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永不消逝的“电波” 时光倒退三十年(邹天啸) 2013年2月份2日,此时离2013年即蛇年春节已经越来越近了,而旧的一年也即将过去! 离春节最近的这几天,天气也越来越好,这是否意味着明年将会是一个好年呢? 杨天啸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怎么想地,只知道再好的天气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心情不好,甚至心丧若死的人,又岂会在乎天气的好坏? ——再好的天气能让心境不好的人有好心情吗? 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杨天啸知道自己又白混了一年,因为在这一年里,杨天啸没有攒到什么钱,甚至在外面拉地饥荒也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填补这个巨大的“黑洞”! 而在工作上,杨天啸和领导的关系始终保持着“冷战”时的状态,没有一点儿和好或者和缓的迹象,甚至越来越糟糕! 在新年即将来临时,杨天啸的心情却是异常矛盾和无奈的! 人生本来就充满了矛盾! 生与死本身就是一个大矛盾! 在这个大矛盾下又交织着许多的小矛盾,如忧与乐,荣与辱,得与失等等! 也许真正的人生就是无数的大大小小的矛盾交织而成的! 杨天啸和王和平之间当然是最主要的矛盾,而和组长胡永斗之间,甚至和现任班长吴勇军之间也有矛盾,不过这些矛盾和杨天啸与王和平处长之间的矛盾比较起来,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实际上,杨天啸和胡永斗及吴勇军之间的矛盾可以说是杨天啸与王畜之间的主要矛盾所衍生出来地! 就在春节前,杨天啸和组长胡永斗之间又发生了一次很不爽的争吵。 那天是周末,离春节只有三四天了! 盛和兴公司,像一个已经到了生命尾声的老头,现在别说是老员工,就算是新进的员工,都感觉到公司快要“寿终正寝”了! 现在位于深圳市郊区的曾经是中国甚至亚洲最大的箱包公司,在经历了短暂的辉煌之后,如今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对于公司如今的凄惨状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杨天啸的看法是:公司管理太混乱,而且公司从来只注重干部的利益,把干部当个宝,而把员工当根草!因为公司的干部选拔都是大陆主管说了算,这就很危险了,应该说是相当危险! 因为公司的大陆主管都有一个共同的任用干部标准,或者说三大原则: 第一,唯亲者是用! 第二,唯老乡者是用! 第三,唯马屁精者是用! 而杨天啸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大陆主管是唯才是用? 这点,也不知是杨天啸个人的不幸,还是公司的不幸,或者是公司以及公司里所有像杨天啸一样的所有的员工的不幸?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干部选拔得不好,公司又怎么会管地好? 一个好的团队首先需要一个好的领导,这样才能有一个好的团队! ——火车跑地快,全靠车头带! 而且公司的干部本来就沾亲带故地,这样就更加加重了公司官官相护的腐败现象! 当公司的干部官官相护时,大部分没关系的员工的利益受到侵害时,有谁来维护他们,保护他们? 在这样的公司,员工没有现代化正规化的公司所应该有地三种感觉:安全感,荣誉感和归属感! 没有这三种感觉的员工,怎么能发挥出员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 在这样的企业文化里,想生产出好的产品,想创造出更高的品质和效率,岂非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民乃立国之本。 而对于公司来说,员工就是立厂之本! 一个不重视员工的公司,只能是二三流的公司! 一个不重视员工贴身利益的公司,即使公司再有钱,发展地再好,也算不上是正规的现代化的公司! 其实在很多资本主义国家,都开始转变观念,以人为本,越来越重视员工的利益,越来越多的实行人性化的政策,在这样的公司,干部和员工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差别也不是很大,当然干部和员工之间的隔阂和矛盾也不会很深很重! 现在是和谐社会,凡事讲求和谐,只有在和谐的状态下,社会才能健康而快速地发展! 同样,一个公司,也只有在和谐的氛围下,公司才能正常运转,所有员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和能力,才能做出更好的产品,才能创造出更高的效率,赢得更多的利益! 可惜。 可惜的是,公司现在可以说是奸臣当道,小人得势,好人遭殃,在公司里,员工看不到正义和公理,当然也看不到希望,不论是公司的希望还是自己的希望! 公司里,每个员工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每天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有的员工连钟也不撞! 每个员工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样,混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2月3日,星期六。 下午,杨天啸正在公司C厂三楼的仓库办公室里做账,在杨天啸右边第四个座位上,罗继甫,王和平的老乡,忽然说道:“快过年了,还要查库存!” 坐在罗继甫对面的河南人张齐引,大脑门秃了一小半,听到罗继甫的话,道:“什么?查库存?” 罗继甫长地比最瘦的猴子还瘦,下巴尖尖的,望了张齐引一眼道:“是啊!还有几天过年,现在还要查库存!” 张齐引气道:“他们是不是有病啊?快过年了还要来查库存?怎么搞得?” 杨天啸听了他们的话,插嘴道:“查库存?” 罗继甫道:“是啊!”口气中明显有很不耐烦的情绪! 杨天啸哼了一声道:“上面老是瞎搞,现在查库存?过完年再查不行吗?” 过了一会儿,罗继甫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配合组长胡永斗查完了自己的库存。 查完罗继甫后,接着又查了张齐引的库存。 张齐引虽然和罗继甫一样不高兴,但也“配合”查完了库存! 第三个人的库存是陈近利的库存,胡永斗本来查完张齐引后想查杨天啸的库存,但看杨天啸正在忙,于是先查了陈近利的库存! 陈近利的库存也查完后,终于轮到杨天啸了! 杨天啸正在桌子旁边做账,长着一脸小人相的胡永斗,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走到杨天啸的身边,冷冷的道:“查库存了!”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类的感情,即使是愤怒也好! 若不是大白天,天色还很亮,杨天啸真会以为和自己说话的是一个类似僵尸的怪物! 杨天啸也冷冷的道:“等一下,我把手里的活做完再查!” 胡永斗却不同意,又冷冰冰的道:“不行!先查完库存再说!” 杨天啸有点生气,手里的活才干完一半,难道叫我手里的活没干完就去搞别的? 本来杨天啸就对胡永斗有气,最不愿看到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听了胡永斗没有一点儿“人气”的话,有点生气,道:“先等一下不行吗?我正忙着呢?” 胡永斗目露凶光,像一匹饿了七天七夜的狼看到一只小羊羔时的样子,音量调高了很多:“我说不行就不行!先查库存,查完库存再做别的!” 杨天啸侧着头,瞪着他,也大声道:“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再查不行吗?非得现在查?万一账不对,要罚款,那回家过年的心情都受到影响!” 胡永斗还是冷冷的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道:“我不管那么多,反正现在就得查库存!” 杨天啸真的生气了,也倔强的道:“我现在忙,没时间!” 胡永斗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变成了铁青色,吼道:“你到底查不查?”说完,边伸出右手往裤兜里掏手机! 杨天啸斜视着胡永斗掏手机,把手机放到耳边,似乎在打电话,却一点儿都不紧张,心里也猜到他是打给他的上司兼干爹——王畜! 胡永斗走到外面的铁丝网处情绪激动的打电话,杨天啸透过玻璃窗,冷冷而平静的望着那个小人,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胡永斗就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孩子,回到家向父母告状! 因为距离比较远,杨天啸听不到胡永斗在电话里说什么,但可以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至少对自己不利,杨天啸静静地等着胡永斗和王畜过来! 谁知,胡永斗情绪很激动的说了一会儿,悻悻的走了! 杨天啸看着胡永斗无奈而恨恨的离去,心里忍不住冷笑:小样!以为打电话给王畜我就怕了?就算把老板叫来又怎么样? 在办公室门口处,大约五六米远,是横着的一道铁丝网,铁丝网北面处有一个大门,杨天啸从门里进去,走到里面放拉头的地方。 张齐引正蹲在地上备料。 杨天啸走到张齐引面前坐在一箱拉头上,望着张齐引道:“哎,刚才我把胡永斗气坏了!” 张齐引抬头瞅了杨天啸一眼,笑了下,道:“怎么气坏了?” 杨天啸有点得意地道:“刚才胡永斗让我查库存,我说急什么,等我忙完了再查,胡永斗不干!” 张齐引又抬起头,望着杨天啸道:“不用理他,我都不‘屌’他!自从上次查库存,他非要说是我的错,非要罚我的款,老子就是不同意,结果我到稽核室说了,人家说不是我的错,是文员的错,如果要罚也只能罚文员地,胡永斗就是不同意,非说是我的错,怎么样,人家就是不同意!” 杨天啸笑道:“人家是小姑娘吗,胡永斗那个坏蛋肯定会惜香怜玉吗?人家天天坐地那么近,打情骂俏的,感情当然不一样了!” 张齐引也笑道:“是啊,人家当然护着文员,不过想罚我的款,没那么容易!老子就是不干,他又能怎么样!” 杨天啸叹了口气道:“你说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现在非要查什么库存,等过完年再查不行吗?干嘛非得现在查?万一查出问题,要罚款,岂不是过年都过不好?” 张齐引边称拉头边道:“以后不用理他就行了!” 杨天啸又冷笑道:“他还给王畜打电话,也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孩子被人欺负了回去向父母告状!” 张齐引笑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神情却清楚的表明自己同意杨天啸的话和观点! 下班了! 今天是星期六,晚上不加班。 虽然是2月份,但深圳市的天气却像是春天一样温暖宜人。 实际上,对于杨天啸这样的北方汉子来说,在北方呆惯了,对于深圳市的冬天一向是当春天来过地! 回到家,女儿看见父亲回来了,瞅了父亲一眼,发现父亲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很生气,道:“好啊,什么也没买!” 杨天啸看着女儿个子已经和母亲一样高了,却胖地很,脸都胖地几乎变形了,想到女儿刚来深圳时,是多么苗条又可爱,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这,杨天啸心里又是深深的内疚和痛悔:自己不该让女儿吃地那么多!都是黄梅秀惹地祸,要不是黄梅秀总是说女儿长地太瘦,太可怜,自己怎么会让女儿猛吃? 杨天啸望着女儿的胖脸,女儿今年才十一岁,比很多同龄孩子都高都胖,杨天啸笑了,不好意思的道:“哎呀,我忘了,下次再买吧?这次就当是减肥了!” 女儿的胖脸露出了又嗔又怒的样子,道:“你说什么?什么减肥?意思是我很胖了?” 杨天啸心里深深的叹息一声,嘴上却赶紧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少吃一点儿,我不是说你肥!” 女儿却习惯性地在杨天啸身后打了几下粉拳,别看女儿才十一岁,力气却不小,打地杨天啸背后隐隐作痛! 杨天啸找到刮胡刀,走到洗手间,其实就是厕所,像这样一室一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子,又哪来的“洗手间”?所谓的洗手间,其实就是一间很小的厕所。 一块十公分见方的镜子挂在厕所的通风窗上,杨天啸手里拿着刮胡刀,一照镜子,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如此苍老,虽然仍然是浓眉大眼,但眼睛下面有了很大的眼袋,眼神也没有以前那样明亮而犀利! 尤其是自己的脸,杨天啸几乎不敢也不忍看自己的脸,因为自己的国字脸上有很多没有完全消失的“青春痘”一样的疤痕,还有几个祛斑,以及很多坑坑洼洼的“土包”或“陷阱”。 整张脸就像一个被战火摧残了上百年的大地,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杨天啸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丑陋不堪的脸,刹时间,心灰意冷,灰心丧气,什么豪情壮志,什么班长,都不想了,在这时,心里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愿再做什么“争名夺利”的事! 可是,杨天啸望着自己沧桑而丑陋的脸,心里又深深而痛苦的迷惑:自己本来不是很英俊,但以前的脸虽然有点瘦削,却也有一股英气和帅气,这点有以前当兵时的照片为证,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杨天啸忽然间想起一首歌,一首能完整表达自己心情和感受的歌:想一想真的没有几个三十年,又何必在乎最爱什么人?看一看自己那张风霜中的脸,又值得谁来思念?我独自从镜中看到一个模糊的我,他渐渐从我的双眼中消失,也不知道是谁把爱情装在他的空酒瓶里,就这样醉了多少年! 杨天啸心里的歌声已经消失很久,但心里忧伤失落的情绪却久久都没有平复! 正文 第二章  恐吓 2013年2月份3日,星期六。 晴。 下午下班时,班长吴勇军通知一个消息:下周一早上开早会! 杨天啸和张齐引边往西面的大门口走,边道:“上个礼拜一才开完会,下礼拜一又要开会!” 张齐引道:“是啊!上个礼拜一才开完,还开什么?又没有什么讲地!” 在C厂三楼的西门口,三楼的人都在这里等着下班,三楼的人有六个仓管员,四个配料员,再加一个班长,共十一个人,是仓库所有组里人员最多的一个组! 邓华文,个子不高,比杨天啸年轻的多,说话有点结巴,一只手拍拍杨天啸的肩膀道:“哎,晚上去哪玩?” 杨天啸笑道:“还能去哪玩?我又没有地方玩!” 邓华文道:“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要不你带我去也行!” 杨天啸撇嘴道:“跟你去,你把我卖了都不知道!” 到点了,所有的人都朝楼下走去。 杨天啸走到一楼门口,只听外面有人吹了下哨子,楼里的人马上冲了出去,不管是男员工还是女员工,都拼命朝外跑! 很多员工都在朝公司北面的打卡的大门猛跑,简直像逃难的人群一样! 杨天啸看着他们一窝蜂的拥挤着朝前跑去,不禁莞尔一笑! 杨天啸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家时,却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朝日佳商场旁边的一个彩票站走去。 彩票站位于日佳商场的南面,中间还隔着几个门市房,里面有一间不是很大的屋,在大屋的西边隔出了一个小间,在小间里面似乎还有一间小屋,大概是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 杨天啸走进彩票站,先看看3D的开奖图,不禁又在心里叹息一声:真倒霉,又没有中奖! 印象中,自从来到深圳后,五年多了,3D彩票却没有中过一次单选,只中过几次组六,奖金当然很少,根本就“入不敷出”,一直是“净亏损”,而且亏损的很多! 杨天啸再转身看看双色球,只看了一眼,脸上立即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沮丧之色,这么久以来,每次都坚持买五注,可惜今天的运气仍然很差,只有一注号码中了三个红球,而篮球没有中,那三个红球也算是白中了! 