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情华翠玉 流莺的故事(篷雨) 十年前,根本就不曾有人关注过那里。那时,凡是在世上算是个名流,对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屑一顾,更别谈什么向往了。 有人说过,那个地方是地狱,因为在那里有座古钟,每过一段时间都回响上几声,声音沉闷,犹如对死亡地召唤。 在那里,没有侠客名流的走访,只有土匪恶霸的出没与欺诈。每个人都厌恶那里,每个人都痛恨那里,自然,每个人都想离开那里。 但在那个气候宜人,自然绝加的地方是不可以叫人都走光的。 一瞬间,那里改变了。 它的改变就因为三个地方的出现:楼,丰有聚钱庄,食人廊。 是人创造出世间的繁华,当然每个地方都有着风云人物,也是那里的风云人物构筑了那里的繁荣,让那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楼是这里的第一名楼,无论是有钱的大亨,地方的官主,富家的公子,江湖的侠客……都听闻过那里,因为那座楼太美,那里的姑娘更是国色天香。 十二钗,如果你将一锭银子拍到案上,那么那十二位姑娘没有一个会理睬你,她们会说你吝啬,她们会瞧不起你,她们的心里也许会轻蔑道,拿这么一点儿银子还想请我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锭银子,或许够一位穷人半年的花费,但到了那里,只允许你嗅一嗅那里姑娘身上散发的特有香气。 但是,那十二钗在那里并非是最受欢迎的。因为最受欢迎的只能有一位。由于沦落到风尘的女子往往不会透露自己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她十三娘。 十三娘很特别,或许正因为她的那种特别,她才会成为那里的宠儿,那里的娇娘。 虽说这个楼每夜都是灯红酒绿的,但倘若这里的姑娘都穿成大红大绿,这里也就不会成为如此令人神往的楼了,这里充其量也无非是个胭脂水粉气味过重的普通妓院尔耳。但十三娘的特别就在于,无论你何时见到她,你都会看到她穿着一件绯红色长袍。 一身的红衣,定会让每一位男人第一眼看到她就为之倾倒。 谁都不晓得这位红衣十三娘是何来历,谁都不知晓如此可人的女子怎么会落入楼这等风尘之地。也许谁都无心去理会这些,因为不会有什么人会为风尘女子而感到惋惜。倘若没有风尘女子,或许他们还会感到空虚。 红衣十三娘。 她是一个迷,也如她的微笑,为何她的笑一点儿也不像十二钗那么的妩媚? 总之。 第一眼,你看到她的红衣,纤细的身材,你会为之而迷醉。 第二眼,你看到她的微笑,你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一位堕入风尘之中的妓女。 第三眼,你看到了她的眼波射向了你,你一定会爱上她,想将她据为己有。 在这儿美是一种罪过,因为沾染过她身体上芬芳的人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 这是每一个向往她的男人的不幸,但没有人会因为这一点而放弃对她的神往。 十三娘。 红衣十三娘。 夺命红衣十三娘。 一位风尘的女流,正因为这一风尘女子,将这个不曾被人知晓的古城变的闻名,将这座楼变的瞩目。 在这个时代,穷人们可能不曾听闻过万人传诵李白的诗句,也可能不曾听说过苏轼的才学,但他们绝对不会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飘香剑客——黎剑愁。 传闻一百年前有一个号称第一铁匠——卢千恨的人铸过那么一把剑,一把只有人在无情的时候才可以杀人的剑。但是那把剑被他的妹妹韩似菲用眼泪给融化掉了。可是自她的儿子慕容放出世以后,那把剑竟奇迹般地插在了她丈夫慕容秋晨的坟头。 那把剑还散发出一种香气,那香气不似女人身上胭脂水粉的香,也不是百花争艳的香,而是自然界独有的一种香——清新,淡雅。 在香气中你会陶醉,在香气中你可以联想,在香气中你也可以入梦。 慕容放后来那把飘香剑练成了一种绝世剑法——飘香剑法,并将那套剑法编汇成册,成了一部至高无上的秘籍流传于世。 由于在这一百年里,并没有武学奇才的出现,所以那套剑法并没有被江湖人士争来夺去。自黎剑愁的出现,一切大变,这一部《飘香秘籍》引发了一代是非恩怨。 或许,江湖人士苦苦争夺这一盖世秘籍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传闻那部秘籍中夹有一张慕容放的藏宝图。 但是那藏宝图所指的宝藏具体有多少珍奇玉器,有多少万两金条银棒,未曾听有人说过。也许所谓的宝藏除了几坛佳酿之外什么都没有。但金钱带给人的诱惑看来又要引发出江湖中的一场轩然大波了。 没办法,江湖就是江湖,为了财就要流血。 一座轿子落在了楼的门前,这座轿子与楼很搭配,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奢华。 一位矮个子的男子缓缓地走出了轿子,目光打在他的身上,衣襟上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没有人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的名气不亚于这里的红衣十三娘,他就是丰有聚钱庄的庄主,江湖人称身闪金的柳叶飞。 没有一个人敢去奚落他,因为他所拥有的财产足可以将二十座楼盘下,如果说谁有资格视金钱如粪土的话,恐怕在江湖上只有柳叶飞了。 虽然柳叶飞家财万贯,但他一直都没有娶妻。正如好多江湖人士一样,他是不会娶自己所不爱的。他所爱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楼中的红衣十三娘。 爱上红衣十三娘的人是不幸的,不光因为爱上她的人会沾染上霉运,也因为爱她的人太多,恐怕谁要敢把他娶回家,谁就要不怕死。 也许,为了一位佳人,为了自己所喜爱的人,有好多人是不怕死的,因为他们认为为爱牺牲,死得其所,柳叶飞就是这么一种人。 柳叶飞曾很大胆地向红衣十三娘提过亲,对于一位妓女而言,能被一位家财万贯而又如此深爱自己的人赎回,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也是每一位风尘女子所梦想的,然而,红衣十三娘却拒绝了。 更令人费解的是,她拒绝这门亲事的理由是,她自小就在这楼中了,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也把老鸨当成了自己的亲娘,更将十二钗看成了自己的姐妹。 谁都不理解红衣十三娘,因为谁都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甘愿做个风尘女子。 也许红衣十三娘有她的苦衷,但是她的微笑从来就不带有一丝的痛苦。 柳叶飞踏进了楼,十二钗蜂拥而至,不同种的清香扑鼻而入。柳叶飞决不讨厌她们黑黑的眉光,带电的眼波,粉粉的脸蛋儿,红红的嘴唇,性感的服饰,妖媚的姿态……因为在他还没有认识红衣十三娘之前,他曾对每一钗都心动过。 老鸨的热情冷不防叫柳叶飞忘乎所以,他在沉醉,沉醉于自己现有的地位,迷恋于这花天酒地奢靡的生活。 她的闪身让柳叶飞的眸子张大了,目光变直了。一身的绯红色长袍映入了他的眼帘。是人的一种本能,无须理由,柳叶飞将视线转向了她,夺命红衣十三娘。 “柳公子。” 这句话若出自他人之口,是极其平常的。然而这句话是出自于红衣十三娘的口,这无疑令柳叶飞神魂颠倒,内心沸腾。 拖着长长的红衣,十三娘走到了柳叶飞的身前,宛如游龙的身姿在柳叶飞面前一闪,还未等柳叶飞回过神来,只觉得两根纤细,滑嫩的手指轻拂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柳叶飞透过红衣十三娘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魂仿佛已经扑入了她的怀中。 柳叶飞一把抓住了红衣十三娘的手,十三娘手掌的温度是叫人冷不着也热不了的绝佳温度,她的柔情也是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 “柳公子,不如上楼,我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红衣十三娘的声音可以使满身是伤的人一瞬间忘记疼痛,也可以使满腹愁伤的人忘却烦恼。这便是红衣十三娘的魅力,这也是柳叶飞为什么能为了她甘愿牺牲一切的缘由。 柳叶飞的眸子顿时眯成了一条线,微微颔首。 正文 第二章  冷剑飘香 “柳庄主,难道你不怕死吗?” 柳叶飞猛然一怔,他同红衣十三娘一同瞥向了那里。那个人红衣十三娘不曾见过,但柳叶飞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因为他就是名震江湖的飘香剑客——黎剑愁。 柳叶飞朝黎剑愁哂笑道:“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黎剑愁,快把《飘香秘籍》交出来吧!” 黎剑愁不慌不忙,缓缓地走到了柳叶飞身前,他并没有对柳叶飞的话语进行回答,而是说道:“这个红衣十三娘是任何男人都碰不得的,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柳叶飞道:“素闻黎大侠四海为家,但对于风尘之地,从不进入,不知道你今天来情华翠玉楼是何目的?” 的确,黎剑愁是从不过问这种烟花之地的。虽然他喜欢女人,也与江湖上许多的女流有着那很深的交往,但他从不到这种地方找女人。 黎剑愁道:“你猜呢?” 柳叶飞道:“我猜你是冲着红衣十三娘来的,但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黎剑愁显出一脸的不解,问道:“怎么?” 柳叶飞道:“因为红衣十三娘已经收了我的银子。” 黎剑愁仰天大笑,他的笑竟让柳叶飞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柳叶飞问道:“你笑什么?” 黎剑愁狂道:“试问。敢身无分文到这种烟花之地来的,在江湖上又有几人呢?”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黎剑愁身无长物。 但也不完全是,因为在他的身上藏有两件无价之宝和他固有的魅力。 ——《飘香秘籍》和藏宝图。 ——他身上特有的香气,一种可以征服所有风尘女子的香气。 柳叶飞道:“你说笑了,我想你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快把《飘香秘籍》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语之间,柳叶飞已经把剑架在了黎剑愁的脖子上。 顿时,情华翠玉楼中喧嚷一片,有的人则被这一场景惊的目瞪口呆。但红衣十三娘依然在柳叶飞的身边,更不可思义的是,她竟然和刚才的神色一样,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之意。 柳叶飞是地方一霸,黎剑愁的剑法更是名满江湖。倘若两人真要在这种地方交起手来,恐怕再过一个月,情华翠玉楼也开不了张。 柳叶飞的剑搭在黎剑愁的肩上,剑刃贴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紧,紧的可以叫黎剑愁感受到他的剑到底有多么的凉。 瞬间,在黎剑愁的剑上散发出一种逼人的香气,顷刻之间,这种香气充满了整个情华翠玉楼。 这种香气是不可以用鼻子去闻的,尤其是不通武学的人。刹那间,刚才的喧嚷声嘎然而止,因为现在,整座楼内,只有黎剑愁,柳叶飞,红衣十三娘依然站着,其他的人都已经昏倒在的地上。 此刻,红衣十三娘也昏昏沉沉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的,她踉踉跄跄地挪到了一张桌子旁,扶着桌子,又不知不觉地坐了下去。 柳叶飞满脸的汗水,如豆粒般大小的汗珠积聚在了下巴上,最后落到了衣襟上,浸湿了衣服。 黎剑愁在笑,但在柳叶飞的眼中,已经数不清在自己的眼前,到底有多少张脸了。柳叶飞在尽全力紧握着手中的剑,但他已经意识到了,此时自己已没有了杀人的力气了。 “啪”的一声,剑滑落到了地上。黎剑愁听的很清楚,可柳叶飞却已听不清了,因为这时他已经气喘吁吁,弯着腰,垂着头,跑到了外面。虽然一阵风吹过让柳叶飞清醒了好多,但他体内所留有的余香,依旧使他感到眩晕。 柳叶飞对着黎剑愁极力地喝道:“飘香剑法果真是名不虚传,但你黎剑愁也不要得意的太久,夺不得《飘香秘籍》,我誓不罢休。” 黎剑愁微微一笑,看着他弃轿而逃那蹒跚的背影。 黎剑愁摇头叹息,一瞬间,香气散去,但情华翠玉楼中的人依旧是七扭八歪地躺在了那里。 红衣十三娘逐渐地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楼下的大厅,而是在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香气,但这种像并不是刚才那样逼人的香,而是一种清新淡雅的香。红衣十三娘很诧异,但她并不害怕。 