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婚礼

这是一个状况百出的婚礼。
　　从凌丰去接亲的时候，就闹得不愉快。肖灿住在十八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电梯居然坏了，凌丰到了楼下，眼看上不去，再一想到肖灿那些闺蜜说的，要背新娘下楼，他立马打消了爬楼梯的念头。
　　他给肖灿打电话，要她和闺蜜们自己下来，这下就像捅了马蜂窝，肖灿那些闺蜜一下子就炸了，七嘴八舌的开始教训凌丰。什么结婚是人生大事啊，人都是你的了，背一下怎么就那么为难？女人这辈子就这一次，怎么也要风风光光出门，哪有自己下楼的道理？各种理由，巴拉巴拉巴拉。。
　　凌丰在电话里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肖灿是故意让他听见的，他按耐住火气，沉着声音问肖灿：：“到底是你我结婚还是他们结婚？”
　　肖灿在电话里声音有点乞求的意思：“丰，要不然你就上来一趟？我知道电梯坏了，你们走消防楼梯，慢慢来，我等你好不好？”
　　凌丰很为难，那几个做伴郎的已经在抗议了，那么高的楼，有命爬上去，也未必有命下来。
　　凌丰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肖灿，你看哈，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何必去讲究这些没用的形式呢？何况，今天真不是我不愿意上来，电梯坏了我也没办法，你想想，那么高的楼，等我们爬上来，恐怕都中午了，酒店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真耽误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肖灿在那头闷声不语，想必心里还是不大痛快。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怎么就那么背？她是多么希望这是个完美的婚礼啊！从准备婚房开始，她就照足老规矩，该有的讲究，都一样不落，她购买了全新的床品，从床褥到被单枕头，都是能闪瞎眼的大红色，她请了认识的最有福气的女人来给她铺床，请了最可爱的孩子来滚床，尽管这一切被凌丰的姐姐凌之斥之为封建迷信，可是她仍然乐此不疲。可是，今天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让她郁闷！
　　“那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自己走下来咯？”肖灿太不甘心了。
　　“你也可以不走，今天这婚就不结了，你看好不好？”电话那头凌丰的声音，是那么的冷，尽管他在笑。
　　肖灿咬了咬嘴唇：“好吧，我马上下来。”
　　等到肖灿下得楼来，看见凌丰的第一眼，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哪里像个新郎官？他身上穿的那是什么呀？一件普普通通的衬衣，颜色说不上来是灰色还是蓝色，黑色西裤，衣襟上甚至连朵花都没有，是，他剪了头发，刮了胡子，常年的运动，让他身材很好，随随便便一件衬衣也是那么帅气。但是。。但是，他实在太不像一个新郎了！
　　肖灿忍不住怪他：“你怎么不换件衣服？”
　　凌丰淡淡的笑：“有什么问题吗？这件衣服挺好的，你给我买的阿玛尼。”
　　“我是说，这个颜色，你看，表弟都比你像个新郎。”肖灿指了指一旁身穿白衬衣的表弟。
　　“好了，”凌丰一边把她往车上推一边说：“谁说这个颜色就不能结婚啊？你就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累不累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车，又浩浩荡荡到合江亭拍了照，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才往酒店赶过来。
　　车还没停稳，凌丰已经看见凌之一脸焦急的冲过来了，他赶紧跳下车：“姐，怎么了？”
　　凌之有气无力的说：“妈还没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来？！是不是堵在路上了？”
　　凌之斩钉截铁的一句“不可能！”让凌丰一下子着急了，忙拿出电话。
　　电话通了，可半天没人接，就在他的耐心快要消失的时候，传来了他妈范继红的声音：“怎么了？催我呢？”
　　凌丰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妈，我没有催你，我就是看看你走到哪儿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范继红在电话那头没好气的说：“不敢劳你大驾，还接我？我自己知道过来，不要催！”
　　凌丰好言相劝：“妈，你看，这儿婚庆公司还等着你呢，有好多环节还需要跟你沟通一下，你看能不能。。”
　　“你结婚跟我沟通什么？你做主就好，不用管我。”
　　凌丰无奈的皱眉，他知道他妈还在怪他结婚自作主张这件事：“妈，你是婆婆，很重要的人，怎么可以不管你呢，是吧？都怪我好不好？怪我考虑不周，怪我。。”
　　凌之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凌丰的手机：“妈，我劝你尽快过来，现在亲戚朋友来了不少，都在问你，”她看了一眼凌丰，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你要实在不想来呢，也没关系，反正爸已经来了，他代表家长就够了，如果半小时之内你不出现，我们就对别人说，你出去旅游了，来不了，只是——”凌之故意顿了一下：“如果这样，别人难免不会对你和凌丰的关系产生怀疑，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当妈的竟然不出席，你们是有多不在乎对方？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儿还有很多事情呢。”
　　凌之根本不给她妈说话的机会，不由分说挂了电话，拉着两位新人进了酒店。
　　好笑的是，二十几分钟以后，范继红出现在了签到处。忙碌的凌之抬眼看到她，一把抓住并将她塞给了小米：“快，小米，带你外婆去大厅找你舅舅，快点！”
　　小米也懒得听她外婆的抗议，拽着范继红往大厅去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婚礼准时开始举行。但是进行中又发生了一些小插曲：凌丰死活不肯跪下，站着就将戒指套在了肖灿手上，在众人不断的起哄声中，才勉勉强强单腿弯了一下；凌之爸爸凌正然在代表家长致辞的时候，凌之注意到了，他说的是互相体谅包容，健康幸福，他居然没有说白头偕老！还有范继红那张笑得过于勉强的脸。。这一切，让这个婚礼显得那么的随意，经不起推敲。
　　凌之站了一上午很累，尤其是双脚，但她也很兴奋，所以婚礼进行当中，她找了个离主席台很远的角落，将鞋子脱下，赤脚站在地毯上，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在心里为他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其实，凌之一点也不喜欢婚礼。明明两个人的事，却非要大张旗鼓，弄得跟春晚似的，演的痕迹过重，胜过情感的表达，不这么折腾一回，就好像不合法一样。但凌丰是她的兄弟，两个人关系一直就好，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家，她也为他高兴。再说，结婚本身，是一件好事，每个人都在笑，客人在笑，亲朋好友在笑，新人也在笑......多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凌之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就在主持人喊出“礼成！”那一刻，小米挤到了她身边，脸上红扑扑的。
　　“妈，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
　　凌之拍了一下她的头：“你也不来帮帮我，我的两只脚都快断了！”
　　“刚才我爸来了，我陪他在前面那一桌，你要不要过去？”
　　凌之白她一眼：“你说呢？”
　　“也就是不要，对吧？OK。”小米把头靠在凌之肩膀上：“妈，你说他跟我舅是有多好？你们离婚那么久他都没有见过你吧，我舅结个婚，他居然跑来了，而且明明知道要遇见你。”
　　“见我干什么，离了就是离了。对他而言，我就是一个女人，他跟你舅，那可是兄弟，你没听说过吗？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随便脱，可是手足，你能随便砍吗？”
　　小米嘻嘻的笑：“你对他，可不止是衣服，就算是，也是他这辈子穿的最好的一件，起码是貂皮大氅！”
　　凌之笑出声来，她实在想象不出又高又胖的云飞穿上貂皮大氅的样子。杨子云？座山雕？
　　“你够了！还貂皮大氅？”
　　“说真的，妈，”小米故做忧心忡忡的样子：“你真该看看他现在那件衣服，唉......简直了！”
　　“不是说年轻吗？好像才二十几吧，怎么就？”凌之不信。
　　“我不是说她不好，其实她人不错，可就是...就是，怎么说呢？”小米翻了翻眼睛：“打个比方吧，有一次，我过去住的时候，她坐床上喂我弟吃奶，你说喂奶就好好喂啊，她居然裸着上身，完全不顾忌旁边还有别人，两个咪咪都垂到腰上了！反而把我弄得不好意思，顿时尴尬症就犯了。”
　　凌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我能想象得到你当时的表情！”
　　“她很瘦，样子也不难看，你说，那么年轻，怎么感觉就像比我外婆还老似的，你知道吗，她那个身材，简直没法跟你比！是不是大多数女人生完孩子都会这样不管不顾？太恐怖了。”
　　“你知道吗，其实这和人的想法有关，有的女人吧，觉得婚一结，孩子一生，好像这辈子就万事大吉了，她自己都不再把自己当女人，不再注意自己的外表，言谈举止也一路往奔放的道上走，她们在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上几乎倾尽了全部精力，慢慢的，就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她们的自我意识，被淹没在了各种各样的角色之下，我们周围就有很多这样的女人。”
　　“反正你不是。”小米搂住凌之的脖子。
　　“我当然不是，我先是女人，然后才是你妈。”
　　“那-----你是愿意我把你当女人呢？还是把你当妈？”
　　“从医学的角度上讲呢，我是你妈，但你最好忘了这点，只需要记住，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女人，这就够了。”
　　“我们一直就是啊！”小米抱紧凌之，嘴巴在她脸上来回亲。
　　凌之推开她：“不要抱那么紧，我身上全是汗！去陪你爸，我到另外一桌去，走走走！”
　　小米嘟着嘴，很不情愿的走了。
　　凌之刚弯下腰穿鞋，她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没有理会，穿好以后才翻出手机，一看是李亨，还在不屈不挠的响。
　　“喂----”凌之刚一接通，就听见李亨兴奋的声音：“嗨！凌之，是我，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听着啊，给你三次机会，猜猜我现在什么地方？！”声音好像很远的样子。
　　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凌之早就习以为常了。她沉吟了片刻：“嗯------你应该在------“她的脑子在飞快的转：“-----云南！不是大理就是昆明！”
　　“我擦！”电话那头传来李亨大声的怪叫：“怎么可能？！凌之，你就是个巫婆！！！”
　　凌之也笑：“那你究竟在哪儿？”
　　“我就住在洱海边上，现在，”他得意的说道：“可是，你是怎么猜到的？你不可能聪明成这样。”
　　“你不是说我是巫婆吗？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凌之哈哈大笑。
　　他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不常见面，偶尔一起吃个饭，聊聊彼此的近况，再互相调侃一番，互相帮个忙什么的，可能若干年前彼此有过非分之想，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来二去的，还是处成了朋友。