一年了,这五注双色球坚持快一年了,却一直都没有中过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也没有中过,就算是四等奖也一样没有中过,只有末等奖中过几次,然而区区几注末等奖只能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杨天啸在心里又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一声,没有办法,虽然没有中,虽然自己对彩票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要继续买下去,因为现在除了买彩票外,杨天啸实在没有别的方法翻身,大不了,就当作“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杨天啸又转过身去看3D走势图,想再选几注3D号码,尽管3D中奖概率很大,可惜奖金却很少,单选只有一千元,组选就更少了! 不过,杨天啸还是选择买几注3D号码,虽然奖金不多,但小打小闹,积攒起来就不少了! 何况,3个号码都选不准,双色球六加一个号码又怎么选地准? 杨天啸以前投入了大量“兵力”,结果却惨败而归,如今终于明白,如果没有运气,或者运气不好,即使投入再多的资金也是白废! 像杨天啸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和某些人比起来,杨天啸投入的“这点儿钱”只能算“小儿科”! 杨天啸又盯着彩票走势图看了一会儿,瞅地眼睛也花了,头也有点晕,却始终找不到什么灵感,简直越看越迷糊! 杨天啸只好站起来走了,知道再看下去也没用! 走出彩票站,前面十几米远有一个公交站点,往福永去的788车路车就在这里上,杨天啸去福永街道经常坐地就是788路车! 从车站往对面马路走,中间有一道很长的铁栏杆,以前杨天啸过去要在齐腰高的铁栏杆上跨过去,要么就从旁边十多米远的地方绕过去,杨天啸虽然不是爱偷懒的人,但要从旁边那么远绕过去也实在有点麻烦,所以多数情况下,杨天啸都直接从铁栏杆上跨过去! 现在铁栏杆上不知被谁又锯掉了两根,两根就够了,杨天啸的身材虽然可以称地上“胖子”的称号,不过要从小缝中过去,也是挺轻松的! 对面马路旁边有一家诚信水果店,名为诚信,其实一点儿也不诚信,因为水果贵地很! 没有办法,人家地方选地好,人家运气也好,这附近虽然也曾开过几家水果店,但都干不过这家水果店,除了地方没有这家好外,也许经营方面也比不上这家“诚信”水果店! 黄梅秀经常和这家的老板唠嗑,知道他们生意很好,一年可以挣几十万,本来开始他们刚做地时候,心里也没有底,他们决定投入十万看看,如果不行的话,马上就撤! 但他们运气实在是太好,他们挺下来了,而且生意越做越好! 杨天啸看着苹果箱子的标签上面写着:4。98元一斤。 实际上也就是5元钱一斤,这招开始还有点用,现在已经不怎么好使了,不过很多生意人还是喜欢用这招! 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这点似乎有点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很多女子明明青春已经不在,已经是人老珠黄,却偏偏还要打扮地花枝招展,脸上还拼命的抺脂粉,却不知道自己抺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她们还以为自己仍然是十多年前那个能让“万人迷”的小姑娘! 这点也不知是女人的不幸,还是男人的不幸? 或者是女人和男人共同的悲哀和不幸? 4。8元一斤的苹果,这还是最便宜的,贵点的有五元多,七元多,甚至更高地! 杨天啸在老家东北时,吃地最贵的苹果也只有二元多一斤,杨天啸初来深圳时,还真不“习惯”这里的高物价,如今似乎已经“习惯”了! 或者说适应了这里的高消费,低工资! 也许是杨天啸渐渐地因为司空见惯,所以变地麻木了,不再大惊小怪了! 杨天啸捡了五个苹果,一称,八元五,杨天啸麻木的拿出钱包,然后麻木地付了钱,除了苹果外,杨天啸又买了两种水果,加起来一共花了三十元多元钱! 买一次水果居然花了三十多,这在东北老家是难以想象和接受地,因为在老家时,只有过年时才会买这么多水果,这么多钱的水果! 杨天啸提着不是很重的水果回到家里,黄梅秀已经回来了! 黄梅秀望着杨天啸手里的水果,道:“我也买水果了,早知道你买了我就不买了!” 杨天啸淡淡的道:“买了就买了,慢慢吃吧,反正天天都要吃水果!你有高血压,多吃点苹果,苹果能降血压,还能解毒!” 黄梅秀用鼻子哼哼两声,算是回答,杨天啸也没有在意! 女儿还在东面的小屋里玩电脑,杨天啸望着女儿肥胖的背影,吼道:“珊珊!你怎么还在玩电脑呢?英语那么差,也不好好看看!” 女儿长长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部,不知道还能长多长,女儿听见父亲的话,却没有回头看父亲,只是侧了一下头,“噎噎”两声做了个鬼脸,继续玩电脑! 杨天啸的火气没有因为女儿的无礼和“傲慢”而加大,只是揺揺头,不再说话了! ——没办法,只有一个女儿,哪个父亲不宠着她呢? 杨天啸本来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否则早就离开她们母女俩,抛弃她们了! 黄梅秀从厨房走到门口的大厅,望着杨天啸道:“我想出去给妈买件衣服!” 杨天啸道:“好啊!你去吧!”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身为人子,杨天啸知道黄梅秀对母亲的感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子女对父母的恩情也不比父母对自己的恩情差! 杨天啸和黄梅秀出来五年多了,没有一次过年回家,不管是回东北还是回湖北,换句话说,黄梅秀出来打工五年,没有一次过年回家陪母亲! 杨天啸之所以决定今年先陪老婆回湖北老家过年,就是想让黄梅秀和自己的母亲好好聚一下! 对于母亲,杨天啸有深深的歉疚和遗憾,因为自己的母亲曾经瘫痪在床,整整躺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来,杨天啸从来没有好好陪过母亲,也很少主动陪母亲说话解闷,甚至母亲离去时,自己也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 如今母亲已经不在,杨天啸想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尽点孝道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杨天啸主动提出回黄梅秀老家过年,就是不想黄梅秀和自己一样有着太多对母亲的遗憾! 只是这点不知黄梅秀心里是否清楚明白? 不管黄梅秀是否明白,杨天啸也要这么做,因为这是杨天啸必须做地事情,可谓“义所当为”! 2月5日,星期一。 天气很好,晴晴地,凉凉地! 不知湖北的天气是否也像这里一样好? 杨天啸在心里想着。 因为早上要开早会,杨天啸只好提前二十分钟出发,对于开早会,杨天啸已经麻木的毫无感觉,因为一年来的时间,每次开早会都没有好消息说,全都是陈词滥调,这样的早会对于杨天啸以及其他员工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仓库的厂务室已经搬到了A厂一楼。 在A厂一楼墙边的一块空地处,仓库的员工都背对着墙站着,一个个懒洋洋的,像暴风雨中的小树,东倒西歪,晃来晃去,就像站起来的蛇一样! 组长胡永斗开始整队:“大家听好,立正,第一排右侧第一名,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右侧第一名,报数!” 口令不清不楚,不标不准,如果在部队里这样搞,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这些仓库的员工没有几个当过兵,所以他们不知道胡永斗这样整队是多么差劲,但是杨天啸知道! 杨天啸每次在胡永斗整队时,心里都在暗暗冷笑! 杨天啸曾经也整过队,仓库的人包括王和平在内,都认为杨天啸队整地最好,不过杨天啸后来不愿再帮王和平这个畜生整队了! 因为杨天啸不想再被王畜利用,或者被他忽悠! 王和平曾经跟黄梅秀说过,让杨天啸整队是想让杨天啸在仓库里的威信提高点! 鬼才信他的! 黄梅秀有点傻气和迂气,还信以为真了! 杨天啸心里当然清楚:“你以为王畜让我整队真的是为我好?真的是想提高我的威信?如果他真的对我好,为什么不让我当班长?一定要整队才能当班长吗?那些人没有整队不也当班长了?” 黄梅秀听到这话时,居然还没有“醒悟过来”,眼睛里还露出让杨天啸很不爽的神色,似怀疑,又是鄙视,还有…… 胡永斗接着开始“放屁”:“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工作还可以,不过上班的纪律还是要加强,很多人玩手机,睡觉,有些人不配合上面的工作……” 杨天啸知道胡永斗会在早会时说到上个星期自己没有配合他查库存的事情,果然胡永斗话锋一转,说到自己的事情! 胡永斗像个老太监一样继续表演:“某些人不要以为离开你公司就不行了,快过年了,我也不说是谁了,等过完年我再跟你搞,看看谁厉害!” 杨天啸知道说地是自己,和自己一组的人也知道说地是谁,杨天啸冷冷地盯着胡永斗,迎着胡永斗的目光,无丝毫惧意,也不退缩哪怕一分! 胡永斗的目光和杨天啸凌历的眼神接触几秒钟马上被迫转移! 胡永斗放完屁,当然开始轮到王畜,王畜先说了几句:“快过年了,大家要注意安全,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儿是,大家给我拜年可以,请假就免了,上面一再要求,不许延后假期,车票请大家提前买好,不要到时出什么事情,影响上班!” 王畜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接着又开始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起来:“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不配合上面工作,只要你本职工作做好,班长组长是不会找你麻烦地!啊,我说地是本职工作,” 王和平边说边透过眼镜看杨天啸,杨天啸却不想看他! 杨天啸当然不是不敢看王畜,只是不想看着那张貌似忠厚,实则阴险无比的小人脸,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甚至把隔夜饭也吐出来! 王畜却越说越多,杨天啸实在烦地很,于是嗓子里“呵呵”咳嗽两声,王和平再说一句,杨天啸再“EE”两声。 别说还真有效果,王畜的脸色明显变了,又说了几句话,就草草收场! 早会解散了,A厂的仓库人员以及收货组的人不用走了,其他两组的人往各自的岗位走去。 路上,配料员钟传超边走边道:“大家拜年是可以的,请假就不用了,啊!” 旁边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来! 杨天啸当然也笑了,笑地还很开心! 和杨天啸笑地一样开心的人还有一个:张齐引。 张齐引望着杨天啸,两个人会心的笑着! 正文 第三章  “批判” 2013年2月份5日下午。 天气晴朗的日子,不过在仓库三楼却是阴暗的,阴暗的每个员工脸上都变地有点阴暗,即使快过年了,在员工有点兴奋和焦急的脸上仍然能看出一丝阴暗和麻木! 杨天啸像失去魂魄的人一样,在宽敞的三楼来回溜达。 张齐引正在自己的货物旁边不知忙活什么。 杨天啸走到张齐引身边,道:“快过年了,最后半天了,怎么还这么忙?” 张齐引侧头望着杨天啸,停下了手中的活,道:“没事了,休息一下!” 杨天啸道:“马上放假了,有很多备料单都没有备,等过完年回来再备吧!” 张齐引道:“是啊,过完年再备,急什么,反正做地再好也没用!” 钟传超,个子清瘦,脸略长,眯眯眼,说话有点大舌头,走到杨天啸和张齐引身边的货物上坐下来,道:“是啊,要放假了还干个屁?我现在多爽,他们要料我就送,不要料我就休息!” 张齐引坐在一包拉链上,神情懒散而麻木的道:“唉,慢慢混吧,做好做坏一个样,混一天算一天,现在C厂要拆了,只剩A厂和B厂二十多条线,只怕撑不了几天了!” 罗继甫,和钟传超一样清瘦,只不过钟传超是发育不良的瘦削,而罗继甫则是营养不良的瘦弱! 罗继甫是王和平的老乡,都是湖南的,这点没有任何虚假。 老乡就是不一样,罗继甫的料丢了,王和平亲自给他买,却不处罚罗继甫,而其他的人若是出了差错,比如少料了,王和平则“铁面无私”,严惩不怠! 可是,尽管王和平平时也关照过罗继甫,但是罗继甫却似乎不领王畜的情,经常在背后骂王和平,说王处的处是畜生的畜就是罗继甫先提出来的! 罗继甫像只从来没有吃饱过饭的瘦猴一样,晃晃悠悠的来到杨天啸张齐引和钟传超的位置,嘴里大大咧咧的道:“干什么呢?你们几个都干完活了是不?王畜来了,每个人一个大过!” 钟传超背对着罗继甫,不在乎的道:“老王来了算个屁!我就躺在这里,他能把我怎么样?” 张齐引也道:“他来了怎么样?有本事你把他叫来,看我们会不会‘屌’他?” 说到王畜这个人,杨天啸比他们的感慨加起来还要多很多,一提到王畜这个名字,杨天啸就会发出很多感慨:“王畜这个人很贪的,而且脸皮又厚地很!前几天发皮箱,你说他们干部都发了皮箱,而王和平还发了两个,可是下午,员工发个软包,我到那里领软包的时候,箱里只剩三个包了,王和平还舔个脸说‘大伙随便挑啊!’你们说就三个包,还挑个屁!我再往王和平身上一瞅,顿时无语了!” 其他三个人听到这,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的神色显然在询问杨天啸为何“无语”? 杨天啸接着道:“我发现王和平左手提着一个包,右手也握着一个软包,身上还背着一个包,两只手都握地紧紧的,似乎怕别人抢走了似的!” 其他三个人听了哈哈大笑,尤其钟传超笑地最来劲,钟传超边笑边道:“是啊!那天我去领包,筐里就剩三个包了,还挑个屁!我随手拿一个包回去,到家发现包的下面居然少了两个鞄钉,连钉子都露出来了!” 杨天啸道:“我的包还不是一样,当时我就看不上这个包,真的难看得很,是个女式包,我都不好意思拿回去,到家才发现包的底部也少了两个鞄钉,连钉子都露出来了!” 张齐引等三个人听了又忍不住笑了! 张齐引道:“你们说一个大领导,年年都有皮箱领,员工好不容易发个皮包,他还先把好的抢走,王畜一个,吴勇军(班长)一个,刘德华(厂务室物控,马屁拍地最好最厉害的一个人)也拿了一个好包。” 杨天啸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知道老王这个人有多贪多黑脸皮多厚!我跟你们说一件事!” 其他三个人都望着杨天啸,静静地听着。 杨天啸目光望着“前方”一个不知名处,充满无限失望和愤恨的道:“有一次王湘春(杨天啸以前的班长)胡永斗,还有王和平和我四个人在办公室开会,王和平说了一句你们二楼会餐给我打了四次电话,我都不去,为什么?因为你们二楼的人员思想太复杂!” 杨天啸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当时听了这句话,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听到这,那三个人都尽情的大笑着,罗继甫本来听过一次,可是这次再听还是忍不住大笑! 杨天啸望了众人一眼,道:“他真会腆个脸说,说我们叫了他四次,他不愿来!实际情况是我们都不想和他一起吃饭,这事他不知道,王湘春是知道的,我望着王湘春,王湘春当时低头不语,脸红红的!” 杨天啸边说边学王湘春当时的表情和姿势! 罗继甫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 杨天啸揺揺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张齐引道:“王和平就是那样的人!上次收货组班长为自己的儿子满月摆喜酒,我在酒店二楼时,想起来忘了给他红包,就坐电梯下去,在电梯里,我碰到王和平,王和平盯着我,我也盯着他,王和平以为我想跟他说话,老子盯着他什么也不说就走出去!” 罗继甫道:“老王这个人是不行!” 张齐引话还没说完:“在厂里面我碰见他,我盯着他看,他不敢看我,眼睛望着别处!” 钟传超笑道:“他心里有鬼吗!” 张齐引道:“是啊,他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知道!” 罗继甫又笑道:“没给你加钱吗!” 张齐引愤愤不平的道:“老子来了二年多了,他没给我加一分钱!行,你不给我加钱也行,老子也不希罕你那点钱!加了点钱,老子还要给你点头哈腰的!我呸!” 杨天啸嘴角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张齐引又愤愤不平的道:“中秋节发月饼,他自己拿了一个大盒回去,我们就只吃一小口!” 杨天啸忍不住插嘴道:“只有八分之一而已!” 钟传超也插嘴道:“连八分之一都没有!” 杨天啸笑道:“是是!” 罗继甫“不识趣”的道:“给你们吃一口就不错了!” 张齐引听了罗继甫的话,愣了一下,接着道:“你说你一个高级领导,非要拿那盒月饼?你说,他要是把月饼给我们员工分了,反正也不是花他的钱,这样做可以拉拢人心,多好!” 杨天啸点头道:“不错!” 张齐引越说越来劲,简直口沬横飞,杨天啸离地近,几乎被张齐引的口水喷了一脸:“厂家送挂历过来,他就不能让员工先拿,让员工把好的先挑走,这不是挺好的吗?