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 空难失忆 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家的原因,但我不能说,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至少我认为那件事肯定不止一个凶手,绝对有帮凶。 而帮凶……就是我,现在的我! 这一切要从那场空难说起。 我闭起眼睛,回想空难发生的那一天,那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天气好到只想让人出门去旅行。谁也没料到一趟顺利的飞行到最后,飞机竟然会起火了! 在一阵猛烈的摇晃后,产生巨大的撞击,飞机尾段开始起火燃烧。部分机舱园窗已经破裂,强大的风从圆形舱口灌入,更多的浓烟不断窜起,火势渐渐变大,爆裂声四处响起。 我从强烈撞击后的短暂晕眩醒来,一睁开眼,浓烟四起,形成黑幕,令人看不清四周情况。不知从哪里来的浓烟呛得我胸口发疼,眼泪迷了我的眼睛,黑烟漫漫里,为了活命我只能离开歪斜的座位拼命沿着走道地往前爬。 爆裂声越来越大,我明白能争取到的活命时间越来越短,匍匐在走道地板上爬着,内心不断地喊道:不能停、不可以停下来!快点爬、快啊! 脑袋里不断响着这些话,我已经分辨不出是哪里传来的剧烈疼痛,撕人心肺的,这些痛楚怎么也比不上那些散落在四周的尸体,不全的四肢,半截的身体倒挂在椅背上,鲜血不断流出。 满目所见全都是血! 浓厚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我想吐,鼻子几乎闻不到血腥以外的味道,而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声音尖锐叫道:“快逃!赶快逃!” 后面的记忆消失了,而当我再度醒来时,发觉自己可以分辨出一些声响;人工呼吸器的吸气声、电子仪器的运作声、胶底鞋跟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以及电话铃声。 隐约里,还听见了低低的话语声飘过耳边。 “医生……还要多久才能清醒……” “不清楚……目前还要密切观察……” “那些药剂……会不会影响胎儿……” “胎儿?她并没有怀孕……” 然后,又是一阵飘渺的黑暗降临,将我吞没。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不久,有人用力拨开我的眼皮,用强光笔扫描着我的眼睛,一边说道:“宋太太,听得见我说话吗?” 强光好刺眼,我闷哼着声,直觉地想转开眼球试图躲开那光线。 对方放开手,扭头交代身后的人:“太好了,快去通知宋先生,他的夫人已经醒来了。” 就在恍惚间,试图要理解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时,四周突然一阵骚动,有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妳醒了,谢天谢地,爸妈他们都守在外面,太好了,妳总算撑过来。” 男子站在逆光处,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听他说的话,我还没有办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我的眼睛因为畏光的关系不断地眨着,灰蒙蒙的视线里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那男子好听低沉的男中音,带着微微的沙哑,透着让人感到安心的力量。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整颗脑袋像是泡在海水里,浮浮沉沉,顿重而无法思考,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的虚弱无助令人惶恐。不明白自己害怕什么,可是,对于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我的恐慌也不难理解的,不是吗? 没多久,我看那男子跟着医生一起离开了。 人类的五感是很奇特的,在视力衰弱时,听力和触觉相对变得敏锐许多。满室的刺鼻药水味和机器运作的声音,让我很确定自己是在医院病房内。 隐约地,听见从房间外断断续续飘进来的话语。 “医生,她是不是很不舒服?她看来好像不记得我是谁的样子……” “宋太太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重度昏迷,加上脑伤造成颅内出血,虽然紧急动手术取出血块,遗憾的是可能已经造成记忆不全的后遗症。” “你、你的意思是说她失去记忆了?!那有多严重?会恢复吗?” “是的,我很抱歉。目前我们无法评估这个情况会持续多久,很可能数个月会恢复,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 “老天,怎么会这样……她……竟然失忆了……” “关于这点我们后续会继续观察。另外,那天我提到的手术……” 话语声间歇,我的精神无法集中,自然也听不清后面的谈话。 我感觉整个人好累好累,疲惫从骨子里渗出,仿佛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黑暗再度将我吞噬。 正文 第002章 安慰 当那个男人再度走进病房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刻就感觉到他的到来。这次,他挑了张离我最近的椅子坐下,眼神盛满关切地问:“你还好吗?会不会很不舒服?” 我不认识他,尽管他可能和我有什么关系,才会如此地关心我,可是我却不认识他,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过了几秒,我才想起要回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一条连接鼻腔到喉咙的呼吸管正插在我的口中,不断帮我打入清凉的气体,帮助呼吸。 他见我这样便安慰地说:“没关系,不要紧。目前你还不能说话,那么就用眨眼来表示,眨一下就表示听懂,眨两下就表示听不懂。” 于是,我眨了一下眼皮。 “消息刚传来的时候,我简直吓坏了,一想到你和彤彤都在那架飞机上,我几乎没办法想象同时失去你们两人的情况。我……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都过去了,我很高兴你没事了,彤彤也没事。” 他的话让我理解到我们的关系可能非常密切,或许我们是一家人,他的眼神充满愧疚,令人感觉那股打从心里发出的真诚。 而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并没有眨眼。对我来说,他依旧是个陌生人,一个对我表达出关切之意的陌生男人。 尽管他的五官长得立体,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浓眉,高挺的鼻子和厚薄适中的双唇,确实是个样貌出众的男人。看来,我不只是因为飞机事故伤了脑袋,还折损了对男人的品味。要不然,堪比电影明星的男神,怎么会被我遗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据他说,我是因为飞机失事才受伤住进医院里的,另外提到的那个彤彤又是谁? 彤彤会是我的朋友吗?我和彤彤要搭飞机去哪里? 疑惑不断地从心里扩大,我的脑袋好不容易停止旋转,没想到更多的谜团蜂拥而上,让人感到吃不消。 他似乎也发现到了我的异常,于是更加耐心地向我解释;他叫宋宇彬,是我结婚4年的丈夫,我叫谭宁宁,彤彤是我们的女儿,今年3岁。 “医生说意外事故造成你的脑袋严重受损,才会产生失忆的情况,他们没办法评估你多久能恢复,或是,能不能恢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看我,然后换上略微轻快的口吻说“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走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听到丈夫这么说,我感到放心多了,想到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至少还有家人陪伴着,我内心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不少。