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失忆后的第一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骆凡霜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王妃,您终于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夹杂着浓浓的紧张和担忧。   头开始炸裂般的痛,骆凡霜使劲摇头力图清醒,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镂空雕花木床上,透过红色绣花纱帐可以看到屋中墙上的浓墨山水画,案上雕功精细的玉制香炉轻烟袅袅,隐约能闻到一股细细甜香。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困惑不已地看着面前这张幼稚的小脸,一时有些呆楞。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骆凡霜摇了摇头,十分困惑地问。   她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这才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陌生的。   这……这究竟是哪里?   “王妃,您不认得奴婢了?我是初夏啊。”初夏怪异地打量着自家主子,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   她家主子气色苍白,只是这话,听着怎么怪别扭的?!   骆凡霜皱了皱眉头,这才将视线重新回到了身边的人儿脸上,认真地端详了一阵。   “我,似乎什么都记不清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我肚子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走了进来,一阵冷风。   “王爷。”初夏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王爷?骆凡霜撇了撇嘴角,目光随之看向正走近自己的人。   那是一张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的脸,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棕瞳深不见底,紧抿着的薄唇散发出无尽的诱惑…   她的眼睛不觉睁大了几分,往来人身上仔细地来回扫视了几遍,墨绿色的长袍上,一条黑色的腰带镶满了夺目的宝石,闪出阵阵刺目的光芒。   “这个把戏到此为止。”段煜轩不屑地勾了勾唇,一双黑目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的人下去,自己则在圆桌旁找了个位子坐下,一脸漠然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伺寝吧。”段煜轩挑了挑眉。   “什么?!”她忍不住坐起身,双目有些怪异地瞪着那个男人。   段煜轩冷笑了一声,薄唇向上提了提,声音却冷到了极点:“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你最好别惹事,否则你肚中的孩子就别想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他瞥了一眼她微微凸起的腹部,俊脸布满了嘲讽,甚至还有不耐烦。   “我怀孕了?”她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脸上渐渐失去了刚才的平静。   她急忙躲到床角,将被子重重地压到身上,慌乱地甩了甩头。 段煜轩哼了一声,忽然站直身,向前走了几步,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双眼满是痛心和厌烦:“骆凡霜,你最好别装傻,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本王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快解了衣裳。”段煜轩有些烦躁地将外袍扔在圆桌上,一步一步走近了古木床。   他这辈子从没有受制于任何人,可是,玉儿的病却需要这个女人去治疗,他不得不与她圆房,为的是换她的血来解玉儿的毒。这种怨恨与无奈使他恨不得撕了眼前这张脸,可是,他却不能。   骆凡霜注视着走到床边的男人,一脸不解与警惕。   “我,我有点不舒服,你走吧。”望着跟前阴鸷得可怕的脸,她的心不觉提了上来,声音也小了几分。   “你在跟本王说笑吗?”段煜轩将床幔重重地拉下,鹰目中不带丝毫感情。   段煜轩漠然地扫了她一眼,长臂一伸,粗暴地将她压下,双手狠狠地扯开她的衣服……   雪白的肌肤上顿时浮出几道抓痕。   “别……我,我现在不是怀孕吗?”她脸色一变,猛地拿出孩子当借口。   “那又怎样?!”段煜轩没有理会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深黑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感情。   骆凡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零表情的俊脸,心里又是一震。   他索性不去看她的脸,右手抓住她白皙的脚踝向后一拉……   重重地压住了她,像是报复一般…… 骆凡霜痛苦地挣扎着,心刹那间沉入湖底,如死水一般平静。   事后,段煜轩踏着重重的脚步,绝然而去。   待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骆凡霜这才痛苦地睁开了双眼。 有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就算不为您自己着想,您也得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想想啊。”初夏走了进来,满脸担忧和不忍。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深知小姐对王爷的心意,可是,这几年来,付出的,永远得不到回报。   骆凡霜没有说话,她淡淡地看了初夏一眼,眼神有些呆滞,直到初夏告诉了她一些事,她才接受了一个现实,她失忆了。   她,当朝前丞相之女,据说原来懂点医术,上头有个兄长,但并非她亲兄弟,目前潜伏在军队里任中尉。 她的夫君,也就是刚才轩王,当今皇上次子,长子是太子段子昊。 至于她与段煜轩的婚姻,一半是她自愿,一半则是因为当年的骆辉患病,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急于替她找个靠山,便选了这个计受皇上宠爱的二皇子。 但是根据初夏的话,段煜轩根本不喜欢她,非但如此,段煜轩本有个青梅竹马叫江代玉,据说其母很早就病逝,其父曾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为保护皇上而亡。后来追封了将军的名号,皇上怜悯她年幼父母双亡,因而收为义女,也在宫里养着。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原来是这样。”骆凡霜皱了皱眉,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内心却已认同了初夏的说法。   若非有情,为何她一见他,一颗心便不得平静。   “那,孩子的事?”她疑惑地看向初夏。   “小姐成亲三年后,王爷为了不让小姐怀上孩子,总是派人定期给小姐服下大红花。可是,后来有次王爷疏忽,小姐千方百计隐瞒了没吃药的事,这才于两个多月前怀上了孩子……”初夏有些仓皇地扫了窗外一眼,停了下来。   “然后怎样?”骆凡霜继续问道。   坦白说,她实在是有点无法接受她与段煜轩现在的关系。潜意识里,他对于她,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后来,王爷想方设法希望把小姐腹中的孩子打掉,可是,每一次都被小姐逃过去了……”说到这里,初夏面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骆凡霜听完,心里有些怅然,双手抚着腹部,不觉充满了怜惜和疼爱。     “我明白了。只是,如此算来的话,孩子应该也有两个半月了?”骆凡霜好奇地问。   “小姐。”初夏顿了顿,眼里突然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着:“王爷一直待你不好,丞相去世后,公子又恰巧被派到边境作战…”说着说着,初夏顿时泪如雨下。   骆凡霜点了点头,突然之间有种感同身受的痛心。 她抹去了初夏脸上的泪珠,心下立即有了个决定: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住。 “可是,他既然如此憎恨我,为何……”骆凡霜顿了一下,“为何刚刚又与我……” 她皱了皱眉,困惑地看向初夏。 “那是因为王爷自小患有一种奇症,一年发作数次,需要特殊体制的人的血水才能舒缓,而小姐您自小身体弱,丞相在民间寻到一位江湖术士,为你专门调养身子,据传,术士给小姐服用过大量烈性药材,当中有数百种毒药,小姐如今的身子是百毒不侵。” “也就是说他每月需要我的血?”骆凡霜有些难以置信。   照初夏的话来说,段煜轩也铁定是因为这个才娶了她!   一想到这儿,她心情不免又有些低落!   初冬的夜已有丝丝寒气,立于窗边骆凡霜任由冷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   骆凡霜看着窗外凄凉的景象,心绪万千。   在这个表面风光的王府中,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初夏…… “你出去!”突然,一道阴冷得无可覆加的声音传入耳中。   骆凡霜转过身,望向眼前那张永远只有仇恨的脸。   段煜轩睥睨着她,嘴角不屑地勾起。   “你?”骆凡霜惊了一下。 正文 第2章 :为得骨肉,耍尽手段 段煜轩习惯性地朝初夏摆了摆手,回过头来盯着骆凡霜时,眼里带着起伏的情绪。 “这次玉儿吃了你的药引,毒又反噬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煜轩的声音很平静,但越是这样却令骆凡霜越心惊。 “我不知道。”大约是被他紧紧相逼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骆凡霜轻声道。 段煜轩抬了抬眼皮,眸中的威胁更甚几分。 “你若还需要药引,我可以再给你。”骆凡霜掩下眼中的荒凉,站起身从橱里取出做针线活的剪刀,放在了桌上。 而段煜轩只是漠然地看着她,神情复杂,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另外,以后你不必勉强自己了。每月叫下人来取一次药引便可。”骆凡霜在心中叹了口气,想着两人从此再没交集。 段煜轩始终没说话,眼中光华转瞬即逝。 骆凡霜便当着他的面将剪子扎进了左手拇指,盛了几滴血给他。 段煜轩终站起身,将盛有药引的玻璃瓶拿走,没有再看她一眼。 日子平静了两天,第三天,骆凡霜不知道更大的灾难来了… “骆凡霜,你又耍什么把戏?”夜里,段煜轩一脚踹开门将她从被子里提了出来。 骆凡霜急喘了两口气,与他对视了片刻后,惊吓的情绪慢慢平复。 “放开我。”她的声音冷而坚决。 段煜轩看了她一会儿,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眼中隐约的怒气,他的手悄然松开了。 骆凡霜急忙披了件外袍,面色冷静而从容。 “你给的药引怎么回事?”段煜轩望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在桌边坐下。 他的语气微微缓和了些,骆凡霜悄然在他对面坐下。 “你不相信我?”她的声音在夜里有些寂寥。 “你认为你做的那些事,还能让我觉得你是个可信的女人?”一句话如湖中投石,没想到激怒了段煜轩。 骆凡霜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颤抖了一下,再也没作声。 “本王自认一直待你不薄,再者,今时不同往日,别忘了如今只有本王才是你骆氏的靠山。”他每一句话都像在宣泄。 骆凡霜深深地吸了口气,依旧盯着他。 “不薄?”她笑了笑,眼里有些碎光。 段煜轩却莫名烦躁起来,他紧紧地打量骆凡霜,突然想起了初夏口中的失忆之事。 “给你两日,务必想出办法来,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情绪难辨,段煜轩猛地起身,撂下一句话。   “你以为,我会怕死吗?”她轻悠悠地说。 说话时,她的心不由重重地抽痛了一下,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剑刺进了胸口… “如果你舍得你肚子里那个,你耍尽手段换来的东西的话。”漠然的嗓音透露出刻骨的恨。 骆凡霜没有再说话,心一点一点的坠落去,痛得无法呼吸。 再向门口望时,段煜轩早已消失在黑夜里。 “小姐,你没事吧?”初夏端了一盆水进来,一抬头便见主子愣愣地坐在桌边,脸色苍白得厉害。 骆凡霜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看向走进来的初夏,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初夏,我以前很懂医术?”骆凡霜忽然朝初夏扬了扬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初夏见她穿得有些薄,便替她沏了杯茶,摆到她手跟前。 “是的,小姐医术很高明。以前丞相大人的病多数都是小姐看的。” 骆凡霜听罢点点头,脑中却一片空白,实在想不起些什么。 “那你可记得对于江代玉的病,我曾说过什么?”骆凡霜沉思了片刻后问道。 初夏皱了皱眉,略微歪了脑袋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沉默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 骆凡霜眼见从初夏这也问不到什么,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罢了,初夏去将我平日看的那些医书都整理整理,从明儿开始我要重新看看。”骆凡霜瞥了一眼书柜,心里叹了口气。 江代玉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凡霜说到做到,第二日起她便执起了书,细心地看了起来。 连着看了几日,书中的笔记依稀勾起了她的些许知识的回忆,但是却没有任何有关江代玉病情的记载。 “小姐,今日王府好像有客人要来。”见日头正盛,初夏将窗户微微关了些,而后又伸手替骆凡霜整了整头饰。 此刻,骆凡霜整个人如倾斜的线条,沐浴在阳光中,冬日的阳光本就少,而骆凡霜却是极偏爱的。 “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骆凡霜头也未抬。 初夏见状便也不忍打扰,原本收拾了些脏衣裳预备出去洗,但透过院门见外头实在热闹,终又忍不住折了回来,盯着骆凡霜,神情复杂。 “这又怎么了?”偌大一个影子将光线遮了去,骆凡霜抬头疑惑地望向她 。 “小姐,这府里肯定是举办什么大宴,你说会不会突然叫咱们去吧?”初夏目不转睛地看着骆凡霜,微微有些喘。 骆凡霜一怔,迟疑地朝外看了两眼,见满院凄凉萧瑟之色,眼神轻微波动。 “不会。”两个字异常坚定。 初夏听毕,低头想了会,觉得似乎也是,于是又朝外面走了出去。 夜晚,华灯初上,隔着院子,骆凡霜依旧能听见外面喧哗的热闹。 初夏时不时进来,与她说上几句话,初夏怕她会不安。 就在两人预备用晚膳时,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骆凡霜透过窗望了黑漆漆的院子一眼,而初夏早已起身走出去开门了。   “王妃,王爷让奴婢来报一声,王府来了客人,王妃梳洗完早些过去一起用晚膳。”突然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走了进来,细声细气地请了安。 骆凡霜望了望她,没有立即回话。反倒是初夏,脸上已透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小荷,这怎么没人事先通知一声?”初夏不满地撇嘴。 那少女听得初夏言语里的不满,只一个劲陪笑,也不解释。   “你去告诉王爷,本妃身子有些不适,不去了。”骆凡霜声音放缓,目光转而又投向门外。   少女听后,并没有离开,低下头作了个福,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道:“王爷有令,不论何种原因,王妃必须前往。” 骆凡霜身子一僵,脸色有些难看,而后转过头走到梳妆台前透过铜镜打量了自己一番。 “小姐。”初夏正欲辩解,骆凡霜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你先去回话,说本妃梳洗一下,这就过去。”她收起了脸上的焦虑,声音还是很平缓。   少女得到回话,告了安便匆匆离开。 “小姐,你这回去,王爷肯定会让你难堪的。”初夏忙将门关紧,一脸的着急。 她担心地望着骆凡霜波澜不惊的神色,急得在房内走来走去。 “好了,初夏别急了,有这工夫你去给我换套袍子。”骆凡霜在梳妆台坐下,匆匆在脸上打了点胭脂。 两人收拾妥当后,方才的少女便又敲门来催了。   “王妃,王爷叫奴婢来请王妃过去。” 初夏给骆凡霜罩了件披风,没好气地瞪了那少女一眼。 一路上,骆凡霜与初夏很沉默地跟在少女身后,都没有说话。 因着夜黑,骆凡霜也没看清周围的景致,直到完全走出自己所在的院落才换入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空间,她想那应该快到主居了吧。   走了好一会儿,这才见一座肃穆华丽的宫殿屹立在眼前,红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出冷冷的白光。   骆凡霜略微环视了一圈,秀眉皱了皱,她不觉联想到了自己的阁殿,朴素、简单、干净。她几乎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描绘那个冷清素丽得犹如寺庙的地方,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两种差别巨大的建筑居然皆出自轩王府。 想到这,她不觉轻笑出声,眼里充满了嘲讽。   “王妃真是姗姗来迟啊。”不知何时,段煜轩突然站在了阁殿外。   骆凡霜心下一惊,抬起头看向那张说话的脸。   清冷的月光照在段煜轩的脸上,将他无情的星眸和残酷的薄唇暴露在月色下,深深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每次见他,她的心几乎不可抑制地狂跳着,伴随着很多复杂的情绪,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懂。   “王妃可让本王好等。”段煜轩嗤笑了一声,唇角微微向右一扯。 她福了福身子,清清冷冷,眼里没有光距。对着段煜轩明亮的双瞳竟然隐约显露出一丝丝笑意。   骆凡霜望着那道伟岸的身影,眼中又悄然化作平静。   “凡霜。”另一个温和的嗓音突地传入了她耳中。 正文 第3章 :第一美人江代玉   骆凡霜怔了怔,疑惑地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身着墨色华袍的男子不觉站了身前。 她困惑地打量了他几眼,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睛淡然若定,鹰勾鼻下的唇线薄薄的,倒是有几分与段煜轩相象。   她客气地笑了笑,心里猜度着这想必便是段煜轩的兄长太子殿下了。 “见过太子殿下。”她蹙了下眉,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段子昊抿了抿嘴唇,黑目带着探究的意味紧紧地盯住她。 “你以前不是这么喊我的。”温凉的语气有些怅然若失。 骆凡霜一愣,脸上平静的表情有些僵,而后又很快恢复过来。 “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骆凡霜避重就轻地说道。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直到她眼角瞥见段煜轩渐渐走近,忙屈了下身子,急欲离开。 “凡霜,你忘了你以前叫我子昊。”一声轻叹传入骆凡霜耳中。 骆凡霜惊诧地瞅着眼前之人,全然有些迷恍。 “你姑姑太妃在位时,你在宫中住了两年,那时皇兄摔伤腿,也在太妃那寄居了一年之久。”段煜轩带了丝戏谑望向她,语气不紧不慢。 很显然,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但他为何做这一番解释,骆凡霜却有些猜不透。 她轻微抬了抬下巴,透过月光第一次十分认真地打量起他来,这才惊觉他眼若桃花,说话时,透着若无似有的笑意。 “好了,过去入座吧。”他的手状似惯性地轻挽她的腰,语气和气的令她莫名感到害怕。 骆凡霜细细地看了看他的侧面,心中越来越摸不清他的脾性。腰上传来的热度令她极度不适,挣扎了两下,不想段煜轩加重了力道,她也只得作罢。 “哟,很久没见弟妹了,这脸色倒是差了些。”才刚进内殿,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女人便先声夺人。 骆凡霜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她身边坐着段子昊,心里便有几分了然:看来这位一定是太子妃了。 “皇嫂眼睛倒是犀利。”段煜轩轻推骆凡霜示意她坐下,语气有些慵懒。 他的话一出,李飞兰奇迹般地停了口。 骆凡霜装作没有听见,心里却微微为方才他帮她说话而有些感激。 尔后她一直没有说话,段煜轩则和段子昊间或耳语两句。 正在这时,她又看见了去她那的那名少女,不同的是她的身边搀扶了一名女子,面带薄纱,身子看上去有些单薄。 身边段煜轩与段子昊早已站起,将她从侍女手边接过,将她扶了过来,最后在段煜轩另一边落座。 她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他身旁那张陌生的脸,眼神又是一顿。好一个出尘若世的女子!她身子不觉微微向前倾了一些,想要将那张绝世花容探个究竟。 “这见了煜轩,玉儿妹妹精神倒是好了些。”段子昊笑道。 而段煜轩安顿好她后,鹰眸也开始转向骆凡霜,小声说了句:“这是玉儿。” 玉儿?!不多会儿,骆凡霜便联想到这大概便是传说中紫焰国第一美人江代玉。 精神好了些?骆凡霜几乎反射性看向自己的手,眼里不动声色。 隔空她察觉到李飞兰已用看好戏的目光转向她,而段子昊也是一脸兴味,但骆凡霜仍旧自顾自饮茶,丝毫没有任何异样。 “凡霜姐姐。”正在这时,一道细小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紧接着江代玉朝她福了福身,算是行了礼。 “妹妹身体不适,大礼就不必行了。”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握住了江代玉的手,适机摸了摸她的脉,发觉她脉象紊乱,似有不明之症。 虽不记得一些事,但这几日下来。看了几本医书,倒将她一些专业上的记忆唤回了大半,看什么一点就通,倒是很好领悟。 “王妃说的对,你坐好便是。”段煜轩突然将手覆上骆凡霜的手,在外人看来他是将她的手拿下,实际上只有骆凡霜知道他握她的手隐隐用了几分力,她明白这是在以他的方式警告她。   骆凡霜回过神来,朝段煜轩眨了眨眼,嘴角不经意向上翘起。   “煜轩。”忽然一道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响起,飘进了骆凡霜耳中。   骆凡霜疑惑地看向江代玉,却瞧见她正一个劲地对着段煜轩使眼色,眼角不时瞄了自己几眼。   “玉儿想回房。”声音极其轻,却不甚入了骆凡霜的耳里。 骆凡霜眼神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 “玉儿妹妹怎么了?”段子昊看出了不妥,忙不迭问,甚是着急。 “太子不用担心,玉儿只是有点头晕。”江代玉恭敬地回道。 骆凡霜不作声,初夏给她盛了碗汤,她旁若无人地小声喝着。 “哦?这儿不正好弟妹在嘛,这紫焰国有谁不知道弟妹的医术也是排在江湖前几。”李飞兰像是害怕众人忽略了她的存在,又急忙插了句话。 说话时,骆凡霜执汤勺的手细微地抖动了一下,随后立即恢复正常。 同样,段煜轩也愣了一下,眼神颇有些兴味地看着李飞兰,没有言语。 骆凡霜则笑笑,淡然地喝下了勺子里的汤。 “众所周知,我失去记忆了。”她慢悠悠地放下了芍,眼中倒影着些许光亮。 初夏见李飞兰有意针对自己的主子,不免有些着急,更加贴紧了骆凡霜。 “这失去记忆可不见得手艺也给忘了,再说,这大家都知道,弟妹也给玉儿妹妹看过病,这药传说还是弟妹给开的。”李飞兰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给骆凡霜难堪的机会。 只是,居然连她也知道江代玉这药的事!骆凡霜心中微惊,但表面还是和和淡淡。 不出声,不出错。 “算了,王妃自己大病初愈,还是不要操心为好。”段煜轩的目光带了几分犀利看向李飞兰,语气也不再那么漫不经心。 李飞兰果然立即噤了声,脸上犹带了几分不甘。 “煜轩莫生气,飞兰也不过是好意,玉儿也是有些本事的。”大约是气氛太僵了,段子昊终于忍不住替李飞兰解了围。 段煜轩听后,这才转移了凌厉的眼神,俊眸颇含了些笑意看向骆凡霜。 “如此,只有劳烦王妃了。”他的声音很轻,乍听很平缓,但却丝丝曼曼夹杂了戏谑之味。 骆凡霜点点头,心中不明他为何带了副好笑的神色对着她。脸上却未流露出任何表情,她的视线很快略过众人,站起身走向了江代玉。 江代玉见她向自己走近,明显地靠向段煜轩的方向缩了缩。 看来,她对自己是有几分畏惧的。骆凡霜想。 她也不耽搁,直接拿起江代玉的手,长指抚向脉搏处,睫毛半掩,遮住了眼里的一切情绪。 “她的病不一般。”骆凡霜斟酌了下,将江代玉的手放回了她腿上。 众人皆不解,但只有段煜轩,她心细地发现他有些好笑地望着自己。 “但其他的我不想多说。”骆凡霜将注意力全部转向段煜轩,这才说:“妾身想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重量,如微风过耳,让人无从拒绝。 “既然都倦了,今日索性就到此为止。不管怎样还是感谢皇兄将玉儿送还给臣弟。”段煜轩同时起身,清明的冷眸不知何时染上了些困意,让人着实相信他也疲倦了。 没多久,众人都散了,骆凡霜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反复琢磨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总是感到有些不对劲,连同着江代玉的脉搏,她都觉得蹊跷得很。 江代玉怎么会和段子昊在一块?!而段煜轩又为何三番两次帮她说话?! “初夏,以前轩王与我关系如何?”待走进自己的庭院,骆凡霜这才如释重负,开口问初夏。 “说形同水火称不上,王爷与小姐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初夏挠着脑袋,细声细气地说。 没有什么来往?但今日他却是有意护着她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段煜轩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慢条斯理也让她十分狐疑。 “王爷一向都是这样漫不经心?”骆凡霜忍不住问。 “初夏也不清楚,但之前有听说轩王生性不喜过问朝政之事,颇为随心所欲,但皇帝因宠爱其生母,却也纵容得很。” 宠爱其生母? 正文 第4章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骆凡霜这才想起初夏以前提过,说焰国传言段煜轩的生母本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后来不幸被皇后陷害,据说葬身于火海之中。 她有些不信段煜轩真会不报杀母之仇?!想来这般懒散,定是有原因的。 “那太子妃与我可曾结缘?”这一晚,她感觉到了李飞兰对她敌意很深。 “小姐,你忘了以前太子妃原本想嫁给王爷的,但后来不知是因为丞相还是王爷自个的原因,皇帝把她指给了太子。” 骆凡霜一怔,隐约想起了用膳时李飞兰一直有意无意看着段煜轩的脸色。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接下来几日,骆凡霜足不出户,她那日晚上一回来便将江代云的一些症状以及自己把脉的情况细细记录了下来,而后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医书,这才对江代玉的病有了些初步的判断。 这日她早早嘱咐初夏去买了些需要的药材以及去寻找一本不易得到的医书。  “初夏,果然是我要的东西。呃…没发现有人跟踪你吧?”骆凡霜兴高采烈地把捏着桌子上的药材,眼里闪现出一些难得的愉悦。   “应该没有。”初夏沉吟了一会儿,小心地回答。   出门时,她曾很谨慎地留意了周遭一遍,似乎没发现什么人跟踪。   “那就好,对了,初夏,我失忆之前有没有提过江代玉的病情?”骆凡霜将手边的东西放下,目光突然直直地看向初夏。   这么些日子来,她也掌握了一些这丫头的性子,每当她用这种眼神望向初夏,那丫头定不会隐瞒事情。   纵然她知道,初夏的隐瞒绝对是善意,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挖出一切自己的历史。   “小姐…”果然又是结结巴巴。   骆凡霜好笑地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目光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小姐,初夏只记得小姐曾经提过好象说中的什么毒。”几个字却费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   初夏不是很确定地看向自家的主子,脸上有些迷茫。  “果然是中毒!”骆凡霜皱了皱眉头,将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圆桌上,一脸若有所思。   可是,江代玉又是怎么中毒的?还有,段煜轩究竟知不知道这一切?!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骆凡霜重重地甩了甩头,心里反复地揣摩着段煜轩当时看她的眼神,胸口不觉有些添堵。   千头万绪,似乎总也理不出个结果。 “对了小姐,还有您要的这个。”初夏忽然走近了几步,手心一摊,一小包黄色的东西即刻呈现在她眼前。   