他却是自己先把好的拿走,员工一个都没有!” 杨天啸道:“王和平凡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重,他做地一切事都是为了他自己!” 钟传超和张齐引听了都点点头,罗继甫则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是罗继甫没有听清杨天啸的话? 还是罗继甫没有听懂杨天啸的话? 杨天啸道:“王和平这个人,纯粹是小人一个,害了我五年,也骗了我五年!” 罗继甫似乎有点听腻歪了:“我靠,怎么又说这个?” 杨天啸乜了罗继甫一眼,冷冷的道:“你当然无所谓,他骗地又不是你!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就算我死地那天也不会忘记!” 现场暂时沉默了一会儿,大家似乎无话可说,又似乎在想后面的说辞! 过了一会儿,罗继甫起身先走了,再过几分钟,钟传超也走了,只有杨天啸和张齐引这两个死党还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们回来! 杨天啸和张齐引也沉默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一场“民间”自发地“批判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下班了,终于放假了! 大家全都兴奋不已的走出仓库,只有杨天啸,好像有人欠他钱没还似的,脸色几乎看不出一点儿放假了快过年的喜悦和兴奋! 在杨天啸的脸上,似乎看到一丝不该有的无奈与惆怅! 晚上,杨天啸买了很多路上吃的东西,黄梅秀也买了很多吃地东西! 黄梅秀和杨天啸都有点不爽,早知你买了,我又何必买,或者不必买那么多? 不过有一个人却很高兴,很兴奋! 女儿!女儿看见这么多好吃的,脸上就像是刚刚得到一个最心爱的礼物一样开心! 杨天啸看着女儿那张肥胖地有点变形的脸,看着女儿脸上开心的笑容,忽然间发现胖女儿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就像以前一样可爱! 杨天啸随手拿起黄梅秀买地一包咸鱼,无意中看了一下,顿时有点生气,道:“你买地这包咸鱼都过期了,你怎么也不看一下?” 黄梅秀道:“什么过期了,没有啊?给我看一下!” 杨天啸递给黄梅秀! 黄梅秀接过去,看了半天,道:“没过期啊?” 杨天啸更加生气,道:“你看清楚了,一月十五日过期,现在都二月五日了,你说过没过期?” 黄梅秀眯着细眼看来看去,仍固执的道:“这不是二月十五日吗?” 杨天啸愠怒的道:“你瞎啊?看清楚点!是一月十五日,不是二月十五日!” 黄梅秀还是死撑:“是二月十五日,我的眼睛一向很好的,不会看错地,我从小视力就很好!” 杨天啸几乎要发火了,冷笑道:“好个屁!这么近都看不清楚,还说好呢?” 黄梅秀还在来回翻看手里的咸鱼包,似乎还在找其他证据! 杨天啸叹了口气,余怒未消的道:“还看什么?这包咸鱼算是白买了!” 黄梅秀小眼一翻,白了杨天啸一眼道:“什么白买了?你不吃我吃!” 女儿在旁边不知趣的道:“我也吃,给我吃!” 杨天啸瞪了女儿一眼,道:“你吃什么?都过期了,吃了会得病的!” 女儿怀疑的道:“过期了吗?那怎么妈妈还吃啊?” 黄梅秀道:“没过期,别听你爸胡说!” 杨天啸气地不知说什么好,转身去忙别的! 晚上,躺在被窝里,杨天啸突然想起这包咸鱼的事,心里忽然有点奇怪:黄梅秀的视线就算不好,可是这么近地距离不可能看不清楚啊?为什么黄梅秀死不承认自己买错了呢? 杨天啸想来想去,心里忽然一痛,明白了一点儿:黄梅秀也许不是看不清咸鱼包上的字,只是拒绝承认而已!为什么拒绝承认呢?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视力不行了!就像很多女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却死不承认!很多女人还拼命的往自己脸上化妆,以为这样就不会看出岁月的痕迹,就可以留住青春!只是她们不知道,青春是任何人都留不住地,不只是女人,男人也是如此,只是男人没有女人那样“想不开”而已! 其实女人也知道自己不论用什么方法也无法留住青春,只是嘴上没有那么容易承认而已! ——谁不想留住青春? ——谁又愿意承认自己老了? 想到这里,杨天啸心里忽然充满了深深的后悔与自责,悲哀与内疚:自己不该和黄梅秀“死犟”的! 其实黄梅秀的悲哀不也是自己的悲哀吗?自己又何必和黄梅秀“斤斤计较”? 杨天啸忽然间明白了黄梅秀发现自己视力大不如前时的心情! 正文 第四章  回家 2013年2月6日。 阴。 此时离2013年春节还剩三天,天气不冷不热,不过在北方却很冷! 或许是要了,黄梅秀心情很好,早上六点就起床,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昨天已经整理地差不多了。 杨天啸是七点起床地,女儿则还在呼呼大睡! 杨天啸起来,刷完牙,简单洗下脸,望着黄梅秀道:“你小弟昨天跟我说,要我们今天跟他们一起走!还说他买了很多好吃的,让我们不用买了!” 黄梅秀眼睛一亮道:“是吗?那好啊!” 杨天啸起来后,看看时间不多了,催促黄梅秀道:“赶紧把珊珊叫醒,别到时来不及了!” 黄梅秀进里屋,把珊珊叫醒。 珊珊醒是醒了,不过照旧在榻上要赖一会儿! 黄梅秀急道:“快起来了!一会儿坐不上车了!”| 若是在平时,黄梅秀一定是来个“河东狮吼”,今天可能是要回自己家过年,心情不一样,所以声音没有以前那样急躁暴怒! 七点多点,杨天啸一行人走下楼梯,杨天啸提着一个大皮箱,黄梅秀手里拿着一个提包,背上还背着一个挎包,珊珊也背了一个包,不过不大,是一个像军用包一样的黄色小包。 杨天啸一家人走到楼下的美宜佳商店门口,等黄小社,也就是黄梅秀的小弟,黄梅秀的二弟和老婆已经提前走了,他们坐地是高铁,而杨天啸等人坐地则是慢车L286次列车! 杨天啸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的道:“怎么还不下来?” 黄梅秀道:“再等一下,应该快下来了!” 杨天啸四处看看,走到美宜佳里面,买了三个小瓶矿泉水,给女儿一瓶,黄梅秀不要,杨天啸自己打开一瓶。 等了十多分钟,黄小社和女友还没有下来,杨天啸只好给小社打个电话:“你干什么呢?快点啊!” 黄小社道:“好了,下来了!” 挂断电话,又等了十多分钟,黄小社还是没有来,杨天啸很生气的道:“你小弟在干什么呢?这么久还不来,再不来我们自己走了!” 黄梅秀不高兴的盯了杨天啸一眼,道:“等他来了一起走,肯定是他女朋友拖拖拉拉,浪费时间!那个傻婆娘,干什么都不行!” 杨天啸拿出手机又给黄小社打电话:“你们好没好,再不来我们先走了!” 黄小社没有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杨天啸很生气:怎么话也不说就挂了电话? 杨天啸望着黄梅秀道:“再不来,等会坐不上车了,唉,下次再也不跟你小弟一起走了,难怪你二弟都不愿和小弟一起走!” 黄梅秀脸上也满是焦急的神色,却只怪小弟的女朋友不好,听了杨天啸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很不乐意的盯了杨天啸一眼。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黄小社终于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和杨天啸一样的红色皮箱,背上还背着一个软包。 黄小社,个子比杨天啸矮半个头,在女人中,黄小社的个子也算是矮的,瘦骨嶙峋,猴脸,和他二哥一样瘦,以他的长相和气质,何德何能当上车带班长? 杨天啸当然知道,因为黄小社的二哥黄社明是科长,所以黄小社才当上班长,兄弟之情毕竟不一样! 杨天啸看着黄小社瘦弱如女子的身材,虽然带上一点儿“亲戚关系”,心里也难免有点不服气! 想到黄小社是靠二哥的关系才当上班长时,心里忽然一动,同时一痛,因为杨天啸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的二哥! 当年二哥为了自己的弟弟有个好前途,为了杨天啸能考上军校,费了多少心血,出了多少力,可是最终却是“白废心机”! 尤其是军校冬天考核学员的射击,二哥怕杨天啸在外面的地上太冷,把自己身上穿着的毛裤脱给小弟穿,当时杨天啸穿着二哥的毛裤,却没有感觉到毛裤上的温暖,当然也没有体会到二哥的一片真心与真意! 如今,杨天啸想到这件事时,却忽然间似乎感觉到了毛裤上的温暖,也感受到了二哥对自己的深情厚意! 可惜,现在感觉到又有何用? 大错已经铸成,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如果当年自己能感觉到和感受到二哥的真情与温暖,自己会不会退学呢? 杨天啸不知道,不过马上又给了自己一个明确而肯定的答案:不会!绝对不会! 想到这里,杨天啸的眼睛有点湿湿地,杨天啸把视线转向别处,等他再转回来时,才发现黄小社居然不见了! 杨天啸道:“黄小社哪去了?” 黄梅秀恨恨的道:“去接那个傻婆娘去了!” 黄梅秀一直称呼黄小社的女朋友为“傻婆娘”,是有原因的! 黄小社的女朋友,长相还可以,个子比黄梅秀还高,又年轻,据说是黄梅秀的三伯母介绍的。 按照黄梅秀她们所说,黄小社的女朋友做地事情的确有点“傻”,或者叫不“不正常”! 黄小社的女朋友或许是年纪太小,不会照顾黄小社,有几次黄小社打麻将晚了,她居然不开门。 黄小社本身也是一个不着调的人,和自己的有点神经兮兮的女朋友在一起,就像两个红眼病患者在一起一样,矛盾和误会是在所难免的,两个人经常吵架打架! 杨天啸知道后,曾经说过:“小社真是傻,还没结婚就吵架,甚至还打架,这样人家会和你结婚吗?” 黄梅秀则不同意,几乎一边倒的支持自己的小弟,把过错全都推到了那个“傻婆娘”身上。 可是,黄梅秀毕竟忘记了一件事:以黄小社的条件很难配地上那个“傻婆娘”,黄小社的女朋友长地不差,个子比黄小社还高,黄小社个子没人家高,长地又不帅,自己没钱,家里也没钱,而且家里的房子虽然装修过,不过效果就像是几十岁的老太婆化地妆一样,没什么效果,甚至还有“反效果”! 再后来,黄小社不知和女朋友闹了什么别扭,加上他女儿朋友可能受了别人的教唆,居然跑到公司的特高级领导干部林副总那里告状和诉苦,说黄小社的一家人都欺负她,林副总听管理部的人说她有点神经不正常后,没有理会这个“疯婆娘”的“上诉”,可是,这个“疯婆娘”还真有一股疯劲,居然三番四次跑到林副总那里“上诉”,搞得林副总都烦了,给她下了禁令,命令保安不许“疯婆娘”再跑到写字楼。 这个疯婆娘私下里曾经跟别人说,一定要把黄小社搞挎,甚至要把黄小社一家人都搞挎,不过,她的阴谋落空了,管理部的组长是黄社明的老乡,关系也挺好,向上面反映这个“疯婆娘”有点神经质。 黄小社的女朋友向上面递交了辞工书,不过很快就后悔了,可惜她的辞工书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了管理部,她就跑到管理部要求取回辞工书,不过管理部没有同意,似乎黄社明也向管理部说过,坚决不要这个疯婆娘了,即使她目前的“身份”还是黄小社的女朋友! 按理说,这个疯婆娘这么一搞,黄小社应该彻底和她划清界限,可黄小社却还和她粘在一起,藕断丝连的。 这也难怪,黄小社的条件太差,不跟她处又和谁处? 就算黄小社可以把她甩掉,可是,黄小社已经不小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要以为个子小的男人火气和渴望就小,在没有其她合适的女友的情况下,黄小社怎么会“失去”她,恐怕也是黄小社自己不想把她甩掉,虽然黄小社的家人及所有亲戚都主张把这个“傻婆娘”休掉,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黄小社现在的条件和处境怎么会休掉她? 毕竟“有毛不算光”,对于男人来说,尤其像黄小社这样的男人,有个女人总比没有的强啊,何况这个女人虽然有点神经质,不过条件也不差,不管怎么说,若是配黄小社,那绝对是配地上,而且还“绰绰有余”! 杨天啸心里很清楚这点,不过黄梅秀却不怎么清楚,或许是当局者迷吧? 杨天啸跟黄梅秀说了情况和原因后,黄梅秀才略有所悟,黄梅秀很失望和担心的道:“那怎么办?上哪去给小社找合适的女朋友?”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八点半了,黄小社把东西扔在这,人却不知跑哪去了! 黄梅秀也很生气,道:“我们先去车站等吧!” 杨天啸同意! 在马路边的公交车站,有两个男的,是黄小社的手下,两个人都是中等身材,长相很普通,虽然已经放假快过年了,穿着看上去也很普通! 杨天啸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着急的道:“小社还没有来,再不来,公交车来了就赶不上了!” 黄梅秀也很着急,却不说自己小弟,总是说那个“傻婆娘”,怪那个“傻婆娘”误事! 黄梅秀道:“你再给黄小社打个电话!” 杨天啸拿出手机打电话,不过却没有人接,杨天啸发火了:“人不来,电话也不接!” 黄梅秀气地话也说不出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去往机场东地铁站的237路公交车来了,望着237路公交车,杨天啸彻底绝望了,话也懒地说了,只是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下次再也不和他一走了!” 坐在公交车上,杨天啸还在发牢骚:“你小弟是不是故意不来地?不想拿行李,就故意不来?可真够狡猾的!” 黄梅秀白了杨天啸一眼,却不说话! 黄梅秀是无话可说,还是不好意思说? 237路车已经在前面的拐弯处了,离杨天啸所在的位置只有二十多米远,可是,黄小社和他女友却连个影子都不见! 公交车终于到了,杨天啸拿着行李往车上走,黄梅秀多拿了一个行李,当然是黄小社的,黄小社还有一个红色的和杨天啸手里一样的大皮箱,黄梅秀叫黄小社班上的两个员工帮忙拿! 当干部就是不一样,那个有点强壮的男员工,欣然同意。 到了公交车上,杨天啸还是愤愤不平:摆明了黄小社是不想拿行李,故意不来!真是人小鬼大! 一行人到了深圳市火车站,大虽然是冬天,太阳却很亮很热,广场上没有一点儿遮阴的地方,杨天啸又感受到了深圳市“特有”的热情! 一行人简单休息了一下,那个帮忙的男员工打电话给黄小社,黄小社说他们已经坐上地铁了,正往这边来! 杨天啸听了,心里依然气愤不已! 火车已经出发,虽然现在火车都提速了,但这趟车是临时改装的,是慢车,要走一天一晚才能到目的地! 这节车厢几乎全部是盛和兴公司的人,所以在车上能看到很多熟悉的人,采购课组长丁关阳,品检课组长唐芳等等! 杨天啸在火车刚出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长途旅行那种特有的那种孤独与寂寞,尽管车上有很多人,至少有自己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可是,杨天啸内心深处还是感觉到长途旅行的寂寞与乏味! 自从多年前,杨天啸第一次坐火车到广州上学开始,杨天啸就不愿坐火车,甚至后来每次坐火车时,心里都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坐火车! 可是,后来他又坐了很多次!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矛盾与无奈:你想做的事情偏偏做不了,你不想做地事偏偏又必须去做! 杨天啸讨厌坐火车当然是有原因的,寂寞和无聊只是其中之一,另外,在车上,杨天啸坐在狭窄的坐位上,两条腿伸又伸不直,蜷起来又特别难受,看着别人似乎一点儿都不难受,还大吃大喝的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杨天啸却总是高兴不起来! 还好,这节车厢是卧铺改装的,又幸好,和杨天啸的座位挨在一起的张元林没有来,所以这个下层卧铺只有杨天啸一家三口人坐,杨天啸坐着时没有以前那么难受! 中铺放了行李,上铺有个人抢先躺了上去,杨天啸把中铺的行李放到对面的中铺,自己躺上去先睡一会儿。 车子出发没有多久,女儿就开始打开包吃东西,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好吃的东西就被女儿吃了一半,急地黄梅秀不顾有那么多外人在场,训斥女儿不要吃那么多! 黄小社却嘟囔着:“管她干什么?她想吃就吃吧!” 黄梅秀望了小弟一眼,道:“吃那么多,她会更胖的!” 黄小社却道:“坐车不吃东西干什么?” 黄小社说完,打开自己的中等大小的挎包,叫珊珊吃东西。 杨天啸躺在中铺,侧头望了下去,只见黄小社的包里面只有一包似咸鱼样的食品,还有一包花生,另外还有两罐啤酒,此外就没有别的东西! 杨天啸看完,心里又忍不住叹息:还说买了很多东西,叫我不用买东西,就你买的这点东西,够谁吃地? 杨天啸气愤之余,心里又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听他的,买了很多东西,不然现在岂不是得饿肚子? 