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电灯泡   高铮不会忘记第一次在丁先生家看见安旬的场景。   一个瘦弱且苍白的女孩穿着宽大的男士衬衣和不合身的牛仔裤拿着调色盘和画笔在丁先生的新房墙面上完成一个粉刷匠应该做的事情。   他和丁先生可以说是忘年交,同样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得到了他的高度赞扬并即刻收入门下。   安旬是个怪孩子,听丁先生说她是一个朋友拜托他帮忙照顾的,他总是看不透安旬心里在想什么,她的行为举止总是出人意料。   丁先生最近的婚礼上闹出的事情高铮早有耳闻,因为当时他有一个要紧的手术所以未能参加,只能从别人的描述里得知事情的始末。   丁圩是一位知名的医生,从朋友把安旬交给他照顾的三十岁到如今已经年至四十,他的生活里都是围着这个女孩打转,像个父亲一样对她关怀备至,什么事都依着她,也因为这样安旬的性格才变得在外人看来恃宠而骄。   过完四十岁的生日,丁圩才宣布自己要结婚的消息,没想到平时很在意丁圩举动的安旬这次倒是没有添麻烦,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让丁圩按时准备好了婚礼的一切需要。   本来以为只要这个小魔头不捣乱婚礼会进行的顺利,谁知道她的恶作剧不是不到,只是时机未到。   婚礼那天安旬失踪了一整天,婚礼虽然按照流程一步步进行,可是丁圩的担心也没落下,过不了几分钟就打一个电话,别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好多问,到了晚上的婚宴,这个形迹莫测的主角——安旬,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场了。   新郎新娘刚站在台上和司仪一起进行婚礼的开场祝词,宴会厅的门被推开,一副学生模样的安旬笑嘻嘻的走进来,台上的丁圩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恐怕他的新婚妻子此生难忘。   安旬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主席台前,睁着大眼睛看了丁圩和他身边的女人一会儿,漫不经心的说了那句让所有宾客讶然的话,“你的婚礼怎么能不请我来呢,爸爸。”   这句话一出口,丁圩旁边的陆璇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连一向善于言辞的司仪都因为太过震惊而不知如何圆场,台下的宾客也都是议论纷纷,不知情的互相大眼瞪小眼,知情的都指着安旬痛心疾首的说丁圩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害死。   只有丁圩始终平静的面对安旬的举动,他知道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就不是安旬了。   安旬无视陆璇愤怒的注视,勾起一个无所谓的笑,走到舞台的最边,拿起架在最上面的一个空酒杯,那个酒杯在灯光下好像有光泽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放下杯子,她的手顺势放在了桌布上,偏过头对着台上的两人一笑,“我祝福你们。”然后,双手用力一抽,搭好的酒杯全部倒塌,一个接一个的掉落在地,满地的碎片就像安旬此刻看着那两个人的眼神凌厉、尖锐。   陆璇本来还想保留最后一丝骄傲,可是在朝她走过来的安旬忽然拿出来的不知什么喷雾的袭击下,还是尖叫着跪倒在地,一并夭折的还有那仅剩的微弱自尊。   台下的宾客看看两位新人又看看始终笑得无害的安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来参加了一场婚礼还是看了一出闹剧。   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丁圩开了口,“玩够了吗?”   安旬对上他的目光,丁圩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当然。”说完,安旬转身就走,后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我早就说过你不该找我来,你会后悔的。”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如果你的新娘子不想失明,还是快点洗洗眼睛吧!”最后,终于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新娘被搀扶着走了出去,留下丁圩一个人应对完全不知所措的客人,“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婚礼会继续举行,在新娘还没有回来之前,各位请先用餐,招呼不周,希望见谅。”   简短的几句话,从头到尾没有解释,好像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只是在场的人们的错觉。   最无辜的恐怕是新娘陆璇,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情绪,本来以为丁圩会和她解释什么,可他却只字未提,甚至在刚才自己那么狼狈不堪的任一个小丫头欺负的时候,他都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陆璇把这归结为大喜的时刻不想管不开心的事,哪知直到后来在丁圩家里又看到安旬,丁圩也没有向她解释过一句,也没有责备过安旬一句。   也是从婚礼那天起就注定了安旬和陆璇的敌对关系。   陆璇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安旬怎样放肆,怎样不可理喻,怎样让丁圩的名声受损,他都不多过问,只是默默的处理好,然后安旬又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她不止一次的因为安旬和丁圩争执过,可换来的只有丁圩的一再容忍迁就和安旬看她像看一个幼稚的孩童般的嘲笑目光。   这些高铮都是知道的,对于一向严苛的导师对待屡教不改的安旬的一再不追究,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您和师母新婚不久,家里总有这么一个‘电灯泡’影响你们二人世界多不好,不如让她去住我那里,刚好有个客房,我也可以照顾她。”高铮再一次踏进丁圩家就向他提出了这一建议。   丁圩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听到了这话的安旬从房里冲了出来,颇有敌意的扫了高铮一眼,跑到丁圩面前似乎想说什么,看到沉默的丁圩后脸上又挂上了满不在乎的表情,懒懒的开口,“你希望我去吗?”   “也好。”丁圩抬起头,安旬抿着嘴与之对视,过了半晌主动放弃,耸耸肩,“那好,我去。”   高铮虽然看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可在刚才他们视线的交集里除了电光火石,还有说不清的丝丝缕缕。   在他接安旬去他家里的第二天就真正意识到了为什么大家都把她称为“恶魔”。   正庆幸昨晚到早上安旬都没什么反常,她就很平常的从楼上走下来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围着桌上的早餐看了一圈,拿起两只鸡蛋就走去厨房,高铮出声喊住她,“空腹不要吃鸡蛋……”安旬淡淡扫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他只好没话找话,“你一人吃两个也太多了,有一个是我的。”   “都给我吧,我再给你煮一个。”安旬说着拿出锅接了点水,又从冰箱取出一枚鸡蛋用水冲了冲,放进去,点着火。   如果高铮前一秒还在为安旬的“懂事”而欣慰,下一秒绝对就为她折磨人的能耐所折服。   吃完了两个鸡蛋的安旬忽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头上冷汗直冒,嘴唇发白,呼吸急促,痛苦的扶着墙,却没有力气多支撑一秒,意识模糊的跪倒在地。   高铮见到这个情景也吓了一大跳,仔细看了一下安旬的症状才发现她原来是过敏。   她竟然对鸡蛋过敏?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一下子吃两个加重身体的负荷?她究竟在想什么? 正文 第2章渴望长大   从病床上醒来,睁开眼,安旬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丁圩,他神色肃穆的望着自己,看见自己醒来明显松了一口气,安旬知道他又要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责备自己,偏过头去,不愿看他。   丁圩的手掌抚过她的额头,轻轻把她固执的脑袋挪正,看到她一个病人还赌气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好好休息吧,真不让人放心。”   看着安旬睡着的样子,丁圩无奈的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对着进来的护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交代了几句,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小旬,不是说渴望长大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看见丁圩从病房里走出来,高铮才从角落拐出来,盯着他走远的背影好一会儿,想到他走出来的时候那种无奈的笑容和轻微摇头的动作,越发觉得不解。   刚踏进病房就看见安旬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花板,直到自己走近也没偏过视线,高铮用手在安旬床头的柜子上敲了敲,安旬这次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之前的凝望。   “你真下得了手,万一救不回来了怎么办?”想到早上的那一幕高铮仍然心有余悸,也终于明白他带走安旬之前丁圩那句“你要多加小心”的含义了。   安旬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嘴角却挂上一丝满不在乎的笑,这笑容让高铮深深的意识到他是真的看错这个女孩了。   第一次见她,她安安静静的不说一句话,自己还以为她只是个爱玩的小女孩,甚至没有把丁先生婚礼上的传言加注在这个女孩的身上,高铮那时还认为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女孩,不止是这样。   对待所有的错误都是轻描淡写,做了什么都云淡风轻一掠而过,只留下别人收拾残局、独自痛苦。这才是安旬,真实的安旬。   除了丁圩,没有人知道安旬是怎样成长为现在的样子,也同样,除了丁圩,没有人再能忍耐安旬的所作所为。   见高铮陷入沉思,安旬坐起身,双腿屈起,手臂紧紧环着双膝,静静望着高铮好一会儿,先开了口,“不要妄想改变我,你,做不到。”   “那么好,你想回去我也不会允许。”高铮明知这种威胁起不到任何作用,莫名的还是有些孩子气的开起玩笑,“我想,丁先生也不想你这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引爆的炸弹呆在他身边。”   安旬没有理会他,掀开被子走下床,站在窗边带着心里对高铮刚才那段话的不屑一顾,睥睨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随你。”就在空气凝固,时间都冰冻了的空间里,安旬倚着墙背对着高铮说出这两个字。   直到最后的最后,高铮才真正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   拥有这个家女主人的虚名,陆璇却觉得“住客”这个头衔反而更适合她。   好不容易等到安旬出院,高铮就像个管家一样忙前忙后,从护士站看到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安旬,连巡诊的单子都来不及拿,赶快朝她小跑过去,献殷勤似的伸出手,“包我来拿吧!”   在看到安旬轻蔑的扫视和空空的双手时才明白,她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客气。   