多少人向往着黎剑愁的那部《飘香秘籍》,但又有多少人畏惧他的飘香剑法。虽然黎剑愁杀过好多的人,但他有着自己杀人的原则,他杀贪婪的人,负心的人……但是有两种人,无论怎样,黎剑愁都是不会杀的,一是孝顺的人,二就是女人。 红衣十三娘并没有下床,她也没有环顾周围任何一个角落,在她所余光所覆盖的范围里,她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可对于一个生活在青楼多年的女子而言,有时候,鼻子要比眼睛更重要,直觉要比亲眼所见更准确。 红衣十三娘道:“黎剑愁,没有钱的男人是不可以进入我的房间的。” 黎剑愁缓慢地经过了红衣十三娘的视线,笑道:“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太多的错误吗?” 红衣十三娘不解,问道:“怎么?” 黎剑愁笑道:“一,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让我进她们的房间,二,难道你不知道我身上的《飘香秘籍》是无价之宝吗?” 红衣十三娘也笑道:“你说的仿佛也不对。” 黎剑愁摇头问道:“怎么?” 红衣十三娘答道:“第一,我不是爱你的女人,第二,在我眼里,那部《飘香秘籍》一文不值。” 桌子上放了一杯茶,茶虽然已经凉了,但如果你刻意地去闻它,依旧可以感觉到那沁人的茶香。这是上等的碧螺春,黎剑愁懂茶,更爱品茶,所以这上好的碧螺春摆在他的面前,他竟然不动于衷,这实在是一件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红衣十三娘见黎剑愁眸视着那杯茶并没有吭声,她似乎在忖度着黎剑愁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那杯茶。 黎剑愁突然开口问道:“你会武功?” 红衣十三娘摇了摇头。 黎剑愁又问道:“这是你沏的茶?” 红衣十娘微微颔首。 红衣十三娘不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肢体来回答,一般人认为是没什么的,但红衣十三娘的内心所想,是逃不过黎剑愁的慧眼的。 黎剑愁不语,可他紧锁着眉头。 倘若你闭着眼睛,你绝对会沉醉于他身上那独有的自然清香,但倘若你现在看他那严峻的脸庞,你绝对会被他的面孔而震慑住。 黎剑愁的大名名满江湖,自然关于对他的评价也是不计其数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在黎剑愁身上是不适用的,怜香惜玉对他而言也是需要理智的。 黎剑愁道:“这杯茶都凉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喝?” 红衣十三娘道:“因为我不想喝。” 黎剑愁笑道:“那你当初为何要沏?” 面对着这素昧平生的黎剑愁的紧紧追问,红衣十三娘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她岔开话题道:“我只是个风尘女子,能出得起钱的,我就招待,如若没钱,我不欢迎。” 黎剑愁道:“你在说笑,我想你不只是个风尘女子这么简单。” 红衣十三娘也笑了,但笑的很自然,说道:“你太抬举我了,我自七岁就在青楼,如今已过了十五年了,我从未离开过这里,我想我是很简单的。” 黎剑愁将茶端到了红衣十三娘的面前,她不知出何原因,一把将茶杯接了过来。 黎剑愁此刻迅速地说道:“你的手在颤。” 红衣十三娘茶端的很平稳,就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有一丁点儿颤抖,但黎剑愁并没有说错,红衣十三娘也理解他的意思。眉宇之间,她看到了黎剑愁的与众不同,因为当接过那杯茶的一瞬间,她的心已经跳地沸腾了。 黎剑愁又追问道:“你敢喝了这杯茶吗?” 红衣十三娘若无其事地答道:“我明知这茶中有毒,我为何要喝?” 说着,茶杯已落地,毒茶顿时翻腾着白沫。茶是有毒的,但红衣十三娘为何要沏这杯毒茶,她又要夺谁的命? 黎剑愁不难猜到她要夺谁的命,但黎剑愁却并不知晓她杀人的理由。 红衣十三娘虽然是个青楼女子,但正如黎剑愁所言,她的确不只是个风尘女子那么简单,但是,谁都无法想得到她到底出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黎剑愁问道:“为什么要杀柳叶飞?据我所知,他很爱你,而且甘愿为你做一切事情。” 红衣十三娘杀人从来都是有理由的,更何况好与坏,该杀与不该杀之间本来就没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让红衣十三娘厌恶的人,他自然认为该杀。 红衣十三娘道:“我想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黎剑愁并没有否认,因为人的隐私是值得尊重的。即使红衣十三娘的地位很卑微,但黎剑愁从不以地位背景去评价一个人。 黎剑愁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红衣十三娘哂笑,道:“知道?” 黎剑愁追问道:“为什么?” 红衣十三娘道:“就是为了问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柳叶飞?” 黎剑愁道:“对于第一个问题我很好奇,至于你要杀柳叶飞的事嘛,我也是进了这情华翠玉楼才知道。” 红衣十三娘听后甚是诧异,于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剑愁道:“很简单,红衣十三娘只不过是一个样貌可人的青楼女子,可你却有着绝世的武功。” 黎剑愁的语速很慢,但红衣十三娘听的很着急,所以不禁打断了黎剑愁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的是绝世武功?” 黎剑愁依旧不慌不忙地答道:“因为我刚才已经用到了飘香剑法的第六层,飘出的香气足可以让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瞬间晕倒,然而你却挺了很长时间才昏倒,这足以见得你的功力非凡。” 红衣十三娘并没有否定黎剑愁的分析,的确,深入精髓,叫人无懈可击。但仅凭这一点就断定红衣十三娘要杀柳叶飞却是远远不够的。黎剑愁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要等红衣十三娘下面的追问。 的确,红衣十三娘又问道:“仅凭我的武功,你就说我要杀人。凭这点,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黎剑愁点了点头,道:“我想不会有一位女子心甘情愿留守在这青楼之中。” 黎剑愁说的很对,但红衣十三娘却没有承认这一点。她在摇头,或许她认为自己真的是个例外。但黎剑愁透过红衣十三娘的眸子,头一次看到她在眸子中闪烁着别样的幽怨。是的,在情华翠玉楼的姑娘又有谁是真的心甘情愿地去留守在那里呢?红衣十三娘虽然是那里的大红人,大宠儿,但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宁愿脱掉这一身“肮脏”的红衣,穿着粗布麻衣去和浣女们一同在溪边搓衣,同村姑门一起到深山采蘑…… 良久之后,黎剑愁才开始继续地向下说,也许他刚才有意识地停顿,就是要看看红衣十三娘听了自己所问的那一句到底有何反应。 黎剑愁又道:“我认为一个会有绝世武功的女人留在青楼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杀人。” 红衣十三娘听后,不由得笑了。但她的笑绝对不是在讽刺黎剑愁,认为他自作聪明,恰恰相反,红衣十三娘听了这几句话,倒是对黎剑愁佩服的五体投地。黎剑愁仍然有话要说,红衣十三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红衣十三娘问道:“那你是如何推断出我要杀柳叶飞的?” 黎剑愁道:“很简单,我同你虽不曾谋面,但红衣十三娘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对你的性格自然也有所了解。你很美丽,但你并不妩媚,你渴求钱财,但你决不势利,你虽是青楼出身,但你却从不主动邀客,但你今天对待柳叶飞却极其的反常。” 红衣十三娘迅速地开口问道:“怎么?” 黎剑愁轻言笑道:“你刚一看到柳叶飞就妖媚地向他走去,你很随意地就收了他一锭银子。更重要的是,你主动邀他上楼。一个人太过反常只有一点,那便是有居心,你的居心就是杀了他。” 红衣十三娘听后无语,她的双眸在直勾勾地注视着黎剑愁。 黎剑愁问道:“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红衣十三娘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红衣十三娘从未对任何男人一本正经地说过这样的话,倘若换一个人听了这话,一定会叫他大笑不止,心动不已。然而,黎剑愁与他人的不同就如红衣十三娘同其他女子不同一样。他听后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他那固有的矜持。 黎剑愁猛然说道:“为什么要杀他?” 红衣十三娘很平静地问道:“他的死活对你很重要?” 黎剑愁摇了摇头。 红衣十三娘又追问道:“既然他是个不关紧要的角色,你为何还要多管闲事儿?” 黎剑愁显得有些愤怒,叱呵道:“但我兄弟的死,我总该去管吧!” 红衣十三娘连声问道:“那你的兄弟是?…” 黎剑愁的瞳孔开始收缩,手上的条条青筋在突起。在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畏惧他此刻的样子,但红衣十三娘仍然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黎剑愁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叫范奇。” 听后,红衣十三娘长叹一声。但这一声长叹,此刻无疑是在给黎剑愁火上浇油。 正文 第三章  往事随风 黎剑愁手中的剑顿时指向了红衣十三娘。好多人并不怕这把剑,因为它只是一把木剑,但好多人都害怕剑上的香气,所以,红衣十三娘看着剑指向自己,她依然是泰然自若。 红衣十三娘杀人用的是笑,黎剑愁杀人则用得是剑香。显然,目前黎剑愁并不占有什么优势,因为红衣十三娘并没有闻到剑上的香气,然而黎剑愁却看到了红衣十三娘正在对自己笑。 黎剑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你。” 红衣十三娘并没有因为黎剑愁那一本正经的语调而被震慑住,她的微笑,还是那么的从容。如果说黎剑愁此刻是团火的话,那么红衣十三娘就是青草,她坚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一道理。火虽熊熊,但它永远烧不没草场。 一只发簪,突然从黎剑愁的耳畔划过,如果那发簪再向左一点儿,黎剑愁此刻就成了独耳龙,倘若发簪再向左两寸,那么黎剑愁就已经成了死人。发簪很有力地插在黎剑愁身后的门框上。发簪插入的深度约有一寸,可想而知,如若发簪打在人的身体上,足可以将一个人的身体穿透。 红衣十三娘道:“对待女人,尤其是对待像我一样的女人,想杀你就要一剑杀死我,绝不可以优柔寡断,否则死的人将会是你。” 黎剑愁手中的剑还没有放下,但他已将怒色收回,露出了泛泛的笑容。 黎剑愁说道:“红衣十三娘果真厉害,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你太多的秘密,你为什么不杀我?” 红衣十三娘道:“因为不杀你的原因有太多。” 黎剑愁好奇,于是问道:“能否说来听听?” 红衣十三娘说道:“第一,你的剑要比我的簪快,你不杀我,当然我也不会杀你。第二,我知道你从来不杀女人。第三,若大名鼎鼎的飘香剑客若死在我的手上,那么,那么多的武林高手岂不是是要找我要你的《飘香秘籍》,我并没有傻到让别人追杀我的分上。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我杀了你的朋友范奇,也想补偿你一个朋友。” 黎剑愁明白红衣十三娘所言的意思,但仍然特意地问道:“此话怎讲?” 红衣十三娘道:“就是我想作你的朋友。” 黎剑愁缓缓地把剑放了下去,说道:“我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情愿喝你给的毒茶了。在你的身上,的确存在着与其他人不同的魅力。可是,你根本就取代不了我的朋友,范奇。” 红衣十三娘“哼”地一声,似乎显得很失望,或许这是因黎剑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而失望。 红衣十三娘道:“失去了一位想害你的朋友,获得的一位不会杀你的朋友,你认为你吃亏了么?” 黎剑愁问道:“此话又怎讲?” 红衣十三娘道:“你看看你的《飘香秘籍》是否缺了页?” 黎剑愁知道红衣十三娘是不会趁机夺走秘籍的,所以他很放松地拿出了秘籍。