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1.大清早百花村口就挤满熙熙攘攘的村民,人声嘈杂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百花村坐落在大城市与山区的交汇处,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百花村的人依山傍水,由于得天独厚的环境,家家户户都以种植花卉为生,久而久之得名为百花村。 这样的小村子里,一般人家都是安分守己,西边的姑娘嫁给东边的小伙,结为连理生儿育女,没人想出去,也没人想进来。唯独花蕙兰,高中一毕业立马就跑出村子。见识到外面大千世界的新奇迷幻便彻底沦陷在高楼大厦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迷宫中,之后便杳无音讯。 只是偶尔有村民运送花卉去城里时,听说花蕙兰嫁了个有钱得不把钱当钱的外国老公,还生了个儿子,但也只是寥寥几语带过。 只是有了第一个花蕙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传统的乡土人情最终抵不过时代的飞速发展,像是势不可挡的风暴席卷而来,越来越多村民走出百花村,一去不返。 这种现象在百花村已经见怪不怪了,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孩子或者老人,很多青年人都在城市生根落户娶妻生子,很少再回来了。 作为第一个踏出村子的人,距今为止将近十年的时间,花蕙兰没再回来过,就连父母离世,她都不曾出现。 如今是什么事情让她回到百花村?不仅百花村的村民好奇,就连花蕙兰的哥哥花海芋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大清早就拉上儿子花艾在村口侯着。 如今花家还留在百花村的仅剩花海芋和他的儿子花艾。花艾今年十一,眼若桃花,长长的睫毛微翘,逢人都是笑眯眯的,很是讨喜。村里有个算命的杏花婆,老态龙钟,看了花艾的面相后颤颤巍巍地叹道,这双眼睛和花蕙兰的一模一样,勾男人。当时花海芋听着就不高兴了,别不是老糊涂了,我娃子可是带把的呢勾什么男人!时隔多年后花艾回想起来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 “爸,姑姑回来为什么大家这么激动啊?还以为村里没什么人了呢。” “……” 花海芋神色有些黯淡,突然人群安静下来,花海芋在人堆里吃力地伸长脖子想看清前方。村民见是花海芋,便自动给他们父子俩让出条道,于是他们刚走到人群最前方就看到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百花村的路并不平,有些坑坑洼洼。正值春末,路边的篱笆墙上爬满红艳艳形似小喇叭的凌霄花,团聚成簇,随风晃动,喜庆无比,对来宾夹道欢迎。 车停在十米开外,然后司机下车拉开后车门。一位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光亮尖细的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村路上,她不由得眉头一皱。旋即他感受到村民的眼光,浑身很是不自在,尤其是看到站在最前方的花海芋和花艾。 “姑姑好。” 花蕙兰走到花海芋面前站定,兄妹俩面面相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花艾怯生生的一个招呼打破僵局。花海芋身后的村民早已一言不发地默默散尽,他们当中也有闺女上城里去的,想到也许她们就是下一个花蕙兰,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抵不过日渐冰冷的人心。 “好、好……” 花蕙兰伸手摸摸花艾的头。她身上的香水味并不算浓,但闻惯自然花香后对化学物质气味敏感的花艾来说感到异常刺鼻,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缩身体。花蕙兰有所察觉,却未多在意,转而向花海芋说: “哥,对不起,我现在才回来。” “呵呵……”花海芋苦笑,“我以为就算你——” 后半句话被花海芋生生吞了回去,显然他意识到自己尚未出口的话有些重了,到底对方还是自己无比疼爱的妹妹。花蕙兰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有些焦急地回头张望,花海芋循着她目光看去,居然是一辆长轿车,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长的轿车。 “其实我回来是想让大哥帮我个忙。” “我竟然能帮到你?”花海芋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好、好……什么事?” “小迟!快点下车!小迟!” 叫了半天车上不见动静,后面的加长轿车都已经开上来停靠,有人从车里陆陆续续搬下东西。见状花蕙兰不由得苦笑: “我这孩子被惯坏了,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就是想放回村里让他吃吃苦,看看能不能有所收敛……” 那边花艾已经从篱笆上扯下一段花藤,三五下就编成个花环,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我能把这个送给弟弟吗?” “谢谢哦,”花蕙兰笑笑,“弟弟在车上不肯下来,你拿去问问他,看看能不能让他下来?” 得到许可后花艾兴高采烈地跑到车门边: “小迟,小迟,快点下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哇啊——” 突然车里伸出一只手粗暴地将猝不及防的花艾拉进车里,花艾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在车后座上,花环也飞了出去。 那是韩迟第一次见到花艾,他第一反应是这个看上去比他大了三四岁的男孩怎么如此弱不禁风,才拉了他一下就摔得狗啃泥,真是笨死了。 “东西呢?”韩迟一脸不耐烦地打量两手空空的花艾,最后把目光落在脚边的花环,嫌弃地踹了踹,“不会是这个吧?” 花艾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孩子。 在百花村里只有穿着肚兜的胖嘟嘟小裸露狂娃娃阿福,洋娃娃这种玩具花艾没见过所以用不出这种烂俗到爆的比喻。他只是觉得韩迟长得太漂亮了,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从未出过村的花艾第一次见到有人是金色的头发,非常耀眼的金色,阳光照耀下泛着淡淡光晕,让花艾想起温室里的向日葵花瓣。小小的脸蛋白里透红,樱色的薄唇紧紧抿着,显示出主人不太高兴。 但最令花艾意外的还是韩迟的眼睛,如同玻璃珠子那样晶莹剔透的绿,仿佛新吐露的嫩芽上沾满露珠后的闪耀光亮,睫毛就跟两把小刷子上下扑扇着,仿若蝴蝶颤动的翅膀。 此时此刻那双眼睛正冷冷地睨着自己: “喂,我问你话呢。” 知道自己失礼后花艾不好意思地低头把韩迟脚边的花环捡起来递给他: “送给你。” “不要。” “啊?” “土死了。” “……不会吧,”花艾没想到韩迟会如此毫不留情,“你这么漂亮戴花环一定很好看……” “那真是谢谢你的夸奖啦,”韩迟把花环往花艾头上一套,然后伸出手捏了捏花艾的脸,“不过我不稀罕你的礼物,也不想下车,滚吧!” 语毕韩迟一脚踹在花艾的身上,花艾没有一下子被踢下车,身形晃了晃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韩迟: “你这熊孩子咋这样?还踹人?” “滚开!” “你叫我滚我就滚?” “你听不到人话吗?!” 目中无人,骄扬跋扈,果然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花艾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屁孩怄气,他摇摇头,取下头上的花环在韩迟厌恶的眼神中下了车。 铩羽而归垂头丧气的花艾倒是在花蕙兰的意料之中,三人朝村里走去,花海芋跟在她身后: “你要小迟住在这里?太精贵我可养不起啊。” “不会的,”花蕙兰招呼人把车上的东西往花家的房子里搬,“我把生活必需品都带上了,小迟自己就会用,还有这卡里有钱,不用担心刷不够。” 那张银行卡被塞进手里的瞬间花海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蕙兰,你什么意思?” “哥,你看我这些年都回来,爸妈去世时我也不在,我——” 花蕙兰突然哽咽起来,她跟随着花海芋走进外围墙绕满紫藤花的三层小楼房,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覆盖一整面砖墙,郁郁葱葱,庭院里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一只大黄狗趴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见到花蕙兰,立刻警觉地起身朝她狂吠不止。花蕙兰泪眼婆娑: “连小黄都长这么大了……家里没人了?” “是啊,”花海芋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和黄狗玩耍的花艾,“就剩我和花艾还留在村子里,寒梅和青竹都出去了。” 花蕙兰并未接话,只是嫣然一笑,眼神戚凄。 最后韩迟终于是不情不愿地臭着脸下车,花艾感觉他并不是因为离开父母而难过,更多的应该是对于生活环境的不满: “为什么要我和一群山顶洞人住!我要回去!” “小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可是妈妈长大的地方……” “我不管!” 好说歹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小祖宗愿意大驾光临走入花家。 一进庭院就看到花艾蹲在花坛边和黄狗玩耍。 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韩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扭断了脖子才换来和花艾的相遇。他那一瞬间才发现原来阳光照在花艾的脸上,是那么漂亮,柔和的轮廓渲染在金色的光线里,眼带笑意,温柔不已。 ——这是后话,其实韩迟一进庭院瞬间就懵逼了,对于他来说这种生活已经超出他想象范围之外,或者是说他压根就没有这种概念,除了“穷酸”和“简陋”他极为有限的字典里再也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了。韩迟面部扭曲了一下便不再说话,哪里顾得上什么美人。 直到花蕙兰与他道别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花海芋向她告别时,犹豫许久后轻声问道: “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 “这个啊……”花蕙兰垂下眼睑,唇角划开一丝温柔的笑意:“其实遇到能给自己幸福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无所谓吧。” 这厢韩迟正哭得欢呢,漂亮的小脸上涕泪横流。花艾看他哭得怪可怜的,就把他搂在怀里安慰: “不哭不哭,乖乖乖。” “土鳖你滚开啦!哇哇哇……” 花艾只是好脾气,不是软柿子任人捏,特别是像韩迟这种才到他肩头就如此放肆的小二世祖。于是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放开韩迟,小黄见有机可乘便钻进花艾的怀里黏得紧,讨好般地用湿漉漉的舌头去舔花艾的脸。花艾一掌拍在狗头上,小黄委屈地呜咽一声,吃瘪了怏怏地趴在主人怀里吐舌头。 “你妈走了看你哭给谁看?我要去除草了,你自个儿在这儿先哭着吧,觉得渴了后院有井,自己拿桶打,直接喝就行,嫌太凉的话太阳下晒一会,小心跑肚,千万别掉下去,不然要到中午才会有人发现你尸体。” 说完还真就撂下韩迟一人哭得忘我,自己带着小黄去帮花海芋打下手。 哭得精疲力尽的韩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被发配边疆,眼泪流再多也只是徒然,便收住眼泪满腹委屈地在院子里的长凳子上睡着了。 正文 2.   2.韩迟的一副好皮相坏脾气全拜他老爹所赐。   他老爹混血,充分体现民族大融合什么英国美国法国荷兰意大利,所以混到韩迟身上金发和绿眼睛比较有异域风情。   这在生物学上叫杂交育种,以此培养出优良品种,骡子不就是马和驴交配来的?当然只是打个比方,意思就是咱们韩小祖宗还是很优秀的。   还有不知道哪里听说来以前他的祖先都是皇室,什么亚历山大维多利亚伊丽莎白爱新觉罗各种酷帅狂拽光是姓就能写出试卷密封线外,后来韩迟表示这他妈纯属扯蛋。   到了这代姓韩,韩迟将要出生前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如同一场策划已久的惊天阴谋即将拉开帷幕。就在韩迟出生的那一刻,突然天空放晴,天上落下七个仙女来到小韩迟面前分别对他进行诚挚的祝福。