形象全无的拿着大包小包跟在安旬身后,把她送到车上让她先回去的高铮,在安旬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感谢的把车门“砰——”的关上之后才回过神来。   自己刚刚到底在做什么啊?!   到了下班时间正在整理东西的高铮被轻轻的叩门声阻断了动作,“请进。”   “我们聊聊。”走进来的丁圩带上门,直接走到高铮对面的位置坐下。   高铮不解的看着这位亦师亦友的丁先生,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丁圩的右手搭在桌上,食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小旬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丁圩第一次和自己说工作之外的事。高铮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对于安旬的事丁圩特别在意,他对安旬的纵容也是众所周之,大家都觉得是因为安旬是个孩子,丁圩不愿和她计较,可是高铮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刚才的那句话是对安旬的关心,同时又是对自己的警告。   一边开着车往家赶,高铮一边回想丁圩和自己告别时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刚打开家门,侧身换鞋的高铮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安旬搬了把椅子去阳台上,背对着自己跪在椅子上,身子探出栏杆好远,高铮绝对有理由相信安旬有那个胆量直接从阳台翻下去。   听到动静的安旬扭过头,一只手懒懒搭在椅背上,双腿盘坐在椅子上,“是你说我没办法回去吧?”   高铮警惕的看着她,如临大敌一般用背关上门,反锁。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不料安旬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由于两腿还是呈交叠的姿势,身子不稳的晃了晃,这可把面对各种疑难杂症、高危病人都冷静自持的高铮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丢掉手里的钥匙和包,边朝安旬跑过去边大喊,“稳住!不要怕!”   说时迟那时快,安旬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见缝插针的从两人的间隔中蹿出阳台,反应过来被耍了的高铮呆呆的回过身,却看见一脸得意的拿着自己车钥匙耀武扬威的安旬。   “你……”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安旬就迅速拧开门跑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干瞪眼。   现在要冷静。高铮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相对学着古人运功疗伤的样子从上而下给自己顺气。稍稍平缓了一点之后又心头一惊。   安旬……她拿了自己的车钥匙……等一下!她应该还没有驾照吧!   高铮无力的用手掌捂着自己的额头,任命的再次拿起包追着安旬出了门。   比他想象之中好得多的是,到了停车场的他看到了乖乖坐在副驾驶室里把玩车钥匙的安旬,放下心来的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我饿了,出去吃饭。”接到安旬丢过来的车钥匙,高铮忽略掉她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努力不把自己往“管家”或“司机”的身份靠拢。   车急速行驶在路上,一身简单学生打扮的安旬始终沉默不语,侧头看着窗外。“你想吃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高铮想到什么似的,迅速掉转话锋,“不对,你得先告诉我你不能吃什么。”   安旬没有答话,还是用背对着他。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没有礼貌。”高铮一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生怕安旬会生气甚至是打开车门就走,谁知道她反而淡淡应了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高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朝窗外看了看,发现行驶到了一条美食街,再次开了口,“你自己选选,看看要吃哪一家,事先声明,你要自己避开过敏的东西,省得我又被老师骂。”   听到高铮提起丁圩,安旬这才看了他一眼,毫无缘由的勾了勾唇。   “你真吵。”高铮被这句抱怨彻底堵住了话头,偏过头去看安旬却看到了她摊开的伸到自己眼前的手,“请你吃,堵住你的嘴。”   一整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躺在安旬纹路清晰的掌心,高铮竟如被蛊惑一般,拆开包装袋就掰了一块放进嘴巴里。 正文 第3章无可奈何   正要告诉安旬巧克力的口感不错,又被安旬劈头迎来的话堵得语塞,“吃完再和我说话。”   高铮真的是无可奈何了,他恨恨的把包装纸扯了一个大口子,往嘴巴里大口大口塞巧克力,好像把它当作是安旬那个小恶魔在任其宰割。   忽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还和一个小女孩置气?高铮想着,苦笑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不过他好像忘了,他也还是个大孩子,他不是一个像丁圩一样成熟的男人,他不过只比安旬大四岁。   把空荡荡的包装纸在安旬眼前挥了挥,高铮没好气的看着一脸悠然自得的安旬,“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和你说话了吧,安大小姐。”   安旬直起身子慢慢向高铮靠过去,高铮有些防备的往后缩,安旬忽然俯下脸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很好。”就在高铮以为可以松口气了的时候,只不过还是魔女游戏的刚开始。   安旬忽然握住车的方向盘,猛地往右打,高铮下意识的一踩油门,车像蛇一样“游”了出去。   高铮完全控制不了车的方向,也随着车左右撞来撞去,一直努力的想去够安旬手下的方向盘,安旬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又一个急转,高铮重重撞在了椅背上。   车忽然开的平缓起来,高铮赶紧趁机抓住方向盘,靠边把车停下。刚想斥责没事人一样的安旬,就看见她不怀好意的对自己一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正要出声喊住她,就听到有人敲自己的车窗,高铮一看,这次真的是吓住了,两个警服穿的一丝不苟的交警恭敬的对自己行了一记礼,示意自己下车。   “您好,请你接受酒精测试。”一个交警递给高铮一个连着机器的呼气筒,高铮想着自己向来滴酒不沾,很自然的就配合起交警的工作。   吹完气的高铮以为自己一会就能走,却被交警接下来的话吓了一跳,“您好,测试显示您属于饮酒驾驶,已经构成了危险驾驶罪,请和我们走一趟。”   高铮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饮酒驾驶了,四处看了看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安旬,这才有了答案。   是巧克力。安旬刚才给自己的是酒心巧克力。   难怪,难怪非要自己吃完不可。这个女孩啊,自己居然又被她摆了一道。   “喂,我今天要回来了。”看到开远的警车,安旬从树后走出来。“那个人?太危险了,而且可能最近都回不了家了。”   背着双手,脚步轻快的上了楼,安旬摸索出门侧的缝隙里有个钩子勾着的备用钥匙,对于高铮的谨慎摇了摇头,开了门,走进房间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的踏出去,关上门。   想把钥匙放回去的手顿在了门边,安旬把手缩回来,看了看挂在自己食指上的钥匙环,手掌一合,拖着箱子下了楼。   小跑着去开门的陆璇看见眼前的安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理会她的吃惊,安旬把箱子留在门外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回过神来的陆璇把安旬的箱子拎进来,带上了门。   有意无意的走进丁圩的新房,安旬很满意的看到除了有自己大作的那一面墙,其余三面都贴上了墙纸。   轻哼一声转过身,安旬看见了眼神复杂望着自己的陆璇,昂起头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那副高傲的样子就像在说,你看,我早就知道即使你再不喜欢,他也舍不得把我留下的痕迹抹掉。   像是觉得无聊了,安旬伸了个懒腰,擦过陆璇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没规矩?”陆璇忍不住对安旬大声。   安旬“呵”的一声笑出来,“入侵者,有资格教训我吗?”   被触到伤心事的陆璇忍无可忍的伸出手指着安旬,“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他的朋友寄养在家里的孩子,而我们是你的长辈,是这个家的主人,不要太过放肆!”   看到陆璇怒不可遏的样子,安旬“啧啧啧”的咂起嘴巴,“你这个样子可真丑。”不顾陆璇变成青灰色的脸,安旬继续挑衅,“早在婚礼那天,你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就和你这个人一样,跪在我的面前一文不值了。”   “够了!不要仗着别人对你好就越发肆无忌惮,是太过纵容你了吧,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陆璇彻底发怒,整个室内充斥她的喊声,她扬起手,在看到安旬带着嘲讽的脸时,却打不下去了。   安旬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替她理了理衣领,“记住,不是谁大声谁就有道理,那只能说明你粗鲁。”狠狠甩开那只自己握住的手,安旬嗤之以鼻。   被争吵声影响到的丁圩打开门走出来,本来不想再理陆璇的安旬看到走过来的丁圩反而逼近了陆璇一步,抬起手一个巴掌就朝她狠狠打过去,“啪——”的一声。被打蒙的陆璇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停在面前的丁圩。   “扬起了手就要让别人相信你敢打下去,要做什么事情就别犹豫。”安旬贴近陆璇的耳朵丢下这么一句话,直起身再不看丁圩一眼,往房间走。   丁圩的目光没有多在陆璇身上停留,想跟着安旬走问问出了什么事的他被陆璇出声叫住,“我们,可以谈谈吗?”   丁圩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视线随着安旬进了房间,“改天吧!”说完后,留下瘫坐在地上的陆璇不再多问一句。   该习惯了不是吗?陆璇自嘲。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虽然没有这一次这么严重,可结果都一样。丁圩永远愿意先听安旬怎么说,他不要事实,只要安旬的一句话。   他都知道的吧,每一次的冲突,起承转合,他无一不知,他根本都不需要问谁,只是为了让安旬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吗?是为了让她感受到温暖不再做伤害别人的事吗?是想让她的内心变得柔软不再如刀刃吗?如果是这样,那也好,也好。   她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在这里她又学了一次,跌倒了,自己爬起来。   因为爱上了,所以痛都是自己的。   “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吗?”丁圩用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高深莫测的眼神凝视安旬,“第一,她不会用自己喜欢的东西伤害别人;第二,她是安旬。”   