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缘定冰糖葫芦 毒后(公孙小俊)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御街上,一个小男孩,锦衣华服,却掏不出一文钱来买他垂涎欲滴的冰糖葫芦,只好双眸渴望地死死盯着面前那一束红艳艳、可口诱人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商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我说小哥,你穿得这么好,却连想吃一串糖葫芦都买不起的话,岂不是太逗了?” 小男孩不言不语,好似被那糖葫芦给吸住了,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嘿?难不成是哑巴?啧啧,真是可怜啊!莫不是你这身衣服是偷来的?” 见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商贩怀疑他是个傻子,而且他如此盯着糖葫芦,何不从他那儿骗一点值钱的东西? 打定主意,商贩贼兮兮地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龙纹玉佩,见那质地甚好,定是价值连城,不禁双眼冒金光,笑着对他道:“小哥,你想吃我的糖葫芦吗?” 小男孩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商贩指着他腰间的玉佩道:“只要把你腰间的玉佩给我,我便送你一串糖葫芦,怎么样?” 小男孩捧着玉佩,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对他摇头道:“不行,这个不能给你!”然后,紧紧地护着腰间的玉佩,警惕地看着商贩。 商贩见他不上当,说:“你不给我玉佩,自然是吃不了我的糖葫芦!小哥,你可知道,我这糖葫芦,可是连宫中的皇上和皇后都没吃过的呢!吃一串,绝对保你永远快乐,遇到心上人!怎么样?很值吧?” 正当小男孩犹豫不决时,突然面前出现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手心上躺着两文钱,接着便传来一道稚嫩却清脆悦耳的女声:“这是两文钱,我要买两串糖葫芦!” 商贩和小男孩纷纷将目光转向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灵气逼人,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目光不禁都被她吸引过去了,无论如何,都挪不开眼睛。 “我说大叔,你这糖葫芦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啊?不卖的话,我可要走了!”说完,小手合上,转身欲走。 商贩赶忙叫住她,道:“小姑娘,这糖葫芦卖,当然要卖!” 小女孩笑着转身,将那两文钱递到商贩手里,然后挑了两串心仪的糖葫芦。她看一眼身旁的小男孩,莞尔一笑,便拉着他的手跑到不远处的天桥上。 小男孩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跟着她走?是因为那串糖葫芦?还是因为她?直到多年之后,他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会乖乖地跟着她走,全都是因为第一眼便喜欢上她了! 在风景优美的天桥上,小女孩放开他的手,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这个,给你!” 小男孩疑惑地看着她,眼中有一丝丝的警惕。 “拿着!我才不会像那个坏人骗你的玉佩!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我娘说了,要助人为乐,做个善良的好人!” 耳边是她如黄莺般的声音,眼前是她绝色迷人的笑容。 他被深深地吸引了,心中的疑惑和警惕完全消退了。他伸出手,接过那串糖葫芦,像是欣赏一件珍品似的,仔细地看着。 小女孩觉得他此举很好笑,她将自己手中那串糖葫芦放在唇上,津津有味地舔着,道:“这个不是用来看的,像我这样,慢慢地舔,才好吃哦!” 被她的鼓动影响了,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品尝起来,慢慢地,那张俊逸非凡的脸终于浮现出迷人的笑容。 “我没骗你吧?”她调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两个很亲密的小伙伴一般。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这一举动,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她竟然敢!他对她越发的好奇和喜欢起来!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对她点头。 小女孩吃着吃着,突然叫道:“惨了!惨了!和你在这耽搁了这么久,娘肯定急得到处找我呢!我要走了!”说完,她便朝人群中跑去。 小男孩舍不得她走,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她,更后悔的是,他连她叫什么都忘了问,只好无奈地目送着她融进热闹的人流中。 小女孩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在人群中站定,转身朝桥上看去,扬起右手对小男孩挥了挥,笑着大声道:“再见!” 就在她右手扬起来的那一瞬,有些宽松的衣袖往下滑落,小男孩看到了她右胳膊上有一朵红色的梅花胎记,这朵殷红的梅花从此便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 他也扬起手,对她挥了挥,面上是迷人的微笑,心里呢喃着:“若是有缘,我定不会再放你走!” 小女孩放下手,转身如小兔一般,从他视线中消失了。 小女孩才刚到柳府门口,便看见柳府的下人凶神恶煞地将一位倾国倾城的少妇推出门外,接着便是一堆刺绣被扔了出来。 美丽的少妇没来得及稳住身子,便狠狠地摔倒在地,双眸含泪地盯着脚边的刺绣,无比的惋惜和不解。 “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别挡了贵客的路!”柳府的一个男仆对那少妇辱骂道。 少妇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将那些刺绣紧紧地抱在怀里,楚楚可怜地哀求道:“大人,这些绣品,我都是按照你们的吩咐去绣的,当初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我能按照你们的要求完成,就会给我十两银子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待我?这些绣品哪点不好,你们尽管提出来,我改就是啦!可是,那十两银子,对我很重要啊!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求求你们啦!” 面对她的哀求,那些下人根本不买账。刚才发话的男仆一把扯过她怀中的绣品,亮在她眼前,道:“你绣得再好,只要那贵客觉得不好,那便是废品!还想着要十两银子,你配吗?”说完,一把将她视为珍宝的绣品扔到地上,还不忘踩上几脚。 少妇见状,赶忙上前拦住,怎知,被他们大力推倒,再次狠狠地摔倒在地,手臂被门前的石狮擦伤,汩汩地流着血! 小女孩气愤地冲过来,使出全身力气,将那些可恶的下人推开,不要命地护着那些已经被践踏过的绣品,大声地对他们吼道:“你们是坏人!大坏人!我讨厌你们!” 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孩,仆人们很是诧异,愣愣地看着她。有一瞬,他们被她眼神中的愤怒震慑住了,竟然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丫丫,丫丫,丫丫!”少妇忍痛爬向小女孩,想要扶起她。 那些看戏的仆人故意要为难她们,几个人一起从丫丫怀中抢过那些绣品,当着她们的面撕扯着那些绣品。 丫丫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不顾少妇的阻拦,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般,冲过去和他们争抢着,拳脚并用,还张口咬人。 终于,她将那些绣品完全抢了过来,虽然有些被损坏了。 看着她蓬头垢面、满眼怒火,死死地盯着他们,他们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但是,手背上的痛提醒了他们,他们不能因为她是个小女孩而放过她。 其中一个仆人对他身后的那两个仆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冲上来死死地押住她,领头的仆人便要伸手扇她耳光。 少妇吓得赶忙求饶道:“大爷,都是我的错,请你们放过她吧。她只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你们有什么气,都撒在我身上吧。求求你们啦!放过她!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啊!” “娘,你起来,不要向他们求情!丫丫说过要保护娘的,丫丫不怕!”丫丫看着泪流不止的少妇道。 “不,丫丫,娘不能看着你受罪,你是娘的宝贝啊!你只要受一点点伤,娘的心便会一百倍一千倍地痛啊!”说完,她便给那些仆人跪下,拼命地磕着头。 丫丫忍无可忍,重重地踩了左边那人的脚,狠狠地咬了右边那人的胳膊,在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娘俩紧紧地拉着一起逃跑。 “大哥,要不要追?”被咬了胳膊的仆人对那个领头的问道。 领头的对他扬了扬手,道:“不必将心思浪费在她们身上,待会贵客就要离府了,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算了,让她们去吧!” “可是,那小丫头实在是厉害,将咱们三人都伤得不轻呢!此怨气怎能不出?”被踩了脚的仆人气急败坏地道。 三人纷纷看着自己的伤处,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过了一会,领头的才道:“放心,等贵客一走,大哥绝对会替你们报仇的!对付一个小姑娘还不容易!” “只能如此了!”其他两人纷纷叹气道。 正文 第二章  父母惨死 见身后无人追来,丫丫和少妇才停下了慌乱的脚步。 少妇抽出怀中的丝绢,心疼地给丫丫擦着额上的汗,温暖的大手爱怜地摸着她的小脸,突然将她按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搂着她,道:“丫丫,答应娘,以后不可再这般鲁莽冲动了……” “可是,娘,他们欺负你,我要保护你,出门前,丫丫答应过爹的。”闻着她怀中的清香,心中生出满满的幸福感,丫丫在她怀中抬起头,坚定地道。 少妇蹲下来,平视着她,道:“这世上,娘只有你和你爹了,你们两个,娘谁都不想失去。所以,丫丫,你一定要答应娘,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鲁莽冲动。世道险恶,他们会杀了你的。答应娘,好不好?” 丫丫伸出小手,轻轻地捧着少妇绝色的脸,问道:“娘,难道咱们只能忍气吞声任他人欺负吗?难道因为咱们穷,就可以随便辱骂歧视吗?” “丫丫,你还小,你不懂!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便能看到希望。哪怕被歧视,被欺负,被宰割!” “娘,我不要这样活着,我不要你和爹这样活着。你不要再给他们刺绣了,丫丫已经长大了,就让丫丫来养活你和爹,好不好?”说这番话时,丫丫心疼地握着少妇那双因为刺绣而磨出许多茧子的手,热泪在她清澈的双眸中滚动着。 少妇更加抱紧了她,道:“丫丫真乖!娘好爱你!你放心,娘没事的,刺绣这活,娘从小便学了,于娘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娘只要有你和你爹,就很幸福了!” “真的吗?”丫丫认真地凝视着她。 少妇微笑着轻轻地对她点了点头,起身拉着她的小手,道:“走,咱们回去!你爹肯定已经卖画回来了,指不定给咱们买了好吃的呢!一定有丫丫最喜欢的熏鸡!” “嗯嗯!娘,在丫丫眼中,娘是天底下刺绣刺得最好的人;爹呢,是全天下画得最好的人!