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七月半活人冥婚 我叫苏瑾,今年24岁,和男友梁超勋交往了一年,终于修成了正果,准备结婚。 梁超勋家是北京的,应该没有什么怪习俗,可他家要求很奇怪,要先办事,再领证,还不许我父母亲朋参加婚礼。 我爸妈虽然不高兴,但是看在梁家给了我们家100万的彩礼钱的份上,也没说什么。 办事那天,我和爸妈告了别,坐进梁家的奔驰大轿车,还没坐稳就闻到车里弥漫着一股异香,顿时感到头重脚轻,一下子歪倒在车座上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完全蒙圈了。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我活动身体,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盒子完全是根据我的身体大小量身定做的,将我死死卡住。 我的手脚只能上下动,我举起手,使劲用手推盒子上端,盒盖子是木头,又厚又沉,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还是纹丝不动。 我用脚踹脚底下的木板,只发出沉闷的咣咣咣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府。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窄小空间的黑暗,我的心飞快地跳着,除了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我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棺材,我难道躺在一副棺材里!? 我的心全部沉了下去,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我绝望地想起一个影片《活埋》里的场景,人被活着密封在棺材里,埋在地下。 我惊恐地伸出手,使劲拍打棺材盖,希望有人能听见,但是没有回声,我绝望地用手扣着棺材的盖子,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我的指甲疼得钻心,一股血腥味钻进鼻子,可我还是不停地扣着,希望有人能发现我。 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是去结婚的,不是死人,一定是搞错了。 “救命!救命!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大喊,痛苦地大喊。 棺材里的空气非常稀少,刚叫了几声我就感觉到呼吸困难,浑身是汗,累得喊不下去了。 这时我听到了声音,外面有吹锣打鼓的声音,非常热闹,一只唢呐吹着结婚进行曲,喜气洋洋的。 莫非这是结婚典礼的一个环节?躺在棺材里结婚还是第一次听说,可是结婚进行曲刚吹了一半,音乐调子一下子转了180度,变成了诡异扭曲的音调,忽然又变得尖锐刺耳,像是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 我惊得冒了一身的冷汗,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谁来……” 嘭地一声巨响,棺材盖被扒开了,外面刺眼的光线刺得我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景象,突然伸过来两只大手,一下子把我整个人拽了出去,力气大得像两把钢钳子,我无力地挥舞着手脚。 我的身体软绵绵的,根本没力气挣扎,像是中了金庸小说里面经常提到的那种蒙汗药或者软骨散,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我被提出去拖着扔在了一块黄白黑相间的蒲团上,我勉强坐直身体,晕头转向地朝周围看,突然一只牛头和一只马头扑到我的眼前,它们围着我的跳舞,它们的身体是人的,我猛地想起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 周围怎么有好多人在哭,哭声越大,牛脸马面跳得越起劲,身体扭曲在一起,极为诡异,我完全被吓傻了,呆坐在原地,哭都不敢哭。 灯光忽明忽暗,跳跃着,牛头马面的脸一张张闪过我的眼睛,忽然灯光不再闪了,两张脸消失了,我终于喘了口气发出了声音,“我在哪儿?” 借着灯光,我看到前面站了一排抹了白脸穿着红色衣服的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因为抹了白灰脸,看不出来年龄,站在一端的男人手里举着一个凹凸刻画铜盆。 他的眼睛鼓得老大,狰狞地看着我,吓得我浑身直抖。 还没等我阿弥陀佛,他突然一甩手,把一盆红水泼到了我的头上,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那味道是血。 我趴在地上呕吐,因为一直没吃东西,吐不出来什么,只能干呕。 那排人里面又站出来一个女人,扔了一把土在我的身上,嘴里念念有词,“坟上土,搭骨尸。” 我正晕头转向,那排鬼脸人散开,露出了后面的白色台子。 台子上横着一副黑檀老木棺材,供桌上摆满瓜果香烛元宝等贡品。 刚才拖我出来的人按住我的脑袋,冲着棺材就磕头,磕完棺材又拽着我给周围人磕头,我的头被他按着,不停地撞在地上。 因为猛烈的撞击,我的鼻子出血了,可是没有人理我,我哭着,眼泪和鼻血混合在一起,不停地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磕完,那人松开了手,我抹着眼睛,抹着鼻子,我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厅堂里,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全都披麻戴孝,带着诡异的面具,看不到相貌,厅堂上下挂满了白黑色的绸缎条和花圈。 大厅中间,摆着一只巨大的扁香炉,香炉插着三根长香,炉里是成堆的烧成黑炭的猫狗骨架,皮头全部烧成了灰碳,凝固在骨架上,动物尸体的臭味混合着香灰味,十分恶心。 一个遮面的女人说话了,“儿啊,你好好走。如今给你办了婚事,圆了我的心愿。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现在给你烧过去。” 说完,旁边不知道哪里钻出来几个大汉,举着一堆纸糊物,有别墅、越野车、家电,居然还有苹果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烧完了,女人起身走过来抱了抱我,“在那边好好照顾我儿子。” “什么?阿姨,你什么意思?”我虚弱地望着她。 她摸了摸我的头,神经质地笑着,“多好看的孩子,儿啊,你安心走吧。”她说完,痴痴地望向那具棺材。 难道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她的儿子?!她是要给她儿子办冥婚!可是我还活着啊。 “阿姨。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活人啊。”我哭着大喊起来。 “活人死人不要紧。”女人擦着眼泪说。 我说什么都没人听,挣扎着想站起来跑,又被有力的手按在地上。 