不要被安旬难相处的性格所欺骗而认为她在学校里会是个人见人恨的标准坏学生,事实上恰恰相反。   安旬是校内学生会的一员,聪明的脑袋和办事的高效率为活动颇多的学生会省了很多事,深受成员们的喜爱,自然也集万千嫉妒目光于一身。   拿着一大堆有槽口的木板下了楼,安旬在操场上选了偏角落的一个地方放下,开始认真的拼搭起来,忽然她感觉到背后有轻微的触感,并没有在意,直到罪魁祸首——一只排球滚到她的脚边,安旬才停下手里的工作,回过头,她的视线准确无误的投射在若无其事聊着天的两个女孩身上,只是她们的脸上还挂着恶作剧之后的快感。 正文 第4章面面相觑   安旬站起来,环顾一周,朝正在打篮球的一群男生走过去,快到控制着篮球的那个男生身边的时候,安旬一个闪身从他手里截过球,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安旬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借一下。”   她一路带着球灵活的直奔那两个女孩,靠近她们的时候左手罩着球朝两人挨在一起的头上盖去。那两人见状吓得只会用手遮住脸,一个劲的尖叫。就在球脱离安旬的手朝两人砸去的时候,安旬的右手一下子捞过球,居高临下的看着连躲都不会的两个人。   半天没有感觉到痛感,两人先是小心的露出眼睛,慢慢把手放下露出了整张脸,看到面无表情站在面前的安旬,两人贴着地迅速往后挪了挪,观察着安旬。   “想要教训人用排球多小家子气,应该用篮球嘛!”安旬双手把玩着篮球,嘴角玩味的翘起。   两个小姑娘被一脸邪气的安旬吓得不轻,抱成一团,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知道点头。   “没有那个胆量就不要轻易挑衅别人,永远记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安旬说完这句话把篮球狠狠朝地上一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操场。   安旬从来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被人欺负到头上她不会视而不见,当然也不会幼稚的报复回去,大多只是点到即止的给对方一个警告。   放学时间,背着画板的安旬没有见到总是很准时的丁圩,反而意外的看到了朝她走来的许久未见的高铮。   “你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还真是万幸。”懒懒的语调,全无半点愧疚。   高铮防范的往后退了两步,看见安旬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朝自己脚下一指,他居然立刻保持了立正站好的姿势,“以后你就离我那么远。”   在安旬身边必须时时防备,而即使这样也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一点高铮领教过不止一次。   他当然不会愚蠢到告诉丁圩自己被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设的局整到看守所呆了两个星期,对于他的凭空消失丁圩也没有多问,或许是因为安旬回到了他的身边,而高铮没什么值得他关心的。   高铮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长记性,明明被安旬折磨的恨不得此生再也不要见到她,还是像有自虐症一样接到丁圩电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送安旬回家这个任务。   “连话也不敢和我说了?”安旬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主动挑起话头。   高铮专心的开着车,在等红灯的时候侧过头看了安旬一眼,“不敢不说啊,要是你一个不高兴我岂不是小命不保?”   “我不喜欢别人怀疑我。”安旬难得好心的指点迷津。   高铮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安旬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高铮,解开了他的疑惑,“关于我回不去的那句话。”   恐怕高铮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是栽在了一句不经意的话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安旬,可惜她的脸上没有一处写着“我在开玩笑。”   “看前面。”安旬抱着手臂朝座椅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高铮立刻扭过头,心无旁骛的驾驶他的车在路上匀速而平稳的行驶。   像是自然现象一样,车刚停稳在丁圩家的单元前,安旬就醒了过来,推开门就要下去。   发现了安旬背在身后的画板,高铮忍不住问了句,“你学画画吗?”   安旬“恩”了一声,揉揉眼睛,“怎么你想要我的画?”   “不想。”这两个字脱口而出,高铮在心里暗叫不好,立刻换了语气,“当然好,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我……”   安旬自然是懒得理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径自走进单元门。   气氛永远那么安静,安静的不自然。见到进门的安旬,陆璇殷勤的叫她洗洗手去吃饭。   昨天还被你如泥土一样践踏的人今天会笑意盈盈的对你献媚?陆璇不是疯子,安旬自然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信。   不想和陆璇在同一个空间相处太久,安旬随意夹了一点菜,扒了几口饭,推开碗就要走。   “就吃这么一点?”丁圩探头看了一眼安旬几乎没怎么动的饭,把饭拨到自己碗里,“不想吃饭就算了,多喝一点汤吧。”端着安旬的碗,拿过汤勺,揭开盖子的手顿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见汤里浮着的蛋花,丁圩看向陆璇。   “怎么了吗?”陆璇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丁圩和安旬。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小旬对鸡蛋过敏吧?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餐桌上?”丁圩的语气平平,像是闲话家常一样。   陆璇一时有些慌张,“不好意思,我给忘了,真是对不起啊。”   安旬扯了下嘴角,不愿再看陆璇为自己寻找存在感而自导自演的蹩脚戏码,决定给两个人留点私人空间。   “不要妄想随便改变她。”看见安旬关上了房门,丁圩才淡淡的开了口。   陆璇也收起了刚才的神情,换上了一脸的无法理解,“我真的不明白你对她一再的纵容真的是为她好吗?”   “你不需要管,记住一点,你不是她的妈妈。”丁圩站起来,开始起收拾桌上的碗筷。   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陆璇扶住桌子缓和了好一会儿,勾起一个凄厉的笑,“你也不是她的爸爸,不是吗?”   丁圩不再说话,拿着收拾好的餐具走进厨房。   刚从学生会大楼出来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安旬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自己不见了的东西,她拍拍同桌的肩膀,刚开口,“你……”   “安旬,老班叫你去办公室。”没有问出口的话被门口来传话的同学打断。   没有多想的走到班主任身边,无意间看到了同班的一个女孩,她苍白的脸色引起了安旬的注意,顺着她脸一路看下去,安旬看到了她紧紧按着的虽然已经经过包扎但依然正在向外渗血的胳膊。   “就是她用这把小刀划伤你的吗?”班主任安慰性的拍拍女孩的肩膀,安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自己怎么都找不到的那把小刀带着精致的外套静静躺在办公桌上。   那女孩看了安旬一眼,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说她的这把小刀很精致很漂亮,让她借我看看,谁知道她不愿意也就算了,居然拔掉盖子就往我手臂上刺。”女孩声泪俱下的表现出对“不久前的场景”心有余悸的样子。   “小姑娘,这种剧情连编剧都很多年不编了,你觉得有意思吗?”安旬自然的往女孩旁边的桌子上一靠,双手撑在身后,一副知心姐姐拯救无知少女的模样。   “老师,如果你拿这把小刀去鉴定,一定会有她的指纹。”那女生明显电视剧看太多,竟然连警察审案那一套都搬出来了。   “废话。”安旬嗤笑一声,扫了女孩一眼,“这是我的东西,没有我的指纹,难道该有你的指纹吗?”   只是漫不经心的话语,女孩的眼神却闪烁了一下,神色也有点不自在。   班主任看了看处于弱势地位的女孩,又吃惊的看了一眼王者般强势的安旬,连她正常的思绪都乱套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反转吗?   “老师,小旬出了什么事吗?”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正文 第5章洗脑   走进办公室的丁圩看到毫发无损的安旬,自然的放慢了脚步,用他惯有的谦和对老师打了个招呼。   班主任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把详细的过程说给丁圩听。   丁圩的脸上挂着和安旬如出一辙的笑容,摇了摇头。   “不会是小旬做的。”丁圩决然的声音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班主任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丁先生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么相信安旬?”   丁圩凝视安旬,“第一,她不会用自己喜欢的东西伤害别人;第二,她是安旬。”   环顾了一圈愣在当场的众人,丁圩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还有什么事吗?”   安旬和丁圩的气场让所有人无话可说,那个女孩惨白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   揽了一下女孩的肩,安旬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又礼貌的的对傻在那里的班主任微微颔首。   走之前她俯下身,用手按在桌上精致的小刀上对那女孩冷色,“下次……”女孩有些不敢抬头看她,“想死可以,别脏了我的刀。”   说完后一把拿走桌上的小刀,跟在丁圩身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一直带在身上?”走到转角处丁圩笑着回头问安旬。   小心翼翼把那把精致的小刀握在手里,安旬总算松了一口气,“带着,防身呗!”   丁圩看了下手表,“我下午还有个医学研讨会,不然就带你出去吃午饭了,看样子要先走了。”   “知道了,啰嗦。”安旬推着他往楼梯的方向,“快点,要迟到了吧!”   看着丁圩走远的背影,安旬双手捧着那把小刀,珍宝一样护在怀里。   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一直带在身上?   因为,那是你送我的。   她好不好,你从背影都能看出来,那我呢?   别看安旬总是很能耐的样子,其实打从丁圩照顾她开始就发现她的体质一直不是很好,不仅对很多东西都过敏,有时小小的不在意就能让他们到非去医院不可的地步。   因为这样丁圩很庆幸自己是一个医生,而他的家自然也选在了医院附近,虽然不是他就职的医院,不过也算业内排的上名的,他也放心很多。   安旬回家的时候丁圩还没有回来,她刚想去房间,却被陆璇叫住。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不是很好的语气。安旬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毕竟丁圩不在的时候陆璇展露一下本性也是正常的。   “十年了。”安旬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牛奶,撕开,取出一只玻璃杯,边倒牛奶边回答。   