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们!嘿嘿!” 见她笑了,少妇宠溺地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丫丫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孩!” 母女俩相视开心地笑了起来,这笑,让天下万物都失了色! 才刚在御街上走了一会儿,便听到身后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还有嘈杂的嚷嚷声。 “让开,让开!”是一群身着银色铠甲的侍卫,他们持着红缨枪,赶着道上的路人。他们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终是将御街上的行人赶至两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 少妇见状,连忙拉着丫丫走至道旁,学着别人,跪下低头。 丫丫很是好奇,频频抬起头,想要看个究竟,却三番五次被少妇按住。 少妇低声对她道:“丫丫,快低下头,要不然是要犯法的!” “娘,为什么呀?为什么咱们要跪着,还要低着头?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厉害?” “丫丫,快,听娘的话,乖乖低着头,待会娘再给你解释!” “娘,丫丫想看嘛!”说着,她不但没有低头,还站了起来。 少妇见状,吓了个半死,正要伸手拉住她,却见一抹熟悉的人影在宫女太监的拥护下从眼前慢慢地消失。虽被粉纱遮着,但是,那隐隐约约的轮廓,少妇还是认出了她。 少妇惊讶地看着那坐在凤椅上渐渐远去的人,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来这里干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放过我吗? 正在她心慌意乱地想着时,丫丫扯扯她的手,道:“娘,她好威风哦!丫丫长大后,也要做那样的人,娘,你说好不好?” “丫丫,走,咱们赶快回去,爹还在等着咱们呢!”见那隆重的仪阵消失在视线中,御街上再次恢复往日的热闹和正常,少妇赶忙拉着丫丫,匆匆朝一个风景优美的渔村而去。 等她们赶至渔村时,往日和谐热闹的场景不再,远远便袭来一股浓浓的腥味,但不是鱼腥味,而是血腥味。满地的尸体,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惨白如纸地躺倒在血泊里;以往碧蓝的海水,也被染成了殷红;茅草房屋,坍塌成废墟;那些家养的小动物,死的死,伤的伤,哀叫着到处乱跑…… 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幕,少妇被吓住了,年幼的丫丫也被吓住了,眼泪不听使唤地滚落脸庞。 “张爷爷,王伯伯,你们怎么了?快起来呀!不要吓丫丫!你们答应过丫丫,下一次要带丫丫下海打鱼的?你们怎么能骗丫丫呢?” 见丫丫伤心地摇晃着渔船上那两具尸体,少妇才猛然从眼前的悲惨境况中清醒过来。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开着一片桃花的小木屋。 一推门,满地都是画,那画上画的都是她和丫丫。而那些画,全都被血染红了。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少妇跑进屋里,一边寻找着,一边急急地呼唤着:“周郎!周郎!周郎!” 没人回应她,她心中开始绝望起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最终,她在他们一家人一起种下的许愿树下,看到了周郎的尸体。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一幅画,画上画的是他们一家三口,有桃花,有炊烟,有许愿树,有他们三人幸福而美丽的笑容。 他周围的土壤,都被他的鲜血润湿了。他微闭着眼睛,嘴角是抹不去的笑容。 少妇哭着奔过去,将他搂抱在自己怀中,拼命地呼唤着他:“周郎!周郎!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丫丫怎么办?你怎么能狠心丢下我们娘俩?你醒来,你醒来啊!” 奇迹真的出现了,周郎果真睁开了疲倦的眼睛,努力地将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摸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弱弱地道:“三娘,是她!三娘,答应我,要好好地……活着,答应我,好好地……照顾……丫丫!你……带着……丫丫,赶紧……离开这,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你们的……地方!她……不会……放过……你们的!赶紧……走,赶紧……离开!” “不,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能离开你!你去哪,三娘便去哪!有周郎的地方,才是三娘的家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地抛下我!你不能!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如果没有你,我苟活着有何用?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这一次,谁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了!”说完,紧紧地抱着他,就是不肯松手! “三娘,你的……心意……情意,我……都知道。我爱你,很爱……很爱!可是,我……希望……你和丫丫……好好地……活着,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见他情绪激动,就快要断气了,三娘只好违心地先答应他,道:“嗯,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他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下来,露出最后一抹微笑,便安心地断了气。她握在手中的那只手,无力地从她掌中滑落。 “不……周郎!周郎!”她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哭着。 站在不远处的丫丫,将这一幕都看进了眼里,她被吓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呆愣愣地站在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拼命地往下掉。 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你们都搜仔细了,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要将那母女俩找出来!” 三娘见状,赶忙放下怀中的周仕礼,奔向丫丫,拉着她到处寻着藏身之处。 突然,她看见了那个已经空了很久的米桶,便将丫丫抱进那米桶里,对丫丫道:“丫丫,待会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吗?等他们走远了,你再自己爬出来!孩子,你要记住娘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娘和爹会在天上保佑你的。来,拿着这个,这个荷包,是娘特意给丫丫做的,要是想娘了,看看荷包,知道吗?” 才八岁的孩子,自然不懂她这番话,只是疑惑不解地盯着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荷包。 时间紧迫,三娘也来不及等她完全明白,深深地、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将那米盖盖上。 等她出来时,十几个持刀的侍卫已经堵在了门口,那些冰冷而闪着寒光的刀剑直直指向她。 三娘心中已是绝望,反而不害怕了。她轻笑着,径直朝他们走去,那悲壮的神情,倒将他们给震住了。他们一个个地往后退去,直到那棵许愿树下。 这时,侍卫们让开了一条道,一位美艳的华服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怨恨不屑地看着她。 三娘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却怎么也遮不住她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就算那位着华丽衣饰的高贵女人,也不敌她一半的美丽。 “姐姐,别来无恙啊!”那贵妇笑着道。 “姐姐?你真是好笑,八年前,咱们就断绝关系了。你这声‘姐姐’,民女岂敢当啊?”三娘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你即将是个入土的人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让你安安稳稳度过了八年,我这个做妹妹的也算是对得起你啦!八年前,我就该杀了你,也不会让我找你找得这么辛苦了!” “看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你以为你杀了我,他的心就会死了吗?你简直就是做梦!我梅三娘这一生也算是值了,被两个男人深爱着,我还求什么呢?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正文 第三章  沦为小乞丐 见她笑得如此得意,贵妇被惹怒了,指着她,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三娘很镇定地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你敢!这世上,只要是你要做的事,哪怕不择手段,用尽心机,丧尽天良,你都会去做的。只是,如你这般活着,真是够痛苦的!” 这番话,彻彻底底地将她惹怒了。她阴笑地看向梅三娘,然后对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 那些侍卫从她身后冲上前来,朝梅三娘乱刀砍去。梅三娘早已准备就死的心,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更没有痛苦,微笑着闭上双眸。而那抹幸福的笑容,深深地打击了那贵妇,并缠绕了她一辈子。 三娘死在他们的乱刀下,她凭着最后一口气,慢慢地爬向周仕礼,“周郎,对不起!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去做!我不能让你一人孤单地上路,我们曾经不是约定好的吗?不管是天涯海角,三娘都要和你一起!” 最终,握住他的手时,她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嘴角那抹幸福的微笑,永远定格在她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上。 贵妇见状,也被触动了,但是想到她刚才那些话,便怒不可遏,命人将他们的手分开。怎奈,不管那些侍卫如何努力,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算了,本宫就让他们在一起!本宫倒想看看,这个穷酸鬼如何给她所谓的幸福?你们将他们的尸体烧了,还有,不管怎样,必定给本宫找到那个小丫头,本宫要斩草除根!” “是,娘娘!”那些侍卫行礼回复一声后,有些去处理尸体,有些则去搜索丫丫。 暮色笼罩时,他们才离去。 当丫丫从木桶中爬出来时,全村的尸体都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娘,爹,你们在哪?丫丫害怕!”她一边呼喊着,一边到处奔跑着寻找他们。 她跑遍了整个渔村,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夜色太黑,每一处都黑漆漆的,还有乌鸦到处乱飞乱叫着,十分的慎人! 丫丫跑累了,也绝望了,瘫坐在那棵已经长大的许愿树下。她仰头看着枝繁叶茂的许愿树,脑中不断地浮现出以往幸福的一幕幕。