虽然杨天啸早就听说,而且听说了不止一次,黄小社和女友不和,经常吵架,但现在看上去,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挺“正常”的,看不出什么异常啊? 杨天啸看着黄小社的女友,觉得黄小社也太不珍惜了,这么好的女友对她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本来以黄小社的条件,是找不上这样的女友的,偏偏黄小社自己还不“知情”,不珍惜! 杨天啸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却似乎还有点妒意,是不是因为自己找的老婆没有黄小社的好,而自己的条件却比黄小社强很多? 火车行走了一天一晚,本来旅行时间就很长,偏偏火车还晚点了一个小时,杨天啸像刚受完刑似的走出了火车站! 站在火车站外面的大街上,杨天啸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同时,一股冰人的寒意涌上全身! 在深圳出发的时候,杨天啸只穿了一条外裤,上身只有两件很薄的衣服,而现在在武汉却是零度左右! 天气如此之冷,偏偏天上还飘着细雨,杨天啸感到好像突然掉进了冰库里,要不是在东北呆了几十年,现在肯定承受不了如此寒冷的天气! 从武汉坐长途汽车走了四个小时,才到了大悟县城,然后第二天,又租了一辆汽车才到了黄梅秀的家! 正文 第五章  过年 杨天啸在去黄梅秀家之前,先到她大弟即黄广明家住了一晚! 那天晚上,大概十点多钟,虽然有路灯,但灯光很暗,这使得天气让人格外感到寒冷。 路面上有一层凹凸不平的薄冰,杨天啸很久都没有走过冰路,冷不丁走上去,当真是像走钢丝一样,步履维艰,偏偏天气又如此之冷! 杨天啸虽然在北方呆了几十年,经受过最寒冷的天气的磨练,抗寒的功力也很深,不过,杨天啸现在每走一步,感觉自己的“功力”就少了一分,几乎快坚持不住了! 至于黄梅秀和女儿,虽然都穿了很厚的衣服,但一时间也无法适应,都冷地受不了,黄梅秀不时地跺脚,女儿则不停地问去哪,到没到? 黄梅秀和杨天啸及女儿都准备去黄广明家住一晚,可是小弟黄小社和女友却不想去,坚持要回自己家,黄广明叫了小弟几次,小弟就是不去,黄广明只好作罢! 黄梅秀却很生气,外面天色这么晚了,天气又这么冷,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可惜的是,黄梅秀虽然是“老大”,说了却不算,自己三个弟弟都不怎么听从她的“号令”! 黄梅秀只有干着急的份,嘴上不停地埋怨着! 本来黄梅秀和黄广明要走路去自己家,不过杨天啸实在是受不了,提出要打车去。 ——这个时候,杨天啸只好放下面子,毕竟身体要紧! 黄梅秀还是想走路去,杨天啸有点火了:“还走,这么冷?我的脚都冻麻了!也不知道有多远?” 黄广明却很“通情达理”,叫了一辆小汽车。 车上没有暖气,密封性也不好,但一坐上车,杨天啸还是感觉好多了! 黄小社和女友还在原地呆着,黄梅秀望过去,脸上充满了忧急和怨恨之色! 车子终于到了黄广明家。 杨天啸一下车,马上又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寒流。 其实,这里的天气虽然有零下几度,但比起大连的天气则差远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杨天啸一时间感觉冷地受不了,一方面是因为刚来这里,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另一方面是不是在炎热的深圳呆久了,所以抗寒的“功力”减弱了很多? 路边的低洼处,有一道大铁门,黄广明没有钥匙,赶紧给老婆小芳再打电话! 时间过了很久,小芳才下来开门! 杨天啸望着铁门内一个黑糊糊的人影,知道是黄广明的老婆,心里不禁有点生气: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其实时间只是过了一会儿,但杨天啸却感觉过了很久似的! 拿着大皮箱往楼上走,本来皮箱的东西不是很多,但杨天啸提在手里却感觉有点吃力。 怎么箱子变地这么沉? 杨天啸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 黄广明家在四楼,进去后,杨天啸终于看清了小芳的样子,个子不高,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头发不长,相貌一般,有点苍老,却透露着一股精明人才有的气质。 黄广明把东西放好后,招呼杨天啸道:“哥,坐吧!” 杨天啸道:“好的!” 黄梅秀也跟着道:“快坐吧!” 杨天啸简单环视了屋子里一遍,这个房子挺大,进门右侧有一条走廓,在走廊的一侧墙壁上挂着几大块猪肉,没有用烟熏,只是抺了一点儿盐而已。 大概只有四川人才会用烟熏猪肉! 在走廓的尽头是一间中等大小的洗手间,进门直走,里面一间大屋,大概是客厅,在客厅的东侧南头,有一间小屋,应该是正屋,在北侧挨着一间小屋,应该是另一间卧室! 然后在大厅的北侧,是厨房,在厨房的外面还有一个挺大的凉台。 杨天啸看着黄广明的家,心里又涌起一股无言的感慨:屋子里的家具不多,电器也不是很全,房子虽然很大,不过没有装修,显得空旷旷地,简直可以用“徒有四壁”来形容,但这房子是自己的,只要有一个窝,就算窝再破点,也比没有强啊?何况这个窝也不错啊?最起码够大,两室二厅,这在北方那可是正处级的待遇! 杨天啸再想想自己,却没有房子,连个属于自己的破窝都没有!也没有钱,在外面还拉了一身的饥荒! 杨天啸忽然间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做错了什么! 屋子虽然很大,却没有什么取暖的设备,只有一台电烤箱,在正屋里,黄广明的独生爱女叫黄馨莹在用着,而且还在上网! 杨天啸虽然是第一次看见黄馨莹,但是却早已听过关于她的故事。 黄广明一年四季都在东莞打拼,很少回家,只有母亲陪着女儿,不知母亲怎么教地,黄馨莹很不尊重自己的老爸,黄广明有一次回家,和女儿不知为什么事吵了起来,黄广明很生气,把女儿痛揍了一顿! 后来,黄广明在东莞工作时出了事,摔伤了,在电话里,女儿却说老爸活该! 杨天啸并不怪黄馨莹,只怪她的母亲没有教好,听说她的母亲人又小气,又不厚道!很少回去看黄梅秀的母亲,就算黄广明回家看母亲,也要把黄广明身上的钱搜干净,只给黄广明一二百而已! 黄广明更离谱,给母亲二百元钱,然而打牌的时候,又把给母亲的钱要回来,运气好打牌赢点,但是赢地钱是不会给母亲的,包括母亲给地钱,如果运气不好,输了的话,就会向母亲再要点,走地时候,母亲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像腊肉腊肠等等一定会拿“一点”走,就当是顺手牵羊吧? 黄馨莹虽然比杨天啸的女儿大几岁,却很瘦小,长地却很秀气,很文静,杨天啸望着娇小玲珑的黄馨莹,听她说话的还有点稚嫩的样子,怎样也无法和“传说”中的她联系在一起! 难道是“传言”有误? 还是人真的不可貌相? 杨天啸的女儿论身材,不仅可以当黄馨莹的姐姐,甚至当她的老妈都绰绰有余! 黄广明泡了一杯滚烫的茶水给杨天啸,道:“哥,喝茶!” 杨天啸道:“好的!”接过茶水,不管茶水好不好喝,至少茶水的热量让杨天啸冰凉的身子感到一丝暖意,也不再那么难受!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杨天啸和小芳都不知说什么好,杨天啸心里也不愿和她说话,不过第一次来,杨天啸还是拿出一百元新钞票,递给黄馨莹。 黄广明坚持不要,杨天啸道:“不行,我第一次来,总要表示一下,你就不要推辞了!” 杨天啸给了黄馨莹一百元钱,没想到黄梅秀也给了她一百元钱,杨天啸后来知道后很生气:我给了,你还给什么? 黄广明的话,杨天啸还能听懂一点儿,至于小芳的话,杨天啸则很难听懂,不过这不要紧,反正杨天啸也不想也不愿和她说话! 杨天啸和黄梅秀及女儿坐在门口的一张大沙发上,虽然黄馨莹很大方的把烤箱拿出来给杨天啸等人用,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就解决不了大问题! 对杨天啸来说,有烤箱和没有烤箱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杨天啸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屋子里很冷,比外面强不了多少,杨天啸打开皮箱,拿出自己的毛衣和秋裤,却不好意思在他家换! 黄梅秀望着杨天啸手里的衣服,道:“想换衣服吗?等一下就睡觉了,明天再换吧!” 杨天啸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怪黄梅秀多事,而且也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北方大汉”有点“掉链子”! 杨天啸又在寒冷和郁闷中,熬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还好,饭菜快做好了! 桌子已经摆好,不大,也不高的四方桌子,黄广明先端上来第一道菜:用小蒸锅装地清水豆泡! 真的是清水,就像纯净水一样清! 甚至连盐都没有放! 虽然水煮豆泡没有任何调料,也没有葱,但是下面的电磁炉已经通上电,水汽开始冒上来。 滚烫的水汽让杨天啸在寒冷的屋子里感到一丝难得的暖意! 除了黄广明的老婆外,其他的人都坐在桌子旁边,黄广明望了杨天啸一眼,很热情的道:“哥,吃菜!” 杨天啸点点头道:“好的!”说完挟了一块豆泡吃。 又过了一会儿,女主人终于又端上来几个菜,其中有炒咸鱼,炒青菜,一个酸菜炒肉,还有一碗腊肠! 腊肠虽然没有杨天啸老家的好吃,但杨天啸觉得味道还可以。 珊珊则很喜欢吃腊肠,而且,珊珊不管到了哪里,只要坐了不到三分钟,马上就成了一个“熟客”,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起来! 珊珊和黄馨莹比起来,一个是文静纤弱的细嚼慢咽,一个是豪爽大方的狼吞虎咽! 黄梅秀看着自己的女儿,再瞅瞅黄馨莹,不住地摇头叹息! 珊珊终于觉察到了母亲的奇怪举动,侧着头道:“咋了?” 黄梅秀一脸无奈的道:“没事,没事!” 珊珊继续享受自己的大餐,嘴角的缝里小声地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没事?没事瞅我干啥?” 杨天啸不喜欢喝酒,但黄广明非要杨天啸陪他喝白酒,杨天啸实在拗不过,只好喝罐啤酒对付一下。 晚宴进行十分钟,黄广明的老婆终于端着最后一道菜上了桌子。 黄馨莹先吃完,珊珊最后吃完! 大家休息一会儿,没啥事干,靠近墙边的柜台上有一台很旧的彩电,不过黄广明鼓弄半天,也没有放出电视! 黄梅秀急了:“怎么搞地?还没好吗?” 珊珊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焦急的等待着! 黄广明自己也急了,道:“小芳,电视怎么开啊?怎么开不了啊?” 小芳在厨房说了几句话,不过杨天啸听不懂。 时间在无聊和浓浓的寒意中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接近半夜时分,正是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杨天啸刚刚经历了漫长而疲惫不堪的旅行,很想倒在榻上大睡一觉,可是,现在在“陌生人”的家里,杨天啸还真不习惯,一时间也无法开口! 黄广明和老婆用电烧了两壶水,黄梅秀和珊珊都洗了脸和脚,到了杨天啸,杨天啸却怎么说也不肯洗脚! 黄梅秀和黄广明及小芳没有办法,只好由着杨天啸! 第二天,一行人除了黄馨莹在家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小芳因为要上超市上班,所以送了杨天啸等一程就走了,黄广明不用上班,不过却和自己老婆走了,大年三十黄广明和老婆及女儿在家,要等到初一才会到黄梅秀母亲家! 这里虽然是大悟县城,不过还没有深圳市的一个村发展地好,道路不宽,也不整洁,像最懒的懒汉几年都没有洗过脸一样。 马路两边的楼房也不是很高,大概只比农村的平房高一点儿而已。 街上人来人往,却让人感觉像世界末日来临前一样,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车站在哪? 杨天啸找不到车站,黄梅秀虽然知道车站在哪,不过要走很远,杨天啸实在不想再走下去。 地上全是凹凸不平的坚冰,虽然是白天,不过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天气冷地连风都似乎冻死! 杨天啸要打车去,黄梅秀没有异意。 可是来来回回几辆小汽车,里面都有客人,气地杨天啸破口大骂:“什么破地方?连个车都打不着!” 黄梅秀也很气,好容易有辆空车,价钱却高得离谱! 天寒地冻中,三个人又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辆空车,价钱一百,虽然还是有点高,不过也只好如此了! 杨天啸等三个人就像待宰的羔羊,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时间和资本! 坐在车上,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不过总比呆在酷寒无比的外面,杨天啸望了黄梅秀一眼道:“你大弟给珊珊红包了吗?” 黄梅秀道:“给了!” 杨天啸瞥了老婆一眼,道:“给了吗?” 黄梅秀想了下道:“给了。” 杨天啸冷笑道:“给什么?你大弟叫老婆给,他老婆没有答应!” 黄梅秀脸色有点难堪的道:“是吗?你听到了?” 杨天啸嘴角扭曲了下道:“我是听到了,虽然我听不懂,但我看懂了!” 黄梅秀有点讪笑道:“他会给地!不给我会找他的!” 杨天啸没有再说什么,脸上是不置可否的样子! 从大悟县城出发,往黄梅秀家走,居然走了一个小时,虽然天气不好,地上有很多薄冰,但车子走地也不算太慢,看来黄梅秀家离县城还是挺远地! 奇怪的是,杨天啸感觉这次回黄梅秀家,怎么路程比上次到她家远了很多? 十年了! 十年前,杨天啸为了把自己年幼的女儿接回大连,在春节前到了黄梅秀家,那次看见了黄梅秀的父母,可是,杨天啸那次年后初五离开黄梅秀家,人在路上,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在火车上就接到了黄梅秀的电话,黄梅秀说自己的父亲得了急病,无法医治了! 杨天啸没有折回去,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虽然后来黄梅秀甚至她的家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杨天啸却在心里暗自问过自己:是不是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黄梅秀的父亲才会在自己离开后去逝? 下了车,杨天啸看到眼前的景物,马上就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再踩着泥泞的土路,走了几步,再往左侧拐一下,终于到了黄梅秀的家! 正文 第六章  承诺 杨天啸走到黄梅秀家的房子门口,又看见了黄梅秀的母亲,个子不高,背有点驼,头发白了三分之二还多,瘦削的脸庞看不出和黄梅秀的脸有哪块相像。 人还是十年前的人,连房子也还是十年前的样子! 房子右前方有一个小水塘,里面很脏,有几只鸡在脏水里喝水,房子还是一层,本来计划要盖两层,可惜钱不够,只盖了一层,如今房顶的二十公分高的矮墙还是黄梅秀的二弟黄社明的独生子从房子上掉下来摔死后建地,也因为这事,促使杨天啸尽快把自己的小女儿接回来。 黄社明的孩子出了事,难免会把怨气撒到杨天啸的女儿身上,虽然黄社明两口子从来都没有说什么,但杨天啸心里却有个阴影,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说明黄梅秀家的安保措施很落后,很危险! 杨天啸就算不担心黄社明等人不会怪罪自己的女儿,但出于对自己女儿安全的担心,杨天啸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尽快接回自己身边! 杨天啸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尤其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杨天啸中年得女,只有这么一个可爱而漂亮的女儿,当然是疼爱有加,若不是形势所逼,打死杨天啸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放在黄梅秀家! 黄梅秀的父亲也吸取了这次惨痛地教训,把房子顶砌了一圈二十公分高的墙,可惜,却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无论房顶的墙砌地再高,也不会挽回黄社明的儿子! 黄梅秀家的房子不仅没有按计划完成任务,第二层没有盖,甚至连一楼的房子都没有装修,里外都没有装修,外面的墙连水泥都没有刷,完全是“裸体”,里面也只抺了一层水泥而已,窗户很薄,而且密封也不好! 十年了! 