陆璇自顾自的点点头,“你的家人一直没来找你,没想过接你回去吗?”   安旬倒牛奶的动作停了一下,不冷不淡的应道,“我没有家人。”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不讨人喜欢,是家人不要你了吧!”陆璇以为这样能刺激到安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照顾着你的丁圩真是太好心了,不忍心再次抛弃你,才把你留下来。”   安旬抿了一口牛奶觉得有点太凉,拉开微波炉把玻璃杯放进去设置了一下时间。   陆璇说那些话只能证明她实在太不了解安旬,用她完全不在乎的人想要激怒她,这无疑是个愚蠢的行为。   “你大可以把这番话说给你丈夫听,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安旬狠狠咬着“丈夫”两个字。这时微波炉“叮——”一声灭了灯,安旬取出玻璃杯随手翻看起手边的报纸。   要论怎么去激怒别人,没有人是安旬的对手。   要问怎么样不轻易被人激怒,也没有人是安旬的对手。   “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你的性子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听到陆璇这句话安旬淡淡笑了一下,很好,硬的不行来主动服软?   端起牛奶,拿着报纸,安旬站起来朝房间走,路过陆璇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我没有很讨厌你,知道为什么吗?”陆璇蹙眉看着安旬,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无论用什么方法,你也害不死我。”   经过陆璇身边,安旬假装不经意的展开了报纸,“看来最近离婚的人不少嘛!”   安旬的语气让陆璇打了个寒颤,陆璇心里明白,她在说,不要不自量力。   想起来陆璇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嫁给丁圩,从来不浪漫,从来不甜言蜜语,没有牵过自己的手,没有给过自己拥抱,再亲昵一点的举动就更不用说。可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他俘获了,他工作时认真的眉眼,谈吐里沉稳大气的风度,所有的所有,自己无法不爱。   陆璇觉得自己就像个摆设,她有时甚至都会嫉妒丁圩对安旬的关心,但她不会去质问,因为她不敢,是啊,连理直气壮问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对另一个人比自己好,都不敢。   等到丁圩回来,吃完晚饭,几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安旬捧着筒装冰激淋大勺大勺往嘴巴里送。   “晚上少吃一点冷的,对胃不好。”丁圩说着走过去蹲下身温柔的朝安旬伸出手,安旬虽然觉得他太过小题大做,还是乖乖把勺子和冰激淋递给了他。   无意间看到面色有些难看的陆璇,安旬背过身对往冰箱那里走的丁圩说了句,“有时间多关心一下你的正牌妻子,我吃饭的时候看到她醋喝多了。”   正在喝水的陆璇听到安旬的话一下子呛到了,安旬好心帮她顺气,脸色却忽然变了一下。   “我先回房去了。”安旬丢下一句话,尽量不露痕迹的往房间方向走。   “小旬,你是不是不舒服?”丁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旬回过头对他摆摆手,“没有啊。”然后加快脚步走进房间。   陆璇望着一眨不眨看着安旬离开方向的丁圩,努力告诉自己扭过头去不看他   见丁圩半天没有坐回来,陆璇四下找他,却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丁圩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   “你有事吗?”陆璇站在门边问他。   “我不放心小旬,还是带她去一下医院好了。”丁圩看了一圈,确认自己没有落了东西,擦过陆璇身边准备去叫安旬。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刚才都说过自己没事了。”陆璇伸出手想去拉丁圩,快要碰到他胳膊的时候还是犹豫着垂下手。   丁圩难得苦涩的笑了一下,“你太不了解她。”他的视线又落到安旬紧闭的房门上,“她不舒服或是受了委屈难过的时候,从来不会对别人说。”   陆璇还想说什么,可丁圩已经大步朝安旬房间走去,而这一次,陆璇伸出手,再触不到丁圩身上的任何地方。   是啊,我不了解她,更不了解你。她有你了解,谁,愿意来了解我一下?   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丁圩拗不过安旬,只好在她床边陪了她一晚,时不时摸摸她的头看看体温正不正常,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才终于放下心来。   由于一夜没睡,丁圩顶着两个深陷的眼窝还被安旬嫌弃了一番,催他去整理自己的仪容。   实在不想主动招惹无趣又毫无杀伤力的陆璇,安旬连招呼都没有和她打就出了门。   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安旬的视线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她看了看四下,躲到一棵树后面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正为自己得手而洋洋得意的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却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顿时吓住,一动也不敢动。   安旬摸了摸口袋,没有什么可以整一整这个光天化日下公然挑战法律威严的小偷。往口袋深处探了探,她的手摸到一个东西,顿时计上心来。   “老兄,回个头。”安旬很熟稔的样子和小偷称兄道弟,那人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女孩才松了口气。   看着一脸笑意的安旬,小偷只觉得脊背发凉,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吐沫。   “不要害怕嘛,有件好事要不要合作?”安旬眨眨眼,满脸写着“我很真诚”。   盯着安旬勾在食指上把玩的钥匙,小偷还在盘算着怎么逃跑。   “这个给你。”安旬忽然停下动作,把钥匙朝小偷手里一塞,那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安旬对他勾勾手,让他凑近,“这是我悄悄拿的一个特别讨厌的人家里的钥匙,而且他最近出了远门,很久都不会回来,你可以去光顾一下,反正你是用钥匙进的门,而且他一时也回不来,不会发现什么的,最多你跑远一点。他那么有钱,不会计较的。”   那人像被洗脑了一样,完全没有发现安旬周围危险的气息,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招惹了这个小恶魔。   “记好,他家就在……”安旬附在那人耳边快速报出地址,鼓励般的给了他肩头一拳,潇洒的双手插袋走了,留下愣头愣脑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小偷站在原地。   不是有句话吗,不要轻易招惹安旬,她永远有n个plan来“伺候”你。   于是,于是,忙到大半夜才下班的高铮一回家就看到了以下这一幕:客厅像被洗劫过一样,杂志、报纸散了一地,走进卧室,所有的柜子、抽屉都是开着的,好家伙,这是能拿的都拿了吧?这小偷是用了多长的时间翻的那么仔细、彻底?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自己家的门没有丝毫被撬开的痕迹,高铮越想越觉得现在的小偷太神奇了。   “恩,知道了。”这边的丁圩挂断电话,安旬就凑到他身边,“是你那学生打来的?”   丁圩有些奇怪的看了安旬一眼,点了点头。   “说什么了?”安旬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追根究底。 正文 第6章家里被盗   丁圩把手机放回口袋,“说是家里被盗了,要请几天假处理和收拾一下。”   “这样啊。”安旬抬起脚不顾规矩的架在面前的茶几上,“抓到嫌疑人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吧。”   见丁圩没反应,安旬挪过去,摇摇他的胳膊,换来的是一个羽毛般轻微的“糖炒栗子”和丁圩无奈的答应。   两天后,正背着包走下学校楼梯的安旬接到了丁圩的电话,“我在门口等你,带你去看看嫌疑人的真面目。”   办事效率挺高。这么想着,安旬握着包带加快脚步下了楼。   “你怎么会来?”见到安旬的高铮有点惊讶。   这时警方的审讯刚好结束,安旬没有回答高铮的话,直接等在审讯室的门边。   “钥匙。”那人一出来钻入耳中的就是这么两个字,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安旬,眼睛瞪的大大的,伸出一只手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安旬不理会他的反应,摊开的手又在他面前抖了抖,那人颤巍巍的把那把钥匙交到安旬手上。   押着他的两个警员虽然很好奇疑犯脸上为什么会布满“认栽”两个字,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对高铮打了个招呼,领那人去关押。   “物归原主。”高铮盯着安旬掌心放着的钥匙,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萌生。“别说这件事又和你有关。”   安旬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把钥匙抛给高铮。   “你三番两次公然挑衅国家警务人员的智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面对这个连和国家法律扯上关系的人群都敢招惹的女孩,高铮不得不再一次从头到脚认真打量。   安旬挥开高铮伸过来想和自己握手的那只手,“我这是投身国家正义事业,给违法乱纪分子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是够血淋淋的。高铮想,听几个警员说那人本来只是偷别人的自行车,虽然也有前科,被抓到最多也就是几个月的牢狱之灾,现在倒好,上升到盗窃的程度,那就不止是一年两年的监狱生活了。   想想都觉得后怕,安旬刚刚还那么理直气壮的问那个人拿钥匙,难道她就不怕警方怀疑她又或者那个嫌疑人把她供出来吗?   看了一眼没事人一样的安旬,高铮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理解她成天在想些什么。   偏过头,只见丁圩含着笑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凝视安旬。   灯光一明一灭之间,高铮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那么,是什么呢?   她以为这个地方真的是丁圩一个人的净土,事实是这里永远为另一个人留着一席之地。   夏季是个聒噪的季节,离了空调和冰激淋这类带来凉爽的东西,人们就总像被烘烤着。   难得的休息日,丁圩开始折腾各个房间里的空调,把外壳打开,用抹布擦洗一番,除去灰尘。   闲着的安旬看了一会儿,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看着爬上爬下一大一小两个人陆璇有些担心,发觉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之后就走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花了一整个下午搞定了四台空调之后,安旬和丁圩终于能安定下来,打开客厅里的柜机,打算悠闲的边吹冷风边吃西瓜。   丁圩挡住安旬要拿西瓜的手,“脏不脏啊,去洗手。”   “我刚洗过好不好!”安旬打了一下丁圩阻碍她拿西瓜的手,张开手正正反反让丁圩检查。   扫了一眼抹着额头上汗珠的丁圩,安旬拉着他走到浴室门口,“倒是你啊,还敢说我,不把汗擦干就敢去吹冷风,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大医生。”   