骆凡霜睁大了眼睛,右手迟疑地拿过了初夏手中的东西。   “小姐,这个可是有巨毒的药材,你要这个干吗?”初夏认真地望着她,一脸郑重。 骆凡霜没有说话,她打开了纸,细致地端详起那深灰色的粉末。 果然与书上所写一致!只是,这药她怎么敢给江代玉试?!   骆凡霜挑了挑眉,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除非紧急情况,否则她绝对不会用上这个。  第二日骆凡霜才刚刚醒,就听见一个她不想听见的声音传来:“玉儿又病了。” 骆凡霜眼睛微微睁开,习惯性地打了个呵欠,一脸困意地望向站在床边的男人。 “能麻烦您回避下吗?”隔着纱帐,她的声线还是带了些未睡醒的浮躁。 段煜轩突然心情微微转好,嘴角扯开了一个细小的弧度,看着她不语。   看样子他还真是迫不及待想去救江代玉的命?!她心里一沉,快速将衣服套在身上。   “初夏,来给王妃梳妆。”段煜轩主动将纱帐掀开,翘了腿坐在红木桌边。 不多久,初夏便走了进来,先给段煜轩请了安,便迅速帮骆凡霜开始梳洗。   “王爷,有何旨意?”她从铜镜里看见段煜轩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   段煜轩闻言,也不急着回答,径自取了玉杯,替自己斟了杯茶。   骆凡霜皱了皱眉毛,望着那张意味不明的脸,心里也不快了起来。   “王爷?!”她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段煜轩盯着她略显气愤的神情,薄唇轻抿,似乎想从那双带了些生气的眸子里探出些什么来。 “本王想麻烦王妃替玉儿看看病。”他霍地走到她身边,墉懒地朝初夏挥了挥手,脸上一片平和之色。 骆凡霜愣了一下,虽然这个可能性也是她早有所预料的,但她并不想与江代玉有任何交集。   “王妃意下如何?”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段煜轩俯下身,平视她,黑目半眯,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邪魅之气。   她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脖子,眼里的淡定顿时颤了一下,手心牢牢地贴着木质梳妆台。 “既然王爷的意思,我自当去就是了。”一席话,她说得平淡,倒是让人听得委屈。 “那甚好。”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吐一个语气词,如此地风淡云轻。   骆凡霜笑笑,脸上依旧不曾感染任何喜悦,只有种莫名的悲凉,令段煜轩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怜悯的情绪。   他顿了顿,忽然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王妃收拾妥当了?”他站直了身,语气甚至有些轻佻。 “走吧。”骆凡霜起身,露出一抹清新的笑容,径自走了出去。 段煜轩愣了愣,回头有些出神地盯着她消瘦的背影。 “王爷不走吗?”骆凡霜转身,只定定望着他,面容静默。 段煜轩顿了顿,忽而轻叹了口气,隔着距离,她染上了一层金辉,衬得面颊红润,双眉如黛,眸中隐隐有丝惆怅,如此地真切。 “这就来。”他急忙别过头,压下心底不觉涌上的奇异感觉,嘶哑着嗓音应了声。 一路上,骆凡霜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段煜轩身后,但奇怪的是,她慢,他似乎更慢,几番下来,她已有些停滞不前了。 “这个阁院原本是以前一个偏房的院子,种满了秋菊。后来不知为何玉儿一来这里就喜欢上了这院子,于是后来这里全种上了梅花。”段煜轩轻舒了口气。 骆凡霜只是听着,也不答话,待段煜轩回过头来盯着她,她才略微低了头,轻声道:“江小姐配梅花,甚好。” 说完不论段煜轩如何,她也不再言语。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个落英缤纷的世界,空中不时飘落些白色、粉色的梅花,她才惊觉梅花原来早已盛开… 进屋后,段煜轩先示意她留步在外稍等,而后才招了侍女来请她进去。 骆凡霜进去后,见段煜轩已扶着江代玉靠在床边,江代玉见了她,似有些惊惧,双手一直抓着段煜轩。 “江小姐,麻烦你伸出右手来。”骆凡霜兀自在床边的一个矮凳上坐定,从容地望向江代玉。 江代玉起先挣扎了一下,直到段煜轩悄然放开了她,她才迟疑着将手伸了出来。 骆凡霜将手指放于她脉搏处,表情时而蹙眉,时而抿嘴。 而后她细细地观察了江代玉的脸色,眼口唇等,心中已经完全确定她中毒很深! 段煜轩几番侧目,只见她面容静默,波澜不惊,想起以前她曾托骆辉向他提亲的事,她说喜欢自己,莫非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骆凡霜忽抬起头来,迎上他的视线,眸中一片坦然,就似一汪清澈的泉水,他心中微微一颤,便转头望向窗外。 “江小姐先休息吧。”骆凡霜朝立于帷帐后的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服侍江代玉躺下去。 尔后,她有意看了段煜轩一眼,径自走到了外阁。 “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段煜轩在主位上坐下,立即有侍童前来倒茶。 是红袍!透过袅袅腾升的烟雾,骆凡霜发现段煜轩的眼微微半眯。 “她中毒了。” 惊讶的是骆凡霜说完这句话后,段煜轩并没有出现她预料中该有的反应,他懒懒地将手中的玉杯放下,斜睨了骆凡霜一眼,好象在等她的下文。 “并且她的毒越来越深,依我看,这毒并不是一时半会形成的,而是一种慢性地渗透过程。”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段煜轩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骆凡霜停止了话,心中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继续。”段煜轩这才转移了目光,又拿起了杯子。 正文 第5章 :医谷之行 骆凡霜微微低下头,正准备继续,却又觉得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脸上,令她十分不自在。 “我的意思是这种毒的形成至少经历了四至八年。这是一种稀世巨毒,想要立即解毒根本是不可能的。”骆凡霜由衷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段煜轩听她讲完后,依旧是一言不发,表情又恢复了谜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骆凡霜笑笑。 她间或向段煜轩望去,却觉他的神色实在是奇怪,但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究竟可能代表什么情绪。 “既然如此,那么玉儿的病更不能交给别的大夫,这样,从今往后就由你来负责治好她。”转瞬间,段煜轩又恢复了常态,十分认真地望着她。 骆凡霜一愣,但又摸不清他心思。按理说他与江代玉那么深厚的感情,他也深知自己对他们颇有微词,可他为何却让自己来医治江代玉。 理来理去,终弄不明白段煜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因而她正在苦思委婉拒绝的话时,段煜轩又开口了。 “当然,让你出力也不是没有酬劳的,日后不论你触犯了什么,本王会帮你三次。” 不得不说,段煜轩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动,她甚至有些受了惊吓。 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已经预料到了她未来可能会有的举动?! “你就这么确定我需要?”心内的不甘让她再次出声。 “本王确定。”笃定的语气,不留任何余地。 骆凡霜又想了一下,而后露出个了然的笑容,右手轻抬裙摆,跨过门槛径自在他面前消失了。 素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天地…。 “王爷,王爷。”直到侍童喊到第三声,段煜轩才回过神来,神色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他竟是发呆了一阵?!想到这,他摇了摇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个自嘲的笑来。 “什么事?”声音恢复了冰冷。 侍童立即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备马。”段煜轩听完后,脸色立即大变,霍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院落里  “小姐,您怎么了?”这三日,初夏见骆凡霜经常半天不答话,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她的主子最近奇奇怪怪的,倒像是换了个人,经常闷着不作声。   骆凡霜皱着眉头,一手支撑着圆桌,眼睛半睁,通常这个姿势,代表她正在思考问题。   只是,她该拿江代玉怎么办?!她的病根本就没有完全医治的策略。看来,得想个万全之策,想办法拖延时间,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她必须稳住这个王府的掌权者。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她突然双眼直直盯向房门,语气坚定无比。   骆凡霜心烦意乱地站起身,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秀眉紧锁。   “小姐,喝点汤吧?您这么走来走去,可别把肚子里小王爷给震着了!”眼看着自家主子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句话也不说,初夏不禁有些担忧。   骆凡霜没有回话,突然停下来,眼睛盯着放着医书的柜子发呆。 “初夏,去把所有门和窗户都关上。”她朝外看了看,示意初夏去外面院子里关紧门。 初夏疑惑地走出去小心地检查了门和窗,直到关上房间里最后一扇窗,这才转身不解地望向她。 骆凡霜对她笑笑,细步走到放有医书的柜子前,突然将其中一格向外一拉,在书柜后果然露出了一个很小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藏了几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以及几张银票。 她回头,正好对上初夏震惊的表情,两人相互看了眼,然后细细地辨认着羊皮纸上的字。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江代玉中毒的情况以及每个阶段会发生的症状,但关于医治却寥寥没有几个字,只写了一句话:“此毒无药可解,若需延命则需要两样东西。一是百毒之血。二是一种由毒毛旋花、曼陀罗、毒鱼藤、断肠草以及灵毒草提炼的药,但若病到口鼻溢血,则已无法可医。 “小姐,你准备怎么办?” 骆凡霜将羊皮纸放回原处,又将书柜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是谁的字迹?”骆凡霜问。 “应该是小姐的师兄的。”初夏想了想说。 骆凡霜点点头,心想原来她的师兄什么都知道! “那么,这灵毒草又是什么药?” 初夏摇了摇头。 “再想想。”骆凡霜拉初夏坐到床边。 “我只记得有次小姐从鹤南山回来的时候好象提过那个东西。” 骆凡霜扬眉,困惑地望着初夏。 “医谷是小姐师兄住的地方,小姐以前每三到四个月要回去一次。” 医谷……原来如此! “那么,初夏,有件事要麻烦你,这前面这些东西你这几天想办法去外面帮我凑齐,至于这最后一样,你先去问问些高价药房,若实在没办法,我只能上医谷一趟。” 初夏点点头,忙把这几种药草记下来。 “记好了:千万别被人发现行踪。”骆凡霜再三叮嘱。 多一事总比少一事好,省得麻烦!   “小姐,你放心吧。”她将毛笔放下,把手中的纸递给了骆凡霜。 骆凡霜没有说话,仔细一一核对了初夏记录的方子,准确无误后示意初夏可以出去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骆凡霜望着窗外,喃喃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骆凡霜不止一次地走到外阁来张望。 怎么还没来?她满脸焦急,双手不停地纠着。 突然,院子外传来了一阵比较急促的敲门声… 骆凡霜身子一僵,心下暗自思量道: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找她?! “怎么回事?”开了门,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就闯了进来。 紧接着,王府的李管家最后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王妃。”李管家行了礼,态度很恭敬。 骆凡霜轻轻咳嗽了一声,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门。 “进去再说。”骆凡霜皱了皱眉头,抬步率先走进了外厅。 后面一些人跟着走进了屋子里,骆凡霜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人,有个女人她倒是识的,那老婆子上回见江代玉的时候好象她也在。 看来,是江代玉的人! “你们来干什么?”进屋后,骆凡霜放冷了脸。 众人在下面站好,李管家环顾了四周一眼,这才疑惑:“王妃这里除了初夏就没人了?” 骆凡霜听完,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说重点。” “王妃,初夏丫头…今天有人发现她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进来,而后王婆给她搜身,发现她私自买了大量的毒药回来。” 骆凡霜凝神听他讲完,脸上表情越来越冷淡。 “然后呢?” “然后,为了避免将来出什么问题,我想初夏的事王妃能否交给我们调查清楚?” 骆凡霜略显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破裂,她冷笑了两声。 “那李管家的意思呢?” “老奴想,王妃是否,能方便解释一下?!” 话落,骆凡霜低下头,目光牢牢盯住他,眼里冷如冰霜。 “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初夏买这些毒物回来想要害人?” 李管家一惊,当即跪下不敢再言语。 “把初夏放了。”骆凡霜说话时眼尖地发现方才的那个老婆子已经悄悄溜走了。 “王妃,老奴…” 僵持间,外头接着响起了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王妃这里可真热闹!”段煜轩的声音由外入内传入。 骆凡霜不动声色地坐着,下面的众人纷纷向段煜轩行了礼。 “哟,王妃也不给本王让让座?” 骆凡霜顿了一下,然后起身坐到次座,给他空出了位置。 “方才本王听说王妃指使了初夏买了些毒物。”段煜轩挥了下手,示意下人去倒茶。 骆凡霜抬头看他,心中一阵克制不住的难过。 “本王还听说这些毒草什么的是准备给玉儿服用?”段煜轩的声音骤然变冷。 