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黎剑愁惊愕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看到《飘香秘籍》的最后一页,那一页也正是人们纷争的藏宝地图。 尚未等黎剑愁回过神来,他此刻隐约地看到红衣十三娘手中夹着一张纸。黎剑愁这时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问道:“藏宝图怎么会在你那,难道你也对《飘香秘籍》感兴趣?” 红衣十三娘顺势一扔,薄薄的一张纸如同飞镖旋转那么平稳,最后又落回了黎剑愁的手上。黎剑愁慌张地扫视了一眼,知道手中的这张藏宝图的确是真的。 还没有等黎剑愁开口去问,红衣十三娘就说道:“这是我从范奇身上找到的,这也是我杀他的原因。” 黎剑愁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不知因何原因,他并不认为红衣十三娘在说谎。黎剑愁无语,他在很认真,极专注地深思着。红衣十三娘理解,黎剑愁此刻那矛盾的内心,因为她明白身在江湖,朋友对自己的重要,更理解,失去朋友时,内心深处的痛楚。 红衣十三娘不再微笑,因为在这种场合下,谁都笑不出来。 良久良久,沉默依旧。 此刻,黎剑愁也不能先开口说话,因为他若是相信了红衣十三娘的话,他会因自己朋友的背叛而更加伤心。但倘若他要不相信红衣十三娘的话,那么除了自己不杀女人的理由而不去杀红衣十三娘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放过她的理由。 红衣十三娘说道:“倘若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黎剑愁紧盯着红衣十三娘看,他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徘徊着。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他很清楚,能偷走自己贴身东西的人,只有自己最好的朋友。 于是黎剑愁说道:“我信。” 红衣十三娘道:“现在想杀你的人很多,你自己要小心。” 黎剑愁微微颔首,然后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好像今天才刚刚相识。” 红衣十三娘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想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黎剑愁抛开失去朋友的感伤,露出了交了一位新朋友的笑容,说道:“我相信一见钟情,但我却不理解,你为什么还没见过我时,就会帮我?” 红衣十三娘听了这话,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害羞之色,但她的心跳却已加速。 黎剑愁又道:“看来我是头一个能安全的从夺命红衣十三娘房间里走出的男人。” 红衣十三娘听后也笑了,因为黎剑愁说的太实在了。的确如此,凡是来过红衣十三娘房的人,他们都喝过带有剧毒的碧螺春,所以有人叫她夺命。但在黎剑愁的眼中,红衣十三娘对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歹意。 既然是朋友,就需要朋友间的坦诚,黎剑愁在红衣十三娘身上依然有着颇多的疑问,所以他现在并不急着要走。 黎剑愁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红衣十三娘道:“因为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都该死。” 黎剑愁又问:“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红衣十三娘说道:“因为他们与范奇一样。” 黎剑愁不解,于是问道:“何出此言?” 红衣十三娘道:“他们有一天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抢藏宝图。” 黎剑愁觉得红衣十三娘的话太荒谬了,于是说道:“你好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一个人……” 红衣十三娘打断了他的话,急切地问道:“为了谁?” 黎剑愁笑道:“为了谁?” 黎剑愁笑道:“当然是我了。” 红衣十三娘赧然道:“自作多情。救你只是除了你,我想再没有第二个人配拥有这张藏宝图。” 黎剑愁道:“为什么?” 红衣十三娘说道:“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君子。” 说着,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响了起来,原来红衣十三娘正在摇晃着一串翠玉镯铃,那是一个玉镯,上面挂着一圈铃铛。 黎剑愁看到后显得非常着急,连忙摸了摸衣兜,然后问道:“快还给我,它怎么会在你那儿?” 红衣十三娘听后非但没有给他,反而将那个镯铃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慌张什么,这个镯铃我看还没有我扔出去的发簪值钱那。” 红衣十三娘边说着,一边摇晃着那个镯铃。铃声脆耳,似乎使黎剑愁又想起了什么。 黎剑愁此刻又催促道:“快还给我。” 红衣十三娘依然不急不躁地问道:“这个镯铃我是在范奇身上发现的,果真是你的?它难道对你很重要吗?” 黎剑愁道:“我把这翠玉镯铃一只都同《飘香秘籍》放在一起,在我的眼中,它的价值要远远高于这本《飘香秘籍》。” 红衣十三娘听后很诧异,惊叹一声:“哦?” 黎剑愁道:“在我八岁那年,我在一座山林中遇到了一位身着橘色外套的小女孩。那时她一个人在那片山林中,饿得焦黄体瘦。我一询问才知道,她的父母被人杀害,房屋被烧,自己逃窜出来,漂泊在外,可怜至极。后来,我采摘了一些野果,她很感激我,并想认我为哥哥。可是当我答应了她,将一对翠玉镯铃交给了她一只,并承诺把她带回家照顾她一生一世,但我刚将一只翠玉镯铃交给她,自己就一不小心滑落到了山崖。幸好我的命大,挂在了一株柳树上,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山谷,走进去看到了这本《飘香秘籍》。但等我走到山上时,发现那位女孩已经不见了。那是我第一次给人以承诺,她也是我第一个在意的人,只可惜,我与她是无缘再会了。” 黎剑愁说的很深情,似乎自己又重回到了过去一样。红衣十三娘也很认真地听着,仿佛脑中也在刻画着黎剑愁与那位小女孩相遇时的画面。 红衣十三娘问道:“你现在依然在找她?” 黎剑愁点了点头。 红衣十三娘道:“真没想到,你竟如此的有情。” 黎剑愁道:“不是我有情,只是我总觉得没有兑现当初的许诺,心里很愧疚。唉……一晃十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红衣十三娘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黎剑愁答道:“她叫燕如碧。” 红衣十三娘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难过,我想她是不会有事的。她也会保留那一只翠玉镯铃,等待着与你相逢。” 黎剑愁苦笑道:“怎么会呢?倘若她现在还活着,想必也已经谈婚论嫁,也许她手中的那翠玉镯铃也已经不知所踪了。” 黎剑愁看的很透,童时的朋友本身就很容易淡忘,那时的许诺也根本就不会在意。黎剑愁保留着那翠玉镯铃,仅是想存有对那位女孩的一份回忆,他也根本就不存有现在可以找到那位女孩的一线希望。 红衣十三娘问道:“假使你现在真的遇到她,她也没有嫁人,那么你会娶她吗?” 黎剑愁很肯定地回答:“不会。” 红衣十三娘对黎剑愁想都没想的答案感到极其疑惑,于是问道:“这么肯定,为什么?” 黎剑愁毫无隐瞒地回答道:“因为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红衣十三娘微笑道:“不会是我吧。” 黎剑愁道:“当然不会,她叫冷月。” 红衣十三娘急切地说道:“你说的是寒冰公主端木冷月?” 黎剑愁微微颔首,问道:“怎么?” 红衣十三娘惋惜道:“唉,只不过我听说冷月姑娘与幻扇书生云一飞走的特别近,恐怕冷月真的看不上你。” 这句话并没有惹怒黎剑愁,也许黎剑愁对感情的事看得很透彻,对自己的魅力也很肯定。她淡淡一笑道:“我与云一飞之间有一个约定。” 面对着幻扇书生云一飞与飘香剑客黎剑愁之间的约定,红衣十三娘自然觉得很好奇,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什么约定?” 黎剑愁道:“我想藏宝图你看过了。” 听了黎剑愁这答非所问的话,红衣十三娘自然觉得很迷惑,问道:“你怕我找到宝藏?” 黎剑愁道:“当然不是,我从不担心谁得到宝藏。” 红衣十三娘问道:“怎么?” 黎剑愁道:“藏宝图下面的字如果你看了,应该还记得。” 红衣十三娘道:“上面所说想打开宝藏的门,需要用一把名为残刀的刀,而且只有武功天下第一才能打开宝藏。” 黎剑愁微微颔首说道:“综观江湖,谁可看成是天下第一呢?对于残刀,它的下落又有谁会知晓呢?” 红衣十三娘道:“真正的高手不是用利器杀人,而是用声,影,形,味,色来杀人。至于残刀,既然建宝藏的慕容放提起过,世间一定会存在的。” 红衣十三娘的确不凡,她虽然置身于青楼之中,却对江湖高手的武功很留意,而且分析的很透彻。但她仍然不知道这与黎剑愁所要追求冷月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黎剑愁道:“当今武林能争天下第一的人无非就三个,一是幻扇书生云一飞,二是食人廊主狄霜遥,再就是我。” 黎剑愁不是自吹,的确,目前江湖上顶峰的高手也无非就这三人。幻扇书生云一飞手执折扇,他用扇影杀人。食人廊主狄霜遥手握一把长笛,她用声来杀人。飘香剑客黎剑愁手持飘香剑,用气味来杀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三大高手同时聚在同一个时代,必然会引发一场江湖风波。 红衣十三娘问道:“这和你与云一飞的约定有什么关系吗?” 黎剑愁道:“我曾救过冷月姑娘,她也深爱过云一飞。然而现在冷月在云一飞与我之间已没有选择,所以我与云一飞之间的约定就是必须用宝藏作为提亲的礼物。” 红衣十三娘问道:“那么冷月知道你们之间的约定?” 黎剑愁道:“知道。” 红衣十三娘又问道:“那么云一飞也答应了这个君子之约?” 黎剑愁道:“答应了,而且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红衣十三娘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就不认为天下第一的是食人廊主狄霜遥吗?” 黎剑愁道:“江湖中没有人见过狄霜遥,因为没有人敢去他的食人廊。” 红衣十三娘道:“那么你与云一飞先要联手杀了狄霜遥了。” 黎剑愁摇头,道:“不是联手,而是谁想去就去。” 红衣十三娘道:“你要去?” 黎剑愁不假思索地说道:“为了能娶到冷月,我必须去。” 红衣十三娘道:“冷月姑娘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你竟然不惜冒险去死?” 黎剑愁道:“没错,我愿意为冷月做一切事情。” 红衣十三娘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窗前,眺望着窗外。她的手在摇动,翠玉镯铃又发出了那悦耳的声音。 正文 第四章  君子之约 听到了那阵铃声,黎剑愁顿时从冷月的世界中走了出来,又重归了十五年前,偶遇到那位小女孩的一幕。 黎剑愁道:“把翠玉镯铃还给我,在这雍容华美的情华翠玉楼,我想我是不易久留的。” 红衣十三娘并没有理会黎剑愁,但那阵脆耳的镯铃声已经停止了。 黎剑愁顿时惊呆了,因为他看到那翠玉镯铃已经成了粉末,正一点一点地从红衣十三娘的手中滑落。 人在愤怒的前一刻往往是最平静的,黎剑愁在发怒的前一刻更显得安静。他用那对深情的眸子在紧盯着玉镯的残渣。一瞬间,黎剑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此刻也将红衣十三娘幻化成了那个不大的小女孩,但很快那个小女孩在他的视线中开始变得扭曲了,直至不复存在。 一身绯红色的长袍,在黎剑愁的眼睛里成了血腥,此刻他恨不得要了红衣十三娘的命。 对于红衣十三娘而言,也许一剑杀了她并不算得上残忍,最残忍的则是画花了她的脸。 红衣十三娘只觉得一阵香气逼人,随后,一滴血从她的额头一直流到了她的鼻尖儿,最后滴可下来。 黎剑愁的飘香剑是把木剑,剑虽然不能伤人,但剑上所飘出的香气,利如一把兵刃。黎剑愁虽然没有画花红衣十三娘的脸,但红衣十三娘额上留下那道浅浅的伤痕,足可以证明出黎剑愁此刻对红衣十三娘的憎恶。 红衣十三娘竟淡然一笑,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掉额头上的血渍。