扯了一条毛巾就往丁圩脑袋上盖过去,安旬玩心大起的伸手蹂躏隔着毛巾的那张丁圩的脸。   丁圩极快的拿掉挡住视线的毛巾,牵制住安旬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大手狠狠揉着她的发,安旬一边躲闪一边还不忘见缝插针的捏一下丁圩的脸。   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安旬反应很快的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毛巾,“给你擦擦汗。”边说边仔仔细细擦着丁圩的脸颊、脖子。   “今天怎么这么乖?”丁圩接过安旬手里的毛巾,自己擦起来。   朝他吐了下舌头,安旬带着调皮的笑意跑开了。   反应过来的丁圩迅速把毛巾扔进水池,“你这个丫头,让我用掉在地上的毛巾。”   跟着她走回客厅,碍于陆璇已经坐在那里,丁圩就“警告式”的瞪了安旬一眼,安旬则视而不见的啃着西瓜。   “房间里的空调都清理好了吗?”陆璇伸手拿一片西瓜,向丁圩询问。   “恩。你房间的也都弄好了。”丁圩这句特别的强调让陆璇脸上一时有点挂不住,故作镇定的笑笑就不再说话,连刚拿在手里的西瓜都忘了吃。   一直忘了说,从婚礼结束到现在,丁圩和陆璇一直是分房睡的,明明是新婚的夫妇,陆璇却觉得他们像是冷战中快要走到婚姻尽头的怨侣。   丁圩本人对于这件事的解释是,他的工作时间不固定,不想打扰陆璇正常的休息,而且有些工作他需要带回家里来完成,所以把书房当作自己的房间用很方便。   陆璇恪守家里的条条规规,直到无意间她发现那些只是为自己一个人设下的。   书房是除了丁圩以外任何人需要禁足的地方,有一天走过书房的陆璇发现书房的门开了一个小缝,好奇心作祟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展现在她眼前的是完全颠覆的世界。   她以为里面放满了丁圩需要的各类医疗书籍和他写的医学论文,事实是除了零星的几本他需要的书,书架上放满了属于安旬那个年纪的青春文学;她以为这个房间和丁圩这个人一样会是单调的摆设,事实是房间的墙面被安旬涂成了七彩色,走进来像是误入了某个夏日雨后彩虹出现的空间。   为自己默哀完想退出去的陆璇一抬眼,看见了怀里抱着书在丁圩的床上沉沉睡去的安旬。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真的很想把安旬从床上拖起来,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嚣张的霸占属于丁圩的世界。下一秒,陆璇就冷静下来,她自我催眠,安旬还是个孩子,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每次看到丁圩和安旬心照不宣的默契,陆璇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刚才两人自然的亲昵也是如此。   安旬当然明白这忽然的沉默是怎么回事,吃完西瓜的她立刻逃之夭夭跑进自己房里去了。   把需要的颜料分别放置在调色盘里,安旬拿出画笔把几个颜色混合在一起开始调色,她对着墙面空白的那处比划,打算在那里添一辆蓝灰色自行车和一根自由飞舞的缎带。   那根缎带其中一头缠在自行车的把手上,另一头不知延伸到多远的天空,这个有些突兀的组合就这样搭配在了一起,居然显得莫名的和谐。   轻轻推开安旬房门的陆璇看到的就是她举着调色盘,歪着身子在墙上画画的背影。   这样的安旬出奇的让人感觉到安静和乖巧,在自己的空间里不受人打扰,也不去打扰别人。   陆璇走进来关上门的时候安旬发现了她,回过头完成画的最后一笔,放下调色盘,拿起放在画板木架上的布擦了擦手。   有些局促的站在安旬的床边,陆璇有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尴尬。   “我早知道你不够聪明。”安旬随意朝床上一坐,斜眼看站着的陆璇。   陆璇咬着嘴唇小心翼翼走到安旬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来,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这个家女主人的身份是你的,那就始终是你的。”蹙眉看了一眼手上残留的颜料,安旬继续道,“拿着属于你的就好,不是你的别奢求。”   “你说你不讨厌我,那可不可以不这样咄咄逼人?”陆璇很不喜欢安旬的语气和方式,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话一点也没错。   “这是我活着的方式,不是针对你。”安旬站起身准备去洗手,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陆璇又好心提醒了一句,“握在手里的东西如果丢了,那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己亲手毁了它。”   陆璇有些发愣的坐在那里咀嚼安旬的话。   打开空调让它独自制冷,推开房间门的陆璇懒得开灯,摸着墙寻到床边,躺下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   到了半夜她忽然觉得身上、脸上莫名的有些痒,从睡梦中醒来顿时睡不着,身上痒的感觉丝毫没有好些,反而像和她作对一样,越挠越痒。   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钻进鼻子里,陆璇抑制不住的直打喷嚏,就这样带着鼻子的不适和身上无法去除的痒痒感,陆璇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稍微好了一些的陆璇才有了睡意,原本盼望着早上快点来临的她,现在倒有点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又睡了一会儿,磨磨蹭蹭起来后一照镜子,她更是吓了一跳,她的脸上、胳膊上全是小红点,看上去像是过敏,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吃错了什么东西。不过好在她还在放假中,不至于顶着这副尊容去见同事和上司。   “啊。。。嚏”,又打了个喷嚏,陆璇揉了揉鼻子走进客厅,看到她的样子,丁圩难得关心的问了句“怎么回事?”   陆璇刚想摇摇头,鼻子痒痒的又打了个喷嚏。   “吃点抗过敏的药。”仔细打量了一下陆璇的症状,丁圩给出建议。   安旬自顾自的吃着早餐,喝牛奶的时候把嘴巴埋进杯子好久才抬起头,丁圩捕捉到了她挂在嘴角的笑意。   又是这个丫头。丁圩假装清清嗓子,成功引来安旬的视线之后,毫无责怪之意的朝她瞪了下眼睛。   用面包挡在脸前,安旬对丁圩吐了吐舌头,若无其事的走到沙发边拎起书包出了门。 正文 第7章突发情况   回想起陆璇的样子,安旬用手捂着嘴巴,还是忍不住笑的肩膀一颤一颤。   不要怀疑“陆璇过敏事件”的始作俑者不是这个拥有聪明脑袋和敏锐观察力的小魔头。   打从一次和陆璇一起走在路上发现她对树上落下的不明毛絮物体特别敏感且一直不停的打喷嚏之后,安旬就适时的记下了。   如你所想,借着清理空调,打开外壳的机会,安旬将空调的内壁稍稍弄湿,再把收集来的毛絮倒在上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要空调开启一会儿,内壁因为冷风而变得干燥,没有了粘合力,沾在上面的毛絮自然就会随着冷风透过空调的缝隙飘进室内,自然的入侵。   因为是晚上所以很难被发现,而且这些毛絮就如灰尘一样,想找到根本是白费力气。   陆璇恐怕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会和安旬有关,更想不到自己是因为小小的不经意,暴露了弱点。   其实安旬说的是实话,她并没有特别的针对或者讨厌陆璇,只是给她警告要她不要不自量力的动伤害自己的歪脑筋,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是在用各种方法教会她如何去保护自己,让她学聪明一点,真的有资格可以站在丁圩的身边。   “啪嗒——”一声,安旬往前走的脚步倒退了一步,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项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么会掉了呢?安旬把项链拿在手里仔细打量,发现原来是扣子坏了。   从斜跨在身侧的包里摸索出一只带着按扣的棉质手饰带,安旬把项链小心放好。   想着放学后要把项链送去修理,安旬加快脚步走向学校。   炎炎的烈日下,安旬背着一只小小斜挎包的背影被晕染的无限温柔。   没有人明白,只有安旬懂得,他不是放任,不是因为安旬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不想让安旬变成随着别人心意活着的傀儡。   高三的学生党们总是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刚走进教室安旬就看到了埋头苦干、奋笔疾书的同学们。   因为一直学习美术,安旬理想的大学是艺术类院校,而且以她的成绩,专业课以及美术加试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所在的高中直属的大学一位姓宋的教授对她的画很欣赏,经常给她指点,让安旬的画工更是日益提升。   “安旬,宋教授来学校了,叫你过去一趟。”班主任走进教室环顾一圈,朝安旬说了这么一句,惹得同学们不由的纷纷抬头关注。   “什么啊,我们高中直属的大学又不是搞什么艺术的,成天装什么文艺小清新,还老麻烦人家教授往高中跑,真是够了!”   “听说她还没有考本校直属大学的打算,真懂得利用资源,再过河拆桥啊!”不知一开始那句不大不小的不满出自谁口,不过立刻得到了回应,一个女生神秘兮兮的像路透社成员一样掩着嘴传递“消息”。   “好的。”安旬放下包抬头回复了这句话,不过视线不是朝着班主任,而是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一一扫过那些颇有微词的同学。   目光里那种强大的自信心惹得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同学们尴尬的咳了两声,再次默不做声的把心思放在笔下的试卷上。   走到接待室门口,安旬礼貌的敲响了门,在听到宋教授那句“请进”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吧。”宋教授伸手点了一下对面的座位,慈爱的笑着朝进来的安旬点头打招呼。   “宁云美院的美术加试就在下下周,这段时间你除了顾及专业课之外还要多加练习,可不能对自己在行的东西掉以轻心,最终导致失败啊!”宋教授语重心长的对安旬做出提醒,望着安旬的目光里满是看好的肯定。   安旬拿起手边的杯子,走到门侧,倒了一杯水拿回来给宋教授,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哈哈,就是这个样子,正是有你这样的作画者才能画出那样灵动的画来。”看到安旬脸上熟悉的表情,宋教授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安旬时的情形。   那日,他来高中部参加教学研讨会,散会后路过操场,看见了旁若无人微俯着身子站在一个小角落画画的安旬。他以为她不是在画操场上打篮球的某个身影就一定是被落霞感染,忍不住用画笔记录下来,等到走近了反倒让他被自己方才的信心满满打败。   安旬的画布上是一尾拥有七彩鱼鳞的金鱼,而它口中吐出的一个巨大的泡泡将自己困在其中,与周围隔绝,那蓝色的背景不能完全说是蓝,很深,深的近乎是黑色。   “你的画很有趣。”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引得安旬侧过脸看他,短短的一个礼貌的微笑之后,安旬又和他一样把目光投向了这幅画,像是欣赏。   “我很想知道这幅画的灵感从何而来。”宋教授颇有兴致的继续追问。   安旬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来来回回摩擦了几下下巴,朝宋教授眨了眨眼睛,“不甘心只存在于水里的生命,孤独的呼吸着,把自己和其他隔绝。因为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它,认同它。”   宋教授有些吃惊的望着安旬,似乎没有想到这副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的画原来有这样的寓意。   