十年来,黄社明和小弟黄小社挣了很多钱,可惜都被自己挥霍掉了,大部会钱都输给了别人,在厂里,很多人都知道黄小社的工资,每个月发下来没几天就会输个精光。 杨天啸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黄小社赢过一次钱! 黄梅秀的大弟在县城买了房子,家里的事自然不会再管,也因此,黄广明心里也瞧不起自己的两个弟弟,也许不是瞧不起,只是恨他们不争气,不成材! 黄广明瞧不起两个弟弟,可是两个弟弟又何尝瞧起过他? 尤其是二弟黄社明,现在已经成了科长,虽然没有攒到什么钱,可是科长的身份让他始终处于一种飘浮的状态,甚至和杨天啸说话也带着深深而浓浓的官腔! 不过,杨天啸并不介意,也知道他们两个就像瞧不起黄广明一样瞧不起自己! 谁让自己好好的军校不念,好好的军官不做,偏偏要来遥远的南方打工? 世上没有人知道杨天啸现在的悔恨心情,现在杨天啸不止肠子都悔青了,甚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悔青了! 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杨天啸做梦,梦见自己回到熟悉而难忘的军校,和昔日的战友一起学习,一起训练,在梦中,杨天啸的心情舒畅的很,因为自己又可以穿上令人骄傲而自豪的绿军装,走在大街上,游目四顾,希望能看见自己的熟人…… 可惜,好景不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天啸在梦中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虽然手里还拿着军校时的书本,人也还在教室里,甚至身边的战友也还在,可是,杨天啸心里却清醒而痛苦的知道,这是一个梦,自己在梦中,只要梦一醒,自己马上又会回到痛苦而残酷的现实世界! 杨天啸不想醒来! 杨天啸真的不想醒来! 杨天啸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 可惜,梦始终是梦!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总会有醒的时候! 黄梅秀的母亲看见黄梅秀和老公回来了,苍老而细细的眼睛立刻大了很多,也亮了很多! “妈!我回来了!”黄梅秀走到母亲身前,激动而心酸的道。 母亲当然也很激动,如果仔细观察,你可以发现母亲的眼角有亮光闪动。 母亲又很快地说了几句话,还冲着杨天啸和珊珊说了几句。 可惜,杨天啸和女儿虽然和黄梅秀相处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学会她们家独特的语言,所以,杨天啸和女儿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杨天啸望着黄梅秀母亲瘦削而衰老的面孔,听着她独特的语言,忽然心里一动,同时一痛! 因为杨天啸想到了自己已经过逝的母亲,母亲在生时,躺在榻上,嘴里的话说地很快,就像黄梅秀母亲说话一样快,杨天啸听不懂,也不想听! 可是,杨天啸忽然想起了母亲当年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就像现在黄梅秀的母亲看黄梅秀的眼神,杨天啸从黄梅秀的母亲望着自己女儿的眼神中,看到了当年自己母亲看自己的眼神! 原来天下间母亲望着自己子女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杨天啸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痛悔自责之情,恨自己现在才明白母亲的眼神,才明白母亲当年对自己的心意,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母亲床前尽过孝,甚至都没有主动和自己母亲聊一会儿,而当自己母亲不幸离去时,自己也不在母亲身边,没能见到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 这次杨天啸主动要求回黄梅秀家,其实主要原因也是让黄梅秀和母亲好好聚一下! 杨天啸的心情痛苦而剧烈的激荡着,眼睛也变地湿湿地,却转过头,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眼睛! 杨天啸是不是怕他们误会自己的眼里的感情? 珊珊望着姥姥,又瞅瞅杨天啸,脸上一片茫然,杨天啸心里明白,女儿听不懂姥姥的话,杨天啸只好故作聪明的解释:“姥姥说你胖了很多,问你想不想姥姥!” 珊珊“哦”了一声,看来似乎对杨天啸的解释不怎么满意! 黄社明个子不高,脸比黄花瘦,在厂里,别人通常称他为“猴子”! 黄社明穿着又黑又亮的皮夹克,下身是蓝黑色的休闲裤,脚上的皮鞋虽然很新,却有点脏! 没办法,黄梅秀的家在农村,一个半山坡上,现在是冬天,地上有消融后的雪水,使得门前的土路都成了泥泞的路面,杨天啸一脚踩下去,就会带起一大片泥土! 杨天啸把手里的皮箱拿进屋子里,屋子里很暗,这还是在白天,还有点明显的潮湿! 黄社明的老婆朱丽妹,胖胖的,好像当官的男人的老婆通常都很胖,尤其是当大官的! 朱丽妹穿着厚厚地棉袄,正坐在墙边的柜台前看电视。 杨天啸来深圳的前几天,黄社明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应该就在屋子里。 可是,屋子里有三个小孩子,年纪又差不多,杨天啸不知道哪一个是黄社明的儿子。 不过,杨天啸很快就猜到了,那个瘦瘦的个子排中间的小男孩应该是黄社明的儿子。 因为他的衣服比较新,脸也比较干净! 杨天啸没有猜错! 这个小男孩就像深山里的野猴子一样顽劣,性格又固执的很,在这个家里,似乎只有他有权看电视,有权换台! 别人都不能换电视节目,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丝毫不给面子! 珊珊虽然对他独揽大权很不满,不过也争不过他,杨天啸也帮不了他,毕竟现在在别人的地盘! 外面没有阳光,似乎还飘着点细雨,大门敞开着,屋子里的温度和室外的温度差不多,也许这样说不太准,但杨天啸感觉如此! 里面的空地上有一个四方的火盆,在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这样的火盆,里面有几根炭火正在烧着。 看着眼前少地可怜的几根“半活不活”的炭火,身上感受着透骨的寒冷,杨天啸才明白什么叫“杯水车薪”! 黄梅秀一回家就开始帮母亲忙活着,虽然脸上还有长途旅行后的疲惫与疲倦,但神色却异常的激动和兴奋! 黄梅秀的母亲煮了一锅瘦肉面条,算是给杨天啸一家三口“接风洗尘”! 面条的品味并不合杨天啸的胃口,面条碗里面还有两块糯米做地糍粑,可惜,杨天啸只喜欢吃甜的糍粑,所以一大碗面条,杨天啸只吃了一小半就不吃了! 黄梅秀的母亲望着杨天啸道:“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要不要做点别的吃?” 杨天啸听不懂,一脸的茫然,只好驴唇不对马嘴的道:“我不饿,我在黄广明家吃饱了!” 黄梅秀神情有点尴尬,顺着杨天啸的话道:“妈,他不饿,他在大弟家吃饱了!” 黄梅秀的母亲似乎不信,勾着腰,一双饱含六十多年人生风雨的眼睛笨拙的眨了几次,道:“是吗?可是走了这么远也该饿了,我给他做点蛋炒饭吧!” 毕竟是几十岁的老人家,人生经历丰富的很,黄梅秀的话岂能瞒地过母亲? 黄梅秀道:“妈,你歇会儿,我来做!” 母亲笨拙而缓慢的转身,道:“我来做!你休息一下!” 母亲的动作虽然没有女儿快捷,但说话的口气却很坚决,不容女儿有一丝反驳! 母亲走到了厨房,黄梅秀也走到了厨房,道:“妈,你休息一下吧!我来做,你不知道他的口味!他喜欢吃我做地蛋炒饭!” 母亲听了这话只好同意晢时放弃自己“大厨”的权利,做个副手,脸上露出了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失望的神色! 从杨天啸到黄梅秀家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杨天啸没事就坐在火炉边烤火,偶尔来几个人,黄梅秀介绍这是二哥,住在城里,一会儿又来个人,说是大哥,就住在后面! 杨天啸虽然十年前来过一次,可是那时也只是匆匆一会,当时就没记住,何况十年后? 黄社明和黄小社早就来了,中间回来一会儿,但呆不了几分钟又跑到后面去打牌! 杨天啸实在坐地没劲,电视又被黄社明的儿子“承包”了,老是在看动画片,杨天啸没有玩地,也没有看得,心里无聊乏味至极,想着要是回到自己家,早就打上牌了! 天色越来越暗,黄梅秀的家只有两盏度数很低的白炽灯,所以灯光很暗,比马路上的夜灯还暗! 灯光本来就不亮,杨天啸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把灯泡安在屋顶上的边角处,使得两个灯泡看起来就像黑夜里最远的两颗星!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黄小社回来了,黄社明却没有回来! 黄小社给杨天啸又倒了一次茶水,茶水很烫,可是却温暖不了杨天啸冰凉的心,也无法让杨天啸心里的寂寞消除! 这是三十的晚上,家里除了黄梅秀和杨天啸,珊珊,就是黄梅秀的母亲,黄社明的儿子,其他再就没有人了! 电视里仍然还在放映着动画片,杨天啸看不了春节晚会,不过就算能看,杨天啸也不想看,杨天啸不看春节晚会已经很多年了! 小时候每年都看,但长大后看得越来越少了,现在几乎从来没有看过! ——一个混地不好,心情长期忧郁而压抑的人,即使看再喜悦的节目也无法让他高兴起来! 杨天啸坐在小凳子上,火炉里的火变弱了很多,杨天啸身子往前凑近点,就算离火炉再近,杨天啸仍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杨天啸看着昏暗的屋子,心里想地却是十年前,黄梅秀的父亲还在时的情景,想到黄梅秀的父亲,杨天啸就感到世事的无常和悲哀! 十年前来地时候,父亲还在,如今只能在心里回忆了! 黄梅秀帮母亲忙完后,也坐到火炉边烤火,望着杨天啸道:“你到后面跟他们打牌去吧?” 杨天啸眼睛没有望黄梅秀,还是直直地盯着快要熄灭的炉火,淡淡地道:“去干什么?你们这的麻将我又不会打,你让我去输钱?和他们打,我还不如把钱直接给他们算了!” 冷冷清清的屋子,昏暗的灯光,弱弱地快要熄灭的炉火,这样的情景让杨天啸很难相信这是过年,现在是大年三十! 黄梅秀道:“那打你们的麻将他们都不会打,怎么办?” 杨天啸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不会打?你小弟去大连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打湖北麻将,可我们还不是陪着你小弟打湖北麻将? 黄梅秀见杨天啸没有说话,虽然光线很暗,但仍然从杨天啸的脸上看出不高兴很不爽的样子,黄梅秀心里忽然很内疚,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道:“要不我们打斗地主?” 杨天啸冷笑着揺揺头,道:“不打!” 黄梅秀垂下头,眼睛里的目光比屋子还暗。 杨天啸道:“怎么你们大年三十不在家过吗?你大弟在城里不回来,虽然父亲不在,但母亲还在啊?你二弟和小弟大年三十也不在家陪母亲?” 黄梅秀叹了口气,恨恨的道:“我几个弟弟是不懂事,黄社明和黄小社都贪玩,唉,我也管不了他们!” 杨天啸知道黄梅秀说地是实话,忍不住揺揺头,虽然这次回来主要目的是让黄梅秀能回家看看母亲,陪母亲过年,可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这,心里也实在不是滋味! 天色已经很晚,杨天啸只好睡觉。 屋子的大厅在南面,有三个卧室却在北面,终年看不到日光,又没有取暖的东西,屋子里是又黑又冷又潮湿! 杨天啸没有洗脚,进到左侧的屋子里,里面的床是临时搭地,不过褥子很厚,被子也很厚,还很新,可惜窗户只有单层,偏偏还没有关紧,直往里灌风! 杨天啸直到睡了两天之后才发现窗户没有关紧! 正文 第七章  新环境 虽然是在新地环境,屋子里又冷,杨天啸因为实在是太困,所以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中,杨天啸居然梦见了黄梅秀的父亲,黄梅秀的父亲还是老样子,脸色红红地,好像刚喝醉了,一脸憨笑地坐在桌子旁边! 杨天啸主动和黄梅秀的父亲说话,可是黄梅秀的父亲却只是傻笑的样子,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没有一点儿反应! 可是,第二天,杨天啸醒来回忆梦中的情景,却感觉黄梅秀的父亲明明有话想和自己说,而眼里有一种奇怪的目光,杨天啸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种奇怪的目光有什么含意! 第二天,杨天啸睡了很晚才起来,女儿没有和自己睡,而是和母亲一起睡,在湖北农村似乎有一个风俗,女儿和老公回家后不能睡在一起,只能分开睡! 杨天啸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风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风俗,甚至连女儿也不能和父亲睡在一起,这让杨天啸心里很不爽! 虽然天亮了,不过没有太阳,当然也没有阳光,温度虽然在零下,可是,却没有下雪! 杨天啸离开东北已经五年多,也就是说五年多没有看过下雪,女儿珊珊也很久没有看过下雪,所以杨天啸和女儿都希望这次回来能看到下雪! 可惜,天公不作美,直到杨天啸和女儿离开这里也没有看到下雪,这让杨天啸心里又增加了一点儿遗憾! 黄梅秀的母亲早就起床了,正在厨房忙碌着,黄梅秀也起来了,帮着母亲忙活着。 黄社明和黄小社也打完牌回来,正在各自的卧室里沉睡着! 朱丽妹也起来了,和自己的儿子坐在一起,两个人都在看电视,当然电视里放地还是动画片! 黄梅秀给杨天啸打好刷牙的温水,连牙膏都挤好了! 这种特殊的待遇在深圳时可从来没有过,为何现在到了黄梅秀的家里却能享受到? 牙刷是在火车上买地,当时黄梅秀非要买,而且买了很多,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在新地环境就是不行,睡觉不习惯,现在刷牙也不习惯,虽然牙刷是新地,杯子也是没有用过的一次杯子,但杨天啸还是觉得很不习惯,似乎很苦别扭! 盆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杨天啸不好意思不洗脸,但也只是像猫洗脸一样,用两只“爪子”在脸上随便抺了两下就完事了! 杨天啸现在已经变成了“实用家”,洗脸并不重要,刷牙才重要! 或者说脸可以不洗,但牙一定要刷! 这就是杨天啸的“实用主义哲学”! 天空阴阴地,仿佛一个巨大的空调,正在朝地面不停地放着冷气,杨天啸抬头望了一眼阴暗的天空,阴暗的就像自己阴暗的心情一样的天空,抬脚朝厕所走去。 厕所离黄梅秀家不是太远,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却异常的难走,因为地上全是泥泞,一脚下去,再抬起来,立刻重如铅腿,每走一步都艰难的很,就像红军当年过草地一样艰辛!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杨天啸却走了很久才走到厕所,厕所是农村老式的厕所,俗称“旱厕”! 这家厕所简直比狗窝还简单破旧,里面能落脚的地方实在有限,稍微不慎就会踩到粪坑里! 杨天啸每次上厕所都要异常小心谨慎,自从到了深圳后,已经五六年没有上过这样的厕所了! 从来没有“打扮”过的房子,只有一层,上面一圈半米左右高的薄墙,看起来就像断了胳膊的残疾人! 黄梅秀穿着火红的夹克衫,下身是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崭新的黑亮黑亮的高腰皮鞋,女儿脚上也有一双黑亮的新皮鞋! 记得黄梅秀和女儿刚到家时,黄社明的老婆朱丽妹瞅了黄梅秀和女儿脚上的皮鞋好几眼,眼中有一种奇怪的神色,不过一般人很难看懂! 在房子门前狭窄而泥泞的土地上,停着三辆又气派又豪华的轿车! 杨天啸慢慢走到房檐下,走到黄梅秀身边。 黄梅秀望了老公一眼,又瞅着面前的三辆豪华轿车,道:“这三辆车都是我哥哥的,这辆黑色的是我二哥的,那辆白色的是我三哥的——” 说到三哥,黄梅秀又激动起来,道:“三哥就是在县医院的那个!那边的黑色是我大哥的!” 黄梅秀边说边用手指着,神情激动的好像这三辆车都是自己的一样! 杨天啸瞅着那三辆车,神情却很平静,望着面前的三辆豪华轿车,耳中听着黄梅秀的话:“你看我三个哥哥(堂哥)混地多好!” 杨天啸的脸色还是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深谷底的一面湖水,湖面没有一丝涟漪,但在杨天啸内心深处,却感到心里一阵刺痛! 因为他又想到了军校! 如果当年自己不退学,现在也不一定混地就比黄梅秀的三个堂哥差! 就算差点,也差不到哪去! 杨天啸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黄梅秀却没有看见,也许她看见了,只是没有发觉而已! 