待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周遭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她才发觉,自己被抛弃了,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这个事实,幼小的她怎能接受? 忽然,刮起一阵风,一张画被吹到了她的脚边。她拾起那画一看,一眼便认出是她爹所作的。她紧紧地将那画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泪水再次决堤。 “爹,娘,丫丫好想你们,好想你们!你们在哪?丫丫害怕,你们回到丫丫身边吧!”她仰头看着只有几颗星子的夜空,呼喊着。 回应她的只有嘶吼的狂风! 丫丫没了爹娘,连家园也被毁了,无处可去的她,只得跟着那帮小乞丐到处讨饭骗吃骗喝,没几天,她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完全看不出她原先的模样。 这样行乞的日子,有上顿没下顿,有时连着好几天都讨不到一点食物,后来,她们开始偷抢,可是,往往总会被人逮到,少不了狠狠的毒打辱骂,曾有好几次,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每每看到街上着锦衣华服的女人,丫丫都会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过得比她们好!”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连肚子都填不饱,又如何能过得比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好呢? 这一天,她们几个小乞丐端着破碗,在街上行乞。因为其中一个姐妹偷了一个大爷的钱袋,被狠狠地毒打了一顿,那姐妹手脚俱残,快是半死了。 其他姐妹纷纷涌过去安慰,只有丫丫呆站着,心疼地看着她们。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那些姐妹道:“你们要相信我,将来,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一定会替你们出这口恶气的!我一定要让所有人不敢看不起咱们!” 在众姐妹们诧异时,丫丫将身上仅剩的一点碎银掏出来,然后背着那受伤的姐妹朝医馆而去。其他姐妹面面相觑,然后跟上她。 一开始,医馆的大夫觉得她们是乞丐,死活不愿意帮她们医治,即使那点点脏兮兮的碎银放在他面前,他也依旧不肯点头。 就在丫丫要背着受伤的姐妹气愤离去时,大夫却看到了她腰间的荷包。大夫像是见到宝物一般,赶忙拦住她,道:“让我医治她也可以,不过,你得将你的荷包给我。” 丫丫愤怒地看着那大夫贪婪的目光,心中自然不舍将荷包给他,这荷包,是她娘留给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念想,不管它值不值钱,对于她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可是,背上已经快奄奄一息的如意曾经帮过她几次,若不是如意将食物分给她,只怕她也活不到现在,如此大的救命之恩,岂有不报之理。衡量再三,她最终还是将荷包扯下来,递给大夫。 那大夫是识货之人,这荷包做工之精细,恐怕天下很难找到与之匹敌的东西了。他那贪婪的目光,久久地定格在荷包之上,一边欣赏,一边啧啧地赞叹着。 “大夫,荷包我已经给你了,你赶快救她的命啊!她现在很难受,很痛苦,你赶紧给她止痛啊!”丫丫向大夫苦苦哀求着。 大夫赶忙收起那荷包,才走至床前,医治如意。 如意听说,是丫丫拿她最珍爱的东西才让大夫救自己的,感激得热泪盈眶。如意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丫丫,道:“丫丫,我不过是贱命一条,你没有必要拿你最宝贵的东西来救我的。你这般大恩,如意无以为报啊!” “如意,你别说话,一会就会好起来的!你曾经也救过我,帮过我啊,要不是你,我丫丫哪还能活到现在呀!不过就是一个荷包嘛,没什么的!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值得了!” 如意懂她,那个荷包不仅仅是一个荷包,而是她对母亲的念想,对家人的思念,是她的精神寄托,是比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宝贵的东西! 看着丫丫脸上的微笑,她万分感动,十分心疼!泪水决堤,她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这个为了救她而失去最宝贵之物的丫丫! 这时,外边一阵吵闹,一群难民纷纷端着碗,朝前边涌去,嘴里高兴地嚷道:“听说柳府的小姐施粥呢,真是太好了,今日,咱们又可以好好地吃一顿了!咱们快去吧,去晚了,恐怕就没了!” 丫丫回头扫了其他姐妹一眼,然后端起破碗,道:“你们好好陪着她,我去讨粥,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的!”说完,她轻拍了拍如意的手,便起身,随着那群难民跑去。 如意和其他姐妹心中不安地目送她消失,眼中莫名地滚动着热气,好似和她生离死别一般。 在柳府奢华大气的门口处,排着长长的队伍,排队之人皆是衣衫破烂、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眸,如今都失了光彩,好似一口口干涸的枯井。丫丫虽然外表与他们一样,但是那双透着对世道愤怒、渴望求生的眸子却像一团团火苗在燃烧着,大有燎原的趋势。 机灵而行动如脱兔的丫丫虽是最后一个知晓施粥一事,却排在了队伍的前边。可是有谁知道,她为了救活已好几天粒米未进的姐妹们,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赢得此时这个靠前一些的位置。 “唉,你们瞧瞧那小姐,天生的富贵命,锦衣玉食,还有一大帮丫鬟服侍着,真是羡煞旁人也!想我家那孩子,也如那小姐一般年纪,怎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大人吃点苦也不算什么,可是一想到孩子跟着受罪,这心里头真是生不如死啊!如今世道,虽说太平,但是像我们这样填不饱肚子的人一捞一大把,唉,不知啥时候是个头啊!” “没错!没错!虽说不能当什么金枝玉叶、侯门王子的,哪怕当一个丫鬟下人,也比现在有一顿没一顿的好。只可惜呀,咱们连丫鬟仆人的命都轮不上呢!” “安于现状吧!人家千金大小姐菩萨心肠,给咱们施粥了,总比喝西北风好吧!” “就是!就是!” 丫丫将这些话听得真真切切,眸光不住地朝那小姐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瞟去。她们的年纪和那小姐一般大,穿的虽比那小姐差,但是比起她来,简直是好了几百倍了。她们虽是丫鬟的命,却不用为吃穿愁,还能每月拿到钱,总比她们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好太多了。 想及此,丫丫便打定了主意,虽然天生不是千金命,但是,目前来说,填饱肚子才是大事,只要自己当了柳府的丫鬟,那么不仅自己的吃穿不愁了,那些等着救援的姐妹们也不用天天去行乞、任人辱骂轻视了。 拿定主意后,眼珠子一转,她便计上心来。 轮到她时,她将手中的碗递上去,此时,她的心思全不在那冒着热气透着米香的粥上,而是趁此机会好好打量起这位菩萨心肠的小姐。 正文 第四章  设计进柳府 施粥的柳府千金,芳名芸煦,人如其名,是个绝对的美人胚子。小脸蛋粉扑扑的,一双杏目水汪汪的,好似随时都能滴下水来一般,看得人情不自禁想要怜惜她。即使是生为女儿身的丫丫,也忍不住被她吸引。一头如瀑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只斜插着一支象征身份的珠花,如此简单素雅的打扮,丝毫不会将她的美貌遮去。 见那双闪着光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柳芸煦不禁也朝她看去。眼前这个小女孩,和自己一般大或是比自己还稍小些,虽然穿着破烂,小脸上满是尘垢,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她眼中燃烧的那团东西,让人不知不觉想要一探究竟,好似神秘的魔法,使对视她的人深陷其中。 因为两人的好奇对视打量,耽搁了后边的人取粥,他们纷纷怨声载道:“干什么呢?还让不让别人填肚子了?你要是不想喝这粥,就滚到一边去,别耽搁我们啊!” 闻声,丫丫赶忙从她身上撤离自己的目光,对她友好地一笑,然后端着那碗米粒不多的粥打算离去。才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她将粥往地上一扔,接着整个人便倒在队伍前头。从她打量那小姐看来,那小姐是个善良之人,想要进柳府,只能利用她的菩萨心肠。 顾不得心疼那碗排了很长队才获得的粥,顾不得摔倒在地的疼痛,丫丫紧紧地闭着眸子,假装晕倒。 她如此之举,并没有让队伍慌乱,因为因饥饿而晕倒的景象,他们时常看到,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就连起初的同情怜悯之心到如今都变得麻木了。他们依旧排着队,期待着自己该得的那份粥。 倒是柳芸煦慌乱了起来,她将那施粥的勺子递给一个男仆,然后带着那两个丫鬟匆匆奔至丫丫身旁,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摇晃着她的身子,着急地呼喊道:“喂,小妹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小姐,她可能是晕过去了。”名叫青依的丫鬟小声道。 柳芸煦朝身后的仆人喊道:“来人!快来人!” 话音刚落,瞬间从府内跑出来两个蓝衣男仆,将丫丫抱起朝府内走去。 柳芸煦也顾不上施什么粥了,跟随那男仆急匆匆地朝府内走去。 “小姐,你慢点,你慢点呀!小心别摔着!”青依一边追上她,一边提醒道。 丫丫直接被抱到柳芸煦的闺房,躺在那张香喷喷、温暖、舒服至极的床上。 柳芸煦坐在床边,看着双眸紧闭的丫丫,对青依道:“青依,快去请大夫!” 一听到要请大夫,丫丫再也装不下去了,那大夫可是精明之人,只要一把脉,便能知道她的计谋,那么她前边所费的心思岂不是打水漂了? 她赶忙睁开眼睛,一把扯住柳芸煦的手,道:“我没事了,不用请大夫!” 柳芸煦见她醒过来,很是高兴,赶忙扶她坐起来,拉着她脏兮兮的双手,笑着道:“你醒了,你没事就好!” 丫丫看着那双不染尘埃的纤纤玉手,觉得自己那满是尘土的手无地自容,赶忙从她手中缩回来。她打量着屋子,还有自己现在躺着的床,完全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很美很珍贵的,每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她显得那样的突兀和丑陋,难怪青依会对她露出不屑和看不起。 丫丫意识到这一点,赶忙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踩在舒服温暖的地毯上。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可是,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至少现在不属于她! “小妹妹,快躺下,你需要好好休息!这儿是我的闺房,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柳芸煦拉住她,将她拉至床边,按她坐下,温暖地对她笑着。 “小姐,她已经好了,没事了!让她走吧!待会,要是老爷和夫人看到了,你要挨骂的!老爷特别交代过,不许你带陌生的人进府的。”青依急于赶走丫丫,极力劝说柳芸煦。 “青依,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爹和娘就不会知道。我不管,我喜欢她,我想要她留下来陪我。”柳芸煦执拗地道。 “小姐,她来路不明,你就这么收留她,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火的。奴婢承担不起啊!” “她怎么来路不明了?她没爹没娘,要靠咱们的粥活下去,我若是让她走了,那岂不是害了她?她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小姐,奴婢知道你心好,可是你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啊!她不属于这里,你就不要违背老爷的命令了嘛!想这京城,如她一般的难民多了去了,难不成小姐都要将他们收留进府?” “青依,我心意已决,不管爹娘如何反对,我都要留下她。