即使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总好过独自一人被扔在病床上,面对着单调的水蓝色墙面来得让人心安。 这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全是火焰和浓烟,还有洗不掉的血,好不容易从噩梦里爬出来,迎接我的却是一个空白的人生以及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什么都记不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窘境,凝聚成一股强烈沮丧突然地袭上心头,成为一股低气压,焦虑和不安使我不自觉地悲从中来,泪水瞬间沿着脸颊滚落。 “别哭了,我说过我会陪着妳的,不要担心,妳会没事的。”他停顿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我的泪,然后又说:“彤彤也没事了,幸好妳紧紧抱着她,用身体护住,她的伤势很轻微,很快就能出院回家。” 我眨了一下眼,表示听懂他说的话。 “对了,医生说等妳再过几日完全脱离危险期后,会帮妳进行颜面重建的手术。”宋宇彬的黑眸突然很专注地盯着我,仿佛他要告诉我某件大事情,而他还不确定该如何开口。 停顿片刻后,他清清喉咙,缓缓地对我说:“宁宁,我不想骗妳,反正妳迟早也会知道真相。医生说这次的意外造成妳的脸部全毁,鼻骨断裂,颧骨部分碎裂……总之,妳需要颜面重建来帮妳恢复成从前的模样。妳放心,我已经委托院方务必找来全国最顶尖的整形外科医生来操刀。” 他刚才说什么? 是说我没有脸,也没有鼻子?! 老天,我居然变成丑陋不堪的怪物了! 我毁容了! 这四个字消息就像晴天霹雳,震撼着我,我好想尖叫呐喊;不,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全是骗人的! 一时间我慌了,不知道是哪种感觉比较糟,是失忆还是毁容,或者两者都很糟。 我的口中还插着管子,当然无法发出任何不平之鸣,只能躺在病床上,努力消化这些噩耗。眼泪再度扑簌簌地流下,我紧闭双眼,瞬间失去了面对这残酷世界的勇气。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一切,这还不打紧,现在知道自己居然毁容了。 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当初让我活下来,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现在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紧闭着眼,我不敢看向宋宇彬,其实我是连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都没了,更何况去面对一个不可知的未来,还有形同陌生人的丈夫呢。 他没走,始终待在病床旁陪着,沉默地帮我擦去不停流下的眼泪。 若不是我全身是伤动弹不得,我真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包括眼前的男神。他成了某种刺痛人的抢眼对比,我没有办法面对。 所幸,过了不久,手机震动,宋宇彬赶紧拿起手机走出病房外接听,不一会,他回来告诉我公司里有事得先去处理了。 临走前,他再度安慰我说:“妳放心,这都只是短时间,我一定会让妳恢复成原来的样貌,别担心。” 我没睁开眼看他,直到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渐远,才盯着他那高大背影,感到有股强大的无力感紧紧压在心头上。 我不但失忆,还五官全毁,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只丑陋不堪的怪物。 像我这样,还能算是个人吗? 随后进来查看输液状况的护士见状,连忙安慰着我:“宋太太,别伤心了,妳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看看妳那帅到爆表的老公,他那么关心妳,妳就别再难过了。” 你知道吗?我不是难过,而是心碎。 很快地,护士从点滴注入的吗啡产生了作用,我又开始感到全身飘浮,仿佛要坠入另一个空间里,不由的沉沉睡去。 正文 第003章 病房里的恐吓(1) 不确定时间过去了多久,当我缓缓地从睡眠中苏醒时,听见有人对我说话。 “谭宁宁,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我突然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闷哼一声。 可能是药物作用的缘故,感觉自己飘浮在半空中,全身反应迟钝笨重,四肢无力。我知道自己的意识逐渐清醒,但,其他部位仿佛仍在沉睡。 又一次,那人在我的耳边低低喊了一声,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你听好,不准你把事情供出来,万一你熬不过去的话,也不准把事情抖出来!” 这声音……好陌生喔。 我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声音里的冷酷寒意不像是他,我是在做梦吗? 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困在梦里,我用力睁开眼,却只能看见加护病房内的明亮灯光,和身旁的呼吸器带着节奏运作着。 我看不见他。 感觉那人很刻意地站在我看不见的死角,啊,我懂了,他不想让我看见他的长相。 他还在那儿没离开,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离我很近,或许此刻也正盯着我瞧,只可惜我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我听见他再度压低声音地说:“贱人,你给我听好,你已经涉入太深所以别想抽身!计划照样进行,宋宇彬必须得死,我不会让他活着完成那个案子!不论如何,你得继续配合下去,听见没?!”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所以别想耍花样,如果你不乖乖听话,相信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我眨着眼,想要甩脱沉重的无力感,试图聚集精神来看清楚对方。 下一刻,我感觉到对方离开了,终究还是没能看见他。 为什么我那么确定是“他”而不是“她”呢?明明对方从没有表露过性别,可是直觉告诉我是个男人,刚才拼命压低声音讲话的人是个男的。莫名的恐惧随着那人离开后逐渐占据心头,那声音里饱含着冷酷杀意让我无法忽略。 多么希望这只是个恶梦,但,刚才的一切却又那么真实,真实到令我害怕发抖,特别是想到自己也参与其中,我居然想杀害自己的丈夫,还参与了某个计划里?!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居然在冷气充足的加护病房里,背脊发凉全身是汗。 到底,我和宋宇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我们的婚姻里出现了小三吗? 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逼得我联合他人一起来杀害亲夫? 天啊……我的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这么严重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印象,除了无助恐惧、浑身的伤痛,我没有答案,什么都没有。 没有五官、没有记忆、没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来救救我? 眼泪无声地流下,感觉情况比飞机失事所造成的伤害更可怕,外伤能治,但,内心的伤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知何时宋宇彬走了进来,看我流泪,他关切地坐在床边,问道:“宁宁你怎么哭了?