　　李亨问她在干嘛，凌之跟他抱怨自己累成狗，他又问她跟赵晨的事，凌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对他说分了。李亨忙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凌之说上个月，话音未落，就听见电话里头李亨的声音起码提高了八度：“上个月？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凌之失笑：“就分个手，有多重要？再说了，我连你人影都看不到，怎么说？”
　　“我的电话-----对了，你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所以，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我的不对。”
　　“我可没这么说。”
　　“凌之，”李亨的声音低了下去：“这件事对你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你懂吗？”
　　凌之突然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起伏：“没什么不一样！李亨，你我都活得太明白了，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去惦记。”
　　“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一次也没有！”
　　凌之故作轻松的说：“你成天在江湖上行走，机会还少啊？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你对别的女人如何花言巧语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就算啊，你说的是真话，我也只能把它当假话听。”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那你要我怎样，你才相信？”也不知道他是真急还是假急。
　　“我不要你怎样，李亨，我只是------，不想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在那边说：“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你是不相信我这个人，对吗？凌之。”
　　这次轮到凌之无语了，有什么是她可以信的？
　　“等我回来。”李亨没有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凌之抬起脸，正好凌丰肖灿过来敬酒，她马上展现出一个相当亲切的笑容。
　　接下来的时间，凌之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加上喝了酒，喜宴怎么结束的，她又是怎么回家的，她完全记不清了。直到洗完澡坐在床边的梳妆台面前，她才神志清醒了些。
　　其实她心里一直在想李亨的话。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彼此太过了解，哪怕隔着电话，也能分辨出对方的情绪，他们无话不说，在这种完全没有神秘感的情况下来谈感情，她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形。
　　“妈！”......
　　“妈！！”......
　　“妈！！！”......
　　小米趴在床边大声叫她。
　　“什么？”凌之被吓一跳：“你怎么还没有睡？不上学了？”
　　小米翻了个白眼：“明天礼拜天！”
　　“哦。”她往脸上拍保湿露：“那你叫我干嘛？”
　　小米的脸几乎凑到她鼻子上：“你今天一下午一晚上都奇奇怪怪的，怎么回事？说！”
　　“哪有奇奇怪怪？”凌之当然不承认：“只是-----接了个电话。”
　　“谁的电话？”
　　“嗯，李----亨。”第一次，李亨的名字从她口里说出来那么困难。
　　小米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是不是喜欢你？”
　　这个小鬼！这下轮到凌之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小米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那么明显的事我会不知道？”
　　“有多明显？”凌之努力在想自己和李亨见面时的种种。
　　小米从床上一跃而起：“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其他的人，根本插不进嘴，那种默契程度吧，惊人！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蜀一吃饭的时候遇到他，你们两个那个聊啊，当时赵叔的脸都是绿的。”
　　凌之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你就夸张嘛，我怎么没看见他的脸变绿？”
　　“妈，你真该看看当时你的那个表情。”
　　“什么表情？”
　　“我从来没见你用那种眼光看过别人，连我也没有。怎么说呢，就是------你好像------看的是你自己。”
　　凌之呆了一下，连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小米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说到了实质。
　　“过来，宝宝，”凌之坐上床搂过她，下巴搁在她头发上：“你不明白，唉，中间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今天我跟他说了和赵晨分手的事......”
　　“......于是他就蠢蠢欲动了？”小米飞快的接一句。
　　凌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他。”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小米兴奋得很：“他是不是马上表示自己愿意做增补？”
　　“并没有！”凌之叹了口气：“他在云南，要我等他回来。”
　　小米挣脱凌之一下子坐起来：“还说没有？他这个态度你要还不明白，妈，我就觉得你在装傻了。”
　　凌之想了想：“哼，跟他？我还真不用装。”
　　“那你什么意思？如果他回来，你是接受呢，还是拒绝？”
　　“这根本不是接受与拒绝的事！我只是不想跟他有感情纠葛。”
　　“为什么？”小米不解了：“要说你们俩之间不存在一点感情，打死我也不信。”
　　“他希望的感情，和我希望的不是一回事，跟他做朋友，比跟他做恋人好。”
　　“所以呢？只做朋友，不谈感情？”
　　“是。”凌之点头，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多么的苍白无力。
　　“呵呵，你觉得你绕得过去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小米跪在床上：“你看你跟我爸，那婚离得，外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吧，你们早各奔东西了，还有赵叔，也是干净利落啊，说分就分，他怎么就是个例外呢？行与不行，你总要有个明确的态度吧。”
　　“到时候再说吧，我真不知道。烦死了！”凌之把脸埋进被子里。
　　小米躺在她身边抱住她：“妈，这件事你千万要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我知道我知道。”凌之把脸更深的埋进被子里。
　　“而且，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喜欢他，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好了，哪有那么纠结。我去洗澡。”小米拍拍她妈，溜下床去。
　　事情真有小米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凌之默默的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李亨无法接受?他喜欢她，她一直就知道，那么她呢？也是喜欢他的吧，要不然，怎么可能对他那么迁就，他在她面前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甚至，毫不掩饰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成为恋人，但是，一想到恋人之间含情脉脉对视的样子换成他们俩，她就想不下去了，他们太熟了，八成会笑场吧。
　　她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凌之拿过来一看，是李亨，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一直认为，你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所以，我的心思你应该最懂，我也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的想法，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是我自作多情，你何尝又喜欢过我呢？只是比较关心我罢了。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有人真心对待。忘了我说过的话吧。”
　　凌之第一个直觉就是，他肯定喝多了，而且肯定是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瞎转悠呢。她想给他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算了，发短信吧。
　　“我是个平凡的女人，所以，我要的也是平凡的感情，轰轰烈烈的激情不适合老年人。”
　　凌之的短信刚发过去，李亨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凌之，逢场作戏那是对别人，对你，我从来没有过！上帝啊，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凌之将声音放得很轻：“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洱海边上，嗯------吹风，”他停顿了一下：“凌之，你现在要在这儿多好！你真该来看看，从这儿望出去，景色好美。”
　　凌之想象了一下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远眺的情景。他会从背后环抱住她，他会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凌之，你怎么没声音了？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正在想象你看到的美景，不过，我喜欢真正的大海，洱海可不是海。”
　　“那你喜欢什么地方的海？”李亨问。
　　“哈哈，”凌之笑起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真正的大海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李亨在电话那头呆愣了一下：“没事，以后我带你去看。”
　　“好啊好啊。”凌之高兴的笑：“晚了，喝了酒就别在外面吹风了，早点睡。”
　　李亨居然非常听话：“好。我----后天回来。”
　　“嗯。”凌之什么都没有再说，挂了电话。
　　一抬眼，见小米裹着浴巾，倚在门边对着她摇头：“还不承认？”
　　凌之心虚：“我承认什么？快去睡觉，明天还要和你舅妈他们一家人见面呢。”
　　小米爬到她那张床上躺下：“看你绷得了多久!晚安，麻烦你关下灯，谢谢。”
　　凌之拧灭了床头的台灯，自己也躺下来。黑暗中，她似乎听见了几千里之外的海浪声，一波接一波，绵绵不休的涌到她梦里来......