由于香气伤人所留下的伤口极其的细微,所以当红衣十三娘擦拭掉伤口之后,用肉眼是看不出她刚才是受过伤的。 红衣十三娘问道:“为什么不问我撵碎玉镯的原因,你就伤我?” 黎剑愁道:“我想没必要问,倘若你是个男人,我敢保证,现在你已经躺在地上了。” 红衣十三娘道:“你们男人可以对多个女人动情,但我们女人却只会痴情于一位男子。既然你爱冷月,你就不应该去想燕如碧。倘若你将来真的找到了燕如碧,那么你会选择谁?既然两个人你都难以割舍,不论你是选择谁,都是对她的不公平。” 一位风尘女子,根本就不曾拥有过去那山盟海誓的爱情,但她为何能对黎剑愁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这是在为冷月抱不平,还是对燕如碧的怜悯呢? 黎剑愁无心去理会红衣十三娘,他更无心去考虑红衣十三娘的话。 黎剑愁詈声道:“我今后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黎剑愁转身就走了。 地上有一个很细小,很轻微的标记,是一个折扇的形状。倘若没有非常的洞察力,你是无法注意到的。 黎剑愁顺着那特有的标记向前走,他知道那个标记是谁留下的。因为他是那个人,倘若不是同时爱上同一个女人的话,他们之间一定会成为朋友。 留在地上的那浅显的标记已经到了尽头,黎剑愁也停下了脚步。在他的面前是一坐亭子,在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细细地在亭下品茶,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黎剑愁的到来。 他就是留下标记的人,也是想将黎剑愁引到这儿的人,他就是幻扇书生——云一飞。 倘若让女人在黎剑愁与云一飞之间选择一位作自己的丈夫的话,如果说是闭着眼睛,大多数女人都会因黎剑愁身上的香气而迷醉,如果她们睁着眼睛,那么大多数会因云一飞的俊貌而倾倒。 云一飞很投入地品茶,黎剑愁并没有打扰他。 云一飞背对着黎剑愁坐了好久,黎剑愁也正对着云一飞站了好久。 黎剑愁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酸了,但云一飞的那杯茶还没有喝完。 云一飞道:“来这儿多久了?” 黎剑愁道:“你以为待你品完茶后我才会到,没想到吧,我整整早到了一个时辰。” 云一飞起身,缓缓地转过了身,与黎剑愁面面相对。他看到了黎剑愁的眼神既不善又不恶,既热情又蕴藏着一种冷淡,其实云一飞也用相同的眼神同他对视着。 的确,在江湖中,他们的关系正如他们所给对方的眼神,既是朋友,有是敌人。黎剑愁想一剑杀了云一飞,然后去娶冷月,云一飞也想杀了黎剑愁,然后去献给冷月宝藏。 云一飞笑道:“阿愁,你果真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可以看到我留下的记号。” 黎剑愁道:“我想我要想找你,也留下那般细微的标记,你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云一飞道:“也许我们之间真有默契,也许在这个世上,能洞察出你留下的记号只有我云一飞一人了。” 云一飞说的很轻狂,也许他说的真是事实,因为他很自信,在细微的东西上,自己都会很留意的。 黎剑愁笑道:“不,倘若我留下标记,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看到。” 云一飞急道:“是谁?” 黎剑愁道:“情华翠玉楼中,红衣十三娘。” 云一飞很差异地说道:“你去过情华翠玉楼,你见过红衣十三娘?” 黎剑愁道:“你很吃惊吗?” 云一飞道:“我的确很吃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黎剑愁也会去那种尘俗之地。” 黎剑愁道:“很可笑吗?我去那里并不是为了享乐,而是看看生活在那里的人们。” 云一飞道:“那还用看吗?那里的女人水性扬花,那里的男人花天酒地。” 黎剑愁道:“你是个富家公子,当然不会理解青楼女子的枯涩,当然只会在这里风言风语地玷污她们了。” 云一飞道:“哦?看来我小看你黎剑愁了,我见那里的女人都很妩媚。” 黎剑愁不喜欢和云一飞谈论青楼女子,因为云一飞出身豪门,他永远不会知道小人物在水深火热中为了生计所承受的痛苦,所以黎剑愁从来不与云一飞谈论小人物。 于是黎剑愁问道:“今天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云一飞道:“你真的决定要通过比试来争夺冷月?” 黎剑愁哂笑,道:“看来,你是在否定我的为人。” 云一飞道:“不,那么你有几成把握打败我?” 黎剑愁毫不含糊地说道:“至多三成。” 云一飞狂笑,因为他不解。云一飞不理解黎剑愁刚才所说的话,因为他很了解黎剑愁的为人。他从来不作一点儿把握都没有的事情,即使面对着爱情,他也会理智地去思考,他不相信黎剑愁会是个自不量力的人。 云一飞问道:“那么是否咱们应该换一种方式,看看到最后谁才能娶到冷月为妻。” 黎剑愁道:“你先别高兴,因为你胜我的把握也不到三成。” 云一飞疑道:“哦,那四成呢?” 黎剑愁道:“是平手。” 云一飞听后又大笑,道:“看来你很自负。” 黎剑愁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自负,是事实。” 云一飞道:“那你说,你是愿意割掉你的鼻子,还是愿意挖掉你的眼睛?” 对于习武之人,鼻子和眼睛相比哪个更为重要,黎剑愁还是清楚的。 于是,黎剑愁不假思索地答道:“若只能保留一样的话,自然是眼睛。” 云一飞狂道:“你是用剑香杀人,所以我若胜你,只需割掉鼻子,然而我是用扇影杀人,所以你要想杀我,却要挖掉你的眼睛,如此,胜负我想很明显。” 黎剑愁道:“你别得意的太早,飘香剑法的最后一招并不是用剑香杀人,而是用剑杀人,所以我若想打败你,我只有在最后一招把你打败。” 云一飞道:“你果真没有叫我失望,在你我还没有约定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你的飘香剑法肯定有最厉害的一招,或许那一招真的可以夺我的命。” 黎剑愁道:“你今天约我来是想借我的《飘香秘籍》,想从中找出破那一招的招式?” 云一飞道:“不错,看来你很了解我。” 黎剑愁道:“如果你不怕别人追杀你,朝你要《飘香秘籍》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但我想你云一飞一定不会让我吃亏。” 云一飞道:“不公平的对决,不是。” 说着,云一飞从衣内拿出了一本秘籍道:“这就是《幻扇诀》” 黎剑愁此刻手中也亮出来了《飘香秘籍》,道:“这就是《飘香秘籍》。” 说着,两人同时把书掷给了对方,相互地笑了笑。 也许君子与君子之间,只有敌意,却不存有暗伤。他们之间可以将自己最致命的东西交给对方保管,但他们之间谁都不会让对方吃亏。 黎剑愁道:“一月后,千佛山山下归还秘籍。” 云一飞道:“中秋正午,此地一决高下。” 黎剑愁道:“帮我照顾好冷月。” 云一飞道:“这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把她当成我的妻子了。” 黎剑愁道:“一言为定。” 云一飞道:“驷马难追。” 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他们的眼神是一种自信,但他们之间必然会有一个人败,到底会是谁呢? 正文 第五章  冰宫来客 其实,冷月并没有同云一飞在一起,其实自她得知了云一飞同黎剑愁约定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离开了。 在冷月的心中,云一飞与黎剑愁的确令她很难抉择。倘若世间上真有完美的人,那无疑就是云一飞同黎剑愁的结合。但他们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洒脱狂妄,一个心若止水,他们所相同的就是自信,无论身处于什么处境,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最棒的。 当冷月听说,他们为了自己要通过比武的方式,她的内心很矛盾,她也很为他们担心。两大高手的对决,免不了的就是死伤,冷月知道,冷月更知道他们不是朋友,所以,她预感到,在这两个人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发生不幸。 冷月劝说过他们,不要把自己当成物品,不要用比武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幸福,但他们太好胜。再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处理好这种问题。也许,倘若没有冷月,他们也会有一场生死之战,因为只有天下第一的,那个人才能感应出残刀,打开昔日慕容放遗留下的宝藏。 这是冰宫,这也是冷月的家。 冷月是在冰凉的月夜出生,所以她叫冷月。她这个人,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外表很冷淡。她的嘴唇不带有一丝血色,她的脸要比常人得了病时还要苍白。也许是由于她常年住在这寒冷的如冰一样的地方,所以她显得很憔悴,也许是因为她有个热衷于名利地位的爹,所以她总是显着一脸的冷淡。 她很憔悴,却掩饰不住她的美丽,她很冷漠,但也掩藏不了她的善良。其实,在江湖中,好多侠客并不喜欢她,若说在江湖上最受欢迎的,还是天外仙子——王思雨。但是,追求冷月的偏偏是在江湖中最出众的两个人,幻扇书生云一飞和飘香剑客黎剑愁。 其实冷月的父亲邀命阎罗端木龙是不主张冷月与云一飞来往的,因为端木世家,欧阳世家与云世家在江湖上是三个最有威望的世家。可能是因为一山难容二虎的原因,所以这三大世家一向是水火不相容,谁都想除去谁。 但端木龙倒想让冷月嫁给黎剑愁,因为黎剑愁身怀藏宝图,凡是天下间有耳朵的,都是知道的。 有时候冷月真的很抱怨,为什么自己在这种家庭,虽然锦衣玉食的,但却没有自由。 也许这世间富人有富人的苦,贫贱的人也有他们的苦。 像冷月这样生活在富家的千金小姐,她没有自由,包括婚姻的自由。她只能被锁在这冰宫内,她痛苦没人听她倾诉,她感伤于被人束缚。她像一只困在牢笼中的小鸟,听不了大自然的风声雨声,别人也不知道她的心。 像红衣十三娘那样生活在青楼的女子,她们虽然有自己的自由,但她们却甘愿选择不自由。因为她们一旦自由,也就没有生存的能力,她们一旦离开了青楼,便没有了财源。卑微的人只能活在阔少爷们的呼来喝去之中,卑微的人也甘忍受着他人的辱骂。没有人会理解青楼女子,因为他们只看见她们在对客人谄媚的笑,却看不到她们内心酸楚的泪。 “冷月,冷月……” 在冰宫外,有人在叫冷月。在江湖中,能主动来找冷月的无非就两个人,一位是飘香剑客黎剑愁,另一位便是幻扇书生云一飞。 听冰宫打开门的动静,就知道来客是云一飞,因为推门的声音很冲,这表明来客是一位叫端木家不受欢迎的角色,这个人自然就是云一飞。 冷月听到了云一飞的叫声,她的内心顿时揪在了一起,她害怕,她害怕至极。 冷月怕云一飞此番前来会与端木龙发生冲突,而且这种冲突往往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更怕此时云一飞是来提亲的,如若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此刻黎剑愁凶多吉少。 他们面面相觑着,云一飞在微笑,端木龙在怒视着他。 端木龙绝非是云一飞的对手,但云一飞也绝对不能伤他一根毫毛。 云一飞道:“端木前辈,我能否见一下冷月姑娘?” 端木龙并没有给云一飞太好的脸色,怒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端木家与你们云家势不两立,今日你胆敢上门找小女,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端木龙虽然语气很严肃,但丝毫没有震慑住云一飞,也许在江湖上,无论你怎样威胁甚至恫吓云一飞,哪怕是用剑指向云一飞,他都不会被威慑住。 云一飞并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虽然他被江湖杰士誉封为幻扇书生,可他并不是书生。他挥扇并不是文人雅士的礼节,而代表了江湖上剑的出鞘,刀的出库,鞭子的抽打…… 云一飞在笑,因为他爱笑。云一飞的笑在江湖上是很出名的,他可以用笑去勾住女人的心,他也能用笑去夺敌人的命。 端木龙道:“你只要能躲过我三招疾刀七式,我就允许你见我的爱女。” 云一飞道:“那么我若能躲得过你七招,您是不是可以让您的爱女嫁给我了?” 端木龙詈道:“放肆!” 端木龙的刀正在手中旋着,云一飞连忙问道:“慢着,我可以出招吗?” 也许,云一飞此话是对端木龙莫大的侮辱,但端木龙也无心在意,道:“随你。” 那一刀太快,如果说刀快的像影一样,那并不叫快,那把刀快的叫你看不到影,更厉害的是,快的叫云一飞看不见刀。 端木龙是个左撇子,云一飞第一眼看他握刀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了,如果云一飞不留意这一点的话,无论他有多么厉害,也无法躲得了端木龙这出其不意的一刀。 