骆凡霜面色一惊,就连挺直的背也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身子慢慢地向后转,煞是平静地凝视着他。 正文 第6章 :轻佻的嘲弄 “是的。”骆凡霜很镇定。   段煜轩没有作声,凛冽的目光不带感情地射了过来,嘴角微微勾了勾,倒有几分像是嘲弄。   感受到他冰冷的视线,骆凡霜怔了怔,硬是强压下心中的惶惶不安,明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那双冷瞳。 “你们退下去吧。” “解释。”段煜轩冷漠地望着他,一动不动,四目在空中不经意相交,周围的空气更冷了。 骆凡霜眨了眨眼,喝了口茶,而后一脸郑重其事地道:“若相信我,又何须如此?” 段煜轩没说话,定定地凝视着骆凡霜,半晌没有动静。 “说说你想怎样。” “你知道,她中的毒并非一时半刻能解。我给她写了个药方,只能暂时缓解江小姐的痛苦。除了这个,我没有其他办法了。”骆凡霜诚恳地说。 随后,骆凡霜起身到自己住的厢房拿了药方出来,正预备出来给段煜轩,没想到他已经进来了。 “这个是配方。”骆凡霜递到了他手心里。   “就是这个?”段煜轩挑了挑右眉,仔细地看了起来。 骆凡霜点了点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握紧了紧,手心不断沁出汗来。 若是段煜轩否决了她的配方,她又该怎么办?! “全是毒?!”段煜轩阴鸷的黑眸蓦地紧紧地锁住她,薄唇似有似无地抿了抿,给人一种重重地压迫感。 骆凡霜点头,索性转过身,站到了圆桌边,一脸戒备地盯着段煜轩。 “王妃,这事可不是小事,这药你可了解?!若是出什么症状你可担当的起?”段煜轩漫不经心地张了张嘴,说出的话语却猛然震撼了她。 骆凡霜抿紧了唇,眼睛牢牢地锁住他。 “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没有了。”说罢,将一双玉珠般的眼睛看向段煜轩,眼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段煜轩站起身来,细细端详了骆凡霜半晌,嘴唇半弯,浑身透露出一种令人惧怕的危险气息。 “本王的孩子可还在你肚子里。”他突然笑了出来,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她的肚子。 骆凡霜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渐渐发白。 她本无欲无求,可若拿她的孩子做砝码,恐怕她已无法再若无其事下去。 “王爷想怎样?”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这样如何?王妃给本王下个保证,你要一直维持住玉儿的性命,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本王的孩子可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骆凡霜惊得连连往后退,嘴唇发抖。 她的孩子……不,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孩子出任何差错!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王爷必须也给我个保证,务必要保护好我的孩子!”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她迅速收起了脸上的失措,语气变得异样严肃。   她要她的孩子干干净净地出生,与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牵扯。 “你的孩子?”段煜轩的心没由得一阵不舒服,却不知究竟是为何。  “对,我的。”骆凡霜重重地喘着气,指着段煜轩,一时说不出话来。   骆凡霜看也不看他,右手随意地倒了杯水,一股脑地灌进了喉咙,深蓝色的瓷面蓦地盖住了那张脸,也盖住了那一双悲戚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气息才微微缓和了一些过来。   段煜轩,今天起,你失去了你的孩子。她的目光陡然黯了下来。   “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就请回吧。”她蓦地走到窗前,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那,本王期待你的表现。”他似乎心情很好,笑了两声就离开了。 骆凡霜没有理会他,眼睛始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外面。 没多久,初夏便进来了。 骆凡霜看着她,心底五味杂陈,竟是有些难过。 “小姐,您知道的,江姑娘身上的毒一旦种下必会纠缠一生,根本没有能解之药。这可怎么办啊?”初夏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骆凡霜没有作声,望着那张担忧的脸,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她本无心争荣,却只能为了生存而斗。   “小姐,初夏求您了,就算小姐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小王爷思量,您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初夏突然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   她,真的必须这样吗?!骆凡霜咬紧了牙齿,冰冷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双颤抖的小手。   “小姐放心,给初夏点时间,初夏定当联系上少爷,到时候小姐可以带着小王爷投奔少爷。”   初夏猛地站起身,方才的激动刹那间消失,过分冷静地口吻不觉使骆凡霜有些惊诧。   看来,这段时间内,她必须为自己和孩子做个长远计划。   “恩,我明白了,初夏,你先去休息吧。”骆凡霜疲倦地闭上了双眼,一股无力感顿时涌了上来。   初夏忧虑地瞅了瞅主子,也没再说什么,悄然退出了房外。   门嘎吱一声关拢,骆凡霜霍地睁大了一双暗沉的眼睛…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尽量保住江代玉了。   她不觉又扫了扫那些摆在桌上的药材,呼了口气,撩起袖子,开始了手边的动作……   这一夜,怕又是个难眠的晚上。 冬日的阳光,不知何时透过白色的窗纸照进了房间内,在她床边落下一圈光晕……   她将床幔微微拉开了一些,任那抹阳光照亮了她的脸,心里突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兴奋,于是,她索性爬下床,将垫着厚厚棉絮的木凳搬到窗前,静静地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她将头靠在了窗棂前,眼睛渐渐闭上了……   段煜轩推门进来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这么一番情景,他没有叫醒她,冷峻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下来,原本不带温度的黑眸在看向那张苍白的小脸时,悄然蒙上了一些暖意。   他突然不想去打破这种难得地宁静,这一切竟是如此地和谐,像一副画。   于是,他悄然在圆桌边坐下,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张睡颜。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刮起了一阵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一滴雨点悄无声息地吹到了她脸上,落在鼻尖上,晶莹剔透。   段煜轩静静地坐着,嘴角不经意地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鼻间微微有些痒意,骆凡霜不觉皱了皱眉头,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擦去了鼻上的湿润,她轻轻地甩了甩头,迷蒙的眼睛缓缓张开…   竟下雨了!她轻笑了一声,清目瞬间明亮起来,仿佛那场雨下在了她的心上……   段煜轩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心底竟有些不忍打破。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退去了防备、冷淡,现在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暖的气息,甚至随时能感染其他人。   不经意瞥见窗外一地的落叶,她不由长叹了一声,双手忽然重重地将窗户关上了……   “既然喜欢又为何要如此?”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如魔咒一般。   她扶在木框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原本有些忧伤的脸瞬间被冷淡替代。   “王爷难道不知道进门前要事先敲门吗?”她转过身。   见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段煜轩心中顿时有些不悦,脸色也微微暗了一些。   有时,他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她变了,眼里没有了心痛,没有了炙热如火的爱意,如若不是还有温度,她就像个雕像。   “本王从不需要敲任何人的门。”他的语气有些忿忿不平。   步子迈到一半,骆凡霜耸了耸肩,转过身,表情突地变得十分认真:“是,有什么吩咐吗?”   她扫了他一眼,径自倒了杯茶,也不递给他。   段煜轩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旁若无人的女人,一时竟也找不出理由来发泄心中的闷气。   “宫里来了宴贴,晚上有家宴,你必须去。”他翘起了嘴角,目光中的温和不知何时散尽得无影无踪。   段煜轩斜眼扫了扫她手中的杯子,突然自己也斟了一杯茶,背对着她站着… 正文 第7章 :永无止境的纠缠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段煜轩心里没由一阵不快,以前,他甚至不会想起要与她在一起说话,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很想听她多讲几句话。 “晚上,玉儿也会去。”他抿了抿唇,语气闲闲的。   她将喝完的杯子重新放回了托盘中,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摩擦着质地上好的杯面。   “你没有什么话说?”他突然很不耐烦地转过了身,黑眸直直地看进她平和的双瞳中,似乎想要探出点什么不同。   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骆凡霜抬起了头,以万分真诚地目光看着他,平静道:“没有。”   段煜轩挑高了右眉,一双昭子闪露出精光,似乎有些诧异于她的态度。 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本王的孩子还好吧?”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段煜轩突然发问。 骆凡霜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好。”骆凡霜淡淡地道。 两人又静默下来。 沉默良久后,段煜轩才站起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后走了。 高大魁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中…骆凡霜活动了下僵硬的筋骨,站起身来。 她累了,可是,这种无情的较量却不知还要纠缠她到什么时候。 “小姐,您真的要去?”初夏从柜子里取了一件披风,小心翼翼地覆在了骆凡霜身上。   骆凡霜点了点头,对着铜镜,她故意将嘴唇上的口红擦去了一些,整了整身上素淡的衣裳,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对着初夏笑了笑。   “好了,只怕王爷这会儿要等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吃顿饭而已,放轻松点。”她轻拍了拍初夏的脸,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抚慰的笑容。   既然知道结果,她又何须去在意过程?!一旦打定主意,她浑身顿觉轻松起来,清明的眼睛也隐约溢出些笑意。   初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总觉得今晚的小姐又有些不同,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骆凡霜才刚踏出王府门外,便见门前一顶红色的轿子稳稳当当地落在台阶下,她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却并不见段煜轩的身影。   奇怪,这会儿怎么反倒不见他了?!心下正诧异着,忽而转头瞧见前几天见过的少年朝这边奔了过来,一边喘着气,匆匆做了个辑后,哑着嗓子道:“王爷让奴才来告诉王妃一声,他等会儿就过去,王妃尽管先去,到时在宫外候着便是。”   听完少年的话,骆凡霜点了点头,随即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轿中。   “王妃,到了。”浑然不觉,身下的轿子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地上。   骆凡霜轻轻地掀开一侧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直到目光落在红漆漆的宫门上,她才确信,真的到了! “初夏,扶我下来吧。”她径自伸出右手,另一只手微微扶着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光阴就过去了,孩子如今还有十日就要满四个月了。   初夏早已站在轿旁,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搀了下来…   看来段煜轩还没有到!她扫了四周一遍,心中突然有些失望。    纵然他对她算不上好,但其实,在这儿,她所最熟悉的人,除了初夏,不就只有他了吗?!   “小姐,外边冷,我看您还是在轿子里坐会儿吧。”初夏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也及时地拉回了她的神志。   骆凡霜点了点头,撑着身子,正欲钻进轿子,却见一边的轿夫突然挡住了她…   “王妃,王爷有令,命奴才们送完王妃后立即回去接江主子。”轿夫的语气竟也有几分跋扈,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骆凡霜懒懒地扫了说话之人一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死奴才,你怎么说话的?”