第一卷 第二章 婚姻

　这是一次具有外交意义的饭局，两家人第一次如此整齐如此正式的坐在一起，婚礼前都没有过。
　　宽敞明亮的包间，亮闪闪的水晶灯，殷勤忙碌的服务员，看上去很有格调的样子。
　　四位亲家挨着坐在一起，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说话也客客气气，好像他们平时也是这样。凌丰两口子坐在凌之左边，再过去是肖灿的姐姐姐夫，小米照例坐在她妈和她外婆之间。
　　听肖灿说，她的父母是离了婚的，而且关系非常糟糕，如果不是肖灿结婚，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坐到一张桌子上来，今天晚上还好，起码看上去一片祥和的气氛。几个家长仍然对昨天的婚礼谈个不停，好像经过昨天的事情以后，两家人真的成为了一家人。但是凌之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她偷偷瞟了一眼她妈范继红，脸色好像还正常，也是笑着在和亲家寒暄，想必气已经消了吧。
　　范继红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肖灿。第一，肖灿是小地方来的，说话做事缺少大家风范；第二，她模样太一般了，配不起自己的儿子，在凌丰那么多个女朋友里面，她是最矮的最不起眼的；第三，也是最让范继红不能接受的，肖灿居然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自己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个公务员，她呢，东一家西一家的到处打工。凌丰刚刚和肖灿在一起，范继红就明确的表示了反对，她以为，只要自己一直不松口，凌丰迟早会和肖灿分手。可万万没想到，她出去旅游了一趟回来，他们居然定了酒席，发了请柬，要结婚了！她将凌丰骂了个狗血淋头，凌丰一气之下，干脆搬去和肖灿住到了一起。凌之劝过她，说那是你儿子喜欢，你反对也没用，结果范继红连凌之一起骂。现在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铁板上钉了钉，再闹也于事无补了。何况，凌之的那句话，真的让她心存忌惮。凌之说：“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儿子恨你的话，最好就是接受。”但是，她是接受得多勉强多不甘心啊。
　　肖灿的父母却是欢喜的，那种高兴和满意，是那么的明显不加掩饰。他们一直在叮嘱自己的女儿，要好好珍惜，要对公公婆婆好，对老公体贴......
　　凌之看着这一切，心生悲凉。婚姻到底是什么？是两个人的幸福开始，还是被众人关注的一场大戏？有人把婚姻比喻成一场赌博，输赢的机率各占一半，但是进场的人都希望自己能赢，凌之却认为，大多数人都是输家，只是输多少的区别。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米马上凑过来：“怎么了？妈。”
　　凌之摇头：“没事，吃饭。”她端起酒杯，转过身对肖灿说：“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人。”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等到大家酒过三巡以后，气氛就变得更好了，都在大声说话，大声笑。凌之喝了不少酒，脸上发烫，虽然冷气很足，她还是觉得身上冒汗。
　　凌之起身往洗手间走，刚走了两步，肖灿追过来：“姐，等等我，一起。”
　　她们两人一进洗手间，肖灿便拉住她：“姐，你帮帮我。”
　　凌之非常诧异：“怎么了？”
　　肖灿慢慢从身后伸出手来，凌之定睛一看，赫然是凌丰的手机。
　　“怎么回事？”凌之在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肖灿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然后递给凌之，凌之接过来一看，是凌丰的短信记录，和一个陌生的号码。
　　------“宝贝，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我不会忘了你的。”
　　------“难道你以为我就会忘了你吗？”
　　------“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没有之一！”
　　------“我也永远爱你！”
　　------“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我的心只属于你！”
　　------“我也是！！”
　　......
　　这种山盟海誓的话有无数，凌之闭上眼睛，凌丰他要干什么？！
　　她试探的问肖灿：“你怎么发现的？”
　　肖灿一脸的痛苦：“结婚前一阵就开始了，他天天抱着手机，就连上厕所都不忘带进去，我以为他在玩游戏，可是，深更半夜手机都在响，只要一听到手机响，他马上就避开我，我就是个傻瓜，也该起疑心了！后来，我趁他睡觉，偷偷看了他的聊天记录......”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涌了出来。
　　“他......太过分了。”凌之也气。
　　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凌丰满脸怒气的冲了进来。肖灿快速的抢过凌之手上的电话藏到背后，扬起脸死盯着凌丰。
　　“我的电话呢？还给我！”凌丰的声音非常大，差点问到肖灿脸上去。
　　肖灿就一个字：“不！”
　　凌丰伸出手就要抢，凌之忙上去拉住他：“凌丰，有什么话好好说！”
　　“她是好好说的样子吗？姐，你让开！”他一把推开凌之，冲过去抓住肖灿的胳膊。
　　肖灿一边躲，一边大声叫道：“我就是不给你！我就要让姐看看你有多混蛋！”
　　“你有什么权力翻看我的手机？你懂不懂尊重别人的隐私？还给我！”尽管凌之在一边又拉又劝，凌丰还是将肖灿逼到了墙角，并且把她的手扳了过来。
　　肖灿尖叫：“你婚都结了，还有什么隐私？！你就是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我要把你的丑事告诉所有的人，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丰气极了，脸色铁青，他指着肖灿的鼻子：“我最恨打女人的人，你不要逼我！“
　　“你打死我好了！最好当着你父母的面，你要不打就是孬种！打啊！打啊！！”
　　“你少说几句吧！”凌之使劲拉住肖灿，她知道凌丰的脾气，他要是被逼急了，真的动手也说不定。
　　凌丰到底是力气大，两个女人都没能挡住他，他还是抢到了手机。
　　他冷冷的对肖灿说：“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一定后悔！”说完，将肖灿推开，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凌之抱着痛哭的肖灿，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你们现在是两口子，有什么事情好好解决，不要喊打喊杀的，凌丰也就是说说气话，他不敢真动手。”
　　“姐，要是今天你不在这儿，他肯定会打我的，呜呜呜......”
　　“好了好了，爸妈他们还在外面呢，看你们俩，还是新婚，就这么闹，天大的事都可以坐下来解决，不要闹，好不好？至少今天不要。”
　　这时，肖灿的姐姐肖云推门走了进来，一看眼前的情形，也是万分惊讶：“出什么事了？”
　　凌之苦笑：“小两口拌了几句嘴，没事。”
　　肖灿一见她姐姐，马上扑上去抱住：“姐，我被人欺负了！”
　　凌之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有点不快，就算你们两口子真的吵架，关起门来解决啊，有必要还没弄清楚之前，就先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呢。
　　她姐姐可能也大概猜到是谁惹她了，碍于凌之的面子，只能安慰肖灿：“好了好了，谁敢欺负你呀？有什么事情回去慢慢说，啊？”
　　外面肖灿的姐夫在叫了：“肖云肖灿，你们好了没有？大家要走了！”
　　三个女人只好往外走。在出门之前，凌之拉住肖灿，叮嘱她：“不要让父母知道。”
　　肖灿点点头，收好眼泪走出去。
　　两家人在饭店门前道别。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交谈甚欢，居然有了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凌之爸爸和肖灿爸爸从握手告别起，手就没有分开过，一直握，一直告别，又握，又告别，要不是两个亲家母在旁边一再的催，估计他们还要把这种仪式继续下去。凌之注意了一下凌丰他们，两个人都板着脸，不说话，连眼神的交流也没有。
　　好不容易大家各自散了，在出租车上，凌之便给凌丰发了一条短信：“不管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所有的结果都是你自己选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希望你处理好你的麻烦，不要意气用事。”
　　半天凌丰也没有给她回音，凌之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坐在她身边的小米瞟了她一眼：“谁惹你了?”
　　“男人混蛋起来真不是东西！”凌之恨恨骂道。
　　“哪个男人？”小米没有听懂她妈在说什么。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去祸害别人？为什么要去娶人家？”
　　“你在说舅舅吧？”小米还是很聪明的。
　　“对，我就是说他！简直不像话。”
　　“你不是一直告诫我，别人的事少管吗？因为他是你兄弟，就不是别人了？”
　　凌之一呆：“是别人，但他们更是家人，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而且，我不会过多的干涉他们的决定，我只能两边劝，不是吗？”
　　“我舅也是，婚都结了，搞那么多花样。”
　　“你知道什么？”凌之问她。
　　“我什么也不知道，”小米翻了个白眼：“我只知道舅舅桃花很旺，他这次肯结婚，我就觉得奇怪。”
　　还真不能小看这个小鬼。
　　“桃花旺，未必是好事，可能会让你离幸福越来越远。”凌之感叹道。
　　“桃花旺总比没有桃花好吧，我宁愿桃花朵朵，也不要一直做单身狗。”
　　凌之失笑：“说得你好像有很多桃花似的，怎么，小妹，有什么动静吗？”
　　“才没有。”小米故作幽怨状。
　　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凌之和小米牵着手往里走，一路说说笑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男人一直跟着她们。她们都走到单元楼下了，那个男人才在她们背后叫了一声：“凌之------”