大厅的偏门吱地开了,出来五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一溜水穿着血红色的灯笼裤,脸上画着京普鬼脸,领头的手里拿着铜锣。 哐! 铜锣敲响。 “入洞房!” 五个人过来,三下五除二开始扒我的衣服,不管我怎么挣扎,怎么哭喊,都没用。 我的头被砸在地上,两只耳朵嗡鸣,头晕目眩,满目白绫飘,最后四肢和头分别被五个大汉扛着,朝偏门走去。 正文 第2章 鬼丈夫叫门 本来早上没吃饭,又经过这么一闹腾,我低血糖的毛病犯了,人晕了过去,再睁开眼,我就真的疯了。 我居然光溜溜地被人压在下面,那人力气极大,泄愤似的跟我那个,我疼得张开嘴大叫,却被一直手死死地捂住了,只有飙泪的份。 更恐怖的是,我发现躺在棺材里,我们是在棺材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男人剧烈的运动,把棺材撞得咣咣直响,我默默地流着泪,屈辱恐惧将我吞没了。 这是我的初夜。结婚前,我和梁超勋手拉手,我幻想了那么多次的美好的初夜,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一定是! 不知道我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我坐起来,发现身边没有死人,也没有棺材,我坐在床上,我疑惑是不是做的梦,可床单上留下的一片血迹,刺得我眼睛疼。 那是我的血!我抹着眼睛上的泪痕,用被子死死盖住身子,下身火辣辣的疼。 阳光从落地大窗照射进来,我缓了一口气,朝四面望去,周围的摆设华丽异常,地上铺的是雪白的羊毛地毯。 床垫十分柔软,段子面的被子,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 我是不是在做梦,对,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做梦,一定是这样。 但现实是,我很饿,饿得心慌,再不吃点东西,我估计又要晕倒了。 我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床边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身给我量身定做的礼服,虽然礼服很美,是我多年梦寐以求的样式,但是现在我一点心情都没有。 “有人吗?有人吗?”我感觉饥饿难耐。 从昨天早上就没有吃过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我坐在楼下大厅里的高档黑皮沙发上喘气,想理清思路,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我本来应该和梁超勋办结婚典礼,可是却被人拉去办冥婚,晚上还被人上了,而现在,我就要饿死了,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醒了?” 听到背后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玄关,靠在墙壁上,颇有玩味地望着我。 他是我至今见过最帅的男人,不,原来也见过,只在韩剧里见过,现在没想到一个真人大帅比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怦然心动,顿时脸红脖子粗,说话都哆嗦了。 “你,你,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丈夫。”面无表情。 诶?我在做梦!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修长身材,他走过来,低头用黑曜石一般的明目望着我。 突然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嘴唇压在了我的嘴唇上,吻得我快要窒息。 他放开手,阴笑道:“不是梦。你昨天和我结的婚,我们不是已经洞房了?” 昨天?洞房? 等等。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没错,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你、你、你是……那个死人?” “我是鬼。”他笑道。 正文 第3章 七月半,鬼叫门。 当初梁超勋选日子选在了农历七月半,我全家上下都不同意,老辈人说这个日子是地狱开门,不吉利。 可是梁超勋说其它时候酒店都订满了,只有这一天有空,要不结婚要再等一年,他又哄我,他已经等不及要跟我入洞房了,求我赶紧嫁给他。 说实话,我也不想等,我周围的朋友都陆续结婚了,只有我还剩着,一年前,没认识梁超勋的时候,经常有人说我闲话,说什么我自身条件一般般,要求到挺高。 所以,我也着急,赶紧把自己嫁掉,再说梁超勋这样的有样貌有钱又会哄我的男人,上哪儿找去,再等,真怕把他等没了。 我跟我爸妈说,我是现代人,不能迷信,他们也就同意了。 可没想到结婚当天真出了事,梁超勋没嫁成,却嫁给了一只鬼。 顾南烛就是那只鬼,此时此刻他正和我躺在床上缠绵,他真不把我当人,不把自己当鬼,不知道他力气有多大,压得我喘不过气。 完事了,他躺倒就睡,我虚弱地躺在一边默默流泪。 我记得老辈人说过,鬼缠住人,是要吸取活人的阳气,让自己壮大,顾南烛每次和我行完房事,都精神气爽,惨白的脸上都会带着活气,我呢,每次做完都跟被抽干了血一样,有气无力。我怀疑自己早晚会被他吸完阳气死掉。 我孤零零地坐起来,望着屋里空洞的黑夜,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本来要结婚过幸福日子,却莫名其妙地嫁给了鬼。 顾南烛每天缠住我,在我身上折腾,我怕他,怕他一生气把我所有的阳气都吸干净,真把我变成死人,所以我都忍了,不敢哭出来,可是今天,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顾南烛被我吵醒了,突然坐起来,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炫黑的眼睛,发出幽幽的蓝光。 我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大声哭了,“别,别生气。” “你终于知道哭了?” “你、你、你什么意思?” “哼。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是鬼以后,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呢。” 他居然在嘲讽我!我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嫁了他一个死人,被他夺走了初夜,还被他嘲笑。 我崩溃了,哭得更伤心了。 “哭什么?”冷冰冰的声音。 我吓得不哭了,可是忽然觉得很生气,觉得他简直在耍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顶撞回去,“我是大活人,本来应该结婚,欢天喜地过日子,可是阴差阳错嫁给了鬼,我能不哭么?” “哦?是么?阴差阳错?”他似乎在笑,但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么说,你还是被强迫的了?!” “当然了!” 谁想嫁给鬼啊?! “哼!难道你家没收我家的钱吗?