伤口很疼是吗?要不要再请医生过来瞧瞧?” 他对事实的无知和我内心得知的真相,形成强烈的对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我什么都不该说,况且,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参与杀夫计划。 宋宇彬见我默默地流泪,误以为我还在担心手术的事,便安慰道:“手术的事你别担心,我已经和负责手术的整形医生谈过,他在颜面重建这方面是最顶尖的专家,相信他一定能帮你恢复过去的模样。我知道,你向来爱漂亮,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技术。” 他稍稍倾身向前拉近距离,却很留意地没有碰触到我,只是用目光牢牢地盯着我说:“我知道这段日子很不容易熬过,我答应放下先前的不愉快,陪你一起度过……突然发生飞机失事的意外,这是我们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所以我想,关于那件事,我们暂且搁下不谈,等你恢复健康再说。” 我口中的呼吸管还没拆掉,所以我只能静静地望着他,听他说,从他过于冷静的表情,和那双没有暖意的黑眸来看,尽管宋宇彬一直对我表现出体贴关怀,但我不是傻瓜,我看得出来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我和他之间总是有道隐形的高墙,将我们的心隔开。 宋宇彬刚才提起的“那件事”,会不会和我谋害亲夫的计划有关? 正文 第004章 病房里的恐吓(2) 我想,等到我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来好好问个明白宋宇彬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从我恢复意识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地碰触我,连握一下我的手都没有,我们之间的互动诡异到让我忍不住猜想,我和他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婚姻暴力还是家庭不睦,或者是宋宇彬有什么无法对别人说的怪癖行径,会让我忍无可忍地只想杀了他! 还是说……有问题的人其实是我,因为被宋宇彬发现了我某个不能说的秘密,所以我想先动手杀了他? 那个偷偷跑进病房里威胁我的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是我的地下情夫,因为宋宇彬发现了我们的奸情,所以我们要联手杀了他? 我越想越不安,口中的呼吸管尚未拆除,当然不可能开口问他,更无法厘清一切。疑神疑鬼的种子一旦种下心里,反而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不断地往负面方向奔去,弄得我神经紧绷,原本疼痛沉重的脑袋,这下几乎重的快要让人承受不了。 沉默如同黑色暗流静静地在我们之间流动,直到宋宇彬故作轻快的语气打破它。 “对了,我带来一张我们的全家福照片,我想让你看看家人的照片,或许可以帮助你早日恢复失去的记忆。” 他从一个牛纸袋里抽出一张12寸大的彩色全家福照片,然后将照片对着我,一一指名介绍照片里的人。 “你看,这就是你,”他指着一位留着大卷波浪的长发美女说道。 照片里的女人有着一双明媚诱人的大眼,精心修整的秀眉,鹅蛋脸尖下巴,挺翘的鼻子,和一张厚薄适中的小嘴。我目不转睛地直盯着照片瞧,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不知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美女那一挂的,说不出来的异样陌生感,让我直觉地排斥那张美丽的脸孔,总觉得那不是我。 “旁边那个就是我,怀里抱着的是我们的女儿彤彤,这是她刚满周岁的时候。”说完,宋宇彬刻意地停顿一下,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看看我是否会想起什么来。 接着,他继续介绍:“站在我旁边是我弟宇文和弟媳伊菲,坐在中间就是爸妈。” 看得出来宋宇文的五官和他并不像,而且个头也较矮,外表显得斯文软弱许多,缺少了宋宇彬那种冷酷严峻的霸气。弟媳伊菲是个身材中等的清秀佳人,虽然不如我那般明艳动人,却也看得出是个出身于良好家庭颇有教养的女人。 反观我在这张全家福里,虽然带着甜美动人的笑容,却总有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仿佛我并不属于这个大家庭里的一份子。 光看外貌,我和宋宇彬绝对称得上郎才女貌,可是一想起那个人充满杀意的威胁……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我真的参与谋杀宋宇彬的计划,那么,当时的我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拍这张全家福呢。 无法想象我竟然还能笑得那么灿烂明媚,太虚伪了! 不不不,那不是我,绝对不是!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渣呢——白天扮演着贤惠的妻子,夜晚亲密地与敌人共枕——所有的伪装都是为了要伺机而动,谋杀自己的丈夫!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泛起,逼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跳急剧跳动,血液直往脑门上冲,身旁的生命监控器突然“哔哔——”的尖锐响起。 “宁宁,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宋宇彬看情况不对劲,快速地奔向病房门口叫人,护理人员这时也冲了进来,急忙看向监控荧幕上的数据。 “病人的心跳过快,这样不行,得帮她稳定心跳才行。”于是,宋宇彬被赶出了加护病房,把我留给医护人员。 正文 第005章 手术日来临 两周后 经过两周的静养期,医生终于敲定颜面重建手术的时间,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幸运地渡过了感染危险期。 全身多处被烧伤的皮肤渐渐长出粉色的新生皮肤来,医生说幸亏当时没有伤及真皮层,不用进行植皮手术,剩下的就等颜面重建后,再慢慢地做物理复健。 原本我期待经过这段日子,自己能够想起什么,哪怕是一点点过去的片段都好,能证明自己的过去曾经存在。 很可惜,两周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过去的一切就像脑袋里的大黑洞,把所有的过去记忆通通吃光光,一点都不留给我。就连在梦里,也没有任何线索可寻。我曾经读过弗洛伊德说梦境是人类潜意识的延伸,可是我的梦里全是不断地播放当时逃出飞机那一刻的可怕画面,和过去的记忆完全沾不上边。 每当我试着要去抓住突然浮现心底,那淡淡的、飘忽不定的影像时,却总是扑了个空。我越是急着逼自己去回想,越是引发剧烈的头疼,不确定是药物的副作用缘故,还是我所受到的脑伤比我所理解到的情况来得更严重。 这阵子,宋宇彬只要有空便会过来探望我,据说,他是个建设集团的总裁,手上好几个大型的建筑项目都在进行中。按理说,这样的他应该是忙得分身乏术,但是他总能抽出点时间来看我。光是这举动,不知羡煞多少病房外面的小护士们,争相对我说着我丈夫相貌出色人又体贴,真是人间少有的极品男神。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也快来了,我不想让他以为我刻意在等他来,于是便顺手打开电视。这几天的新闻都是飞机事故后续的相关报道,我看着新闻没多久,宋宇彬便带着一束新鲜的香水玫瑰走了进来。 “在看什么呢?怎么不好好休息。” “没什么,就是看个新闻打发时间。”闻言,宋宇彬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很快地又恢复原状。我看着他把花瓶里的旧花丢了,然后换上新的。 花瓣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花朵的馨香很快地散发出来,带来一室清新。 