之后他觉得这个女孩对于画画颇有造诣,所以借着来高中部参加会议的机会也关注了安旬几次,发现这是个值得栽培的孩子,而且安旬也很诚恳的事先表明过她心仪的大学并非本校,如果宋教授介意这一点她并不想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也正是这一番诚恳的态度让宋教授满意的点点头之后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自己挂上了“安旬专用辅导教授”的名号。   安旬自然也很感谢出现在自己身边这位亦师亦友的导师,他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的身上,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会有点跟不上安旬的思维,不过渐渐的慢慢也一点点参透安旬画里想要表达的东西,针对细节方面给她指点,让她的每一幅画都达到最好。   在安旬眼中,这位宋教授和丁圩其实很相似。丁圩对高铮也是相当器重,认可了之后就正式收入门下,完全不在乎别人议论高铮只不过是个实习医生,而是给他机会让他最大限度的展现光彩,不做他的拦路虎。   总是愿意给后辈机会,毫不吝啬的把自己全部的知识对跟着自己学习的学生倾囊相授,一点也不会因为存着担心后辈们超越自己的私心而藏着掖着。   安旬眼中的丁圩从来都是那种不愿轻易改变别人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他安旬的行为有多夸张、多令人发指,他也从不责备一句的原因。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所以有了生命气息。   因为安旬的特立独行让她有绝对的能力保护自己,总是有办法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也正是这样才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人。   和宋教授告别后回了教室,安旬无意间看到了那天在办公室里指证自己伤人,还振振有辞的那个女孩,想到了些什么,朝她走了过去。   安旬一只手按在女孩的桌边,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直到女孩有点惊慌的抬头看她才开了口,“你该庆幸我把那把刀保管的很好。”   女孩先是没听明白安旬话里的意思,想了半天,明白过来之后,瞬间脸色惨白。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去害别人,还伤了自己,有意思吗?”安旬声音轻的像耳语,却像是能魅惑人心一样,让女孩愣愣的看着她。   放下一支药膏,安旬拍拍她的肩走开了,“别再这样了。”   忘了说,安旬的本领除了能扭转局势之外还有一点——化敌为友。   那些本来想给她颜色看的人总是会反过来被教训一顿,之后安旬便不硬不软的去“劝和”,因为虽然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多个朋友,但始终信奉少个敌人总是好的。   因为下午有全校教师的会议,所以放学时还是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午后。   安旬把包往肩上一挎,想着要去修项链的事,加快脚步走出了校门。   不是双休日,商场仍是人满为患,安旬没有那些人的好兴致,站在商场的指示牌前确认了自己项链所属品牌的位置,四下搜寻了一下扶梯,迈开步子就走了过去。   走上扶梯非常遵守规则的站在偏右侧的位置,安旬伸手进包里探了探,摸到了装着项链的那个小棉质袋,打开扣子,把项链拿出来握在手里。   微微向左侧头的瞬间,她的余光忽然觉得身后的那个人有点不对劲,似乎是想往自己这边贴近一些,想到这里,安旬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包里拿出来,握紧双手的同时也有了主意。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身后那人的衣领,“你刚刚在干什么?”   这一声不仅吓得那人赶紧放下还未得逞的那只不安分的手,也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刚好扶梯到了上一层的地面,安旬自己走下扶梯,顺势拉了那人一把。   “说,你是不是偷了我东西?”说着,安旬还真动手翻找那人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那人本想阻止,却被安旬忽如其来的一声吓住,自觉自发的举起手来,“不许乱动!” 正文 第8章快点夸奖我   周围渐渐围过来一些看热闹的人群,看着一脸怒意的安旬,纷纷指责起那个男人,那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有点想要发飙,安旬非常见好就收的把手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故作惊讶的大喊一声,“这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围观的人纷纷凑过来想看看安旬手里握着的东西,等到看清了又都不由深吸一口气,说了句“真是小偷啊!”   安旬看准时机迅速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包,有些慌乱的从包里取出那个原本装着项链的小棉质袋,举在那男人面前,“你还真有本事,我收的这么隐蔽你也能得手。”   看着安旬咄咄逼人的眼神,原本露出嚣张气焰的男人一下子慌了神,拼命摇手,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讨伐的队伍,那人越发的手足无措,安旬见势觉得自己该退出战役,恰好一个颇具愤青风格的男生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完全把安旬这个当事人晾在一边。   退出人群的最中心,安旬留下一个“祝你好运”的同情目光,把那人留给了具有正义精神的围观“宣判者”们。   心情大好的握着项链找到品牌专柜,因为那个小棉质袋安旬一直随身携带所以发票和质保卡也一并在里面,很快她就和柜员交涉好三天后过来取。   “小姑娘,麻烦你来帮我们看看这两条项链哪条更配我太太一点。”安旬正要离开,一个中年男子面带歉意的走过来向她提出请求。   “一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坐在座位上举着镜子对着自己脖子上项链自我欣赏的女人语气不善。   本来不想多事的安旬一时间改变了主意,走到那女人身边看了看,又探头看了一眼柜台里陈列的几根项链,一脸天真乖巧好孩子的模样开了口,“我觉得太太您这么好的气质,你现在看的这两条项链都有点配不上你,虽然我年纪小不太懂得欣赏,不过我依我拙见那条‘沙漠孤狼’很能彰显您的身份,要不要试试呢?”   女人明显很受用这个糖衣炮弹,故作姿态的朝柜员点点头示意她拿那条项链出来看看。   柜员专业的戴上手套取出那条耀眼的项链放到那女人面前,安旬十分满意的看到那女人看清标价的瞬间变得很难看的脸色,故意略带遗憾的长叹了一口气,潇洒的转身走人。   这世界真是奇怪,明明想要低调,却总是有人要她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头痛的撇撇嘴,安旬看了一眼还没脱离“围追堵截”的那个可怜男人,站上扶梯。   摸了摸空落落的脖子,安旬还觉得有点不适应,抚了抚脖子有些孩子气的嘟起嘴巴。   你送我的东西,离身一刻都变得不习惯了。   一再放低姿态以为这样你可以注意到我,后来才发觉,其实是你站得太高,而我总是卑微,所以才无法进入你的视线。   走在回家路上的安旬看见街边某个商店旁一个很特别的木质花架,花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安旬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停在一盆兰花前,很是喜欢的摸了摸,这时旁边商店的店主走了出来询问她是不是想买花。   “这花是可以卖的吗?”安旬有些惊喜,拿起那盆兰花问店主。   店主看她开心的样子微微一笑,“是啊,很多人和你一样以为这是我自己养的呢!”   见安旬对那盆兰花爱不释手的样子,店主人很好的没有和她讲价,以相当于半卖半送的价格把那盆养的非常精致的兰花卖给了安旬。   太阳半挂在空中,虽然不是整片大地都被炙烤着,没有被林立的高楼大厦遮挡住的地方还是免不了有大片的阳光覆盖,偶尔有一阵风也带着夏天特有的炽热,在路上行走的人都是开始步伐匆匆,走着走着变得慵懒起来,放慢了脚步,不满的抱怨这灼人的天气两句,再任命的往有着凉爽空调的家里赶。   公交站台挤满了等公车的人,空气在人与人之间都显得躁动,车的尾部散出的热气与空气对接形成热流,把气体都烘烤成肉眼可见的状态,有车经过人群身边的时候总能听到几声不满的责备,随着这一声一声,人也都躲得离车远远的。   不是这挤车大军中的一员,安旬倍感欣慰,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盆花悠闲的往家走。   敲了两下门,无视系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模样的陆璇脸上由高兴转变为失望的神情,安旬自顾自的走进门。   “下次你就不能自己带钥匙吗?”陆璇有点不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安旬心情很好所以不想和她计较,也没搭理。   推开丁圩书房的门,安旬把那盆兰花轻轻放在他的桌子上,尾随而来的陆璇有些不自在的想过去把那盆花移开,安旬抱臂斜了她一眼,“站住。”   陆璇被这一眼看的心里起毛,还真定在原地,嘴上却不认输,“谁让你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回来的,还放在他的桌上。”   安旬觉得好笑,“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陆璇一番,“是你吧?”   陆璇被她一激,气上心来,伸手指着安旬却说不出话来,想必还是对之前和她的争吵心有余悸。   安旬朝她靠近了两步,陆璇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天那巴掌你也不敢打下去。”   走回去把兰花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安旬走出书房,伸手要带上书房的门,陆璇站着的位置刚好挡住,安旬不说话,以本来就比陆璇高的个子,以俯视的姿态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直到陆璇自动让开。   “那个,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虽然问出这个问题连陆璇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但是没办法,丁圩的行程安旬从来都比她更清楚。   安旬扯了一下嘴角,懒懒的道,“他有新研究课题,今天会和几个同行讨论的晚一点,不用等了。”   看了看身后关着门的书房,看了看桌上早就准备好就等着丁圩回来的菜,陆璇只能苦笑。   凌晨两点,大门外响起钥匙声,拖着疲惫的身子进门的丁圩一抬头就看到了抱着枕头嘟嘴瞧他的安旬。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用上学吗?”丁圩笑了笑,语气里并无责备。   安旬把枕头和手一起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丁圩面前很认真的提醒,“丁先生,明天是休息日。”   “那熬夜也是不好的,特别是你这个年纪。”带着惩罚意味的刮了一下安旬的鼻子,丁圩刚想坐下歇一会儿,却被安旬拉着去了书房。   “又要干什么啊?”丁圩看着安旬神秘兮兮的样子,强打起精神。   安旬不说话,抱着丁圩的胳膊,朝门努努嘴,示意他打开。   门刚打开,安旬就闪身进去“啪——”一声打开灯,双手往同方向一摆,整个人呈现出“请看这边”的即视感。   看到书桌上摆着的兰花,丁圩眼前一亮,走过去很专业的细细打量起来,半晌后看向安旬,“小旬,这是你买的吗?这花养得很好。”   “我就是知道你喜欢所以才买的。”安旬走过去趴在桌上,“快点夸奖我。”   丁圩很不给面子的眸光一偏,“也不知道是谁说花之君子能体现出我的品质,现在非说是我喜欢。”   