我以为你是被卖了。” “什么?!” 我一下子傻了,心里更委屈,我又不是商品,家里虽然穷,但我家人一向人穷志不穷,我爸妈怎么可能卖了我。 “不可能!我家才没有收你家的钱,你们弄错了。我……我是要和梁超勋结婚的,是收了梁家的彩礼钱!” “梁超勋?他是谁?” “他我要嫁的人,他才应该是我丈夫,呜呜呜呜……”想起梁超勋,我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不知道他看我不见了,是不是在疯狂地找我。 “哦?那你应该找这个叫梁超勋的人好好问问,有没有收我家的钱。” “你在说什么?”我相当震惊。 “哼,你是那个女人送给我的,我讨厌那个女人,自然也讨厌你。不过,看你这么委屈,想必你也被蒙在鼓里吧,而且,没想到那晚上是你的第一次,早点告诉我,我就稍微轻一点。”他突然张开嘴,深深地吻了我。 我狠狠地咬了他的嘴。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不但说梁超勋的坏话,还那么平静地说被他霸王硬上弓的第一次,我、我真的,我真的受够了。 我彻底豁出去了,咬住他就不撒口。 他疼得两只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你干什么!” “你掐死我吧!反正跟鬼结婚,我也不想活了!咳咳咳!!”我松了口,泪如泉涌。 “你真不想活了?” “不想了!” 他突然松开了手,“居然还是匹烈马驹子。”他笑了起来,阴森森地说:“哼,你想死,哪儿有那么容易,你是那个女人给我的,是我的,我想让你生你就生,想让你死你才能死,你是我的财产!” “我不是你的财产!我不是商品!我是人!”我又大哭起来。 “再哭,再哭把你爸妈都抓来,我正好还差一个保姆,一个司机。” 我一下子不哭了,只剩哽咽,又不敢出声。 他突然一抬身子,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惊恐地大叫:“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把我吵醒了,我睡不着了,你当然要负责咯。” “救命!梁超勋!我喜欢的是梁超勋!不是你!梁超勋才是我丈夫!” 他以牙还牙一样,同样咬住我的嘴巴,狠狠地咬出了血,一口血腥味,“以后不许提他!一个字都不许提!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的嘴里冒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我疼得嗷嗷直叫。 他突然翻下我的身子,转身睡了,不再理我。 莫名其妙的鬼脾气。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又苦,这样的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二天天一亮,我看到张叔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早餐,顾南烛居然已经走了。 我正好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坐下来,张叔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顾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相当大的一颗钻石,闪闪发光。 我怎么能收鬼的结婚戒指?! “我不能收。” “您就收下吧,这是少爷的一片心意。” 我听了心里烦死了,这个张叔明明是一个活人,可是却认了个鬼主子,给鬼当管家,这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而且你跟鬼你愿意,可是我不愿意,怎么还帮着鬼说话,难道他也是被逼的。 “张叔,您为什么要当鬼的管家,一定有难言之隐吧?”我试探着问。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心甘情愿跟着少爷。”说完,把钻石戒指放在桌子上,弯了弯腰,走了。 我望着那只小盒子发呆,如果是梁超勋要送给我这么一大颗钻石戒指,我肯定会高兴的飞出去,可是这是鬼送的,我恐惧地捂住脸。 晚上顾南烛回来,看到我没戴钻戒立刻生气了,板着一张面孔,要怪罪张叔。 我心里不忍,赶紧把戒指戴上,他看了还是不高兴。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似笑非笑,“怎么?你看不上我送的东西?嫌钻石小了?” 我推开他,气得浑身哆嗦,“你就算送给我房子那么大的,我也不稀罕!” 正文 第4章 坟场鬼打墙 他诡异地望着我,脸色惨白,他眼睛里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忽然转过身自言自语,“那个女人怎么找了这样的货色给我!” 诶,我是什么货色了? 他又对张叔说:“长鸣昨天发来的公司内部的资料,转到我的手机上。” “是!少爷。”张叔点头。 顾南烛又看了我一眼,我一缩脖子,尽量把身体往角落里缩,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吃过晚饭了?还满意吗?” 我偷看了一眼张叔,他有些担忧地望着我,实际上晚餐很丰盛,有鱼、有鸡肉,还有大虾,但是我只吃了一点点,没有胃口。 我叹了口气,“很好吃。” “哼!”他转过身,“很好吃会就吃那么一点?我告诉你,你想要饿死,门都没有,你是那个女人花钱为我买来的,是我的财产,你死了,就是我财产的损失,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南烛总是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到底说的是谁,是她妈妈吗? 我想起冥婚那天,那个浓妆艳抹,让我好好照顾她儿子的中年女人。 但是看起来他很不喜欢那个女人,应该不是他妈妈,那到底是谁呢? 一连几天顾南烛都没有碰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一点都搞不懂他。 他最近晚上睡觉前都要在房子里的游泳池里游泳,他不睡也不许我睡,要我站在旁边拿着毛巾等他。 我简直像是他的保姆!这里雇个保姆还要6、7千块钱呢,我这个保姆一分没有,还要陪睡。 不过说句良心话,他真的游泳游得特好,蝶泳、蛙泳、自由泳,还会仰泳,他赤裸的身体在水里简直太美型了,他的腹部有8块豆腐块。 他从水里出来,甩掉头发上的水,“喂!毛巾给我!” “哦。”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递给他毛巾。 我有时候看呆了,看痴了,我在想,如果他不是鬼,是活人该多好。 这个世界,总是没有完美的事情。 白天醒了,他总要喝一杯香槟,早上喝香槟,莫名其妙。 他会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早餐,刀叉筷子全用,吃得斯斯文文,不讲话。 吃饭的时候,我最喜欢盯着他的手指看,他的手指很好看,长长的,细细的,像女人的手。 吃完之后他会离开别墅,直到晚上才回来。 我琢磨,白天鬼不在是因为鬼不能见太阳,所以白天顾南烛不会在别墅里,应该是去地下室或者遮阳的地方去了。 也就是说,太阳升起到太阳下山这段时间,是我逃跑的最好时机。 