第一招,叫云一飞浑身凉飕飕的,不是天寒,而是刀寒。 端木龙反手一扳,刀已经到了云一飞的腋下。这一刀太疾,云一飞还没有来得及将刀夹住,那把刀已经架到了他的颈项上,这已然是第三招,刀停住了,也许云一飞没有接过这三招,但云一飞却不这么认为。 端木龙笑道:“云家少爷,看来你是无缘再见到小女了。” 云一飞道:“此言差矣。” 端木龙历道:“什么?你想反悔不成?” 云一飞道:“你现在要杀我,就要再动一刀,那就是第四招。三招之内您并没有杀了我,所以我应该去见冷月姑娘。” 端木龙道:“混帐,我第三招倘若稍一用力,你必然死于我的刀下。” 云一飞笑道:“可您并没有那么做。” 端木龙道:“看来对你不能心慈手软。” 云一飞道:“一个一招未出,还能躲过您疾刀三式的人,我想您应该知道,他若出招,您的后果吧!” 这并不是云一飞危言耸听,而是事实,端木龙其实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江湖人必然要面子,即使有了台阶,他也不愿意顺着下。可江湖人逞能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是别人是不想杀你,放了你,要么就是死在了别人的手上。 端木龙是个老江湖,他知道逞能的后果,正因为他是老江湖,所以他看穿了云一飞的心。他很确定,无论自己怎样,云一飞都不会杀了自己。端木龙没有猜错,因为云一飞深爱着他的女儿,寒冰公主——冷月。 云一飞见端木龙依然没有把刀放下,于是问道:“难道,你真的要让我出手吗?” 端木龙道:“总之,你打不赢我,你就别想见我的女儿。” 云一飞看他那猥琐的样子,泰然一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邀命阎罗也出尔反尔。” 云一飞这并不是在激他,而是对端木龙一种莫大的讽刺。 端木龙听出了云一飞的言外之意,不过他并没有争辩什么。刀闪金芒,逼得云一飞越来越紧。瞬间,端木龙觉得他的刀已经触及不到云一飞的身体了,因为云一飞就如笑声一样,已经站在了端木龙三丈之外的地方。 云一飞在轻摇着扇子,他的折扇越摇越快,上下左右都是扇影。端木龙此刻觉得现在已经被云一飞包围住了,因为他环顾四周,眼前所看到的全部都是云一飞的身影。云一飞在施展他的催眠,端木龙此刻也变得浑浑噩噩的,他的刀杂乱无章地想四周乱砍,云一飞不敢连续出招,因为哪怕他再出一个微小的招式,已经是可以让端木龙毙命了。 端木龙大声喝道:“云一飞,你在哪?” 云一飞道:“我在这儿。” 云一飞虽然只说了一声,但端木龙却听到了好几声,像回音一样,但那并不是回声,而是端木龙丧失了心志,产生了幻听。 扇影是可以杀人的,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因为云一飞的折扇在端木龙的眼帘飞来荡去,扰乱了他的神志,也窜动了他体内的七经八脉。端木龙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头在膨胀,像气球一样地慢慢鼓起。他的刀猛的落了下来,是一种不由自主地滑落。 云一飞瞬间也收回了折扇,端木龙看到云一飞一摇三摆之后,便又重归了清醒。但他一阵惊慌,似乎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在诧异着,自己的刀怎么会掉落在了地上。 云一飞道:“端木前辈,我现在可否去见令爱?” 端木龙此刻也只有内心窝着火儿,他怒道:“但我要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小女。” 云一飞道:“哼,怎么可能,或许某一天,我还要尊你一声岳父那,哈哈……” 端木龙听后火冒三丈,道:“无耻之徒,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把小女嫁给你这种人。” 云一飞轻蔑道:“有些事儿轮不到你做主。” 说完,云一飞像进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云一飞是猖狂的,但他并不是目中无人。因为端木龙这个人在江湖上的确是卑鄙下流之人,他的声誉已经侮辱了冰宫这里的圣洁。倘若不是因为冷月,云一飞真的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正文 第六章  冷月矛盾 冰宫总是那么的安静,端木龙虽然家财万贯,但冷月并不喜欢请丫鬟来服侍自己。除了端木龙外,冷月再无别的亲人,冷月自记事起,就没见过她的母亲,端木龙也没向她提及过有关母亲的事。 端木龙妾室很多,但冷月根本就不同她们相互往来,她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她也痛恨自己这花心,势力,狡猾的爹爹。 冷月的房间很大,也很冷,她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她不喜欢自己到庭院闲逛,因为她怕碰到其他的姨太,再发生什么冲突。 云一飞的脚步很稳,他迫切地想看到冷月。冷月知道云一飞敢来,他一定会有办法进入这冰宫之内,所以当冷月听到云一飞第一声召唤自己的时候,她便已经把房门的锁给开了,但她依旧没有出去迎接云一飞,她还是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候。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云一飞急冲冲地进来了,他如此匆忙地推开一位女子的房门,这样似乎显得太过的无理,但是冷月并不介意。 云一飞看到冷月很高兴,但他的这种百感交集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因为冷月此刻的面颊异常的苍白,她对云一飞所发出的眼波也是绝对的冷淡。 在黎剑愁尚未在冷月的生命出现之前,冷月与云一飞之间也存在过海誓山盟的誓言。他们都出自豪门,他们两厢情悦,除了家族之间的恩怨,他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自黎剑愁的出现,冷月看到了云一飞所缺少的一面,但也是一个女子所渴求的一面,那便是质朴与踏实。 云一飞对冷月的那两颗冷冰冰的眸子很惊诧,云一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却可以感觉到,冷月看到自己并不是很高兴。 云一飞那张欣喜的脸上也一下子退了几分颜色,很关心地问道:“冷月,怎么?你好像并不欢迎我来,哪里不舒服吗?” 冷月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云一飞呢?在冷月的眼中,云一飞可是自己所朝思暮想的情郎,只不过除了云一飞之外,她还牵挂着另外一个人,那便是飘香剑客黎剑愁。 冷月问道:“你打败了阿愁?” 云一飞听完冷月的话,便明白冷月的内心所想了。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对另外一个人牵肠挂肚的,在云一飞心里也不免有几分醋溜溜的滋味。 云一飞道:“怎么?” 冷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云一飞,道:“你杀了阿愁?” 云一飞道:“倘若我真的杀了他,你会嫁给我吗?” 冷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会。” 冷月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云一飞的意料,云一飞也没有责怨冷月的意思,因为他理解冷月此刻矛盾的心情。 云一飞道:“倘若阿愁某一天杀了我,你会选择嫁给他?” 冷月依旧斩钉截铁地答道:“也不会。” 云一飞道:“那么除了我俩之外,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了?” 冷月摇了摇头,然后大声说道:“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我更不想自己像个玩物一样被你们争来夺去。” 云一飞明白冷月所说的意思,于是他又说道:“倘若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的。” 冷月不解,但她并没有开口继续地追问下去,她知道云一飞还有话说。 顷刻之后。 云一飞从身上拿出了《飘香秘籍》,冷月眼睁睁看着那飘香秘籍四个大字,不由得鼻子一酸,她泫然泪下。于是她很恐慌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杀死了阿愁?” 云一飞道:“没有。” 听后,冷月那揪在一起的心也松散了下来,平和了许多,但是她很疑惑,黎剑愁的《飘香秘籍》怎么会在云一飞的手上呢? 冷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云一飞道:“身在江湖,终归是身不由己。一山难容二虎,但在同一个时代也不允许我与阿愁并存。” 冷月仿佛听懂了云一飞的言外之意,但她却是似懂非懂的。 云一飞举着这本《飘香秘籍》道:“你知道吗?这部书的最后一页是张藏宝图,只有天下第一的人才能开启宝藏之门。我们谁都明白,那所谓的宝藏,只不过是昔年慕容放对后辈的愚弄,但我与他,必然要争夺天下第一,江湖冠名。” 冷月很轻蔑地说道:“你们之间的争斗,一是为我,二是为了天下第一的美名?“ 云一飞一本正经地说道:“的确。” 冷月急道:“就为了一种虚名?” 云一飞道:“那并不是一种虚名,而是每个时代必然的产物。大丈夫志在四方,既然是自己可以用正义的手段争取的,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弃。” 冷月听后,认为云一飞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云一飞这么想,黎剑愁自然也会这么想,由于两个人都很好胜,他们之间必然要有果断抉择。 有些事是情可以化解的,但还有好多事是情解决不了的,只有用剑,只有用血,只有用命才可以解决。 虽说黎剑愁与云一飞是敌对的,但他们绝对不是仇人。无论他们的结局是谁生还是谁死,他们都不会埋怨彼此。活着的人会为死了的人感到惋惜,他会跪拜在死者的坟前饮酒。死了的人也不会埋怨活着的人的无情,他反倒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 在江湖,这便是对武学的一种痴,也是他们对某一境界的追求。 冷月还是问道:“那你为何拿来了阿愁的《飘香秘籍》?” 云一飞道:“因为从表面上看,他的飘香剑法绝对不是我幻扇诀的敌手,但阿愁却邀我同他一战。我了解阿愁,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我相信飘香剑法绝对会存有一招是可以同我幻扇诀对抗的一招,有可能,我会死于那一招下。” 听到死这个字,冷月心中虽然存有着苦涩与哀怨,但她无话可说。既然她不愿看到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去死,但两个人之间却必须要死一个,所以冷月只有选择顺其自然了。 冷月道:“所以你用你的幻扇诀同阿愁的《飘香秘籍》交换,你们相互参看对方的招数破绽,你们要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看到底谁更厉害。” 云一飞道:“没错,我想同你一起参看阿愁的秘籍。” 冷月问道:“为什么你要我与你一块儿看?” 云一飞道:“中秋正午,候鸟亭外,就是阿愁与我决一死战的时候了,你那时会不会去?” 冷月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不想去,但我却不得不去。” 云一飞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对于冷月而言,不论最终的结果怎样,都是一种悲剧。 冷月那水灵灵的眸子里散着点点哀怨。 冷月道:“不想知道,但我却很渴求知道。” 云一飞道:“你熟悉我的功夫,也了解阿愁的剑法,我想让一看这本秘籍,让你自己猜想最终的结局。” 冷月无语,她在暗暗地思索。 云一飞道:“我明白,无论结果如何,对你都很残忍。但我知道,你的心是偏向着某一方的。我不想告诉你结果,只想让你接受事实。 冷月接过了《飘香秘籍》,也许云一飞与黎剑愁在冷月心中真有轻重。但是两人在她心中相差的却是微乎其微,也许那样的差异可以忽略,也许所谓的轻重,只是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 正文 第七章  破译秘籍 冰宫。 残阳。 冷月,云一飞。 清风习习,翻动了在冰宫亭中的《飘香秘籍》。 《飘香秘籍》所记录的招式大部分都是用图解来完成的,寥寥的几行文字,也是叫人读起来蒙蒙胧胧的。 冷月有的看不懂,但云一飞并没有为她解释。