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烈火熊熊燃烧,不时发出火星崩裂的轻微声响,从门口呼呼吹进来的寒风,惹得火光摇曳,恰如众人此刻的心颤抖不堪。黑暗的大殿里头弥漫着森严恐怖的气氛,黑压压一群人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因大殿上面坐着的是他们新任教主宿冉,此人残酷冷血,折磨人的手段极其残忍。   “把人带上来。”清清冷冷的一句话,乍一听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音色,但却积郁了浓浓的阴沉邪恶之气,使得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   话音刚落,几个教众拖着一个蓬头垢面身负重伤的男人从正门进来,低头沉声道,“禀告教主,贼人已带到,请教主处置!”   一袭红衣包裹下的身体修长高挑,浓密的胡子将半张脸遮去,眼睛却锐利得犹如沉默嗜血的冷兵器,悠悠地泛着寒光,立于高位的他缓慢地扫视底下跪伏的众人,一种冷漠暴虐的气场像是如丝如缕地侵入人心,让底下跪着的人腿肚子抽筋。   良久,大殿上都持续着这种诡异紧张的沉寂,突然间,他运起深厚的内功向殿下飞去,稳稳地落在了贼人跟前,押送贼人的两个教众下意识跪着后退两步,放下了紧抓着贼人的手臂,颤抖着声音道,“教主。”   红衣教主并未说话,面带讥笑地看着脚底下的男人,沉默了一阵子,抬起脚轻轻落在男人脏乱不堪的脸上,力道逐渐加大,男人的脸也被他踩得变形,慢慢吐血,男人撑起手臂挣扎着扬起愤恨的面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宿冉,你不得好死!”   宿冉嘲讽地看了地上的男人,冷声道,“成王败寇,死不足惜!”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条鲜红的鞭子,猛地一挥手,鞭子带着凌厉的风打在了肉里嵌进皮里血水瞬间溢出,人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   见男人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宿冉嗤笑一声,冷冽的眼神一一掠过在场所有教众,“背叛我宿冉的,如此下场!”   威严狠厉的声音在大殿里刹是清楚,久久回荡着尾音,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就在瞬间,地上的男人被一股强劲的掌风挥出了门外,随即,宿冉也从大殿中消失。   卧室的门发出一阵巨响,宿冉扶着墙快步走到床上坐下,一挥手,大开着的房门瞬间被严丝合缝地关上   他眯了眯眼睛,靠躺在床边,脸上的颜色已经被不正常的潮红替代,此时密密麻麻布满了汗水,微微张着嘴呼吸,吐出来的却是灼热到极点的气息,在大殿上的凌厉在此时已经消失个干净,下腹像是有一团旺盛的真火灼烧着他,身体随着急促的呼吸颤抖的愈加厉害。   白皙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探进了床上的暗格,摸出了一个白玉药瓶,快速将一颗药丸吞进口中,接下来一把扯开了腰带。他的手无力地垂在了腿的两侧。   此时他微微上挑的眼睛半眯着,睫毛看着有些湿润,视线变得模糊,两颊像是涂了胭脂般有些散不开的红晕,使凶神恶煞的大胡子形象生生多出了些耐人寻味的媚意。   尽管口中含着药丸,宿冉还是感觉到头脑发昏浑身潮热的难受,他蹙着眉头撑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还没等他运功就使他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虚弱无力的手臂快速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那种恶心的声音。   待他渐渐适应,方才呼了口气,集中内力于丹田,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入小腹灼热的源地,细慢地滋养着,本来叫嚣着即将冲破身体的燥热像是被安抚了,身体温度也渐渐缓和保持平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恢复狠厉冷漠,拳头渐渐握紧,在他抬头的瞬间房中摆放的桌椅装饰顿时摔个粉碎。   该死!内力又少了一成!宿冉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暗想,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不说刚得手的教主之位,就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   苍茫碧绿的青山在万里晴空中轮廓清晰,名震武林的少林寺便坐落在此地,汩汩小溪清流,棵棵树木葱茏,后山一处僻远的空地上有个简陋茅草屋,门前一高个子和尚正静心思考武功招式,完全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未曾发觉远处有人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大师兄!大师兄!方丈让我来喊你呢!”一声声的呼唤,小和尚终是拨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杂草树枝,站在了自家大师兄闭关修炼的地方。   寂淳才回过神来,低头整理下自己身上简陋朴素的僧衣,走近小和尚摸摸他的光头,“无止师弟,师父喊我什么事情?”   无止小和尚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不过倒是很享受自家大师兄摸自己脑袋,“可能……可能他老人家好久没见你了吧……”   寂淳点头,心知师父既然派人专程过来找他,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想了,到时候见了师傅自然知晓。“那我们回去吧。”   出了后山绕过几个僧众住的院落,便到达了慧空方丈的禅房,轻轻叩门后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是寂淳么?进来吧。”   寂淳推开房门踏进去,便看到慧空向他看过来,“寂淳啊,你闭关多少时日了?”   “回师父话,已经有一年零五个月了。”寂淳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答道,声音低沉无起伏,不加任何多余的动作,安静地仿若一幅美妙的山水画。   “嗯,已经一年多了。前不久于本寺有恩的欧阳盟主家惨遭灭门之灾,唯独剩了个少子如今住在天罡派生命垂危,幸逢医圣谷薛神医出山,才保得了性命,善哉善哉……天罡派徐真掌门昨日来信说救治欧阳公子的重要药材便是本寺的洗脉参,希望我们少林可以出手相助,于是今日老衲喊你过来,便是命你前去济州送上药材,以表少林的慰问,你可愿前去?”   “寂淳谨遵师父安排,”声音不起半点波澜,恭敬如前。   “善哉善哉,自你三岁入寺以来便没有机会下山历练,这次是你第一次出远门,路上切记万不可被尘俗的诱惑蒙蔽双眼,保持一颗纯粹的佛心,与人为善……”听着一向待他慈悲关爱的方丈在耳边叮嘱,寂淳紧了紧拳头,明白师父这是放心不下,却又不得已必须放他去经历的不舍与担心。   “师父放心,寂淳会时刻谨记您的教诲,万不敢下山懈怠。”寂淳抬起眼,清澈坚定的眼神郑重地传递进慧空苍老浑浊的眼睛里。   “好好好,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去收拾行李取些盘缠,从你慧道师叔那里取了洗脉参,便下山去吧,一切小心。”慧空缓慢地点点头,抬起那双布满皱纹斑点的手摆了摆,示意寂淳可以离开了。   寂淳也不再多说什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沿着弯弯曲曲的长廊,绕过座座经阁佛堂,他很快便抵达了自己常年居住的禅房,在闭关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无止小师弟便是一人住着这间屋子。刚伸手过去要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迎面就是小师弟圆圆的胖脸。   “大师兄!刚刚方丈喊你做什么呀?”无止小师弟连忙让师兄进来,好奇地跟在师兄身后转圈圈,他是后来被分到这里跟师兄住的,才住了半年师兄便去后山修炼了,他们师兄弟两个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寂淳在寺里的声望与人品,深受各个师兄弟的敬爱,无止就是其中一个。   “师父命我下山处理些事情,现在过来收拾行李。”寂淳朝无止简单解释了一番,便开始收拾起行李来,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犹如那万里晴空中漂泊的一片浮云,风轻云淡,又如那山间流淌的清澈溪流,悠远长流,既没有即将下山的激动喜悦,也没有对前路的担忧惶恐。   “那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无止也上前帮忙递东西,不舍地询问自家师兄,这刚刚从后山回来,还没留下来一个时辰就又要走了,真真让他郁闷苦恼的很咧。   寂淳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两件换洗的僧衣加些针线,一个水囊与几本经书,便也就收拾妥当了,本来出江湖就需一切从简,更何况是个寺里的出家人,更是半点繁琐不得。将包袱背上身站起来,轻轻拍拍无止小师弟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事情结束就回来,师弟无须挂怀。”   说罢,他便跨出房门去往藏宝阁,取了洗脉参妥善放置好,告别众位师兄弟,背着包袱独自下山去了。   少林寺与济州路程长达一月之久,亏得为盟主之子续命的是医圣谷出来的神医,时间上也没有催的那么紧,故而来信请求少林相助。寂淳生性严谨负责,得了这任务,路上也不耽搁,趁着天色还早朝济州方向出发。    正文 第二章 寂淳连续走了半月时日,一路上碰到不少其他门派的人往济州赶去,闲聊间歇听闻江湖上最近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 魔教新任教主宿冉企图一统江湖,先从武林盟主下手,继而将魔爪伸向各大门派,并有小道消息称峨眉武当等大派现任掌门都已遭毒手,奇怪的是,尽管江湖传言纷纷扬扬,这几个门派却都没有人出来辟谣,实在令人费解。 这日,寂淳行至一处官道旁,一侧是茂密高耸的森林,其间蜿蜒多条被江湖人踩出来的小道,另一侧则是遮云蔽日的陡峭山壁,抬头仰望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山顶被白色云朵缠绕,看不清楚。 这条大道是通往茂县的必经之路,因此道路附近设有简陋的茅草屋,提供茶水糕点于过路人收些零散的茶水钱,也算在这纷乱的江湖中求得一处安身立命之道。 这家小茶馆便处在大路的一侧,这里正是森林的尽头,树木杂草相对稀疏平整,茅草屋简陋古朴堪堪能支撑一小方地的人歇脚。此时便有几个江湖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小桌子旁喝茶吃点心,不时拍桌子大声评论近期江湖出现的怪事。 寂淳挑了一处人少安静的角落放下包袱坐下,点了壶廉价的茶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的江湖人,这一路上只要坐在热闹的地方片刻,各种小道消息就很自然地传进了耳朵里。 前面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缩着脖子凑到一块仿佛在小声谈论着什么,可那大嗓门却把谈论的内容泄露得一干二净,只见他们嘴角挂着猥琐下流的笑容,眼睛不时地瞟向周围的姑娘,稍稍懂些人事的人都明白这两人说的什么,只不过大家面上都挂着虚伪的笑意,只那眼角略带些鄙夷。 肚子填饱了些,也是时候赶路了,寂淳刚站起身走出茶馆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大胡子男人,周身散发着冷冽凶狠的气质,眼睛不带丝毫多余的眼神仿若在场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似的,和尚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到一个人身上的煞气能如此之重。 虽然惊讶,寂淳脸上却仍是一副淡漠严肃的表情,只稍稍出神了一刻便也不再逗留,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他便察觉到在他身后正欲进入茶馆的男人止住了脚步转而改变方向,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男人已经到了前面的森林深处,他的脚下正躺着四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口吐鲜血,痛苦地呻吟。 