杨天啸的眼睛不再望着前面的三辆豪华轿车,而是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嘴里淡淡的应酬似的道:“嗯。” 若是在以前,黄梅秀如此“刺激”杨天啸,杨天啸的心里会痛苦很久,也会后悔地胃都抽搐起来! 可如今,军校退学的遗憾和痛苦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强烈,就像当年中了莫名的巨毒,虽然这么多年用“内力”把体内的“巨毒”逼出了不少,但仍然有点残留的“巨毒”始终无法完全逼出,以至于杨天啸受到外界的刺激时,心还是会痛,只不过痛地没有以前那样强烈,那样难以忍受! 杨天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体内的“遗毒”完全逼出,清除干净,也许一辈子永远都无法清除彻底! 就像自己的影子,有时候看不到影子,但并不代表影子不在或者消失了,当杨天啸不经意间,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充满痛苦和悔恨的记忆就会再次从心灵深处蹦出来,让杨天啸全身心都再次“品尝”到椎心刺骨之痛!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杨天啸终于“认清”了自己,对自己当军官的梦想已经彻底绝望了,也许已经看开了,不再幻想自己能当上军官!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对某件事物或事情还抱有幻想时,不管他的幻想有多么可笑,多么幼稚,多么渺茫,至少他自己还存着一线希望,所以他无时无刻都会受到痛苦的煎熬! 一旦有一天他终于明白自己命中注定和这件事物或者事情无缘时,他反而会看开了,看透了,这时,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痛苦,而且他还会这样安慰自己:看来我命中注定得不到它! 当杨天啸终于明白自己命中注定和军官无缘时,对自己军校退学的错误做法也不再感到那么遗憾,那么痛苦! 当然这种做法也许只是另一种“自欺欺人”而已! 中午,十二点多,黄社明终于起来,刷牙洗脸后,不见踪影,过了一个小时,手里拿了一个很大的白色麻袋回来。 杨天啸和女儿正在炉边烤火,朱丽妹在旁边看电视,黄梅秀在厨房帮母亲干活。 白色麻袋里装地是一只野兔和两只野鸡,杨天啸注意到袋子似乎还在动弹,黄社明的儿子和另一个稍小点的小孩拿根木棍捅麻袋。 黄小社从门口进来,把袋子解开,往地下一倒,一只野兔掉了出来,还有两只野鸡。 野鸡是死地,兔子却是活地! 兔子虽然是活地,不过跟死了差不多,兔子不是很大,两只前脚似乎断了,侧躺在冰凉的地上,地上没有地板,是一层薄薄的水泥! 杨天啸看着那只断了腿,正在苟延残喘的兔子,心里忽然觉得一阵难受。 杨天啸不是唐僧,却有着唐僧一样的情怀,不愿杀生,平时就算一只小蚂蚁也不愿踩死。 杨天啸小时候还吃肉,也爱吃肉,但长大后却不爱吃肉,这不是杨天啸开始信奉佛教,可能是胃口不如以前了吧? 现在杨天啸除了猪肉还能吃点,其他肉不管是鸡肉还是兔子肉,都不吃,一口都不吃! 就算是猪肉,也只吃瘦肉! 黄社明的儿子望着可怜的受伤的兔子,道:“好可怜哦!” 朱丽妹听了哈哈大笑,跟着道:“好可怜哦!” 杨天啸听了心里又难过了很多! 午餐终于好了,也不知是黄梅秀的母亲不识表,还是没有表,午餐拖到了下午两点才好,再晚点就成了晚餐了! 圆圆的桌子,十多个菜,中间还有一个小火锅,大部分盘子里都是香喷喷的肉。 可惜,杨天啸不爱吃肉,虽然鼻子里闻到肉香,却不敢吃,也不想吃! 桌子上当然也有猪肉,不过让杨天啸为难的是,自己不知道哪盘肉是猪肉,所以杨天啸不敢去夹香喷喷的瘦肉,幸好还有一盘大蒜咸菜! 这盘咸菜在别人眼里,根本没有人去吃,甚至都没有人去看,但在杨天啸眼里却成了一道不可替代的“佳肴”! 杨天啸就着咸菜吃了一碗饭,只吃了一碗,因为只有一盘咸菜可以入口,而米饭又像是掺了砂子般,给人半生不熟地感觉,实在难以下咽! 吃完饭,杨天啸又像坐牢一样烤着微火,等着天黑! 天还没有黑,黄梅秀拉着杨天啸和女儿到黄梅秀家后面的大哥家吃饭。 黄梅秀大哥家在后面,也就是北面,和黄梅秀家挨着。 围墙很高,水泥做地围墙面,院子大门是红色的比较气派的铁门,进了铁门,杨天啸看到在北面高处有一排外面镶了白色瓷砖的平房,西面一间比较大点,里面有三间小屋,东面有一座比较小点也低点的房子,里面有一间厨房,还有一间小屋,应该是餐厅。 院子里东一堆西一堆,大概有二三十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黄梅秀一会儿指着远处的一个男子,道:“那个是我大哥!” 一会儿又指着另一个正在和别人玩“诈金花”的胖男子,道:“那是我三哥!” 杨天啸脸色很平静,没有一点儿喜悦或忧伤的神情,甚至连一点儿人的表情都没有,活像个会说话的木偶! 院子里几乎没有一个是杨天啸认识的,虽然十年前和黄梅秀的大哥曾经见过一面,但过了十年早就忘记了! 杨天啸看着那些玩扑克玩地正起劲地人,心里有点痒痒的,眼睛里也露出一种奇怪的意思! 黄梅秀望着杨天啸道:“过去玩会吧!没事,都是自己人!” 杨天啸神情有点萧索和失落的揺揺头,这时有个中年妇女过来,叫黄梅秀杨天啸吃饭去。 黄梅秀道:“这是我大嫂,你以前见过她的!” 有点胖胖的老老的中年妇女道:“走!吃饭去!” 杨天啸和女儿到了西面的一间屋子里,菜已经摆了很多,屋子里已经坐着几个人。 黄梅秀的大哥叫杨天啸坐首位,杨天啸不肯,黄梅秀也不同意。 可是,黄梅秀的大哥非要杨天啸坐首位,说杨天啸是东北来的客人,一定要坐首位,杨天啸和黄梅秀拗不过,只好坐首位。 杨天啸当然不怎么在意坐首位,不过黄梅秀脸上似乎有点很开心的样子。 十多个菜,各式各样的菜,可惜,菜式虽多,合杨天啸胃口的却没有几个。 杨天啸吃了半天,几乎就吃一种菜! 杨天啸的女儿却是“如鱼得水”,什么菜都吃,吃了好几碗,杨天啸忍不住劝女儿少吃点,黄梅秀却几乎是训斥女儿,不准女儿多吃! 女儿手里拿着筷子,愣愣地,不知怎么办好,旁边有个嫂子劝黄梅秀:“算了,过年了,小孩子,就让她随便吃吧!” 黄梅秀不再说话,女儿得到了母亲的“默许”,更加放开胃口大吃特吃! 第三天,太阳不知怎么居然肯出来了,在这里呆了两天,杨天啸大概适应了一些,觉得天气暖暖地,亮亮地,决定和黄梅秀带着女儿上后面的山坡上看看! 走到一个长满野草的洼地,杨天啸笑道:“珊珊,你看,这就是妈妈小时候放羊的地方,妈妈偷懒在这里躲着睡大觉,等到天黑了才出来,牛要回家就过来找妈妈!” 女儿听了哈哈大笑,黄梅秀脸色也红了,呵呵笑着! 虽然太阳出来了,但山坡上还是泥泞难走,好容易走上一条小道,终于路好走了点! 珊珊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当拐杖用。 黄梅秀看见了,哈哈大笑,道:“怎么了?成老婆子了?” 珊珊一张胖脸刷地一下红了,凤眼怒睁,气鼓鼓的道:“你说什么?你说谁呢?” 黄梅秀赶紧道:“没有,我没说你!” 珊珊鼻子里“哼”了一声。 虽然珊珊现在长地很胖,看不到以前很瘦时可爱而美丽的样子,不过偶尔还是能在女儿的脸上看到一点儿昔日的俏影,就像昙花一现,杨天啸每次看见心里都会有点很痛的感慨! 路过一片菜地,黄梅秀想上父亲的坟头看看。 杨天啸同意了。 黄梅秀望着女儿道:“珊珊,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和爸爸过去一下!” 珊珊奇怪的道:“你们去干什么?” 黄梅秀有点伤感的道:“不用问了,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珊珊望着父母道:“哦,好吧!” 杨天啸和黄梅秀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片荒芜的田地,在田地的一角,有一个不大的小土包,这就是黄梅秀父亲的坟,坟前没有任何标志,除了黄梅秀家人,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是一座坟。 杨天啸看着这个小土包,心里想到了十年前和黄梅秀父亲短晢的一面,心里又生出了一阵难言而心痛的感慨。 黄梅秀望着父亲的坟,眼睛早已经湿了。 杨天啸望着没有任何标志的坟,忽然道:“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黄梅秀的,虽然我现在很穷,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黄梅秀的!希望爸在天有灵,保佑黄梅秀身体健康,早点发财!” 这是个承诺,就像一张空头支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也许永远都无法兑现! 可是,杨天啸现在除了给黄梅秀一个空口承诺,又能做什么? 四十岁的人了,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条件: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哪怕房子再小再破,只要是自己的也好啊! 可是,没有房子,也没有钱,甚至外面还欠了一身的外债,而工作也不好,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普工一个,工作也不稳定,随时会失去! 杨天啸真的不想只给老婆一个空头支票一样的承诺,可是,现在杨天啸也只能给黄梅秀一个难以实现的承诺! 正文 第八章  再向虎山行 虽然只是一句空头支票一样的承诺,黄梅秀仍然感动的热泪盈眶,涕泪横流。 奇怪的是,杨天啸自从到了黄梅秀父亲的坟头看过以后,并且亲口许下了一个难以实现的承诺,可是,此后的两晚,杨天啸睡觉后做梦时,却没有梦见黄梅秀父亲! 难道黄梅秀的父亲“听到”了自己的承诺,所以安心的走了? 难道黄梅秀父亲不知道杨天啸的承诺难以实现吗? 从黄梅秀家后面的山坡开始,往北走,再往西,最后又往东绕了个大圈子终于回到黄梅秀的家,杨天啸和黄梅秀没怎么样,珊珊却累得不行了! 杨天啸在黄梅秀家又度日如年般的过了两天,终于要回去了! 在初三的上午,杨天啸和黄梅秀收拾好行装,黄梅秀让杨天啸给妈二百元钱,杨天啸拿出钱包准备给妈钱,黄梅秀的妈却不肯要,杨天啸只好作罢。 杨天啸算了,黄梅秀却执意不肯,自己拿出二百元钱,硬是塞给母亲! 背好背包,杨天啸手里握着皮箱的手把,望着矮小的母亲,道:“妈,我们走了,你多保重身体,以后我们有机会再来看你!” 黄梅秀的母亲听懂了杨天啸的话,一双老眼里满是泪花,黄梅秀的眼睛也是水汪汪一片! 其实对于杨天啸而言,这又是一个空口承诺,而且是“存心”的,“有意的”! 因为杨天啸心里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来黄梅秀的家了! 原因呢? 因为黄梅秀家条件实在太差了,又冷又暗,上厕所也极不方便,而且这几天没有玩好! 虽然杨天啸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陪黄梅秀回来和她母亲团聚,可是自己有五六年没有玩麻将了,这次回来也想好好玩一下! 可惜,黄梅秀的两个弟弟除了吃饭的时候在家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后面的亲戚家过,当然他们不是去打麻将,就是去玩扑克! 就连大年三十,家里都是没有人,除了杨天啸一家三口,加上黄梅秀的母亲,以及黄社明的儿子外,再就没有其他人了,中间虽然也有人来,但那些都是过客! 大年三十的晚上,杨天啸没有电视看,坐了一晚上的冷板凳。 黄梅秀堂哥虽然来叫过杨天啸去打牌,可是,杨天啸在“江湖”混了这么久,当然很小心,自己一个人初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一些不熟悉甚至素未谋面的人在一起打麻将或者玩诈金花,那么指定是输多赢少,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就算那些人不搞自己,杨天啸和一些陌生人在一起玩,也玩不好! 杨天啸原本以为黄社明和黄小社会在家里陪自己打麻将,尤其是大年初一黄广明回来后,杨天啸还在吃饭的时候特意跟黄广明说了晚上想打麻将,当时黄小社也听到了,可是,吃完饭才几分钟,杨天啸就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其实就算和黄梅秀的三个弟弟一起打麻将,杨天啸还是有点戒心,杨天啸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们! 过年呆了四天,这四天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冷板凳! 在黄梅秀家呆的四天四夜,杨天啸是无滋无味,像坐了四天牢一样,到了后面两天,杨天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要来,黄梅秀自己来吧! 在初三上午即将出发的时候,杨天啸不得不对黄梅秀母亲说点场面话,这也是杨天啸的违心之言! 本来杨天啸连这几句违心之言也想省了,可是自己毕竟上过两次大学,还在军校本科队念过,岂能如此没有素质,没有修养,再怎么说也不能在黄梅秀的母亲这个长辈之前太失礼了! 黄梅秀母亲似乎也知道杨天啸说地是违心之言,所以听了杨天啸的话后没有很感动的反应,甚至还有点不自然。 虽然黄梅秀母亲的眼里挤满了泪水,但杨天啸知道那些眼泪并不是为自己而流,而是为她的女儿黄梅秀流地! 杨天啸在第三天的晚上,实在忍不住,向黄梅秀诉苦,当时黄梅秀也很生气,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虽然是长姐,可是她的几个弟弟从来没有把她当长姐看过,黄梅秀跟小弟说了下,可是,效果并不明显,甚至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黄梅秀的母亲知道了杨天啸的怨言,也跟自己的小儿子说了,说杨天啸很生气,没有人陪他玩,还故意说杨天啸明年不来了! 杨天啸虽然心里的确有以后都不来的想法和意思,但自己从来没有跟黄梅秀的母亲说过,黄梅秀的母亲又是如何知道的? 也许黄梅秀的母亲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风雨,可谓经验丰富,杨天啸这点小“九九”又如何瞒得过她的“法眼”? 何况杨天啸自己也没有想隐藏自己情感的真实想法! 沿着崎岖而难行地泥泞小路,杨天啸手里提着大皮箱,和老婆一起走着,女儿在后面亦步亦趋。 每往前走一步,离黄梅秀家就远了一点儿,杨天啸倒没什么,黄梅秀眼里的神色却越来越暗淡,每走一步,黄梅秀眼里的离愁就深一分! 杨天啸看了老婆眼睛一眼,马上又移开了视线,心里忽然有点内疚,心里很想明年再陪老婆回家一次,可是,一想到在黄梅秀家受到的“冷遇”,杨天啸的心就凉了半截! 杨天啸知道黄梅秀的两个弟弟之所以不愿陪自己打麻将,原因很简单:黄梅秀的两个弟弟都瞧不起自己,自从来到深圳后起,他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也许从黄梅秀和自己相识的那天起,他们就没有看起过自己,因为自己虽然上过军校,却退了学,现在是没钱没势,相当于一个“没落贵族”! 唉!真有点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受! 尽管在黄梅秀家过年没有玩好,也遭了黄梅秀家人的白眼,但这些并没有让杨天啸感到如何痛苦! 对于杨天啸来说,有什么痛苦和羞辱能比地上军校退学之苦?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杨天啸早已不再当自己是军校学员,但在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永远也没有忘记过,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当公司越来越不景气,当同事纷纷议论公司倒闭后的出路时,杨天啸却没有想自己今后的打算,心里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军校,想到了军校时,杨天啸的眼里马上又出现一种深深的迷惘和痛苦之色! 从泥泞的山路上下来,走到村边的一条狭窄的水泥路上,杨天啸才感觉到路好走了一点儿! 路上租了一辆破旧的小面包车,到了东新乡镇,长途汽车很少,而且等地人特别多,杨天啸一家人没有办法,只好租了一辆出租车,和杨天啸家人一样,也有一家三口坐在这辆不大的出租车上,搞地杨天啸被挤地几乎透不过气! 出租车到了大悟县城,杨天啸一家人又坐了一辆公共汽车,到了孝感北站,坐高铁到了武汉高铁站,此时才是上午十一点不到! 杨天啸一家人到高铁附近的一个宾馆花了二百六十元住了一晚,准备第二天早上坐九点的高铁车到深圳! 从武汉坐高铁到深圳花了四个小时,在车上买了两盒饭,每盒三十五元! 下午三点钟,终于到了自己家! 到了自己家,黄梅秀却发出一句感慨:“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珊珊躺到了榻上,也发出了类似的感慨:“唉,还是睡自己家的床舒服啊!” 