这天白天,趁着张叔不注意,我偷了顾南烛丢在花瓶里的大门钥匙,逃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别墅,跑出去才发现别墅的周围是一大片坟场,全是石头墓碑,看起来残破不堪,应该是有年头了。 好在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一个人在坟地里乱转。 死人怕太阳,所以我跟向日葵似的向着太阳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离开了坟地,跑进了一片小树林。 树林不大,跑了几步就穿了过去,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我顿时蒙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正文 第5章 蛆虫鬼老头 我眼前居然还是坟场,远处那栋别墅居然是我早上逃出的鬼窝,跑了半天,我兜了个圈又跑回来了。 难道我是遇到鬼打墙了?!这鬼地方,根本跑不出去。 我在坟场和树林里打转,又饿又累,全身是汗,眼看着天黑了,周围升起一团薄雾,我心里没了底。 完了,太阳下山了,顾南烛要回来了!怎么办!?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一抬头看到一个干瘪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面前,正和蔼地看我。 老头跟我差不多高,穿着棉麻鸽子灰外衣褂子,蹬着一双草鞋,戴着一顶西瓜帽。 “丫头,你怎么了,迷路了?” 我赶紧抓住救命稻草,“是啊!老大爷,您知道怎么走出这片坟地吗?” 他点了点头,驼着背朝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我,“走这边,跟我走。” 真是遇上好心人了,我赶紧跟上去。 走了约莫20分钟,还没走出坟场。 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刚刚还能看到一点阳光,现在完全被乌云遮住了,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浓雾,30米开外的景象全看不到。 “老大爷,咱们没走错路吧?”我担心地看着四处。 “没有,没有……就快了。”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诡异,阴沉嘶哑,飘忽不定,像招魂似的。 这声音怎么跟刚才不一样了?我一下子害怕了,仔细琢磨琢磨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我住的地方是一大片坟场,荒山野岭,残垣断瓦,平时谁到这里来啊,特别是一个走路都不太利落的老人。 我再朝老人仔细看,吓得我后背直发麻。 一缕暗淡的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在他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颈上,那里被烧起一缕白烟,那白烟里面居然钻出来一条粉色的肉蛆,肉蛆一半隐没在他脖子里,一半露在外面,扭来扭去。 蛆?尸体……鬼! 我咽了口吐沫,停下脚步,小心地朝后面退。 突然我听到前面发出咯咯嘎嘎的声音。 “被你发现了啊!”老人说着,头转了180度,旋转的头发出咯咯嘎嘎的声音,一张布满肉蛆的鬼脸冲着我笑,“我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女孩子了,嘻嘻嘻!” 我吓得撒腿就跑。 坟地是土路,本来就坑坑洼洼的,被雾气弄湿了,我脚下一打滑,摔在了泥地里。 后面咯咯嘎嘎地追了过来,我一闭眼,哎!这辈子想过自己有一千种一万种可能的死法,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过被鬼吃了。 我正胡思乱想,却被人一把拉了起来,顾南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把我抱起来,扔到他后面。 这死鬼,不能轻拿轻放么,我难道是抹布么。 “小子,刚死几天就想跟老爷子抢食了?”驼背老头咧着嘴,从他嘴里掉出一坨蛆虫,密密麻麻的,掉在地上,爬来爬去。 这场面太恶心了,我早上吃的早饭全吐了。 顾南烛面无表情,又装面瘫! “呵呵,敢碰我的女人,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诶,你的女人?为啥我有点小心跳。 “你的女人?哈哈……这个活物极香,老头子我今天就好这一口,你有本事来跟我过两招。” “对付你,用不着脏了我的手。” 他冷冷地说完,朝旁边招了招手,草丛里突然窜出两只丑陋的黑狗,再仔细看,又好像是人,但是又黑又矮,如同狗型,它们动作贼快,喉咙里吠出极恐怖的声音,朝鬼老头扑去,一下子把老头扑倒在地上。 速度极快,前前后后也就用了5秒。 他躺在地上嘴里往外喷蛆,“你居然敢驱使苍狗!使唤苍狗不积阴德,你不怕魂飞魄散?” 顾南烛冷漠地看着地上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包土,那老头看了大惊失色,刚才可怕的样子全没了,只剩下讨饶,“饶命,小祖宗,饶命啊!” 顾南烛不理他。 老头讨饶不成又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有种!不积阴德!早晚魂飞魄散!” 我惊吓地看了一眼顾南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顾南烛丝毫不畏惧,依旧是一张扑克脸,冷漠地把一袋土全部倒在老头身上。 老头怪叫一声,脸开始扭曲,身上不多的肉往身体里凹陷进去,一块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吸进去,里面的蛆虫被挤成绿汤,流了出来,腐臭无比。 我捂住鼻子,但还能闻到奇臭味,恶心得把胆汁都吐出去了。 “散也让你先散,谁让你敢动我的女人!”顾南烛踢了一脚已经变成干尸的老头,头掉了下来,骨碌到旁边的草里去了。 我被顾南烛从地上拽起来,他上上下下打量我,我第一次被他这么仔细地看。 吓得我赶紧给他作揖,“我不会再跑了,再也不会了。” “呵,看你没什么事,说话声音还挺大,你动动胳膊腿给我看看。”虽然话里有刺,但他的脸上分明有些担忧。 他居然会担心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赶紧连蹦带跳,“没事,我没事。” 他立刻板起面孔,一巴掌打过来,我一闭眼,想着这巴掌打在我脸上,脸上估计得肿半个月,但他的手到我脸边却没了力道,软软地摸在我的脸上,冰凉凉的,“哼!没想到你还挺大胆的,偷拿了我的钥匙,想要逃跑?老张!把铁链子拿来,给我拴住了,看她还往哪儿跑!” 我惊叫一声,“不要啊!我再也不跑了!” “真不跑了?” “真的。” “哼!” 我等了一会儿,没看到老张的影子,原来他是在吓唬我,才喘了一口气,哎,我早晚要被他吓死。 “走!回去!”他转过身要走。 我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这次逃了出去,以后肯定被他看管得紧了,再想跑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干脆破罐破摔,求求他放我回去。 