绝对没问题,甚至,很有可能会将你带出去!”   “带出去?”在众奴议论纷纷间,陆弃也是有些错愕地看向西图,情绪微微有些波动。   作为一个在地球那样的科技文明世界呆过的人,是明白“走出去”才能有好发展的硬道理,龟缩在这种偏远的沼泽森林,撑死了当一辈子的大户头,这有什么用?   西图点了点头:“我看你,绝对是千年难遇的好苗子,还没有炼习力诀,就靠平时自己琢磨出一些像动物一般的搏斗本事,就能击杀勇力七重的安泽,要是学了力诀,那还了得?我想,主家管事那样有眼力的人,恐怕不会放过你这样好的苗子,很有可能会给你一个身份。”   陆弃双目陡然一亮:“虎头先谢过老户头吉言,如果虎头真有如此造化,他日必然以酒肉招待老户头,以报老户毫不偏倚的维护之恩。”   “好说,好说!”西图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他拾起那兽口大环刀,重新插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中气十足地朗声道:“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不要因为大户头的死亡而乱了阵脚,大风、大康,村落的防护措施就交由你们两人负责,务必在冬猎之前做到最好,免去后顾之忧。”   缓过神来,脸上有喜色的陆康连忙应是,而原本有些颓靡的大风,却也精神一振,错愕并感激地看向西图,随后偷瞄了陆弃一眼,见对方并没有太在意他,连忙收拾心情,组织人去修缮防护设施。   而陆康和慧娘,在和陆弃含泪激动地交流了一阵,也各自去忙活分内的事情,即便就算陆弃日后当上了大户头,除了吃穿会好一些,她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依然要按量劳作,否则将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力。   在众人都散去后,安泽和大古的尸体也被拖走,安泽作为原来的大户头,倒是拥有下葬的权力,至于大古,决计摆脱不了做迷饵的命运,这已经是果槛密林各个村户不成文的规定了。   东口土坡上,就剩下陆弃和西图这一少一老,还有那把在余晖中闪着暗芒的兽口大环刀,与土坡上新的血渍相辉映,告示着这片土地上的沧桑。   “虎头,想不到之前的一句戏语,竟然真的成为现实!”西图突然开口,目光望着陆弃手中的血刺:“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你这把武器。如果我没看错,是铁力木所制吧?” 正文 【第九章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铁力木,又名铁梨木,是果槛密林乔木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种,硬度很高,在各个村户武器紧缺时,用来制作叉枪和撞刺用,也被用于制造各种栅栏陷阱。   “是的,铁力木的硬度很高,能磨出锐利的锋芒!”陆弃轻扬了下手中的血刺,这点事倒也不用隐瞒。   西图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问道:“能给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陆弃将手中那只不过四寸长的血刺递了过去,这是他以前世最擅长用的三棱军刺为原型打造的。   看着满是血渍的锥形尖刺上,三条深深刨开的槽痕力还隐约有未干的血液流动,西图双目奇光闪闪:“安泽和大古的伤口出血那么厉害,跟这几条槽有关吧?”   “是的,这叫血槽!”陆弃毫不隐瞒地应道:“刺进体内后,会加大流血速度,而且伤口很难愈合。我觉得可以将叉枪的枪尖制造成这样,对于猎杀大型猛兽也会有很好的效果。”   西图也是个老猎手,对于一般的武器和伤势都有过不浅的研究,稍微一琢磨,就拍手叫绝:“没错,这样的武器,刺进身体,伤口不是普通的裂痕,而是方形血洞,能割破多条血管……啧啧,难怪那血按都按不住,你这个想法很好,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制作,几乎能预见这次冬猎的成果。虎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迎着西图那熠熠的目光,早有准备的陆弃应道:“我也就是早几年不小心被类似的木刺给刺伤了,也就尝试着做出这样的家伙。还是跑到这边借助过这大环刀,要不然用石头可划不开这么齐整的血槽。”   “噢,你这小子,胆子可真大,竟然敢私自来动斩首刀!”西图眯着眼睛,看着陆弃:“你这个时候跟我说,就不怕我追究你的罪责?”   是的,因为平时会用来砍头,兽口大环刀又叫斩首刀,是西北户刑罚权力的象征。除了大户头和执行砍头的一些泽奴外,其他的人是不准私自碰触斩首刀的。   “老户头不是说过么?如果真有一天,我用那些小孩子玩闹的东西打败了修炼力诀的大户头,你就什么都听我的么?”陆弃薄唇微翘:“我总不会傻到让你来责罚我吧?”   “好小子,你这个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啊?”