看着脸皱巴巴缩成一团的婴儿仙女们说看这孩子骨骼惊奇印堂饱满是个练武奇才这里有一套王后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精装版大礼包就赠与你了十八年之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韩迟他爹我们就称之为老韩吧。老韩也是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从出生就被铺好阳关大道一路登天的老韩,直到遇见花蕙兰这个突如其来的美丽意外,他就觉得那些名媛千金没意思,取个山沟沟里出来地地道道的乡村女孩多么小清新啊,田园风情浓郁。   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事实证明有时候眼光这种东西也能遗传,当然这是后话。   花蕙兰拟定了自认为完美理论的育儿经满心期待培养出第二个爱因斯坦再不济也是个牛顿却被老韩毫不留情地扼杀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看着多糟心啊,孩子生下来就是要来疼的不然你生孩子干吗。这下韩迟简直无法无天了,整个就一山大王,霸道得不可理喻。   有时候花蕙兰怀疑韩迟嘴炮技能天生满点,情商这玩意忘记给他生了。没培育出个爱因斯坦倒锻造出个韩霸天来,小小年纪就一张刀子嘴,粉嫩嫩的小嘴唇里开开合合吐出来的字眼刷刷刷跟针似的哪疼戳哪,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叔叔你就算再怎么梳也无法挽留你一去不返的发际线。”   “阿姨你穿这身衣服再加上你的发型就像西兰花炒茄子。”   “姐姐你嘴巴那么大口红涂一半就行了,对了还没男朋友吧?”   ……   终于连老韩都悔不当初如此放任韩迟,虽说童言无忌但口无遮拦这点真心不讨喜。好在上天是公平的,既然韩迟的情商拉低全天朝人民的平均值,那就给他多些智商又加了些技能点。   也许韩迟真的就是生来写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精装版大礼包的料,五岁时候老韩和花蕙兰一致认为韩迟应该去上学接接地气,祖国未来的花朵需要栽培和灌溉,就把韩迟送进贵族学校。   入学当天韩迟立刻全场瞩目:哇妈妈我看见了天使!   ——个屁。   很快大家就发现,就算你美成西施貂蝉杨玉环也改变不了你是熊孩子这样令人唾弃的事实。   比如说韩迟年纪轻轻就成了少女杀手,万花丛中过老子看不上。隔三差五有女生向他表白被直截了当拒绝都哭得肝肠寸断,杀父之仇不过如此。好吧孩子那么小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小打小闹,这点老师倒是没往心里去。   可是开学没俩星期韩迟终于闹腾出事了——他把同班同学的牙齿给打掉了。虽然孩子是发育期那颗牙齿本来就摇摇欲坠,韩迟充其量就是个助攻,但看那孩子满嘴是血张大嘴巴嚎啕大哭的样子还着实把老师们吓得不轻。这贵族学校里的孩子爹妈都是有权有势的哪个都得罪不起,赶紧叫来双方家长理清来龙去脉。   这小孩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他看不惯韩迟牛逼哄哄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自以为很爷们地骂韩迟像个小娘们应该穿裙子木有小鸡鸡!韩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实打实的带把呢,当场就拳头伺候,一拳下去见红了。   碍于老韩的背景对方吃个哑巴亏,不了了之。老韩直夸儿子铁血真汉子是个人才长大以后肯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给他们牛逼的家族历史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既然有老爹助纣为虐,韩迟变本加厉导致三天两头老韩往学校跑。理由也是层出不穷令人叹为观止:   “你干吗打人?”   “他裤拉链没拉。”——你不提醒人家就算了打人是什么心态?   “你干吗打人?”   “小怪兽入侵地球了。”——那是奥特曼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你干吗打人?”   “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自己又帅了不胜惶恐。”——别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短短两年韩迟便臭名昭著,所过之处无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老师同学听了“韩迟”两个字无不闻风丧胆避而远之。   于是韩迟把学校里能得罪的全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好吧目前还没是韩迟不能得罪的。但为了其他祖国未来栋梁的身心健康快乐成长,家长联名上书要求开除韩迟,不然就换他们孩子退学家长撤股,惹不起咱还躲不起?无可奈何校长只好硬着头皮婉言向花蕙兰说明情况,还不时透露出他们耐力过人硬生生忍了韩恶棍两年之久。好吧现在是可忍孰不可忍,韩迟实在是性质恶劣无人可忍。我们这小庙实在供不下你们家喝三鹿奶粉长大的公子了别逼我不然我弹鸡鸡自杀给你看。   后生可畏啊……花蕙兰不禁忧从心来,这才七岁呢就这样为非作歹那十年过后还不得因为烧杀抢掠蹲号子?都说三岁定八十,按这势头下去要糟啊……   ——想到这里花蕙兰就毛骨悚然,为了矫正韩迟尚未成型就有点扭曲的三观,花蕙兰牙一咬心一横干脆把韩迟送去娘家百花村整治,希望近朱者赤能让韩迟有所收敛,山清水秀的净化一下浮躁的心灵。   事已至此老韩也无话可说,甚至打算偷偷去做个亲子鉴定看看这韩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还是外星人为了征服这群愚蠢的人类而派顶尖精英熊孩子来刺探地球情况。   总而言之甭管乐不乐意,现在韩迟得在百花村住上一段时间。   结果一来百花村韩迟就哭到睡。花艾虽然嘴上说中午才回来,但还是放心不下,手上扒拉野草,好几次走神差点把花苗给扯掉。花海芋看他心不在焉的,就让他回去看着点韩迟别出了啥事咱赔不起。   闻言花艾火烧火燎地跑回家里就看到韩迟睡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小黄在他身边流着哈喇子打转转一副“你丫看起来很好吃啊”虎视眈眈的模样。花艾松了口气,把韩迟抱起来送进屋里。   虽然韩迟没豌豆公主垫十层床垫底塞个豌豆都能感觉到的娇贵肌肤,但也是细皮嫩肉硌得浑身都不舒服。睡得昏昏沉沉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抱他起来,然后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心肺。闻着让人很舒服的味道令韩迟情不自禁地往怀抱里又缩了缩。   醒来的时候韩迟发现自己坐在花艾的怀抱里,花艾靠着门在打盹。春末的阳光暖和,晒在身上带着些许温度,很好睡的天气,使得人生出懒洋洋的倦意。边上小黄两颗黑溜溜的眼睛哀怨地盯着韩迟。韩迟觉得那种香味似乎就是花艾身上散发出来的,他看花艾睡得挺熟,长长的睫毛下垂一动不动,于是抱着“爷闻你是你三生有幸”的心态在花艾裸露的脖子上嗅了嗅,嘿嘿还真的挺香,韩迟偷闻得逞后愉悦又满足怎么看怎么像变态。花艾穿了件格子衬衫,下身却是宽松的土色长裤,胶鞋底下粘满花泥,土得都掉不出渣。韩迟想闻闻他身上有没有这味,索性把花艾的衬衫扣子给解了,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膛来,然后刚要把鼻子凑上去花艾突然醒了。   “……你干吗?”   脚边的大黄也冲韩迟汪汪直叫。韩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猛地跳出花艾的怀里语无伦次地辩解:   “我我我看你热……”   那边花艾没说话,默默把纽扣扣上,接着有点犹豫地说:   “我没奶给你喝,以后不要解我衣服了。”   此话一出当场韩迟脸就黑了,我是七岁不是七个月你个土鳖!韩迟现在孤身一人战斗力不足五的小杂碎没了爹妈撑腰还不是瓜娃子一个,花艾也没和他客气,你个熊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都说取外号能够促进双方感情,花艾还不至于跟个七岁孩子怄气,看时间差不多便转身进屋煮饭。韩迟以为那句“土鳖”惹花艾生气了,破天荒心里终于生出点对于他来说尤其陌生的内疚感,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就撇撇嘴去玩电脑。   中午吃饭的时候出乎意料韩迟并没有嫌弃,相反还很给花艾面子地说再来一碗。花艾原本还提心吊胆的生怕被韩迟嫌弃,看韩迟如此胃口大开感动得不行,又去给他添饭。韩迟吧唧吧唧往外喷着饭粒用筷子指着花艾含糊不清地威胁,我吃饱了就有力气拍死你这个土鳖。花艾看着满桌饭粒和韩迟鼓囊囊的两腮帮子和得瑟的小表情,心烦意乱地叉了口菜堵住韩迟的嘴,吃吧吃吧小细腿还没我胳膊粗还想打扁我,呵,呵。   最为欣慰的还是花海芋,他原本以为韩迟小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口味刁不好伺候,如今看来他和花艾相处得颇为融洽。   看来城里的孩子就是缺个伴啊……花海芋感到好笑又心疼,他从未料到过这个小崽子把自己的儿子都拐跑了——要知道早就狗腿打断。 正文 2. 2.韩迟的一副好皮相坏脾气全拜他老爹所赐。 他老爹混血,充分体现民族大融合什么英国美国法国荷兰意大利,所以混到韩迟身上金发和绿眼睛比较有异域风情。 这在生物学上叫杂交育种,以此培养出优良品种,骡子不就是马和驴交配来的?当然只是打个比方,意思就是咱们韩小祖宗还是很优秀的。 还有不知道哪里听说来以前他的祖先都是皇室,什么亚历山大维多利亚伊丽莎白爱新觉罗各种酷帅狂拽光是姓就能写出试卷密封线外,后来韩迟表示这他妈纯属扯蛋。 到了这代姓韩,韩迟将要出生前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如同一场策划已久的惊天阴谋即将拉开帷幕。就在韩迟出生的那一刻,突然天空放晴,天上落下七个仙女来到小韩迟面前分别对他进行诚挚的祝福。看着脸皱巴巴缩成一团的婴儿仙女们说看这孩子骨骼惊奇印堂饱满是个练武奇才这里有一套王后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精装版大礼包就赠与你了十八年之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韩迟他爹我们就称之为老韩吧。老韩也是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从出生就被铺好阳关大道一路登天的老韩,直到遇见花蕙兰这个突如其来的美丽意外,他就觉得那些名媛千金没意思,取个山沟沟里出来地地道道的乡村女孩多么小清新啊,田园风情浓郁。 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事实证明有时候眼光这种东西也能遗传,当然这是后话。 花蕙兰拟定了自认为完美理论的育儿经满心期待培养出第二个爱因斯坦再不济也是个牛顿却被老韩毫不留情地扼杀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看着多糟心啊,孩子生下来就是要来疼的不然你生孩子干吗。这下韩迟简直无法无天了,整个就一山大王,霸道得不可理喻。 有时候花蕙兰怀疑韩迟嘴炮技能天生满点,情商这玩意忘记给他生了。没培育出个爱因斯坦倒锻造出个韩霸天来,小小年纪就一张刀子嘴,粉嫩嫩的小嘴唇里开开合合吐出来的字眼刷刷刷跟针似的哪疼戳哪,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叔叔你就算再怎么梳也无法挽留你一去不返的发际线。” “阿姨你穿这身衣服再加上你的发型就像西兰花炒茄子。” “姐姐你嘴巴那么大口红涂一半就行了,对了还没男朋友吧?” …… 终于连老韩都悔不当初如此放任韩迟,虽说童言无忌但口无遮拦这点真心不讨喜。好在上天是公平的,既然韩迟的情商拉低全天朝人民的平均值,那就给他多些智商又加了些技能点。 也许韩迟真的就是生来写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精装版大礼包的料,五岁时候老韩和花蕙兰一致认为韩迟应该去上学接接地气,祖国未来的花朵需要栽培和灌溉,就把韩迟送进贵族学校。 入学当天韩迟立刻全场瞩目:哇妈妈我看见了天使! ——个屁。 很快大家就发现,就算你美成西施貂蝉杨玉环也改变不了你是熊孩子这样令人唾弃的事实。 比如说韩迟年纪轻轻就成了少女杀手,万花丛中过老子看不上。隔三差五有女生向他表白被直截了当拒绝都哭得肝肠寸断,杀父之仇不过如此。好吧孩子那么小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小打小闹,这点老师倒是没往心里去。 可是开学没俩星期韩迟终于闹腾出事了——他把同班同学的牙齿给打掉了。虽然孩子是发育期那颗牙齿本来就摇摇欲坠,韩迟充其量就是个助攻,但看那孩子满嘴是血张大嘴巴嚎啕大哭的样子还着实把老师们吓得不轻。