寂淳双手合十浓眉紧蹙,前面那几个重伤的乞丐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旧跪在地上求饶,再看看那个男人,半侧着身子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一阵凉风吹来,男人的衣角被风卷起落下,更多了一份肃杀之意。 他心中一动,运起轻功一跃抵达男人面前替一个乞丐挡住了致命的一掌,板着一张脸朝男人缓声道,“施主……”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敢来阻止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略带玩味意味地自语道,“和尚……” 就在寂淳站在男人身前的那一刻,就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人内功的深不可测,身体在面临危险时本能地保持了高度戒备状态,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明白,只有尽全力才能与眼前这人打斗些时辰。 漫天落叶飞舞,几颗参天大树随着掌风应声落地,荡起尘土飞扬。打斗的时间越长,寂淳越是感到力不从心,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现下的他只能靠躲避男人的攻击来保持性命,突然,一股凌厉的鞭子带着极尽霸道的力道抽打在了他的后背上,单薄简陋的僧衣随着这一下撕扯,鲜血顺着伤痕快速染湿了衣服,他趁着男人扬起第二鞭的时候汇聚全身内力奋力朝男人攻击—— “呃嗯——”鞭子在当空中落下,男人发出痛苦的叫声摔在了地上,身体却像中了毒一般颤抖,脸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手紧紧地攥着拳头,锐利的凌厉眼神顿时变成了恐惧与戒备,沙哑着嗓子求饶道,“大师……是我错了……” 寂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沉着脸时刻准备着抵挡眼前男人下一刻的攻击,同时心中大为疑惑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这个样子是真的还是在等待时机杀了自己,方才那么高傲强大的男人,变脸求饶做出这番软弱姿态竟然就在眨眼之间,实在是令人又惊又惧。 “你……”寂淳犹豫了一刻刚想开口让他离开,瞬间一排暗器齐刷刷地向他射来,一转身堪堪躲过这致命的暗算,再一回头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寂淳这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简单拿干净的布包扎伤口后也不再逗留,赶往附近的镇上找医馆,接近天黑的时候才终于抵达茂县,先去医馆处理了伤口,才找了家客栈住下。 此时寂淳正在床上打坐练功,虽然今日受了重伤但幸运的是他的武功修为又进了一阶,七经八脉内缓缓流动着雄浑充盈的内力,精气神比之前更是饱满充足。本想着趁今日再突破一阶修为,但是练功这事欲速则不达,最终他还是决定早些睡下第二日起来赶路。 一大清早,寂淳洗漱过后便下楼用早饭,正在心中思量着还需多少日就能到了济州,却没曾想脑子竟越发觉得昏沉,他皱眉不适地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脑子里浮现上来的困倦压下去,可身上的力气却如同被抽干似的,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倒在了桌子前。 “呵……”男人咧起嘴角勾勒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客栈拐角的房间,一个和尚被结实的绳索绑的严严实实的,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长着浓密大胡子的男人,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和尚的脸看,仿佛在思考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这个男人便是魔教教主——宿冉。此刻他在心里想着各种折磨人的法子,眼前这个死秃驴跟他的恩怨可不浅呢,胆敢在他宿冉眼皮子底下救人,还趁他药性发作把他打伤?现在这世上,跟他宿冉结仇这么深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和尚嘛!杀人这种方式,宿冉早就用腻了,要想整治一个人,还是得从他最脆弱的地方着手,一丝一毫地摧毁他的信仰…… 寂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宿冉那张脸清晰地处在他的面前,放大的五官惊得他往后一仰,那双眼睛……好像暗暗蕴藏了不为人知的力量,看的人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即使承受着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却依然转不开眼睛。 “是你?”寂淳认出了这个人,冷声道,昨日树林中一战,背后的伤现在还隐隐作痛,若不是这个男人突然出了什么状况落于下风被自己打败,恐怕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发现和尚醒了,宿冉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在桌子前坐下,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轻抿了一口,想必是味道不怎么可口,随手将杯子丢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也使和尚的神情更加严肃。 寂淳闭上眼默念心经使自己放松,生死有天命,善恶终有报,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突然间,下巴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迫使他抬起头,再一次看进了男人的眼睛里,他冷眼直视。 “念经给自己超度呢?下辈子要投个好人家呢?恩?”宿冉边说,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不知不觉间和尚光洁的下巴上多出了青紫的指印,他却仍旧半声不吭,宿冉心中冷笑,真是个硬骨头,真让本座刮目相看! 寂淳依旧沉着一张俊脸,五官线条本就深刻,抿起薄唇紧锁眉头的神情更是多了一份严肃冷漠,即使被男人捏住的下巴几乎要碎裂,疼痛到极致,喉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宿冉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倔和尚,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不怕死啊?好啊,本座最喜欢的就是不怕死的人了! 猛地收回了捏住和尚下巴的手,下一个瞬间,便狠狠甩了和尚一巴掌,虽然没用内力和尚的脸还是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些血迹。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传来了东西散落在地的声响,宿冉不悦地瞪着那堵墙,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墙卸了冲进去杀人,果不其然,声音再一次传到了房间里: “大爷,奴家不嘛……”是一个娇媚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又有些欲拒还迎,像一条光滑无骨的美人蛇,缠的男人欲罢不能。接着,令人脸红的声音传来…… 奇怪的是,宿冉本积聚掌上内力要掀翻那堵墙的瞬间,却收回了内力改变主意,嘴角挂上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坏笑,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寂淳过来。 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和尚慌张又暴怒的吼声,“滚开!”紧接着就是一阵痛呼,然后便是窸窸窣窣衣服落地的声音,和尚的口中发出吞吐不清的音调…… 寂淳的手臂上青筋暴凸,身体却被点了穴道丝毫不能动弹,本就几乎脱臼的下巴被人再一次抓住,头顶被一只手掌狠狠按压住,迫使他不受控制地任由那人摆布…… 正文 第三章 宿冉恶劣地冲寂淳笑笑,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寂淳的下巴,看他那湿润的薄唇微微开合着,隐约看得到里面心情意外地愉快起来。 “嘿!秃驴,你说说,你吃了这以后再念经佛祖还听不听得到呢?啊?哈哈哈哈……”宿冉得意地仰头大笑起来,顺势将寂淳的穴道解开,这时候他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听听这和尚会说出什么话来。 “咳咳……呕……”寂淳的穴道一经解开,便迅速低下头咳嗽以便把嘴里那些肮脏的东西吐出去,那剧烈的咳嗽带动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那程度几乎让人以为舌头都给咳出来了。长时间的低头咳嗽导致他的血管膨胀青筋突出,整个人变得扭曲又颓废。 终于缓过来了,他微微扬起脸冷冷瞪着眼前的男人,把他的五官体型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如果他有幸活着离开,绝对要为天下除去这个大害! “滚开!”见宿冉再一次靠近他,寂淳的身体因为愤怒隐隐发抖,几乎在下一刻就能挣开绳子扑上去。他向来都是淡定如水处事不惊,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恨意,而这一次,仅仅才下山不到半月,两天之内同一个人竟让他产生了如此大的杀机。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怒,可如今,心中默念的阿弥陀佛早忘了是什么…… 宿冉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得逞的笑容,仿佛寂淳越是生气他越是得意,此刻他倒是觉得好玩极了,这样折辱一个和尚,简直比要他的命有意思的多呢! “嘭……”绳子瞬间迸裂成几段飞散在空中,寂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眼睛充斥着滔天的怒火,直直地朝身前的宿冉进攻。 幸亏宿冉反应灵活,身子朝后一躲闪过了寂淳的奋力一击,收起脸上的笑意恢复冷漠的神情,提起内力想要在几个回合下将人打伤,却没料到短短一夜间,眼前这和尚的功力竟然晋升的如此之快,自己身上的毒发作一次内力就会消失许多,今日应付区区一个和尚,竟然都有些吃力!这个认知使他更加烦躁,手上的招式也一招比一招狠毒! 寂淳挣脱束缚后和宿冉打斗起来,你来我往间竟然一时分不出胜负,心头的怒火随着惊心动魄的打斗渐渐平息,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昨日两人功力差距天壤之别,就算昨夜自己提升了一阶修为功力大为提升,但是比起昨日的男人来说,却是远远比不得的,怎么今日面前接招的男人,功力丧失的如此之快? 缠斗了有一个多时辰,房间内仿佛遭遇了灭顶之灾,没有任何幸存的东西。这时宿冉突然侧了一下脑袋,朝开着的窗户方向看了一眼,寂淳也本能地看过去以免有诈,透过窗户发现远处空中漂浮着几缕红烟,眨眼的功夫,宿冉扬起一鞭就朝他挥去,趁他躲避时纵身向窗外一跃而出。 寂淳本想追过去,但想到现在的状况只能放弃,嘴里仍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快步出去喊人拿水过来漱口,店里伙计刚一进房间就吵起来了: “哇——我说你这个和尚,是要拆房子啊!里面的东西你知道有多贵重嘛!赔钱赔钱!”小二直嚷嚷着,当场就要寂淳把钱交出来。 “阿弥陀佛,此事是贫僧的过错。”寂淳双手合掌,知道是自己理亏,幸好小师弟往自己包袱里塞了银票,不然真不知如何交待。说着,把钱递给了伙计,再次道歉,“实在是多有得罪,善哉善哉……” 小二见眼前这和尚虽然穿的破破旧旧,但是出手实在大方,收下银票后便也不再咄咄逼人,轻视态度立马发生转变为恭敬,“那什么,刚刚实在是小的眼拙,大师您看您还需要点什么?” 寂淳不在意小二前后嘴脸的变换,依旧保持得道高僧沉默少言的慈悲神态,“劳烦施主取些清水来。” “好好好,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取。”小二点头哈腰地应下,腿脚伶俐地下楼取水。 漱了十几遍口,寂淳仍旧觉得嘴巴里隐约残留着那些肮脏秽物,但想到自己身上还肩负着任务,只能忍着恶心继续上路。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唯恐那日的男人再来寻仇,可是这样的日子保持了半月,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济州。