西图眼睛轻展,表情却有些哭笑不得。   陆弃反问道:“老户头,你不也没忘么?”   “我当然没忘!”西图目光望向远处的密林,深邃而沧桑:“我西图虽然只是个泽奴,可说出去的话从来没有收回过一次。”   每个人都有藏在内心深处的故事,可能有人知道,但大多数不为人知,也不便让人知道。就像陆弃的重生轮回的经历,西图这个老泽奴,想必也有这类事情。   陆弃没有再说什么,他和西图之间的君子约定,现在想来,其实更像是几句戏言。陆弃平时勤练五禽戏,虽然尽可能地找偏僻的角落,可是不敢离聚集地太远的他,终归时常会被人看到。   加上陆弃几乎跟其他人没有交流,渐渐的,他也就有了“傻儿”的名称,不过在这西北户,除非大康夫妇没有将自己儿子当成傻儿外,还有一个人没有将他当傻子,那就是西图。   当然,如果安泽也像西图一样认真地见识过陆弃平时的训练,他绝对不会这么轻视陆弃,可是这十几年,他终归没有去在意一个傻儿,最终却死在了傻儿陆弃手上,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悲剧的事情。   刚开始,西图也没有太在意陆弃的“玩闹”,毕竟陆弃不过几岁的时候,受身体的限制,也很难将五禽仿生拳练成如今模样,看上去,确实就是小孩子家在摸爬打滚。   直到三年前,西图闲来到处转悠,再次看到陆弃练五禽仿生拳时,他看到了陆弃站的虎啸桩,当时就惊为天人。   那也是陆弃在这一世第一次将虎啸桩站出神髓,坚持了一分多钟的时候。那个时候,陆弃双手撑地,身躯前耸至极,双腿跪伏,腰身拉长,昂首张目,神态威猛如虎啸山林。   单单一个姿势看上去没什么太奇特,可那个时候陆弃身上的破烂衣服没能遮住他那修长结实的腰身,他那全身绷紧到极致的肌体反应落到了西图的眼中。   那个时候,西图才猛然反应过来,多年的“玩闹”,让这个小孩拥有了异于常人的体魄,虽然其练法跟力诀不太一样,但是效果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西图甚至当时在想,难道陆弃还能自创力诀?   不过很快,西图就自嘲地扔掉了这个想法,虽然力诀在炼体阶段只能算是低等的法诀,可是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创造的,可能误打误撞出来的感觉吧,毕竟就算是天天跑步,坚持个几年,身体机能也能比普通人强健。   那天,是西图第一次跟陆弃交流,在那之后,他对陆弃的评价就是:“此子初生之犊,性情坚韧,心志纯熟,傲骨嶙峋,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之所以说陆弃不知天高地厚,是因为当时西图说陆弃这种锻炼方法没什么用,如果不能习得力诀,一辈子也就仅限于强健一xiati魄而已。陆弃听了那话,并没有怎么据理力争,但是气质上却表现出一股冲天的不服,就仿佛内心的信仰被践踏一般,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老户头,你信不信,就算我不练力诀,等我长大了,大户头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西图当时引以为笑言,不过看着陆弃这么有精神头,他也不好去打压,当时就随口一应:“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那我就等着,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这把老骨头都可以任你使唤。”   这就是西图和陆弃两人最亲近的一次交流,而后这几年,西图因为偶尔会记起陆弃,也就对陆康和慧娘表现出了几分友善和照拂,而当陆弃挑战安泽时,他虽然也有些惊讶,却也坦然,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急。   西图很看好陆弃,因为这两年他能看到陆弃的成长速度,他觉得若干年后陆弃来做西北户的大户头,也不错。甚至有时候想要将力诀传给他,但是主家的规定如刀子一样悬在他头上,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想法。   不过那个时候,西图也只是看好陆弃成年后,参加新的大户头选拔能出头。并不是看好他能打败安泽大户头,在他看来,没有修炼力诀的人,就是几十个一起上,也决计不是一个勇力七重的武者的对手。   可是今天,陆弃无疑让他再一次刮目相看,虽然从头到尾,陆弃没有跟安泽硬抗一记,但他表现出来的身法、速度还有那股子狠辣,无疑丝毫不弱与安泽,甚至由有过之。   因此即便在力量上差上许多,陆弃最终却也能攫取胜利,虽说有很多其他因素在内,比如安泽的轻敌,又比如三棱木刺的突兀,不管如何,陆弃终究是创造了一个普通人击杀勇力七重武者的传奇成就,而西图和西北户一千多人都轻眼见证了这一传奇。   “倒是要感谢一下你在人前没有直接提我们的约定,给足了我这个老户头的面子。”