大不了,我和她一块离开这里。” “小姐呀,你……” 见主仆俩为了她争吵不休,丫丫心中已明白,只要柳府的老爷够疼爱他这个女儿的话,那么自己留在柳府已是肯定的事了。 “小姐,青依姐姐,你们不要为了我争吵了。我不属于这里,我走就是了!”说完,丫丫故意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她心中已料定,柳芸煦一定会追来的。 刚至门槛处,她的手就被拉住了,果真是柳芸煦。 “小姐……”丫丫热泪盈眶地看着她。 她道:“我不准你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可是,小姐,老爷不会同意的!”丫丫道。 “我才不管,我一定要你留下。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呢!” “小姐……”丫丫突然扑进她怀中,紧紧地抱住她,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不放手。 这时,一道男音在她们身后响起:“芸煦,爹、娘回来了,叫咱们过去!” 话刚说到这,那出现在门口、相貌清秀的男孩便怔住了,呆若木鸡地看着与柳芸煦相拥的小乞丐。 丫丫和柳芸煦分开,看向面前一身青衣的男孩,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哥,她是……”她正要给哥哥介绍丫丫,可是却忘了问丫丫的名字。 兄妹俩都看向丫丫,丫丫在脑中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听她这么一说,柳芸煦难过得眼泪涟涟,对她更加的同情了。倒是她的哥哥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绕着丫丫转了一圈,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连名字都没有的!真是太好笑了!” 对于他的无礼,柳芸煦想要指责一番,怎知,还未开口,丫丫就开口了:“公子,没有名字就很好笑吗?我打一出生,就没见过爹娘,没有名字再正常不过。” 被她这么一说,柳飞涵猛然间愣住了,欣赏且佩服地看着她。这一看,便被她眸中那团神秘的东西给吸引住了,从此一生,为她万劫不复! “妹妹,你打算怎么处理她?”柳飞涵指着不甘示弱正视着他的丫丫问。 柳芸煦笑着挽住柳飞涵的胳膊,道:“哥,爹娘最疼你,也最宠你了,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你的。过几日,便是我的生日了,哥哥是不是要给我送礼物啊?” 柳飞涵点了点头,道:“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只要她。所以,只要哥哥在爹娘面前说说情,能够留下她,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了,你说好不好?” 柳飞涵很认真地看一眼丫丫,然后轻敲了一下柳芸煦的头,道:“好,都依你!” “谢谢哥哥!”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往他身上靠了靠,然后放开他,拉着丫丫便要走。 “干什么去?”柳飞涵急急地问。 “她总该洗洗吧!就这样出现在爹面前,还不把爹给吓死啊!”她一边回答他,一边指着蓬头垢面的丫丫。 “也对!不过,我不能保证她能够如同你一般待在府上。也许收一个小丫鬟,爹是不会反对的!” “不行,让她当小丫鬟,我不依!” “小姐,公子,我没爹没娘,也无去处,只要能够在府上当个丫鬟,于我已是万分荣幸了,所以,我不敢和小姐你平起平坐,还是让我当丫鬟来报答小姐和公子的救命之恩吧!”丫丫看着柳芸煦和柳飞涵,说出了这番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话。 不过,混迹于市井这段日子,她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了。 但是,对于柳家兄妹来说,还是被她给怔住了,觉得她很是懂事,很是乖巧,将来一定是一个灵巧的丫头。 哪知,他们今日所收留的这个女孩,在将来,却深深地伤害了他们,一个为其死心塌地,一个为其抱恨终身。 正文 第五章  丫鬟凤凰 丫丫洗漱一番后,洗去了尘垢,换上了柳芸煦的衣衫,瞬间出落成一个误入凡间的仙子,将柳家兄妹深深地迷住,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丫丫有些别扭地拉扯着这一身的华丽,真的很不习惯。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今日穿得这么漂亮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们,怯生生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很难看?” 不待柳芸煦开口,柳飞涵率先走向她,将她仔细打量着,啧啧地赞叹道:“好美!真的好美!” 丫丫一听,不禁羞红了脸,低着脑袋偷偷窃喜着。 柳芸煦走至她身旁,拉着她的一双小手,对她赞赏地点了点头,道:“哥哥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看你的眼神,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小妹妹,你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的!” “小姐过奖了,我哪有小姐漂亮!”丫丫谦虚地回答道。 这时,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向他们禀告道:“公子,小姐,老爷传你们二位前去大厅!” “嗯,知道了,你告诉我爹,我和哥哥随后便来!”柳芸煦对那丫鬟道。 小丫鬟刚离去,柳芸煦便牵着丫丫和柳飞涵一同朝大厅走去。 刚至大厅,柳芸煦一见到她的爹和娘,便乖乖巧巧地奔至他们膝前,承欢膝下。 “爹爹,芸煦好想你啊!”说着,便投进尚书大人柳正风怀中,泪水涟涟的,惹人怜爱。 柳正风紧紧地搂着她,宠溺地摸着她一头青丝,道:“才几日不见,真有这般想念爹爹?莫不是为了哄爹爹开心吧?” “爹爹不相信女儿吗?”她故意将小嘴一噘,假装生气。 柳正风忙哄道:“爹爹是跟你开玩笑的,煦儿说什么,爹爹都信!” 柳芸煦依旧做生气模样,惹得柳正风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身旁的正房夫人求救。 柳府的大夫人朱灵悦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生得极其端庄,在嫁进柳府前,定是个大家闺秀。 得到柳正风的求救信号,大夫人忙对柳芸煦道:“煦儿,这一次就饶恕你爹爹吧,娘可以给他作保,绝对是相信煦儿的,刚才只是跟煦儿开玩笑罢了!乖啊,别生气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地捏了柳芸煦的小脸蛋几下。 柳芸煦这才开心起来,美丽的笑容才再次回到她脸上。 这温暖幸福的一幕,尽数落到丫丫眼中,她不禁流起泪来。想起她的爹娘,想起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的幸福,如今,只留她一人孤零零地独活一世,有时,她也会责怪她的爹娘,为何将她生下了,却将她狠心地扔下? 爹,娘,你们在哪里?在哪里?丫丫想你们!带丫丫走吧!丫丫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哪怕是死,丫丫也不会怕的! 当她泪流满面地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一只手,正温柔地、轻轻地、默默地帮她擦着泪。 丫丫抬起头,便对上那双深情如水的眸子,那里面,她只看到她的容颜。 “别哭,你有我!” 这句轻轻的话语,让她心间一阵暖,她怔怔地看着高她一头的他,眸中是无比的感激。 他懂我!他懂我! 她惊喜地发现这个事实,不过,还来不及高兴,便被柳老爷和柳夫人注意到了。 “涵儿,快过来,跟一个丫头有什么好聊的?”柳夫人在呼唤他。 “娘,她不是……”柳飞涵想要解释她不是丫头,怎知还未说完,便被柳夫人拉离了丫丫。 “才离开几日,府上的丫鬟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说过多少遍了,门槛处,不要久站,又不是门神,干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快退下!”柳夫人觉得甚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不懂礼节的丫鬟?打从公子和小姐来此,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了,真是不懂规矩! 丫丫打小便是被爹娘捧在掌心疼爱着的,哪怕生活得很艰苦,爹娘也从不让她受一点苦,就连厉声骂她都没有过。此时,被柳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骂,丫丫自然感觉心中委屈,还未说话,眼泪已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哟,我才骂了你几句,你就哭了,真是不成器!”柳夫人被她惹怒了,走向她,看着因哭泣而抽动着的丫丫,眸中尽是怒气。 柳芸煦跑过来,拉着丫丫,道:“娘,她不是府上的丫头,她是我带回来的。”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连底气都没有了! 柳夫人看一眼两只紧拉着的小手,然后目光定格在丫丫脸上,道:“煦儿,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随便带不认识的人进府,你怎么不听爹娘的话呢?” “娘,她不是不认识的人,今天,煦儿在门口施粥时,就认识她了。煦儿很喜欢她,煦儿想要她陪着煦儿,爹,娘,你们就答应煦儿这个要求吧,好不好?” “煦儿……”柳夫人看到丫丫眼中的哀求,想到京城莫名增加的难民,想着她定也是其中一名,身世怪可怜的,不禁生了恻隐之心,不好拂柳芸煦的意。 柳芸煦以为只要母亲答应了,那么爹定是无疑了,怎知,她和丫丫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柳正风的声音,他道:“煦儿,不得无礼!这孩子,她的爹娘定急着找她呢。你从哪带回来的,便将她送回哪去吧!” “爹,她没有爹,也没有娘,就连家也没有了。她很可怜的,咱们收留她吧?”柳芸煦放开丫丫的手,跑至柳正风膝前,哀求道。 柳正风将犀利的目光移到丫丫身上,看得丫丫不禁害怕起来,恨不得有个地洞,能够让她钻进去,藏起来。 这小女娃,年纪虽小,眸中却隐隐透露着对世道的仇恨和愤怒,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邪气,倘若留在府上,恐怕会惹出很多难以意料的麻烦来,此人,留不得,万万留不得! 柳正风打量完丫丫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所以,心意已决,道:“煦儿,她没爹没娘,总会有亲戚吧,咱们收留了她,她的亲戚也会担心的啊。乖了,送她走吧,不要让她的家人担心才是!” “爹爹……”柳芸煦不死心,还想要说服柳正风。 被她的娘拦住了,她也只好不甘心地缄默。 眼看着丫丫就要被送走,柳飞涵赶忙对柳正风道:“爹,孩儿请求您,留下她吧!打从煦儿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她今天这般开心过,话也说得多了,人也变得开朗了,这样子难道不是您们所希望的吗?虽然府上有我和煦儿做伴,可是,怎及一个女伴呢?帮煦儿治病的大夫不是说吗?煦儿每天都要开心,多说些话,才有助于她病愈。今日,因为她的出现,煦儿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她也好不容易第一次开口跟您们要东西,不如就满足她吧?” “煦儿需要女伴,爹可以重新帮她寻一个,唯独她不行!”柳正风斩钉截铁地道。 “爹……”柳飞涵话已说到这个分上,他再也找不到理由说服柳正风答应留下丫丫。 正巧这时,柳府的三夫人封柏芝在丫鬟的拥护下走进大厅,她一眼便看到倚门站着的丫丫,于是对她仔细打量起来,接着连连啧啧赞叹道:“多好的丫头!我看着真是喜欢得紧!” 丫丫面对她的打量,只回以她淡淡的微笑。 “老爷,这丫头是新来的?”封柏芝拂风摆柳地走向柳正风,斜倚在他怀中。 听说,尚书大人特别宠三房夫人,看来果真没错! “是煦儿带回来的,正要将她送走呢!”柳正风毫不避讳地一手搂着封柏芝的纤腰,温柔地回道。 “干吗要送走啊?留下来,让她在我房中伺候,老爷觉得怎样?” 她这一说,柳芸煦和柳飞涵异口同声地阻止道:“不可以!” 这样慌乱而默契的举动,将柳正风等人震住了,纷纷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三个孩子身上。 “爹,煦儿过几天就生日了,今年煦儿什么礼物都不要,煦儿只要她!”柳芸煦指着丫丫,宣布道。 “既然煦儿喜欢她,那我就割爱吧!”三夫人封柏芝笑着道。 “谢谢三姨娘!”柳芸煦对她甜甜一笑,虽然平日对这个三姨娘很是讨厌,但是,今日看在她帮忙留下丫丫的分上,柳芸煦还是很感激她的。 “煦儿真懂事!姐姐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呢!” 三夫人封柏芝一边夸奖着柳芸煦,一边笑靥如花地看向柳正风身旁的朱灵悦。 朱灵悦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她。 被她们这一闹,柳正风也只好打消送走丫丫的念头,罢了!罢了!一个小丫头,能掀起什么大风波啊?人呀,真是越老越看走眼喽! 想到此,他便走向丫丫,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丫丫回答,柳芸煦却先开口替她答道:“爹,她没有名字!她才出生,爹娘就死了。” 这样可怜而又疑惑重重的身世,让柳正风也不禁生了恻隐之心,和蔼地道:“那老夫给你取一个吧!”他思索了一会,扫了一眼朱灵悦和封柏芝身边的丫头一眼,道:“就叫凤凰吧!” 丫丫赶忙欠身道:“谢谢老爷!” “好啦,从今开始,你便是我柳府的人啦!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伺候小姐,多陪她说话,多哄她开心,知道吗?”柳正风扫一眼喜笑颜开的柳芸煦,对丫丫也就是如今的凤凰道。 “是,老爷!”凤凰欠身回答道。 柳芸煦高兴得紧紧拉住她的一双小手,道:“凤凰,从今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好开心啊!” “谢谢小姐!”凤凰淡淡地对她笑着,眼角余光不住地观察着这豪华屋子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笑,他们的神情,他们的脾性,他们的一举一动,她一丝都不放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她决不允许自己出一点差错而被赶出去。所以,她每时每刻,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样,安静地洞悉着眼前的一切。 正文 第六章  姐妹情深 自从做了柳府的丫鬟,虽然粗茶淡饭,粗布衣衫,但是凤凰再也没有挨饿过。自己饱足了,她不敢忘记对一起行乞的姐妹们做出的承诺,所以,每每小姐和公子给她的赏赐,她都存下来,然后借出府采办时,将那些值钱的赏赐都给了她们。从此,那些姐妹再也不用卑微低三下四地去讨食物,也再不用受旁人的辱骂歧视。虽不能丰衣足食,却能不再挨饿受冻。 她们心疼着凤凰,更依赖着她,所以,每次她给她们的银两,她们从不敢大手大脚地花费,大家很默契地节俭着,只为给凤凰赎回那个荷包。 因为就要到凤凰九岁生日了,一起行乞的姐妹们想要送她一份礼物,感谢这一年来,她对她们的照顾。思前想后,她们一致觉得,帮她拿回那个荷包比送任何珍宝都要好!所以,大家意见一致,将凤凰给她们送来的银两珠钗都存起来,只要达到那个贪婪大夫要的那个数目时,便可帮她拿回一生的念想——荷包! 因此,她们这几日的日子过得极其的凄惨,好似又恢复到以前行乞的样子。 凤凰给她们送来吃的,为了不让她发觉异样,她们一个个地假装很饱,每人只稍微品尝一点,然后便放下了,还笑嘻嘻地陪她聊了好一会。 只有老天爷知道,她们到底有多饥饿! 凤凰见时辰不多,便要起身离去,怎知将平日她们盛米的木桶撞翻,盖子滚了老远,地上却没有一粒米掉出来。凤凰扶起那木桶,见里边粒米都没有,便惊诧地看向她们。 只见她们一个个淡淡笑着,假装没事人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米了,为何不跟我提?”凤凰生气地指着空空如也的木桶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过了好半晌,如意才开口道:“丫丫,米都被我们藏好了,我们是怕被别的乞丐给偷去了,所以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严严实实地藏着呢!” 凤凰将她好好审视了一番,才问道:“你没有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姐妹们,你们说是吧?”如意为了让她放心,串通其他姐妹一块在她面前演戏。 “好,你们缺什么,都要跟我说,决不能隐瞒我!现在,我在柳府做丫头,他们对我很好,丫丫对你们承诺过,有我的好日子就有你们的好日子!”凤凰笑看着她们道。 如意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青痕,知道她为了不让她们担心而撒谎,心中很是心疼她。如意紧紧地握着她原本娇嫩而如今已变得粗糙的小手,热泪盈眶地道:“丫丫,他们真的对你好吗?” “当然了,又是银两又是珍宝的,能对我不好吗?”凤凰依旧笑着回答她。 长她四岁的如意像一个大姐姐一般,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道:“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放心,姐姐一定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的!知道吗?” “嗯,丫丫知道!好啦,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得马上回府,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们!你们要等着我,我一定给你们带好吃的来的!”说完,她拿开如意温暖的手,着急地朝柳府跑去。 如意和众姐妹目送她离去,如意才对她们道:“一定要将此事隐瞒着,决不能让她知晓!” “是,如意姐!我们都听你的!” 如意扫了大家一眼,感激地笑着道:“谢谢大家!” 然后众姐妹紧紧地团结拥抱在一起,默默垂泪,为残酷的世道,为冷漠的人情,为卑微的身份,为受苦受累的丫丫! 凤凰回到府里,刚好在花园碰上柳飞涵,两人撞了个正着,不等凤凰抬头,便被一只手拉着进了不远处的亭子里。柳飞涵将她按坐在石凳上,然后坐到她对面,将身后藏着的好东西放在石桌上,道:“凤凰,你看,这是什么?” 凤凰先是瞥了一眼柳飞涵,才看向石桌上的东西——是一支火凤凰形状的发簪,纯金打造,一眼便看出,价值不菲! “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如此随意对待?”凤凰显然是喜欢得不得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巧夺天工的发簪。 看出她喜欢,柳飞涵松了一口气,将发簪推向她,道:“送给你!” 凤凰反应过来,忙摇手道:“不行,这怎么行呢?奴婢不能要,也不敢要,这东西太贵重了!” 柳飞涵怕她拒绝,干脆起身,将那发簪直接替她插在青丝上,然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赞叹道:“它简直就是为你而做的!它是凤凰,你也是凤凰,只有凤凰才能配凤凰!” 凤凰还是不敢接受,一把扯下那凤凰发簪,递到柳飞涵手里,然后便急匆匆地想要离开,不与他做过多缠绕。 但还未走几步,便被他拦住了。他道:“你必须拿着,这可是我……我从妹妹那偷来的。” “那奴婢更不敢要了,要是小姐知道了,奴婢是要受罚的。公子,求求你,不要害奴婢,放过奴婢,好不好?”凤凰推开他便要离去。 他一把拉住她,一言不发,便将那发簪塞到她手里,然后飞快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凤凰没法,只好收下,打算回去便向小姐老实交代,也许能够免掉受罚。 当她忐忑不安地回到柳芸煦的闺房时,正好看到柳芸煦在挑首饰,一会拿起一样,问那端着首饰的青依,好不好看?一连十几个来回,青依都是笑着点头,看她那张脸,怕是要笑得抽筋了。 凤凰紧紧地将凤凰发簪藏于身后,不安地走进去。 还未等她开口,反倒是看到她的柳芸煦道:“凤凰,你来得正好,你快过来看看,这些珠钗里,哪一件比较好看?青依这个死丫头,我问她,她每一件都点头,弄得我都不知道哪一件好看了!” 凤凰将身后的发簪迅速藏于袖中,然后笑着帮柳芸煦挑珠钗。 “小姐,众多发簪中,奴婢觉得这件蝴蝶钗最配小姐你了!”凤凰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蝴蝶钗往柳芸煦头上比画。 柳芸煦问:“那你喜不喜欢?” 凤凰不明她的意思,只得习惯性地顺着她,点了点头,道:“奴婢当然喜欢!” “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了!”柳芸煦将那支珠钗压向凤凰的手里,笑着对她道。 “小姐,这万万使不得呀!这么珍贵的发簪,奴婢怎配得起呀!还请小姐收回!”凤凰赶忙欠身道。 柳芸煦将她扶起来,笑着道:“我说送你便是送你,你长得这般美丽,是这发簪配不起你!所以,你一定要收下,就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一提到生日,凤凰感动得热泪盈眶,赶忙欠身道:“多谢小姐!”她这才将那珠钗收下。 突然想到袖中那支凤凰发簪,又想起柳飞涵那番话,凤凰踌躇着开口道:“小姐,你的首饰可少了什么?” 正认真欣赏着发簪的柳芸煦,笑着答道:“没有少啊!每一次定制发簪都是青依负责的,数量从未少过!凤凰,你怎么了,干吗要这样问?” “没事!奴婢只是随口问问!”说完,她掩饰地对柳芸煦笑了笑。 见柳芸煦正忙,她便悄悄退下,回了自己的房。 “这支凤凰发簪不是小姐的,那么公子是从哪儿弄来的呢?为何又要送给我?莫不是他从夫人或是三夫人那偷来的?难道他是想害我?可是,我历来小心翼翼的,他没有加害我的目的啊!那是为什么呢?”想到这,她的思想便阻碍了,再也想不到更深层的意思,也许,这时的她,除了生计根本想不到其他什么,比如懵懂的爱意! 管他呢,有这两件价值连城的首饰,如意她们就能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赚了!凤凰如是想着,不禁一抹美丽的笑靥绽开在她稚嫩的小脸上,实在美极了! 正文 第七章  凌辱而死 等凤凰找到时机将那两件首饰送到如意们居住的地方时,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她心中不禁生出了担忧和害怕。 她一边奔走在御街上寻找她们的身影,一边想着:“如意姐,你们去哪了?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你们千万不要出事,丫丫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就只有你们了,你们千万不要有事,不要再抛下丫丫,不要抛下我一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界上!” 刚想至此,她在帮如意治病的大夫那见到了她们。 她扫视了一圈,其他人都在,唯有如意不见。她拉住一个叫姗姗的姐妹问道:“如意呢?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姗姗看看其他姐妹,见她们对自己拼命摇头,意思决不能告诉她!姗姗咬着唇,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大家也沉默着,好似在等待着宣判什么。 凤凰急了,大声道:“告诉我,如意姐去哪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见她眼泪涟涟地就要给她们跪下,众姐妹也瞒不下去了,只得道:“今日,是丫丫你的生日,如意姐带着我们来此,想要帮你拿回那个荷包,作为给你的生日礼物。怎知,大夫不收我们攒积多日的银两,却偏要私下跟如意姐谈话。他们已经进去好久了,到现在如意姐都还没有出来。我们也很担心,可是,那大夫不让我们进去打扰,说是闯进去一个人,他便反悔!