云一飞在思索着飘香剑法每一招,每一式的玄机。但在他眼中,飘香招式未免太过的平常,云一飞都不敢相信,飘香剑式的前几招是那么容易化解,简直与自己所练的幻扇诀有着那天壤之别。 但云一飞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黎剑愁的剑法在江湖中是赫赫有名的,有多少人居心于宝藏,但想到要与黎剑愁为敌,这叫他们都望而却步。更何况,《飘香秘籍》记载的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武林绝学,即使对武学颇有研究的云一飞来讲,也是无法一目参透的,还有,云一飞并没有看到《飘香秘籍》的最后一招。 冷月看着那飘香几式,不禁愁眉紧锁,因为她看到了,虽然飘香剑法毫无破绽,招与招配合连贯紧密,但招数上的威力远不及云一飞的幻扇诀,她在为黎剑愁流着冷汗。 冷月地声叹道:“阿飞,看来你与阿愁一战,阿愁是必败无疑了。” 言语之间,云一飞已然将秘籍翻到了新的一页,那一页没有图,而是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写的并非是对飘香剑法招数上的描述,而是记录着一把剑——断情剑。 断情剑又名飘香剑,是一百年前有一位号称第一铁匠卢千恨的杰作。那把剑原本是把木剑,也是一把不可以杀人的剑。但如果持剑的人若断情的话,那把剑就会发出无敌的威力,它将成为一把极其锋利的神兵力器。 但断情剑是否真的发出过断情的威力,近一百年来的江湖史册上并没有具体的记载,恐怕对这种问题,只有一百年前卢千恨那个时代的人才能解答。 慕容放深知天下间可断情的人几乎没有,如果这样,断情剑也就失去了它的本性,少了它的价值,所以慕容放毕生致力于研究那把剑上。由于剑上有香味,他想创一套可以驱动剑上香气的招式,用剑香杀人,所以编纂了这部《飘香秘籍》,而且这本《飘香秘籍》一直流传到一百年后的今天。 但这把飘香剑可散发香气是有一定时间范围的,申时之后,卯时之前,即使黎剑愁手持这把剑,在江湖上他也算是个二流剑客。 话虽如此,但冷月总觉得,即使飘香剑再配上这套飘香剑法,与云一飞的幻扇诀相比,还是有逊色的。 不光冷月是这么认为的,就连精通剑法的云一飞也是这么认为的。 冷月并没有看到云一飞流露出丝丝的笑容,他的表情反而是愈加的严峻。对于一位急于求胜的侠客而言,看到对自己最有威胁的侠客招数不如自己,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他变得那么严肃,严肃的有些让人害怕。 再翻便是飘香剑法的最后一招,冷月要翻,但云一飞一下子便阻止了她。 冷月疑惑,问道:“难道你不想看看飘香剑法的最后一招到底是怎样的一招吗,难道你不急着破解它吗?” 云一飞道:“好的招数是你自己根据其它好的招数想出来的,而不是你读出来的。” 冷月问道:“那么你现在已经想出来了,它的最后一招到底是什么?” 云一飞摇了摇头,叹息道:“一般的剑招,我都可以顺理成章地破译出来,可是这飘香剑法,真的很令我不解。我认为现在看的这一招已是最后,真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奇异的招法会与这招联系上。” 冷月头一次看见云一飞如此投入地在思考,他的脸上不再有轻狂,不再有傲慢,却多了一分沉稳。可见,云一飞很在意中秋的那场比武。 倘若在这个时代,真的会有一个人可以超过他们的武功,那么他们俩绝对不会再自讨没趣争天下第一,武林冠名了,他们绝对可以成为生死之交。 冷月顿时灵光一现,道:“莫非,阿愁的最后一招与前面的招式都毫无关联,就是要来个出奇制胜。” 这句话一下子点破了云一飞的迷津,他不由自主地翻到了下一页。其中这一页的最上面写着这么一段话:“香不足人剑毖人。” 下面配有一个招式图,那个人的表情很狰狞,手持的飘香剑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 冷月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幅图到底说明什么?” 云一飞眉头紧锁,眸视着那一页的内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仿佛已经猜想到在与黎剑愁最后交手时的情形,或许他已经预料出谁胜谁负,谁输谁赢。 由于云一飞愣了神儿,所以他并没有听清冷月刚才在问自己舍命。冷月见云一飞那种呆滞的眼眸,她也变得紧张起来。顿时,冷月从刚才对黎剑愁的担心,变成了对云一飞的担忧。 见云一飞不语,冷月又问道:“你已经预料到此次比武的结果,对不对?” 云一飞茫然一顿,道:“没错。” 冷月并没有继续地再问下去,因为人往往到了可以知道结果的时候,往往不刻意深究最终的答案。 夜幕低垂,晓风残月,一切顿时变得非常暗淡。 云一飞很郑重地问道:“倘若我们真的要死一个,谁的死会让你更伤心?” 一时,仿佛云一飞与黎剑愁两人谁在冷月心中的分量更重些,她也有了答案。也许那个答案她早已拥有,只是现在顿时地迸发出来。 冷月道:“我想,你早已知道。” 云一飞道:“你对他是感激大于了爱,你对我才是真心的。” 冷月哀伤道:“答应我,不要死,好吗?” 云一飞道:“为了你,我是不会有事的。” 冷月又看了看《飘香秘籍》,问道:“这部秘籍好像少了两页。” 云一飞诧异道:“两页?应该是一页呀!” 冷月拿起了秘籍,递交给了云一飞,道:“你看,绝不会是一页,是两页。” 云一飞百思不得其解,自语道:“一页是藏宝图,另一页会是什么呢?” 冷月再仔细地看了看这陈旧发黄的纸张,一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不禁令她陷入了沉思。 云一飞依然在仔细地看着,缺了的的确是两页,这是毋庸置疑的,但除了藏宝图,还会有什么东西在这上面记载着呢? 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了一声道:“残刀图。” 这残刀是慕容放记载的具有灵性的一把刀,在云一飞这个时代,残刀并没有显露于江湖。好多江湖侠客对残刀这一名字只是略有耳闻,但谁都不曾目睹过它究竟是怎么的奇特。冷月,她又怎么会不由得说出残刀图呢?莫非,那把残刀与她们端木冰宫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 云一飞忙道:“残刀图,怎么?” 冷月道:“家父存有一张与这本大小相似,纸张相同的残刀图。如若没有猜错的话,那张图很可能就是这本书的最后一页。” 云一飞疑道:“什么?令尊有《飘香秘籍》的最后一页,那么他是怎么得来的?” 冷月道:“我不知道,不过那张图家父好像看的很重,我只不过是很小时在家父的书房看到的,因此,还被家父狠狠地责骂了一顿。” 云一飞不解,问道:“令尊怎么能因你看一张图而责骂你,这难道不是很蹊跷吗?” 冷月摇头,她显得很委屈,可能她又想起了小时侯那一场景。 往事不堪回首。 由于事情过了很久,那样的事情又叫冷月显得那么的委屈,所以她显然是不忍追忆,更不愿意去重提。 云一飞又道:“那你见过残刀图,上面的那把残刀是什么样子的?” 冷月的脑中又开始重现昔日所见残刀图的样子,但他费尽心思地苦思冥想,依旧没有想起残刀的具体的样子。 于是,冷月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依稀记得,那把残刀是柄断了的刀。” 云一飞点了点头,道:“原来所谓的残刀是柄断刀。” 冷月看了看《飘香秘籍》,脑中又浮想着残刀图,心中又想起了黎剑愁。 秘籍,残刀图,黎剑愁,再将黎剑愁与这两种事物联系在一起,出于一种女性最准确的直觉与最实际的联想,蓦地,冷月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冷月联想的,恰巧是云一飞的思索。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似乎有好多话想对彼此讲,但此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虽然冷月出身名门,是冰宫的公主,但她并不软弱。 虽然冷月渴求完美,但她也敢于承受残缺不全的现实。 冷月道:“我现在所想到的,只有阿愁在寻找着那张残刀图,而持有那张残刀图的人,只可能是……” 冷月说的很慢,也许她实在不忍说出口。恰好,云一飞此刻打断了冷月的话,道:“有些事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还有我。” 冷月微微颔首,恍然间,她似乎也找到了依靠。 云一飞款款深情地又道:“还有我。” 晚风轻吹,将冷月一句沙哑的声音,吹绕在了云一飞的耳畔:“阿飞。” 云一飞缓缓地走上了前,一把抱住了冷月。 正文 第八章  情华迷案 一夜之间,情华翠玉楼已是断壁残垣,狼籍一片了。被誉为十二钗的女子,已经成了十二具尸体躺在了地上。她们很美丽,她们死的样子也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因为她们身上没有血,但从她们死的样子上看,她们也不像是中毒而死。 没有血,排除了中毒,谁可以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呢? 综观整个江湖,这样的死法,只有三个原因: 扇影,笛音与剑香。 她们死于扇影之下?云一飞昨晚一直在冰宫,冷月可以为他作证,所以绝不可能是云一飞杀了她们。 她们死于笛音之下?在江湖上,狄霜遥是最神秘的,也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他。传闻,有人说他是个耄耋老人,有人说他是个放牧童子,有人说他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也有人说她是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有人说他是位通晓八卦的法师,有人说她是位装神弄鬼的巫婆……总之,在江湖上的人若谈起狄霜遥,对他的说法都是各执一词。这么一位神秘的人,为何要杀青楼女子呢?这的确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最有可能杀那十二钗的就是飘香剑客黎剑愁,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因为前不久,一向不入青楼的黎剑愁去过情华翠玉楼,他不仅去过,还打大出手。如果说在这三个人当中,真要说是谁杀死十二钗的话,大家无疑将目光都投向给了黎剑愁。 也因此,被好多人所憎恶的黎剑愁在江湖上的声名变得更加狼籍,这也无疑给了那么多想得到《飘香秘籍》的人,诛杀黎剑愁的理由。 在那里,并没有发现红衣十三娘的尸体,也许她跑的很快,并没有死,或许她跑到了半路而死。 情华翠玉楼一连死了那么多的人是很不吉利的。那里没有了姑娘,那里也没有了公子。 楼外也顿时变得安静,这里也算是萧萧一片。 不远处的寺院又传来了古钟“铛”的一声响,仿佛是有意地宣告这里的繁华已经结束。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黎剑愁干的还有待查证,但那些渴求宝藏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了野狼一样泛蓝的饥饿双眼。 与其说他们要找黎剑愁盘问此事,倒不如说他们要逼黎剑愁交出秘籍。 这里虽然败落了,但对于黎剑愁而言,这里的确很安全。 人好像真的不是黎剑愁杀的,因为他的眼神也是那么的茫然。 不知怎的,他不由得担心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夺命红衣十三娘。 这里的具具尸体,不知被谁都已经搬了出去,这里不存在死人身体的腐臭味,反而有淡淡的幽香回绕着。 所有的客房都是开着的,朝里探去,杯盘狼藉,零乱不堪。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来这里作案的人,一定不会是黎剑愁,因为以他的手法与为人,绝不会杀完人之后,还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 但只有一间房的门,窗都是紧关着的,不知不觉,也不明是何原因,黎剑愁莞尔一笑,他的心放下了。因为他看见那间客房是红衣十三娘的,并且他很确定,红衣十三娘并没有死。 黎剑愁无所顾忌地推开了门,他确定红衣十三娘没有在里面,因为他在门外的时候已经闻到了屋内传来了一种香,那香味儿与飘香剑所散发出来的香同出一脉——都是可以使人窒息的香。 为了可以彻查究竟,黎剑愁屏气凝神走进屋去。他看到一支尚未燃灭的香还在香炉上继续燃着。黎剑愁拂袖一挥,那柱香瞬间熄灭,香灰顿时抖落了半截。黎剑愁急速地拿过了香,转身,快步离开了那里。到了外面,他大喘一口气,不过这口气让他喘的并不舒服,因为他看到江湖上的任何人,都像看到死神一样。 巧手凤凰萧湘君直立在了他的面前。 巧手凤凰萧湘君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位美人了,由于当年在去欧阳世家寻仇的时候,不料受了欧阳家的二公子欧阳决绝的暗算,右腿中了毒针,所以她不得不当机立断,切掉了自己的半条腿,变成了跛子。