目光收回的西图和善地看着陆弃:“说吧,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西图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以陆弃马首是瞻的态度,要是被西北户的其他泽奴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就算是安泽大户头,对于西图老户头,也没有直接命令的权力。   “老户头,你就别笑话我了。从你安排我爹跟那大风一起管事,就看得出您老心里早就有数。”陆弃应道:“你做过几十年的大户头,这巴掌大一点地方,肯定比我更知道怎么管理,你觉得怎么做合适就怎么做吧,日常事物方面,我听你的。”   “好小子,你年纪轻轻,心思就如此通透,丝毫不比我差,真不知道你爹她们是怎么教你的。”西图笑道:“看来,我以后得悠着点,别被你算计了还不知情。”   “老户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啊?你放心,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多优点,但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的道理还是明白。”   西图目光微眯:“人若负你呢?”   “绝不手软!”陆弃气势陡涨:“无论忘恩者,还是负义人,死不足惜,我凭三寸血刺,定让其血溅三尺!”   西图不语,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凛然,此刻,他再也没有将这个少年当成一个少年,而是将他放到了一个比自己更高的位置,他知道,此子定非池中物,跟着他,或许有一天也能摆脱这奴役之名也说不定。 正文 【第十章 玄通】   陆弃并非是一个喜欢跟人畅聊的人,但是跟这西图,还是有些聊天的兴致,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把西图当成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知己,同时还隐约在他身上,找到了前世那老头的一点点影子吧?   一样的外表刻板,内心却丰富,说明白点,就是有些内秀、闷骚。   在不知不觉中,陆弃已经将西图当成了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不同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导致西图根本没有把他当朋友,而是当一个值得尊敬和依附的强者。   是的,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一个无能者被他人奴役,有为者奴役他人的世界。这个世界,情感依然高尚,可却变得越发敏感而脆弱……   当然,陆弃会将大权依然扔给西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对大户头这个什么职务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最有兴趣的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者是习惯了在文明世界当一个有人权的自由人,突然变成了奴隶,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法拥有,这种感觉实在不好。二者是因为跟安泽一战后,陆弃对于这个世界武者修炼的力诀的兴趣更大。   这可不是为了谋取什么出身,而是因为一个习武之人对于武学那融入骨髓中的热爱。原本陆弃以为这世界的力诀跟前世的一些气功什么的类似,现在看来不尽然。   作为一个内家拳化劲宗师,还触摸到化道为真的门槛,对于气功之流也是有过了解。可无论是气功还是内家拳,都绝对做不到让拳劲宛若暗流涌动的地步,即便是修炼到了暗劲,也不过是将修炼至明劲的整劲隐于全身,做到隐而不发,随触即发的情况。   可是安泽,每一次出拳,他的拳劲喷薄,虽不能离体伤人,却能让能感觉得到有能量气机牵引,如暗流拍岸般,阴柔连绵却不失刚猛。   这要是放到前世,绝对是不可思议的情况,即便是陆弃前世武学水品达到到了化劲境界,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虽然没有直接碰撞过,可陆弃几乎可以预料到,如果他硬碰,那么那股拳劲恐怕会将他的骨头给震碎。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安泽最后那一下根本不符合生物学的力量迸发,竟然可以从背部喷吐劲道将他震开,简直是骇人听闻。就算是化劲宗师,也顶多将整劲完全布与表皮,达到加强防护和攻击的作用……   当然地球文明的武学,和这个世界的武学的其他优缺点暂且不要对比,就这两点,却也管中窥豹,却也能看出这力诀的优点不少。虽然没有内家拳那样灵活多变,但是在打熬力气而运用劲道上却也大有可取之处。   或许因为陆弃在言语间表现出了对于力诀的浓厚兴趣,西图说道:“安泽修炼的跟我一样,都是主家的蟒波力诀,如何运力,如何修炼我无法跟你说,说也说不太清楚,毕竟我水平有限。