只要我回去了,就能想办法不再回来。 “顾少爷,能不能让我回家看看。”死马当活马医。 他转回身,斜睨我,“不行。” “为什么?”心凉了一半。 “为什么?我要说多少遍,你是那个女人买给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财产,必须听我的,我说不行就不行。” 死鬼居然这么蛮不讲理! “你是不是怕我不回来?我保证,我肯定回来!真的,我就是想回去看看,而且这是我们那里的风俗,你们有你们的风俗,我们也有我们的风俗,过了门的媳妇,过一段日子要回去走娘家,也是让父母看到自己生活得很好,可以安心,要不然,他们老见不到我,不安心,是要找我的。”我扯了个谎。 实际上,我们那里确实有走娘家的说法,但是一般回娘家都在每年正月初二、初三,还要夫婿同行,带些礼品一起去拜见父母。 我耍了个心眼,把传统改了,还特别强调,一定要自己回门,老公不能跟着。 他的脸变得极白,绷着脸,严肃得要死,他突然从衣袖里拽出一把匕首,我吓得一翻白眼。 噗嗤! 正文 第6章 同意我回娘家 匕首划开他的衣袖,从他胳膊上削掉两块肉,扔给了在旁边用绿色豆眼盯着我的苍狗。 两条苍狗吃了他的肉,发出一声嘶吼,消失在空气里。 我惊跳起来,赶紧过去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完全忘了他是死人,根本没有伤口。 他看到我着急的样子,忽然笑起来,然后一把抱住我,让我看他少了肉几乎要露出骨头的胳膊。 我不敢看,用手捂住眼睛。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担心我?” “我才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口不应心。 他哼了一声,看着我,眼睛幽幽地发着蓝光,“哼!真想拿铁链拴着你,看你还嘴硬。” 但是看到我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在鬼窝里也敢瞎跑,你就不怕被除我之外的鬼吃了?我告诉你,想吃你的鬼大有鬼在,除了我,谁会保护你?!” 我低着头扯了扯嘴,欲哭无泪。 “你真想回娘家?”他掸了掸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袖口,风度翩翩。 哎,要是他是活人,我该是多么幸福,可惜他是死人。 我使劲点头,“我去看看我爸妈,就几天,我保证回来。” “哼!你敢不回来。”他抓住我的下巴。 我就是不回来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你……不会是去找那个男人吧?”顾南烛眯缝起眼睛。 “谁?嗯……梁超勋?不,不找,我找他干嘛?我肯定不找他。” 我偷眼看顾南烛,发现他怀疑地盯着我看,赶紧低下头,盯着脚尖。 原来他是担心我去找梁超勋,这只鬼怎么想的?怕我跟过去的男友重归于好?真搞不懂,他怎么不担心我回去以后找个驱鬼师让他魂飞魄散呢? 我被我的想法吓了一跳。 人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虽然我怕他,恨他,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刚才老头说他不积阴德,要魂飞魄散,还真替他担心了一把。 “好吧!”顾南烛叹了口气,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松了口,“反正你回去一趟,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省得你成天到晚想着逃跑,这次有我救你,下次说不定你就喂了鬼了,你回去几天吧!我开车送你出去。”他指了指不远停的一辆小白车。 “不用,不用,我可不坐纸糊车。”我不小心说了实话。 “什么纸糊车。”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去摸摸,是真车!货真价实!高档车!保时捷!保时捷认识不认识?” 我过去一摸,还真是,硬邦邦的铁皮,仍顾虑地问:“不会开着开着变成纸车吧?” “不会!”顾南烛一把把我塞进副驾驶座,“快点上车,别磨磨唧唧的!”他没好气地坐在驾驶座里,“系好安全带!真受不了,那个女人怎么送了你这么一个傻女人给我。” 诶,我还不想嫁呢好不好? 小车子速度飞快,没一会儿就开出了坟场和树林,开了一段小道,拐了弯上了公路,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放心了,路上的蓝色路标牌证明,我们确实回到了人世了。 正文 第7章 圈里有圈套 顾南烛临走给了我一张红纸,说想回家了就把纸烧掉,他会来接我。 看着他开车走了,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梁超勋打电话。 虽然答应顾南烛不会见梁超勋,但是鬼怎么能相信人的话呢。 梁超勋的电话是空号,我又凭着记忆跑到梁超勋家里,那里居然也是空的,旁边的邻居说房子空了一年了。 我一下子傻了,难道我不是偶然遇到了顾南烛,不是阴差阳错和他冥婚,难道这一切是有预谋的? 我不敢细想,牙齿上下打颤。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先回家了。 开门的是我妈,看到我回来非常吃惊,赶紧我把拉进门。 进了家,我往屋里一看,差点没气背过气去。 没想到梁超勋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正和我爸坐在餐桌前悠闲地喝茶。 我妈拉着我进到屋里,笑呵呵地道:“你怎么来了?梁超勋说你工作加班,忙,让他代你来看看我们。” 我爸埋怨我说:“你真是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自己不来看我们,让我女婿天天往我们老两口这里跑,还带来好些东西。” 我狠狠地盯着梁超勋,他看到我先是大吃一惊,但很快低下了头,他心里有愧,不敢看我。 我刚想质问他顾南烛的事情,没想到我妈又欣慰地说:“你过的好就行,女婿说了,你们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当父母的就高兴听到你们生活的好,看不看我们不重要,如今你们小两口生活得幸福,我们就放心了,能安享天年了。” 看到他们微笑的脸,我的心都碎了,我咬住嘴唇,把话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苏瑾,找我有事吧?咱们回家说。”梁超勋心里有鬼,慌里慌张地过来拉我。 我攥紧拳头,点了点头,向二老告别,跟着他走了出去。 来到大街上,我终于忍无可忍,“梁超勋!” 梁超勋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脸色铁青,他压低声音诡异地问我,“他在吗?” 他? “谁?” “跟你结婚的鬼啊。” 好啊!他果然知道顾南烛的存在,我气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伸出手扇了他一巴掌,要是我有力气,真想掐死他。 他也不生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在我身上照来照去,又在周围照了一圈,见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呼,他没跟着你啊!” “没有!” “还好你还活着,我以为你也变鬼了。” 