所以……” 不等那姐妹说完,凤凰便料到大事不妙了,赶忙推开众姐妹,朝那道紧闭的房门跑去。才刚至门口,还未敲门,那道门却开了。 那个贪婪的大夫整理着衣衫,十分不满意地道:“真是没劲,才一会,就咬舌自尽了,扫兴,真是扫兴!”说完,还不忘啐了一口。 凤凰不懂他在说什么,也管不了他脸上那抹不屑和怒气,推开他,冲进屋里,看到的是满地的狼藉,桌子翻倒在地,碗碟碎了一地,就连被褥帷幔都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众多狼藉中,她看到了那个裸露着雪白身子的女人,她的脖颈上布满了青色的淤痕,还有许多殷红触目的血迹,凤凰抓起地上的被褥,严严实实地将她的身子遮盖住,将她搂紧在自己的怀中,呼唤着她:“如意,如意姐姐,我是丫丫,我是丫丫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睁开眼睛啊!” 不管她怎么呼喊,如意早已听不到了,因为,她早已痛苦地断了气,13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凤凰再次被抛弃了,被她视为亲人的如意。失去亲人的悲痛再次如洪水猛兽一般向她袭来,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不省人事。 等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时,她的眸中熊熊燃烧着怒火,恨不得将那个欺负了如意的大夫撕碎,可是,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她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所以,她不仅恨那个该死的大夫,她更恨自己! 就算不能让他以命偿命,她也要让他不好受!想到这,凤凰放下如意,冲出门去,用柜台上那杆称药材的称,往若无其事正在品茶的大夫的后脑勺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那大夫后脑勺迸出一股鲜血。 看到那抹殷红,凤凰高兴极了,虎视眈眈地等着他。 他紧捂住后脑勺,在大街上大声嚷嚷道:“快来人呀,杀人啦!杀人啦!” 一听到他叫嚷,招来很多人围观,凤凰赶忙折身回去,让众姐妹背着如意逃跑。 从如意的手中,一个荷包轻声地滑落在地。凤凰看着那个荷包,痛苦万分,如意竟然为了这个荷包,葬送了她的生命,如此大恩,她该如何回报?她不该死,她也不能死,她还没有报答她呢?她怎么可以死呢? 凤凰拾起地上的荷包,紧紧地揣在怀中,和众姐妹趁乱逃离。 官差还未赶到,围观看热闹的人实在不少,将那医馆围得水泄不通,对着里边指指点点。 凤凰见此,若是硬闯,根本不能安全逃开,只得将情绪镇定下来,好好想逃生的法子。 “丫丫,这么多人,咱们该怎么办?再晚些,恐怕衙差就要来了,到时候,咱们就真的逃不出去了!”姗姗六神无主地问她。 众姐妹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十几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凤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姗姗背上裹在被褥里的如意,道:“大家放心,我有办法!” 说完,她便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那大夫面前,仰头看着满脸痛苦的大夫,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叫嚷了,若是惹来了官差,恐怕吃牢饭的人不是我们,反倒是你!” 那大夫不解地看着她,道:“笑话,这就是你伤害我的证据,我铁证如山,官差定然会站在我这边的!”他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将那沾满鲜血的手伸到凤凰面前。 凤凰不屑地瞥一眼那双带血的手,道:“没错,这的确是很好的证据!可是,它并不能证明是我伤害你的,你不要忘了,你的手里,还捏着一条人命呢!这手上的血,官差又怎么知道是你的,还是她的呢?至于你脑后的伤口,定然也是你在欺负她时,她正当防卫时造成的,而你,可是真真切切地杀了她!” 凤凰的这番话,说得那大夫实感理亏,见一些围观的人跑去叫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官差,便心慌了,对她们挥了挥手,道:“你们赶紧滚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其他姐妹带着如意匆匆离去,凤凰正视他道:“今日,我不会缠绕你,待来日,我定会找你报仇的!我要让你以命偿命!”说完,不理会他惨白的脸色,便气愤离去! 回到如意的住处,其他姐妹帮她擦拭着身子,将她生平最漂亮的衣服给她换上,还精细地给她化了妆,打扮了一番。 “凤凰,今后有何打算?”姗姗来到凤凰身边,轻轻地问。 凤凰看着破庙中的一切,回想着和如意在一起的场景,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前不久,她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呢?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为什么我们就活该被人任意欺凌?为什么我们就活该卑微低贱?为什么我们想要好好地活着都不许?为什么?为什么? 越是这样,她哭得越凶了。突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脸微笑的如意,她帮她擦着汹涌的眼泪,对她笑着道:“丫丫,别哭!生日快乐哦!我要走了,你不要伤心,为你拿回荷包,我觉得很值!你千万不要内疚,也不要为我难过,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我在天上会一直陪伴着你的!丫丫,我不要你为我报仇,我不要你一辈子活在仇恨中,你的爹和娘肯定也希望你活得开心,活得快乐,活得漂亮的!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们,忘掉仇恨,好好地活着!”说完,如意如一缕青烟似的,消失不见了,她的面前空空如也! 凤凰着急地想要抓住她,可是,永远也抓不住了,永远也不可能让她陪伴在她身边了! “如意,如意!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的!但是,我一定要为你和我的爹娘报仇的!我要那些伤害你们的人万劫不复,我要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我要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凤凰对着空气大喊着。 众姐妹纷纷将目光投向她,好似被她感染一般,一个个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好似要上阵杀敌一般! 她们将如意安葬在破庙的后边山坡上,一同送她离开。 弄完这一切之后,已是傍晚。在下山时,凤凰回答了姗姗那个问题:“姗姗,其他姐妹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你们放心,我还会一如既往地帮助你们的。我要回柳府,我要在那里好好地表现,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一定能完成我对如意和爹娘的承诺的!”说完,她轻拍了拍姗姗的肩膀,然后扫了大家一眼,便要离去。 才刚走了几步,姗姗和众姐妹便追了上来,道:“丫丫,我要跟你一块走,你帮我进柳府,让我来帮你替他们报仇,好不好?” “姗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你跟着我冒险!” “不,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这一次,就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吧。” “好,我们一起,为他们讨回公道!”凤凰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她微笑着。 “姐妹们,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好婆家,好好生活!”凤凰交待道。 “丫丫,姗姗姐,我们舍不得你们!” “大家不要这样,若是有缘,咱们还会再见的!走吧,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大家纷纷含泪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去。 凤凰和姗姗目送她们离去,才朝柳府而去。 正文 第八章  柳府三夫人 刚到柳府门口,却被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凤凰抬起头,见是柳飞涵,才将慌乱狂跳的心放下,扬起笑容道:“公子,你怎么在这?” 柳飞涵也笑着回答她,道:“凤凰,告诉我,那个大夫有没有欺负你?” 一听他这么问,凤凰和姗姗着实吓得不轻,脸色瞬间苍白了些,道:“公……公子,奴婢不知道你说什么?” “凤凰,白天那一幕,我都看到了。你无须瞒我,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柳飞涵担忧地追问。 凤凰轻轻摇了摇头,心中琢磨着柳飞涵的话,唯恐他将今日之事告诉老爷和夫人,那样的话,恐怕自己想要在柳府继续待下去,定是不可能的! “公子,求你一定要帮奴婢保密,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你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千万要保密啊!”凤凰抓住他的衣袖,哀求着。 柳飞涵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会帮你保密的,谁也不告诉!不仅如此,我还要帮你出气,他怎么对待你们的,我便怎么惩罚他。” “公子,不要!不要再把事闹大!”凤凰极力阻止。 柳飞涵只好依她,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多谢公子!”凤凰和姗姗化险为夷地松了一口气,面色变得好看起来。 凤凰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姗姗,要想将她弄进柳府,还得通过柳飞涵,她这才觉得,他的出现真是时候。 “公子,奴婢求你一件事!”凤凰拉着姗姗一块对柳飞涵欠了欠身。 柳飞涵将她扶起,看着面生的姗姗,道:“莫非你要说的事跟这位姑娘有关?” 凤凰点头道:“她叫姗姗,是奴婢的发小,家乡糟了难,她无依无靠,便来投奔于奴婢,奴婢希望公子帮忙,让姗姗和奴婢在一起,哪怕做柳府的丫鬟也可!” “这等小事,我答应你就是!你放心,姗姗进府一事,我立马就去跟爹和娘说,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那就谢谢公子了!”两人一同笑着对他道。 氛围变得尴尬起来,凤凰不自在地欠身道:“那奴婢带着姗姗去干活了!”说完,拉着姗姗朝府内走去。 她们才刚离开,藏身于墙壁处的下人才敢出现在柳飞涵身后,躬身道:“公子,今日之事,可否要如实向老爷禀报?” 柳飞涵收回目送凤凰的目光,转身看着那下人道:“谁敢泄露一个字,我便宰了他!” “是,是!属下遵命!”那下人连忙回答道。 “还有,多给我带些下人,趁夜深人静时,出发去医馆!” “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哪来这么多废话,听我的就是啦!” “是,公子!” 第二日,凤凰便听闻跟着厨娘外出买菜的姗姗小声凑到她耳边道:“丫丫,那个欺负如意姐的坏蛋大夫死了……” 听到那个“死”字,凤凰惊讶极了,但心里却是很开心的。 “姗姗,他是怎么死的?这个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听府外的百姓说,昨夜医馆失火了,那个坏蛋被活活烧死的。看来,连上天都帮咱们呢!他真是死有余辜,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会突降大火,让他葬身火海,真是活该!”