这贵族学校里的孩子爹妈都是有权有势的哪个都得罪不起,赶紧叫来双方家长理清来龙去脉。 这小孩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他看不惯韩迟牛逼哄哄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自以为很爷们地骂韩迟像个小娘们应该穿裙子木有小鸡鸡!韩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实打实的带把呢,当场就拳头伺候,一拳下去见红了。 碍于老韩的背景对方吃个哑巴亏,不了了之。老韩直夸儿子铁血真汉子是个人才长大以后肯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给他们牛逼的家族历史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既然有老爹助纣为虐,韩迟变本加厉导致三天两头老韩往学校跑。理由也是层出不穷令人叹为观止: “你干吗打人?” “他裤拉链没拉。”——你不提醒人家就算了打人是什么心态? “你干吗打人?” “小怪兽入侵地球了。”——那是奥特曼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你干吗打人?” “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自己又帅了不胜惶恐。”——别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短短两年韩迟便臭名昭著,所过之处无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老师同学听了“韩迟”两个字无不闻风丧胆避而远之。 于是韩迟把学校里能得罪的全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好吧目前还没是韩迟不能得罪的。但为了其他祖国未来栋梁的身心健康快乐成长,家长联名上书要求开除韩迟,不然就换他们孩子退学家长撤股,惹不起咱还躲不起?无可奈何校长只好硬着头皮婉言向花蕙兰说明情况,还不时透露出他们耐力过人硬生生忍了韩恶棍两年之久。好吧现在是可忍孰不可忍,韩迟实在是性质恶劣无人可忍。我们这小庙实在供不下你们家喝三鹿奶粉长大的公子了别逼我不然我弹鸡鸡自杀给你看。 后生可畏啊……花蕙兰不禁忧从心来,这才七岁呢就这样为非作歹那十年过后还不得因为烧杀抢掠蹲号子?都说三岁定八十,按这势头下去要糟啊…… ——想到这里花蕙兰就毛骨悚然,为了矫正韩迟尚未成型就有点扭曲的三观,花蕙兰牙一咬心一横干脆把韩迟送去娘家百花村整治,希望近朱者赤能让韩迟有所收敛,山清水秀的净化一下浮躁的心灵。 事已至此老韩也无话可说,甚至打算偷偷去做个亲子鉴定看看这韩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还是外星人为了征服这群愚蠢的人类而派顶尖精英熊孩子来刺探地球情况。 总而言之甭管乐不乐意,现在韩迟得在百花村住上一段时间。 结果一来百花村韩迟就哭到睡。花艾虽然嘴上说中午才回来,但还是放心不下,手上扒拉野草,好几次走神差点把花苗给扯掉。花海芋看他心不在焉的,就让他回去看着点韩迟别出了啥事咱赔不起。 闻言花艾火烧火燎地跑回家里就看到韩迟睡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小黄在他身边流着哈喇子打转转一副“你丫看起来很好吃啊”虎视眈眈的模样。花艾松了口气,把韩迟抱起来送进屋里。 虽然韩迟没豌豆公主垫十层床垫底塞个豌豆都能感觉到的娇贵肌肤,但也是细皮嫩肉硌得浑身都不舒服。睡得昏昏沉沉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抱他起来,然后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心肺。闻着让人很舒服的味道令韩迟情不自禁地往怀抱里又缩了缩。 醒来的时候韩迟发现自己坐在花艾的怀抱里,花艾靠着门在打盹。春末的阳光暖和,晒在身上带着些许温度,很好睡的天气,使得人生出懒洋洋的倦意。边上小黄两颗黑溜溜的眼睛哀怨地盯着韩迟。韩迟觉得那种香味似乎就是花艾身上散发出来的,他看花艾睡得挺熟,长长的睫毛下垂一动不动,于是抱着“爷闻你是你三生有幸”的心态在花艾裸露的脖子上嗅了嗅,嘿嘿还真的挺香,韩迟偷闻得逞后愉悦又满足怎么看怎么像变态。花艾穿了件格子衬衫,下身却是宽松的土色长裤,胶鞋底下粘满花泥,土得都掉不出渣。韩迟想闻闻他身上有没有这味,索性把花艾的衬衫扣子给解了,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膛来,然后刚要把鼻子凑上去花艾突然醒了。 “……你干吗?” 脚边的大黄也冲韩迟汪汪直叫。韩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猛地跳出花艾的怀里语无伦次地辩解: “我我我看你热……” 那边花艾没说话,默默把纽扣扣上,接着有点犹豫地说: “我没奶给你喝,以后不要解我衣服了。” 此话一出当场韩迟脸就黑了,我是七岁不是七个月你个土鳖!韩迟现在孤身一人战斗力不足五的小杂碎没了爹妈撑腰还不是瓜娃子一个,花艾也没和他客气,你个熊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都说取外号能够促进双方感情,花艾还不至于跟个七岁孩子怄气,看时间差不多便转身进屋煮饭。韩迟以为那句“土鳖”惹花艾生气了,破天荒心里终于生出点对于他来说尤其陌生的内疚感,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就撇撇嘴去玩电脑。 中午吃饭的时候出乎意料韩迟并没有嫌弃,相反还很给花艾面子地说再来一碗。花艾原本还提心吊胆的生怕被韩迟嫌弃,看韩迟如此胃口大开感动得不行,又去给他添饭。韩迟吧唧吧唧往外喷着饭粒用筷子指着花艾含糊不清地威胁,我吃饱了就有力气拍死你这个土鳖。花艾看着满桌饭粒和韩迟鼓囊囊的两腮帮子和得瑟的小表情,心烦意乱地叉了口菜堵住韩迟的嘴,吃吧吃吧小细腿还没我胳膊粗还想打扁我,呵,呵。 最为欣慰的还是花海芋,他原本以为韩迟小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口味刁不好伺候,如今看来他和花艾相处得颇为融洽。 看来城里的孩子就是缺个伴啊……花海芋感到好笑又心疼,他从未料到过这个小崽子把自己的儿子都拐跑了——要知道早就狗腿打断。 正文 3. 3.午饭后花艾带韩迟去收拾卧室,花家的三层小楼房,只有两层住人,第三层是无人居住都是放些杂物。第二层除了花海芋和花艾的房间,还有个两个小卧房。这两个房间原本是花海芋的弟弟花青竹和妹妹花寒梅居住,现在花青竹也进城,娶妻生子在城里安家落户,花寒梅也在城市里工作,两人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住上几天。 三楼很少有上去,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农村怪吓人的。韩迟表情藏不住,满脸鄙夷地扫视四周,忍不住跟家里做个对比,悲哀地发现就连自家卫生间的设计装潢都能甩这小破屋好几十条街。花艾看出韩迟嫌弃的小心思却没有点破,耐心地帮他收拾房间。 农村的孩子就是手脚勤快,思想单纯又乖巧懂事,收拾完毕后出了身汗,跑去冲个澡午休过后就出去给花海芋打下手,韩迟在屋子里玩电脑。 夜黑风高,韩迟望着窗外晃动的黑影心惊肉跳。虽然隔着窗帘,而且他也明知道那只是爬墙虎的枝蔓,可回想起自己稀里糊涂就来到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偏僻小山村就心里憋屈得紧。其实百花村环境不错,清静幽雅,适合养老。只是韩迟以前住的都快赶上皇帝的宫殿了,现在来农村住这小土房简直就跟皇帝被人从寝宫里拉出来丢进猪圈里关一样难受。 小小年纪的韩迟当晚就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时花海芋进来,韩迟赶紧安分下来装睡,花海芋看他没有踢被子睡相安稳便放下心来出去了。 等花海芋一走,韩迟又开始煎烙饼似地在床上滚,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就在韩迟悲伤逆流成河时又有人走进来,脚步比较轻,应该是花艾的。 花艾有些夜盲,今儿又没月光,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瞎摸,感觉到韩迟安安分分地睡着了也没踢被子之类的,欣慰地点点头刚要转身出门,韩迟以猛虎下山之势朝花艾扑去,翻了个滚把花艾给按床上了: “我睡不着,你来陪睡!” 这下花艾被逗乐了,你小子有求于人还这么理直气壮。韩迟看花艾露出的笑看得有些讷讷的,花艾揉揉他头,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乖,叫声哥哥就陪你睡。韩迟眼神一暗绿幽幽的眼珠子瞪着花艾半晌后吐出两个字——土鳖。 真的是太不可爱了!花艾刚要起来又被韩迟给压下去,不成不成你不陪我睡我不让你走!不怕死的怕不要脸的,花艾无奈只得留下来,让韩迟给他挪个位,然后钻进被子里。 这床小,但睡两个孩子还是够的。虽然韩迟家里都是kingsize大床想滚下床都难,但他还是很识趣地没有抱怨。实际上韩迟并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却莫名很喜欢粘着花艾。 相识不到一天就“同床共枕”,唉呀妈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整个心都小鹿乱撞了好羞羞啊——别逗了,韩迟只是单纯觉得花艾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似乎有安眠的作用,让韩迟的躁动不安慢慢偃旗息鼓。 “哎,你怎么这么香啊?” “会吗?”花艾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艾草的味道吧。” “啥?” “艾草,我的名字,”花艾柔声向韩迟解释,“百花村里所有人的名字都是以植物命名的。我小时候身子弱,喝了很多草药,还会戴艾草包驱邪。我母亲给我取这名,就是希望我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吧。” “那你妈妈呢?” 这一天下来韩迟发现似乎花家只有花海芋和花艾父子俩居住。花艾沉默片刻,轻轻说: “病死了。” “……对不起。” 破天荒地韩迟良心发现,对不起这话在之前韩迟都是听别人说的,没想到在花艾面前这么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没事,”花艾翻了身轻轻搂住韩迟,“当时妈妈病重,村里人都说只有去城里的医院才能救得了她。当时我跟你差不多大,可能比你还大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土鳖,我根本就不知道医院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还有那么多麻烦的规矩。挂号、办手续就折腾半天,没医保,医疗费贵,七七八八的药和治疗,父亲向亲戚东拼西凑,最后——”花艾顿了一下,声音依然平静,“父亲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回来了。” “你干嘛不来找我啊!” 韩迟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从小就知道人与人之间存在差距,一直以来他都是高高在上,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被父母视若珍宝,自己只要有点小病小痛私人医院里立刻鸡飞狗跳好像他癌症晚期病入膏肓随时有可能撒手西去。花艾没说话,韩迟以为他在哭,便很爷们地用“妞快来爷怀抱里来”的姿势把花艾的头按在自己尚还单薄的胸口: “别难过,你有困难就找我,我罩你。” 不料花艾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得了吧你,当时你才屁点大啊,再说了我去找你非被你叉出来不可。你凭啥罩我啊?你有啥能力罩我啊?” 这话韩迟听着有些轻视自己的意思,小嘴一瘪加大手上的力度,花艾被他按得脖子都快断了。 “哼,等我长大了我有能力就罩你,你给我当老婆我罩你一辈子!” “哈哈哈!”花艾没忍住轻轻地蹬了他一脚,“小子行啊,跟谁学的?被你这么一说我要是女孩还真被你骗去了。” 韩迟揉揉自己被踢过的地方,其实不痛,他有点不高兴地说: “干嘛非要女孩,男的也可以。” 这话花艾没听懂,韩迟也是随口一说,两人都折腾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大清早花艾就和花海芋出去挖苗,这些都是做绿化带的植物,最近几天他们都是早出晚归,留韩迟一个人在家,中午花艾会回来给韩迟做饭,做好后顺便给花海芋带。 每次韩迟醒来后下意识伸手一摸被窝都是凉的,他要求花艾陪他睡觉,每次自己都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后早已人去楼空。 