宋宇彬瞧了一眼电视画面,正好播放事故现场大批等着认领尸体的家属,满脸焦急哀戚,或是悲伤痛哭。 “别看了,这些不营养。”他一把夺过遥控器,关掉电视。显然,对这些画面会触景伤情的人不止是我,还有他。 宋宇彬坐在床边,对我说:“你带着彤彤逃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别去想了。” “是啊,我带着彤彤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毁容失忆实在算不了什么。喔,对了,彤彤好些了没?什么时候可以带她来让我瞧瞧?” “你想见她?”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宋宇彬沉默地看着我,虽然没说什么,眼光却像是在看着陌生人那般疏离。我不懂,想见女儿一面有错吗?为什么他要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我呢。 “等你出院回家后再说吧,她虽然只受了轻伤,不过可能是意外事故的关系,脾气变得比较难缠,我担心她在病房里会吵到你。” 他的完美说辞让我一时间无话可说,其实不止一次我想问问他,从我出事到现在,家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来看我,其他人都没有来探视过我。 “好吧,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你说得对,我现在这个丑样子也不适合让孩子见到,怕是吓坏了她。”我口是心非地回答,将内心的疑惑强压下去,宋宇彬的目光让我越发地不自在起来,“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瞧?” “你……变了,”他站起身,走向窗前背对着我,缓缓地说:“从前,你是能离彤彤多远就多远,你总是嫌她吃东西掉的满身都是会弄脏你的衣服,或是当你抱她的时候,她会抓你的头发来玩,你就会抱怨彤彤弄坏你刚吹整好的发型。” “所以,当我们出门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彤彤,到后来,彤彤也不太敢接近你。” 我愣住了,无法想象着那样的自己,那么爱美、注重外貌的人真的是我吗? 宋宇彬转过身来,五官因为逆光而显得有点模糊,用着极度淡漠的语气说:“或许吧,从鬼门关回来能让人一夜之间成熟许多……”这话说得轻巧,背后却隐含了很多故事。我感觉得出来宋宇彬后面还有话没说,不论那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我想弄清楚我们过去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导致我们夫妻今天的貌合神离,正当我打算开口问他的时候,定时巡房的护理人员正巧走进来打断了我们,宋宇彬匆匆地看了我一眼后便借故离开了。 他走了,又留下一堆待解的谜团给我。 日子终于来到手术日当天,一大清早我就醒来了。原因不外乎是前一晚我紧张到睡不着,担心手术状况不如预期,也担心手术后自己的脸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真的能像医生所保证的那样恢复成照片里的五官吗。 说来也好笑,当宋宇彬说起过去的我很爱面子,当时我还不以为然,此时此刻,我又何尝不是个在乎外貌的女人呢。就算手术不如预期,也强过现在这张包覆着厚厚的纱布,没有五官的脸吧。 “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吗?”负责麻醉的医师过来问诊,在麻醉前他需要了解一下我的状况,做些术前诊断。 我随意点了点头,然后反问医生:“这手术会进行得很久吗?” “嗯,没有意外的话,大约需要12个小时。怎么了,会紧张是吗?” “有点。”我怯懦地说道。 麻醉师微微一笑说了些安慰的话,接着,我便听见一个熟悉的男性嗓音响起。 “别担心,我会在手术室外等你。” 宋宇彬,我的男神老公,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现,表达着适度的关怀,让旁人感受到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的鹣鲽情深。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是个爱妻宠妻的丈夫,但是我清楚地明白,他在演戏,演得极为自然、无可挑剔。尽管如此,我还是期待着每天和他碰面的短暂片刻。在单调乏味的休养恢复期,只有他的出现,才让我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在医院里。 或许……在我苏醒后那几日最痛苦最难熬的脆弱时刻,听见宋宇彬不断地鼓励着我,久而久之,我对他已经产生了某种依赖印记,即便我心里清楚那些温情可能都是假的。 麻醉师做完几项记录后先离开了,病房里就剩下我和他,我坐在病床上背后靠着枕头,双手搁放在大腿上。 “你还好吗?” “嗯。”我点点头,目光从他的脸扫过迅速地移回自己的手上。 “在担心手术会不会成功?”他问,完全猜中我的心思。 “我……说不担心是骗人的,毕竟整形不成功的例子也是常常听到。我只是担心万一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反而变了张脸,那该怎么办?”我望着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担忧。 他听了,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温度的微笑像是怜悯又似嘲弄:“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相信你还是你,骨子里不会变的。”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心上刺了一下,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到底是安慰还是讽刺。如果是嘲弄,那么我必定是做了什么惹他讨厌的事,才会受到如此冷淡的对待。我不敢追问他,潜意识里我总是在逃避冲突。 我知道如果我逼问宋宇彬,很可能会有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被揭露出来,目前的我,还没有办法接受它。 可能是我受伤的表情来不及藏起来,全被宋宇彬看进眼里,他叹了口气,然后轻声地对我说:“抱歉。” 他对我说抱歉,却不知道这两个字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上,令人无法呼吸。 俗话说因果关系,有因就有果,但是我忘了前因,要怎么承受后果呢…… 正文 第006章 终于回到家 颜面重建手术后的第六周,我终于获准出院回家了。 我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即使等待术后复原的这段时间里,我试着偷偷阅读飞机事故后的报道,企图从当中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无奈的是,除了勾起更多痛苦的情绪之外,一无所获。 面对过去的空白,医生说我是逆行性失忆症,情况很少见,因此医生始终无法告诉我,我的记忆究竟有没有机会恢复。这让我很沮丧,不只是因为失忆,而是我更想搞懂我和宋宇彬过去的夫妻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们相爱吗? 我们后来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太多太多的问号在我心里打转,如果我不能追回过去,那么我也没有办法查出那天偷偷潜入病房内威胁我的男人究竟是谁? 我想,他一定是和我关系密切的人,否则,他是如何进入控管严格的加护病房内? 这些答案或许都得等我回家后才能慢慢查出来了。 时间来到了下午,宋宇彬派车来接我出院,这一回,他意外地没有出现。坦白说,我有点失望,原本以为他会出现来接我回家,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美。他的公事那么忙,怎么能时时刻刻来陪我呢。 