第一卷 第三章 旧爱

不用回头，凌之都知道是谁，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小米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上楼去了。
　　凌之转身面对着这个男人，赵晨，凌之刚刚分手的前男友。
　　“找我有事？”凌之明知故问。
　　赵晨四下看了看，这儿人来人往的，根本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凌之本来想拒绝的，但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了：“走吧。”
　　他们来到小区外面的一间茶坊坐下，赵晨要了一杯毛峰，凌之要了一杯铁观音，特别叮嘱服务员少放点茶叶。
　　赵晨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喝白开水吗？什么时候开始喝茶的？”
　　凌之一笑：“前几天有个朋友送了我点铁观音，我试着喝了喝，还行，这几天有点上瘾了，而且，我特别喜欢几片叶子泡开了的样子，还有它的名字，观音明明就是慈悲的，偏偏加上个铁字，有点温柔一刀的感觉。”
　　赵晨摇头说：“喝个茶你都能联想这么多。你应该喝绿茶，凌之，女人喝绿茶特别好，养颜，降血脂。”
　　凌之心中冷笑，有些问题永远都存在，永远解决不了。
　　“我喜欢一样东西，绝不是因为它对我有好处，只是喜欢。”凌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也不知道赵晨有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对凌之说：“凌之，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不喜欢，对你再好也没用？是不是？”
　　凌之抬起头：“我们已经分手了，赵晨。”
　　“但那是在赌气的情况下做的决定，我们根本没有想清楚！”
　　“我不会赌气，”凌之还是很平静的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拿来赌气。”
　　赵晨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很清醒，完全是理智的决定？”
　　凌之很慢很坚决的吐出一个字：“是。”
　　赵晨难以置信的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凌之，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会......？”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对，你是爱我，可你并不想娶我。”凌之一想到这事就心中发冷。
　　“哪有？”赵晨激动起来：“我当然想娶你！只不过......只不过，我不是说过让你再等等吗？”
　　“等什么？”凌之好寒心：“你让我等你一年，我等了你三年！赵晨，你还想让我等多久？等到你的女儿原谅你？等到她不再认为你是个小人了？”凌之看到赵晨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她并没有停止：“只要你一和我结婚，马上就会坐实你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罪名，你当然不会冒这种险，你的女儿的看法对你太重要了，重要到超过了你对我的感情！”
　　凌之喝了口茶：“如果一个男人的心中我不是第一位，这个男人，我宁愿不要。”
　　“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是第一了？我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赵晨还在辩解。
　　“是，你对我很好，现在说好不好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凌之，要不，我们结婚，马上结婚，你看好不好？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了，明天就去登记。”赵晨热切地看着凌之。
　　“你以为结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赵晨，你醒醒。”
　　“还有什么问题？”
　　凌之真的不想说，但是不说好像不行了：“我已经不记得我们讨论过多少次了，赵晨，我是想找个嘘寒问暖的男人，不是处处要我来迁就来哄的孩子，我只想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知道你在，而不是十天半月都没有一点音讯的等待，这些，你觉得我过分吗？你的疑心，你的小气，破坏了我们多少开心的日子啊，我说了很多次，每次你都说要改，可是你连试试都不肯！我累了，真的，我太累了，所以，是时候结束了。”
　　赵晨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执意要分手，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一些小问题，小矛盾，完全可以沟通解决的，难道有另外的原因？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凌之被他问得一愣：“你指什么？”
　　赵晨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比如，别的什么事，或者......别的什么人。”
　　凌之马上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她对赵晨的了解，他会这么想，一点都不奇怪。凌之连气都懒得生了：“赵晨，如果我看上哪个男人，你觉得我会用这种方式跟你分手吗？”
　　对于这个，赵晨还真是了解，凌之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她几乎不撒谎，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分手不可？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们当初挨了多少人的骂啊，你难道忘了？你还跟你妈打过架是吧？我也差点被凌丰打残，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是你忘了，”凌之想起曾经的一切，恍如隔世：“你忘了当初我们要在一起的决心，忘了我们为之付出的努力，忘了我们面对责难时的勇气。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不怪你，我们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太不一样了，没有对错，就是不一样，感情会慢慢被这些事消磨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分开是最好的决定。”
　　“你就没有一点后悔？”问这句话时，赵晨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是一个随便做决定的人，更不喜欢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缠。”
　　赵晨一脸的伤心：“你太绝情了！”
　　凌之问自己，是吗?感情走到尽头，谈不上谁比谁狠吧，杀敌三千，自伤八百。不过，看着面前这个黯然神伤的男人，看着他的眼泪，她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连她自己都在怀疑，三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不是真的。
　　“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赵晨在做最后的努力，但是凌之的摇头彻底让他绝望了。
　　再说也是无益了，赵晨希望自己还能维持最后的面子，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好吧，就让我以茶代酒，祝------”
　　“打住！”赵晨的话还没有说完，凌之赶快打断他：“你千万不要说祝我幸福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你心里绝对不希望我幸福，你只会恨我，所以这种虚伪的话还是免了吧，而且你放心，我这辈子获得幸福的机率比你低。”
　　赵晨苦笑：“做朋友都不行吗？”
　　“还是算了吧，赵晨，我们成不了朋友。走了。”凌之将手中的茶一口喝干，重重的放下杯子，站起来往外走。
　　赵晨呆呆的看着她离开，她连头都没有回。
　　一回到家里小米就跳过来了：“刚才什么情况？赵叔找你干嘛？”
　　凌之扔下包，甩掉高跟鞋，一头栽到沙发上，口齿不清的回答她：“他来娶我。”
　　“怎么可能！”小米捧着一大罐冰激凌在吃：“早干什么了？这种男人，妈，你就不该理他！”
　　“烦一时好过烦一世，再说，现在的他，对我而言，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小米洗了澡，换了T恤短裤，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她坐在沙发扶手上吃着冰激凌，两条大长腿一晃一晃的：“妈，你告诉我，分手是什么感觉？”
　　这是什么问题？凌之瞄她一眼：“就像-----就像身体的某个部分坏死了，你必须把它锯掉才能活，就像截肢，很痛，痛过就好了。”
　　“那你难过吗？”
　　“当然！可我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我难过。”
　　小米安慰她：“其实你也不用难过，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分了好，你会遇到更好的。”
　　“妹，你说，要是我这辈子都遇不到对的那个人，怎么办？我会不会孤独终老？”凌之坐起来。
　　“你？孤独终老？开什么玩笑！如果你真的是孤独终老，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开心的孤独终老，找个伴对你来说太容易了，就看你定的标准是什么，就算，有那个可能，我是说万一，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你的，放心，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凌之明明白白知道，小米是不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她还是叹了口气：“宝贝儿，你不会一直是我的女儿，你以后更多的时间，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妈妈。就算你肯照顾我，我也不愿意拖累你。”
　　“你还真是个伟大的母亲啊！”小米阴阳怪气的说。
　　“伟大个屁！”凌之笑骂：“只要是当妈的，怀孕、生养、护犊子，这些只是本能，畜牲都会，有什么伟大可言！“
　　凌之翻身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她准备去洗澡了：”我最讨厌那种，什么母爱很伟大，妈妈很伟大这种说法，哪里伟大？你们根本没和孩子商量，不由分说就把人家带到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上来了，养育照顾那是你应尽的义务，别动不动就拿养育之恩这种话来绑架别人，死活要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稍不顺从，马上给你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得人气都出不了，干什么呀？你是生了个对头出来吗?当你把自己的责任当成对别人的恩赐的时候，本来好好的关系就变味了，现在有些大人这点最要不得。”
　　凌之脱得精光往浴室走，在小米面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裸体需要遮掩起来，小米也熟视无睹的，顺手舀了一勺冰激凌喂到凌之嘴里，追着她问：“那你生我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养我这么多年，没有觉得自己付出很多牺牲很多吗？”
　　浴室里因为有水声，哗哗的，说话听不太清，所以凌之只能放大声音：“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生你这件事，本身是一个很自私的决定。”
　　“怎么讲？”小米靠在门边：“糟了糟了，我的冰激凌化了！等我一下，马上！”
　　小米冲到厨房去放下罐子，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这才折回来坐到洗手盆台上：“继续继续，说说怎么自私了？”
　　凌之继续说：“我过去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孩子，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打算要孩子的，可后来一想，我这辈子要是连母亲都没有做过，作为女人，那我太失败了，起码，不完整。”
　　“哦------，原来我就是你人生拼图里的一块！”小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凌之在洗头，口齿有点不清：“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孩子好像都是父母的补充吧。”小米觉得凌之的想法也没什么错。
　　“不对，谁也不应该成为谁的拼图，儿女不能，夫妻不能。”
　　“幸好你觉悟得早哦，妈，你要还是执迷不悟的话，你说我们会不会像你妈跟你似的，苦大仇深！？”
　　凌之忍不住笑：“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像我。而且，我没觉得因为你耽误了我什么事，我想做的，该做的，一样没耽误，更谈不上牺牲了，何况，你给我的快乐，远远大于我的付出。”
　　“对对对，这个我同意！”小米叼着吸管做可爱状：“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宝宝？”
　　“不止，”凌之伸出头来对她肯定的一笑：“你秒杀天下所有宝宝！”
　　小米心满意足的做个鬼脸：“哈哈哈哈哈哈，说得我心花怒放！”
　　“你又在吃什么？”凌之裹着浴巾出来，看见小米嘴里吧嗒吧嗒的。
　　“新口味，蒙牛的真果粒，里面有蜜桃。”
　　凌之对着镜子梳头发：“晚上少吃点东西，你刚才没吃饱吗？”
　　“我正在长身体，好不好？要随时补充营养。”
　　“你还长？”凌之看了一眼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女儿，：“我觉得你差不多了，再长就------就------”
　　“就怎样？你不觉得我很鹤立鸡群吗？”小米跳下来，站在她妈后面，故意从镜子里俯视着凌之。
　　“四肢修长，体态轻盈，那叫鹤，你离虎背熊腰就差一点点，还鹤？”凌之故意夸大其辞。
　　小米不服气：“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知道。我这么高，该有的都有，我的身材很好，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你有什么？”
　　小米挺胸收腹，撩起体恤衫的下摆，露出细小的腰肢：“我有胸，有腰，还有屁股！遗传好，没办法。”
　　凌之被她逗笑了：“好好好，你有你有，你什么都有！”