杨天啸又何尝没有她们一样的感慨呢? 2013年2月16日,天气晴。 杨天啸早上到沙井冠群学校交学费,一个学期的学费又涨了,本来上次只要三千二,现在却要三千六百多,原因车费涨了,早餐和午餐也涨了,好像每次新学期开学前交学费都要涨。 学费可是实实在在的涨了,工资呢? 说是涨了,其实却没有涨,因为底薪调高了,加班时间却少了,所以实际工资不但没有涨,反而还降了! 当然对于王和平这样的大干部来说,即使物价再涨几次也无所谓! 现在杨天啸的月工资不到三千元,可是学费却是三千六,比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不少! 第二天,星期日,天气有点阴阴地! 杨天啸早上又出去了。 干什么去? 只有杨天啸自己知道! 去福永还钱,也就是还信用卡的钱! 杨天啸先找到一个小店把信用卡里的钱套出来,然后到工商银行存到工商银行的灵通卡里,再通过工商银行的终端机往其他信用卡里存钱! 自从09年第一张信用卡“幸运”的办下来后,杨天啸每个月都要去还钱,而且随着信用卡的增加,债务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如今,几万元的债务已经让杨天啸不堪重负! 因为卡多,还款日期也不一样,杨天啸要记住每张卡的最后还款日都很废劲,可是杨天啸每个月都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只要有一张卡没有及时还款,都会影响到自己的信用记录,而一旦信用记录受到影响,后果则不堪设想! 现在,背着巨额债务的杨天啸就像在走钢丝一样,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一旦走错一步,就会摔地粉身碎骨! 杨天啸当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但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如果他像王和平一样,每个月有上万元的工资,这笔债早就还清了! 可惜,自己只是一名普工,工资少地可怜,又不会理财,所以,杨天啸要想摆脱目前的信用卡债务危机,除非有奇迹发生! 会有奇迹发生吗? 杨天啸虽然每天盼着彩票中大奖,可是每次去看开奖号码,发现自己离大奖差地好远,远地几乎没有一点儿希望! 每次买彩票失败,杨天啸心头的压力和“使命感”就会加深一分,加重一分! 2月18日,公司开工的第一天。 杨天啸的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了,马上又要投入到劳累枯燥,受气而看不到希望的工作中! 对于杨天啸来说,盛和兴公司不是能带给杨天啸希望的地方,反而却像是一座山! 虎山! 在公司里,每一个干部都是一只老虎。 王和平,这个仓库里的大陆主管,更是老虎中的老虎! 王和平这个百年难遇的小人,不仅有老虎的凶残,还有着狼的恶毒,偏偏又有着狐狸一样的狡猾,甚至比狐狸还狡猾! 经验再丰富的猎手也抓不到王和平这只老狐狸! 王和平在公司仓库干了十年,做了多少亏心事,欺上瞒下,以权谋私,无恶不作,甚至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 可惜,上面不知道王和平做了这么多坏事,就算下面也知道的不多,有知道的又有谁会去跟上面说? 何况上面一直护着王和平,尤其那个副总,被王和平骗地团团转! 不过,这些年来,很多人都开始“觉悟”了,知道了王和平干地坏事,王和平的“真面目”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员工所看清,所了解! 现在,王和平在员工中的民意已经跌到了历史最低点! 这么多年来,王和平可以说是坏事做尽,为什么还能呆这么久? 当然是他隐藏的好,而公司这么乱,最适合他这种小人生存发展! 可是,王和平做了那么多坏事也没有员工反抗吗? 当然有,有很多员工都和王和平吵过架,甚至有的员工还拿起凳子要砸他,在上面,王和平也经常挨训,挨骂,就算一向很“疼”他的林副总也骂过王和平几次! 下面的员工在车间看到王和平都不愿理他,上面又被领导狠狠的训骂,王和平为什么还能混这么久,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答案很简单,三个字:脸皮厚! 王和平的脸皮的确很厚,实际上,在盛和兴做干部,首要条件不是有什么能力,而是脸皮厚,因为公司里的干部经常挨骂,不管是大陆干部骂自己,还是被台湾干部骂,说难听点,其实是“挨屌”,尤其是林副总,听说骂人很凶! 也许王和平之所以言而无信,和他脸皮厚也有关系吧? 作为一个普工,尚且知道人要守信用,王和平身为一个领导,还是高级领导,却没有一点儿信用! 五年前,答应给杨天啸机会当班长,可是,五年后,却把机会给了别的组地老乡吴勇军! 王和平完全不顾杨天啸的感受,也枉顾信义二字,大概在他的人生字典里面,从来都没有诚信两个字! 而这次机会已经是杨天啸人生中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点儿希望,因为杨天啸已经四十了,还能干几年? 这次机会一旦失去,永远也不会有机会!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王和平连这一线都没有给杨天啸留,你叫杨天啸日后在公司如何和他相见?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王和平这个小人有多么狠毒!做事有多么绝,完全不留余地! 其实,杨天啸在公司干了六年,现在津贴还是三百二,连皮料组新来的员工都有三百二,这三年来没有加一分钱,对于杨天啸来说显然很不幸! 做了六年,还是个普工,而且五年前本来有机会当班长的,也没有当上,是不是更不幸? 但最不幸的是遇到了王和平这个百年难遇的小人! 偏偏这个小人还是杨天啸的领导! 而且杨天啸因小时候的独特经历而养成的怪异而孤僻的性格,再遇到王和平这个小人,可谓不幸中的不幸! 话说2月18日的这天,没有风,但温度却是人体感觉最好最舒服的温度,这天又是杨天啸春节后的第一天上班,也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可是,杨天啸却没有一点儿喜悦的心情! 因为杨天啸现在不是在“上班”,而是在“上山”!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正文 第九章  因果循环 2013年2月18日,早上八点差十分! 杨天啸走进公司打卡处,打完卡进去,看见很多人在外面开早会,A厂的,B厂的,准备厂的等等。 仓库没有开早会! 不是王和平不想开,而是王和平不在! 其实这么多年来,所有部门开早会就像特意举行的一场仪式,只是做给上面领导看的,尤其是给老板看得! 王和平很少开会,以前每个月只开一次,就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一! 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王和平转性了,居然一个月开两次,但是中间是隔开的,而其他部门则是每个星期一都开早会! 王和平和胡永斗都干满了十年,现在和公司都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合同,而且满了十年的员工都有十天年假,胡永斗在年前提前五天走了,年后王和平则在家多呆五天再回来上班。 也因此,仓库今年第一天上班没有开早会! 没有红包! 新年第一天上班没有红包,所有人都没有! 只有干部在年前就发了红包,听说别的厂过年前或者年后第一天上班,员工也有红包,只有这个厂的员工,即使干了十年之久的员工也从未拿过老板给地红包!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杨天啸呆在C厂三楼仓库自己负责的织带区域,坐在一捆织带上面,眼睛里迷惘和无奈的神色。 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看来每个人都得了“节后综合症”,只不过有的人重一点儿,有的人则轻一点儿! C厂三楼整个都是仓库,里面南北分成两大片,北面用铁丝网围成的是管条塑钢拉链拉头,以及杨天啸负责的织带,另外还有白色的压片! 在南面则是车线和纸箱,另外还有很多竖起来放置的黑色EVA布料。 张齐引,个子和杨天啸差不多,一脸福相,前脑门子秃了一半,相貌平常的很,微胖! 早年是炸油条出身,现在身价在百万以上,白天在单位发拉头,晚上回到家还要帮着姐夫和面,早上还要帮着卖货,每个月姐夫都会给他一笔丰厚的分红! 谁也不明白,身价如此高,明明是个大老板,为什么还要来盛和兴这个“破厂”打工,受打工的气? 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在家闲不住,在这里混一个月就有几千元,何乐而不为? 何况这个公司白天上班,不用上夜班,对他来说很方便,不然他早就走了! 这是张齐引自己亲口说地话,谁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话,以他们的情况和身份又怎么能明白? 反正不管话是真的还是假地,他在这里打工是真的,家里有一个油条铺是真的,身家有百万以上也是真的(这点似乎没有人怀疑)! 张齐引在自己的拉头区干活,杨天啸走了过去。 张齐引手里拿着一包拉头,望了远处塑钢区一眼,又瞅着杨天啸,阴笑道:“哎,你看,吴勇军在发料!” 杨天啸望过去,看见班长吴勇军在发塑钢的货! 原先负责发塑钢的人叫陈近利,春节后多请了五天假,现在还没有来! 年前陈近利请了很久的假都没有批下来,因为没有人愿意代他的工作,不是他的人缘不好,而是仓库主管王和平管理实在太差劲,不得人心,大家都不愿意“多管闲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干地再好也没有用! 做地再好,上面也不会赏识你,器重你! 杨天啸自己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后来,发拉链的罗继甫,像只瘦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那种,没办法在请假单上签了字! 罗继甫不得不签,因为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就在前不久,陈近利捡了一部手机,本来张齐引想五十元买下来,陈近利就是不肯,还加到一百才肯卖! 张齐引没有买,谁知过了几天,罗继甫拿去用几天,然后请陈近利喝瓶饮料,买包槟榔给他就得到了这部手机! 这下,把张齐引气地够呛,以至于叫张齐引在请假单上签字,张齐引死活不肯,甚至还要和吴勇军吵一架! 后来,没有办法,只好叫配料员叫钟传超的签了字,可是这样还不行,因为王和平非要张齐引也签字,说是要凑够三个人签字才可以批! 可惜,张齐引直到放假也没有签字! 最后,上面还是同意了陈近利的请假,原因大概和陈近利给班长吴勇军买了包瓜子和槟榔有很大关系! 别小看了这小小的一包瓜子和槟榔,也许陈近利在最后也没有取得张齐引签字的情况下,依然能“顺利”请下假,正是这小小的瓜子和槟榔发挥了作用! 吴勇军,个子比杨天啸高点,脸很黑,不知他的心是否和脸色一样黑? 杨天啸每次看见吴勇军,心里总有一点儿异样的感觉,原因不是因为他长地帅,也不是因为他“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班长宝座,而是因为他长地很像歌星费翔! 吴勇军在塑钢区域,哈着腰,正在备护角的料! 虽然罗继甫在请假单上签了字,但是他本向懒地很,而且自己的拉链也不少,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抽出兵力”支持吴勇军? 至于钟传超,说话有点大舌头,不过他说的话和意思大伙都明白:让我收下货还可以,让我发料,那我自己发自己往生产线送料,到时搞错了可别怪我! 罗继甫是吴勇军的老乡,吴勇军没有办法,这个钟传超说地话又半威胁半推托的也让吴勇军无可奈何,吴勇军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亲自上阵! 杨天啸看着吴勇军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叹息:都是王和平惹地祸! 杨天啸和张齐引面对面站着,杨天啸望着吴勇军的方向,感慨万端的道:“哎,不是我们心太狠,这全都怪王和平!是王和平做地缺德事太多了,干地事太让我们心寒了!” 张齐引点点头,十二分同意杨天啸的话和观点,恨恨的道:“王和平做事太差劲了!” 一提起王和平,杨天啸内心深处的怨恨与激愤又被激发了出来,就像一座活火山,再次喷发:“五年!骗了我整整五年!” 杨天啸的眼睛里露出了身怀不共戴天之仇才有的仇恨之色:“五年了!五年前明明答应给我机会让我当班长,却把机会给了别的组的人!我已经四十了,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这次再错过,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杨天啸说到这,眼睛里的愤恨之色更深更重! 张齐引听了杨天啸的话,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杨天啸说这件事! 杨天啸就像祥林嫂一样,几乎逢人就说,一有“机会”就说,似乎这件事就像刻在杨天啸的大脑里的硬盘里,偏偏又中了不知名的病毒,只要杨天啸稍微受点“刺激”,就会把这件事不厌其烦的说给别人听,也不管别人还愿不愿听! 杨天啸为什么如此痛恨仓库的主管王和平处长呢? 这就要从五年前杨天啸刚来盛和兴公司时说起! 五年前,也就是2007年3月份,杨天啸从大连市来到遥远的深圳市打工,那时,因为杨天啸老婆的二弟在该公司,和王和平关系密切,所以杨天啸顺利进了盛和兴打工。 开始,杨天啸一直注意和领导的关系,做事勤勤恳恳,认认真真,一年后,杨天啸成了仓库拉链组发料最快的员工,本来,如果“剧情”照此发展下去,杨天啸一定会混地越来越好!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真是人无三日好,花无百日红,杨天啸的班长王湘春因为管理不好,拉链组越来越乱,乱到无法收拾,王湘春只好把C厂一楼仓库的韦佳化,也就是被称为小宝的人,申请调到二楼来。 也许韦佳化是杨天啸的克星,自从韦佳化到杨天啸所在的组后,杨天啸开始失去上面的重用,越来越受冷落,本来得不到上面的重用也就算了,偏偏王湘春居然把杨天啸当成傻子耍,还真以为北方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杨天啸当然不傻,当了四年兵,在军校又念过一年本科,又岂能被王湘春这个和王和平一样卑鄙无耻的小人耍? 于是,杨天啸终于因为缷货柜这个导火索事件和王湘春之间发生了局部冲突,可惜冲突双方都没有控制事态的发展,于是战火很快升级,组长蒋家华很快投入了战斗。 最后,王和平这个“超级大国”终于也加入了这场彼此条件很不对等的战争! 班长王湘春,组长蒋家华,加上科长王和平,三个人结成了坚固的“德意日”同盟,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他们三个本来都是干部,只有杨天啸是平民,在这样的公司,干部之间都是官官相护,何况他们三个都是湖南老乡,而王和平和王湘春又离地很近,都是一个市的! 虽然杨天啸只有一个国家,却要对付“阴险残酷”的牢固的“德意日”三个法西斯同盟国,可是,杨天啸一点儿都不惧怕,并且发挥了顽强的战斗作风,终于迫使法西斯三个同盟国在停战谈判书上签字! 战后,杨天啸渐渐和王和平等人恢复了“正常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火已经远去,似乎交战双方都忘了那场残酷的战争! 王和平和杨天啸住在同一栋楼,杨天啸住五楼,王和平住二楼,以后的日子,两家也曾有过来往,王和平在杨天啸家当着杨天啸老婆的面说过,杨天啸以后还是有机会当班长地! 在厂里,王和平也在二楼仓库跟杨天啸单独说话时,不止一次暗示过,以后结构调整还是有机会的,说白了,就是以后班长的位置有空缺时,杨天啸一定有机会! 虽然五年过去了,可是当年王和平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好不容易干了十年的王湘春要走了,杨天啸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虽然杨天啸那段时间因为王湘春从中作梗,使得自己和王和平之间的关系又出现了裂痕,不过,杨天啸还是对自己当班长充满着希望和信心! 因为,杨天啸以为王和平一定会守诺言,一个员工尚且知道信义二字,王和平作为一个领导,还是高级领导,又岂能不守信用? 然而,杨天啸还是看走眼了! 杨天啸还是不了解王和平这个百年难遇的小人! 杨天啸深深地失望了,因为王和平没有给他机会——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机会! 