豪华座车缓缓地从高速公路下交流道,约莫过了20分钟,转向一条更为僻静的道路。一路上,我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周围景致从都市丛林变换到山林乡间,一下子让人的心忍不住跟着开阔起来。 “大少奶奶,从这条路口开始就是属于宋家的私人道路了。”前座的司机老伍大概怕我闷坏了,便礼貌地和我攀谈起来,开口说的不是别的,而是宋家的产业范围。 看样子,我失忆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宋家上下了,连司机都大发善心的帮我补强脑知识。 “您看,两旁的高大树木,据说是从宋家前几代就已经种下的杉木,历史已经很久了。眼前望去的这片树林和土地全部都是属于宋家的产业。”司机老伍的语气里透着一丝骄傲,仿佛他以身为宋家工作的一份子为荣。 “老伍,你在宋家当司机已经多久了?” “这个嘛,算算也有十年啰。”他笑着,从后视镜看着我。 “所以早在我进入宋家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宋家当司机了。那……老伍,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你知道我失忆了,对于过去的事情全部记不得,或许你可以帮助我重新想起些什么来。” “这个……”老伍居然面露犹豫,他顿了顿随后才说,“好吧,你问,能回答你的我一定回答。” “我嫁进来宋家后,常常和宋宇彬,噢,不,我是说大少爷,我常常和他吵架吗?” “其实,您刚嫁进来的时候,和大少爷是很恩爱的,我们做下人的不好评论什么,但是结婚之初你们的感情是很好的,一直到……”老伍大概是怕自己过多话了,便突然住口不说。我看他这样吞吞吐土的样子,便着急地催促他说下去。 “一直到彤彤小姐出生后,你们就渐渐越走越远。” “为什么?你说越走越远是什么意思?” “我……不好说,大少奶奶,您别逼我说了,万一被老爷他们知道,我可是会倒大霉的啊,您就到此为止吧。”老伍求饶,我也不好再继续勉强他。 按照老伍说的情况看来,结婚时我和宋宇彬的婚姻关系是正常的,直到彤彤出生后才开始变质。 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我们两人对于孩子的教养态度不一致的缘故吗? 想起宋宇彬曾经说过我以前很不喜欢接近彤彤,嫌她麻烦,如果只是因为孩子教养问题,至于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吗? 我会因为教养观念差异而动了杀夫的念头? 不不不,我不相信,这太荒谬了。 车窗外快速后退的美景,对我来说陌生依旧,找不出一丝丝的熟悉感,这实在说不通,如果我天天经过这条私人道路,就算失去记忆,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概又过了一会,前方出现一座圆形车道,在后方则是一栋西班牙式的宏伟建筑,圆形环道上盛开着各色花卉,圆的中心则是一座小型喷泉,清澈的水从仕女雕像手里的瓶子缓缓流出。 哇! 它壮观气派的外貌让我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就是我的家,我真的住在这种好莱坞电影里头才会出现的建筑物里吗。 我的天呐!这太梦幻了吧,怎么可能,不不不,这绝对是我在做梦,谁快来赏我一巴掌让我醒过来。 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巴掌,倒是车门被打开了,穿着制服的家仆正在等我下车。 看看这阵仗、这种排场~~我的天啊,我快昏倒了,那简直就像韩剧《CASTEL LADY》,我就是剧中的那位富家千金,被众星拱月地伺候着。 见到对方还弓着身子等我下车,我赶紧跨出车门外,随口向他道谢,岂料,对方像是被我吓到,表情闪过一丝惊讶后随即恢复正常。 咦,我有做错什么吗? 撇去心里淡淡的疑惑不管,我抬头望着眼前的建筑,阳光斜落在门庭前,不知怎地,竟然感到某种刺人的冷意拂过心头。 刚才的震撼感和兴奋感已经迅速褪去,替代上的却是阵阵寒意,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直觉的想逃避,不想进去。 我知道那是潜意识里所发出的警报,不论如何,我都逃不掉了,不是? 正文 第007章 事与愿违 这座美得令人屏息的豪宅,真的是我的家吗? 如果我真的住在这座华丽得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房子,我才舍不得将它忘得一干二净呢。 不一会儿,我听见有人说:“大少奶奶,我送你回房间里先休息好吗?门外风大,站在这里很容易着凉的。” 他是个面容严肃表情冷淡,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让他微微弯曲的背脊显得有权威感,两鬓略微花白的头发,看得出对方有些年纪了。大概是见我一脸纳闷地瞧着他,对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说:“看我这记性,我想大少奶奶您大概忘了我是谁吧。” 没等我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又说:“唉唉,瞧我这记性……我是管家老陈,负责这座宅邸的一切大小事。今后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就是。” 我点了点头,见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帮我提起行李,领在我前面走。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这座宅邸的后面有个像方形的天井,然后老陈再继续往下走,来到主屋的西侧。 沿着走廊看出去,方形的天井内有座修饰得很雅致的花圃,里头种满各色蔷薇,花朵盛开着,迎着午后骄阳,看得出来它们被细心照顾着,才能如此恣意绽放。空气里,隐隐含着一缕蔷薇香气,我细细地闻着,感觉原来紧绷焦躁的情绪渐渐舒缓。 “这些蔷薇开得真好,平时都是你在照顾的吗?” 老陈听我这么问,好像吓了一跳,似乎我冒犯了他,然后才说:“不,这些都是园丁在照顾的。” “我们有园丁?”我忍不住说出心里的讶异,随即理解到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笨蛋,我暗骂自己,这么大的房子,难不成都靠老陈一个人打理? 眼见日常话题闲聊失败,我决定开门见山地问他:“老陈,彤彤在哪里?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老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用一种很特殊的眼神打量着我,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没搞错吧”,我不懂自己哪里问错了。从我住院到出院,已经超过两个月没见到我的孩子了,那个我拼了命从飞机上救下来的孩子。 “我恐怕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我看你还是问一下老夫人的意思比较好。” “为什么?” “我……我不方便说……”老陈的支支吾吾瞬间惹恼了我,他的态度很闪避。 突然间,我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拉高声音说道:“老陈,说!” 老陈见我转变了态度,毕竟我是大少奶奶,在宋家好歹也算是个咖,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于是,他顿了顿说:“刚才见到彤彤小姐往游戏室去,应该在那里玩吧。” 我点点头,心领神会地对老陈说:“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得到了我的保证,老陈转回身继续带着我往前走,直到我们来到了西侧二楼的边间。 “到了,大少奶奶,这是您的房间。” 推开房门映入眼里的是个华美贵气带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女性房间,白色为主色调,伴着部分粉色的家具,还有金边蔷薇刻花装饰的衣柜和梳妆台。