第一卷 第四章 关于爱情

　小米得意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侧影：“那是！妈，你知道吗，我们班上好多女生都是飞机场，简直没有性别特征，一个个的，身高还没有长够就在那儿减肥，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要为自己的吃货本质找借口，”凌之斜了她一眼：“你喝完牛奶就去睡觉哈，明天还上学呢。”
　　一提上学两字，小米马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整个人被放了气一样。她朝凌之做了个鬼脸：“知道了。”
　　凌之走进卧室，小米就在她妈后面亦步亦趋，凌之往身上抹营养乳，小米就坐她旁边看着。
　　“妈，我要是个男人，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要是个男人，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凌之将手上多余的油脂抹到小米的手肘上。
　　“赵叔就是个傻瓜！”小米依然愤愤不平。
　　“哼，”凌之冷笑：“小米，我告诉你，现在就没有几个男人是傻的，一个个精着呢，好听的话都会说，可是一旦他们觉得谁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了，那个寸步不让啊。”
　　“男人都自私成这样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趋利是人的本性，人都自私，都会本能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这没什么，但是你不能装，做出一副全天下就你大公无私的样子来，那就没劲了。”
　　“你是说我们也自私？”
　　“每个人都自私，程度不同罢了，”凌之换上睡衣：“女人的自私表现在脸上，男人的自私表现在心里。”
　　小米听了这话，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唉，自私的人类！”
　　凌之拍拍她的腿：“让我！快去刷牙。”
　　“哦，”小米磨磨蹭蹭爬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因为忍受不了男人的自私才跟他们分手的吗?如果男人都是自私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他们？爱情的意义是什么？“
　　凌之歪着头想了想：“你听过这句话吗？‘爱情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杜拉斯嘛！”小米叫。
　　她居然知道，凌之有点意外，现在的小女生看的书蛮杂的嘛。
　　凌之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是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只有在真正的爱情里，私心才会降到最低，说实话，我们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如果还没有梦想，你说我们的日子跟动物有什么区别？所以，爱情绝对是值得我们去追求的东西，尽管非常稀有，非常难得，它可比香奈儿、LV奢侈多了。”
　　小米打了个哈欠：“我听过一个说法，爱情就像鬼，听说的人多，遇见的人少。”
　　“一个意思啊，”凌之笑道：“好了，去刷牙吧，我们哪天再来慢慢探讨。”
　　“好吧。”小米揉着眼睛走了。
　　凌之掏出手机，见有两条未读信息，一个凌丰，一个李亨。
　　凌丰的：“选一次不等于选一辈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要担心。”
　　李亨的很短，只有四个字：“你在干嘛？”
　　凌之想了想，拨通了李亨的电话。几乎是立刻，李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凌之------”
　　“你还没睡吗？”凌之看了一眼闹钟，快十一点了。
　　“还早啊，”李亨的声音懒洋洋的：“事情办完了，他们都去唱歌了，我一个人在酒店呢。”
　　这倒新鲜，他居然肯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
　　“难得啊，我有点意外。”凌之说。这是真话。
　　“凌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就是夜夜笙歌的？”
　　“你不是吗？而且，你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活，别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像你们这种生意场上的人，应酬是免不了的吧。”
　　“我要是说，我不喜欢这种生活，你信吗？”
　　“信啊，”凌之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傻子才会喜欢这种三陪生活。”
　　“别把我说得跟个鸡似的，”李亨抗议：“还三陪！”
　　“我说错了吗？陪吃，陪玩，陪聊，就差陪睡了！”
　　李亨在那头不怀好意的笑：“陪睡我也只能陪你啊。”
　　凌之忍住笑：“你太放肆了，李亨，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你不会，”李亨那么笃定：“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知道，这句话对女人来说是恭维。”
　　凌之终于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要是生气，那就是不聪明，我要是够聪明的话，就应该接受你的恭维，对吗？”
　　“所以我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嘛。”
　　凌之还想骂他几句，见小米回来了，只好走到阳台外面去，并拉上门。
　　“李亨，可能是我太纵容你了吧，你现在跟我说话完全没有顾忌。”
　　“凌之，你希望我骗你吗？”
　　“当然不要！”
　　“那你为什么就不认为这是我的真心话呢？”
　　凌之被他绕得有点晕：“你的真心话就是想跟我睡觉？”
　　李亨振振有词：“前一阵，网上有句很火的诗，什么‘我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听上去有点粗俗，但是完全说出了人心里最直白的欲望，没有修饰，没有矫情，简直就是一针见血！多痛快呀。”
　　这句诗凌之还真听说过，是一个叫余秀华的脑瘫女子写的，当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卷 第五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但是，这种太直白的表达，我还真是接受不了。”
　　“我跟你说，凌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大赞美，，就是我愿意跟你上床，别的，都是扯淡。”
　　“感情的表达，我觉得还是应该含蓄一点，得让人有想象的空间，一眼看到底的东西，很快就会腻了。”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李亨被她气笑了：“凌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个非常矛盾的女人？”
　　“哪里矛盾？你指什么？”
　　“你啊，呵呵，一方面理智得惊人，另一方面感性得可怕，有时候非常勇敢，有时候又非常胆小，你总想做个好女人，但是你又在一次一次的犯规，两种很极端的表现，常常会同时出现在你身上。”
　　是吗？我是这样吗？凌之问自己。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不是个好女人？”
　　“得了吧，凌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是一类人。”
　　“哪一类人？”
　　“我们活得比别人冷静，具体体现在对自我的认知上，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点；另一方面，我们比大多数人冷血，也就是自私，我们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活得比较自我；还有一点，我们不喜欢遵守规矩，对于别人眼中的传统美德，缺乏起码的敬意，有时候，甚至充满鄙视。你说，这样的人，算是好人吗?”
　　他说的好有道理！凌之竟然无言以对。
　　“凌之，你在听我说吗？”
　　“在啊，”凌之半天才回答：“你说得我对自己都失望了。”
　　“看看，这就是你的毛病，当好人就那么爽？我们是不够好，但是，我们也不是坏人啊，我们只是比较在意自己的感受，只要不触犯别人的利益，我觉得，人就应该活得恣意一点，别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我一直活得比较清醒，明白自己要什么，可有时，还是会胆怯。”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凌之，”李亨的语气变得很轻柔：“你是不是害怕我说的话是假的？你害怕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
　　凌之深吸一口气：“是。假的，我害怕，真的------更怕！”
　　李亨觉得胸口好像被撞了一下，生痛。
　　“凌之，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来没有同时单身过，我以为，我们就是朋友了，应该说知己更恰当一些，但是，现在明明白白就有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反正我不打算再错过，你怎么想的我现在不问你，等我回来，你再给我个答案，好吗？”
　　凌之握紧手机，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好，我等你回来。”
　　电话那头的李亨却是狂喜的，凌之从不答应别人任何事，这就是她的答案。