见他这样,安旬也赌起气来,把头扭向一边,“不喜欢算了,我收回。”   “好了,我很喜欢。”每次这样,丁圩总是先低头认错,这次也不例外。   安旬“哼”了一声,瞪了丁圩一眼,脸上从没存在过的怒意被藏不住的笑容取代。   门外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把每一幕收入眼底,像来时一样,无声的退开了。   一大早起来安旬就看到站在丁圩书房门前准备敲门的陆璇,三步并作两步轻声跨过去,拉住正要挨到房门的那只手,“你干什么?”安旬虽然压低了声音,不满的情绪仍然展露无遗。   “他今天有手术,要早点准备。”陆璇举起另一只手正要敲门,安旬“哦”了一声,干脆松开了她的手,“他的手术是下午,忙到凌晨才回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还没等两人再说点什么,大门外就响起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引得两人同时回过头。   “你……”陆璇一脸惊讶的看着一身便装拎着早点正在换上拖鞋的丁圩,有点说不出话来。   安旬有点无奈的一耸肩,不过对此情此景倒是习以为常,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早点,作势轻轻扭了一下他的胳膊,“干什么这么早就跑出去,昨天,不对是今天凌晨才睡,下午还有手术,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丁圩把递到安旬手里的早点接回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早点去又怎么能买到你最爱的茶糕?”   “什么啊,不吃就不吃嘛,下次别这样了。”安旬一副“这次放过你”的表情,拉着丁圩坐下。   陆璇站在原地看了两人好一会儿,默默走到厨房为他们准备牛奶。   人和人之间有自己的相处模式,你所不习惯的不过是别人习以为常的。   午饭过后丁圩和安旬二人都要出门,丁圩正在整理东西的手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却头也不抬,“今天可能会比较晚,我不回来吃饭了。”   陆璇立刻接过话头,“那我去给你送晚饭吧!”   丁圩本想拒绝,看到了安旬在胸前用双手比划出的一个大叉,对着陆璇点了点头。 正文 第9章渐行渐远   目送丁圩开车行驶的远了,安旬放下不停挥着和他道别的手臂,却不知道该去哪了。   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路过安旬身边的撑着伞的女孩都对她露出羡慕的神情,不为别的,只为从不打伞却依旧白皙的裸露出来的肌肤。   安旬自小皮肤就白,带着点病态的苍白,让她看上去特别有病美人的感觉。她的脸很精致,不是让人惊艳的美丽,但每个器官的分布就像是黄金比例,有着各自标准的位置,在她那张小巧的脸上,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当然,除了长相,让人无法忘记的还有她骨子里的气场。   走到高铮所居住的小区附近,忽然有人拍了拍安旬的肩,她回过身却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正带着友好的笑容对她打招呼。   安旬仔细看了他几秒,还是记不起来,那男生一拍手,“同学,你借的球可还没还我。”   又认真的看了两眼,安旬这才记起眼前的正是被自己截了篮球的那个男生。   “或许……”安旬转了360度,往四周看了一圈,“这里有体育用品商店吗?”   看着安旬真有打算还球的架势,那男生笑笑,解释道,“那天看完一场好戏之后我已经把球拿回来了。”   安旬一脸“我知道了”的样子,抬起腿就准备走人。   “哎哎,你教训人的样子超帅的!”男生拦住安旬的去路,还想说些什么。   “不是。”安旬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有点桀骜的嘴角一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叫无能。”   不想再多做纠缠,安旬快步离开,往高铮家所在的单元走过去。   值了一夜班的高铮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拿出钥匙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在包里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正要插进锁孔里,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高铮才侧了一点头,看到了那只手之后就不敢再往后看,那是一只带着血的手。   “你总算回来了。”听到这个声音,高铮才勉强停止了哆嗦,费力回过头去,这才看见了把手搭在他肩上,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的安旬。   “你……你……不会杀人了吧?”酝酿了许久,高铮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只手从肩头慢慢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安旬阴森一笑,“既然被你知道了,那你也活不成了。”   一直举着钥匙停在锁孔外的手颤抖不止,始终无法把钥匙准确的插入门锁。   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微微加大了力道,钥匙终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无法控制的呼吸声在楼道里显得急促而沉重。   松开钳制高铮脖子的手,安旬蹲下身捡起钥匙,一下子插入锁孔,拧开了门。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真等着别人来杀你啊?”熟络的走进卫生间的安旬见高铮半天没进门,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叫了他一声。   高铮似乎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来,机械的进门,关门。   “你不是真的杀人了吧?”每一个字都像是无比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高铮看着安旬正在冲洗的双手,以及流入洗手台的带着血腥的红色。   安旬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我走在路上忽然流鼻血了,因为没有带纸,防止流到衣服上只好用手当作纸来止血,又因为在你家附近所以我才想来你家清理一下,现在明白了吗?”安旬完全没脾气的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一一道来。   高铮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渗出的汗,整个人无力的倒在沙发上。   见高铮这副样子,安旬受不了的踢了一下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的某人,“我说,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高铮迅速起身,非常严肃的反驳,“不,是对你实在太有信心。”   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安旬哪天走在路上就敢随便拉个人捅上两刀。   觉得和他实在没有共同话题,安旬斜了他一眼,走到书架边随便取了本杂志看起来。   “对了,你刚是流鼻血了是吗?今天老师在医院,你等一下最好去看看,检查一下比较好。”听到他的长篇大论,安旬苦恼的摇摇头,不愧是医生,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发觉高铮又有发表一番言论的倾向,安旬非常有眼力的把杂志放回书架,“你刚下班回来一定很辛苦,我不打搅你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迅速闪了出去。   高铮看着关上的门,抚了抚胸口。   不知道和安旬一起呆久了,自己会不会得心脏病呢?   本来安旬没有打算去医院,明知陆璇晚一点会去给丁圩送饭,她自然不想碰见她又和她起冲突,可是想到丁圩那个长时间的手术,安旬难免有点担心,脚步已经往医院的方向过去了。   看了一下手表,思量着丁圩正在进行手术,安旬朝亮着灯的手术室投了个目光,之后便下了楼打算去丁圩的办公室。   丁圩所在的医院有些特殊,除了问诊、手术的那栋大楼,还为所有的权威医生建了一座独立的办公大楼,以供他们休息以及讨论重要医学研究课题,丁圩没有手术的时候总是会在这里的办公室休息。   因为这次的手术很紧要,是个极罕见的病例,而病患也是通过长达三个月的不断物理治疗达到手术标准才可以进行这次手术,医院和病人家属都对这次的手术极为重视,所以和丁圩同办公室的几位医师都一同参与手术。安旬去的时候,办公室自然是空无一人。   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再一次感叹医院为了留下这些高端人才不惜下的血本,安旬走到丁圩的座位,看到那个自己硬塞给丁圩的小玩偶靠在他的收纳盒旁时,不由伸出手触了触,没有落一丝灰,看起来不是随意放在那里而已。   放着各种病例、报告的办公桌上,丁圩去手术前留下的那个手机显得尤为突兀,安旬在心里抱怨丁圩没有安全意识,正要把手机放进他的抽屉,手机忽然在她的手里震动起来。   安旬犹豫了一下,看到好像是丁圩某位同事的来电,才接听起来,“丁医生,不好了,出事了!”还没等安旬开口,那头就传来火急火燎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像是什么紧急状况。   “不好意思,丁医生现在在手术,请问出了什么事?”考虑到对方目前的状况,安旬只好尽量语气温柔,以免她语无伦次。   “那……哦,我知道了,你是小旬吧?”那人微微顿了一下,找到救星般的提高了语调。“谢天谢地,现在你是在丁先生的办公室吗?你快点来手术室这里的大楼,丁太太刚才被一个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持刀强拉走了,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丁太太?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陆璇,安旬恍了下神,很快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你是说她被人挟持?我现在马上过来,你别慌,慢慢告诉我怎么回事。”   说着安旬立刻站起来,加快脚步跑出门,顾不上搭电梯,一路跑下楼梯。   “我不太清楚那是哪位病人的家属,看起来很慌张,丁太太来护士站问丁医生在哪个诊室,那个家属听到了立刻就朝她扑了过去,断断续续说什么‘如果手术失败就要丁医生的命’之类的话,我们想要帮丁太太,但是那个家属忽然拿出一把刀,叫丁太太跟着他走,我们怕丁太太受伤,不敢轻举妄动……”安旬从那头还算逻辑清晰的表达中理出了头绪,转念一想,这位家属恐怕就是丁圩正在进行手术的那个病患家属。   正要朝对面大楼的楼梯道跑,安旬一抬头,看见陆璇被一个人往天台的最边拉扯,她赶快应了电话那头一声,“我看到他们了,交给我吧。”挂断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往天台跑。   停在门口喘了口气,安旬费力推开通向天台那扇门,门一打开她就听到陆璇的尖叫和那位家属不耐烦的重复低吼,“你给我安静点,否则我把你扔下去!”   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安旬明显松了口气,她慢慢朝两人走过去,那家属看有人过来便把陆璇拉得离自己更近,手上的刀就架在离她脖子不远的地方,手抖个不停,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划伤陆璇。   “你知不知道你妻子现在正在进行手术?”看出他现在处于情绪失控状态,安旬没有挑太过刺激他的话题,而是像聊天一样,很自然的出声。   那人握紧手里的刀,眼神飘忽的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挟持的这位是你妻子主刀大夫的妻子?”