我心里那个气。 “梁超勋,到底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湿了。 “实话说吧,我不是钻石王老五,我没钱,我也不是留学归国海龟,我连国门都没出过,就是一个土鳖。我是一个穷小子,之前在顾家集团公司里做公关,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长得好,能说会道,去年我被顾家人看上,雇来和你演戏的,我那爸妈也是假的,都是演员。” 嚯,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们不是偶然认识的?” “哦,那也是演戏,都是安排好的,你想想,哪儿有那么巧,你就被我的车刮倒了,被我送到了医院?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我们知道你每天早上上班,骑车路过那个路口,很早就在那里等了,哎!那场戏,我预演了好几遍,就怕不小心把你撞坏了。” 我整个人都要抓狂了。 “那彩礼钱是谁出的?” “当然也是顾家,顾家出了200万,100万做了你家的彩礼,另100万是我的酬劳。” 他居然还拿了那么多的劳务费!难怪心里不安,给我爸妈送礼呢!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流出了眼泪。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怪你命不好。去年顾家的那个大少爷死了,没想到成天在顾家闹鬼,当然这种事情,我不太信,只是听顾家的司机说的。后来顾家找了一个大师给大少爷算了阴命,算准了你是最好的冥婚对象,你嫁了大少爷,才能停止他作怪,可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必须心甘情愿地有嫁人的意识才行。所以顾家才大费周折找我演了一年的戏。” 梁超勋说完,又叹了口气,突然拉起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苏瑾,你知道吗?这一年我对你已经有感情了,说实话,我真的非常后悔,我不该骗你。你嫁过去以后,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有空就来看看爸妈。苏瑾,跟我走吧。我老家在四川,我带你走,我现在有钱了,可以养活我们两个了,我们躲到山里,让那只鬼找不到,一起生活,好不好?” 他还是那么嘴甜!真个混蛋,这时候了,还是那么嘴甜! 我的眼睛湿了,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在老家认识一个驱鬼人,只要找到他,咱就不怕了。”梁超勋定定地望着我。 正文 第8章 凌晨514动车 我们没什么行李,买了当天晚上的动车票,一起上了开向四川的动车。 虽然我恨梁超勋骗了我,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跟鬼生活一辈子,只能指望他找到那个驱鬼人。 列车开得很快,看不清周围的景色,我坐在椅子上发呆。 梁超勋讨好地给我包了一个橘子,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个时候,顾南烛在做什么,他知道我逃跑了吗? 想起他居然会相信我,心里不禁有一点愧疚。 列车不知道行驶到什么地方,突然减慢了速度,这趟车很奇怪,没有报站,也没有停站,我记得不是一口气开到四川的啊。 前面的车厢里突然骚乱起来,跟我们坐一排的大妈刚上厕所回来。 她神经兮兮地对我们说:“死人了,前面那个车厢死人了。” 我和梁超勋对视了一眼,梁超勋的脸色煞白,冷汗从额头上往外冒。 难道是顾南烛,是他来索命了。 “怎么死的?”旁边有好事的胖子问。 “不知道啊,说是在过道里抽烟,一开始好端端的,还和旁边的人说话呢,可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镜子,人就死了。死的样子非常可怕,说是张大嘴,眼睛突出来了,看起来像是被吓死的。这不是闹鬼么。”大妈说得神乎其神。 胖子突然脸色苍白,声音压得很低,“我说各位老少爷们,你们听说过514号列车没有?”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列车车厢里的车灯忽然灭了一下,我吓得一把抓住梁超勋的手。 他的手又冷又湿。 “这列车号里有门道,514的谐音是‘我要死’,传说最近有一列动车每到半夜就会变成这个车号,车上有一面镜子,谁要是照了这面镜子,谁就得死。” 胖子转过头,环视了一圈周围听傻了的人,忽然轻松一笑,掏出一张车票举在手里,“哈哈,瞧把你们吓的,胖爷我刚才看了,咱们的车号是619,不是514,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喂!你在逗我们吗?”坐在胖子前面的红发小哥脸色发青。 “是啊,逗你们呢!” “那个车号……”红发小哥颤抖着手指指着那张纸,“是514啊!” 我看到那张纸上用红色水笔写了大大的514。 我赶紧掏出口袋里的车票,梁超勋也掏出他的,上面都出现了血红的514。 梁超勋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脸煞白,声音直颤,“这是血啊。” 照镜子就得死 “我哩个去!”胖子一下子把车票扔到老远。 车厢里顿时炸了锅,想想也会这样,大家一看自己手里的车票,全变成了514。 “大家不要乱,不要乱。”一个穿戴整齐的老者站起来安抚大家,“生者,时也;死者,顺也。生是自然之像,做人是偶然,死才是必然,人终有一死,全是天命。” “狗屁,胖爷我还没活够呢!您七老八十,活得倒是够本儿了。”胖子骂道。 正说着,车厢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从车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整个一列动车的所有灯全灭了,惊叫声不断,此起彼伏。 我心里害怕,难道是顾南烛来捉我了,搞不好还要赔上这一车的人命? 我感觉到坐在旁边的梁超勋站了起来,紧张地拉住他,“你干什么?” “上厕所。”他的声音倒还算镇定。 我刚才就想上厕所了,一直憋着没敢去。 “我也去。” 我们手拉手摸着黑躲过一个个障碍物,到没有那么可怕,反正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 过道的紧急供电被打开了,指示牌亮着幽幽的绿光。 厕所显示无人,梁超勋推了推我,“你先去。” 我咧着嘴哀求他,“你可别走啊!上完了一起回去。” “行。” 锁上厕所门,厕所灯亮了,我赶紧解决问题,上完一起身,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才发现,厕所门上有一面镜子。 借着后窗打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镜子映出了厕所里的景象,可是,镜子里面却没有我。 正文 第9章 误入阴鬼空间 我尖叫着冲出厕所,梁超勋人却不见了。 