第一卷 第六章 友谊

阳光普照、空气闷热的下午，凌之和韩冰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
　　韩冰和凌之是发小，两家曾经住在一个大院里，两家的父母都是同学，她们两人，也是一路从小学同到高中毕业。后来老房子拆迁，她们也就分开了，可是友谊却从未断过，尽管她们性格迥异。
　　刚一坐下，韩冰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都怪你！”
　　凌之莫名其妙：“怪我什么？”
　　“都是你给我出的馊主意！”韩冰取下脸上的蛤蟆镜扔桌上。
　　“说清楚，什么？”凌之招手叫来服务生：“请给我一杯摩卡，你呢？”
　　“一样。”韩冰没好气的说。
　　见服务生走了，凌之才瞪了她一眼：“你属疯狗的？”
　　韩冰就是这点好，凌之怎么骂她，她都不生气，而且就算有再大的气，凌之三两句话便给她化解了。见她故作生气的样子，凌之没有继续骂她：“说说吧。”
　　韩冰把身子扑到桌上，压低声音说：“就是上次，我不是给你说，我跟我老公最近关系紧张吗？你给我出了个什么馊主意啊！什么男人就喜欢温柔、轻言细语的女人，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结果，我如法炮制，被那个该死的笑话了好几天！”
　　“你怎么如法炮制的？”这个凌之比较好奇。
　　“那天他不是收车回来嘛，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等他一进门，我就马上把拖鞋给他递过去，还放慢语速，面带笑容很温柔的对着他说‘老公，你回来了，辛苦啦......’”
　　她还没说完，凌之已经爆发出了一阵狂笑，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只能尽力忍住，就看见她趴在桌子上，两个肩膀不停抽动。
　　“哈哈哈哈哈哈.....”凌之指着韩冰：“你一定把他吓得不轻吧？哈哈哈哈哈”
　　韩冰也笑：“可不是！他立马脸色凝重，就跟见了鬼似的，对我说‘等一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句话就把老娘惹火了！我把桌子一拍，骂了他个狗血淋头‘你他妈就是个贱货！老子对你温柔点，你还倒打一耙，你就活该受气！’呃，这一骂，他立刻恢复常态，说‘对了，这才是你正常的样子，以后快别那样了，太他妈吓人了！’哈哈哈哈，你就没见他当时那个熊样！”
　　两个女人在那儿笑了个不亦乐乎，进进出出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们俩。
　　每次和韩冰在一起都是这样，凌之也早就习惯了，因为韩冰真的是很漂亮，打扮时尚，她个子高，样子特别洋气，五官很立体，像外国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韩冰也特别享受别人对她的注目，就算在和凌之说话，但是，她也会不由自主的顾盼，凌之最烦她这点。
　　“我的意思是让你低一下头，没叫你装淑女。我想象不出你温柔起来的样子，一定很惊悚。”凌之还在笑。
　　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忍不住对韩冰多看了两眼。
　　韩冰一脸妩媚的笑容对着他：“谢谢你，小帅哥。”
　　服务生壮着胆子说了句：：“姐姐，你真漂亮。”
　　韩冰马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你的小嘴可真甜，那晚上姐姐带你去跳舞，你去吗？”
　　小服务生哪见过这种架势，脸红着逃走了。
　　“你够了啊，”凌之将牛奶倒进杯子里，用小勺搅动着：“看把人家帅哥吓得。”
　　韩冰无所谓的耸耸肩：“美女就是有人爱，没办法。”
　　“你把这称为爱？”凌之心里想，你没搞错吧？
　　“凡是异性对我的欣赏、喜欢，在我这儿都叫爱，”韩冰喝了口咖啡：“我不像你，对爱要求那么独特，非要找什么灵魂伴侣，听起来跟找鬼似的！”
　　凌之横了她一眼：“你家佟伟真该管管你。你吧，坏就坏在这张嘴上，明明是一大美女，可满嘴的污言秽语，一开口，身边的人全都被你吓跑了。”
　　“我这叫真性情，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哪里像你们，说话要在肚子里绕九个弯，累不累哦。”
　　凌之不置可否的摇头：“你要真把口无遮拦当作直率，我也无话可说。那麻烦你直率的告诉我，今天找我有何贵干？”
　　“没有贵干，就是无聊啊，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呗。”
　　“你不是刚到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以为会很好，结果累死，经常加班，钱还少。”韩冰翻白眼。
　　“麻烦你想想自己多大年龄了，有地方肯要你，你偷着乐吧。”
　　“年龄怎么了？我年轻得很。”韩冰并不服气。
　　也是，她看上去，真的像三十出头，加上没生过孩子，依然可以出去骗倒一大片人。
　　“那你跟佟伟怎么样了？还在冷战？”
　　“我都懒得理他！现在他好像也长脾气了，居然可以一直不理我。”韩冰说起就来气。
　　凌之数落她：“你们家佟伟已经被你吃得死死的了，人家什么都迁就你，什么都听你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还想怎样？而且，我觉得这次是你无理取闹。”
　　“哼，他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打牌，我骂他几句怎么了？他还来劲了，敢跟我叫板，看我怎么收拾他！”
　　凌之知道，其实韩冰是气佟伟得过且过不求上进，韩冰自己眼光高，又喜欢攀比，本以为找了个小老板，说不定哪天就发了，谁知道佟伟生意做垮了，这几年也没机会翻身，只得找了辆出租车来开，整天累得半死，更没心思做其他的了。韩冰闹也闹了，骂也骂了，无奈佟伟已经没了斗志，天天开了车，回家喝点小酒，对他来说，就是好日子了。韩冰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希望，于是两口子经常吵架，偶尔还动手，不过每次都是以佟伟被打得遍体鳞伤而告终。
　　凌之劝了他们无数次，对他们的持续争斗已经习以为常。
　　“也不要太过分，你这么厉害，这么多年下来，你连孩子都不愿意给人家生一个，换另外的男人，就你这种态度，早一脚把你蹬了。”
　　“你以为我想跟他在一起吗？”韩冰哈哈大笑：“我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我会留在他身边？凌之，我当年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你当年可是觉得他好过所有的追求者才嫁给他的。”
　　“他当初对我的确是好，但是，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你这个女人真没有良心。”
　　韩冰冷笑：“凌之，不要说得你好像很有良心似的，我好歹还没有跟他离婚，你呢？你当初和云飞离婚的时候，谁都劝不住吧，就差给你下跪了，人家云飞做错什么了吗？没有！可是你老人家呢，死活要离，而且绝对干脆利索！说我没良心？”
　　这是凌之不愿谈及的话题之一。
　　直到现在，很多人对她当初的决定也是颇有微词的。但是，她不能跟他们解释，因为她的理由在他们听来，完全是牵强而可笑的。
　　“你觉得你没有跟他离婚，就是对他的恩赐了吗？婚姻对你而言，就是一长期饭票吧。”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你认为是什么？”
　　凌之咬了咬嘴唇：“那么------爱呢？没有爱的婚姻，我觉得像卖*。”
　　“哈！”韩冰怪笑：“现在的婚姻里，几个是有爱的？不说两情相悦，能够做到相敬如宾，就已经很不错了。”
　　凌之不由想到她妈范继红，在她刚刚得知凌之离婚的时候，就说过这种话：“你以为个个婚姻都有什么爱呀爱的，我告诉你，是你异想天开！婚姻就是过日子，不是看小说，没那么多情啊爱啊的，你如果是想找什么爱情，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凌之当然不相信她妈的话，现在听韩冰也是这么说，心里就有点堵。
　　是吗？她禁不住问自己。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找个更好的男人，你就会离开他吗？”
　　“那当然！”韩冰理直气壮。
　　“哪个男人要是遇到你，才真的是倒霉！人又刻薄，嘴又毒。”
　　韩冰根本无所谓的样子，嘻嘻的笑：“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犯贱吗？”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邪恶的笑容，美则美矣，可是太危险了。
　　“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吧，最近咋样？”
　　凌之笑道：“我还不是老样子。”
　　“和赵晨真的分了？”她一副八卦的嘴脸。
　　在得到凌之肯定的答复以后，她压低了声音说：“分了好，我一直不喜欢他，小家子气得很，而且------”她四周环顾了一下：“他看上去身体也不好，穿个牛仔裤，连屁股都没有！没有屁股的男人，在床上肯定是不行的！”
　　凌之被她的话逗得大笑：“你这个疯婆子！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韩冰一脸无辜的表情：“我说错了吗？老实交代，我是不是说对了？他是不是不行，你才跟他分了的？”
　　“不是，”凌之知道，如果不交代几句，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床上表现不好就跟他分手，肯定是感情不在了，或者是寒了心伤了心。”
　　“男人要是床上不行，也会让人寒心的。你承不承认吧，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性，绝对是维系感情的最大因素。”
　　“也许吧，”凌之喝了一口咖啡：“你要是看着一个男人，一点欲望都没有，那还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第一卷 第七章 归来

“对啊对啊，”韩冰满脸的亢奋：“我鉴定一个男人能不能要，就是看我想不想把他扑倒！”
　　“麻烦你告诉我，你扑倒了几个？”
　　韩冰一下子泄了气：“还真没几个。你说，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看上去顺眼的，要么是有主的，要么是变态的；态度好的吧，长得又实在是抱歉，唉，质量都不好，完全没有让我扑倒的欲望。”
　　凌之摇摇头：“好男人肯定有，只是我们运气不好，碰不到罢了。”
　　“对了，一会儿我们去吃乡巴佬吧，好久没去了。”
　　她这个神转折，一下子从男人跳到吃的。食色性也？
　　乡巴佬是一家小火锅店，刚刚开张，就在凌之家大院外面，味道简直是销魂，对于韩冰这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那就是瞌睡遇到枕头。
　　“好呀好呀。”凌之吃货的本质暴露无疑。。
　　正在这个时候，凌之的电话响了。凌之已经猜到是谁，所以，她犹豫了几秒钟才拿起来。
　　“喂------”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日没有两样。
　　“凌之，我在你家门口，你在哪儿？”
　　“什么？”凌之大吃一惊，他起码应该先打个电话来问一下啊：“我------我在云影。”
　　“我马上过来。”没等凌之说话，李亨居然就把电话挂了。
　　凌之没有回过神来，韩冰看她困惑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问：“谁啊？”
　　“嗯------一个------朋友。”最后两个字凌之说得很艰难。
　　他们是朋友吗？应该是吧，要不然是什么？凌之心想。
　　“一会儿，我这个朋友过来一起，你不介意吧？”
　　韩冰心中呵呵，八成又是她的什么追求者：“新欢？”
　　凌之居然脸红：“不是，就是朋友，比一般朋友好一点。”
　　“好一点是好多少？”韩冰不依不饶：“我跟佟伟也是比一般朋友好一点。”
　　“我们什么都不是，不相信算了。”凌之懒得跟她解释。
　　“好好好，相信你。”韩冰喝了一大口咖啡。咖啡哪有她这样喝的？
　　不大一会儿，李亨就到了。
　　他甫一出现，韩冰看见他的第一眼，眼睛都是直的。
　　这个凌之，竟然藏了个这样的人！韩冰用眼神对凌之发问。
　　李亨问也没问，很自然就坐在了凌之身边。凌之只得给他们作介绍。
　　“李亨，我多年的好友，”又转向韩冰：“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大美女韩冰。”
　　韩冰笑得花枝乱颤：“你不要听她胡说，什么美女？现在只有那些丑鬼才互称美女。”她伸出手来，和李亨握了一下，眼睛就那么毫无顾忌的直视着李亨。
　　“老听凌之提起你，久仰了。”李亨对她笑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个女人胆子真大，这是他的第一个印象，第二个印象就是，她的确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惊艳，但是，她眼睛里那种肆无忌惮的光，会让骄傲的男人产生反感。
　　李亨就是个骄傲的男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凌之问。
　　“今天中午。”李亨转头看着她回答。也就是说，他回来还不到三个小时。
　　“不累吗？”凌之再问。
　　“习惯了，不觉得。”李亨只是微笑。
　　韩冰在旁边，心已经凉了半截。看他们俩的情形，哪里是一般朋友那么简单？可是没道理啊，如果凌之有个如此出色的男朋友，或者说是情人吧，她韩冰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她的心中充满狐疑。
　　“好你个凌之，我居然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朋友！”
　　“笑话，我的朋友都要让你认识不成？”凌之觉得她可笑。
　　“你有几个朋友是我不认识的？你家亲戚我全都认识，何况朋友！”韩冰心里的狐疑更深了：“你是故意藏起来不让我们认识他吧？”
　　凌之失笑：“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一个摆设，我怎么藏起来？”
　　“李亨，你是叫这个名字吧？”韩冰一点也不客气：“你说凌之老是提起我，她提我什么来着？”
　　李亨笑着回答：“她说你是她所有朋友里面最漂亮的一个，还说，你心无城府，热情，能干，总之，把你夸得像朵花儿似的。”
　　“就差勤劳勇敢了吧？”韩冰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那你觉得我像花儿吗？”
　　“像------”甜言蜜语对李亨来说是驾轻就熟：“你见过大丽花吗？我觉得你吧，就像大丽花，艳丽，夺目，高高在上！”
　　尽管韩冰连大丽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她对李亨的形容是满意的：“真的吗？哈哈哈哈，那你说说凌之，她像什么花？”
　　“她？”李亨回头，就像第一次认识凌之一样，仔仔细细端详她：“准确来说，她不太像花，她像------像一汪水，放进什么样的容器里，她就像什么；她可以很柔软，也可以很有力量；她很清澈，可以照见别人的样子；她也可以很沉寂，可以波澜不惊。”
　　这是第一次，李亨在别的人面前说出对凌之的感觉。
　　凌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此时，她的心里才不是波澜不惊。
　　“如果一定要你选一种花来形容她呢？不行不行，你必须选。”韩冰叫嚷着。
　　李亨无奈的摊开双手：“必须选吗？那就------蔷薇，美而多刺！”
　　凌之用手肘碰了李亨一下，轻声质问：“我几时刺过你？”
　　“你刺我还少了？我已经浑身是伤了，你看不见吗？”