她现在的右腿是一桩实木做的假肢,所以行动起来极为不便。 黎剑愁此刻见到她,一脸疑惑,问道:“巧手凤凰,难道你今天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萧湘君道:“不,是为了铲除你,为了给情华翠玉楼的人报仇而来。” 黎剑愁听后,冷不防“咯咯”笑了出来。 萧湘君眉宇之间,严肃至极。更何况,杀人这种事,并不是笑话。黎剑愁听后竟然笑的前仰后合,这实在是令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萧湘君道:“你笑什么?” 说着,萧湘君一手张开,一根三尺长的三节鞭宛若流水般地从袖口中流了出来。 黎剑愁依然不急不慢地说道:“你就这么确定这楼中的人是我杀的?” 萧湘君道:“不但不确定,而且我还不相信。因为飘香剑客黎剑愁从来不杀女人,他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听后,黎剑愁愣了一阵,萧湘君接着说道:“若想得到藏宝图,就要杀了你。这次,满江湖的人都知道你染上了祸端,所以现在正是杀你的最佳时机。” 黎剑愁道:“看来满江湖的人都同你有一样的想法。” 萧湘君道:“没错,倘若我今日不杀你,江湖中也会有许多的高手接二连三地去找你。” 黎剑愁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你知道是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我的吗?” 萧湘君道:“不知道,但无论是谁,我们这些想要藏宝图的人都要感谢他。” 还未等说完,黎剑愁的剑香已经悄然而生,瞬间,萧湘君的外套撕裂成了两半,滑落到了地上,萧湘君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骤然之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黎剑愁见她雪白的内衣露了出来,不禁笑道:“我黎剑愁虽不会杀女人,但我也绝对不会放纵女人的。倘若你再敢打藏宝图的主意,别怪我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树上悬赏三天。” 萧湘君听后,内心不禁惊骇万分。这种场面,萧湘君不曾想过。现在她似乎已经置身于悬崖绝壁之间,既不能进,又不能退,即想杀他,又无力杀他。 陡然之间,黎剑愁去情华翠玉楼拿出了一件外套,一下子掷给了萧湘君。萧湘君接过,匆忙地穿上。虽然很不服气,但她知道,这已经是黎剑愁给自己的最后一阶可下的台阶了。 萧湘君很不情愿地说道:“多谢黎大侠。” 萧湘君刚要走,从天上又落下了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黑色劲装。他看着黎剑愁显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诡笑,两排参差不齐略显焦黄的牙齿裸露了出来。两条修长的眉毛成倒八字写在脸上,神色之嚣张,行为之傲慢。综观江湖,能不把黎剑仇放在眼中又能有几人,这个人到底是何来路? 萧湘君此刻并未走开,她畏缩在那位男子的身后。 黎剑愁又仰天大笑道:“真没想到削铁成泥万里凝也到了,想不到我黎剑愁今天如此有幸,碰到对手了。” 万里凝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飘香剑客也无非如此,只会杀青楼女子,只会调戏江湖女子。” 说完,黎剑愁怒不外露,笑靥横生,萧湘君头垂欲落,面色赧然。 黎剑愁知道万里凝的来意,他很直接地说道:“你也是冲着藏宝图而来?” 万里凝道:“也不完全是,我也要为你杀的人和你侮辱过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萧湘君不辨是非,抖擞了精神,三节鞭在手中晃动,准备一发即出,直取黎剑愁命脉。 黎剑愁,剑如幻影,所到之处,形成了一道屏障,万里凝也并非等闲之辈,大刀抡起,砍下了叫人难以置信的弧度。 萧湘君尾随在万里凝身后,既是对万里凝招式上漏洞的补充,也是在找寻黎剑愁剑法上的破绽,等待最后的绝杀。 只可惜,黎剑愁的剑法真的没有破绽。招式上的连贯是浑然天成,招与招的紧密无间,不可让你有丝毫的分心。 那飘香剑上所四溢出的那中飘飘的幽香,即使你闻后不醉,你的兵器也会睡。 万里凝的那一招“一刀压千斤”的确妙不可言,砍在了黎剑愁的剑上,黎剑愁也是向后滑了两步。萧湘君这时大袖一挥,如乌云般挡住了黎剑愁的视线,只听“噼里啪啦”的鞭响回绕在了黎剑愁的耳畔,这样黎剑愁有了一种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之感。 黎剑愁此刻道:“二位的招式果真相辅相成,倘若你们不作比翼鸟,天下谁还有资格结为连理枝呢?” 但他们俩无心去理会黎剑愁的风言风语,因为他们知道,同黎剑愁这样的高手较量,只要一分心,那就意味着什么。 万里凝的弯刀在江湖上谁都不敢等闲视之,萧湘君的三节鞭阵也叫不少绿林好汉闻风丧胆。两人联手,可想而知他们的厉害。想必在武林中是铁胆龙威的好汉,也不敢轻易地同他们俩联袂交锋。 但黎剑愁却无拘无束,连说加笑。他的剑香飘动的就如黎剑愁游动的步子一样,那便是流畅。 三节鞭顿时卷在了黎剑愁的一只胳膊上,黎剑愁想用力地拔出,但他险些把胳膊给拔断了也没有拔出来。但他并没有焦躁,一阵剑香就如一把可以开启万物的钥匙,在萧湘君自以为擒住了黎剑愁之时,黎剑愁的胳膊却已经活动自如了。 萧湘君诧异。万里凝的刀锋斜入,想将黎剑愁一分为二,黎剑愁的中指与食指就就如铁钳一般,夹在了刀刃上,顿时,万里凝怔怔的脸上,滚落着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万里凝很用力地向下压,但压不进去,他又很用力地向外拔,但又拔不出来。 萧湘君又凌空而起,三节鞭脱手而出,直绕黎剑愁的喉颈,黎剑愁直剑竖立,三节鞭被剑挡住。黎剑愁用剑将三节鞭在半空旋转三周,顺势一扔,三节鞭似若长蛇一般,直奔一株大树而去,鞭虽无尖,但却有半截深插于树中。 顿时,萧湘君大骇,倘若江湖上真传有功夫神话,那么黎剑愁刚才那套剑甩飞鞭绝对是个神话。 黎剑愁又用手微微一转,万里凝的刀碎成四片,“啪”“啪”“啪”“啪”相连四声,落于地面。万里凝手握刀柄,自然是哭笑不得。 黎剑愁道:“在江湖,有资格同我正面交锋的只有幻扇书生云一飞,你们今后不要自不量力。我与你们素无仇恨,我不想杀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够好自为知。” 黎剑愁并没有因为打败他们两个而神气,因为在黎剑愁的眼中,自己的对手只有云一飞和神秘的食人廊主狄霜遥。所以,他对这次胜利不以为然,并没有沾沾自喜,他的劝告也不是在贬低他们的庸庸武功,他只不过想说自己不再想杀更多的人。 黎剑愁转身,他要去寻找他所要找的人,突然,万里凝从身后又抄出一柄大刀。 没有声音,黎剑愁也不知道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的一声,促使黎剑愁急速地回转过身。他看着万里凝那已然不会滚动的眼球在瞪着自己。万里凝面色纸白,嘴唇微微张开,一根发簪直插入他额头之上,再看他手中的那柄刀,距离黎剑愁的颈项不足一寸。 万里凝顿时如被风刮到了一样,仰躺在了地上。 正文 第九章  众说纷纭 黎剑愁无心理会在一旁的萧湘君是何反映,他也无意去追究他们的手段是何等的卑鄙。他在眸视着插在万里凝额头上的翡翠发簪,他认得那发簪,他也认得掷发簪的人。黎剑愁这等洞如观火的人都看不见飞来的发簪,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个有本事射魂于天下间的男人的人。 那个人是谁?| 只有红衣十三娘。 就在黎剑愁深思熟虑之际,萧湘君早已不知所踪。 黎剑愁走近躺在地上的万里凝身前,蹲坐于他的身旁,他拔出了发簪,用手轻轻地合上了万里凝那瞪的大大的眼睛。 黎剑愁很仔细地端看了那支发簪,那高贵华美的饰品,现在已成了一种杀人的工具。 红衣十三娘没有露面,但黎剑愁相信自己迟早还会见到他的。 面对着这接二连三的犬牙交错,虽然黎剑愁感到疑窦重重,但他并不慌乱阵脚,因为,自他第一眼看到红衣十三娘那刻起,黎剑愁便肯定了她的为人。黎剑愁知道她陷害自己,这次又救自己,定然是有她的初衷,终会有一天,她会向自己和盘托出。 冰宫的清晨异常冰冷,夜里的沆瀣已在晨曦的光环下瞬间蒸发。 在这里,即使江湖上有天大的事情,这里的人也不会知道。这里如世外桃源,即使桃源的主人并不是淡雅超俗的君子。来这儿问津的恐怕只有像云一飞这样贸然前来提亲的或是来寻仇的。 正因如此,他们谁都不清楚情华翠玉楼的变故,冰宫里的人更没人谈及。 云一飞装好了秘籍,这也意味着云一飞要离开这里。从冷月那含情脉脉的眼眸里,足可见冷月不想让云一飞离开,从冷月那不情愿的表情里,也可以看出,她不可能同云一飞一起离开这里。 这里的生活让冷月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但这里却终归是她的归宿。 云一飞道:“你决定不离开这里了吗?” 冷月道:“爹爹不允许我暗自离开这里的。” 一提到端木龙,云一飞就气不打一处来。云家与端木家有着太多的隔阂,自是端木龙对云家的任何人都有着许多偏见。 云一飞怒道:“不如我带你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再也不用对着你爹那张鬼脸生活。” 在那个时代,一个女人私自跟一个男人去江湖游荡是很大逆不道的,冷月是很理智的。正因为她对家族名声看重,所以她是不会同云一飞私奔的,更何况,在云一飞与黎剑愁尚未理清恩怨之前,冷月终归是矛盾的。 冷月故作冷态,道:“我不允许你用这样的口吻说爹爹。” 云一飞深情地看着冷月,微笑道:“那你在这儿可要当心啊。” 冷月微微颔首。 云一飞刚一转身,准备踏步而走,就被冷月叫住了,道:“阿飞……” 云一飞回转过身道:“一月之后,千佛山下,中秋之时,候鸟亭外。” 冷月明白云一飞此话的意思,因为这两个地方,无论对他们两个,还是黎剑愁来讲都是很敏感的地方,也是要遭逢最后决战的地方。 冷月道:“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阿飞,你也要保重。” 云一飞泰然一笑便离开了。 冰宫了与冰宫外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的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冰宫内色调单一,气候也不会变换,在那里,虽然云一飞可以同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女子在一起,但他总认为那里太过拘谨,总有一种想要自己挣扎的感觉。然而,在外面这大千世界中,却是五彩缤纷,分外妖娆的。只有这样的地带,才能使云一飞感到自由,如出笼的小鸟,似久病刚愈的猛虎。 微微一笑,让天下靓女为之爱慕,挥挥折扇,叫天下英豪为之胆怯。 冰宫是一个门可罗雀的地方,而真正的江湖是一个门庭若市的地带。 若要黎剑愁困于冰宫之内,他可能不会厌倦,但要云一飞困在其中,他可能真的会被憋死。 江湖琐事,往往三人成虎,更何况是情华翠玉楼一夜事件,更会在江湖上传播的沸沸扬扬。 但江湖的传言与实际却略有出入,大家有说万里凝是死于黎剑愁的威胁下的,还有人说黎剑愁与红衣十三娘相互勾结,屠杀了情华翠玉楼上下所有的人,并且联袂杀死了万里凝,还有更荒谬的说法,说黎剑愁与万里凝争风吃醋,盛怒之下,黎剑愁杀死了万里凝,并带着红衣十三娘私奔了…… 反正,情华翠玉楼的事件一定会与黎剑愁搭上关系,万里凝的死与黎剑愁也是脱不了干系。更何况,红衣十三娘花容月貌,黎剑愁潇洒倜傥,把两人再沾上什么关系,也是人之常情。 云一飞听了这么多关于黎剑愁与红衣十三娘这么多的事情,不禁是他疑云遍布。 以云一飞对黎剑愁的了解,既然黎剑愁对冷月朝思暮想的,他是不会再同第二个女人有什么瓜葛的。但传言黎剑愁与红衣十三娘私奔的这种说法颇多,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回可真叫云一飞百思不得其解了。 目前,云一飞能想到最恰当的解释便是有人在造谣生事,有人陷害黎剑愁,但是会有谁有这么大本事呢?这不禁又让云一飞堕雾云中。 恰巧,云一飞遇到了巧手凤凰萧湘君。 在江湖上,追求云一飞的人甚多,萧湘君也算是其中之一。见云一飞,萧湘君的那一条假腿也是有些抬不起来了。 云一飞问道:“你知道关于阿愁的事情?” 萧湘君道:“知道,我当时就在场。” 听后,云一飞惊诧,但感觉如获珍宝那般高兴。 云一飞做东是很平常的事,因为他出身于豪门,他是云家大少爷。但没人见过他请女人吃饭。倘若云一飞提出要请某位女子吃饭,保准那位姑娘要在三天兴奋中度过。云一飞这次要请萧湘君吃饭,要与巧手凤凰同桌就餐,这的确令萧湘君欣喜若狂。 酒桌之上,佳肴摆满。两个人的桌席,足可以令四五个壮汉享用。