姗姗很解气地说着,还不忘对着空气啐了一口,想来定是将她面前的空气当成那个贪婪大夫了。 凤凰拉着她,移至花丛下,悄声道:“此事不可宣扬,咱们心中有数便是。绝不能将以往的事泄露。如意姐的大仇虽得报,不过,咱们要想在柳府好好待下去,得多长个心眼才行,知道吗?” 姗姗对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好啦,你快去厨房吧!省得别人看了起疑!”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便匆匆离去。 凤凰正要给柳芸煦送点心,却在路经柳飞涵书房时,被早已在那等待多时的柳飞涵拦住了,他心情大好地对她道:“凤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公子请讲,凤凰听着就是了!”她乖巧地答道。 “那个欺负你的大夫昨夜葬身火海了……” 柳飞涵还未说完,凤凰竟有些慌乱了,道:“公子是如何知晓这事的?”凤凰一边问着,一边轻轻抬起眼睛观察着他,难不成,刚才自己和姗姗的对话被他听到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他什么都知道了?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小童子告诉我的啊!他也是在府外听别人说的。哎哟,不管怎样,像他那样十恶不赦的人,得如此下场,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听他这么一说,凤凰心中的紧张才稍微放松下来,笑着道:“谢谢公子告知!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先行退下了!”说完,给他欠了欠身,便朝前走去。 得到她如此反应,柳飞涵很是失落。在他的预料中,听到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时,应该欢欣雀跃才是,为何却是这般的淡然?难道自己昨夜全白忙活了?竟然不能博得佳人一笑,真是够失败的! 他泱泱地挠挠头,没精打采地进入书房。 凤凰从转角处转出来,站在那,看着柳飞涵刚才站过的位置,一手平复着怦怦狂跳的心,自言自语道:“你知道这么多,于我很是危险,公子,希望你高抬贵手,往后不要缠绕我才好!公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说完,她端着那盘点心,朝柳芸煦的闺房而去。 哪知,却在拱门处被三夫人拦住。 凤凰对她欠了欠身,道:“奴婢见过三夫人!” 封柏芝虚扶她一把,道:“瞧,这丫头真是灵气,才来柳府没多久,就变得如此懂礼貌,真和以往那个野蛮小丫头判若两人呢!” 听她这番话,凤凰不禁全身紧张起来,难道这个三夫人以前见过我? 凤凰正猜不透她话中的意思,封柏芝反倒轻笑了几句,然后道:“瞧我,真是老喽!竟然将你认成梅三娘的女儿丫丫,那小丫头,跟着她娘来过府里几次,她的娘还为我绣过被褥呢,那绣工,真是堪称天下一绝呀!不过,不知怎么了,好久都没见她们娘俩了。” 经她这么一说,凤凰吓得脸色都白了。她果然还是认出了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她紧张得不知所措时,三夫人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依旧云淡风轻地道:“可是呀,你不是她。你比她懂事,比她乖巧。只因为长得像,所以才会将你认作是她。真是不好意思,凤凰!” 她虽这么说,但是,凤凰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她的紧张,她的谎言,三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在大家面前将她揭穿,全是因为她对她有用,要不然,就不会在进府那日跟柳芸煦争抢她了。 今日,她故意这么一说,莫非就是想告诉她,她手中抓着她的小辫子,如果她不为她所用,她便会在大家面前与她撕票,那么,凤凰最终的命运定是被赶出府,然后再次沦为乞丐。 “三夫人,有什么话直说,凤凰定当竭尽全力。” “爽快!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杀人放火的事的,我只是觉得,你是个机灵的丫头,很会伺候人,你除了伺候好小姐,有空了,多来我房里走动走动,仅此而已!” “是,夫人!”凤凰只得毕恭毕敬地依着她。 “好啦,再耽搁下去,只怕点心就要凉了,煦儿会不高兴的!你先退下吧!” “是,夫人!”凤凰向她轻轻欠了欠身,便绕开她,朝屋内走去。 正文 第九章  翩翩白衣少年 七年后,凤凰因为乖巧懂事,勤劳能干,深得柳府上下的喜爱,荣升为四大丫鬟之首,却是其中年纪最小的。 二八的芳龄,出落得极其的绝色倾城,比柳府的任何花儿都要漂亮灵气。 今日,因为柳府要来贵客,所以,早早地,大夫人便派凤凰和姗姗两人外出买食材。虽然,采办食材这活很累很苦,可是,能够出府,对于她们两人来说,却是极大的诱惑。 两人各自挎一个篮子,好似刚从乡下来的似的,对御街上的一事一物都很感兴趣。一会这儿窜窜,一会那儿窜窜,到处都留下她们银铃般的笑声,青春无敌,朝气蓬勃! “凤凰,你快来瞧,这首饰一点都不比府上的差,而且还挺便宜的。”姗姗被一个首饰摊吸引住,一会拿起这样来比比,一会又拿起那样来比比。 摊主见她一身丫鬟装扮,不耐烦地将她手中的珠钗抢回来。 凤凰不满地瞪了一眼那摊主,然后扫了一眼那些珠钗,笑着问姗姗:“你喜欢哪一个?” 姗姗拿起一支绿色珠花,对凤凰道:“这支珠花,我喜欢好久了,今天终于在这找到它了!”她一边雀跃地说着,一边将那珠花压在心口上,很宝贝地护着。 凤凰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在摊主的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扔在那些珠钗上,拉起手拿珠花的姗姗朝前边走去。 “凤凰,你不选一个吗?真的很不错的!”姗姗很单纯,完全没看出摊主眼中的不屑之意。 “没有我喜欢的!”凤凰简单地回她一句,然后便沉默地看着满脸笑容的她,心中无比的痛。难道因为我们是丫鬟,就要被看轻吗?难道我们身份卑微,就不配拥有属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吗?那个摊主,真是可恨!竟敢看不起我们,好,走着瞧,终有一天,我会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都跪在我的脚下! 在心中发完誓,她一抬头,便看到前边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 凤凰瞬间开心了起来,刚才所有的气愤不满都因为那糖葫芦瞬间消散而去。 “凤凰,怎么跑这么快?等等我啦!你要干吗去?”从兴奋中回过神的姗姗见刚才还在身旁的凤凰一下子不见了,抬头四处寻找她,却看到她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鹿一般,朝那卖糖葫芦的人跑去。 姗姗没办法,只好加快步子追上她。 凤凰气喘吁吁地站在糖葫芦面前,白皙的额上尽是晶莹剔透的汗珠,嫣红的唇边却是迷人的微笑。 卖糖葫芦的商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位倾国倾城的佳人,竟连话怎么说都不会了。那如豆的眸子里尽是惊叹和渴望,嘴角情不自禁地流着涎液,看着怪恶心的。 “老板,你这糖葫芦怎么卖?”凤凰指着一串糖葫芦问。 一连问了好几遍,那老板始终都保持刚才那副模样,好似石化了一般。 凤凰不悦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老板,你这糖葫芦还卖不卖了?” 这时,那老板才回过神,赔着笑脸道:“姑娘,你买糖葫芦啊?” 凤凰在心中偷笑着,然后白了他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老板咧着嘴憨厚地笑着道:“姑娘要买几串?”一边询问着她,一边已经从那靶上拔下好几串糖葫芦塞到凤凰手中了。 凤凰从中取出一支,然后将其他的全部推回去,道:“我只要一串,身上已经没银两了,多了买不起!” 老板一听,笑得更开心了,将那些糖葫芦推回去,道:“姑娘尽管拿去吃,想吃多少便吃多少,小的不收姑娘的钱就是了!这些,只要姑娘喜欢,全部拿去都可以,就当小的送给姑娘了!”说着,连那一束都推了过来。 凤凰觉得这商贩很是好笑,甜甜地笑着,他推过来,她便推过去,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惹得身旁的姗姗笑得前俯后仰,完全失了礼节。 恰好这时,一位身着白衫的俊魅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瞬间,他们周围的空气好似被冻住了一般,一股股的寒气朝他们袭来,明明是热辣辣的太阳,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商贩和凤凰停止拉扯,双双将目光投向那位全身透着寒气的少年。 剑眉星目,眸光冷冷,深不可测,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轮廓清晰分明,刀削斧凿一般,俊朗无比,好似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一袭白衫,和他极其的相衬,英姿飒爽,宛如天神! 凤凰在打量他时,他也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第一眼,便被她的姿色征服了。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来不会多看一个女人一眼的,而她成了他此生的意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才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好似她身上有法术似的,将他的目光紧紧地抓着。 天下的女人,他比谁都见得多,从来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动的,而她,一个素未相识的人,仅一眼,便动心了!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紧紧缠绕在一起,其他的人和物,于他们都显得很多余。他的眼中,烙下她的倩影;而她的眼中,除了他的身影,还有很浓烈的别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他看惯了,也是他厌恶的。 因为这个,他决定将她从眼中以及心中连根拔除,将对她已经动了的心镇定下来。 他将缠绕的眸光移开,问那卖糖葫芦的商贩:“这个,多少银两?” 她收回对他倾慕的目光,拿着老板送她的几串糖葫芦,拉着姗姗离去。 “凤凰,他只不过稍微长得帅了点,只不过稍微穿得好看点,只不过稍微酷了点,有什么呀?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姗姗好奇地听着她的嘀咕,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打断她道:“凤凰,你该不会对那个人……” “一见钟情”四个字还未脱口,便被凤凰紧紧地捂住了嘴,“不要乱说,没有的事!” 姗姗点了点头,凤凰才放开她。 “好,是我看错了,这样行了吧?”姗姗讨好地道。 凤凰笑着对她调皮地吸了一下鼻子,两人欢愉地一路笑着。 才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公子,没有银子,你还想吃糖葫芦?你这不是耍我嘛!” 凤凰猛地停下脚步,然后转身朝他们走去。 “姑娘,你又来了?”老板奉承地招呼凤凰,那张丑陋的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笑。 凤凰根本不搭理他,而是直接面对那个白衣少年,将手中还未吃过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道:“我请你吃!” 这句话,让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不禁再次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冷漠的眸中现出点点的柔情和诧异。 他什么也没有说,便从她手中取了一串糖葫芦,很享受似的舔着。 