下楼厅里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几排整齐的字,还有点歪扭,应该是出自花艾之手。 小迟,我和父亲出去干活,饭在桌上,中午饭等我回来煮。不要到处乱跑,别去惹小黄它就不会咬人。 可能是怕韩迟看不懂,花艾还很贴心地标了拼音。嘁。韩迟不以为意地把纸条揉了丢进垃圾桶里,花艾每天都锲而不舍地坚持写一张提示,韩迟没领情,闷头开始喝桌上早已凉掉的稀饭。正吃着外面似乎有人在敲铁门,可能是花海芋怕韩迟乱跑索性把铁门给关了。小黄警惕地竖起耳朵冲门“汪汪汪”地狂吠。韩迟寻思片刻,放下碗去开铁门。刚推开门就响起一声女孩刺耳的尖叫,韩迟被吓了一跳,不悦地瞥了眼来人,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女孩手里提着筐鸡蛋,大大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打量韩迟的脸,接着便好奇地问道: “你是谁?” “我是——”韩迟皱眉反问,“你是谁?” “我是樱桃,来找艾哥哥的。他订的土鸡蛋到了,二十粒,你数数。” 篮子里的鸡蛋绝对新鲜绿色无公害,蛋壳上还粘着点点鸡屎。韩迟看着就恶心才懒得数,接过说了声谢谢就要关门,他听这女孩叫花艾“艾哥哥”就心里吃味,叫得这么亲热还真当他是你哥呢! “哎哎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我是花艾的弟弟韩迟。” “你好……”樱桃搜肠刮肚最后蹦出一个形容词,“精致。” “哦谢谢。” 韩迟又要关门,樱桃再次拦住他,羡慕地问: “你是城里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鞋子村里没人穿过呀。” “怎么?你去过城里?” 樱桃很诚实地摇摇头: “没有,大人说去了城里就回不来了。除了海芋伯伯,他带海棠阿姨去城里看病后回来就没出去过了。” “海棠阿姨是谁?花艾的妈妈?” “是啊,你不知道?”显然樱桃对于韩迟是花艾的弟弟却不知道他母亲而感到惊讶,“长得很美呢,和艾哥哥挺像的。” “哦,那一定是个大美人了……”韩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把门一开朝樱桃笑笑,“进来聊会天吧,我刚来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 “好、好啊……” 樱桃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于是两人就做在台阶上聊开了。 聊着聊着樱桃就发现韩迟三句不离花艾,问东问西比查户口还细。直到中午花艾回来向樱桃道谢后,樱桃才蹦蹦跳跳地离开。花艾笑着摸摸韩迟地脑袋,行啊小子,一来就跟女孩子聊得热火朝天有你的。 韩迟没答话,绿得跟水晶一样剔透晶亮的眼睛朝花艾眨了眨,登时花艾的心脏跳突了一下,他扭过头把鸡蛋拎进屋,你别乱来啊美男计对我没用。 被拒绝了韩迟也没太沮丧,因为他已经了解花艾大致的情况。花艾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也很聪明,单纯热心,村里人都很喜欢他。特别是四年前他母亲去世后,花艾变得更加独立,又特别能干,别看瘦瘦的,他一次能担两筐花苗。另外樱桃还神神叨叨地告诉韩迟一个小道消息: “杏花婆婆说艾哥哥的眼睛勾男人,和他阿姨花慧兰一样,以后会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杏花婆婆算命很准的。” 这下有意思了,韩迟来了兴致: “勾男人?那有破解方法没?” “这个……”樱桃歪头想了想,“杏花婆婆说除非艾哥哥一辈子不进城。” “哦……”韩迟点点头,然后酸酸地问道:“你觉得花艾好看吗?” “好看。” “那我呢?” “好看。” “他配我不?” “……啥?” “就是如果我娶他你觉得他配不配我?” “你们不都是男的吗!” 樱桃吓得不轻,韩迟也猛拍了一下脑袋: “哎对哦!花艾他勾男人可花艾也是男人啊,这东西不可信不可信。” 正文 6. 这一早上算是荒废了。韩迟到底是个小屁孩,休息一会下午又生龙活虎要拉着花艾出去外边浪。花艾说他得去花棚移苗,打发韩迟去跟樱桃他们玩。 “韩迟,爱吃鸡蛋不?” 冬瓜晃着他圆滚滚的脑袋,小眼睛里发出贼亮贼亮的光芒。樱桃凶巴巴地瞪着他: “不许带他偷我家鸡蛋!” 梨花细声细气地说: “那来我家吧,我家芦花鸡最近在下蛋,韩迟可以拿几个补补身子。” 那边文竹听得眼睛都红了,故意在梨花面前装可怜,晃悠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梨花你瞧瞧,我是不是也该补补了?” 冬瓜不甘示弱地撩起衣服露出圆乎乎的肚子: “我也觉得我该——” “你们边儿去!”梨花拽住韩迟把他拉走,“我只给韩迟吃!” 原本韩迟兴趣缺缺想拒绝的,鸡蛋这玩意对他来说再稀疏平常不过了,吃到想吐。但他突然想起和花艾一起洗澡时,花艾单薄瘦弱的身板,就寻思着干脆借花献佛拿几个鸡蛋给花艾吃。 樱桃有些后悔了,她也想挽韩迟的胳膊,就冲上去扯住韩迟另一只手臂。远远看去韩迟左拥右抱,文竹和冬瓜在后面酸得牙都快掉了: “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像个娘们有啥好的!” “就是就是,樱桃梨花她们太肤浅了,走走走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嘿嘿嘿……” 提着一筐鸡蛋往家里走,韩迟心里乐滋滋的,幻想到时候花艾会怎么表扬自己,脑内小剧场演了一百多集。 这篮鸡蛋是梨花送的,韩迟没花半分钱心里也怪过意不去。在百花村生活了一个多月,韩迟已经渐渐体会到平民生活的点点滴滴。原来东西不是想要就能有,要用钱买,不同的物品价格不同。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韩少爷蓦地大彻大悟:归根究底还不是钱吗! 在百花村韩迟还学会几句粗话,他还小图新鲜觉得挺有意思的,半懂不懂听上去好玩就鹦鹉学舌跟着说了。 心思早飞没了的韩迟突然听到身后边“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在逼近。感觉地在颤动心里咯噔一声:遭了莫非是地震?结果冬瓜气喘吁吁地把两粒鸡蛋往他手中的篮子里一塞。 “干吗?” “鸡蛋。” “我知道是鸡蛋,但是你给我干吗?” “甭废话了先跑吧!” 说完冬瓜又“咚咚咚”地跑起来了。小样儿,别看他膘肥体壮没想到跑起来还挺快,所过之处都能刮起一阵小型龙卷风。韩迟皱皱眉,难不成这丫是偷鸡蛋被人抓了? “咯咯咯——” 果不其然一只母鸡正凶神恶煞地朝韩迟飞扑而来,抻着脖子要啄人看上去凶残至极。 韩迟吓得撒腿就跑。这被人逮着了还有得商量,被畜生逮着了你怎么跟它商量?肯定是一顿猛啄捅成花洒去浇水。 于是韩迟三步并两步追上冬瓜。冬瓜跑得脸都成冬瓜色了: “你咋跟着我呢!” “废话不然我上哪儿去?” “回家啊你傻!” “这蛋还你。” “不要你拿去!离我越远越好!” “尼玛这是你的蛋!” “别客气赏你了!” “我不要!” 韩迟把蛋往冬瓜手里塞,冬瓜使劲把手藏在背后不愿接,韩迟手一松,本来小孩子手小抓俩鸡蛋就很吃力,这下倒好,直接给碎地上了。 ——鸡蛋碎了。 ——韩迟和冬瓜蛋疼了。 身后的母鸡瞬间切换暴走模式,气势汹汹地扑腾翅膀落了一地鸡毛朝俩人冲去,如同离弦之箭势不可挡! “啊啊啊啊啊回家回家!” “对对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见替我向艾哥哥问个好!” 也许是韩迟长得太帅,母鸡觉得追他比较划算于是前边一小屁孩撒丫子提竹篮一路哀嚎,后边一只狂暴母鸡“咯咯咯”扭着圆屁股使劲追。韩迟毕竟城里来的,体力不行,稍稍慢了下来,母鸡见有机可乘,扑梭翅膀上去就是一啄。韩迟那细皮嫩肉的小腿立马就啄出个血窟窿。韩迟一疼叫得更惨了,撕心裂肺的: “花艾花艾花艾花艾花艾!” 小黄正趴门口眯眼晒太阳呢,听到有人喊花艾的名字喊得如此凄厉,耳朵竖起,警惕地站起来在门口绕来绕去。韩迟一看是小黄瞬间痛哭流涕: “小黄快救我!鸡鸡鸡!” 于是韩迟前脚跑进大门里小黄后脚就把路给堵上了。虽然平日里小黄狗眼看人低但关键时刻还是蛮护主的嘛。韩迟坐在地上边喘边哭,怀里还死死抱着竹篮子,小黄转头白他一狗眼,旋即转向母鸡凶巴巴地朝它“汪”了一声。 “咯咯咯!” “汪!” “咯咯咯……” “汪!” “咯——”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母鸡被吓得落荒而逃。小黄从鼻子里喷了口热气,转过身来凑到韩迟身边的篮子里不停地嗅着。这时韩迟才发现刚才激烈奔跑中不知不觉中把蛋都给磕坏了,蛋清蛋黄淌了一地。 原本还乐滋滋地巴望韩迟的表扬呢,现在就剩一篮破鸡蛋了。韩迟越想越憋屈,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呢,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嘹亮震天。 花艾大老远就听韩迟还在那哭着,这小子肺活量惊人,边上小黄都被他哭蔫了,趴在韩迟边上有气无力地吐舌头。花艾吓坏不轻,跑进门就瞧见韩迟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看到他腿上的伤以为是疼哭的,赶快把他抱进屋里。 结果韩迟抽抽嗒嗒哭到打嗝,边打嗝边跟他讲清事情来龙去脉。花艾哭笑不得,就为这点破事哭成这样我也是给大爷跪了。 “你嗝、是不是嗝、嫌弃我嗝……” “没有没有。” “你嗝、是不是嗝、不爱我了嗝……” “爱爱爱,爱死你了。” “那你嗝、以后、以后嗝、不许离开我!” “……” “我就知道嗝、你嫌弃我了嗝!” 韩迟两条金色的细眉毛一皱,花艾见他又要掉眼泪了赶紧好言好语地哄道: “我没有,怎么会呢,我不离开你。” “好!” 韩迟登时心花怒放,也奇迹般的不打嗝了。抱着花艾笑得一脸得意,你得记着你说的话啊,不许骗我,敢骗我你死定了!花艾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当是敷衍小孩子,行行行记着呢记着呢。 韩迟不知不觉中在百花村待了两个月,期间花慧兰来看过几次,见他安安分分的很是欣慰,便表达出要接韩迟回去的意思。毕竟在城里的环境氛围不是乡下粗茶淡饭能比的。结果韩大爷不乐意了,走?当初把我丢这儿说要接地气的是你,现在刚住上瘾又要把我弄回去,这样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走! 转眼间就进入七月,由于混血韩迟皮肤白,站在大太阳底有种要化成一滩白奶油的感觉。韩迟特别怕热,天天窝房间里开空调玩电脑,花艾则光膀子在后院除草。 每天韩迟玩累了就趴窗户上看花艾,他偏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渗出一层薄汗,纤细的腰身,穿着松松垮垮的短裤露出一截内裤边来。后院不大,但花艾还是收拾了好几天,他白天把野草统统拔掉重新松土,晚上播新种。他一举一动都被韩迟收入眼底。 这小胳膊小腿的,没肉,腰细,腿长,韩迟觉得花艾身体实在太单薄,又要干活,忍不住心疼起来。韩迟在百花村里渐渐活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蛮横无理自私自利的小少爷。花艾也有深刻体会,比如韩迟现在正提着水壶和毛巾来给他: “这大热天的你歇歇吧,晒死了怎么办。” 花艾知道韩迟天生嘴巴毒,狗改不了吃屎——不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韩迟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就不能说点中听的吗?” “我——” “花艾!你在哪里!花艾!我回来了!” 这声音听上去软糯糯的,韩迟不悦地皱起眉,哪个王八羔子不知天高地厚敢直呼花艾的名字还嚷得这么大声? “花艾,哪个小屁孩敢直呼你名字?” “……这里就有一个。” “花艾!你怎么不搭理我!”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出来,韩迟甚至可以看出他摆出猛虎落地式扑向花艾。说时迟那时快韩壮士伸手一挡以力拔千金之势将来人拒于千里之外,岂料贼人奸诈无比,电光火石间矮身向花艾怀中倒去,撒娇地蹭着花艾的脖颈: “花艾!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冬青,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韩迟,冬青今年几岁了呀?” “六岁,我读一年级了!” 花冬青得意洋洋地睨向韩迟,语气中流露出炫耀的味道。韩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七岁,跳级读三年级。” 每年花青竹都会回来住。他在花家排行第三,当初也是因为姐姐花慧兰而导致对城市充满憧憬和向往,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让他踏出百花村,在城市成家落户。花青竹的儿子花冬青也是个难缠的主,特黏花艾,总吵着要回去和花艾玩。今年刚上小学,暑假立刻就往百花村跑要见花艾,结果却发现花艾身边多了个长得像小女孩的男孩。 韩迟长得很精致,花青竹看到他不免讶异: “这娃子长得比姐还漂亮!” 只是这下花海芋犯难了:青竹回来,韩迟住的是青竹的房间,寒梅过几天也要回来,没屋子给韩迟住了。