云一飞就是这么热情,自然,他的这种热情不羁,也是江湖上不少侠女喜欢他的原因。 云一飞问道:“万里凝是怎么死的?” 萧湘君沉思片刻,答道:“是被一支很别致的发簪杀死的。” 云一飞不解,轻声自语道:“发簪?” 萧湘君很确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是发簪。” 云一飞问道:“那你看到掷发簪的人没有?” 萧湘君摇了摇头,道:“没有,那玉簪发出的太快。当我发现那支玉簪的时候,它已经插在了万里凝的头颅中了。一簪毙命,毫厘未差。” 云一飞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那个发出玉簪的人会是红衣十三娘。红衣十三娘虽为城中名妓,但除了黎剑愁之外,恐怕谁都不晓得她会武功,更想不到她的功夫竟深不可测。 一簪毙命,毫厘未差,人死见簪。这种境界,似乎连幻扇书生云一飞这等叱咤风云的人物都不敢藐视。 江湖所言,扇影,笛音,剑香是最上乘的武功,杀人于无形之间,夺命于无声之里。这三种境界是公认的至高无上的境界。难道在有形功夫的最高境界要比那三种境界还要高一筹吗? 这的确很不可思议。 倘若夺命红衣十三娘的武功真的居于云一飞,狄霜遥,黎剑愁之上,那么他到底存有什么居心,为何还甘作个风尘女子,她到底是何目的? 她不争藏宝图,但她只杀人,而且她所杀的人,都是在虎视眈眈藏宝图的人。 红衣十三娘到底在江湖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也许她真的太可怕了。 正文 第十章  无解的爱 风瑟瑟,一阵风掠过,令黎剑愁感到毛骨悚然。他不是恐惧红衣十三娘会杀了自己,而是害怕红衣十三娘真如江湖人对她的评价:夺命。夺谁的命?夺任何人的命。 红衣十三娘可以摧残一位风度翩翩公子的意志,就如身闪金柳叶飞一样。听闻情华翠玉楼出事之后,他整日沉浸于酒肉之中。他怕今生无缘在与红衣十三娘相会,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她已然同情华翠玉楼俱焚。 红衣十三娘也可以无声无息,很无情的一招叫人丧命。正如万里凝,就连死也死的不明不白。 在黎剑愁与云一飞的这个时代,江湖人士杀人多变诡异。但像红衣十三娘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的确是最令人骇然的。 风刮动了红衣十三娘的裙衫,一串红影匆匆地在黎剑愁眼下掠过,遂然,黎剑愁提起了精神。黎剑愁尾随其后,紧紧地跟住了那团红影。 红衣十三娘停住了脚步,但那绯红色的披风还在飒飒的清风中抖动,恍似一段段火苗,在黎剑愁面前洋洋跳跃。 黎剑愁也停住了脚步,身上那固有的香气在红衣十三娘周围环绕着。 黎剑愁有太多的话想问红衣十三娘,甚至说,黎剑愁都有要杀她的冲动。 红衣十三娘猛然转过身来,瞬间,两人目光交错。黎剑愁看到了红衣十三娘的眼神并不是毒辣的像火焰一般燃向自己,而是轻柔的如彩带一样,轻轻而来。红衣十三娘是迷人的,她的微笑更是体贴的。 但红衣十三娘的眼波丝毫没有溶解掉黎剑愁眸子里的冷煞。 黎剑愁质问道:“为什么要杀十二钗?” 红衣十三娘轻笑道:“真是笑话,我一路走来,都听人说是你飘香剑客杀了十二钗,你怎么又会跑来栽赃陷害我呢?” 黎剑愁道:“我若踏进情华翠玉楼中,我绝对不会杀十二钗,而是杀你红衣十三娘。” 黎剑愁说的很认真,但红衣十三娘却满不在乎地听着。红衣十三娘没有做声,似乎她很喜欢看黎剑愁此刻的样子——想发泄,而又没地方发泄。 于是黎剑愁问道:“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同你素无来往,你到底对我有何企图?” 红衣十三娘随口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想嫁给你。” 红衣十三娘从不做作,她不同于别的女人的一面就是她不懂得害羞。她可以很直接地去表达对一个人的爱,也可以用杀人的方式来诉说着对某个人的恨。她不比富家小姐的高贵,她也不同于其她风尘女子的谄媚。她的内心没有人会琢磨的透,她可以献你一阵芳心之后再把你杀掉,她还会说自己这样做绝对是理智的。她不是疯子,但她所做的事叫常人都觉得她是个疯子。 黎剑愁听后呆若木鸡,即使他听到过红衣十三娘对自己无所顾忌的表白。任何人对黎剑愁表白,他都会觉得不以为然,惟独红衣十三娘这声声让人想不到的示爱,却叫他难以理解,黎剑愁顿时鸦口无言。 红衣十三娘道:“可能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红衣十三娘淡笑的脸庞变得严肃,陡然之间,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黎剑愁听后极其惊愕,他自以为可以了解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但是,此刻的黎剑愁却猜不出她内心一点点想法。 见黎剑愁依旧无语,红衣十三娘又道:“可能在你的内心真的就只有冷月姑娘,不可能再容纳第二个女人。” 黎剑愁道:“红衣十三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究竟想说什么?” 红衣十三娘道:“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黎剑愁道:“那你为何要用毒香茶害十二钗,然后嫁祸给我?” 红衣十三娘道:“我知道你从不杀女人,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女人却能毫不客气地杀了你。” 黎剑愁苦笑,道:“真是笑话,倘若真有女人想要杀我,那也只有你红衣十三娘。” 红衣十三娘急道:“那我为何还要在暗中保护你?” 黎剑愁道:“也许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遭万里凝那不知不觉的一刀。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我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药!” 红衣十三娘道:“不管你到底用什么眼色看我,认为我心里到底有多么的肮脏,但今日我特地将你引到这儿来,只想告诫你一件事情,不要因冷月改变的太多。在江湖,尤其是你这等有名望的侠客,你若不舍得杀敌人,你将会身受其害。” 黎剑愁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衣十三娘道:“你的剑到底沾染过多少人的血?” 黎剑愁持剑冷笑,笑声过后,有的是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的确,在江湖上,无论那个人杀的是善人还是恶人,在他们内心都会残余一定的阴影,令他做着噩梦。 黎剑愁道:“不计其数。” 红衣十三娘道:“我是在两年前听说了江湖上出现个飘香剑客黎剑愁的。”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黎剑愁在两年前刚刚涉足于江湖,由于他手中握有飘香剑,身怀有《飘香秘籍》,武功又是绝顶之高,这令刚刚初来乍到的黎剑愁很快在江湖上就名声大造。 红衣十三娘又道:“这两年来,你共杀十六人。其中,你杀的最后一个人是欧阳决绝,你杀了欧阳决绝后,你相识了冷月,至此,你也没再用飘香剑沾染过血腥。” 听后,黎剑愁并不是惊异于她为什么会如此了解自己的行踪,而是又回想起初与冷月的相识,她对自己莞尔一笑,那样的笑,叫自己至今难忘,至此,黎剑愁相信了一见钟情,因为他与冷月是一见倾心。 红衣十三娘接着说道:“倘若,你没有相识冷月姑娘,你是不是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万里凝。” 黎剑愁无语,与其说他不说话,倒不如说那是一种默认。 红衣十三娘追问道:“能告诉我,你相识冷月之后,为什么连千方百计害你的人你都不会杀,告诉我,那是为什么?” 黎剑愁了解自己,他更明白自己与从前判若两人的原因。的确,正如红衣十三娘所说,他是因为一个人,是因为自己所心爱的人。 在黎剑愁的剑下,放走过太多的恶人。黎剑愁是痛苦的,是无奈的,更是所让人不理解的。 黎剑愁道:“在没有认识冷月之前,我根本就没在乎过自己。可认识了冷月之后,我就不想得罪太多的人。因为我发现,我这条命一定要撑到与阿飞决战的那一天。” 红衣十三娘道:“你认为你放掉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对你感激而不再杀你吗?不但不是这样,他们反而认为你懦弱,认为你不敢杀他们,那些恶人们反而会更加猖狂。” 红衣十三娘的话,句句恍似锋芒,直插入黎剑愁的心尖。红衣十三娘所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这浅显的道理,黎剑愁并不是不明白。可是,当黎剑愁每每举剑要杀人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异常畏葸,因为他不想得罪像欧阳世家那样的人物,除了云一飞外,他不愿意死在任何人的手上。 红衣十三娘道:“为了冷月,值得吗?” 黎剑愁道:“没什么值得与不值得,人间的感情,你是不会懂的。” 红衣十三娘道:“我为什么不会懂,难道你真认为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就一定是水性扬花的,不懂得红尘真爱了吗?” 黎剑愁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所言过甚,伤害了红衣十三娘。再刚强的女人也无法承受对人格上的侮辱。红衣十三娘是个卑微的女性,她甚至想过自己到了双鬓斑白,红颜尽失的那天,不再会有人理会自己,包括现在不顾一切追求自己的柳叶飞。 她的泪珠在眼眶中来回蹿动,一会儿就滚红了眼眶。没有人见过红衣十三娘哭,不是因为她没有眼泪,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曾知晓过自己能倚谁哭泣。 黎剑愁微声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红衣十三娘拭了拭自己的眼泪,摇头道:“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冷月姑娘根本就不值得你爱,因为你为她付出的再多,她的心中还是云一飞占第一位。” 虽然黎剑愁刚才口无遮拦,出言伤害了红衣十三娘。但听了她刚才这一句话,黎剑愁很懊恼,他的懊恼源自于不信。 黎剑愁道:“我到现在仍然不了解你,所以我不会爱你。但我想有一天我真的了解你,我也不会爱你,因为,在我的心中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取代冷月。” 红衣十三娘轻声冷笑道:“说爱你,只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黎剑愁道:“你不觉得你所说的话很矛盾吗?” 红衣十三娘道:“的确矛盾,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会儿爱你,一会儿恨你,一会儿救你,一会儿又想要杀了你。不过,我只想要告诉你,冷月是冰宫公主,她锦衣玉食,有钱有势。跟了你,你又能给她什么,你只不过能给她自由,但云一飞又何尝不能?” 黎剑愁实在听不惯红衣十三娘对自己所说的,因为这实在是对冷月莫大的侮辱。黎剑愁实在不信,冷月是个势力的人。 真爱往往是不计彼此间的身世,背景,只要两厢情悦,生活在无忧无虑之中足矣。 但黎剑愁又平心而想,自己除了武功与一颗真心同云一飞相当,其他的要和云一飞比起来,他只能说是自叹不如了。云一飞可以请冷月吃山珍海味,让她住花园别墅,带她赏名山大川,而自己呢? 也许爱情不应该计较于对方的名位,但是,没有金钱的人生却叫人步履维艰。地位的悬殊,是否真能造就出一对真正的恋人。 红衣十三娘的一句话,看似无理,但细去品味,那又何尝不是? 红衣十三娘是小人物,她能感受到底层人的渺小与卑微。 黎剑愁也是小人物,他能否会接受红衣十三娘的指点呢? 为爱去和一位高手生死而搏,倘若自己真的得到了一位沉鱼落雁般的公主,将来是否还会过着这种清贫潦倒的生活吗?即使冷月不在意,难道黎剑愁就不会觉得心痛吗? 爱若赋予虚幻,的确美无瑕疵。 爱若赋予现实,也无非成了名利的依仗。 黎剑愁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无话可说。 红衣十三娘道:“黎剑愁,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我为什么还会做那些令你不解的事情。但现在,你只要记住,我红衣十三娘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下贱的人。” 说完,她隐藏了自己那涓涓而出的热泪,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