这一举动,不禁让凤凰觉得好笑,但又觉得他很是可爱,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她笑得极其的美,他情不自禁向她展露了温柔,轻轻上扬嘴角,浮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凤凰,你干什么?咱们得快些去办事才行,要不然午膳就要错过了!”又跟着跑回来的姗姗轻轻拉扯着凤凰的衣袖,小声地提醒着她。 经她这么一提醒,凤凰才感觉到火烧眉毛,将剩下的糖葫芦都塞到那位少年手里,道:“不用谢,这些都算是我请你吃的!一定要好好地吃,别浪费啦!”说完,拉着姗姗,匆匆朝前方跑去。 白衣少年看一眼手中的几串糖葫芦,再看一眼消失在人群中的两个女孩,笑着自语道:“像,真的很像!是你吗?是你吗?” “公子,咱们也该走了,尚书大人还等着咱们用膳呢!”他身后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的青衣少年躬身提醒他。 他依旧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然后点了点头,才随他离去。 凤凰和姗姗还是不辱使命地将午膳所用食材全数买了回来,一齐送到厨房,给厨娘做菜。 柳府的厨娘姓张,人人都称呼她一声张婶。她不仅烧得一手好菜,更重要的是人特别好,几乎每一个丫鬟或是下人都很喜欢她。 见凤凰和姗姗满头大汗地归来,她赶紧吩咐其他厨子帮忙提菜,而自己则忙着给她们递毛巾倒茶水。 “来,孩子,擦擦吧,瞧你一身的汗,真是成了一个水美人了!”她心疼地看着凤凰。 凤凰因为她这句话傻傻地笑着,道:“水人,我倒敢当,至于那‘美’字吧,实在不敢当!” “偌大的柳府,你要是不敢当这‘美人’二字,还有谁敢?”这话是正在宰鱼的一个厨子说的。 其他厨子包括张婶在内,纷纷对她点着头。 凤凰很不好意思地道:“不敢!不敢!凤凰怎敢跟小姐比美呀!”说完,放下毛巾,便去摘菜。 姗姗挨着她蹲下,道:“只可惜,你是丫鬟命!要不然,准能进宫当娘娘的!” 凤凰拿起一匹菜叶,轻轻地打了一下姗姗的头,道:“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我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姗姗还要说,被张婶给截住了,道:“凤凰说得对,咱们做下人的,第一要事便是管住自己的嘴,要不然,可真要大祸临头喽!” “我说的全是真话,你们一个个干吗这样看着我?”姗姗不解地看着那些一言不发盯着她的厨子。他们的目光尽是责备! “好啦,快干活吧!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咱们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凤凰赶忙开口,缓解厨房里的紧张气氛。 在她的调解下,厨房再次恢复以往的轻松欢乐的氛围。 正文 第十章  午膳 时,张婶一手打造出来的十八道精美佳肴一一被端上膳桌。 在最后一道汤端上来之前,贵客和柳府一家人纷纷上桌,上菜的丫鬟纷纷退后两步,静默立于他们身后,以便服侍他们。 凤凰端着翡翠玉碗盛的鲜汤最后登场。 她的确是个机灵的丫头,在什么场合该有什么表现,她均拿捏得十分到位,所以,张婶指定由她来上最后一道压轴汤。 只见她保持着甜美笑容,端着那道冒着香味的鲜汤,端庄恭敬地走进来。 哪怕是再次看到他,也没让她有半分的慌乱和诧异,好似两人才第一次碰面一般,没有眼神的交流,也没有稍微的停顿,凤凰将鲜汤端放在前十七道菜的中间,然后默默地退后,和其他丫头一块,整整齐齐地站定,笑容依旧保持着,不曾减少一分。 在此见到他,让她甚感意外。但马上从他坐的位置来看便知道,他就是今日柳府大张旗鼓迎接的贵客。这等场面,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是头一遭。平日里,也有不少其他大臣来柳府拜访,可是,宴席没这般隆重。那么,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让老爷和夫人如此恭敬欢喜? 没有再次相遇的欢喜,倒是他的身世,吸引了她,让她十分好奇,在脑中不断地猜测着他的身份,眼角余光不住地观察着他的谈吐举止。 她偷偷地观察着他,而他亦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朝她那个方向看。待两人目光接触时,像是触电一般,立马撇开,过后,又各自再次朝对方瞟去。 如此眉来眼去,引起了柳飞涵的怀疑。 如今,已二十岁的他,相貌英俊儒雅,颇似书生才子! 打从凤凰端着鲜汤进入他视线开始,他的目光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不过,他的痴情付出,却未得凤凰的一眼回眸。 此时,见她和他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自然心中不是滋味。顾忌柳府面子,顾忌森严礼节,他怎敢现出对他的不满和愤怒?只好默默在心中吃味着。 坐在他身旁的柳芸煦,现今芳龄十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江南小家碧玉的女孩子,我见犹怜的那种! 心思缜密的她,自然发觉哥哥的不对劲,也发觉公然对视的凤凰和白衣少年,不知不觉中,竟要掉下泪来!为哥哥的难过而难过,更为自己而难过! 说好的,今日是为她而来的,怎知,盼了好久才盼来的人儿,却一眼都不曾看过自己,反倒饶有兴趣地盯着一个丫头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还不允许她感性一下,伤感一下,垂几颗泪,悼念自己的悲哀? 柳夫人发觉兄妹俩的不对劲,才有意观察了一番,原来这一切都是拜身后的凤凰所赐,她正廉不知耻地和他眉目传情,难怪兄妹俩会这般别扭呢! “凤凰。”柳夫人为了这顿饭能够安然无恙地吃下去,也为了自己的儿女,只好对她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张婶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她吧!” 凤凰收回目光,低着头,给柳夫人欠了欠身,道:“是,夫人!” 她才刚走了两步,便被三夫人叫住了,道:“凤凰,你过来伺候我吧!让喜鹊替你去厨房帮张婶!” 她话音刚落,喜鹊赶忙对她欠身道:“是,夫人!”说完,便离去。 凤凰没办法,只好乖乖地站在三夫人身后。反正不管了,老爷平日里最疼三夫人了,大夫人要是怪罪的话,想必三夫人会帮自己的吧? 这样想着,她便放心了。她漾起笑容,端庄地站着。她这才发觉,她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正好和白衣少年对视着,是观察他的绝佳地理位置。她也才明白,三夫人是在帮她。那么,她为何要帮自己呢?难道她看出了什么?还是她只是无意的? 这一堆堆的问题,缠绕着她,让她很是不自在。不过,大事要紧,她将这些琐事暂且放在一边,抓住机会,不放过他任何细小的言行举动。 因为三夫人从中插了一道,让膳桌上瞬间笼罩着浓浓的火药味。 即使这火药味酿成了火山,也不能在此刻喷发,他们必须要忍住,而且要端庄不失礼数的。因为,坐在膳桌正中位置上的那个白衣少年,是他们这一生最不能得罪的人! 终于结束了,凤凰和其他丫鬟收拾完残局,才能回到厨房稍微偷偷懒。 “丫头,歇一歇,就快来吃饭吧!站了那么久,定是饿坏了吧?”张婶一边布置着他们下人吃的饭,一边关心地询问凤凰。 凤凰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她身旁唉声叹气抱怨不停的姗姗回答道:“唉,别说了,从来没有站这么久过!简直腿都快要断了!现在呀,我都不知道,我的腿还在不在?” “真是为难你们啦!谁叫咱们是丫鬟呢,服从命令是永远也逃脱不了的命运!再说了,今日来此的贵客,比以往来的那些大人还要高贵重要,当然不能怠慢啦!别抱怨了,先填饱肚子,什么都好说!”布置完饭菜的张婶走过来,一手扶一个,走向饭桌。 饭桌上,只听到姗姗和其他丫鬟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凤凰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粒,好似那米粒得罪了她似的,一粒粒地狠狠嚼着。 “凤凰,你怎么了?干吗不说话?”姗姗注意到她的异样,扭过头来问她。 “姗姗,那个白衣少年,也就是贵客,是咱们今早遇到的那个!” 经她这么一说,姗姗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刚才,排场太隆重,气氛太紧张,我都没敢看。感觉有些熟悉,莫非真的是他?” “我敢肯定,一定是他!可是,他既然身份高贵,怎么会连一串糖葫芦都买不起呢?这不是很好笑、很矛盾吗?”凤凰说出她心中久久盘桓的疑问。 姗姗摇了摇头,道:“真是难以捉摸!天晓得!” 不知她们说什么的张婶插话道:“凤凰,你们今早出府采办,遇到那贵人啦?” 凤凰很认真地对她点了点头。 张婶赶忙又道:“你们没得罪他吧?” 见她甚是紧张,凤凰笑着道:“没有!不但没有,我还帮了他呢!”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她说没有得罪他,张婶才放心地舒了口气,然后不忘叮嘱道:“凤凰,你听我说,以后,若是再遇到他,千万不要靠近,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他是个危险人物,一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咱们得罪不起!” 听张婶这么说,好似张婶知道他的身份,凤凰没有直接点头答应她,而是追问:“张婶,他到底是谁?为何连老爷和夫人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张婶犹豫了一会,便对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要去招惹他就是啦!” 怕张婶不高兴,凤凰只好笑着点头答应她,绝不会靠近他的。 从这儿得不到答案,凤凰也不愿再去探究他是谁,好好保住自己的命,才是头等大事!既然张婶说他是危险人物,那么尽量避着他就是啦!再说了,指不定他待会便离开柳府,这样的话,不用避着,也不会和他碰面的。唉,张婶这心也真是操得太过啦!凤凰看着忙碌的张婶,心中暖暖地笑了。 张婶是除爹娘、如意、姗姗之外,最关心她的人了,从张婶这,她感受到了缺失很久的亲情,对于这份感情,她很是珍惜! 凤凰料想着柳芸煦该午休完了,便端着水盆和毛巾,朝她闺房而去。 怎知,她却在荷塘便遇到了公子、小姐和那个白衣贵客。 公子和小姐正有说有笑地陪伴那贵客在荷塘边走着,见到她,都停下了脚步。 凤凰赶忙欠身道:“奴婢见过公子,小姐!” 柳飞涵走至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接过她手上的水盆,放于亭栏上,道:“凤凰,你跑哪去了?” 这番亲昵的举动,在柳芸煦眼中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三人打小便这样一块长大的,情同兄妹。倒是白衣少年眸中生出一抹淡淡的怒气,眸光冷冷地盯着柳飞涵和凤凰的一举一动。 他这般关注她,身旁的柳芸煦甚是伤心,但是,又不敢明说,只得默默心痛,夜深人静时,独自垂泪。因为打小,她便敏感超过常人,稍微一点悲伤的事,都会惹她掉眼泪。更何况是亲眼看到自己从小便倾慕的男人眼中看着别的女人呢? “奴婢在厨房帮忙!”凤凰恭敬地回答柳飞涵。 “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说着,他牵着她的手朝白衣少年走去。 微笑着双双立在白衣少年面前,柳飞涵道:“凤凰,他是我的好朋友,李皓天!” 凤凰轻轻地对他欠了欠身,道:“奴婢见过李公子!” 李皓天冷冷地道:“无需多礼!” 凤凰这才起身,然后无所适从地立在那里。她感受到,他在生气,因为,明明是日正当中,她却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这样寒气逼人时,便是他怒了,生气了!才不过见过两面,加上这一次,是第三面,她已将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公子,小姐,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了!”她又是一欠身。 不待柳飞涵留住她,她便匆匆端起那水盆,朝柳芸煦香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