韩迟倒是无所谓,没事,我跟花艾睡一间就行。花冬青不乐意了,不成,以前都是我跟花艾一间,你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还想跟我抢?你去睡别的房间。韩迟嗤笑,那你爹睡哪里?还是跟你爹睡吧省得半夜尿床没人照应哭惨了能把狼给招来。花冬青火冒三丈,但韩迟言之有理,花艾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韩迟就搬花艾的房间里住,反正每天晚上他都是跟花艾一起睡,这会儿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小孩都有一种占有欲,特别是对于在乎的人,恨不得人家就掏心掏肺只对自己好。花冬青的到来让韩迟有种危机感,难免会更想争宠夺爱。 今天晚上花艾刚要上床睡觉,花冬青就抱了个枕头可怜兮兮地从门外探出个小脑袋来巴巴地望着花艾: “花艾,我想跟你一起睡,我跟你说说城里有趣的事情。” 正文 7. 这厢花艾还没答话呢韩迟就没好气地开口了: “床太小了不够睡,谢谢啊。” “没事我不占地。” 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蹭蹭蹭就蹿上床缩进花艾的怀里。 “你怎么上来了?” “我睡花艾怀里就行,啊,香香的……” “不许你睡花艾怀里!” “凭什么啊,你算老几!” 俩熊孩子见面分外眼红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动脚了。花艾一个头两个大,韩迟会打人,花冬青咬人很厉害,这要真打起来岂不得把床给翻了。 “好好好别吵别吵,冬青留下来睡,我睡中间,这样行吗?” “不行!床太小了!” “不行就滚,少唧唧歪歪的。” 显然韩迟对于这个决定毫无异议,花冬青委屈地瘪瘪嘴,突然面露凶光一把掀开花艾的衣服往他肚子上狠狠一咬。 “嘶——” “咚!” “呜哇——” 韩迟猫似的绿眸子冷冰冰地睨着被他一蹄子给蹶得四脚朝天的花冬青: “你属狗的?” “呜哇哇哇哇你踢人!” 花冬青一副要哭了的表情,韩迟冷笑: “你还咬人呢,有你这么没礼貌的吗?” 结果韩迟还没来得及得瑟身下的被子突然被猛地抽空,韩迟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刚爬起来就看到花冬青一脸“哟你也下来了”的幸灾乐祸。韩迟难以置信地坐起来瞪着花艾: “你——” “冬青回自己房间睡,小迟睡地上,快点!” 花冬青一听韩迟只能睡地板就兴高采烈地抱着枕头一路得瑟着哼着歌儿跑出花艾的房间,留下我们此刻窝了一肚子火的韩迟坐在地上生闷气。 “小迟,冬青走了,你上来睡吧。” “不要,睡地上凉快。” 花艾知道韩迟跟自己怄气呢,便讨好地把韩迟抱到床上摸摸他的头发: “小迟乖,刚才谢谢你了。有事好商量,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踹人就是你不对了,哪里疼了?我给你揉揉。” “动口不动手?”韩迟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花艾掀开自己衣服指着那个牙印,“要不要我也给你来一口?” “……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话那就给你咬一口。” “不了,”韩迟当然也只是说说罢了,他弱弱地缩进花艾的怀里,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先欠着以后讨回来。” 大热天的,虽然有空调但两个人抱在一起也还是很热。花艾想推开他,但终究还是默默缩回了手。 “小迟真的好漂亮呢。” 回应花艾的是一阵安稳的呼吸声。就着月光花艾才发现韩迟竟然连睫毛都是金色的,浓密纤长,形成一个弧度完美的阴翳投射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像是个安谧甜美的小天使。 真的好可爱啊。花艾忍不住又把韩迟拥得紧了些。 “花艾!陪我玩!” “啊,我得去花棚里帮忙,你让韩迟带你去玩吧。” “不要,他天天就只会玩电脑,才不去找他!” 的确,天一热韩迟就懒得动弹,窝在房间里吹空调打游戏多爽。樱桃他们来约过几次,但韩迟全都婉言谢绝。 这么热的天出去晒人干留着过冬吃吗?还没穷到那程度,不去。 没同伴玩花冬青就觉得没意思,就搬个凳子坐韩迟边上看他玩游戏。韩迟也显得慷慨大方,昨天的矛盾一笔勾销后两人显得特熟络。韩迟爽快地把电脑让出来给花冬青玩,自己则坐在一旁套话。 “你以前经常回来?” “每年都回来啊。” “花艾很好欺负?” “花艾啊,反正我是没看过他生气也没看过他哭。” “花艾有找你玩过不?” “他不能进城的,”花冬青瞥了他一眼赶快又把视线收回到绚烂的游戏画面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花艾的面相就说花艾勾男人,除非花艾不进城在村里过一辈子。” 敢情这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还,怎么问谁谁知道,这事儿能到处乱说吗!韩迟皱起眉头: “这可信吗?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讲究科学发展,封建迷信要不得,花艾不进城难不成一辈子老死在这小破村子里?” “啧,我怎么知道哎哎哎我要死了快点来来来帮我一把……” 韩迟见花冬青操作的游戏人物血条见红赶快推开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狂拍,同时嘴上也没闲着: “喂,你还知道啥跟花艾有关的事儿都说出来听听呗。” “我能知道啥,你自个儿找他问去。” 韩迟故作羞涩状低头: “我害羞。” “呕……哎哎哎看看看快躲——你害羞个屁啊!这下被你羞死了吧!” 晚上花海芋熬了一大锅绿豆汤,往里面撒上桂花干,顿时香气四溢。花青竹装了碗绿豆汤给韩迟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你妈过得怎么样?” “就这样吧。” “你家住哪里?” “邺府中心。” “具体点?” “整个邺府中心都是啊。” 花艾在边上喝汤,花冬青腆着脸凑上去拼命要舀花艾碗里的绿豆。典型吃着嘴里的看别人碗里的。韩迟本打算过去教训一下花冬青,却听到花青竹压低声音问花海芋: “真的不让小艾进城?” “你也不是不知道,小艾他——” “别拿什么算命的当借口,”花青竹目光不动声色地飘向了花艾,“这孩子聪明懂事,在村里浪费了。大哥,说实在的,花艾真应该走出去。当初我孜然一身对外界充满期待,刚进城里我也因为无知闹出不少笑话,可是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花青竹把目光移向花冬青: “你看,冬青是城市里长大,小迟也是,虽然冬青比不上小迟的家世,但最基本的眼界也还是有的。知道为什么小艾和这群孩子玩得那么好吗?因为他思想单纯,你看看城里跟他同年龄的孩子像他这样性格的能有几个?百花村的民风淳朴,人人心地善良。可外面就不一样了,表面上跟你装模作样称兄道弟背后捅你一刀大有人在。这人呐,不历练历练,肯定是成不了大器的。” 沉默良久后花海芋最终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 “话岁如此,要连花艾都出去了,花家真的没有人了。” “只是房子没人看管,看看大哥说的,好像是要断子绝孙了。” “那家里的地,花棚谁来管?” 这下轮花青竹无言了。有些事物,弥足珍贵却又难以守护,满载童年珍贵时光的青山碧水,和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森林,一边是过去,一边是未来,人会在时代的发展中被迫着向前推进,身不由己。 韩迟蹲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抱着空碗,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全听去了。然后他翡翠绿般的碧眸望向花艾,若有所思地眨了眨。 临近假期结束,花青竹带花冬青回去了。 而花海芋矗立在村口看着那辆渐行渐远化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不见的小巴车,心中思绪万千。 ——花海芋开始动摇了,同时也不免好奇起来:这城市,到底拥有什么令人神魂颠倒的吸引力才会让村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进城,安家落户,即使生活并不如意?花青竹言之有理,的确花艾太单纯,实心眼,这样的性格出去外面准吃亏。花海芋没由来地想起当时带花艾母亲进城看病时,那平整宽阔的马路被炎热的烈日炙烤得滚烫,高耸入云的建筑外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耳边车笛轰鸣,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擦肩而过,他搀扶着妻子自己也感到头晕眼花,像是落入钢笼中无处可逃的困兽。这样的地方,真的适合花艾吗? “小艾,如果让你进城里生活,你愿意吗?” 晚餐饭桌上花海芋提出这个问题后花艾和韩迟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花艾淡淡道: “村里挺好的,干嘛出去。” “小迟,你觉得城里生活怎么样?” “好啊,当然好了!”韩迟盯着花艾故意说给他听,“有医院商城酒店美食街,好多村里没有的地方,学校也很大,你来我家的话有独立的底下台球场,游泳池,高尔夫球场,后花园,很漂亮的!” 韩迟那生活可不是一般人享受得起的,可以称得上是钻石级至尊VIP玩家。被他这么一描述给花艾造成一种“城里人都在钱堆里游泳”的致命错觉。花艾很认真地问: “我进城了,住哪里?爸怎么办?” “住我家啊,”韩迟豪气万千,“爷罩你。” “噗,行,”花艾并不想去,便点点头有些敷衍地回答:“我等着你罩我。” 今天一早韩迟就看到门口停了辆宝马,他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这是他家车库里的车,没由来地心一沉。果然司机下车后拉开车后门,花慧兰优雅地走到韩迟面前摸摸他的头: “小迟乖,妈妈接你回家了。” 许久不闻化学品制成的香气令韩迟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真糟糕,他似乎已经习惯花艾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艾草香了。 花慧兰来得很突然,而且事先并没有和花海芋打过招呼,因此韩迟的物品都还没收拾。 “我不回去。” “要开学了啊,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村里也有学校。” “这哪里能跟城里比啊!”花慧兰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还住上瘾了?” “你小时候不也是在村里读吗,这里怎么不能比了。” 明知故问,但比起以前韩迟现在已经进步很多,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人沟通了。 “那是妈妈后来考上大学走出百花村的……” “那花艾呢?他要是考上大学是不是也能走出村子?” 莫名其妙提到花艾令花慧兰很是不解: “应该可以吧,如果他愿意。” “不管,反正我不回去。” 好吧最后韩迟还是只能无理取闹了,耍赖谁不会啊我就是对的你能奈我何!不回去不回去你开辆车把我撞回去啊。 花慧兰知道无非就是因为韩迟在这里有个伴,小孩子天性就是爱玩爱热闹,哪里都一样。于是她试探着问道: “那如果把花艾哥哥接到我们家住怎么样?” “好!” 回答得不假思索,花慧兰点点头,心中有了底。 正文 11 “杨东升!你他妈畜生!” “你不是喜欢被男人干么?” “我操你——女朋友!” 里面这对兄弟绞尽脑汁在互相问候对方时不把自己给骂进去。 “你敢开门老子跟你拼了!” “哟,那我还真就好奇了,你怎么死给我看,被我干到死?” 看他们要开不开折腾那扇无辜的门花艾有点于心不忍了,而且看那门似乎有稍稍开启的趋势,顿时吓得落荒而逃。他漫无目的地跑啊跑,跑累了才感觉到裤子里手机在震动,他掏出一看,一排下来未接来电都是韩迟。花艾不记得什么时候存了韩迟地电话号码啊,一排的未接来电直观反应出韩迟的怒气值已经濒临暴走的状态。花艾赶紧回拨同时祈祷自己能够留个全尸,几乎是刚拨打出去的同时韩迟就接起来,声线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因为出了些事情没听到,抱歉。” 态度要诚恳嘴巴要甜,小孩嘛哄哄就好。显然韩迟就是属于那种比较难缠讨人嫌的熊孩子: “你是不是在哪里鬼混?” ——大爷我是怎么你了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你以后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韩迟沉默片刻就把电话挂上了,花艾还有点缓不过来,什么毛病啊这是? 由于韩迟提前上学现在已经就读高中,因为是贵族学校身边难免聚集一堆纨绔子弟散播腐败信息。