寂淳望着前面桥墩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有“济州”二字,心中暗自点头终于在预计时间内抵达目的地,向街边上的路人打听了天罡派的方向,便继续上路了。 天罡派处于济州东南方向的晖山山脚,守着陡峭巍峨的晖山发扬光大,自门派创始人选择此地为内山,距今已有数百年了。 现任天罡派掌门徐真为人谦和敦厚,在江湖享有极高名望,并与武林盟主欧阳家交好多年,相传两人曾是结拜兄弟,这次欧阳盟主家遭遇大难,幸存的小公子此时就被徐掌门接入天罡派悉心照顾,并扬言誓要为查出真凶为哥哥欧阳穅报仇,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武林,各个门派纷纷前往济州看望小公子,希望得到盟主家灭门的确切消息,不然人人自危。 寂淳走在山路上,顿觉有些口渴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歇息,拿起水囊喝些清水,突然听到远处有几个人在打斗,听声音辨别的出是三个在围攻一个,被围攻的那人武功并不是很高。出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本能,寂淳连忙收拾东西往声音发源地赶去。 “你们知道爷爷我是谁么?”被围攻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可能挨了一拳,正龇牙咧嘴地朝包围他的三个男人吼。 “老子管你谁呢!乖乖跟俺们回去免你小子受皮肉之苦。”为首的男人看样子并不敢真正伤了这少年,只是在口头上威胁罢了。 一看到有个和尚出现,少年立马冲着寂淳大喊大叫地求救,“大师!大师!救命啊!” 寂淳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没说话,转过身对着三个男人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可否看在贫僧的面子上放过这位小施主,有什么恩怨讲清楚即可。” “死和尚!你的面子值多少银两啊,真是大言不惭!兄弟们,上!宰了这多管闲事的和尚把那小子带走!”为首的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挥手大吼一句,操着兵器就向寂淳打了过去。 这三人的功夫普普通通,还没近寂淳的身就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了,一个劲地求饶,“饶命啊大师,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知错了……” 寂淳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只神情淡漠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心里莫名其妙有点熟悉感,脑海中一浮现那个男人,俊眉不自觉地皱起来,刚刚喝的水一下子都往上涌差点吐出来,幸好他及时压制住,不至于在人面前丢了颜面。 少年见危险消除了,见和尚不喜多言神情严肃,便也收了顽皮的性子,冲和尚施了一礼以示感谢,恭敬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在下名薛药,敢问大师往何处去?” “施主不必多礼,贫僧前往天罡派拜见徐掌门。”寂淳也双手合掌回了一礼,回答道。 “啊!”少年一拍手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看着寂淳问道,“您是少林寺慧空方丈的?” 寂淳点头,解释道,“慧空方丈是贫僧的师父。” “那,大师您是来送药的吧?” “施主是?”寂淳面不改色地问道,猜测着少年的身份,薛药?难道是…… “我就是他们说的薛神医,”少年笑眯眯地回答,真没想到去镇子上玩能碰到少林送药来的使者,而且…在镇子上还碰到了一位英雄豪迈的大哥,他暗想着。 寂淳闻言,心中倒是对少年小小年纪便是神医感到敬佩。 “既然同路,不如我们一道回去?”薛药提议道,这样的话也不用担心再有人抓他。 “好。” 天罡派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一望到薛药的身影,便热切地迎了上去,“薛神医,回来了?” “嗯,这位是少林寺的寂淳大师。”薛药点头,朝他们介绍寂淳的身份。 “大师有礼了,我叫白武,他叫郝文。”个子高些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做了个揖,恭敬地问候一声。 简单寒暄几句,白武便领着寂淳前去拜见徐掌门,得知徐掌门有事外出明早才能回来,考虑到未见到主人便先行离开有失礼数,加之欧阳公子的伤势还未清楚,即便回去寺中也无法向师父交代,寂淳便应下了白武留宿几日的提议。 之后白武命一个小门徒领着他到一处院子收拾了房间请他住下,还细心叮嘱了几句,言语间甚是恭敬有礼,随后就离开了。 寂淳喜静,白武给他住的这处院子比较偏僻,鲜少有人出入,想是明白他不喜与人交流言谈,特意挑了这院子。于是他便打开包袱取出经书来,然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打坐默念。 夜色——晚饭时辰,房间门被人敲响,“咚咚咚……” 起身推开门,见两个门徒提着饭盒过来送饭,寂淳忙将人请进来,心中暗叹这天罡派待客的周到,还没等开口,来人便双手合掌朝他施了一礼,恭敬道:“寂淳师父,大师兄命我们给您送些素食过来,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善哉善哉,有劳两位施主。”寂淳向来人道谢。罢了,前来送饭的几人便离开了,整个房间再一次剩下他一人。 正要坐下吃饭,就听院落外有人走近的脚步声,隐约能听到那两人还在交谈,正往他的房间接近。 正文 第四章 诧异间,房门再一次被敲响,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是下午同路过来的薛神医:“寂淳师父,我是薛药——” 寂淳打开房门,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薛药,而是—— “寂淳师父,在下上官黎。”寂淳看清来人心中一惊,仿佛幽静千年的湖水里突然落下了一块陨石,一时间水浪四射,荡起的水纹一阵阵传入湖心,身体瞬间进入警备状态。 眼前的男人面带友善客气的笑容,身上的戾气仿佛被这笑容掩盖的一干二净,本来缚人心魄的眼睛里此刻却放射着真挚诚恳的光芒,整个人像换了副灵魂,说成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身上散发着正人君子的光辉,较之以前的阴险毒辣,这种改变生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寂淳只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非常确定站在眼前的男人就是半月之前那个人,但是此时他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想做些什么,还伪装的如此彻底。 两个人彼此对视着,不动声色地探究着对方的目的,宿冉脸上仍旧挂着那副伪善的嘴脸,寂淳却是冷漠防备的严肃面孔。 “寂淳师父?”薛药见寂淳一脸敌意地看着自己刚认的大哥,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朝寂淳摆摆手打断他的视线,开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寂淳这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看着薛药,“阿弥陀佛,贫僧失态了,施主里面请,”说着,让出了地方让薛药宿冉两个进来。 “哈,没事没事,我是想着咱三个都是住在天罡派的外客,坐在一起交个朋友也好。”薛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同宿冉踏进了房间坐下。想到刚刚这两人见面的气氛有些诡异,他便好奇地询问,“对了,大师您跟我上官大哥以前认识?” 寂淳刚要开口,一旁的“上官黎”就说话了:“薛兄弟,在下跟这位大师半月前有过一面之缘。” “哦?这可真是巧了呢,我说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不像第一次见呢,原来都见过了啊,哈哈哈哈哈……”薛药毕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丝毫没有看出两人沉郁疏离的脸色,兀自在那里乐呵。 “我都忘了说,我跟上官大哥是在济州镇子上遇见的,那时候有个姑娘跪在街上卖身葬父,不料有个纨绔子弟上前欺负她,我看不过去想要把她救下来但是人单势薄,很快就被那群人围住了,幸好上官大哥出现,把姑娘救了下来帮助她安葬了老父,还给她安排了去处以免那些人再找上来呢。”他眉飞色舞地说着,边说还边加动作,把整件事讲的跟小说传记似的精彩玄乎。 寂淳自然对“上官黎”救人的事迹心存怀疑,但不也好当面驳了薛药的面子,只好点头配合他,“善哉善哉,两位施主心存善念,必有福报。” 薛药听了自然高兴,转过头去看“上官黎”笑嘻嘻说道,“上官大哥,我跟你讲过寂淳大师的事情了呢,怎么样,他虽然看上去还年轻,但是却有一颗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说完,还状似虔诚地合掌道,“阿弥陀佛。” “薛施主过誉了,贫僧不敢当。”寂淳的语气淡淡的,仍旧是那副淡漠无争的表情。 “没有过誉没有过誉,大师您慈悲为怀乐于助人,可谓是得道高僧呢,”薛药认真地说着,说着便想起了正事,“大师,下午我取了贵派的洗脉参制药,那位欧阳公子接连服食三日便会清醒的。” “既如此,有劳薛施主了。”再过三日亲眼看到欧阳公子无恙,自己便启程回寺,寂淳这么想着,突然感觉有道不善的视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便看到那个“上官黎”扯着嘴角露出不屑嘲讽的冷笑瞧着自己,只开合着嘴唇像是在说什么,却没发出声来,看那口型分明说的是,虚伪的死秃驴,等死吧。 身上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子凉意,拳头渐渐地收紧以免遭受“上官黎”的变脸,寂淳也回敬宿冉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两人不再交流。 薛药也是无聊的紧了,本想着三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说说交个朋友,却没有把寂淳和尚沉默孤傲不善言语的性子算进来,这个大师人是不错,就是可能因为他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感觉很难亲近呢,还是上官大哥比较平易近人。 跟上官黎交换了眼神,薛药打了个哈欠向寂淳道,“大师,这么晚了,我跟上官大哥就先告辞不打扰您了,明儿见。” “恩,两位施主慢走。”寂淳把这两人送出了院落外,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方才回去房间。 第二日清晨,寂淳刚做完早课便有人过来请,说是徐真掌门回来了,跟着来人到了大厅,便有一位中年男人笑着迎过来,看样子便是徐真了,只见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老夫便是天罡派掌门徐真,昨日实在抱歉,外头有些要事需去处理,怠慢了小师父您。” “徐掌门客气了,是贫僧来的突然,叨扰了。”寂淳也朝徐真施了一礼,颇为客气地回答。 “哈哈哈哈,小师父请坐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您千里迢迢过来送药,一路上辛苦了。”徐真引着寂淳在客位上坐下,才迈着步子坐上了主位。 说话间,薛药与“上官黎”过来了,又是一阵虚假的寒暄,通过他们对话寂淳发现这徐掌门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上官黎,原来是天罡派与上官家有生意上的交情,上官黎是上官家常年在外的二家主,此次也是首次代替他大哥出来谈生意,徐真与上官家家主通过书信早就得知此次前来的是上官黎,况且上官黎是带着货物来的,自然没有丝毫怀疑。 几人简单的介绍一番后,徐真与“上官黎”去书房交代货物的情况,薛药便去欧阳公子的房间查看病情,由于欧阳公子还未苏醒寂淳便也打消探望欧阳公子的想法,向众人告辞回房间,却没想薛药喊住了他: “寂淳师父,您跟我一起去看欧阳公子吧,我这可能有点事得麻烦你。” “好,”寂淳点头同意,跟着薛药去了后院,还没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药味,进去里面有几间房间,还设有小厨房专门用来熬药,有一小块地种着药草,三个四下人正忙着手头的活。 薛药对其中一个女人问道,“张妈,欧阳公子喝药了么?” “薛神医,俺刚刚喂公子喝过一次。”张妈停下手里的活回答。 “好,我进去看看,”薛药点头,看着寂淳道,“大师,您也一起进来吧。” 寂淳随薛药推门进去,走到床前,床上正躺着一个跟薛药年龄相近的少年,大约有十五六岁了,长得样子很是精致好看,薛药骨子里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顽皮,而这个欧阳公子,瘦弱的身子骨惹人心疼。 “大师,我喊您来是有个不情之请。”薛药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听说贵派有种功法能够护住身体经脉元气,即使受到重大刺激也不会伤了性命?欧阳公子这身子即使有洗脉参也只是能挽回性命而已,他身体的后遗症残留于他体内,他活不了太长时间的,昨日我查阅医书想到了一种办法,以药的烈性修复他体内的重创,只要他能忍过去就能完全除去那隐患,要是忍不住有您为他护身也不至于丧了性命,这样一来,他恢复的几率也大了许多,”看寂淳没什么反应,继续道,“这样可能会对您的身体产生一定程度的损伤,所以……您要不愿意……” “善哉善哉,贫僧本就是为救治欧阳公子而来,自然愿意助施主一臂之力。”寂淳丝毫没有犹豫,当下就同意了。 “大师您……对一个陌生人都愿意施以援手,不愧是高僧啊,”薛药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想到救了一个多月的人终于要醒了,激动地道,“我这就去安排他们守着,咱们马上就开始!” 薛药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把门关上将床上的欧阳公子扶着坐好,从身上摸出一粒药丸喂进了他的口中,接着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水灌了进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安稳沉睡中的欧阳公子便有反应了。 只见他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开始溢出了汗珠子,嘴唇开始颤抖,俊秀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仿佛被梦魇缠身,接着手指渐渐攥紧指尖发白,两腿绷的紧紧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他在极力忍耐疼痛,汗水湿了两鬓的黑发。 这时候寂淳连忙上前运功抵住欧阳公子的身体,将其缓缓传入他的体内护住他的经脉元气,缓解他身体的痛楚。药性的猛烈程度与持续时间之久让寂淳自己都觉得疲惫不堪,脸上也开始冒出了冷汗,即使如此他依然竭力护住欧阳公子的身体,欧阳的痛苦也减轻了大半…… 薛药在旁边看的焦急,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拿干净的手帕帮欧阳擦汗,至于寂淳,他不敢上前打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就难办了。 大约有一个多时辰,药性终于发散干净,寂淳也耗尽了身上的体力,脸上布满了虚汗一颗颗落下,呼出了一口气,用手臂撑着床板以免自己摔倒。薛药赶忙上前帮忙搀扶着让他坐下,让他休息。 缓了一小会儿,寂淳恢复了一些体力,拿干净的手帕拭去脸上手臂上的汗水,整理下自己的僧袍,然后转过头问道,“薛施主,欧阳公子情况如何?” “好多了,刚刚他的身体发生剧烈反应,需要休息一晚上,等他恢复元气后估摸着明儿或者后天就能醒过来。真是多亏了寂淳师父你,你……现在可还好?”薛药低头查看了床上沉睡虚脱的人后,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寂淳,有些心虚。 “贫僧无大碍,”寂淳垂眸合掌轻声呢喃一句“阿弥陀佛”,之后起身道,“欧阳公子无事的话,那……贫僧就先行告辞了。” “啊对,寂淳师父您先回去休息。”薛药直把寂淳送到院落外头,才转身回去。 正文 第五章 翌日下午,寂淳正在房中打坐,房门被敲响了,起身推开门,便看到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叫“上官黎”的男人,浓密英朗的剑眉,锐利幽暗的眼神,浓密的大胡子,勾着嘴角似笑非笑,脸上的神情说不出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显得那么不善。 “寂淳大师啊……”“上官黎”面带嘲讽地看着寂淳道,“薛药让我来跟你说声,欧阳家那个醒了,让你过去。” “有劳……”寂淳还未说完话,便被“上官黎”打断了: “死和尚,少装蒜!”上官黎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在这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小心你的小命!”话说完,人已走远了。 寂淳沉默地望着“上官黎”远去的身影,总有种隐隐的担心,最近这几天看他也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是跟那薛药的关系是越来越亲近,不知道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寂淳也是茫无举措,只好把门阖上前往欧阳少公子所在的院子。 进了门,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索性交谈的声音不大,不至于扰了病人的清净。寂淳环顾了四周大致看清了有哪些人,床上的欧阳少公子欧阳以寻孱弱无力地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无色,只剩那微弱的声音在讲话,床边上坐着的正是天罡派徐真掌门一脸关怀地小心问候着,另一头是神医薛药在旁照看,后边恭敬站着的是天罡派其他徒弟,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面孔,其中一个格格不入,上官黎。 “寂淳师父来了?”徐真看到寂淳踏进门招手让他上前来,然后转过头对床上的欧阳以寻侄儿道,“以寻哪,这个小师父就是少林寺给你送药的使者,多亏了人家的药啊,而且我听薛神医说昨儿个还是寂淳小师父给你运功护体才保你的性命,所以啊,你可得亲口给人师父道谢啊。” “是,徐叔叔。”欧阳以寻的眼睛湿漉漉的,秀挺的鼻子一吸一吸的,声音微微弱弱的,带着点小沙哑,看起来惹人怜的很。 寂淳穿过人群到了床边,见这一直沉睡的欧阳少公子终是醒了过来心中也是一阵欣慰,脸色比往常缓和了一些,“阿弥陀佛,欧阳公子洪福。” “多谢寂淳师父救命之恩,有机会以寻、咳咳……一定报答……”说着,欧阳少公子便咳起来,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水汽。 薛药连忙把水递过去,待他喝了几口缓了缓才开口道,“别急,慢点说。” “以寻侄儿,你可知道,你家里……”徐真看着欧阳以寻,小心地开了个头问道。 一听这话,欧阳以寻先是低下头,然后瘦弱的肩膀开始颤抖,小声地低泣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落到了锦被上,不一会儿便湿了一大片。众人见此,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出声,这么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家破人亡还险些进了鬼门关,今后也不知如何生存。 “没事啊以寻,没事,以后你要是不嫌弃,跟着徐叔叔啊,”徐真擦了擦眼角泛出了泪花,沙哑着嗓子道,“别哭了孩子。” “嗯嗯,”欧阳以寻慢慢地抬起了那张布满泪水的脸,纠着秀挺的眉头擦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小声哭泣道,“徐叔叔,徐叔叔……您……您一定要帮我报仇啊……”哭声渐大,撕心裂肺地使得众人的心也揪的生疼。 “孩子,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害了你家?”徐真猛地抬头握住欧阳以寻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给徐叔叔说,徐叔叔一定为你做主!” 欧阳以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下子收回了脸上的委屈与柔弱,恨恨地道,“我只记得那天夜里,爹爹的书房突然传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地芒出世……” “嘘——”徐真迅速出手捂住了欧阳以寻的嘴,眼神中带着戒备与冷光射向四周众人,道,“想必各位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晚上设宴老夫亲自道谢。” 既然主人家都开口了,虽然有几个还想张口说话,显然是对欧阳少公子接下来的话感兴趣,但也不能当面背了人家的意,只好不情不愿地出了门,人群刚一消失,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寂淳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这地芒好像听着有点耳熟,仔细想又没多少印象,正要转身回去,薛神医和“上官黎”便过来打招呼。 “寂淳师父,我跟上官大哥去镇上喝酒,您看有什么需要的我给您带?”薛药对这寂淳大师颇有好感,尤其是经了昨天他仗义出手相助,想着既然出去,不如问问人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帮忙捎。 “多谢薛神医,贫僧的东西还足够,就不劳烦您了。”寂淳很诚恳地道了声谢,再跟两人告辞离开。 晚宴时辰,众人如约到了后院,徐真掌门在前头先向众人道谢,再招呼大家吃喝,那派头豪气又热情,一桌一桌的敬酒,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再看坐他旁边的欧阳少公子,一席白衣俊逸乖巧,五官甚是精致,端着一杯热茶代酒道谢。 寂淳不喝酒,底下人贴心地在他手边放了一壶热茶,在他左手边坐着的是白武,右手边是薛药神医,薛药右手边坐着“上官黎”正笑意吟吟地跟其他人碰杯喝酒。 酒过三巡,大多数人都有些微醺,菜没下多少,酒倒是一坛子一坛子放空。寂淳本就不爱说话,所以在这里面认识的人寥寥无几,索性薛药忙着跟他那上官大哥说话的间隙还会跟寂淳聊上两句,也不至于沉默一晚上。 看时辰不早了,寂淳正要起身便感觉有个不善的目光盯着他,转过头看去,“上官黎”直直地盯着他,眼中带着些许醉意,些许轻佻,微张着嘴隐约可见粉色的舌尖,两根手指轻轻覆在嘴唇上,做出暧昧的擦拭动作…… 寂淳的眼神一暗,很快脑子中便回想起那日遭遇的事情,顿觉嘴中还残存着那肮脏的东西,心中升起一抹无名火,随手倒了杯茶水,递到嘴边刚想喝一口压下那火气,“茶水”一进口他便本能地吐了出来,味道不对!嘴唇抿了抿,便尝出了酒味,目光一冷,冷漠凌厉地转身瞪着看他笑得得意的“上官黎”,又是这个男人! 没等寂淳说话,“上官黎”倒是先站起来,还得意呵呵地吹了个口哨,走到他跟前轻声说了句,“寂淳大师,您犯戒了呢,呵……”料定在这种场合下寂淳不会怎样,慢悠悠地走开了。 寂淳嘴里不是滋味,心中更是憋着一通闷火,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上官黎”再没有人能这样使他这样情绪波动不受控制,暗暗默念了几遍心经都压不住心火,随后面色沉郁地离开。 回到房中,寂淳一路上也把心情平复了下来,收拾了下行李,决定明早出发回寺,免得再招惹是非,他总有种隐隐的担心,恐怕会有大事要发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寂淳就被一声惊雷吵醒,外面大雨瓢泼,沙沙下个不停,门窗被风刮得直颤抖,一丝丝凉意如丝如缕地缠绕在周围,他顿时清醒了,穿好衣服起身把门窗关严实,坐在桌旁侧耳倾听外面这暴雨狂风,心中默默探口气,看来启程回寺要迟延了。 本以为这雨下到中午就会停止,却没料到接连几天雨势不见减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湿气,阴蒙蒙的天色就像是晕开的水墨,凄濛中缠绕着若有若无的消沉意味,一朵朵乌云压得人心里躁动烦闷。 无奈之下,寂淳只好应徐掌门挽留在天罡派多住了些时日,待雨过天晴再踏往回程之路,想是天气缘由这几日也少了来人的作客,他独自于房中修炼功法研读经书,倒也乐得自在。 这一日,天上的黑云终于被阳光拨开,取而代之的是洁白无瑕的几朵飘云,经了几日几夜风雨的洗涤,在太阳的光辉照耀下更是闪着圣光,雾气朦胧湿气沉重的大地也像是睡醒了般,重新焕发了光彩与活力。 寂淳下午收拾了行李包袱,正要去大堂向徐掌门告辞,途经一处院落便听到了有重物坠地的声响,自上次升了一阶修为后,他的耳力灵敏了数倍,停下脚步仔细探听,很快辨出了这声音正是薛神医的!而那院落,回想一刻便知,是那叫“上官黎”的住所! 刻不容缓!他三步并作两步朝那院落赶去,心中暗想,他本猜测那“上官黎”非善类,却多次见薛神医与他走的亲近,因此也不好明言在他面前谈论那人的是非,不曾想,还是出事了! “薛药,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医圣谷在何处?”宿冉半靠在椅凳上,半眯着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吐出了这句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上,发出闷沉的“咚咚”声。 薛药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手臂肩膀差些就被摔个粉碎,那双漂亮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显示了他的怒火与愤恨,可是他终究不是他的对手,谁让他瞎了狗眼,竟因那可笑的骗局把眼前的野狼认成了兄弟!