我的嘴巴几乎快要合不拢,这房间是我见过最女性化最华丽的房间了,我赶紧走进去,四处转转,房内右侧是连接更衣室,左侧是独立成套的卫浴设备。 老陈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待房门一关,我迫不及待地跑进更衣室里,拉开那扇厚重的衣柜门,里头一整排名牌服饰,从CHANEL到Dior,从LV到GUCCI,我几乎快尖叫出来。感觉这辈子从没有一次拥有过如此多的名牌货。 这辈子从来没有?陌生感再度袭上心头,我伸出手拿下当中的一件套装往身上比了比,果然,在医院待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都吃流质食物,把我的体重都给流掉了,衣服的尺寸明显大一号。 接着,一丝诡异的念头滑过心底,我像是要求证似的跑进浴室,翻动所有的柜子,里头全数是女性用品,没有任何男性用品的存在。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我们夫妻是分房睡的! 究竟是什么天大的问题闹到我们夫妻分房,宋宇彬温和有礼的面具后,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冷淡疏离,眼前的证据只是告诉我自己,我的猜测没有错。 我和他,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离婚,分道扬镳算了? 感觉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我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却不料还是被突然窜起的寒意给击中,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搓着手臂,想把那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全数抹去。 环顾着这偌大的房间,不断试着去回想自己在这间牢笼里的片段,我越是努力去想,越是抓不到脑海里飘忽而过的影子。 我颓丧地望着四周贴着粉色蔷薇花样的壁纸,突然那些壁纸朝自己压过来而无法呼吸。 室内的压力让我一刻都待不住而奔出房间外,等到我回神,人已经站在游戏室的门口。门半掩着,里头传来叩叩咚咚的敲打声。那么久没见到人,她会不会认不出我来,尤其是我的头发剪短了,脸上也还有着不自然的粉红色。 我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想看看女儿正在做什么。 房间里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一张方形茶几旁,玩着扮家家酒。她的长相无疑就是迷你版的我,大大的眼睛,短短的妹妹头,白皙红润的皮肤。 她的身上早已不见伤痕,仿佛无情的事故不曾发生过。 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放了一只身高和女孩相仿的泰迪熊,小女孩一会儿端起桌上的粉色小茶杯喂泰迪熊喝东西,一会又拿起桌上的点心喂给小熊吃,模样煞是可爱。 “彤彤……”我走上前,轻声唤了她,不过,彤彤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 原以为是孩子专注着玩游戏,没听见声音,于是我又喊了声彤彤,这下,彤彤虽然抬起眼看了我一下,却又掉头和泰迪熊继续玩游戏。 她的反应很冷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彤彤,是妈咪,妈咪来看你了。”我故意蹲在她的面前,盯着她小小的脸蛋。 她依旧没有理我,仿佛我是不存在的空气。坦白说,彤彤的态度刺伤了我,照理说我们那么久没见面,她好歹也该有所表示吧。 什么都没有。 宋宇彬曾说过,我以前总是不喜欢接近彤彤,久了她也不喜欢靠近我,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不会理妳的。” 突然间,门口响起一个女性的声音,我转头看去,是个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衫和深色长裙的女人。她看来有点年纪,约莫40岁上下,圆胖的身材,头发整齐不紊地盘在脑后。 来者的表情带着防备,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瞪着我这位不速之客。她的眼神充满鄙夷不屑,盯着我的模样,倒像是我误闯她的地盘。 正文 第008章 我被保姆赶出去! 那女人莫名的敌意让我不解,好像我会对彤彤做出什么事来。话说,我是彤彤的母亲,宋家的大少奶奶,而她呢,为什么好像高人一等似的伫立在我面前。 “我来看彤彤。” “是吗?哎啊,瞧瞧我这记性,”女人轻拍一下额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忘了,他们说妳发生事故失忆了。” 我不悦地眯起眼来,想搞清楚这女人究竟是谁。 她向我介绍自己是彤彤的保姆;张姐。 我不喜欢她刚才略显夸张的讽刺表情,无视那眼里的敌意,问道:“张姐,妳说彤彤不会理我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叫她,她都没反应。” “难道……你真的全都忘了?!”张姐音调上扬地说道,随即又想到孩子就在旁边,于是将声音压低,“彤彤今天会变成这副模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张姐的话让我瑟缩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指控。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这么说我还算是客气的了,你知不知道,彤彤被你的不当责罚给害惨啦,再加上这次飞机事故,她才会退缩得如此严重。别说不理你,其他人她也是爱理不理的。现在倒好,你失忆了,像个没事人!”讲到后来,张姐的语音还是忍不住地颤抖激动。 不当责罚? 我究竟对彤彤做了什么,会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搞成这样? “不,我不记得了,我到底做了什么?” “哼,这话你还是留着去问大少爷吧,我这个下人不便多说。总之,彤彤今天会变成这个模样,你要负最大的责任!亏你还是她的妈妈,怎么我当那么多年的保姆,就没见过有人能像你这样心肠狠毒的。” 只见张姐越说越激动,到后来,连彤彤都放下手边的玩具,神色惊恐地盯着我们瞧。 “怕怕。”她说道,小小的脸蛋开始扭曲起来,好像快哭了。 我才刚要伸手去抱彤彤,张姐已经快了一步,抢着将彤彤抱起来,哄着她:“不怕,不怕,彤彤乖,阿姨带你去吃冰淇淋。” 说完,张姐头也不回地就将孩子带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待在游戏室的地板上。 我不明白过去那个被遗忘的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一个那么弱小的孩子做出令她恐惧的事情来。即使我失忆了,过往的罪孽仍会形影不离,紧咬着我不放。 想到这儿,我的眼眶发热迅速泛起泪来,除了心疼彤彤还有更多的是愧疚,我站起身迅速地躲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才任由泪水尽情滑落。 我真该死! 我失忆,可是孩子并没有跟着失忆,对她来说,我依旧还是个狠心的妈。一定是让彤彤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才会整个人退缩进自己的内心世界,失去了正常的社交能力。 泪水湿了床单,我趴卧在床上哭泣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丑陋的事实,更可怕的是,当我接触的人越多,越是拼凑出一个丑恶不堪的自己。 不,那怎么会是我?!我不相信。 就在我闷声哭泣的时候,突然间,隔壁的房门有了动静。 是宋宇彬,他回来了。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擦去泪水,跑到我们两个房间相连的那扇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 可能是门板厚实,我并没有真的能听见什么,叹口气,瞪着眼前的门,它像是一面坚实的高墙,将我和他隔在两个世界里。 