比如几个和韩迟关系不错的,其中有个叫于沁,长着白白嫩嫩一张脸加上娘气的名字,怎么看都像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精英分子,然而他家开的是情趣用品公司,有需求就有市场,还做得挺大。 于沁有事没事总爱跟韩迟介绍自己家里公司的得意发明,看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韩迟觉得就算架个扩音喇叭在大广场上吆喝于沁也能没羞没臊侃侃而谈。身边滥交的人屡见不鲜更显得韩迟这样洁身自好的极品纯情小处男尤为少见,所以当韩迟的各种设备屏幕被田园小清新花艾占领后立刻掀起一层惊涛骇浪。韩迟还很得意地从书包里取出一本相册,里面清一色都是花艾的照片敢情这厮觉得在电子屏幕里看久伤眼还直接给洗出来了。他兴高采烈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这是我恋爱对象。 于沁不怕死,他这人嘴贱也比较敢说: “你这哪是恋爱啊是变态吧。” 韩迟眼刀一剐于沁立刻噤声。韩迟的同桌个叫徐牧冬的吊眼帅哥,长得就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还真是表里如一的吊儿郎当,他贼笑两声: “嘿嘿,迟爷眼光不错,怎么样,弄到没?床上够不够劲?” “那是必须的。” ——现在连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地步都没到我怎么知道床上够不够劲!韩迟心里不太舒服,你们这群鸡巴筋通脑门的,怎么这么低级趣味?我不来强的讲究循序渐进,情到深处自然浓。看韩迟一脸正义凛然边上于沁笑得不怀好意: “得了吧,话别说太早,那是你还没发育好呢。到时候你给我打个招呼,觉得不尽兴我给你送个大礼包过去……” “滚滚滚。” 韩迟挥手把他们给遣散了,心烦意乱。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十五岁的少年身体和思想已经开始发育了,韩迟自我感觉身强体壮对自己的鸟甚为满意,他一直心心念念当初在百花村被花艾弹鸡鸡后又雪上加霜被狠狠嘲笑尺寸,过后老韩很自豪地告诉他,儿子别怕,你爹我可是欧洲进口尺寸只有你不走种少说也有十八厘米打底! 青春期间对爱情懵懵懂懂,同性存在好感的并不在少数,可韩迟似乎用力过猛看上的是自己的表哥。 也许是小时候的影响让韩迟固执地坚持到现在,就算花艾不来,终有一天他也会杀奔上门去找花艾。只是现在花艾自投罗网,不,是羊入虎口,也不对是自寻死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自行领悟。然而韩迟再怎么作威作福,对于花艾还是有贼心没贼胆,这种感觉就像是吃菠萝,甜得舌头发麻却怎么都吃不够。 花艾一进韩迟的房间就看到他正仰面躺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花艾刚走近,韩迟突然把脸转过来,结实把花艾吓了一跳——这脸一破相简直要了韩迟半条命!虽然没被揍得面目全非,但也是青青紫紫,尤其韩迟血统原因皮肤白皙而显得伤口尤为突兀。金灿灿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活像是出去一场恶战后回来的小金毛。 “咋了这是?你招谁了?” 韩迟从床上坐起幽怨地用绿眼睛盯住花艾: “你就不能想是别人招我吗?” ——那也得有人敢啊。花艾没敢说只是乖乖地点点头。韩迟盯上一会又蔫耷耷地躺回去了: “他们说我长得像娘们,我让他们嘴巴放干净点,还变本加厉了,不给点教训不长记性。” 看韩迟如此熟练的威胁口气就知道这事儿他没少干,说不定早就得心应手这次只是不慎阴沟翻船罢了,毕竟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花艾叹口气: “没事啊,小迟真的长得很漂亮。” “虽然是你,但这么说我不乐意听。” “那我不说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怎么还记得这茬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花艾随口胡诌道: “我们宿舍出事了我去帮忙所以没听见。” 韩迟摇摇头又倒回床上。他的心灵导师出国旅游去了,这回他有事得自己扛。 ——他的心灵导师就是老韩。 老韩实在是父爱如山,甚至在韩迟向他表明自己对花艾有非分之想后老韩语重心长拍肩安抚,这是乱伦啊。韩迟有些不解地歪歪头,那他能给我生小宝宝吗?两双绿眼睛对瞪半晌,老韩率先妥协了,好好好不愧是我韩凯文的儿子,够爷们够汉子,少年我看你颇具慧根不如来和我学把妹吧!结果没有《如来神掌》也没有六字真言,只是一番诚恳的劝告,儿子啊,感情都讲究你情我愿,千万不能强来啊。 好嘛老爹都这么说了当儿子的能不听吗,那歌怎么唱的?恋爱的方式无法拿笔来抄也没有规则可以取巧。 大晚上韩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花艾睡的距离离他很远。这是今天作为花艾不接电话给他的补偿。韩迟从未如此痛恨过这张大床,让他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他想起在百花村时那张小床,他躺在花艾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沉稳入睡。 于是韩迟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没摸到,又翻了个身,还是没摸到,他恼羞成怒啪地打开床头灯一看,难怪他摸不到花艾,原来花艾蜷着身体睡在他脚下!韩迟气不打一处来,把花艾给弄醒: “你怎么睡这?” “唔……”花艾眼睛还不太适应床头灯的亮度,难受地眯起眼睛把头埋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有得睡就行了……” “过来睡!” 韩迟不由分说地把他扯上来,从背后还住他同时把大腿卡进花艾的双腿间防止他逃跑。其实韩迟小时候跟花艾睡都是这姿势,但那时候年少无知而且韩大少也只是小鸟而已。今非昔比,终于长成掏得出裤裆炫耀的中鸟了,抵在花艾圆润的翘臀间软趴趴的一坨,让花艾汗毛直竖,瞬间睡意全无: “小迟你别这样睡,我难受……” 花艾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可是两人身体太过贴近,以至于他臀缝不停地在韩迟的裆间来回摩擦,韩迟咬牙切齿地往花艾的屁股上一拧: “老实点,睡觉!” 花艾真想一脚踹翻这个小王八羔子,莫名其妙把人吵醒后用这么暧昧的姿势抱着人睡觉,不愧是韩迟,耍流氓都耍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有没有天理了。花艾没由来地想起冉阳和杨东升,猛地收缩起括约肌——把那玩意从我屁股上移开! 这天晚上花艾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长大的韩迟对他笑得温柔,恍惚间花艾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韩迟笑意盈盈,两片薄唇一张一合,像是黑白无声的默片,一帧帧像是电影画报。旋即便天旋地转,韩迟欺身压上花艾,用力掰开他的双腿,巨大炽热毫不留情地将他贯穿,强征伐戮向他体内的深处一路破开,攻城略池,完全地将他占有征服,任凭自己如何哭喊求饶都无济于事。 ——妈的!花艾惊出一身冷汗,他一扭腰就感觉到股间抵着个热得发烫的坚硬物体。花艾感觉把韩迟的手臂从他腰上拿开,这动静惊醒了韩迟,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朝花艾傻笑道: “早安呀。” 眼前的面孔和睡梦中的容颜重叠,花艾更是一阵颤栗,慌忙点点头刚要下床却被韩迟一把拉住: “我这个,怎么办?” 韩迟张开腿指着自己一柱擎天的裤裆,一脸纯洁无知地望着花艾。花艾有点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怎么办?那你平时怎么弄的?” “是啊,”韩迟想给自己的演技打九分,还一分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他无辜地眨着眼睛,“每次都在被单上蹭蹭出来的。” “……” “你教教我嘛,我好难受。” 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花艾还是乐于助人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假设这是你的鸟……” “我的鸟没这么短小。” “屁话我都说了是假设了!”花艾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那根手指,然后上下套弄,“就这样,怎么爽怎么弄,弄出来了就行,知道不?” “你给我弄嘛!”韩迟不由分说地拉下裤子把花艾的手按在自己的性器上,瞬间原形毕露,“现场教学一下嘛!” 正文 12. 所以这小混蛋的情商都长**上了吗?等发育完全了这能把人给捅个对穿吧?!花艾红着脸要抽回手,韩迟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你不爱我了……” “……” “你——” 【和谐】 “爽吗?” 花艾面无表情地问道。 “爽!” 花艾恼羞成怒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抽在韩迟的俊脸上。十五年,我们人档杀人佛挡杀佛的韩大祖宗,第一次被人给掴了。道上规矩打人不打脸,很显然花艾不混道。我爸爸都没打过我!我实话实说哪里不对了!韩迟委屈死了,瘪着嘴巴闷闷不乐地和花艾闹别扭。 “你把我当什么了?” “……” “那东西很脏的,是能随便抹人嘴上的吗?” “……” “说话。” “小迟?” “……” ——不会给打懵了吧?花艾心猛地跳突登时凉了半截,要是把韩迟给掴傻了他非得被叉出韩家睡大街不可!韩迟瞬间回神,赶快捂住脸,哇地哭出来: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你捂错边了。” “哦哦,”韩迟赶快换一边,继续扯着嗓子嚎:“你打我!我要告诉妈妈去!” 必杀技之告家长,屡试不爽特别是韩迟这种掌上明珠,那就不仅仅是叉出去睡大街那么简单了。花艾有点发怵: “可是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啊,把那东西往我嘴上抹……” “我让你舔了吗?”这**崽子怎么还倒打一耙了?!“这东西美容呢,给你润润唇怎么了?” “你——” 花艾被韩迟咄咄逼人堵得语无伦次。 “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受伤?还打我,打破相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你——” “你自个看着办吧!向我道歉任由我处置还是让我告家长自己选一个。” “你……”花艾终于插上话了,“你无耻!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怎么现在还反咬人一口?以前的小迟不会这样的……” “那又怎样?”韩迟翘起二郎腿一副得瑟样,他很意外花艾对他的印象居然还是乖乖宝宝,不由得哑然失笑,“你现在寄人篱下,我是主人你得哄我开心才是吧?” 老子瞎了眼才觉得这小王八蛋很可爱!可爱个屁!花艾看了看时钟打算使出缓兵之计: “上课吧上课吧等回来再说。” “今天是周末。”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一个成年人居然要受一个小孩子的气,被吃得死死的,天理何在?而且这的确是难以启齿的事,到时候怎么闹到花蕙兰跟前要解释?我帮你儿子撸管你儿子把你孙子涂我嘴上我掴了你儿子一巴掌——自己铁定是落个无家可归下场了。那也不能忍气吞声受这小子的编排吧?照着势头迟早有天韩迟会踩自己头上。 “小迟,”花艾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果他敢不从——那还真不能把他给怎样,花艾感到无比悲哀,“我们有事好商量。” “嗯,你说。”反正我不听。 “你这样做不尊重长辈,我是你表哥。” “那你还打我?你不知道爱幼吗?” 这不能比的好吗!韩迟刚哭过这下轮花艾要哭了: “你实话说你是不是故意要我帮你……帮你……” “什帮我么呀?” 韩迟装孙子还挺行,一脸人畜无害的花艾还真有点说不出重话只能摇摇头: “没事,我们能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重新言归于好?” “不行。二选一,你是男人吗?别磨磨唧唧的黄花菜都该凉了,伸头缩脑都是一刀有什么好犹豫的?” 敢情您还知道横竖都是死啊!花艾沉默不语,韩迟以为他被自己慷慨激昂的言论感染了正在进行思考,就偷偷瞥了眼顿时嚣张气焰都偃旗息鼓了:怎么哭了!为什么要哭啊!韩迟这下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赶快蹦跶起来把花艾搂怀里使劲安慰: “不哭不哭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您跪了别哭啦!我给你钱,我也给你撸鸟,我都听你的,别哭了嘛……” 花艾推开韩迟,哽咽道: “你太不可爱了。” 