原来……原来他只是个棋子! “卑鄙小人!我就是死也不告诉你!”他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迹,勉强能从地上爬起,却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的男人,太可怕了。 正文 第六章   “薛兄弟,本座本也不愿如此,只不过你……嘴太犟了,不服个软呢,”宿冉瞬间从椅子上站起到了薛药的身侧,彼此间距离近得连呼吸都能听到,“你知道,本座没那么多时间等你自己开口。”   说着,薛药的脖颈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他被迫扬起下巴挣扎起来,身体逐渐被那只手抓着脖颈提了起来,气息渐渐减弱,呼吸被死死地控制住……   宿冉本想着这段日子与薛药关系拉近,是时候让他帮自己化解体内奇怪的毒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医圣谷出来的只是个半吊子神医,只知他中的是什么转生丹,还大言不惭地说男子身体转换为女子身体,至于如何化解却是一无所知!本以为薛药会告知他医圣谷的下落让他求医,却没料到这人奉师命嘴竟如此严实!难道这半月来的有意接近都打了水漂?他宿冉才不会前功尽弃!想到昨日又毒发,内力消散了更多,他便惊惶得难以等待,若再没有解药,他的内力早晚有一天会散尽,到那时候,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就在薛药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的瞬间,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眼前的宿冉也吃了一惊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使得处于生死边缘的薛药得以喘息几下延续生命。   “我说是谁呢!”宿冉冷冷地说了一句,下一瞬直接挥掌将薛药甩到了房间的角落,一个纵身从房门飞跃而出,与寂淳隔数米怒目相对,“死和尚!多管闲事!找死么?”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威力十足气势汹汹地鞭子直直向寂淳方向甩下,寂淳一个灵巧错身堪堪躲过了这次致命的攻击,血红色的鞭子以泰山压顶的恢弘力气生生在平整光滑的地上留下一道沟壑,触目惊心!若此鞭落在寂淳身上,不死也去半条命啊。   很快两人再次缠斗起来,光论武功招式他们彼此不相上下,只不过宿冉的内力在这短短半月又消耗掉了大半,几百回合间便落了下风。寂淳汇聚全身内力屏息待战,他明白眼前的男人非良善有德之辈,万不敢掉以轻心中了这人的奸计。果然,宿冉身上像是装了暗器宝库似的,每到关键时刻便使出暗器偷袭他,然而最终,这个男人还是败在了他手下。   宿冉半撑着身子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冷漠傲然地瞪着眼前的和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对于当初没有一刀砍了这和尚悔恨至极!若自己不是中了那什么转生丹,还轮到得到这死和尚在这里逞威风?!哼!纵是又悔又恨,也改变不了眼下的局面,刚刚和尚那一掌差些击碎了他的心肺,逃走恐怕不能,再战更是没有可能……   “寂淳师父,杀了他,他是魔教教主!”就在寂淳在思索要如何处理此人的时刻,薛药颤颤巍巍身负重伤地出来了。   魔教教主?寂淳皱眉再一次看向了宿冉,说他是商人总感觉不太符合,若说是魔教教主,那处事作风大抵是符合的吧,寂淳从未跟魔教打过交道,但印象中也是如此。既然他的身份已知,做事又极为奸险残忍,今天就由他为武林除去这一害吧!   他将内力汇聚于右手,正要一掌结果了眼前这个武林公敌魔教教主,却被一声凶狠又略显急促的厉喝打断了心神。   “你不能杀我!”宿冉瞪着那双血红却又摄人心魂的眼睛,嘶哑着声音吼了出来,身体因这一声竭尽全力的嘶吼而剧烈得颤抖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嵌入了裂开的地板黎,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压抑闷沉地低咳着,“咳咳……咳咳……”   未等寂淳做出反应,薛药朝着宿冉破口大骂,“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大魔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就算你跪在地上喊爷爷都没人救你!奸诈小人!卑鄙!无耻!”   宿冉轻蔑地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是底气十足,“欧阳以寻如今命在旦夕,如若你们不怕前功尽弃,就尽管杀了我!我可是清清楚楚知道他现如今在何处,受着何种非人对待,呵呵,可怜的很,刚醒过来没几天就又要去见阎王了呢!”   薛药与寂淳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自己有好些时日没见过那个欧阳家的少公子了,若说他现在的处境,还当真不知晓呢,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奸猾无比,是否值得信任?   “哼!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被你骗了一次还会再信你?收回你那些弯弯绕绕的鬼把戏,去死吧!”一回想到自己的满腔真情付诸给眼前这个狼心狗肺不择手段的魔头,薛药就觉得怒火滔天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让他永堕十八层地狱!   寂淳见身边身负重伤的薛药激动地大吼大叫拉扯到身上的伤口,遂扶了他一把安抚道,“薛施主,莫要动怒。”说罢,将视线转移到前方的宿冉身上,冷声问道:   “你既说你知晓欧阳少公子如今身处险境,我且问你,他现如今在何处,被何人禁锢?”   “呸!”宿冉朝前方啐了一口血唾沫,眉眼间少了方才的惊惶,添了几分得意与张狂傲然,“你需事先在此立下保证,在我带你们去了那地方后,任我毫发无损离开。”   如若他所说为假,自然会露出马脚,到那时处置他也算是合情合理;如若他所说为真,欧阳少公子也能幸免于难,也不枉他千里迢迢送药,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至于这个男人,寂淳的眼神暗了暗,此种不择手段心肠歹毒的恶人,放了他这一次,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死于非命……   权衡一番后,寂淳向前迈了几步在宿冉身边站定,居高临下俯视了他一刻,冷声道,“若你所说为真,贫僧自会信守诺言饶你性命,如若你再一次欺骗我等,贫僧手上的禅杖也要替天行道了!你且记住,只此一次,下次见面你若仍是为非作歹残害人命,贫僧决不饶你!”   “哼!”宿冉恶劣朝寂淳咧开嘴狞笑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你可记住了!”说完这话,正欲撑着手臂从地上艰难地爬起,铺天盖地的白色粉末便正直直地向他撒开,一些差点进了他的眼睛,一些被吸入口鼻中,一些落到了衣服上,就连头发胡子上也不得幸免,整个人顿时狼狈了几分,他难受地咳了几下才缓过来,阴冷的眼神像冰刺般射向了始作俑者——薛药。   笑声却戛然而止,只见几根毒针迅疾地从宿冉手中飞出,直对准了他的心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毒针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寂淳用禅杖打落,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惊险十分!   他吓得倒抽了口凉气,眼睛呆愣愣的再不敢有其他动作,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直到宿冉的一声质问袭上耳畔,方才回了神。   “你撒的什么东西?!”宿冉阴沉着一张脸声音中尽是威胁,加之他身上鲜红的血迹,白色的粉末,衣服因为打斗还沾上了些许灰尘,那样子简直像极了地狱鬼煞。   薛药不敢直视宿冉那双渗人残暴的眼睛,慢吞吞踱步到寂淳身后才回答道,“那是……软筋散,只是让你这几个时辰用不了内力而已……”   “你!”宿冉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把薛药活吞了似的,无奈这药粉反应还很快,身上残存的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加上现在身上的重伤更是疼痛难忍。   “你带路吧。”寂淳冷漠地看了一眼宿冉,沉声道,他向来对人慈悲为怀从不会怀着恶意待人,而眼下这个魔教教主,像是他命中的劫数专门来考验他的忍耐与佛心似的,戒嗔成了妄言,杀意屡屡浮上心间,还因迫沾染了淫邪肮脏之物,饮了荤酒,实在是……   宿冉冷哼一声,捂着伤口掩饰狼狈,故作常态般抬头挺胸向前带路,脸色却阴沉怖人,使得过往的下人与天罡派门徒不敢靠近询问。   弯弯绕绕走了半个多时辰,都是些鲜少有人经过的小道,一路走来倒也顺顺利利,只是仍未走出这天罡派的地盘,寂淳默不作声地跟着,心中却是惊叹这个魔教的教主静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把这天罡派探的彻彻底底,实在是极有手段不可小觑的人物。   薛药身负重伤早就承受不住漫长的看似无目的地前进中,便朝前面带路的宿冉嚷嚷道,“喂!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现在可都快一个时辰了!”   宿冉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到了!”说罢,止住了脚步。   寂淳与薛药两人对视一眼,环顾四周一番,认为这里应该是天罡派的尽头,也就是天罡山山脚的位置,由于上山的路不在此地,也或许是由于此处太偏僻,大片茂盛的枝叶草木无人打理已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只不过略一仔细查看,不难发现那郁郁葱葱的林木中隐约可见一条隐蔽的小道,通向未知的地方。   两人走近拨开那遮挡视线的枝条绿叶,一条狭窄却极其蜿蜒悠长的小道进入眼中,入口处还立着一大石块,上刻有红色的“禁”字。看来这是天罡派的私人禁地,这魔头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欧阳少公子被关到了这里?可是,这怎么可能? 正文 第七章   “你说,欧阳少公子被关在这里头?这可是人家天罡派的禁地!你莫不是捉弄我们吧?”薛药狐疑地盯着宿冉问道。   “哼!一群蠢蛋!那个欧阳就是被徐真老狐狸弄到这儿来的,你们还把他当好人?真是笑话!”宿冉不屑地扫视了薛药与寂淳两人,扯着嘴角嘲讽地笑着。   “你说是徐掌门?!欧阳公子还是徐掌门亲手接回来找人医治好的,何必要如此?”薛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   “懒得跟你们废话!”宿冉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说罢扬起下巴指了指一直保持沉默的寂淳,“进不进?不进我就走了!”   寂淳迟疑了,此乃天罡派禁地,他们作为客人不应该私自进入,可是那魔头总不能拿自己的命来骗他们吧?万一欧阳公子真在里面遇害,自己岂不是因一时愚钝耽误了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寂淳又生出一个疑问,欧阳公子真的失踪了?自己好像并没有证实他失踪的消息就跟着这人来了这里?   正在他犹豫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边的薛药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道,“要不进去看看?量他也没胆子再坑咱们!”   “好!”寂淳终是做下决定,进禁地!   越往里进,周围的气氛就越是肃穆与凝重,他们的心都保持了十分的警惕生怕碰上了什么人,一路走着,终于隐约看到一扇铁门,门两侧立着两个天罡派的门徒。   宿冉默不作声地放慢了脚步,跟在了薛药的后面,现在他身负重伤还被这小子撒了药使不出内力,他才不会傻到去前面挡刀剑呢!到时候他们打斗起来,自己找准时机就溜!   没过一小会儿,看门的两个天罡派门徒就发现了他们,其中那个年长的认出了寂淳、薛药和宿冉,率先开口道,“寂淳师父,薛神医,上官公子,敢问你们来我天罡派禁地作甚?”   寂淳欲解释,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故而没开口,薛药也是心虚,一时接不上话来。   见他们两个都闭着嘴不肯说话,宿冉更是看不起他们,嗤笑了一声,冲那人喝道,“别装模作样了!欧阳以寻被你们抓这儿了,赶紧把门给我打开,否则……统统见阎王去!”   