王和平开始选地是办公室做物控的刘德华,可惜刘德华虽然马屁拍地很响(刘德华是仓库里公认的马屁精),但因为打仗被公司记了两次大过,班长申请令没有得到上面的批准! 刘德华这个第一候选人是不行了,可惜第二个候选人也不是杨天啸,而是另一组的吴勇军,也就是王和平的老乡! 杨天啸苦熬了五年,五年来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又遭了多少罪? 没想到班长的位置到头来居然不是自己的! 可以想象杨天啸当时有多么失望,多么痛苦,何况杨天啸当班长不仅是因为干部待遇好,工资高,还可以抽两次奖,在大酒店吃大餐,又可以申请皮箱等等,而员工即使干了十年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和好处! 有很多人不理解杨天啸为什么非要当这个班长,他们当然不知道杨天啸之所以很在意这个班长位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弥补一下当年军校退学所造成的遗憾! 可惜,遗憾就是遗憾! 遗憾之所以被称为遗憾,就是因为遗憾无法弥补! 杨天啸辛辛苦苦干了五年,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五年了,杨天啸四十岁的人了,还有几个五年? 杨天啸绝望了,尤其是王和平,杨天啸压抑不住内心的怨恨与愤怒,终于又和王和平大吵了一架! 结果如何? 杨天啸还是没有当上班长,而且还被记了个小过,罚了一百元! 然而,杨天啸毕竟不是省油的灯,杨天啸的拼命一咬,还是让王和平也付出了代价! 虽然王和平没有被处罚,但在办公室里被自己的属下狠狠地臭骂一顿,王和平的脸丢地有多大? 而且不仅仓库的人,包括其他部门的人都知道王和平是一个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以后王和平又如何和别人相见? 若是换了别的干部,出了这样的事早就没有脸再混下去,偏偏他是王和平! 王和平真的是百年难遇的小人,不仅心黑手辣,而且脸皮特厚,不知道他的脸皮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竟然如此抗“骂”?如此“抗屌”? 王和平为了要把杨天啸逼走,一上午居然往管理部跑了四次,若不是管理部的组长黄红梅和杨天啸的老婆是老乡,关系也不错,杨天啸肯定会被调走,就算不调走,后果也难以估计! 其实,杨天啸在仓库五年来,最大的失败是不会拍马屁,最大的不幸是遇到王和平这个百年难遇的小人,而更不幸的是,杨天啸偏偏又遇到了王湘春这个十分阴险的小人! 如果不是王湘春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从中作梗,杨天啸未必会和王和平搞成如今的状况,班长的位置很可能早就是杨天啸的了! 王和平曾经跟杨天啸的老婆黄梅秀说过,说杨天啸不把班长放眼里,也不把组长放眼里,甚至也不把他放眼里! 可是,杨天啸为什么不把王和平放眼里? 王和平却没有想过! 想当初,王湘春为了把杨天啸逼走,是软硬兼施,连蒙带骗,甚至还威胁说要把杨天啸调到最乱最不好混的后整去! 王湘春区区一个小班长,为何敢出此狂言? 王湘春背后如果没有王和平给他撑腰,王湘春敢说出这样的大话吗? 杨天啸心里很清楚,王和平和王湘春根本就是一伙的,两个人几乎穿一条裤子,可以说是狼狈为奸! 五年了,杨天啸虽然对当班长彻底的绝望了,但埋在心中的仇恨却没有消失或减弱,就算到死地那一天,也不会忘记! 如今,杨天啸望着吴勇军在独自发料,嘴角边露出了冷笑! 正文 第十章  “逃亡” 再过两天就是二十二日,也就是公司发工资的日子,二十日,星期六,早上八点。 杨天啸正在家休息,女房东敲门! 杨天啸打开门,女房东手里拿着一个小本,胳膊肘儿还夹着一个黑色小包,道:“收房租了!” 女房东个子和杨天啸差不多,相貌一般,身材还可以,本来以前房租是她老公收地,她老公通常都是公司发工资,也就是二十二日以后才来收房租,她却总是“提前”来收房租! 不过,杨天啸对此并不介意,反正房租早晚是要交地,早交一天,晚交一天又有何关系? 唉,欠别人的总是要还地! 黄梅秀正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女房东来收房租,心里有点不爽和紧张,因为她自己工资卡每个月都花个精光,而杨天啸的工资卡也是月月光! 黄梅秀却忘记了杨天啸手里有好几张信用卡,虽然大部分都是空卡,但多少还有点流动资金,否则信用卡如何来回还账? “一共是六百二十五!”女房东一点儿不紧张,很随意的道。 “哦!六百多?”杨天啸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多少钱?啊?六百多?怎么这么多?”黄梅秀听到六百多的房租,脸色很不爽,焦虑不安,一脸的担忧! 杨天啸住地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凉台有,但是很小,厨房更是小的可怜,和旁边的厕所挨着,几乎和厕所一样大! 去年还是五百多点的房租,现在刚过完年一下子涨到了六百多! 杨天啸把房东找回的钱收到钱包里,女房东望着杨天啸,有点紧张的道:“嗯,下个月要加房租了,每个房子加五十!” 杨天啸愣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加五十?” 女房东笑道:“是啊!二楼的还加七十!” 杨天啸傻傻地望着女房东,瞧地女房东有点不自然,黄梅秀却嚷道:“怎么还要加钱?一下子加五十?我们工资只加了一百啊?” 女房东仍然很友善的笑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大房东要加,我们也没有办法!” 杨天啸道:“不是,我们工资才加了一百,房租却整了五十跑了,是不是太高了?这还不算菜价和肉价的增长!” 女房东笑脸仍旧:“我知道,可是我们只是帮人看房子,我们说了不算!没有办法,如果觉得房租高,可以不租!” 杨天啸听了这样“充满理据”的话,一时无言了! 出来打工就是这样,真是出门万般苦! 杨天啸已经放弃了“上诉”的权利,黄梅秀却不死心,还要“据理力争”,拉着女房东的手,用家乡话道:“哎呀,你看我们在公司都是普通员工,工资都很低,不像楼下的那些大干部,他们工资都很高的。我们在外面打工真不容易,孩子每年学费都要不少钱,你看给我们省点吧?” 杨天啸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大家都是老乡,也不差十元八元的,现在物价真的很高,我们也没有攒到什么钱!” 黄梅秀一脸“真诚”而又万分无辜的望着女房东,女房东想了下道:“好吧,那就给你们省十元钱吧,不过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黄梅秀忙不迭的笑道:“放心了,我们不会说地,跟谁都不会说地!” 杨天啸在心里暗暗盘算:六百多,下个月又加五十,现在工资除了还账,再去掉房租,几乎没有钱剩下,这还不算平时买点水果和彩票等零花! 杨天啸现在每个月都在吃老本,吃信用卡的“老本”,每个月都在为还钱而奔波发愁! 杨天啸和黄梅秀实行的是AA制,房租由杨天啸负责,伙食费由黄梅秀负责。 虽然如此,对杨天啸来说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如今信用卡的“黑洞”是越来越大,杨天啸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和能力填补这个黑洞,除非自己买彩票能中个头奖,可是,每次去兑奖都发现自己离大奖竟然还差很远! 远地几乎看不到希望! 而另一个希望就是自己写地小说,可是小说虽然写完了,也通过网站的审核了,可是还没有上架,没有上架就没有收入! 杨天啸问过自己的责编两次,可是每次都说快了,杨天啸也不好意思再问,因为杨天啸知道一个人若是抱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欲速则不达”! “急功近利”者往往都是以失败收场! 这就像买彩票,中彩票的人,尤其是中大奖的人,往往都是那些“不想中奖”的人中了! 杨天啸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直忍着不想再去问责编,怕别人说自己太看重名利! 可是,杨天啸真的希望自己的小说能早点上架,那样自己就有钱赚了,问题是,杨天啸心里也清楚,就算小说上架了也未必能赚钱! 如果没有人买你的小说,你的小说又怎么能赚钱? 晚上八点,天色已黑。 虽然现在是三月份,离南方的炎热的夏季越来越近,但是现在天气还是很好,不冷不热! 晚饭刚吃完,碗筷放在厨房里的不锈钢盆里没有洗。 女儿在电脑前看网络小说,黄梅秀在里屋的榻上坐着,两眼无光,望着女儿吼道:“快点洗澡了,明天要上学了!” 女儿听见了,却无动于衷继续看她的网络小说。 黄梅秀望着肥胖的女儿,眼中露出了忧急之色,叹气道:“这么胖,长大了怎么办?嫁不出去咋整?平时叫你少吃点,就是不听,总是猛吃!” 杨天啸在榻上躺着,听着黄梅秀的话,脸色却很平淡,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第三次听老婆啰嗦,杨天啸的耳朵甚至都听出了厚厚的茧子! 黄梅秀盯着女儿,又把音量调高了很多,像泼妇骂街似大声地道:“快点呀!听见了没有?” 女儿终于“听见”了,“哦”了一声,慢慢地起来,准备洗澡。 黄梅秀又长长的深深的叹口气,意兴阑珊的道:“哎,赵敏买了两套房子,唐芳也买了套房子,我们啥时才能买套房子?” 杨天啸听了这话,眉头紧皱,望着老婆,看着老婆那明显衰老的面孔,想到老婆和自己一样四十岁了,却什么也没有,偏偏还找到自己这样一个不争气又点背地很的老公,杨天啸明白老婆的心情,可是自己该如何解释?又该如何安慰老婆? 杨天啸想了想,咬咬牙道:“放心吧,我的小说已经审核完了,只要上架了就有钱赚了!” 黄梅秀眼睛亮了一下,又瞬间暗了下去,叹气道:“你的小说都没有人看,还能赚钱吗?” 杨天啸一时无语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在那瞬间,杨天啸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因为杨天啸对自己的小说一点儿底都没有,这是杨天啸平生写地第一部小说,虽然花费了自己四十年的青春,却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 杨天啸虽然四十了,但是不可能写了四十年,但是这部小说是自己吃了四十年的苦才写成地,换句话,杨天啸这四十年来就是为这本书活着! 因为如果当年自己的母亲没有遇车祸变成瘫痪,那自己就不会从小吃那么多苦,也不会想到写这本小说! 可是,这部小说能不能取得成功呢? 杨天啸不知道! 刚开始,写小说只是因为没有人理解自己,所以才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写出来! 可是,现在杨天啸写小说不是为了出名,但是希望小说能获得成功,因为小说是在杨天啸走投无路时写成地,所以希望小说能给自己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现在这部小说是自己最后的希望,如果这部小说失败了,杨天啸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杨天啸甚至也不敢再想小说一旦失败了会怎么样? 虽然杨天啸还可以买彩票,但是彩票买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中过大奖,甚至连三等奖也没有中过,如果自己真的有希望中大奖,只怕早就中了! 虽然杨天啸仍然在买彩票,但是杨天啸对彩票已经失去了信心! 现在黄梅秀还不知道自己的信用卡大部分都成了空卡,信用卡造成的黑洞也越来越大! 杨天啸只希望在黑洞被老婆发现之前,能把这个黑洞堵上,所以,即使对彩票已经失去了信心,杨天啸还是坚持买下去! 何况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地准? 谁能明确的告诉杨天啸,你这辈子都不会中大奖? 现在,杨天啸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网上逃犯一样,自从信用卡出现“漏洞”以来,自己就开始亡命天涯般的逃亡! 可是自己能逃到几时? 纵然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被黄梅秀“抓住”! 杨天啸只希望在被“抓住”之前,自己能中个大奖,或者自己的小说能取得成功,并且早点取得成功! 除了逃亡,杨天啸就没有别的路走吗? 有! 什么呢? “自首”! 杨天啸的确想过自首,可是,杨天啸马上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首谈何容易? 要知道杨天啸背负的是几万元的债务,而黄梅秀和杨天啸一样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做地是普工,工资很低,现在没有房子,也没有存到钱,如果黄梅秀知道了杨天啸欠了几万元的外债,能受得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吗? 杨天啸不敢向黄梅秀自首,主要原因不是怕自己“罪行败露”而受到惩罚,而是担心黄梅秀身体不是很好,而且有高血压,高血压的历史比杨天啸还长好几年! 杨天啸真的担心老婆受不了这个突然而来的打击! 所以,杨天啸只好继续逃亡,继续拖下去,拖到何时为止? 拖到不能拖地那天! 杨天啸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现在,杨天啸还有了个不祥的预感:只怕自己“罪行败露”,终于被“抓住”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而且杨天啸还有点丧家之狗般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女儿洗完澡,躺在外面的榻上,嘴里却嚷着:“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黄梅秀吼道:“叫什么叫?多大了?还要跟父亲睡觉?说出去不怕丢脸吗?” 女儿却不干,奇怪的道:“我跟爸爸睡觉怎么了?” 黄梅秀道:“爸爸是男的,你是女的啊!” 女儿道:“我不管,那怎么以前可以一起睡啊?” 黄梅秀道:“以前你小吗!现在长大了,不能在一起睡了!” 女儿还是不同意,继续叫道:“我不管!我要跟爸爸睡!” 杨天啸听到女儿的“呼唤”,没有生气,心里还有点开心和安慰,杨天啸喜欢听女儿这样叫他,这样让杨天啸感觉女儿还是依赖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的“女儿”! 杨天啸四十岁的人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女儿成了自己唯一的精神安慰,而且女儿和自己还有过一段相依为命的艰苦岁月! 杨天啸对自己的女儿还充满了歉疚,你叫他如何不疼爱自己的女儿? 杨天啸从榻上起来,准备向外面屋的榻上走去! 黄梅秀看见杨天啸站起来,脸色立刻变了,盯着老公道:“干什么?多大了?你还要跟女儿一起睡?要是叫厂里的人知道了,你不怕丢脸吗?” 杨天啸当然不怕,因为自己很爱自己的女儿,何况女儿和自己也一起睡不了几年了! 想到女儿再过几年就不能和自己一起睡了,杨天啸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失落,无名的恐惧! 黄梅秀虽然也很爱自己的女儿,却无法理解杨天啸的行为和心情! 这也难怪,这几年来,社会上有很多“负面新闻”,有很多继父欺负自己的女儿,甚至亲生父亲也有欺负自己女儿的! 虽然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但黄梅秀知道了却很担心,何况杨天啸又有过不良纪录——曾经找过小姐! 杨天啸知道自己不会做出如此有违天理的荒唐之举,但是自己也不愿向老婆解释! 杨天啸也不知道如何向老婆解释? 这种事有必要解释吗? 这件事对于杨天啸来说比天方夜谭还荒谬可笑! 杨天啸躺到了榻上,女儿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杨天啸看着女儿肥胖的几乎变形的脸庞,心里忽然很歉疚,当初刚来地时候,女儿是那样可爱,那么漂亮,如今自己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而漂亮的女儿了! 不过,杨天啸偶尔也会从女儿脸上看到当年的一点儿丽影! 女儿大概没有什么朋友和自己玩,所以在榻上总要和父亲嘻嘻哈哈的打闹一会儿! 有时,杨天啸实在太困了,只好转过身不再理她,过了一会儿女儿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