虽然出来接触社会,但在人情世故方面花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给韩迟的定位是亲人,小时候的韩迟多可爱啊,本质上是个好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为非作歹起来?花艾越想越憋屈,居然给气哭了,甩一巴掌哪里解气,至少得俩巴掌才够本。但这脸花艾打一下自己都想要剁手了更别提再一耳刮子过去,花艾自己也下不去手。 “要不我给你卖个萌?” “我还是搬出去吧。” “你要搬哪里去?” 韩迟警觉地竖起身体紧紧盯住花艾生怕他凭空消失一般。 “回宿舍住,反正东西还没收拾干净。” “休想,”韩迟从床上跃起,“走,我去你宿舍帮你把东西拎回来,进了我韩家门就是我韩家人了!” 韩迟本身就是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存在,毕竟那头金发太过耀眼大太阳下金光灿灿简直就是移动光源。 “你真的没必要跟过来,我等下就要去打工了。” “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临近初夏,太阳已经开始散发灼人的热气,韩迟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白皙透亮,加上阳光的打招,连眼瞳似乎都染上一层淡金色,像是橱窗里精致漂亮的娃娃。 进宿舍时冉阳在睡觉,他似乎很疲惫,根本都没收拾,地上还有湿漉漉的不明液体,桌上还丢着几盒避孕套。花艾有些不好意思,他怕韩迟瞧着影响不好。没想到韩迟大大方方地踏进宿舍,环顾一圈后说: “你居然宁愿来住这种地方也不愿意跟我一起住。” “少废话。” 花艾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他弯下腰从床底拖出行李箱,一截细瘦的腰肢从体恤衫里露出来,韩迟死死盯着那截腰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等他看够了才上前问: “有需要帮忙的吗?” “麻烦你边儿去就是最大的帮忙。” 韩迟也没坚持,灰溜溜地走到门外,偷偷取出手机咔嚓咔嚓把花艾贤惠叠衣服的贤惠样全都拍下来。 花艾蹑手蹑脚地收拾完毕后又觉得不放心,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又从桌上拿起纸笔写了些话放在冉阳的床头,这才放心把行李提出宿舍,韩迟扑上去殷勤地要帮忙提行李说是练肌肉,花艾拗不过他只得把行李给韩迟提。 有几个是花艾的同学看到了,惊讶地叫出声来: “哇,好帅啊,这是谁?” “我弟。” 无论韩迟多过分,花艾还是打心里喜欢这个臭小子,也许多多少少也有些虚荣心在里面:看看我弟长得多俊,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怎么让小帅哥提那么重的东西,你这哥哥怎么当的?” “没事,我乐意。” 一看韩迟不仅长相帅气还乖巧懂事女同学们羡慕得眼睛发红: “我弟弟就没这样。” “啊啊啊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 “拍张照。我要拿给我弟弟看看!瞧瞧别人家的弟弟是什么样的,唉,心累……”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花艾乐颠颠地搂过韩迟像顺狗毛一样揉他头发: “小迟可听话了!” “嗯嗯。” 韩迟配合地拿脑袋在花艾的下巴上蹭。 要说韩迟和花艾也真是绝配,一个缺心眼一个没心眼,早上还搞得离婚夫妻分家产现在又言归于好。 星期一上课的时候,花艾一进门就看到冉阳朝他招手: “花艾,这里!” 花艾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见面,花艾比冉阳还尴尬,冉阳却若无其事地转着笔,偶尔瞥几眼花艾。花艾被他瞥得浑身发毛课都上不下去了,他说你咋了眼睛吊三白?冉阳凑近他神神叨叨地说,那天来宿舍的小金毛是谁? “我弟啊。” “他对你图谋不轨。” “什么意思?” “你真不懂还装不懂?”冉阳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就是想上你。” 正文 13. “……” “怎么,你不信?” 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这让花艾以后怎么再直视韩迟? “那天你来宿舍的时候,我醒着。” “那好歹你也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冉阳促狭地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敢不敢赌?他绝对比你懂得多。” “……你赢了。” “我劝你最好小心点。” “怎么看出来的?” 和韩迟朝夕相处的花艾对韩迟居然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实在是匪夷所思,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重口味?冉阳这边已经有板有眼地替他分析起来了: “你弯腰在床底拖箱子的时候,你弟弟目不转睛地盯着你露出来的腰看啊,不知道你弟弟看红烧猪腰子是不是这眼神。” “应该不是吧……” 花艾记得貌似韩迟不吃猪腰子。冉阳一拍大腿,这不就得了嘛,谁会想操一个猪腰子啊?花艾愣了,照你这么说他是想操我?冉阳点点头,花艾三观尽裂: “可是他才十五岁啊!” 花艾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冉阳却不觉得有何不妥: “十五岁怎么了,九岁就能当爹了。再怎么发育迟缓过个两三年肯定是一条好汉。” “我是他表哥,他不能——” “那杨东升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还跟他流着相同的血呢。你知道他强奸我时他多大吗?刚好十五岁,所以说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怎么这样对你……” 花艾着实无法理解居然会有哥哥对弟弟做出这种有悖伦理道德的事情来。 “他算是诱奸吧,哈哈,”冉阳垂下眼,水笔在他指尖灵巧地转动,“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等明事理了却逃不掉了。我上学的钱是他给的,没了他我还真什么都没了。” “你不是说你跟很多男人——” 这时花艾才意识到他们还在上课,他神色慌张地四下张望一圈,但每个人都是各干各的事,老师也完全是自嗨,压根没人在意。 “我说的都是气话,”冉阳用笔在花艾头上轻敲一下,“你以为我真的喜欢被男人插?” “人啊,就是在不幸的时候想着如何才能幸福,幸福的时候想着如何才能更幸福,不知满足。” “真羡慕你,什么都不懂,单纯的大人,会吃亏的。” 虽然花艾实在没想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哪点被韩迟给看上了,却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思来想去花艾最后无计可施只得躲着走,距离产生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要你给我生孩子。 总而言之花艾得跟韩迟保持距离。花艾并不迟钝,相反他很聪明,特别是和开始和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后,很多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会试着去接受。他要生存,要活下去,还想活得好。 有些事情你不必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路上花艾不停地组织语言,如何才能不让韩大祖宗的玻璃心碎成渣渣闹得鸡犬不宁。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今天韩迟一脸眉飞色舞,花艾竟有点不忍心开口。 “怎么了?” “明天我们校艺术节,你来看我表演,”韩迟不容分说地把一张做工精致的邀请函塞进花艾手里,“这是入场券,收好。” “这个……”花艾犹豫了,“还是让姑姑去看比较好吧?” “屁,才不要,”韩迟懒懒地坐在电脑椅上悠悠地转圈,“我要是让她知道我在跳街舞她会念叨我一个星期,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街舞啊,你跳起来肯定很帅吧!” “那是。” 韩迟恬不知耻地一甩刘海,在花艾面前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低调。看花艾无动于衷,转眼间可怜兮兮地凑到花艾跟前: “你去给我捧场嘛,去嘛……” 花艾觉得韩迟跟小黄挺像的,每次讨好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脸无辜又用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狂摇尾巴,小黄在他上高中的时候自然老死了,那天天气很好,小黄趴在院子里晒太阳,花艾出门前还摸摸他的头,小黄懒洋洋地摇摇尾巴,一睡不起。时间轴飞速旋转,他想起在百花村的点点滴滴。回忆喧嚣泛滥,拥挤在脑海中涨得花艾脑袋发疼,他忽然泛起一阵无力感,拗不过他就点头答应了。韩迟高兴地以猛虎落地之势扑向花艾,将他压在床上使劲蹭: “好哦好哦你最好了,一定要大声喊我名字啊!” ——这种事情女生来做更合适吧。花艾用力推着韩迟,韩迟却不依不挠非得蹭够了才放开花艾,然后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打游戏。 ——那明天过后再说吧,花艾这样想着。 冉阳口袋里揣着一包被捏得变形的烟,他本人似乎毫无无自觉,继续加大手上的力度蹂躏着这包无辜的烟。他现在胃疼得厉害,从昨天一直到今天他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吃。像是一把细小却尖锐的刀在胃上戳刺,生拉硬扯将胃壁撕裂开来,疼得死去活来。 杨冉阳。身后有人叫住他。冉阳没理睬,他强迫自己挺直腰杆昂首挺胸走出一年级时骄傲加入少先队的自豪光荣感。 别装,我知道你疼得厉害。杨东升跟在他后边悠悠地说,又打算讹我医药费? 滚你丫的蛋!冉阳疼得冷汗之冒,老子死了都不关你事! “还挺横。” 杨东升推推眼镜。他长得文质彬彬,一股书卷气,戴着金丝眼镜反而更凸显一种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感觉。据说戴金丝边眼镜的十个九个是变态,几率挺大杨东升也是这十分之九中的一员。这点冉阳深信不疑,杨东升的手段冉阳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一段时间冉阳甚至萌生出“生无可恋世界再见”的轻生念头,后来秉承着“至少也要拉这个人渣同归于尽”的信念支撑到现在。 “都这样了还去上课?” “关你屁事。” “你还在生气?” “关你屁事。” 杨东升变态就变态在他阴晴不定的古怪性格,有可能上一秒还对你微笑突然下一秒就掏出把刀来把你捅成花洒。每次上床全凭杨东升的心情好坏,常常做到冉阳晕厥还在继续。性爱对于杨东升来说不过是解压的一种方式,透过背徳和征服的快感如同毒品一样暂时麻痹他紧绷压迫的神经,却在做爱中愈发疯狂,似乎要把冉阳狠狠撕碎的疯狂。 “那我得用点手段了,”杨东升走近冉阳,趁他毫无防备时往他后颈轻轻一按,冉阳瞬间失去直觉倒进他怀里,杨东升抄起冉阳的腿弯将他拦腰抱起嘴上抱怨着,“真不给人省心啊。” 花艾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冉阳,起初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可是宿舍里空无一人。 去哪里了呢……花艾掏出手机拨通冉阳的号码,可总是无人接听。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花艾瞬间想起杨东升,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操弟狂魔。 今天韩迟心情全部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了。他特地告诉那群狐朋狗友,说今天终于可以让他见识一下田园小清新的真人。于沁还特别不怕死地用他一手好字在草稿纸上写了硕大的标题“纯情小处男守身如玉十五年是为那般?是不为人知的阴谋,还是无可奈何的苦衷?敬请期待今晚——致田园小清新,韩大少的漫漫追妻路”韩迟站在边上看他写完,立刻伸手夺过粗略浏览一遍后就毫不留情地揉成团往于沁脑门上丢,这他妈都啥有的没的。 “韩迟,宋依学长找你。” 宋依是街舞社的社长今年高二,特牛逼的一个人,家里的医院当必胜客开,遍布全国的高级私人医院都是他家旗下的资产。韩迟只知道每次练舞摔得浑身青紫都是宋依提供的药品而且效果极佳,果然家里开医院和家里开情趣用具店的不是一个档次。 “韩迟,今天主场给你了。” 宋依拍拍韩迟的肩,由于到高三学业繁忙所以宋依临近高三就决定退出街舞社,社长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韩迟还有一个是欧阳权,对此两人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到时候猜拳决定算了。 “啧啧,韩少绝对让那群女人叫破喉咙,简直丘比特万箭穿心啊。” 欧阳权喜欢开韩迟玩笑,韩迟有事没事会跟他回几句。 误伤无所谓,韩迟只打算让一个人正中红心。 这一整天韩迟正琢磨着该怎样才能把耍帅耍到淋漓尽致呢?出尽风头又不显得你这个人装逼,这绝对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后来他非常无耻地得出一个结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如此帅得淋漓尽致,就像是不要密码的热点让人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聚拢。 “你个子长得可真快,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跳breaking。” 对于跳街舞的人来说,长得高并不是什么好事。韩迟因为是混血,所以他虽然比周围人年龄都小,个头却没差多少,而且男生发育到后期会有一段时间身体就跟打催生剂的野草般疯长。他现在做倒立空翻已经会感到些微吃力,很有可能再过一年连小回环都做不到。 这些韩迟都知道,他并没有太难过,跳街舞是他的兴趣爱好,总是偷偷摸摸背着家里练,现在想来至少在他还能够跳舞的辉煌时刻能让花艾看到。韩迟就是个小屁孩,还是个不可爱不坦率的小屁孩,和所有男生一样总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风头,恨不得站在世界中心打下一束光让你的眼神此时此刻只为我而驻留。 ——可韩迟没等来他的公主却等来他的老妈。 好在徐牧东这小子在校道上干些有伤风化未遂的破事时看到花慧兰,妹也不把了掏出手机打给韩迟,韩迟刚好在换衣服,下下个节目就是他,临时接到徐牧东的消息时如坠冰窟,大脑瞬间空白。 “哎哟我再走眼也不至于把你妈看成你的田园小清新吧?” 事已至此韩迟也无话可说。 宋依看韩迟衣服都穿一半了,接个电话后突然性情大变一副穷凶恶极端出一副要杀人放火的架势。韩迟二话不说甩下衣服往门外走,宋依赶紧拦住他: “就快轮我们了你要去哪里?” “犯罪。” 韩迟的眼神冷得可怕,顿时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来,宋依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你倒是说说你去犯啥罪啊?” “与同性发生不正当性行为。” 正文 14. 跑出校门后韩迟杀气腾腾地拦了辆车报出一串地址,掏出手机来拨通花艾电话。 “嘟……嘟……嘟……嘟……嘟……” “喂?” 好,五声,花艾你有种让爷等你五声的拨号音! “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啊……小迟,你听我——” “在家里好好呆着,哪里都不许去,要是我回去没找到你,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小心我见你一次操一次操到你给我生孩子。” 气急败坏的花艾已经口无遮拦了,出租车司机已经渗出一身冷汗,在后视镜里不安地瞥着韩迟。韩迟感觉到他的目光后没好气地说: “看什么看没看过变态啊。” 果然韩迟的话威慑力,花艾真的就一直乖乖在家哪儿也没去,他还是不敢忤逆韩迟的。 韩迟进门就带着一种“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架势,家里的仆人感受到少爷的愤怒纷纷避而远之。但韩迟目标很明确,气势汹汹“蹬蹬蹬”上楼,拉开花艾的房间门。 “你给我解释清楚。” 打开门就看到花艾蜷着身体坐在电脑椅上玩游戏。韩迟看了眼屏幕,敢情这游戏还是韩迟教花艾玩的。韩迟把他和花艾的电脑密码都设成花艾的生日,但如此羞涩纯情的小女生才干得出的事韩迟怎敢开口,完全不符合他潇洒利落的性格嘛。 韩迟很生气,衣服邋遢头发蓬乱瞪着绿眼睛像只怒气冲冲的小狮子。花艾赶快道歉: “对不起……” 事情的暴露其实很简单,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给花慧兰告诉她晚上学校有文艺汇演,花慧兰就去问花艾知不知道这事。花艾大可不必把那张入场券给花慧兰的,他和韩迟有约在先,可转念一想毕竟她是韩迟的母亲,这种文艺汇演不都是家长才去看的吗?花艾顶多算是个远房表亲还是个穷亲戚,说难听些真的是屁点分量都没有。 韩迟知道后气得眼眶发红,妈的我就是只想让你一个人去才拿一张入场券的!不然这入场券就跟街头发的传单我想拿一箱都行! 花艾看韩迟浓密的睫毛上氤氲了层雾气就知道他委屈,委屈得要哭了那更是天大的委屈,赶紧低声下气地安慰他: “对不起,小迟,我不知道……可是你怎么跑回来了?” “屁话,”韩迟瞪他,“不然在那里被我妈抓啊?” “可是你这样,韩夫人会很失望的。” “你什么都不懂!” 韩迟突然大吼,花艾被吓了一跳,从来韩迟都没如此愤怒地朝自己大喊大叫过。那对翡翠般碧绿的眼眸中水汽朦胧,一滴眼泪滚出眼眶沿着脸颊滴落: “她让我学钢琴,学小提琴,学油画,学各种我根本一点都没兴趣的东西,可是我喜欢跳街舞她却不同意!为什么我的兴趣爱好要由她来决定?” “因为这些都是很有用的技能啊,虽然你现在不理解——” “她只不过把我当成炫耀的工具而已。每次酒会上她叫我弹一曲我就得弹一曲给他们助兴,这就是有用的技能?每次弹完还要接受她们虚伪的夸奖,稍稍流露出抗拒的情绪就被她们评头论足,”韩迟抹了一把眼泪,“她从来不问我的兴趣是什么,却自认为她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就是想左右我的一生让我乖乖地按照她安排的路不出差错走下去就够了!我怎么甘心?!” “因为你是她的孩子啊,”花艾心疼拉过韩迟将他搂进怀里,抚过那头灿烂的金发,非常柔软舒适的手感,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头发丝软的人脾气好,虽然韩迟不见得如此,想来也情有可原,“孩子都是父母的骄傲啊,韩夫人不是把你当成炫耀的工具,你现在觉得厌烦,但以后你就会发现身有一技之长很有用的,女生可是很喜欢有才华的男生哦。” “……你不会懂的。” 韩迟顺势把头埋在花艾的脖颈间,贪婪地深呼吸嗅着花艾身上那股淡淡的艾香,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地拥抱花艾了,久到他竟然生出怀念的熟悉感。 “而且,我觉得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的小迟很帅,我很喜欢。” “真的?”韩迟将信将疑地仰起头,但很快又把头扭向一边,“你只是想哄我,我才没那么好哄呢,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好,不过小迟不要让韩夫人失望,行吗?等你回来我再任你处置。”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回去跳街舞?那才是让她失望透顶吧。” “弹钢琴吧,”花艾笑笑,眼若桃花,“我想看小迟弹钢琴的样子。” ——犯规犯规犯规犯规,你不就是仗着小爷我喜欢你吗你不就是勾男人吗你知不知你使用了美人计好吧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赢了。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给我弄发型了。” 韩迟打着方向盘气得直哼唧。他从后视镜里瞥到自己那一头金发梳得整整齐齐乖乖地贴在额头上,他不得不承认花艾品味真心就是一股扔你一脸泥巴团那般浓厚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简直是劈头盖脸,再配上一身正式的西装让韩迟怎么看怎么滑稽,当然因为长得帅其实也不会多别扭。 “你就算剃光头都帅,真的。” 花艾语气诚恳令人难辨真假。 “坐稳,我要踩油门了。” “……等等小迟你今年几岁?” “十五啊,哦快十六了。” “你十五岁就驾车上路?!”花艾突然萌生出想要破窗而逃的冲动,“被抓了怎么办?!” “哎呀我的十三岁就会开车了。” ——你踩得到刹车器吗?花艾严重怀疑话语真实性。 “你怎么学的车?” “碰碰车啊,”韩迟回答显得很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有赛车模拟器,开车很简单嘛。” “……你赢了。” 韩迟的脸已经被花艾洗干净,此刻光彩照人的模样特别招人喜欢,花艾怎么都移不开眼。 “喂,我是韩迟,嗯是,能不能最后插个节目?钢琴独奏,是,三四分钟就够了,好,多谢。” 韩迟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猛踩油门: “看我对你多好,唯命是从的。” “是啊,你这个小屁孩啊不让人省点心。” “你说什么?” 韩迟活了十五年,不是没寒心过而是从来没有一天内寒心两次。饶是金刚心也经不住这么钻的心疼啊。花艾没听出韩迟语气中的不悦。 “青春期的叛逆小屁孩,有事就跟我说啊,我可是过来人呢。” 呵呵,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小屁孩啊。韩迟暗搓搓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账。 现在的花艾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小屁孩会长成大屁孩把自己从头到脚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吐。 开到校门口后韩迟要花艾跟他一起进去,花艾觉得自己待在门外等就好了,韩迟也没强求: “那你给我个吻。” 花艾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是花艾第一次吻他,可韩迟一点都不知满足,反而得寸进尺: “亲这里。” 韩迟指了指自己的唇,花艾犹豫了。 “你明明还说随我处置呢,原来你都是编出来哄我的。” 说完韩迟抓头就走。你小子能耐啊,可这车是韩迟的总不能撵正主下去吧。花艾是初吻,没经验,同时自我催眠亲男人不算初吻这顶多叫亲密肉体接触,他小声地说: “把头转过来。” 韩迟转过头的瞬间花艾蜻蜓点水般掠过韩迟的唇,速度快得连残余的温度都立刻消散在空气中,一点回味的机会都没有。韩迟知道有些事情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便满足地打个响指转身离开背对着花艾朝他挥了挥手。 “等下我打电话给你,要接起来,不许挂掉。” 韩迟独自一人走在校道上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在路灯下照着屏幕反光把头发给拨乱了弄个自认为“邪魅酷炫拽钢琴小王子”的发型再大摇大摆走到后台。 “我准时不?” “太他妈准了,”欧阳权显然已经玩手机玩很久了,电量岌岌可危,“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挂机其他都跑下去看表演了……哟嗬穿这么帅搞得我都有些春心萌动了。” “你萌动个屁,”韩迟夺过他手机开始搜乐谱,“还有几个到我?我就带个人来其他什么都没准备。” “你用得着啥准备啊,”欧阳权翘高二郎腿晃悠着,不以为意地说,“就你这身上兜一圈下来全场就掌声雷动了。” “滚。” 台下花慧兰是坐在家长区,一群女人凑在一起肯定是聊家庭聊教育。最后不可避免地又把话题放在孩子身上。 我孩子没什么厉害的就是钢琴过了十级小提琴过了八级声乐过了六级跆拳道黑道空手道九段见笑见笑。家长们讲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其中最担心的还是花慧兰,宝贝儿子怎么还没出来?她肯定不知道因为自己半路杀出使得韩迟迫不得已临时改变走一回高雅路线,因为是临时节目还被安排在最后,美名其曰压轴。 ——难道就不怕韩迟心血来潮用一根食指弹《小星星》吗?实在太信任韩迟了。 “惠兰啊,怎么都这么久了还不见你儿子?” 因为韩迟实在好看,像是橱窗中的洋娃娃般耀眼可爱,特别是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在家长们之间留下深刻印象。 “大概,快了吧……” 花慧兰也有些犹豫,虽然班主任告诉她韩迟有参加表演,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韩迟。 “喂,你想听什么钢琴曲?” “啊?” “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花艾这个下巴里人能接受过什么高雅的艺术熏陶,钢琴曲名字都叫不出几首,只能凭着记忆回想起在逛商场时听到的旋律哼了一段。 “哦,《致爱丽丝》啊,烂大街了都。” “啊、啊?”花艾有些羞赧,他对于音乐的确没什么敏感度,“我没听过几首……” “不用,就《致爱丽丝》吧,”韩迟把手机丢还给欧阳权,这首曲子早就吐了,即使脑袋忘记了手指都还存有肢体记忆,别挂电话,就快到我了。” 那边欧阳权不停地朝韩迟挤眉弄眼,韩迟假装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