稍稍年轻点的看门人一听这话,提起手中的剑就要冲上去,被年长的一把拦住,露出一副虚伪的笑容,“上官公子说什么呢,欧阳公子在家里好好养着,怎会到我这禁地来呢,呵呵,您说笑了。”   “少废话!”宿冉最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耍心眼,本能地摸出一枚暗器飞了出去,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嚎起来,而他自己却因为薛药那药粉,一使用内力身体就反受重创,痛苦地呕出一口血,脚下一软险些摔到了地上,幸而他反应够快,拽了身边的大和尚一把。   寂淳被宿冉突然那么一拉,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很快站定,倒也没有推开他。   一见兄弟被暗算了,这边的看门人也怒气冲冲地提着剑上前要砍打三人,奈何功夫不够精进没几下就被寂淳打败了,寂淳倒也不杀他性命,径直往铁门里头走,身后跟着薛药,而薛药边走还不忘直勾勾地盯着宿冉以免他逃走,无奈,宿冉也只能跟进去。   进去之后三人发觉这里面竟然是一个牢狱,黑暗潮湿不见一丝阳光,墙上立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没走几步就听到几个人在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他们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一隐蔽的拐角处停下探听。   “你说,这欧阳家是不是真的掌握地芒的秘密啊?堂堂武林盟主,竟然一夜间被人灭了门,啧啧……”   “嗨,要我说啊,甭管欧阳家知不知道,反正也死绝了,不过,我倒觉得他家那个细皮嫩肉的少爷屁都不知道,可怜咯,被掌门弄这儿来拷问。”   “可不是,人到这儿已经三天了,小命都快折腾没了,说到底,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若他真知道只是绝口不说,硬撑到现在也是个不容易的。”   “我说你们几个在干嘛呢?啊?老黑,你带个人再去看看那小少爷松口没?小兔崽子真他妈的嘴硬,老子想打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人弄死掌门怪罪下来!”   “诶!这就去——”   听了这短暂的一段,寂淳本就严肃冷漠得脸上更像是结了冰霜似的,他虽然跟那徐掌门有过几面之缘,但对他的人还是很敬重的,在好友全家被灭门之际不怕麻烦亲自前去将侄儿接回自家,好心照料,更是昭告武林寻求救治之法,扬言誓要为兄报仇,而眼前的这一幕却揭露了冷冰冰血淋淋的事实,看似忠厚豪爽的天罡大派,时时刻刻被奉为武林正气的表率,而做出来的事却如此不堪,实在令人寒心。   “寂淳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薛药扯了扯寂淳的衣袖,小声说道。   寂淳正要开口,几人就被发现了,只听一声洪亮的叫声正对着他们喊来:   “你们是什么人?!快来人呀——”   这一声大喝立刻招致了前方几人的注意,数十个人把三人包围起来,气氛十分紧张,双方的人虽然没有主动出击,脸上的神情却是杀意十足!   只对峙了短短一刻,那群人就气势汹汹地操着兵器朝他们三人扑来,寂淳对付几人倒是行云流水轻而易举,而他身边的宿冉和薛药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薛药受了伤加上武功底子薄弱,只好勉强躲避,趁着敌人不备之际撒上药粉用以护身;而宿冉伤得比薛药还要严重,只凭手上的招式用以抵挡向他攻击的敌人,暗地里移着步子朝寂淳身边靠近,他躲得实在筋疲力尽,前面有个功力深厚的帮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有了寂淳的“庇护”,他终于有了松口气的机会。   寂淳自然是发觉了宿冉在若有若无地向他靠近,考虑到他身负重伤,而且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场上的原因,便主动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同那些敌人交手,不一会儿,这几人便被打倒了,再转眼朝薛药那里看去,他已经用药放倒了一片。   事不宜迟,寂淳与薛药继续向里面前进,没走两步,眼尖的薛药就发现了伺机溜走的宿冉,连忙喊住他:“喂!你别想跑,跟我们一同进去——”   这一声也把寂淳给惊了一下,顺着视线看过去,宿冉果然在往相反的方向,准备按原路返回去。   宿冉只能止住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脸色冰冷眼神里时不时飘出一把把刀子,   恨恨地咬牙切齿道,“你们进去送死,我难不成要陪你们一起死?!”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你下的套!嘿嘿,老老实实跟我们一起进去吧,把欧阳以寻救出来后,我们肯定会饶了你的!”薛药歪着脑袋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中泛着精光,像极了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得意地冲宿冉道。   “阿弥陀佛,救人要紧,你同我们一起进去吧。”寂淳此言一发,好像分量一下子暴增了几倍,宿冉忌惮他的功力,也不敢掉头走,只能发狠地攥着拳头跟过来,心里暗暗打着算盘待会儿找个时机先把那个碍人的庸医做了!   仿佛感觉到了宿冉的杀意,薛药缩了缩脖子绕到寂淳的另一边,躲开那个杀人的视线。   这一路只偶尔遇到了一两个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寂淳就出手将人放倒了,至于两侧紧密排列的一间间牢房,一向都是阴暗寂静,尽管里面关着人,却也一声不吭,冷漠无言地盯着他们三人。   快到了尽头,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与咒骂,这让习惯了寂静的三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毛,身体也戒备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此地受着非人的折磨,竟然发出如此痛苦的声音。   他们再往里走了一段,赫然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男人从火盆里取出了烧得通红的铁钩子,正一步步向架子上挂着的一个大汉走近,那大汉蓬头垢面头发与胡子乱作了一团根本看不清模样,伤痕累累的躯体上只着一块烂布,想是历尽了经年累月的拷打折磨。   寂淳还是第一次见这等血腥残忍的画面,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到了十八层地狱,清醒的理智又深深刻刻地提醒着他这是现实,眼前的这是真真实实的人哪……手中积聚内力将禅杖奋力朝那行刑人打去,烧红铁钩子被无意地抛到空中,再次落下,只烧得行刑那人皮开肉绽痛呼震天!   剩下的几人见状,叫嚣着冲了上来!好在这几人功夫跟外面几个差不多,处于动怒状态的寂淳也不再克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很快就把这几人摆平了,他上前把架子上的大汉解下来,让薛药查看伤势,自己和宿冉环看了四周一番,却并未发现欧阳以寻。   那大汉也醒了,拱手向几人道谢,“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正文 第八章   薛药按住大汉以免他动作太大撕裂了刚刚简易包扎过的伤口,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受刑?”   大汉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生的俊秀不凡,眼神清澈饱含正气,便也不做隐瞒,哑着嗓子慢慢解释道,“吾叫沙仲平,三十年前因一时冲动叛出师门,当时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寻遍天下高手与之比武,奈何遇上了那个卑鄙小人徐真,用了阴谋诡计将我打败,还把我毕生的功力尽数吸了去!可恨啊——”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将你杀了?”薛药眯了眯眼,直觉眼前这大汉有所隐瞒。   这句话一问出口,沙仲平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重重地咳嗽起来呕出一滩血,整个人顿时虚弱了几分,好似再次开口便将承受不住。   薛药心知他有意隐瞒,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冷漠,抿嘴不再言语,抬头看了眼还在寻找欧阳以寻的寂淳宿冉两人,复又开口道,“你知道欧阳以寻在哪么?”   沙仲平倒是很快回答了,“你们找的欧阳以寻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吧?”   “嗯,就是他,你知道?”薛药急忙问。   “南墙三米高处有个机关,你且去敲打三下,便会出现一道暗门,里面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了。”沙仲平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示意道。   薛药听了立刻叫人,“寂淳师父——寂淳师父——”   寂淳与宿冉同时自那边的暗道处走来,对薛药突然的叫喊感到疑惑。   “这人说在那边墙上三米高的地方敲击三下,暗门就会出现,欧阳公子就被藏在那里!”薛药指着那黑暗高耸的墙壁解释道。   “好!”寂淳微微颔首表示知晓,自地上捡起三枚石子就要往墙上那处掷去,却被身边的宿冉一把扯住,他冷漠地转过头去,显然对这个魔头没有任何好感。   “你们脑子被狗吃了么?!”宿冉冷冷喝了一声,很清楚地看出了这死和尚隐忍的怒气,心中冷笑道,死秃驴,还从来没有人赶在本座面前露出这副嘴脸的!不杀你,我宿冉誓不为人!   “你说什么呢你!”薛药“噌”地一下火了,指着宿冉怒喝道。   宿冉像是忍受不了眼前这两人的愚蠢,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而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对准那刚刚艰难起身的沙仲平,冷声道,“你们既不认识此人,何以敢如此轻信他的话!万一他耍个诡计……哼!爷爷可不为你们陪葬!”   宿冉的一席话虽是难听,却也合情合理,薛药迟疑了一刻,慢慢将目光转向前方的寂淳,现在能做主的可就是他了!   不等寂淳开口,沙仲平便指着宿冉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小子含血喷人!心地怎的如此歹毒多疑!老夫现都是这等模样了,还骗你们作甚?!”说完喘了两口气,缓了一口气继续道,“罢了罢了,你们既不信老夫,便各自寻个隐蔽角落,待我把这暗门打开!”   薛药平日就古灵精怪的,听了宿冉的话自是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沙仲平,见寂淳没动,自己倒是小心地挪着步子找个安全的角落躲着。   寂淳浓眉紧皱,心中暗想,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这个人定会受那残酷对待,是歹人的可能几乎没有,倒是那个魔头,心中都是些弯弯绕绕的诡计,难免不会以己度人,将所有人都看作与他一般……他正欲开口,便被身旁的男人用带着锋利刀子般的眼神瞪了一眼,之后便被这人捏住手腕扯了一把。   “他都说自己开门了,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嘛!”宿冉隐忍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不发作,压低了声音对宿冉说道,声音里尽是威胁与不耐烦。   “寂淳师父……”薛药的声音从一处阴暗的角落传来,很明显带了一份催促,像是让他赶紧找个地方躲着。   无奈,寂淳也只好同他们躲在了安全的地方,屏息注意着沙仲平的一举一动。   沙仲平也同样是俯身捡了几颗三颗石子,屏息凝神将手中力气全都付诸石子上,准确地砸在了墙上三米处的位置,只听得三声“咚咚咚”,严丝合缝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了裂缝,形状虽是不规则,但大体上也称得上一扇暗门。   这时大家发现,暗门两侧的石壁上出现了环形石质机关,沙仲平将手探进去用力扭转了两下,石门应声打开!   “你们出来吧!”沙仲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扶着手边的桌子以免自己跌倒,向他们喊道。   寂淳连忙上前扶了沙仲平一把,担忧道,“施主,你的身体……”   “无碍无碍……”沙仲平虚笑了一下,提醒道,“你们快进去看看人在不在吧?”   