初夏哪里见得自家主子受欺负,当即冲到骆凡霜前面,愤怒不已。   轿夫不屑地闷哼了一声,显然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你!好。”初夏顿了顿,突然收起了一脸不平,转而换上了满脸诡异的笑容。   一边冷冷站着的骆凡霜没有再理会两人,径自走到一处台阶前,坐了下来,歪着脑袋望着天空的月色。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原本跋扈的两人终于散开了…   初夏一脸兴奋地奔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耀眼的繁星。   “怎么了?”骆凡霜好笑地瞄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扩散开来… “没什么,小姐,我不过是在他身上偷偷使了点小姐的师兄以前给我的麻醉药而已,不出一盏茶工夫,他一定会倒下。”初夏贼兮兮地笑着,满脸雀跃。 骆凡霜听完后收了笑意,心中隐约担心起来。 “师兄给你的?怎么回事?” “小姐,难道您忘了?您的师兄是江湖鼎鼎有名的神医,但江湖传说他尤其擅长用毒,江湖也有人称他“毒公子”。” 毒公子?!骆凡霜一怔,有些好笑。之后又想起什么,问初夏道:“你这小丫头为何连这江湖上的事都知道? 话落,初夏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姐,这个,”初夏听她一问,立即变得有些心虚。 “但说无妨。”骆凡霜知她脾性,目光紧紧盯着她。 初夏见她坚持,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觉得如实说出知道的事。 “小姐,您忘了,初夏本就是凌公子收养的,在谷里从小伺候着小姐。”初夏讪讪地说,一边观察着骆凡霜的脸色。 骆凡霜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十分平静。 “凌公子?”骆凡霜疑惑道。 “是,小姐的师兄姓凌,名子默。” “这么说,你和我师兄还有联系?”突而想到了什么,她笑望向初夏。 初夏听她一问,原本有些紧张,但转头见骆凡霜面部柔和,不像生气的样子,便也嘻嘻地笑。 “不瞒小姐,公子每月会定期派人来问小姐的情况,他是极关心你的。” 每月?!骆凡霜一惊,心里对初夏口中之人实在没有过多印象。但听初夏的意思,这人对她是极好的,既然如此,想必也不会伤害她。 这么久了,段煜轩怎么还没赶到?! 骆凡霜不时看向远方,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在这时,由远及近,似乎有一队人马往这边来。 骆凡霜屏住呼吸,直到那轿子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处停下,她看见一位打扮贵气的女子从上面下来。 “那是谁?”骆凡霜拉了初夏的袖子。 “是太子的表妹,新丞相之女,左秋灵。” 话刚落,那女子便朝这边走来。   “秋灵见过王妃。”静谧的夜晚,柔柔的嗓音显得有些悦耳。 骆凡霜将她扶起,一边细细打量她,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这女子一身藕色长纱裙,外边罩了件镶了些荷叶边的粉红色披风,亭亭玉立,却也动人。   她缓缓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忽然多了一群人,其中,一位身着贵气华服的女子,水目盈盈,亭亭玉立地被拥簇在最中央,格外引人注目。 那正是之前见过的李飞兰! “这不是轩王妃嘛。”一声略显尖细的声音打断了骆凡霜原本想说的话。 初夏悄悄地扯了一下骆凡霜的袖子,必恭必敬地福了福身子。   接收到初夏黯然的眼神,骆凡霜微微一笑,长袖里的手悄然拍了拍她。   李飞兰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脸,目光却无不犀利地扫了扫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两人。反而是左秋灵,温婉安静,看上去颇为讨人喜欢。   “王妃这是…?为何不进宫去?”葱葱玉指象征性地指向宫门,凤眸弯成了一条线。   骆凡霜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视线径自越过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有些刻意地朝她身后瞄了瞄。   太子不在!   她轻轻扯出个笑容,淡淡地道:“皇嫂和左姑娘还是先进去吧,。”   “王爷还没来吗?”李飞兰故作不解地扫了骆凡霜周围一圈,嘴角的笑容颤了颤。   “王爷在路上突然有事耽搁了,想必这会儿也该快到了。”她始终温和地笑着,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 正文 第8章 :迷惑,哪个才是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李飞兰看她摆明了不想多说话,便也识趣地走了。 骆凡霜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她着实不喜欢与眼前的人打交道。   俗话说祸从口出,在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她可不会笨到自己露自己的马脚。   “对了,王妃,别说皇嫂没提醒你。这江代玉与王爷可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一块长大的,你得小心啊!”李飞兰是个聪明的女人,临走不忘揭出骆凡霜的尴尬。   骆凡霜闻言,脸色没有多大变化,嘴角弯了弯,没有作声。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响起,渐渐靠近……   只听嘶的两声马叫,段煜轩与段子昊同时出现在宫外。只是,不同的是段煜轩的马上还坐着另一个女子。   骆凡霜侧过脸,原本好转的脸色,在发现另外一张精致的小脸时,瞬间暗了暗。   仅仅一瞬间的黯然,却正好落入了李飞兰的眼中。 她勾了勾唇角,将目光重新地移回到段煜轩脸上,也微微有些怅然:“他对江代玉到底是有情意在。”  听见她的话,骆凡霜扭头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秋灵见过王爷和表哥。”左秋灵走上前去,规矩地行了个礼。 段煜轩一愣,转头看着左秋灵有些怔忪。 “表妹也来了。”段子昊笑笑,朝左秋灵打了个招呼。 骆凡霜敏感地觉察到两人有些不对,来回看了看两人,十分不解。 段煜轩终于点点头,而后将视线很快转移了。   江代玉只是安静地坐着,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微微发紫,看起来一副病态。   骆凡霜亦没有作声,脸上却也无任何尴尬和窘迫之色,她只是平和地笑着,似乎马上的那个男人与她毫无干系。  她嘴角稍稍流露出的笑意正好落入了段子昊与段煜轩眼里,两人神色各异,一个等着看好戏,一个则意味难明。   李飞兰回头看她,见她神色自若,心中不免有些讶然,只得也将目光转向了段煜轩。 段煜轩扫了眼骆凡霜冻得通红的脸,朝身后人道:“还不去抬了软轿来予王妃!” 说完下了马,走过来冲初夏道:“好好招呼好你家主子。”说完头也不回,准备上马奔向宫门… “骆凡霜,你怎么了?”李飞兰正准备跟着走,扭头却瞥见骆凡霜突然捂住肚子,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话落,初夏已经立即奔了过去,扶住了骆凡霜。 “霜儿,怎么了?”几乎同时,本也准备走的段子昊立即下马。 骆凡霜低着头,一手攀着初夏的胳膊坐到了一边,等了一阵才慢慢缓过神来。 “我没事。”抬头间,段煜轩早不知去向。 旁边几人这才松下气来。 “哎,这王爷这个时候偏偏不在。”李飞兰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看宫门。 “飞兰。”段子昊低声呵斥了一句,俊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骆凡霜。  他认识骆凡霜,之前都传她爱段煜轩爱到了骨子里去,可是,从他眼里看见的骆凡霜却是沉静自若、不卑不亢,甚至面对段煜轩时,眼里依旧未见多少爱意。   究竟,哪一个才是她?!段子昊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她。   “太子,我看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去吧。”骆凡霜刻意避开那道深究的目光,心下有些不快。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不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文儒雅。   只是,如此费尽心思地探究着她,他到底又在算计些什么?!   想到这儿,她不觉多看了他两眼,却不料原本困惑的目光看在李飞兰眼中却成了某种诡异。   李飞兰的脸色沉了沉,美眸中不由暗生出其他情绪,心头有些了然,又有些不甘。   “弟妹说得有道理。”段子昊这才将目光移开,客客气气地让开了身。   于是,初夏扶着骆凡霜钻进了朝红色的软轿内。   “小姐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万事还是得自个儿多小心点。只不过,王爷这回也太过分了点。”初夏替自家主子抹去了额头上的汗,脸上尽是担忧和气愤。 “初夏,别说了。”骆凡霜低着头,声音有气无力。   段子昊待看着骆凡霜与李飞兰都入了轿,这才喝了一声,重重一甩马鞭,冲到了前头……   大约一刻钟后,轿子终于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落下,初夏见状,急忙追了几步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把自家小姐搀了出来。   骆凡霜一手扶着腰,因路上颠簸了几下,脸色不觉有些煞白。   她只是匆匆扫了周围的环境,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李飞兰身后,跟着她一起走……   段子昊潇洒地跳下马,将手中的僵绳扔给了一边的小厮,脸上始终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呃…霜儿,我想煜轩可能有事先进去了会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进去?”段子昊忽然有些尴尬地看向骆凡霜。   心下突地有些窘迫,骆凡霜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   胸口的气越来越不顺,她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段子昊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过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只得朝骆凡霜身边的李飞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个台阶下。   “弟妹,我看太子说得有理,咱们这会儿就一块儿过去吧,想必王爷还等着见你呢。”说完直接拉起骆凡霜的手,笑嘻嘻地走进了辰时宫。   初夏伴在身侧,不时地用余光瞄了瞄自家主子,满脸担忧。   骆凡霜木呐地点了点头,整个脑子里都是方才段子昊十分尴尬的声音以及李飞兰有些嘲弄的眼神。   越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一条清澈如明镜一般的溪流,转眼间,一座十分美妙的阁台如百花丛中一点绿点缀在中央,显得分外精致。   骆凡霜抬起眼,淡淡地扫了最前方那张金色的龙座一眼,上面空空如也。   看来,皇帝还没有来。   “笨丫头,还不扶你家主子坐过去?”身旁一道犀利的目光瞬间射向初夏。   原本望着自家小姐发呆的初夏,这时如当头一棒,刹那间恍过神来,慌忙屈了屈身子,一脸担心地走到骆凡霜身边,小声道:“小姐,还是先过去吧,这边凉。”   说完,托在骆凡霜胳膊下的手微微使了点力,目光暗示性地朝后扫了扫。   一直用目光搜寻着段煜轩的骆凡霜顿时恍然大悟,她忽然明白了初夏想说什么,那丫头定是想告诉她段子昊一直看着她。   骆凡霜低着头想着心事,心里也又沉重了几分。   “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初夏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惊慌。   骆凡霜怪异地挑了挑眉,这才顺着初夏的方向看去,困惑的神色转而立即被苍白所替代…   只见不远处的圆桌边坐满了人,个个身着气派华服,贵气逼人,而其中最醒目的那个正是她家王爷段煜轩。 骆凡霜冷冷地扫了一圈坐在其中的男女,目光在段煜轩身上停住了… “王妃,往这边坐。”段煜轩见她过来,忙起身,扶着骆凡霜的腰,俊眸细细地打量了她的脸色,微微松了口气。   初夏只得放了手,吞吞吐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她眼角瞥见有人扶了江代玉朝这边来,径自坐在了段煜轩的另一边。   “给王妃盛碗汤。”段子昊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忙转身吩咐道。 话落,坐着的人都僵了下,而后宫女立刻给骆凡霜端了上来。 段煜轩饶有兴味地笑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道:“皇兄与王妃的情谊果然深厚。” 骆凡霜手抖了一下,抬头接受到段煜轩有些凌厉的视线,便又低下了头。   “是啊,太子爷对弟妹真周到。”李飞兰不是时候的补了句。   李飞兰总有这种本领,使人有时真恨不得永远将她的嘴封起来。 “这边有些闷,我想吹吹风。”骆凡霜突然有些烦躁,她十分自然地扫过众人。 段煜轩哑然,那眼神就如一个成年人在看小孩儿闹别扭。 但骆凡霜并不在乎,她径自唤了初夏,搭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身后,一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9章 :爱的错觉 “霜儿究竟还是有些小时候的脾气。”段子昊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下。 段煜轩不是滋味地看向他,半晌没有说话。   后来,段煜轩出奇地没有露出他惯常的墉懒神情,而是始终保持着很严肃的神情,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如在看别人家的笑话。   初夏扶着骆凡霜避过热闹的走廊,转眼到了一处十分幽静的亭阁处。 “小姐,这边有些凉,您先坐里边些,我去给您拿件披风过来。”初夏将骆凡霜安置妥当后,便匆匆离开了。 冬天的风带着些刺骨的寒意,但出奇地,骆凡霜并不感觉到冷,风吹拂过她的脸,莫名令她感到十分清爽。 “霜儿”一声包含了太多的叹息自她耳边响起,她一惊,立即回头,顷刻间一名男子,白衣翩翩,似光华照耀大地,眩了她的眼。 