第一卷 第八章 言不由衷

“我只看见你皮糙肉厚，刀枪不入。”
　　李亨凑近她，咬着她耳朵轻声说：“你伤我都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凌之极力忍住笑瞪着他，李亨也目不转睛的和她对视。
　　韩冰就这么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她当透明，她忍无可忍的叫起来：“你们两个！”
　　“怎么了？”他们俩同时问，可是眼光还是在对方脸上，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韩冰拍着桌子：“当我不存在吗？”
　　“没有没有，我们在商量一会儿吃饭的事。”李亨讨好地对韩冰笑笑，凌之故意作小鸟依人状。
　　“没吃过吗？哼！”韩冰愤愤然：“我看干脆我消失算了。”
　　“别，别，”凌之恢复正常，但还是没忍住笑：“说好一起的。”
　　李亨趁机说：“就是，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去唱歌。”
　　韩冰半眯着眼睛，审视的盯着他们：“凌之，你不老实！”
　　“我怎么了？”
　　“还说自己运气不好，你哪里不好？”
　　李亨好奇的问凌之：“你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吗？”
　　凌之想起刚才和韩冰讨论的话：“对啊，我们在说，好男人我们怎么一个也遇不到。”
　　李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因为这个世界上好女人太少，男人都不愿意向善。”
　　这一点韩冰绝对不会同意：“说来说去，你们男人混蛋，还是我们女人的错了？”
　　李亨慢条斯理的开口：“好女人吧，就像一本好书，你认认真真的看完了，不仅收获一个好的故事，她还会让你有所感悟，你会去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恨自己不够好，会想变成一个足够好的人。”
　　“你说的是圣经。”凌之插话。
　　“像书的女人多没趣啊！”韩冰嚷道：“四平八稳的，有时候还自以为有文化，动不动就教训人，讨厌死了。”
　　李亨哈哈笑：“你说的是教书的女人，差别大了。男人的确对学究气重的女人没什么好感。我们喜欢那些，可以让我们放松、自在，没有压力的女人。”
　　“不是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吗？”韩冰风情万种的撩了一下她的长发：“李亨，你是喜欢好女人，还是喜欢坏女人？”
　　李亨笑了笑：“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凌之咬了一下嘴唇。她记得李亨曾经对她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他这句话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她真是个聪明人的话，她应该离他远一点。
　　“哪怕她是个巨丑？”韩冰问得好直接。
　　“当然不，女人的外表，会决定我们会不会在她身边停下来，但是，一个有趣有内涵的女人，会决定我们会不会在她身边留下来。有时候，女人的趣味，比她的相貌重要。”
　　韩冰故意抬杠：“李伯清很有趣吧，要是，他是个女人，你会跟他上床吗？”
　　李亨大笑出声：“我对女人的长相还是很挑剔的，谢谢你的推荐。”
　　“所以说，女人的外表还是很重要的。”韩冰再三强调。
　　三个人就在那儿闲聊，聊得差不多了，饭点的时候，他们又一起去吃火锅。这种热火朝天的进食方式，是成都人的最爱，每天晚上入夜过后，只有火锅店的生意最好，不管是高档的皇城老妈，还是大众的李雪牛杂，盛汤的器皿不一样，碗碟不一样，但是，煮食的形式，锅中的菜肴，食用者的表情，这些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韩冰差不多是甩开膀子在大快朵颐，她太热爱火锅了，曾经宣称，火锅是她的命。凌之这个人，看上去好像她什么都吃，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吃的东西，可是韩冰知道，她才真的是挑，某一样东西，只能是某一种做法，而且只能在某个地方做出来，她才会吃，她轻易不和不熟的人吃饭，所以，能够跟她同时出现在一张饭桌上的人，一般都比较重要。李亨不怎么喜欢火锅，他就在一边帮两个女人下菜夹菜，自己则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偶尔动动筷子。
　　韩冰凌之要了冰镇啤酒，两人越喝话越多，都抢着讲，因为周围比较吵，她们只能大着嗓门，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李亨也喝酒，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时不时插句嘴，基本不说话。后来，凌之转过头来跟他说话的时候，脸颊绯红，双眼已如游丝一般，他便伸出手去，悄悄握住了她。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中摩挲，又慢又轻。凌之安静下来，不再高声说话，可能酒喝多了吧，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其实这种姿势对他们俩来说很熟悉，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韩冰一直就想问，终于还是没忍住。
　　凌之和李亨互相看了一眼，凌之摇头，李亨说：“没有一腿，只有一手。”说着，举起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我不相信，”韩冰夹着一根鸭肠在锅里上上下下：“你们两个太可疑了，好朋友？骗谁呢！”
　　“我们真没什么，”李亨解释道：“凌之的眼睛是长在头顶的，她从来就看不上我！像她这么优秀的人，就应该找个好男人嫁了，我这种坏透了的人，她能跟我做朋友，我都觉得三生有幸，不敢有非分之想。”
　　李亨说完，忽然感觉凌之好像一下子和他拉开了距离，其实凌之动都没动。
　　“要不这样吧，”凌之坐正了对韩冰说：“把他介绍给你怎么样？”
　　“真的？”韩冰抑制不住的窃喜，眉花眼笑：“这么好？”
　　凌之的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当然，看看你们，简直就是一对璧人，而且，我觉得你们有好多共同点，不如今天就当相亲得了，要是两个人都满意呢，韩冰，你正好回家把你那位离了，我的两个好朋友在一起了，也算我做了一桩善事。”
　　李亨无法置信的表情：“你说真的？”
　　“真的，”凌之拿起啤酒瓶，仰头就是一口：“我觉得你们两个蛮合适的。”
　　李亨心中冷笑。他立马起身，坐到对面韩冰的身边，并伸出手臂，揽住韩冰的肩膀，大声问：“是吗？有多合适？”
　　凌之有一瞬间的愣神，自己在做什么？可她依然嘴硬：“郎才女貌啊，看上去很般配。”
　　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再次回到李亨的脸上：“我还真没看出来啊凌之，你有这个本事。我们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哼，还“我们”上了！
　　凌之话里有话的说：“我有什么本事啊，要发生的挡也挡不住，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她脸上还是那么淡定。
　　接下来的酒，凌之就喝得有点闷了。李亨和韩冰勾肩搭背，就像认识好久的人，互留电话号码，还说悄悄话，他们一起划拳，一起大笑，看得出来，他们很开心。
　　直到凌之又去抓起一瓶酒的时候，李亨才一把夺过去：“想把你的胃病喝翻吗？够了。”
　　凌之有点晕乎乎了，可心里还是清醒的。她叫来小弟结账，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安排李亨送韩冰回家，说自己走几步就到家了，不用他们担心。
　　两个女人喝得有点多，步子不太稳。李亨将韩冰塞进了一辆出租车，给了车钱让司机送她走了，这才转身牵起凌之的手。
　　“走吧，送你回去。”
　　凌之任由他牵着，也不说话跟着他走。夏日的夜晚，街上人还很多，散步的，跳广场舞的，卖各种小玩意的，反正就像都不睡觉一样，热闹得很。走了一会儿，凌之才发现他们是在朝她家的反方向走，她什么也没说。李亨牵着她，走过小广场，街心花园，走过地铁站学校，走过超市摸底河，实际上，他们在围着凌之家绕圈子。
　　他们俩就一直这样慢慢绕圈子，一直绕，也不停下来。可能是第三圈吧，眼看又要绕到凌之家门口了，李亨终于叹了口气：“你就是属鸭子的。”
　　凌之看了他一眼，想起他今天刚刚回来：“很晚了，你回去吧。”
　　