薛药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寂淳放心地踏进了暗门里头,里面空间并不大,一眼便能看清楚里面的构造,阴暗潮湿,空气中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欧阳以寻单薄的身子被铁链拴住手腕无法动弹,此时他只着一件浅色单衣,此时已是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尽是那斑斑驳驳的血迹,低垂着脑袋,杂乱的长发也顺势遮盖了他的半张脸,看样子像是已经死了。   看到这一幕,寂淳冷静沉默的面容下是一颗震惊颤抖的心,上次见到还是个精致剔透的少年,虽是病重体弱,但好在矜贵优雅,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气韵,而此时……短短几日,便遭遇了如此非人处境,一旦家破人亡荣华不再,昔日的好友竟也会为了利益做出此种残忍的事情来。   他小心将锁在少年手腕处的铁拷扯断,将这矮小瘦弱的人抱起,转个身就要出去,就听到一个令他不悦的声音:   “还活着呢?”宿冉恶声恶气地冲寂淳问道,率先走到了前面。   寂淳不愿搭理他,自顾走自己的路,没成想宿冉又开始说了,“既然人找到了,那我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此时薛药恰好进来,看到寂淳手中抱着的是欧阳以寻,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把脉,确定还活着时,皱眉道,“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手恨恨地抓紧,他花费了好些功夫就为了救这人,到头来又被人整成了这样!他岂能不动怒?!徐真,果真是你这个死老头子……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贫僧担心,他们很快便会找过来。”寂淳打断薛药的出神,提醒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发觉沙仲平已经不在了,也没有时间再去追究,只能抓紧时间出了这个地方为欧阳以寻疗伤!   出了禁地,两人寻了个隐蔽的小道准备离开,正走着,迎面便遇上了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来,带头的人正是天罡派的高手之一名徐胜的,一眼便看到了寂淳怀里的欧阳以寻,对身后的手下一挥手喝一声,“抓住他们!”   一时间,二十来个人冲了上来,寂淳单手抱着欧阳以寻,另一只手还拿着禅杖防御敌人,渐渐地感觉力不从心,再看一旁的薛药,又叫又跳的,身上多了几道血口子。两人被逼的步步后退,于一处草丛前继续与敌人厮杀,没料到身后突然碰到了一个东西!   将面前人打伤,他瞥了眼那浓密的草丛,一眼便看到了里面藏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假的“上官黎”!   宿冉气得几乎要上前宰了这个死和尚,他本是自己挑了这条道要离开的,没想到刚走了不久就听到前方有人过来,遂小心躲在草丛里待他们离开再走,等了一阵却等到了那几个蠢货,好死不死地跟那帮人碰上!还打着打着打到了自己这里,眼看着自己要暴露了,他也只好从里面出来加入战斗。   宿冉的内力不能用,只好凭借着拳脚功夫与之厮杀,奈何身受重伤也抵抗不了多久,他悄悄靠近寂淳道,“你把这小子丢了,咱们都可以逃出去!”   寂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专心抵御向他袭来的敌人。   “死和尚!”宿冉咒骂一句,又继续道,“和尚!要不这样,你把这小子给薛药背着,咱们给他作掩护,再往前走就是南门了,趁着天黑,咱们拖延时间,他们正好能躲着溜走!”   这番话寂淳倒是听进去了,沉声回了句,“好!”说罢费力将眼前几个打倒,到薛药身边道,“你带着欧阳公子走,我和他拖着这些人!”   薛药也别无选择,只好把欧阳背在了身上,躲在寂淳的身后,他的身后有宿冉作掩护,倒是安全许多。   没有了手中的束缚,寂淳解决几个人便轻松多了,薛药趁着空隙背着欧阳就往南门处逃跑,快要出门的时候,徐胜发觉到立马不与寂淳做纠缠,使用轻功追了上去!   寂淳一惊!就要舍下这些小喽啰追过去阻止,被眼疾手快的宿冉喊了一声,眼前顿时出现三根针,正是宿冉递过来的!   “没毒!”宿冉连忙道,这时候的他绝不是发了慈悲心肠,意欲救薛药和那欧阳,只是他考虑到寂淳一走这里留下的就是他自个,该死的!他可不想被这群人包围!   情况紧迫,寂淳也不再犹豫,直接将针飞射出去正中徐胜的后背与两腿,刺入身体的那一刻,徐胜瞬间倒下!薛药和欧阳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寂淳终于松了口气,协助宿冉解决了剩下的几人,两人正要朝南门走,身后又来了一伙人向他们冲来,料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寂淳也忍不住怒火。   如果他们朝南门走,那些人定会追出来,万一碰上薛药就白费功夫了,寂淳心中立刻做出了决定,将人引到别处去!   宿冉一眼就看穿了寂淳的想法,也顾不得骂他,只好提醒道,“向东走,有条上山的路!”说罢,两人迅速朝东边转移!   眼看着后面的人即将追上,两人最终到达了山脚下,刻不容缓地走那崎岖不平草木茂盛的山路,他们都没有时间往后看只一鼓作气地朝山上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身后的人声愈见模糊,直至消失,两人才松了口气,顾不得地上潮湿肮脏直接席地瘫坐下来歇息。   缓了一阵子,寂淳与宿冉面对面,两人神情皆是冷漠疏离,互相打量着对方,心中各自升起了提防之心。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扶着树干站起来,彼此之间也不言语交流,默契地一道向山上走,看能否寻个山洞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正文 第九章 萧瑟刺骨的林间冷风呼呼地吹着,枝叶杂草被压得堆挤在一起不断地摩擦,发出沙沙声,与那呼啸而至的风声夹杂在一起,听着渗人的很。今夜本就黯淡的月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隐没了踪迹,乌黑的云朵越聚越浓,浩大的苍穹像是蒙上了一层黑布,漆黑的令人心颤。 艰难地行了一个多时辰,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蔽身的山洞,由于黑暗并不能看得清里头有多深,只是听那声音便可推断出来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那洞口太大,风顺着风口吹进来,比之外面更是冷上几分,寂淳四周看了下,发觉有几块巨石或许可以挡住那凌冽的寒风,便快走几步运气将巨石一块块搬运了过去,挡了个大概,阻却了风得来势,山洞里头顿时安静了许多。 来去了几趟,寂淳终于把最后一块石头搬过去放置好,仔细看了会,还是发觉有个大空档在其中没堵上,风顺着那里几乎可以冲开周围几块石头,他做事向来比较追求完美,看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 再一次仔细查看周围有无大型巨石,他突然发现,跟他一同进来的那个男人不见了踪迹,估计是往里面去了吧,正好,他也要往里去找找有没有挡风的石头。 他从包袱里取出火石点上一把微弱的火光用来探路,走了没多远,他隐隐中感觉到那片黑暗中有人的气息,将火光向那处凑近了些,看清了那里的人。 宿冉的脸色苍白无色,那双摄人的眼睛半睁半闭着,看不清他是否是睡着了,下巴上蓄的浓密胡子杂乱无章,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一侧,修长惨白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却又脆弱可怜。他本就受了重伤,又经过了几次激烈打斗,体力早已挥霍尽了,现在只能疲惫地坐在了地上,找了块靠身的石头,此刻的他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奈何那呼啸的狂风像是要夺了他的命似的,寒冷不停地向他袭来,好在过了一会儿,风渐渐小了…… 寂淳一步步走近,低头看着这个本来傲气凌人睥睨天下的男人脆弱疲惫地半躺在地上,瘦弱的身子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头睡着,心中竟然有一丝同情和一处柔软,他仿佛是见证了这个男人最高傲的一面和最落魄的一面,如此说来也算是有缘。 看他时不时地颤抖蜷缩在一起,寂淳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蹲了下来,拉近了他与这男人的距离,沉声唤道,“施主,醒醒……” 过了一会儿,宿冉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是这个讨人嫌的死和尚,不耐地挥了挥手,嘴里嘀咕着,“死秃驴,在梦中竟也敢烦扰本座,本座定将你碎尸万段……” 寂淳瞬间黑脸,果真这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又伸手拍拍这人的肩膀,声音放大了些,“施主……” “做什么!”宿冉的眼睛倏地睁大,眼神锐利冷冽,带着些许不善,语气更是生硬警戒,身子自然地朝后仰了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贫僧找了一些巨石将洞口堵上了,但是还差一块,以免外面的风侵入寒冷,暂且用你身下这块巨石一用。”寂淳敛了情绪,起身说道。 宿冉看了寂淳一眼,心里思索着要在这里歇一晚,让这和尚去堵住风口正合他意,便扶着石头站起,往旁边让了一步扬扬下巴,示意可以用,寂淳也不浪费时间,将包袱放下举起石头朝洞口走去,片刻后,再次回来,却发现那人正把他包袱里的衣服取了出来自己披上了。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话来告诉那人不要随意翻他的包袱,但眼睛看到那人斜倚在漆黑冰凉的墙壁上半眯着眼,身上胡乱披着的正是自己包袱里的僧袍时,却又止了口。只见这人平日一身高傲戾气,何时看过他这般落魄模样,再看这干净素洁的一席僧袍穿于他身,倒显得不伦不类。 那人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身体却下意识将衣服收紧,也不言语,紧抿着唇,侧过了脸。 寂淳收回了视线,一时觉得这人的行为,有些,嗯……好笑? 心中暗暗思忖,这人倒是不客气,不问主人家的意思便直接取了衣服,理所当然地穿到自己身上,丝毫不怕被主人看到。念在他今日多次出手相助,寂淳也不去与他计较,走过去将地上散乱丢弃的经书和衣服针线之类的小东西捡起收到包袱里,道,“施主取他人物品用时应当事先告知……” 宿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又将衣服往身上拢了拢,继续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不去搭理那个扰人的和尚。 寂淳也不是多话之人,自己就着灯火朝洞里面深入,捡了些断枝枯叶之类回来,在距离宿冉几步远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用来取暖,然后自己也挑了个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休息。 深夜,静寂深远的山洞里传来人呼吸的气息,微弱的火焰给一片漆黑凄冷带来了一丝丝温暖和光明,这里一个是冷峻肃穆的和尚,一个是冷傲霸气的魔头,正安心地睡在一处山洞…… 第二日,寂淳早早醒来,发觉昨夜生的火堆早已熄灭了,目光一转,便看到昨日倚着墙壁休息的宿冉此刻已经就地躺着,身体因为寒冷紧紧缩成一团,只有僧袍的衣角遮盖在他的肩上。他的脸颊晕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干涩,很显然是受凉了。 寂淳上前几步蹲下,将手掌覆上宿冉的额头探热,很快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环顾了四周,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昏暗潮湿的土地,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必须先把人唤醒保持清醒的意识。 “施主……施主……”寂淳的声音不断放大,见喊不醒这人,便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触手是一片光滑和高温的皮肤,除却那杂乱的大胡子的话,说是个雅士俊才倒也能相信。 “嗯……”宿冉皱着眉勉强睁开了眼睛,身体疲软无力,只好放任这个讨厌的和尚在他面前,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疼得发不出声音来。 “你昨夜受凉额头发烫,贫僧且去前面寻找水源,你留在这里千万保持清醒,有人来寻也可避开。”担心这人的病情,寂淳只能先去寻些水来,唯一担心的就是天罡派那些人找来,这人抵挡不住,显然宿冉也想到这个问题,一把扯住了和尚的僧袍,沙哑道: “我跟你一同去。” 只留本座在这里,遇上那群人可就是死路一条,宿冉心中暗想。 