不过有些东西,我倒是可以跟你说一下……”   “在我们这个尚武成风,尊崇强者的世界,炼体功法,像力诀,是每一个世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就像主家,就是因为家主王维武修炼到了热血的阶段,就能在一方打下偌大的产业。”   “热血阶段?”陆弃错愕,这是他听到的一个新词:“这也是一种实力层次?”   西图解释道:“是的,这炼体包括下品勇力、中品骨鸣、上品热血三个阶段,根据每个阶段武者基础实力划分又分为九重。像我和安泽修习的力诀,不过是下品的炼体功法,撑死了就能修炼到勇力九重。要想修炼到中品骨鸣阶段,没有相应的髓诀,根本是不可能的。至于上品热血阶段,就更是难如登天,也有专门的功法,被称之为血诀。”   “勇力、骨鸣、热血!”陆弃微微沉吟:“从外练筋骨皮来说,倒是很有意思的一种划分……”   “热血阶段的高手我没有见识过,但是骨鸣阶段的好手我却见识过!”西图说道:“通过勇力阶段将皮肉力气打熬到了极致,用从外及内的力劲逼出了骨髓中的能量,这样的好手,一旦进去战斗,全身骨骼爆鸣,动则有千钧之势,煞是厉害!”   “力劲由外及内,全身骨骼爆鸣?”陆弃心中大动:“这跟内家拳的暗劲之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像我当初内劲炼至暗劲阶段,平常走架,都骨鸣如雷音……”   西图自然不知道陆弃想的是什么,他带着憧憬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曾今见过一个骨鸣五重的武者,三千斤的巨木拿手托着,依然能阔步前行,身形灵动,宛若无物。听说骨鸣阶段炼制极致,更是能臂举五千斤重物,健步如飞!”   “单臂举五千斤重物,还能奔跑?”陆弃大惊,这简直是超越人体极限的存在了,在前世,他也没有傻儿巴叽地去做那种尝试,但是估计他到化劲阶段,五千斤的东西,倒是能举起,单臂问题也不大,但是健步如飞,这就有点扯淡了。   西图点头:“是不是很恐怖?这还只是骨鸣阶段的武者的实力,热血阶段的强者更是恐怖,单从力量上来说,万斤之力轻而易举。据说热血九重的强者,能够独力轰塌万钧城门,千军万马中冲杀十个来回,也面不改色,体力之强大令人发指。不过这样的人物,几乎都是封疆大吏,最次也是一方世家的家主,平常鲜少能见。”   独立轰塌万钧城门?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十个来回,就算是前世历史上长坂坡的无双之将赵子龙也没有这么恐怖吧?陆弃听得是心血潮涌,老天代他不薄啊,知道他是个武痴,才把他扔到这来,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比前世的武学体系可要强大不少啊。   见陆弃总算表现出了一点少年应该有的兴奋和惊奇,西图似乎也很有成就感,继续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其实热血阶段的武者还不算强的!”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只有三品阶段么?”陆弃错愕,他真的很难想象,还有什么能比热血武者更强大的。   “是的,炼体阶段是只有三品阶段,可是据说,在炼体武者之上,还有更强大的武者,能修出玄通秘术,运转五行术法,移山倒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西图眉飞色舞地说着,仿佛他此刻就是这等神仙人物。   “老户头……你没有骗我?”陆弃呆滞了,难道他跟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来到的不是什么武侠世界,而是仙幻世界?   西图突然极其不负责任地咧嘴一笑:“反正我没见过,我也是听他人说起的,应该是真的吧,据说我们云泽国的护国大将军和国师就是这个级别的超级强者,可是谁又知道呢。”   “你还真是大喘气!”陆弃惆怅了,看来任何一个世界都有传说存在,无论文明如何,对于这种飞天遁地的神仙人物都是向往的。   “你可别以为我说的就完全是传说。”西图此刻就像是一个想要彰显自己见闻广博的海侃人士:“云泽国的实力并不很强,可是为什么一直没被邻国故宋国吞并?据说就是因为有这两大玄通强者存在,而且你看像主家这样的世家,每年过来收取物资,食物缺少点都无所谓,这药材不能缺少丁点,据说就是要供奉给一些仙人门派,以求庇护。”   “嗯,真希望那些仙人能够好好庇护我们这些给她们采药挖肉的奴隶!”听着西图一口好几个的“据说”,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西图说的话,完全当成了一个娱乐性的传闻。   作为一个在地球上接受过高等教育,同时还研究过“禽兽”的研究生,可以相信一些好的功法和拳法能够激发人的潜力,让人拥有堪比熊虎的体魄,却很难相信一些太过夸张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