扫了一眼吓得脸色惨白已经叫不出声的陆璇,安旬继续问。   那人看了看安旬,眼神有些游移,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杀了她有用吗?”话题转变得太快,那人和陆璇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瞪大了眼睛,一个张着嘴说不出话。   安旬很随意的耸耸肩,“如果你觉得这样你妻子就会没事,那好,你现在就把她杀了,或者推下去。”说着,安旬还朝下看了一眼,“够高了,下去之后绝对活不了。”   见那个人有点迟疑,安旬忽然轻笑一声。   “你……你笑什么?”那人终于出声,沙哑而颤抖。   “没有,我只是为你妻子感到难过。”“你,你说什么?”那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手不受控制的挥动,刀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忽上忽下。“不是吗?连你都对她没有信心呢!”那人被安旬说得一愣。 正文 第10章手术快结束了   朝那把刀伸出手,安旬抬腕看了眼手表,“手术就快结束了。”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男人,“记着,丁医生的妻子完好无损,你的妻子才可能安然无恙。”   那男人瞳孔一紧,大叫一声丢了刀子,一把把陆璇推向安旬,捂着自己的脑袋蹲下,“我不要,我不会,她会好的,会好的……”   陆璇明显还有些惊魂未定,安旬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又问道,“你没事吧?”陆璇紧紧抓着安旬的胳膊,摇摇头。   安慰性的拍拍陆璇的手,安旬过去捡起那把刀,又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把刀递给他。   那人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安旬,她只是调皮一笑,“我们该下去等结果了。”见男人没有伸手拿刀的意思,安旬又往他眼前递了递,“拿着吧,等下还可以用它削苹果给你太太吃。”   男人愣愣看着一直笑着的安旬,慢慢,慢慢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手术顺利结束,病患被推回普通病房,那男人对着丁圩千恩万谢。   打电话给丁圩的那个护士心有余悸的说着丁圩在进行手术所以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对于天台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一个劲的夸安旬有主意、冷静、聪明。   丁圩不用想都能知道安旬怎样阻止了这个“突发事件”,脱下医用手套的时候,悄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安旬只是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第二天几个人都休息,丁圩亲自下厨做了满桌的菜,说是给陆璇压压惊,陆璇看着忙碌的丁圩,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却在看到在一旁帮忙的安旬后又变了脸色。   几个人在桌边坐下,丁圩揭开了汤锅的盖子,看向陆璇,“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参鸡汤。”   陆璇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丁圩,端着碗站起来正要盛汤的动作被接下来一句话止住。“这是小旬亲自熬的,火候很不错,尝尝。”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陆璇扯出一个笑,放下碗,坐了下来。   丁圩看了一眼安旬,站起来拿过陆璇面前的碗,一勺一勺的舀起汤来。   忽然手里的碗被安旬接了过去,她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陆璇,继续盛汤。   “当一个人的存在威胁到你。强者会选择让自己变得更强去打败他,弱者,只会嫉妒。”   说完这句话,安旬把盛满的碗放在陆璇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带着思考,陆璇端着碗,一口一口喝起汤来。   其实,什么都未曾改变。   相较于高考,迫在眉睫的是宁云美院的美术加试,安旬也因为连日的“连轴运作”,完全没有照顾到自己的身体,导致得了重感冒,被丁圩成天在身后念叨。   “我去考试了,不会太晚回来的。”丢下这句话安旬就推开门出去了,丁圩想跟她说的话被阻隔在关上的门里。   忧心忡忡的站在门边好一会儿,丁圩想着为了避免打扰安旬的考试,还是晚一些发个信息通知她比较好。   舍近求远的走到自己要搭乘的公车底站,安旬非常悠然自得的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座位坐下,不出所料,没开几站车上就挤满了人,而且一个个都背着画板,看上去和安旬一样是去宁云美院考试的。   看着一群人护着画板被挤来挤去,安旬则是惬意的抱着画板,仰靠在座位上,接受一片仇视的目光,偶尔还捏捏脖子、捶捶肩膀,完全一副气死人不用偿命的态度。   到站下车的时候安旬极迅速的站起来握住把手将身子一带,直接站在了门边,车门一开抬脚就走,轻松的避开了下车大军。   站在宁云的校名前看了一会儿,安旬背着画板走进校门,长廊里已经被架上了不少画架,安旬转了几圈,选了一个自己满意的位置,开始搭起画架。   “同学,你可以往旁边挪一点吗?”一个女生不知从哪里过来,站到了安旬面前。   安旬置若罔闻,两只手比了一个框置于眼前,不断转换角度,想搜寻一处最好的景观。   “喂,你有没有听到?”女生的语气有些不满,还负气般的跺了一下脚。   正逢学校里学生会的成员给每人分发一只小板凳,安旬接过一人递来的板凳,说了声谢谢,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那女生还没打算放弃,提高了一个语调,干脆蹲在了安旬面前,“你到底听没听到我的话?”   这句话引得刚才分凳子的那个男生又走了过来,有些奇怪的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女生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安旬,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生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珠子转了又转,莫名奇妙的指着安旬说了句,“她刚在公车上都不给老人让座!”   那个男生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安旬这回开了口,“你自己堵了老人走到我那里的路,你都不懂让路,我让座给谁啊?”说着,目光还往女生的身后瞟了瞟,一语双关指出她又一次挡了别人的道。   那男生假装清了清嗓子,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半遮半掩的朝安旬投了个崇敬的眼神,走开了。   听到身后众人颇为不满的声音,那女孩好不尴尬的瞪了没事人般的安旬一眼,背起画板走到了不远处。   上午十时二十分,长廊里坐满了来参加加试的人,校领导不像从小到大脑海里根深蒂固的那样先是客套,说什么欢迎的话,接着自吹自擂,而是简单的开了场,便开始介绍本次比赛的注意事项。这也让安旬对这个学校的好感提升了一个等级。   “我们这次的主题不是选取学校的某处景物把它画出来就行,这次的主题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看不到摸不到,要凭自己的印象、自身感受,《夏天的感觉》,现在,开始吧!”话音刚落,来比赛的学生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举着还没有蘸颜料的画笔就愣在了那里。   仔细想了想,安旬取出红色、绿色、白色几种颜料,在调色盘里调出自己想要的颜色,用画笔蘸着,在画板上落笔。   巡视的一位老师对安旬的画有些好奇,停在她身边看她一笔一笔完善。   画的底色是霞光的金色,画面上只有一只被刀切开了的西瓜,瓜皮上沾了一些水,水果刀上有和瓜皮一样绿色的汁,那汁顺着刀往下滴,切开的部分瓜瓤和瓜皮间的一小块偏浅绿的部分有隐隐的红色,像是人被夹到淤血一般,隐隐的,却真实存在着。   那位老师觉得很有意思,有些参不透的蹙了下眉,嘴角却噙着一抹笑,看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平时只能从电视里观望的几位宁云的教授一幅幅画看过来,神色平静,从表情看不出心里的喜恶,走到安旬这里时倒是顿了一下,看看画,再看看安旬。   等到几位教授走完一圈,校方才让学生们回家等待通知并认真准备专业考试。   不像其他人,安旬完全不怀疑自己的画无法给教授们留下印象,脚步轻快的绕过长廊,朝校门走去。   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不按常理的玩法又怎么能难的倒她?   不过中午时分,天公看起来就不太作美,头顶乌溜溜的天空宣示着不久后将有一场不小的雷雨。   因为考试时不想打扰别人,安旬喉咙痒痒的时候只是拼命的憋住,现在一下子放松了就开始猛咳起来,她不停的给自己顺气却还是咳的脸颊通红,看了一眼阴沉的天,安旬顾不上其他,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加快了脚步往家赶。   也不知是不是幸运,安旬前脚刚走进楼道,大雨就从天空倒下,方才还干燥的路面瞬间湿漉漉的,靠近草地的地方沁出了泥土的清新气味。   敲开门,绕过陆璇,安旬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感受到水的滋润的嗓子这才好了一些,坐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随意的放下画板和口袋里的手机,安旬回房间取了一套衣服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个觉调息一下。   哗啦啦的水声自花洒传出,陆璇拿着安旬随手放置的包和画板准备放回她的房间,这时候安旬的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陆璇有些奇怪的看着屏幕显示的发件人:喂喂喂喂。   安旬的手机没有设置任何密码或锁屏,想着自己先看一下等安旬出来再告知她,陆璇很轻易的就点开了屏幕,继而点开了那条信息,等她读完了内容则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也肯定了那条信息是谁发的,因为内容是:小旬,我们今天有庆祝上次手术成功的一场庆功宴,我会晚一点到家,不用担心,不用等我。   陆璇把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的时候她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丁圩的妻子,谁才是能陪伴他一生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有关丁圩的所有事都是安旬比自己清楚,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条信息丁圩是发给了安旬而不是自己,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什么角色。   手指触碰屏幕,点开选项一条条下滑,选中“删除”,按下“确认”,陆璇连带着安旬的手机和她的包以及画板一并放回了她的房间。   待安旬洗完澡出来,陆璇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做自己的事,安旬也懒得搭理她,准备回房间休息,这时陆璇才在她身后说了句,“你的东西我已经放回你房间了。”   “恩”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安旬关上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