寂淳皱眉,这人病情已是很严重,身上伤势也未痊愈,若跟着自己去难免会再次着凉犯险,留在这里也算是个隐蔽的地方,当即沉声拒绝道,“你且留在这里歇息,贫僧定会早些回来。” 宿冉一听这话,怒气当场就想发作,但又想到现在是自己求于这人,只能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的不耐,软声道,“寂淳师父,您大慈大悲,就算在下拜托您了。” 见他如此放低姿态,寂淳也不好坚持,只叹了口气,心想,也罢,留他一人在此也着实令人担心,便点头同意。 整理了包袱从中取出一件僧袍,给这人递过去,“施主暂且穿上御寒吧。” “哦,”宿冉抬起无力的手臂先将身上这件穿上,又接过和尚递给他的,套了一层,方拖着虚浮不稳的步伐跟在了寂淳的身后。 寂淳有意放慢脚步让宿冉跟上,此时他们是朝着进洞口的反方向前进的,昨日捡拾树枝的时候,走得远了些,感觉到了风得声音,他推测顺着这个方向也有个出口。 走了有些时候,寂淳发觉身后的人愈走愈慢,直至停下,他回头见那人半弯身体手扶脑袋看似很难受的模样,便快步走过去扶了一把,手刚搭上这人的手臂,这人便闷头向自己倒了过来,他连忙稳住那人的肩膀,屈身将那人的腿弯一勾,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前进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虽然曾经与这人有过恩怨,言语间也多次冲突,可当这人如此模样倒在自己面前,寂淳也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更何况他还是被自己打伤的,只愿他两个能够平安度过此劫,今后这人也能够弃恶从善,走上正道。 越是接近山洞尽头,道路越是狭窄坎坷,透过葱郁枝叶的掩盖,太阳光斑斑驳驳打在地上,尽管光明微弱,但却给人心带来了希望,寂淳拨开遮挡在自己面前的长草树枝,小心地挡住怀中人的身体,曲着身体走出了山洞。 洞外已是雨过天晴一片艳阳天,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小山坡的坡脚下,两侧皆是陡峭难登的山路,唯有一条蜿蜒小道可以通过,寂淳皱眉朝左右两侧山顶望去,心中暗道,此地极为隐蔽,四周皆有高耸山壁与浓林密草掩盖,那些人找到这里绝非易事。 沿着这条小道行走,曲曲折折蜿蜿蜒蜒直至一处山谷尽头,这里花草芳菲,莺蝶群舞,瀑布自高耸入云不见顶的山峰出落下,形成一条清澈涓流的小溪,距离小溪一丈远地方立着一间茅草屋,寂淳吃了一惊,此处真可称得上桃源仙境四字,是何人在此居住呢? 寂淳走近欲要敲门,发现茅草屋竟是半开着门,里头并无人的气息,当手触上那门时,指尖沾染上了厚厚一层灰尘,他心中猜测,这里也许已经有很久没人居住了。 他推开门进去,里面常人生活必需物品都很齐全,归置得也妥妥当当,只是那墙角屋檐下已是结满了蜘蛛网,鼻间闻到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臭,转身进了内室,一张竹床上赫然躺着一具人的枯骨。 这个应该就是房子的主人吧…… 寂淳将宿冉抱到一把竹椅上,对床上尸骨拜了几拜以示歉意,之后将床上尸骨小心地移到一侧放置的竹席上,从包袱里取出衣服来铺在床上,再把宿冉抱到床上,拿起床上的被子给他裹上。 打开柜子看到还有两床薄被,直接取了盖在宿冉身上,然后出去找了烧水的锅,取了清水生火烧开,沾湿了手帕给床上的人擦拭了脸 正文 第十章 沿着这条小道行走,曲曲折折蜿蜿蜒蜒直至一处山谷尽头,这里花草芳菲,莺蝶群舞,瀑布自高耸入云不见顶的山峰处落下,形成一条清澈涓流的小溪,距离小溪一丈远地方立着一间茅草屋,寂淳吃了一惊,此处真可称得上桃源仙境四字,是何人在此居住呢? 寂淳走近欲要敲门,发现茅草屋的门竟是半开着,里面却并无人的气息,当手触上那门时,指尖沾染上了厚厚一层灰尘,他心中猜测,这里也许已经有很久没人居住了。 他推开门进去,里面常人生活必需物品都很齐全,归置得也妥妥当当,只是那墙角屋檐下已是结满了蜘蛛网,鼻间闻到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臭,转身进了内室,一张竹床上赫然躺着一具人的枯骨。 这个应该就是房子的主人吧…… 寂淳将宿冉抱到一把竹椅上,对床上尸骨拜了几拜以示歉意,之后将床上尸骨小心地移到一侧放置的竹席上,从包袱里取出衣服来铺在床上,再把宿冉抱到床上,拿起床上的被子给他裹上。 打开柜子看到还有两床薄被,他便直接取了盖在宿冉身上,然后出去找了烧水的锅,取清水生火烧开,沾湿手帕给床上的人擦拭干净脸,再把一旁的尸骨小心地转移到院外,妥善地将人葬了。这一切忙完之后,他才出去寻找食物。 好在这里处于深山中,鲜果种类繁多,个个硕大鲜美,寂淳摘了一箩筐洗干净吃了几个填饱肚子,便开始清扫屋内的污垢灰尘。 直至日落之前,宿冉正在外间眯眼休息,突然间睁开眼,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内室中有了声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几步便进了内室,那人已经醒了。 宿冉有点懵,抓了把乱糟糟的胡子,眼睛上下左右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心中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很快,那个和尚又出现了,仍旧是那副面瘫脸,进来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听“嘭”一声,那个光秃秃的脑门直接撞门上了,脸上的严肃表情终于起了变化,紧皱眉头一副懊恼模样。 呵,宿冉不自觉地轻笑出声,见寂淳看过来,立马板起脸,又是那浑身阴鹜戾气的魔教气派,“这哪儿啊?” 寂淳也习惯了这人说话的无礼,简洁明了地回一句,“不知。” “有吃的么?”宿冉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眼神飘忽着问。 “有些果子,”说完,寂淳径直出门取了洗干净的果子给他递过去,宿冉倒也不客气,想是饿极了,也顾不得自己一教之主的身份,张嘴就啃了上去。 看他这吃相,寂淳也不多留,直接转身出门了,走至小溪岸边,望着那高高耸起的山峰与飞流直下的瀑布水激荡着撞出朵朵水花,复又顺着溪水流向两山夹缝中的石板青石深处…… 也不知薛药和那欧阳公子是否脱险了?天罡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自己与这人辗转到此地,也算是绝处逢生,趁此时机疗伤,再寻路下山找他们。沿着小道,走到这里便是尽头,如若按照原路返回,恐怕会遇上天罡派的人,考虑到安全,还是想想办法能否再寻一条下山的路,通到外面便好了。 “竟然有鱼?!”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寂淳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见那人脸上显出喜悦来,之后那人便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衣袖淌水下了小溪抓起鱼来。 只见一条,两条,三条,数条鱼带着溪水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在寂淳脚边荡起些许泥土,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寂淳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施主,万物皆有灵,你……” “闭嘴!”宿冉大喇喇地甩着湿手上来了,冷声打断寂淳,“本想着念在你救本座的份上,本座亲自烤几条鱼赏你,没想你这般不识好歹!罢了,你吃你的果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眼里都是不悦,都对彼此的行为感到不爽,终于,寂淳冷脸甩袖离开。 见和尚那副表情,宿冉心中更是闷火升起,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杀意!死秃驴,跟本座甩脸子! 纵是心中燃着难以平息的愤怒,向来不择手段不知感恩为何物的宿冉,脑子里还是浮现出了在山洞里他差些没命被这和尚抱着走路的画面,他烦躁地抓了把胡子,眼睛瞥向地上不停翻腾的活鱼,突然觉得碍眼。 “扑腾扑腾……”几条鱼被丢回溪水里,只见宿冉黑着一张脸,手中捏着两条鱼走到一处地方,从腰间取出匕首来狠狠地扎了鱼几刀,直到那鱼血捡到了他的手上,鼻间闻到血腥气,心中的闷火才平复了。 把鱼清洗干净,捡了树枝串上,宿冉发了愁,他可没有火来烤熟啊,突然他又想到那个和尚手中有火石,眼睛转了转,将手中的鱼放到盆里,脸上挂上了虚伪的笑容。 “寂淳师父?原来您在这啊,”宿冉转进了内室,看到草席上打坐休息的和尚,笑呵呵地打招呼。 寂淳抬了眼皮瞥了这人一眼,心中明白他这是有事想求了,短短几日,寂淳早就把这个男人看透了,很典型的邪魔歪道,杀人如麻没有怜悯心,不择手段花言巧语,前后变脸之快令人乍舌。 看和尚不理他,宿冉也不觉得气愤,心中早就思量好孰轻孰重了,把食物填饱肚子为大,什么尊严什么地位都不算什么。 “外面天色已晚,几乎看不清楚路,我担心撞坏了什么东西,便摸着黑在外间找了几根蜡烛,”宿冉又走近了些,距离寂淳有一步远,语气完全软化了,轻声道,“我记得大师您有火石?不如借我去点上烛火?” 此刻时辰确实不早了,屋内早已变得漆黑,幸好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投下来,也不至于暗的看不清楚方向。 “火石在窗边的包袱里。”寂淳说完,合上眼继续默念心经。 宿冉满意地取了火石,出门生火烤鱼吃,两条鲜美的鱼下肚,他顿时觉得恢复了力气,就连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之后他进门点上蜡烛,取了一只趁着灯光在附近转转,心中大致了解了这里的地形,毕竟是受了凉,在山间呆了一阵子也觉得冷,只好返身回去。 寂淳正在整理床铺,听到开门的声响,知道男人回来了。手中动作一缓,这里只有一张矮床,他跟那人都是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自然不能同在这床上休息…… 正想着,宿冉已经进来了,看到和尚在整理床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床这么矮小,躺下两个成年男人肯定挤得没法入睡,更何况,要他堂堂魔教之主跟个和尚睡在一处,想想就觉得恶心抵触。 巧合地,寂淳转过头去看了宿冉一眼,宿冉也正好去看寂淳,两人眼神相对,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啊啾——啊啾——”宿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难得地,宿冉有些发窘了,像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受过凉打喷嚏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经历了,没想到,武功盖世的他,也有一天会生病? 寂淳收回了眼神,将被子铺好,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床被褥在地上展开,再去外间吹灭了蜡烛,回来后看了一眼端坐在桌边喝水的宿冉,沉声道,“睡吧” 他掀开地上的被子躺了下去,灯火瞬间被一股掌风熄灭。 黑暗中,宿冉也上床休息去了,心中浮上一丝异样的情绪,对敌人如此仁慈,真不知说你是愚蠢还是虚伪。 半夜,门窗被外面的狂风吹得剧烈作响,脆弱的门板几乎要被吹裂了,风声如鬼哭,似狼泣,在这深夜的寂静中,伴随着各种杂物被卷起落下发出的震荡声音,更是让人心生恐惧。 突然地,一道碍眼的亮光劈进卧室的地板上,将寂淳身上的被子照得明亮,瞬间又暗下来,紧接着是一阵连续低沉雄壮的轰隆隆雷声,像是要把这天地砸得四分五裂似的,一声响过一声…… 门窗并没有关严实,此刻被一阵猛风冲击,顿时大开!寒冷刺骨的大风瞬间灌进了这间房子,冷得两人裹紧了被子。 寂淳忍着狂风的侵袭,起身把窗户关严,又出去把外间的门堵上,风声渐息。 他复又回来躺进变得冰凉的被子里,半眯着眼,没有丝毫睡意,太冷了。 床上的宿冉也不好过,尽管门窗关上,他还是冷得牙齿打颤,想提起内力给自己提供暖意,可是头脑身体的疲乏使他没了力气。 才一会儿功夫,外面又传来了下雨的声响,光听那噼噼啪啪的水声,就能猜测到雨势有多么大。 “你来床上睡吧……”宿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冷得说话都有些颤抖,微弱无力得几乎没了生气。 寂淳也被冷得没有了多余的思考,心中只剩下对暖意的渴求,他拖着被子迈向了床的方向,将被子覆盖在了宿冉身上的被子上,然后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宿冉也尽可能地往角落里挤,待寂淳躺好之后,身体马上就贴上去,和尚身上可比他暖和多了,只见他将手臂缠上寂淳的腰,脑袋一个劲地往寂淳的肩窝处拱,腿也不放过机会,直接挤到了寂淳的两腿之间。 寂淳刚开始有些抵触,但是当他的身体与宿冉的紧密贴合在一起时,原本的冰凉得以缓和,身体恢复了暖意,遂放任这个男人紧抱自己。 两人渐渐有了睡意,没有意识地,寂淳的手将怀里的男人揽得更紧了。 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