一张蝶形的金色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骆凡霜充满戒备地盯着来人,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裳。   “你是谁?”骆凡霜颤抖着声音,脑子突然有些混乱,眼前身影开始不断重叠,令她尤觉得想起了什么。   清明的眼神瞬间被痛苦、还有不忍替代,男子抬起右手,僵硬着伸向了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是我,霜儿,你的师兄。”声音轻颤,令她又是一震。 骆凡霜紧紧地咬住牙关,越来越不知所措… 眼前平白出现个自称是她师兄的人,这让她该作何反应?!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片刻后,她斟酌着用词,轻声道。   “我知道。”男子一字一句地说,每说一个字,他都顿了一下。   骆凡霜沉默了…… “你随我回去吧。”又是一声叹息,白衣男子向她走近了两步。 骆凡霜环顾了四周,一颗心忐忑不安,拿不准眼前人什么脾性,她突然很盼望有个人出现,不管他是谁。 “我很好。”僵持了一阵后,她轻启唇,柔柔的声音在风中很快消逝。 白衣男子没有动,他的眼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夹杂着一些让骆凡霜莫名害怕的情绪,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是如何地激荡和悲哀。 但,她无能为力。 “王妃。”远处,一个声音突地响起,骆凡霜霍地站起身,第一次下意识地应了声,扭头只见段煜轩已从丛林后走了过来。 骆凡霜呆呆地望着他由远及近,焦虑的心微微平静了些。 “你一个人在这?”他跃上亭阁之际,白衣男子早已不见了。 骆凡霜睁大了眼,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段煜轩隐约觉得她脸色不对,狐疑地看了她一阵,发现她额上密密麻麻布了层汗珠,心里越发觉得不安。 “王妃确定没事?”低沉的嗓音犹豫地响起,他一双黑目不知何时危险地半眯起。 “我很好。”骆凡霜飞快地回答,生怕他起疑。 段煜轩点头,他用余光不经意地又瞥了瞥她略显惊慌的表情,薄唇悄然勾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骆凡霜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总觉得段煜轩安静得有些诡异。 “父皇来了,我们过去吧。”段煜轩刻意地放慢了步子走在了骆凡霜身后。 两人走到灯火斑斓处,段煜轩忽然加快了脚步,与骆凡霜并排走。 “你与左姑娘很熟?”寂静中,骆凡霜没有预警地开口。 话说出来,连她自己也惊了一阵,脸上颇为尴尬。 段煜轩同样惊得睁大了眼,很震惊她既然会问起这个。 “是认识。”很爽快的回答。 骆凡霜听后也没有再追问,脸色如常,似乎刚才什么也没。 反倒是段煜轩不明她为何会如此一问,目光一时锁在她身上不得其解。 “如若朕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应该是轩儿的王妃吧。”两人方坐定,一道明黄的身影忽然站在了最前方,声音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 骆凡霜抬头远远望去,此时周围的喧闹声瞬间消失,安静异常。 “还不赶紧行了礼?!”段煜轩低声提醒道。 骆凡霜这才如大梦初醒,想弯腰,但四个月肚子已经有点行动不便,动作十分不利索。 段煜轩见状,立即扶住了她,动作十分生疏。 “轩儿的孩子如今几个月了?”稍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骆凡霜不敢抬头,眼睛盯着地面不动。 段煜轩愣了一下,悄然用手推了推骆凡霜,示意她回答。 骆凡霜将手指突然塞到了他手里,飞快地划了个“四”,并不作声。 “回父皇,四个月了。”说话间,他轻扶了骆凡霜一下。 段展鹏刻意来回打量着两人,随后像是不解道:“霜丫头这是怎么了?跟以前的性子倒是不一样了。” 闻言,骆凡霜脸色陡然煞白,张了张嘴,目光转向段煜轩求助。 “不瞒父皇,王妃她上个月生了场病,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全场震惊,骆凡霜屏住呼吸,前额的头发已经汗湿了。 “难看朕看这丫头脸色不好,既然如此,轩儿可要多照顾着点了,不管怎么说,这霜儿的孩子是朕的第一个孙子,你们给朕好生注意着。”段展鹏有些激动,令骆凡霜莫名不解。 “儿臣明白。”段煜轩连连应着。 之后,在回座的时候,骆凡霜突然晕倒了… 轩王府 “王妃怎样了?”段煜轩走进了落霜苑,穿过外阁进了骆凡霜的房间。 初夏见他进来,忙起身让开了。 “回王爷,王妃疲劳过度,依老臣看休息两日便会没事。” 段煜轩点点头,一挥手,示意初夏带着御医出去。 待两人走后,段煜轩方坐在了床边,他轻轻地撩开了帘帐,骆凡霜的脸露了出来。 她的眉轻蹙,呼吸不是很均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这么望着她,他不由想起了四年前第一次见她,那时候的她已早有小医仙之称,见了他一次就央了 她的父亲向皇上提议做他的王妃,一共三回,最后一次他终于答应了。 倒是从何时起,他认识的她越来越陌生,是她变了,还是他没来得及注意过她?! “王爷,您看您今儿个?”外头初夏的声音含了几分担忧顾虑传了进来。 “本王歇在这里。” 过了好一阵,他听到门外的初夏终于走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段煜轩也十分疲倦,索性脱了外袍,兀自躺在了骆凡霜身边。拉过被子中,他不经意瞥见她已然隆起的腹部,犹豫了再三,最终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不爱她,但是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源自于她是他孩子的母亲?! 于是,这一夜他突然没了睡意,睁着眼出神地盯着骆凡霜。 没过多久,骆凡霜开始有了动静,她先是艰难地翻了个身,而后伸出右手习惯地想拉下被子却不料触到了另一双温热的手。 骆凡霜几乎是猛地睁开了眼,黑瞳倒映出段煜轩的脸,良久没有闭上。 “见到本王很震惊?”段煜轩一笑,长指缓慢地划过骆凡霜的脸。 因长年练武而略显粗糙的指腹轻扫她的双颊,令她一阵轻颤。 “本王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你的肚子里正孕育着本王的长子。”段煜轩邪气地弯了弯唇角,右手已落到了骆凡霜的腹部。 胸中一紧,登时骆凡霜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正文 第10章 :王爷不要,请自重 “王爷,有什么话您就说。”对于他这种亲昵,她简直心惊胆战。 段煜轩有些痛快地望着她不再变得淡定的脸,薄唇轻抿。 “睡吧。”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右手依旧霸道性地放在了骆凡霜肚子上,眼睛已闭上。 这一夜,骆凡霜很晚都没有睡着,她琢磨不透段煜轩这么一出究竟是何意思,但越是想越是不明白,直到东方拂晓,她才终于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了。 早上醒来时,段煜轩早就不见了,直到她梳洗完毕,他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陪着她一起用早膳。 她不作声,段煜轩倒也懒得说话,两人安安静静用着早膳。 “王爷,左丞相求见,说是有事有求于王妃。”段煜轩的随从段安走了进来。 两人同时放下了筷子,骆凡霜莫名其妙地看着段煜轩,不知如何是好。 “先出去看看。”段煜轩率先站起身来。 骆凡霜而后随他走到前厅,一路无话。 “你与他不熟,若有什么不会回答的就别作声。”快到屋外,段煜轩正色对她叮嘱道。 骆凡霜应了声“是”,便目光平视地进了段煜轩的外阁。 两人一进去,一个穿着墨青色长袍的老年男子立即站起身,低下头,恭恭敬敬向两人行了礼。 只听段煜轩扬了扬手,一句“不必多礼”说得极其威严。 然后她看见那个叫小荷的侍女上来加了茶水,段煜轩执起杯子,悠闲地喝了一口后道:“左丞相是稀客,这今日到访是为何事啊?” 左云劾沉思了一阵,看了看骆凡霜,犹豫不决。 “实话不瞒王爷,小儿自从从沙场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这阵子更是莫名其妙地吐血,御医都束手无策。所以,臣此次前来是希望王妃能去府上看看小儿的病情。” 骆凡霜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紧张起来。 莫说她如今医术大不如以往,这抛头露面她实在是不妥,一则是担心自己现在的身子,这二来则是不想卷入是非。 “恐怕这件事要让丞相失望了,如今本妃有四个月身孕,实在不宜操劳过度。” “可是这举国上下,都知王妃乃医仙,老臣实在是别无他法。”左云劾双手合并,一脸哀求之色。 就在骆凡霜想要再次拒绝之际,段煜轩制止了她,轻描淡写道:“如此,王妃答应了。” 左云劾立即如得了大赦,双手连连作揖表示感激。 “那能否明天?”左云劾小心地观察着段煜轩的脸色。 段煜轩没有立即回答,他抚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那左云劾更是激动万分,没过多久便离开了王府。 他前脚一走,骆凡霜立即起身,看也不看段煜轩,急着想离开。 “王妃这是为何生气?”段煜轩一句话说的极其懒散。 “王爷自是明白。”骆凡霜自嘲地笑笑,又迈步想往前走。 段煜轩见她走得卤莽,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一阵不快。 “明儿个本王与你同去。” “王爷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骆凡霜深呼了口气,最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小姐,您自从王爷那儿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儿,是不是王爷又为难你了?”初夏倒了一杯热茶给她,面色有些担心。 骆凡霜接过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初夏,你听说过左丞相之子吗?”片刻后,她收起了一脸魂不守舍的神色,试探性地问。 整个晚上她都在揣摩着段煜轩早上莫名其妙的态度,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段煜轩想让她去。 初夏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怪异地瞅了她几眼,道:“小姐糊涂了,初夏怎么可能认识他呢!” 她说得极其自然,不管骆凡霜怎么瞧,一点端倪也看不出。 “呃…那我之前除了师兄外还有没有和其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过密切的关系?!”她思索了很久,试图说得委婉一些。 初夏将手边的活放下,这才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家主子看了一会儿… “小姐在京城也没呆多少年,初夏实在记不得小姐有什么交好的朋友!”说完,又继续埋头于手里的针线活。 骆凡霜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股脑倒进了地上一个铜盆里,心里微微安定了些。 “那我怎么会认识左秋灵的?”骆凡霜还是不放心,遂继续问道。 接收到两道不解的视线,初夏这才叹了口气,眼睛转而看着骆凡霜道:“那还是小姐跟王爷还没成亲前,有回在路上撞上王爷和左小姐,王爷给介绍的,之后在皇宫里又见了几面。” 骆凡霜只管静静地听着,偶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除此以外,有没有其他人了?我是说还比较熟悉的。”骆凡霜顿了顿,满腹疑惑地问。 “没有,小姐在谷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平常和外人也没什么来往。”初夏十分自然地回答道。 骆凡霜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如此来说,她与左家乃至京城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多交集,如此,甚好! 想到这里,她的唇边不禁绽放出一朵舒心的笑容来,心里的负担也陡然落下不少! 只不过,还有一点她想不透:段煜轩何以如此轻易地答应了左云劾?! 次日一大早,初夏就给骆凡霜收拾妥当了,只等段煜轩遣人过来说声随时可以出发。 两人正坐着,预料中的脚步声已经悄然而至。 出乎意料,段煜轩双手交叠在身后,一脸懒洋洋地踱步走了进来… “看来让王妃等急了。”他进来快速打量了骆凡霜,只见她一条淡紫色长裙,外面罩了件白貂的棉袄,脸色却有些苍白,不见红润。 骆凡霜没有抬头,任由他盯着。 “咱们走吧。”段煜轩潇洒地一撩身上的袍子,嘴角竟挂着一丝隐约的笑意。 初夏紧接着也想跟着出来,但跨过门槛后段煜轩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初夏就不用跟着了。” 初夏原本欲伸出去的腿这时有些为难地缩了回去,应答了一声,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家主子,甚为担忧。 “不过是去看病,你倒是有什么担忧的。”段煜轩见那神色,显然不满,语气也不由放重了些。 骆凡霜见状,恐初夏惹他不高兴又衍生出麻烦来,只得转过身握了握初夏的手,当即跟着段煜轩走了出去。 走出她自己的院子后便见段煜轩的两名侍卫跟了过来,走到了她身后,一齐向出府的方向走去。 “王妃自从上回病后倒是不怎么待见本王了?!”段煜轩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淡淡地扫了骆凡霜一眼,一双阴鸷的黑目飞快地闪过两道戏谑之光,嘴角的笑意冷不防深了几分。 “王爷怕是多心了。” 骆凡霜低着头,十分不习惯此刻他试探的目光。 段煜轩也没有再问下去,很快两人出了王府,一个坐轿,一个骑马,再没多话。 到丞相府后,左丞相已经在门口迎接,骆凡霜匆匆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话,只管跟着段煜轩身后进去了。 方一坐定,段煜轩还未等骆凡霜喝一口茶,便闲闲地道:“老丞相,这如今王妃来了,你这还不派个人带王妃前去看看?!” 此话一出整好说到了左云劾的心坎上,他立即派了管家前来,又是嘱咐了一顿,令他带了骆凡霜过去。 那管家是个上了年纪的,微微弓着背,但精神却是极好。 不多久后,两人穿过一个庭院便来到了一处明显幽静的院子,骆凡霜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心上却隐隐有种十分古怪的感觉,总感觉周围的景致分外眼熟。 难道,之前她来过这里? “王妃可有觉得什么不对?”那老管家见骆凡霜出神地看着四周,不由疑道。 “没事,还是先去看看左公子。”经他一提醒,骆凡霜回过神来,一面摇摇头,一面在心里怪自己失了分寸。 进屋后,骆凡霜又让老管家叫了个贴身侍侯的侍卫站在床边,问了他一些情况。 “你家公子什么情况?” “公子身上长了些类似疹子的东西,刚开始一个一个红点,过了些时日后开始出血,如今已成片。” 骆凡霜听完皱了皱眉头,然后吩咐那侍卫把他们家公子扶起来,让伤口揭开来。 侍卫点头,忙让丫头掀开帷帐,自己替他翻了个身,将其背部的伤口暴露在骆凡霜眼前。 乍一看,骆凡霜吓得睁大了眼睛,只见左宇琛背上成片的抓痕,原来血红的地方已经慢慢开始发黑。 果然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 “派人去打盆热水来,将他身上刚刚新沁出的血迹擦干净,另外再找个侍卫来,生火,他身上的毒已经将血肉腐蚀,如今必须除去那些腐烂的肉。”话一说完,她准备回头取初夏为她准备好的医箱,这才见那侍卫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被吓到了。 老管家倒是个利索的人,当即出去叫人准备了东西来。 “王妃,您身子要紧,先坐坐吧。”不多会儿,那老管家又回来了,派人端了软椅放在骆凡霜边上。 骆凡霜对他笑笑,掀了裙摆坐下,从医箱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尽管表面很淡定,但她心里却有些迟疑。 虽说之前她医术高超,可是这毕竟是失去记忆后第一次动手,她不得不担心自己的手法。 “把他翻过身来,现在开始吧。”她悄然深呼了口气,将手上的刀先在一个小火盆里消了毒,接着又差人准备好包扎用的纱布和止血药,这才定了定神走近了左宇琛身前,利索而又坚决地下了手…… 若说刚开始时她还有点紧张,紧接着她便像慢慢找回了以前的行医感觉,动作不见丝毫生疏,快而准确! 这一折腾不想费了近两个时辰,周围的丫鬟不断进进出出换血水,直到段煜轩进来她才惊觉早已过了正午。 段煜轩与左丞相一道进来,进来时只见左宇琛背上全是血,甚至是骆凡霜的裙子上也沾染了一块一块的凝血,段煜轩不禁皱了皱眉,步子在离骆凡霜有几尺的距离外停下。 “丞相,左公子的毒已经止住了。但是要完全解恐怕这一时半会还不行,依照这个情形,恐怕还要针灸把毒给引出来,至少,也得六七回吧。”骆凡霜松了一口气,脸色尽是疲倦之色。 “如此,老臣多谢王妃了。只是这针灸…”左云劾面露难色。 段煜轩此刻也不出声,目光盯着骆凡霜,若有所思。 “丞相放心,这针灸之事自然也是由我来。”骆凡霜一边说一边收拾着医箱,说话也不如之前那么清晰。 “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段煜轩忍不住道,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的袍子上,似乎有些不快。 说完,便率先离开了那屋子…… 尔后,左云劾遣了人服侍骆凡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并带了她到前厅去用膳。 “王爷和丞相呢?”见诺大的桌边只立了几个服侍的丫头,骆凡霜疑道。 “奴婢不知道。” 听完,骆凡霜脸上淡淡的,遣散了几个丫头,自己随便吃了几口饭,见外头阳光正好,便突发奇想要出去转转。 走至门口,一个小丫头默默无言地跟在了她身后…… 绕过几处宅子和一片种植了一串红的丛林,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假山,骆凡霜 走得很慢,一路也不出声,那丫头也只管跟着,倒不是个多事的人。 走至假山后,她方才看清隔了几米处一男一女立着,从背影看似乎有些眼熟。 “你去给我拿个手炉来吧。”骆凡霜当即转身,潜意识里希望身后的丫头没看见那两人。 待那丫头走出视线后,她这才悄然上前了两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确定:那两人竟是段煜轩与之前见过的左秋灵。 他们在这做什么?骆凡霜不解,忍不住靠在一棵树边侧耳听了听,这才隐约听见左秋灵的哭声。 到最后,她竟看见段煜轩与左秋灵拥抱在了一起! 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无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烦乱,待稍微静了静心,忙不迭顺着方才来时的路往回走,以免被别人发现。 走到半路,正好迎上给她送手炉的丫鬟,骆凡霜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手炉,一边对她说道:“扶我去见你们丞相。” 经过大半天折腾,她终于感到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忙将手搭在了丫鬟的胳膊上。 走至上午的厅,左云劾见她来,慌忙起身,亲自扶了她坐下来。 “王妃,脸色看起来有些差,需要老臣去请太医吗?”左云劾不安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骆凡霜听了,笑道:“丞相忘了,我便懂医术。” 左云劾了然笑了几声,因注意到她几次三番均以“我”自称,心道这王妃倒也不是那么重礼节之人,便也随意了些。 “那老臣派人去请王爷过来?” “不必了,我且在这等等。” 骆凡霜喝了口安神的茶,不急不徐。 她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坏了别人的事,姑且就这么等着吧。 随后,两人都觉得无话可谈,便干坐着有些尴尬。 等了约两盏茶工夫,段煜轩的侍卫进来通报说王爷有要事已经出府了,让王妃随了王府的轿子回府。 骆凡霜闻言,心思一转,料想段煜轩定是与左秋灵出去了,却也依礼与老丞相告了别出来。 “先不回府,到京城最有名的药铺去。”骆凡霜掀帘的手在空中犹豫了下,随后吩咐道。 “王妃,可是王爷吩咐过。”骑马的侍卫迟疑了,十分为难。 “一切后果自有人承担。”骆凡霜别有深意地道,右手一甩帘,坐进了轿子里。 方才那侍卫她并不熟悉,据她所知,段煜轩有萧何、王驳等两大贴身侍卫,早晨来还有一人在,这会儿倒是一个也不见了。 心中不免涌上一股悲哀。罢了,她与段煜轩本该无交集! “王妃,这路上可能有点陡,您小心点。”轿子起之前,侍卫朝里喊了声。 紧接着,骆凡霜感到轿子被抬起来了,她拿垫子放在背后,身子微微往后倾,一边挑开条缝隙朝外看。 走了一段路,轿外的侍卫时不时递上手炉和水,直到进入了市集。 听着外头越来越热闹的嘈杂声,骆凡霜忍不住稍稍将帘掀开了些,这才清楚地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莫看这朝廷中人个个阳奉阴违似的,单看这街上景象,倒是一番繁荣昌盛。 “王妃,这盛都最有名的药铺乃是位于城南的莫离药铺,据说里面有位神医,平时并不轻易出诊,但凡凭的一个“缘”字。只是,如今早已过了晌午,王妃这一去一回怕是要耽搁半天了,属下担心王妃身子未必能受得住这般颠簸。” 莫离?骆凡霜琢磨着这两字,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起伏。 “尽管去便是。”悄然压制下内心的怪异,方才侍卫的一番解释更坚定了骆凡霜必须去的决心。 她倒想看看这位传说得这么神乎的人物究竟是谁。 沿途有侍卫时不时给她递上水以及一些糕点,加上周围热热闹闹的气氛,令骆凡霜也莫名欢快起来。 这会儿她正瞅着街边一座别出新格而又气派非凡的酒楼发愣,只见从里边立即出来了两个身影顿时完全攫住了她的视线。 待走近了一点,骆凡霜才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影竟是段煜轩与左秋灵。 心头咯噔一下,她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吩咐道:“这条路人未免太多,咱们绕条小路过去便是。” 说完忙将帘子放下,嘴角轻微弯起。 原来段煜轩竟是与左秋灵来街上溜达了?! 尔后,骆凡霜顿时失了欣赏景致的乐趣,索性阂了眼,打了一会儿盹。 “王妃到了。”轿子一落,骆凡霜几乎同时清醒。 她先是撩帘看了外面天色一眼,这才将有些皱了的裙子拉平,慢条斯理地下了轿。 “你们在这候着。”骆凡霜不慌不忙地下了轿,目光锁在头顶略显陈旧的招牌上,嘴里轻道:这便是莫离药铺。 “可是王妃…”身后的侍卫还来不及说什么,已被骆凡霜一个手势打断,她回头漠然地扫过众人,示意不必跟着她,便轻撩起裙袍,径自上了药铺前的台阶。 “没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欲跨过门槛的腿硬生生停了下来,骆凡霜回头重申了一遍,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那原本想跟上前来的侍卫见她疾言厉色,便也不敢造次,只得隔了段距离守在药铺外。 一进药铺,骆凡霜片刻也不耽误,直接找了里面掌柜道:“我听说你这里有位神医,不知传闻可属实?” 那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看似十分精明的中年男子,骆凡霜方才进来时他正在整理药材,听完她发问后,他停下了手边的活,一面细细地打量着骆凡霜。 “那不知夫人又是否知晓我们神医并不轻易现身,一切单看缘。而今日却偏偏不巧,神医并不在此。”掌柜笑道。 骆凡霜也不立即回他话,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四周,神情极为镇定。 “如此说来,今日我与神医乃无缘,如此,下回我再来。”她淡然一笑,随后走出了药铺。 外边侯着的侍卫见她出来,立即迎上前来,脸上都是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回去吧。”骆凡霜有些忧虑地看了看天色。 回府时,早已过了申时,初夏早已在外头守着她。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等着?”骆凡霜一出来,就被初夏拿了袍子裹住了。 “这小姐也真是的,这么晚才回来,这冬天晚上寒气尤其重,你也不怕自个身子受不住。”初夏一边帮她掖紧了领子,嘴里一边念叨着。 骆凡霜一怔,呆呆地任由她摆布,眼里悄然润湿了。 “咱们走回去吧。”她终是拉了拉初夏的手,心中一暖。 朦胧的光影中,两人相互搀着走进了王府。 “王爷可回府了?”绕过段煜轩的院子,骆凡霜突然问。 她莫名又想起了今日所见的那两幕,胸中不自觉有些气闷。 “想必是回来了,之前王爷还差了人前来问小姐是否回了府。”初夏顿了顿,又道。 骆凡霜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回到房里后,骆凡霜已感到浓浓倦意,便早早梳洗了去睡,临睡前也不忘嘱咐初夏派个丫头去前边跟段煜轩说声自己身体不舒服,先睡下了。 她想至于她下午干了什么,已经没必要向他禀报了,自有人汇报。 不想这一睡却直接睡到了翌日晌午,整个人懒洋洋的,尤为没力气。 初夏服侍了她吃过早膳后才告诉她,早儿个段煜轩派人来过一回,只问她起了没。 “哦?有这事?” “是的,倒也没说其他的,只是说王爷只问问王妃醒了没。” 骆凡霜低头沉思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依了习惯,让初夏照例拿了几本医术半躺在塌上看。 这一日倒也过得平静,直到傍晚快用晚膳时,段煜轩不想过来了…… “王妃昨晚休息得可好?”段煜轩今日穿了身宝蓝色的袍子,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流连生辉。 “很好,多谢王爷关心。”骆凡霜不咸不淡地回道,一边琢磨着他此番过来又是为何。 段煜轩笑笑,一双细长的眼睛开始上下打量着她。 “听说这有了身孕的人是经不得折腾的,本王见王妃精神倒是不错。”说话间,几个菜端了上来。 段煜轩率先动了筷子,示意骆凡霜可以开始用膳了。 “尚可而已。”骆凡霜夹了眼前的素菜,声音不高。 段煜轩浓眉一挑,静静地将筷子放下,转首将视线固定在骆凡霜脸上。 “你昨儿个回来的不早。”段煜轩凝眸睨着她,唇边笑容浅淡。 骆凡霜被她说得一怔,抬眼疑惑地端详着段煜轩,好一会儿才道:“王爷不是理应都知道吗?” 这话一出反倒让段煜轩有些恼羞成怒,偏又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好笑。 “可有什么收获?”段煜轩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平和。 这让骆凡霜顿时有些困惑:他今儿个这神情倒像是来找她闲聊的?! “没有。”骆凡霜这时也放下了筷子,径自倒了杯茶漱了漱口。 段煜轩点了点头,也顺着她的动作,漱了漱口。 “那左宇琛伤势如何?” 骆凡霜顿了顿,心想或许这便是他要问的重点,便诚实答道:“伤口染毒已久,据推测,至少也有一个月了吧。但好在这毒性子慢,若再晚上几天估计就要入骨髓了。” “哦?所以呢?”段煜轩思索了一下,遂紧问道。 “还是那句话,若想完全清出毒素恐怕需要段时日,我需要定期为他施针,将渗入皮肤内的毒素逼出来。” “那依王妃的意思,这毒是何来历?”段煜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骆凡霜默然起身,走至窗边,目光看向窗外,停了一阵才道:“不过是本土些登不上台面的把戏而已。” 段煜轩听后脸色终于有些变化,反问道:“本土?” “是,这毒很常见,不是什么奇毒,所以很显然下毒者并不想置左公子于死地。”骆凡霜很自然地说出段煜轩脑中所想,眼神澄明。 段煜轩点点头,又陷入了沉思中。 骆凡霜也不打搅他,索性取了本前日未看完的医书坐在窗边翻了翻。 “ 那王妃打算怎么个定期施针法?”段煜轩静默了一阵,继而问。 “视情况而定,起初每三日一次,继而每六日一次,每十日一次,依此推算,若无意外,两月内方可痊愈。” “这么说来,王妃要受累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莫名令骆凡霜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听似平淡的语气里含了什么不明的情绪。 骆凡霜想了想,总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妥,便也索性埋了头只顾看书,并未回答他。 “日后你去之前都差个人跟本王提前说声,本王再决定你是去还是不去。”段煜轩起身,整了整袍子,面对向骆凡霜。 闻言,骆凡霜点了点头,出奇地没有说什么,以至段煜轩打量了她一阵,迟迟没有离开。 “王爷还有事?”骆凡霜不解。 段煜轩摇摇头,良久才若有若无轻叹一声:“骆凡霜,你变了。” 她先是一惊,待回神,眼前哪还有段煜轩的身影?! “小姐,小姐。”这日夜里,骆凡霜刚睡下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她听见初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初夏,怎么了?”略微思索了一下,骆凡霜起身穿好衣裳,开了门。 “小姐,这么晚了,那边传话说江代玉病了,可是这大冷天的,你又不是大夫,叫你去干什么?!”初夏见她开门,忙走上前来,站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了风。 骆凡霜对她笑了笑,望了望门外的老嬷嬷,有些失神。 “王妃,江主子这会真是病得厉害,不是老奴不敬,实在是若此时不看,只怕耽搁了到时候王爷那也不好交差啊。” 话落,初夏立即变了脸,背了身原本想下去骂那老嬷嬷一顿,不想却被骆凡霜拉住了。 “去吧。”她抬头看了看外头光景,见外头一片通亮,便心知这事定是很严重,这回不去只怕真要酿成什么大祸,她也的确难逃干系。 “可是主子。”初夏见她已返身拿东西,不禁有些着急。 他们还真把她家主子当任人叫唤的郎中大夫了?! 