他是他,我是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就是我的婚姻关系,我的亲子关系。 原本我还期待着,宋宇彬回家后会来看我,而我也能顺道跟他讨论彤彤的事。不管过去如何,现在我只想尽量弥补我和孩子之间的裂缝。结果呢,我呆站在门前,十多分钟过去了,隔壁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也对我厌烦了,是吗? 我想我是太天真了点,在夫妻分房的情况下,我还能期待些什么。宋宇彬没有对我恶言相向已经是很大度,我怎么还想着像先前在医院那样,能够依赖着他呢。 有人说,失去了才知珍惜。尤其是感情这种事,往往都是走到尽头才晓得回头。 “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用双手整理一下仪容,不想让人看出不寻常的地方。 正文 第009章 狠心的母亲 晚餐时刻来临,我跟着佣人走进餐厅,静静地通过长长的走廊,其实我的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样的风景。在进入餐厅的那一刻,突然被眼前的情景一惊,忍不住停下脚步。 餐厅中央摆放一个足以容纳16个人同时用餐的白色方形长桌,桌首的主位坐在一位威严的长者,他的右侧则是一位看来雍容华贵的妇人。 我想,那两人应该是我的公公和婆婆。公公顶着满头白发,身穿藏青色的休闲服,婆婆的妆容细致,看得出来经年累月的保养成果,也看得出来年轻时必定是位美女。 公公瞧见了我,对我招招手,露出我在这屋子里难得遇见的笑容说:“宁宁,快来吃饭。” 我赶紧走上前,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里,接着我发现已经回到家的丈夫并没有出现。 正纳闷时,婆婆倒是说话了:“宇彬呢?怎么还没来,菜都快凉了。” “老夫人,大少爷说他在房里吃,刚才已经吩咐人送了一份餐过去了。” “哦,看来又是在忙公司里的事,我看他啊,要是不留心迟早会累垮身体。老陈,你让人炖个鸡汤,晚点当宵夜给他送去。”婆婆此时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对于我的窘境无动于衷,让我继续站着。 倒是老陈,见状立即跟我说:“大少奶奶,这边请,我已经帮你把座位准备好了。”他走到婆婆对面的座位,拉开椅子,等我入座。 我赶紧走过去,对他投以感激的眼神,就坐后,才发现彤彤也不在这里。 “彤彤呢?” “张姐去带她了,马上就到。”老陈恭敬地回答,然后便下去忙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他相信我们下午的约定,态度上也自然对我和善多了。 面前来自Chablis(莎布里) 的昂贵红酒我一滴都没碰,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习惯喝红酒。不得已,只好跟佣人多要了杯水。 不久,彤彤让保姆给带来了。 我见到她,自然而然地向她招呼着,接着拉开隔壁的椅子,要彤彤坐在我身边。岂料,张姐却带着彤彤从我眼前走过,完全把我当空气。我立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张姐的身边,对她说:“张姐,辛苦你了,我来喂她就好,你去忙你的。” “不,大少奶奶,我是老夫人找进来负责照顾彤彤小姐的,喂饭这种小事,怎么敢让你动手呢?” 她的话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言下之意就是她是老夫人的人马,要听也是听老夫人的,怎么轮得到我说话。再者,别说喂饭这种小事不敢让我动手,就是让我接近孩子她也是不让的。 态度表明至此,我要是不懂退让,就是我明着要和老夫人作对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正是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吗。 “孩子是我生的,别说是喂饭,就是把屎把尿的,也都是一名母亲该做的事,怎么能说是劳烦。”张姐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态度毫不惧怕退缩,她将目光看向老夫人,请求大佛支援。 “够了,宁宁,彤彤一向都是让阿娟照顾的好好地,你这下又要凑什么热闹。” “妈,我想了很久,彤彤现在这情况,我要负起绝大多数的责任,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从小事着手,亲力亲为,让彤彤渐渐习惯和我相处。” 婆婆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将目光瞥向张姐,说道:“今晚还是先让张姐喂吧,你一下子要改变孩子的习惯,也不好,何况彤彤的情况又比较特殊。” “我——”当我再要说什么时,却被公公的咳嗽声给打断,似乎在暗示我们的争执该适可而止了。 “宁宁,今晚先这样吧,我看孩子也饿了,再说下去孩子就要饿坏了。”公公出面打了圆场,结束这场争执。 我只好抱着闷闷不乐的心情,默默地吃晚餐,索然无味地嚼着。 餐后,我决定去找宋宇彬谈谈。 既然在这个屋檐下得不到公婆的支持,我只好向丈夫求援,尽管我不确定他会有什么反应。 来到他的房门前,我压下忐忑不安的心跳,万一他不肯支持我的做法,那该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地放弃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利和义务吗。不不不,我不能退缩,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我造成彤彤今日的自闭情况,就该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抬起略略颤抖的手,轻轻地敲敲门,手是勇敢的伸出去了,但是脑袋里的说辞还没准备好。不一会,门开了,宋宇彬带着诧异的目光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来敲他的门吧。 “什么事?” “能进去谈谈吗?你放心,我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后便侧身退开,让我进入他的地盘。 房间里的陈设和我那间差不多,不同的是内部装潢全然就是男性化,以大地色系为主,搭配实木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很像他的风格,干净利落。 在和我的梳妆台相同的位置上,摆了张超大的橡木书桌,桌面上满布着文件纸张,还有一份没吃完的晚餐。看得出来,他是边看文件边用餐。 “你都是边吃边工作吗?” “大概是吧,你什么时候开始会注意这些细节了?”他反问,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我故意忽视他的问题和那抹微笑,认真地对他说:“这样不好,容易造成消化道疾病。” “你来找我该不会是为了检查我有没有边吃边工作?” “不,我是来找你谈彤彤的事。” 闻言,宋宇彬正色地反问:“彤彤怎么了?她人不舒服吗?” “她没事。我只是要问你,彤彤的自闭症,有没有带去让医生检查?” “当然有!医生都已经看了不知几位,但是治疗效果非常有限,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把钱当成肉包子喂给那些无能的庸医了。” “我想,不只是医疗协助,我们身为她的父母,也该一起尽份心力。” 听我这么说,宋宇彬一脸疑惑,仿佛我说的是他听不懂的火星话。他走回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一副不想再听我鬼扯淡下去的模样。坦白说,我很不高兴他的反应,但是为了彤彤好,我不愿意放弃和他沟通。 “宇彬,听我说,我打算带彤彤去找更专业的医师协助,当然,我们两人也要跟着全程参与她的治疗过程,帮助她早日走出来。所以,你可能得适度——”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出声给打断。 “等等,你先等一下,我能先问你,你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戏?”我愣了愣,不明白宋宇彬为什么要这样说。 “演什么戏?我当然不是在演戏,我是彤彤的妈妈,难道不该为她想点办法?” “对,正因为你是彤彤的妈妈,感谢老天,你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听着,你给我离彤彤远一点,不要再去打扰她。现在有张姐在照顾她,那就够了。” 张姐、张姐,又是她! 我几乎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对着他低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害怕我去接近彤彤,她是我怀胎10个月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你们一直要我离她远一点?!” “因为你总是带给彤彤最大的伤害!” 正文 第010章 报复的背后竟是你的赎罪 我懵了。 在宋宇彬低声痛诉我过去那些恶行恶状之后,我几乎快站不住脚,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着,仓皇又狼狈地逃离他的房间,躲进自己的窝里。 “因为你总是对她大呼小叫,即使孩子只是犯了点小错。有次你甚至抱怨她弄脏你要穿出门的上衣,而将她从餐桌上拉进储藏室里关起来,不闻不问。那次大家都不在,孩子在储藏室哭求着,哭到嗓子都哑了,双手拍门拍到红肿,而你竟然狠下心地换了件衣服便出门,不管她的死活,最后还是老陈看不下去,把彤彤给救出来!你知不知道那次以后,她有多怕黑!” “更别提那些肢体上、心灵上的暴力,你说,这样的你,今天还能让人相信你的善意吗?!” 我的耳边不断重复着刚才宋宇彬的指控,眼泪流个不停,我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难怪,大家恨不得我离彤彤越远越好,难怪我住院的时候,宋宇彬说什么也不愿意带她来探望我。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全是我造的孽,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那个残酷的母亲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抹不去,我不明白自己如何能对那么可爱的孩子,痛下毒手,这真的不像是我的作风啊。 如果我这么讨厌孩子的话,我又为什么要生下彤彤呢? 我虐待她,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好,还是我要报复谁呢? 我曾经看过不少的社会新闻,很多虐儿的父母,有时候是为了报复另一半,难道我也是这样吗? 我要报复宋宇彬,所以虐待他最爱的孩子,我不懂,为了什么要报复他? 头好痛! 在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时,我的脑袋已经在抗议了。 疼痛加剧,我赶紧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拿出医院开给我的止痛剂,倒了杯水服下。时候也晚了,尽管我还没有具体的办法来解决彤彤的事,一时半刻也急不来。总之,我要尽快帮彤彤找到更专业的心理医生,就算宋宇彬不肯陪我们去看诊,我也决不放弃治疗彤彤的机会。 夜里,四周寂寥,身体多日来的疲累泛起厚重的倦意,一下子就将我扔进黑暗里。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我立刻惊醒过来坐起身,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夜深人静,我紧张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然后,我再次听见了尖叫声,这回,我理解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 顾不得鞋有没有穿上,我立马冲到彤彤的房门前,就在我开门进入彤彤的房间时,宋宇彬也赶到了。 “怎么了?我好像听见彤彤的叫声。” “快点进去看看。” 我们来到彤彤的小床边,在我伸出手打算抱起孩子时,宋宇彬已经早我一步坐在床沿,将彤彤搂进怀里,轻轻摇醒她。 “彤彤,快醒醒,是拔比。” 孩子在恶梦里哭喊,眼睛看似睁开了,可惜却看不进眼前的人。 “宝贝,快醒醒。” 他再度摇晃孩子,试图将她从恶梦里拉出来。 “拔比~~好可怕,好黑,我看不见!” 彤彤此时完全醒来,整个小小的身子窝在爸爸的怀里,双手紧抱住不放。 宋宇彬心疼地搂着女儿,帮她擦干泪水,然后陪着她躺下。他对女儿轻哼童谣,一手搭在孩子的胸口上安抚轻拍。 我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发觉彤彤受到的创伤后压力症(PTSD)比我预期的还要严重,心揪了一下。而宋宇彬慈爱哄着女儿的模样,更令我的眼眶湿润。对于这情况,我完全插不上手,只好选了张椅子坐下来,静静地等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宋宇彬摇醒,这才发觉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到睡着。 “走吧,彤彤已经睡了。” 我们悄悄地走出房门外,然后我转向宋宇彬,问道:“彤彤的PTSD那么严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说:“告诉妳有用吗?更何况当时妳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至少,我是她的妈妈,我有权利知道关于彤彤的一切。” 宋宇彬沉默了片刻,然后拉着我往走廊通道边上靠,显然是不想吵到孩子。他瞥了一眼彤彤的房门,然后才转向我,低声说道:“彤彤自从医院回家后,几乎每晚都会做恶梦。我问过她梦见什么,她说不清楚,但我认为她总是梦见自己被困在飞机上的那一刻。” “老天,”我倒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地说,“彤彤一定是在怪我,对不对?她怪我害她遇上空难。”我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想到那么年幼的孩子却每晚被梦魇折磨,让我自责心痛。 “你呢?你是彤彤的爸爸,当我带着她去坐飞机,你人又在哪里?!” “我那时正前往新加坡洽公,而且事实根本不是妳说的这样。” “你出差,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母女两?” “有差别吗?反正那时候我们已经闹翻了,况且妳当时执意要单独带彤彤出门。”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忍不住地追问,再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宋宇彬被我逼得不耐烦,他伸手抹了把下颚,粗声粗气地说:“因为妳当时该死的怀孕了!妳对我发脾气,嚷着妳不要肚子里的孩子!而我原本不相信那孩子是我的,打算等妳周数大些再抽羊水来做亲子鉴定……结果,我们不欢而散。后来,妳说妳要带走彤彤让我一辈子后悔……” 话说到这儿,他没再往下说,但我已经猜到了后面所发生的事;我赌气带着孩子上飞机,却不幸遇上空难。 幸亏我们命大,成了少数几个侥幸存活下来的生还者。 “妳想报复我,差点搭上彤彤和妳的命,我想赎罪,不惜重金帮妳复健。” 他说,这就是我们的婚姻,总是在不断地伤害彼此。 我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住院的时候没有人来探望。 这就是为什么婆婆会挺保姆不挺我。 这就是为什么区区一名保姆,胆敢和我这个大少奶奶叫板的原因!他们痛恨我,怕我再度伤害彤彤。 自己造业自己担! 我忍不住地发抖,对于残酷的事实感到心灰意冷,为了过去那个不成熟的自己感到羞愧,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