说好要等我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疯了似的往座位那里跑,跌跌撞撞不知道撞了多少人,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 那只手硬邦邦,力气极大,像一只钢铁钳子。 他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不让我叫出声,我第一个反应是,顾南烛。 但是被他拉进怀里以后,我感受到了他温暖的体温,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不是顾南烛,他是谁?是人是鬼? 我听到他小声在我耳边说话,“不想死就别出声。” 我点了点头,大气不敢再出,浑身打哆嗦。 他松开了捂着我的嘴的手,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冲着空中一撒,空中光火乱闪,像在放炮竹,“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详。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一声炸响,那人拉住我往回跑,把我拽回了刚才的厕所门口。 我完全蒙了,刚才听他说杀鬼,难道他不是鬼? 他没在厕所口前停留,而是直接踹开了厕所门,和我挤了进去。 我吓得浑身哆嗦,然后他冲着厕所门上的镜子又念念有词说了什么,一比划,推开厕所门,把我又拽了出去。 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这才大喊:“别杀我啊。” “我干嘛杀你啊?” 这时候列车里电力恢复了,整个车厢亮了起来,我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土黄色道士服,戴着道士帽,长相秀气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年纪看起来比我小,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一道深纹,又透着老气。 他仔细打量我,抽出背在背后的桃木剑冲我一指,“你怎么全身的阴气这么重?要不是你靠近我,让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阳气,我真会把你当成鬼,一把火和那些鬼一起给烧了。”说着晃了晃他手里的木剑,又说,“你到鬼阴间去做什么?” 我阴气重肯定是因为老被顾南烛缠着,染了他的阴气。 “我没去鬼阴间,只是,只是上了一个厕所,看到镜子……没有我的影像。”我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可怕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那你真是运气不好,我刚刚用厕所的镜子打开了通往鬼阴间的门,正好你闯进去了,便到了鬼阴间了,不过一般人不能通过,看来是因为你阴气重,才不走运闯了进去,刚才救你,虽然只是顺手为之,但是也算是救了一命,这个价钱嘛……” 说着,他从身上背的小布包里掏出来一只金色的算盘,手指在上面打的飞快,“用的是坟头的土,这个不要钱了。” “你到底是谁啊?是人是鬼啊?” “咦?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徐飞翔,当然是人了,看我这一身子的打扮,你就知道了,我是驱鬼的道士,我最近刚出徒,就碰到了镜子鬼,正好拿这小鬼练练手,你也算是运气碰到了我,你因为阴气重才会卡在阴阳两道之间。” “刚才要不是我救你,你恐怕早被那群恶鬼分尸了,镜子鬼是通过镜子取人精气的鬼,照了镜子的人,死后魂魄会被镜子鬼吸收到体内,这列动车已经死了不少人,死人的阴魂不散,困在镜子反向的鬼阴间里,那群恶鬼,我算是送走了,那只镜子鬼,我还要再去找寻,不知道被它躲到哪里去了,我还要再找一遍,就此告别。” 徐飞翔说完,转身像一条泥鳅般从旁边不知道怎么会半开的的列车门钻了出去,不见了人影。 我总算明白过来,刚才我上厕所,走出来的时候却通过了镜子,去了徐飞翔说的鬼阴空间。 早听人说镜子是通向阴间的门,没想到是真的。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梁超勋的位子上是空的,过了5分钟左右,他回来了,站在那里诡异地看着我。 “你去哪儿了?我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怎么你就不见了,害得我到处找你。”他样子有些恐惧,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们不是一起去的厕所?” “厕所?你说什么呢?我一直没离开过座位!我还以为你去找那只鬼了。”他松了口气。 我感觉背脊发凉,那刚才跟我去厕所的,不是梁超勋?难道是镜子鬼? 梁超勋似乎还是不放心,他又掏出怀里的那面铜镜,在四周照。 突然镜子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梁超勋的脖领,一下子把他拽进了镜子。 我愣愣地看着,刚才那只手,似乎是梁超勋自己的,他被镜子里的他抓进了镜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尖叫起来,车里人全死了! 这列动车太诡异了,乘客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坐了,纷纷要求停车,车厢里异常混乱。 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刚才梁超勋在我面前生生地被拽进了镜子里,我不敢深想,只想赶紧离开这列车。 刚才又听人说其它车厢也有人死了,说是照了镜子的都会死,已经死了5、6个人了。 我背后发冷,我刚才在厕所也照了镜子,是不是也会死。 不知道是谁拉了紧急停车,列车发出一串鬼叫般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太大了,我一下子飞了出去,摔在胖子身上。 “哎哟,砸死胖爷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爬起来。 刚想找车门出去,旁边一只冰冷的血手抓住了我。 我吓得嗷嗷直叫,忽然听到血手在喊救命。 我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受了伤的女孩,她满脸都是血,刚才停车的时候撞上了座位架子,磕破了额头。 我附下身,想帮她止血,突然车厢里的灯又灭了,我咽了口吐沫,一动不敢动。 车门全部自动打开了,借着外面的月光,我看到几个漆黑的影子飞进了车厢,消失在周围的黑色里。 受伤的女孩一直抓着我的胳膊,但我听到了她的惨叫声,就在我的耳边,更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在一团漆黑里,我只全神贯注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血腥的味道蔓延开,在整个车厢的空气里形成了潮湿的漩涡。 我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只觉得那只抓着我胳膊的手,仍死死地抓着,力气非常大,指甲扣进了我的肉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吧,电恢复了。 