不多时,骆凡霜穿好衣裳出来,初夏不放心她,非要搀扶着她走。 “走吧。”走出院子,骆凡霜朝外面等候着的几个嬷嬷一挥手,示意她们在前面带路。 到江代玉的院子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看此光景,便知江代玉的地位有多重要。 初夏果然脸色又不好了,扶着骆凡霜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似乎又想将她立即拉走。 “初夏,冷静点。”骆凡霜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发丝上沾染了一层水露。 进到屋子里,骆凡霜扫了扫四周,除了几个服侍的嬷嬷丫鬟,果然不见段煜轩的身影。 脑海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那日在左府后花园的情形,心中不明这段煜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又或者他对江代玉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只是,这些与她似乎也没关系!甩去满腹不复杂的情绪,骆凡霜很自然地越过众人,走至江代玉床边,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色,一边又细细碎碎问了身边丫鬟一些日常情况。 “这么说,她前两天还好好的,一时辰前突然昏厥过去的?” “回王妃话,确实是这样。” “那这几天她可有喝什么药?” “除了之前王妃给配的药,没有其他的了。” 骆凡霜听罢不禁皱了皱眉,右手摸上江代玉的脉搏,沉默不语。 她确实有些迷惑了:根据江代玉的迹象显示她的毒并不受一点控制,时好时坏,实在大出她所料。 而这样还意味着两点:一是她的血做药引也许对江代玉而言越来越少。而其二则可能是她的血也许完全不能抑制住江代玉体内的毒素了。 然后不论是这两点中的哪一点都是她所不希望看到的,在她的孩子生下前,江代玉若是有何差错,只怕她不得安生。 “小姐,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初夏细心地发现了骆凡霜的不对劲,慌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汗。 骆凡霜摇了摇头,脸上的疲惫之色越发明显。 “这两日先断了那药吧。给她吃这个,一日一粒。”骆凡霜从箱中取出三粒红色小丸递了给江代玉的贴身丫头。 给完正欲起身走,不料外边已经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 等收拾妥当,段煜轩已进了屋。他大步流星地越过她身边,直接走到江代玉身边,细细地端详了一阵,而后才将视线缓缓定了在身后的骆凡霜身上。 “什么情况?”他看着她,注意到她额前的发丝有些湿润。 大约是站得久了,骆凡霜忍不住一手扶了腰,气息也有些紊乱。 “如果王爷不介意的话,出去说吧。”她以眼神询问他,语气是一贯的平和。 段煜轩望了她半晌,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初夏扶着骆凡霜跟在后面,随着段煜轩进入了偏厅。 “初夏,你在外面等着便是。”在进门时,骆凡霜将门关上。 安静的屋子里此刻只剩下段煜轩与她。 骆凡霜在他面前站定,正欲开口说话,见段煜轩眼神飘向一侧的椅子,心中明了,依然走过去坐下了。 “我的血只怕不是很管用了。”开门见山,她很诚实地说。 言毕,段煜轩方才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的动作一滞,目光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不少。 “王妃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很轻,落在空气中却令她莫名感到有些发凉。 “我给她的药对她完全不起作用。按理说她体内的毒应当被我压制了,可是,方才把脉我发现她体内的毒又复发了。” 骆凡霜很安静地说完,抬眼正撞上段煜轩遂黑的眼眸,本想躲闪,但立即想到他性子多疑,怕引起怀疑,她便只能正大光明地与他对视。 “所以,王妃也无能为力了?”他终于移开了视线。 一句话说得不咸不淡,骆凡霜怔了怔。 “这么说没错。”默然半晌,她答道。 “那么,王妃对本王还有什么用处?”段煜轩笑了笑,如墨的眼蒙上了一层寒意。 骆凡霜弯了弯嘴角,没有做声,仿佛他方才说的不过是句平常话。 “好了,夜深了,王妃去休息吧。”段煜轩扫视了她一眼,撩了长袍转身出去了。 骆凡霜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眼中的淡然不知何时化开了…… 尔后一直到回自己屋子,骆凡霜都没有说话,初夏本想问问,但见她脸色恹恹的,便也没有打搅。 倒是第二日早上,初夏一进屋子便见骆凡霜已穿戴整齐坐在桌边,显然已起床多时。 “小姐这是?”她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初夏,往后我们只怕要更加小心了。”骆凡霜看着她,悠悠地道。 一句话不带丝毫情绪,令初夏更是摸不着头脑。 “好了,咱们早点用膳吧,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说完话,骆凡霜为自己斟了杯茶,模样神情一如从前,让人丝毫看不出有何怪异。 “去哪?”初夏盯了一会儿,不解道。 “药铺。”骆凡霜喝了口茶,轻道。 初夏点点头,想到昨日江代玉那模样,心中瞬间明白过来。 骆凡霜也不多说什么,主仆二人匆匆用了早膳后,准备出府。 “小姐,你就穿成这样?”初夏再次望定自家主子,有些不确定。 骆凡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月白色长裙,再加一件浅紫色披风,笑了笑。 “这样挺好,不引人注目。另外,你去外头雇个马车,咱们不用王府的马车。”说话间,骆凡霜随手拿了个暖炉放在手上。 初夏回头认真打量了她穿着,但见外边依稀有些阳光,便也安下心来。 “可是小姐,我们出去要派人通知王爷吗?” 骆凡霜听罢,笑了笑道:“你且随便派个丫头去说一声便是,他不会阻拦的。” 说完,初夏果然叫了个院子里打扫的丫头去说,回来传话说王爷只“嗯”了一声。 “这会放心地走吧。”骆凡霜无奈道。 两人顺利地出了王府,初夏事先遣了个小厮去雇马车,因此等到两人出来马车也已停在了门口。 “小姐,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认定了王爷能同意我们出去?” 进马车后,初夏先将垫子垫厚实了,这才扶了骆凡霜靠上去。 “首先,你看这样子,我能治好江代玉病的几率大吗?” 初夏愣了一下,略微思索后勉强答道:“看样子不大。” 骆凡霜点点头,换了个姿势,抬眼扫了初夏那张充满问号的脸,不觉有些好笑。 “这第二,你认为我还有别的用处吗?” 初夏再次被问倒了,越发不明白起来,但还是实在地摇了摇头。 骆凡霜见状,释然地笑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初夏终于沉不住气。 “意思是他最近八成准备放弃咱们了,因为有些事也许更值得他操心。所以,日后我们凡事还得小心。” 话完,初夏手中的帕子突然落下,她失神地盯着骆凡霜,模样有些古怪。 骆凡霜看着她,只觉她的眼神头一次变得异常的严肃,而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认真。 “小姐,咱们回谷里吧。” 骆凡霜有些出神,她隐隐觉得初夏这一次是真的下了决定。 “再等等吧。”她忽然想起了那夜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心中微动。 岂料,初夏听到她的话却很激动,冷不丁握住了她的手。 “那我明天就给谷里传消息去。” 骆凡霜未作声,她想到自己的失忆,不免又有些担忧。 “小姐放心,谷主与小姐感情深厚,一定不会因为小姐失忆而怪罪于小姐的。”似乎看出了骆凡霜的忧虑,初夏忙道。 骆凡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终于叹了口气,声音又恢复到一贯的平静,道:“再说吧。” “小姐,可是…”初夏有些着急,说话的声音也陡然缩小了一些。 骆凡霜见状,缓缓笑了笑,双手仿佛不经意地抓紧了初夏的手,道:“我自是明白你待我好的,我答应你,若是有危险了,我们就回医谷去。” 她的音量不高,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初夏,似乎随时都可以看进她的灵魂。 “小姐。”初夏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心想是不是应该这两天就想办法跟凌公子联系下。  骆凡霜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心中暗想初夏说得不无道理,如今依这局势,最安全的莫过于回医谷了,再者,这肚中孩子一天天长大,到时候也需要人照应。 也许,那里将会是她最好的归处。 两人正出神地思索着,马车却已经到了莫离药铺。 初夏叮嘱了那赶车的人几句,便跟着骆凡霜一起进了药铺。 “掌柜,你们这神医今日可在?”骆凡霜掀帘,露出浅浅的笑来。 她的笑容并不光彩夺目,但却给人一种恬静的美,婉约而亲切。 那掌柜见她,一眼便认出她是前几天来过的夫人,于是面容也和蔼了些,道:“夫人这回恐怕又是白走一趟了。这神医这几日都没有过来。” 骆凡霜含笑盯着他,见他面色诚恳,不像是有意瞒她,便道:“那我改日再来便是。”语气中却也没有很明显的失望之意。 掌柜点点头,将她送到门口便又进去了。 “小姐,下回还跑这么远?你看那掌柜会不会是骗咱们的?”一出来,初夏便有些不满地嘀咕。 “来,怎么不来?!既然靠得是缘分,那我们就继续等。那掌柜看起来倒不像是口是心非之人。” “可是王爷那边…”初夏不禁又问。 “这个无须担忧。”骆凡霜摇摇头道。 说完,见初夏还有些呆愣,便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上马车。 “初夏,明天你要随我去左府一趟。算算这日子差不多改去看看左公子的情况了。”骆凡霜上了马车后便微闭起双眼。 初夏应了声,见她有些疲倦,也不打搅,只稍微掀了帘子,透过缝隙看向窗外。 一时间,马车里很安静。 突然,帘子被掀得更开了些,紧接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骆凡霜不禁睁开眼了。 “初夏,怎么了?” “前边,那,那不是王爷吗?”话刚出,随着马的嘶吼,马车猛然停下。 幸好初夏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骆凡霜,她才不至于由于惯性往前后栽倒。 “怎么回事?”说话时,骆凡霜已经掀开帘子探出头来。 这一见,她立即惊住了…… 只见段煜轩站在一个酒楼门口,而他身边立着的那人不是左秋灵是谁?! 而段煜轩显然也很吃惊,一双桃花眼颇有些震慑地扫向她。 再转眼望向另一边,一辆华丽的马车与她乘坐的马车差点撞到一起,这会儿只见段子昊从里面走下来。 此刻,段子昊与段煜轩都纷纷将视线对准她,骆凡霜也愣住了,一时觉得进退两难。 “霜儿,煜轩,左小姐,真不巧。”反倒是段子昊最先反应过来,他朝段煜轩与左秋灵点点头,随后下了马车,回头看向骆凡霜。 “我在景和酒楼正好订了位置,不如咱们一块吃?”他先看向段煜轩,见他点头,又转而将目光对着骆凡霜。 骆凡霜正欲出声回绝,不想段煜轩先出声道:“王妃还是先回王府吧。” 骆凡霜听后,心里极为赞同,正想与段子昊告别,却听他道:“这时辰不早了,从这回去怎么也需近1个时辰,霜儿还是吃过了再会吧。” 说话时,他一直微笑着看她,何其温润。 骆凡霜这时才知道何谓不知所措。她习惯性看向段煜轩,见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似乎有让她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不得已,骆凡霜只得咬牙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将手扶着初夏,下了马车。 段子昊见状笑笑,大步率先往前去。 这边初夏抬头望了站在酒楼门口的段煜轩与左秋灵,不禁有些担心地握了握骆凡霜的手。 骆凡霜一直都很平静,她走得很慢,走至段煜轩身边时,行了个礼,并对左秋灵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欲走进酒楼。 这时,只听段煜轩悄然拉住了她的手,只听他道:“灵儿,先上去吧。” “初夏,你先进去等着。”左秋灵离开后,骆凡霜想必段煜轩定是有话要说,忙不迭也支开了初夏。 待初夏走后,段煜轩这才正色看向骆凡霜,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你如今大着肚子也不知道安分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听出语气不好。 骆凡霜咬了咬牙,终究没有作声。 “等会儿你随便吃点东西就离开。”段煜轩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连带着目光也含了几分凌厉。 骆凡霜点头,低声回道:“好的。” 段煜轩交代完,也不再说什么,甩了袖进了酒楼。随后初夏从里面出来搀扶着骆凡霜。 骆凡霜进去前顺势看了看四周,心底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安。 “小姐,出什么神呢,咱们该进去了。”初夏见她失神地回头望去,不由催了催。 “没什么,走吧。”骆凡霜蹙了蹙眉,忙迈开步走了进去。 初夏扶着她一直上了二楼,走过几间装修颇为讲究的雅间,最后进了一个名为“梅香”的雅间。 此时,里边众人已坐定,她一来,段子昊便将她安顿到了他与段煜轩之间的空位。 段煜轩抬眼看向骆凡霜,似笑非笑。 一旁的左秋灵也静默下来,只低着头,不停地喝茶。 “今儿真巧,不想二弟与左小姐也订了景和的位置。”段子昊向后一招手,示意婢女给左秋灵满上将茶水。 左秋灵愣了下,转头先是看了看骆凡霜,继而又看向段煜轩,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回答段子昊的问题。 “我与左小姐也不过正好碰上而已。”段煜轩适时出声。 骆凡霜听到他的话,很快想到了之前她见到的他们相拥的情景,不免觉得好笑,嘴角悄然弯了弯。待抬头望去,便见段煜轩与段子昊都在打量着自己,不觉收敛了笑意。 她微微垂下眼睫,总觉得段煜轩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惊慌。 “王妃,这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正当周围静谧的可怕时,段煜轩突然出声。 他离骆凡霜很近,因而他说话时,几乎是贴着骆凡霜的耳朵,她不得不抬起头正视他,十分不解他为何三番四次急着让她离开?! 正犹豫间,菜已经陆续端上了桌。 “二弟为何这么着急赶霜儿走?!一切先等吃了饭再说。”段子昊见骆凡霜面露尴尬,忙为她夹菜打圆场。 骆凡霜心中疑虑,随手从碗里夹了菜,吃了一口,那菜入喉,还未品尝出何味道。 只见左秋灵正抬筷夹了根青菜正欲往嘴里放,段煜轩却猛然用筷子制止了他。 众人均是迷惑,将视线对准了段煜轩。 “这菜恐怕已被人动了手脚。”话落,骆凡霜瞪大了眼睛,原本镇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