第一卷 第九章 当那个吻变成现实

“好。”李亨嘴里答应，可并没有放开凌之的意思，他一直把他送到单元楼下。
　　单元的防盗门已经锁了，凌之挣出手去掏钥匙，因为灯坏了，她只能弯下腰去开门，李亨拿出打火机给她点亮，凌之扭了半天也没有扭开，这时候打火机熄了，凌之直起腰，转过身来，鼻子却差点撞上李亨近在咫尺的脸。
　　李亨伸手搂住她，轻轻一带，凌之整个人就扑进了他怀里。
　　凌之并没有惊呼，而是顺势抱住了他，李亨的头低下来，准确无误的吻住她。
　　他的吻温柔，辗转，霸道。凌之闭上双眼，感觉到这种压迫，还有自己急速升高的体温，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中，她在回应他。
　　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想象中，当真的发生的时候，没有惊慌，没有失措，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他们的心里同样吃惊。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李亨从牙缝间迸出这几个字。
　　凌之听见了李亨的话，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这件事。她的背抵在冰冷的铁门上，整个人被他箍在双臂中，也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个吻，她的头更晕了。
　　“李亨......”凌之喃喃的叫：“......我......我不想......”
　　“......我想！”李亨的呼吸愈加粗重。
　　“我不想......失去你......”凌之想挣脱他，显然李亨误会了她的意思：“我不要失去你......你明不明白......”
　　李亨这时候是迷乱的，他只是机械的回答：“不会......你不会失去我......”
　　凌之心里轻轻长叹，她把头往后仰，两手抵在李亨的胸前，硬把他推开：“不是这样的，李亨......”
　　李亨被她推开，脑子清醒了一点，但是仍然没有放开她：“我不明白，凌之，你说是什么样的？”
　　凌之伸出手捧住李亨的脸，将额头抵在他的下颌上：“李亨，你我心怀鬼胎这么些年，一直裹足不前，其实，真实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凌之抬起头看着他：“直到现在，我也无法肯定我会对一件事一个人始终如一，我是个感情上有洁癖的人，哪怕只有一点事情令我失望，我也会感到痛苦，为了避免这种痛苦，我一般都会和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全。但是，我们已经太近了，近到我根本忘了对你防范，这样太冒险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害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你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必须和你保持距离。”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会失去我？”李亨抬起她的下巴。
　　凌之的笑里有很多无奈：“李亨，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一年？你觉得一个人二十年如一日的性情，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吗？何况，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你看看我，现在属于高龄剩女，不，剩妈，就快四十岁了，一无所有，没钱，没工作，连住的房子都不是自己的，还有女儿要养，我就是一个大包袱，任何一个理智点聪明点的男人，都不会要我。”
　　她的话，让李亨有点心酸。
　　“你知道我最恨你哪一点吗？凌之，”李亨说：“每次只要有人想靠近你，你马上搬出一大堆这样那样的说辞，就是你说的那些鬼话，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你心里明明知道，你说的那些借口，根本成为不了拒绝人的理由，因为事实不是这样的。”
　　“什么事实？”
　　“事实就是，你快四十岁了，但是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你没工作没钱，可你过得比很多人都要开心；你对朋友耿直义气，你视野开阔，反应力和适应力出众；你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不庸俗不市侩；而且，你是个很有趣的女人，跟你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对，你现在没男人，但据我说知，都是你主动离开的他们，我有没有说错？”
　　凌之心中一动。原来她在李亨心中是这样的。
　　“李亨，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会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从来没有！”
　　李亨抱住她：“你本来就好啊，所以，我不喜欢听到说你这不好那不好的话，你也不准说，我听了不高兴。知道吗？”
　　凌之点头：“好，我不说，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
　　“你是想急死我吗？”
　　凌之把头埋进李亨怀里：“你让我想想吧，这件事太严重了，我得好好想想。”
　　“随你。”李亨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第一卷 第十章 出轨的婚姻

　回到家里，小米还没有睡，躺在床上看书，见凌之进来，她努了一下嘴唇：“妈，语文卷子，签字啊。”
　　凌之拿起来看，呵呵，八十六分，满分一百二，这就是不及格呗。她轻描淡写的问：“这次又是什么地方的问题？”
　　小米面色平静的说：“老问题，自由发挥过多，阅读理解的标准答案我背不到。”
　　阅读理解还有标准答案？难道每个人的体会理解会是一样的吗？对于这个事情，凌之早就提出过疑问，被小米给的回答呛到：“试卷上的阅读理解就只有一个答案，要的不是你的理解，而是他们认为你应该理解的东西！”这是什么鬼！
　　凌之翻看了一下卷子，作文几乎满分，她很满意的笑了：“下次你可不可以稍微把那些背一下？让分数不至于太难看。”
　　“你又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的分数。”小米放下书：“我就是讨厌那种标准答案，没兴趣背。”
　　说实话，凌之对于小米他们现在的学习，真的是无比痛恨。整天各种考，各种背，把精力全都放在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就为了应付升学考试，考上了又怎么样呢？继续应付下一次的考试，一直循环下去。早在小米小学的时候，凌之就取消了她的所有课外班，当初云飞跟她又吵又闹，她毫不让步，坚持让小米在每个假期里尽情去玩去疯，为了让小米有更多的课余时间，她甚至替小米做了大部分的作业，她宁愿小米多花时间看各种书，也不让她去做那些没用的习题。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但是，看着小米没有任何压力的每天开开心心，她就觉得值。何况，小孩子的求知欲是非常强的，只要她感兴趣的东西，她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事实证明，凌之的办法还是有效果的，但也养成了小米对考试分数不太看重的习惯。
　　“你们现在还排名次吗？”凌之脱下鞋子。
　　“怎么不排？班级名次，年级名次，都照样排，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你说有好变态嘛！”
　　凌之呵呵笑：“幸好你还正常。”
　　“我那是神经坚强，没被他们折磨疯，不过也快了。”小米长吁短叹。
　　是啊，她才高一，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凌之想想就头皮发麻。这时候，做家长的，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因为你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得到孩子，帮她去避免这种将要面对的折磨。对，就是折磨。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任何东西去交换，让你不用面对这种事情。”凌之长长吐出一口气。
　　小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妈一眼：“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怎样？”凌之停下脱衣服的手。
　　“算了算了，我才高一，还早啦，说不定以后我对现在这种学习又很适应了呢？到时候再说。你去洗澡吧，我睡觉了。”小米抱着厚厚的被子，翻过身去。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她抱着床厚被子怎么就那么享受！
　　洗澡的时候，凌之脑子里全是李亨，还有，他那个吻。
　　她一直就喜欢他的，对不对？说爱也不过分，但是为什么又一直在拒绝?想必是害怕吧。可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她已经答应李亨考虑，也就是说，她必须要给他一个答案了，他不见得有那么长的耐心。
　　到时候再说吧。她想起小米的话，对，到时候再说。
　　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做梦，各种梦。小米早上走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就是懒得睁眼，继续睡。大概下午了吧，门被拍得砰砰响。
　　这是谁啊？凌之最讨厌在睡觉的时候有人打扰，手机都是调成静音的。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去开门。
　　门开了，表姐美华冲着凌之大声嚷：“我打了你半天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凌之把她让进来，自己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直打哈欠。
　　“你电话怎么回事？”
　　“声音关了，没------没怎么-------啊--------”凌之又打哈欠。
　　美华皱眉：“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关你屁事！凌之心里念叨。她闭着眼睛问：“说吧，你着急忙慌的找我干嘛？”
　　“之啊，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美华苦着脸说。
　　凌之从眼缝里打量了一下她。这个平时最喜欢在她面前装幸福的表姐，此时双眼浮肿，脸上的肉都耷拉了下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一问不打紧，美华立刻大放悲声：“你表姐夫外面有人了！就是他常驻重庆认识的，好像是什么饭店的服务员，呜呜呜------”
　　这次轮到凌之皱眉了，他有人了，你跑到我这儿哭，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你妈。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她：“好了好了，有人就有人了呗，你哭有什么用，打算怎么样？离婚？”
　　美华立刻止住哭声：“我没说要离婚呀。”
　　凌之懵了：“不离婚？那你更没必要哭了，原谅他，回去好好过呗。”
　　“原谅他？休想！”美华眼里的恨意让凌之不寒而栗：“我跟着他，吃苦受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现在我老了，他就想甩了我，门儿都没有！我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要干什么？”凌之小心翼翼的问。
　　“是这样的啊，那个死鬼不是常驻重庆吗？我问了他单位的人，他住的酒店我已经知道了，可还没有他的房间号，你替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住哪间？就说你到重庆玩，顺路看看他。”
　　“我不去重庆玩啊！”凌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你真去重庆！”美华着急道：“他不是住那儿吗？那个女人肯定是跟他住在一起的，我要去把他们抓个正着！”
　　凌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美华是要去捉奸！而且，她要凌之帮她捉奸！
　　凌之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姐姐姐，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就打个电话，又不是真的要你去，怎么就不行了？”
　　凌之知道她的解释美华很难信服，可她还是要说清楚：“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觉得，你去与不去，其实都于事无补。”
　　“怎么讲？”美华不懂。
　　凌之坐下来：“如果他们没有事，你就是白跑，如果真有事，你不过是面对更加触目惊心的不堪，有这个必要吗？你现在只需要考虑，你还要不要跟他过，要，就选择原谅，忘了这件事，不要，就痛痛快快离婚！”
　　“反正我是不打算离婚的，要我原谅他，哼，更不可能，”美华咬牙切齿：“我要让他这一辈子都休想安生，他会永远愧对于我，我要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
　　凌之倒抽一口冷气，夫妻一旦反目，就真的只剩仇恨了吗？
　　“你是说，你打算抓住他的这个把柄，胁迫他跟你过完这一生吗？”
　　美华冷笑：“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他敢不依我，我让他永远见不到他儿子！”
　　“姐，你这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你自己啊？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就把自己的下半辈子连同你儿子一起搭进去！”
　　“你不懂，我就是为了儿子，才这么做的，我可不能让我儿子有个不完整的家庭，那才是不负责任呢。”
　　何谓完整？完整难道比真正的幸福还重要吗？哪怕支离破碎了也要绑在一起？
　　凌之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完整？你所谓的完整，是不是指，就算两个人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还是要假装和睦美满的样子？父母的关系都不正常了，孩子会感觉不到吗？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儿子今后对感情对婚姻有个错误的认知，好一点呢，会失去信心，严重的呢，心理变态也说不一定。”
　　“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是在保护他，父母离异家庭出来的孩子，总是特别敏感，性格影响很大的，弄不好就毁了。”
　　凌之立刻想到小米：“那是因为离异了以后，没有给孩子一如既往的爱，大人忙着互相斗气去了。明明自己的错，非要怪在孩子头上。你们要是继续这么斗下去，孩子才真正毁了。”
　　美华还是听不进去：“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凌之拒绝道：“这个我真的没法帮你，姐，我劝你也不要去，没用。”
　　美华立起身来：“不帮算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人替我打个电话。”她说完，气哼哼的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