我的老天!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车厢里,到处是血,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已经没有活人了,除了我,还有…… 我有种异样的感觉,扭过头,朝受伤的女孩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女孩,只有紧紧抓住我胳膊的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正文 第10章 活人死人 我头皮发麻,甩掉那只手,连滚带爬地从车厢里跑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荒原,哪里有铁路,列车早已开离了铁轨,不知道是沿着什么开到这里来的。 除了我,还有其他乘客也尖叫着跑了出来。 我不知道梁超勋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些尸体里会不会有他的? 我不敢去辨认尸体,太可怕了。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吓得腿软,尖叫着转过头才发现是刚刚被我当了肉垫的那个胖子。 “我哩个去,别叫……别叫,是我,是我,咳咳……你还活着吧?你是人吧?我擦,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根本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 “哎哟我的妈呀,总算还有个能喘气的,胖爷抹黑去了个厕所,回来活人都变死人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哎,吓死我了。”胖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喘粗气。 我总算喘上了一口气,能说话了,“我……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连个明显的建筑物都没有,妈的,信号也没有,真是要了人命了。”胖子捣鼓手上的手机。 “我们去问问别人吧!看看他们有没有知道咱们在哪儿的。” 我看到在周围晃悠的其他幸存者,有的坐在地上发呆,有的跟疯子一样到处跑,有的走来走去,估计他们有人能知道我们在哪儿。 “也是,那我去问问!”说着胖子站起身,突然他停止了动作,绿了脸看我,声音诡异地说:“你可在这里等着,别瞎跑啊。” 胖子的声音很怪,我吓了一跳,刚想追着他过去,突然一个黑影闪到我的面前。 “徐飞翔!” 我认出站在我面前的是刚才在列车上救了我的道士徐飞翔,看到他我心里多少松了口气,毕竟是一个驱鬼的道士,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被鬼抓了。 “车厢里的人都死了,太可怕了,这是不是鬼干的?是你刚才手的……镜子鬼?”我试探地问。 “真是奇怪,这列动车上是有鬼物,一面镜子,就像我刚才说的,照了镜子的人都被镜子鬼吸了精气,可镜子鬼只会小范围杀人,这样大规模的死人,还是第一次,而且,我已经把镜子鬼收了,列车上阴魂不散的恶鬼我也散了,可鬼气怎么还在往这里凝聚?看来,这件事我想得太简单了,这次的鬼杀人,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徐飞翔愁眉不展,凝重地看向列车。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真的是顾南烛,是因为顾南烛要杀我,结果一车人为我陪葬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死呢? “那现在怎么办?”我咽了口吐沫。 “等。” “等?” “对,等天亮。” 徐飞翔朝远处望了望,“阴气太重,人鬼同途,这些能活动的人里面也混了鬼,更确切的说是活死人,阴气阳气混杂在一起,我的道行不够,分辨不出来,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他说完就要走。 “你去哪儿啊?” 我心里大叫你不要走。 “我要去收集一些东西,难得遇到这么重的鬼气。”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我了一句,“苏瑾,记住,如果一会儿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不回答,只是又叮咛,“切记,切记,千万别回头。” 千万别回头 “人的肩膀上有两盏灯,为命火,一旦夜晚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而回头,肩膀上的命火容易熄灭,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我旁边突然有人讲话,吓了我一大跳。 瞥眼看过去,居然是梁超勋。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他还活着。 我差点哭了,“梁超勋,我还以为你死了。” 虽然我内心不能原谅梁超勋,可是他已经向我道歉了,带着我逃了出来,还说要找驱鬼人救我,然后跟我到老家一起过安稳的小日子。 想着,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些事情呢? “人的肩膀上有两盏灯,为命火,一旦夜晚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而回头,肩膀上的命火容易熄灭,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梁超勋好像没听见我叫他一样,两眼呆滞,直勾勾地望着前面损坏的列车,只重复同一句话。 “梁超勋,你别吓唬我,你怎么了?”我心慌的厉害。 “人的肩膀上有两盏灯,为命火,一旦夜晚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而回头,肩膀上的命火容易熄灭,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死气。 我害怕地转身要走,突然被梁超勋一把拉住。 “苏瑾!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我死了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不是,不是……”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他的脸变得惨白,嘴唇血红,两颗牙齿从嘴角露了出来,他突然伸出两只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他的指甲变得极长极尖,指甲陷进我的肉里。 救命!救命!我张着嘴喘气,叫不出声,眼睛往外凸。 哐当一声! 一个球状物滚到我的脚边,梁超勋松了手,我总算吸上了一口气。 我低头喘气,正看到梁超勋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