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001阿爸惨死   我永远不会忘记民国八年,农历七月十五的晚上。那年我八岁,我在睡梦中被阿奶惊恐的哭喊声吵醒。   我出生在湖南湘西武陵山区的一个汉族寨子里,从那晚开始我的人生便跟苗人的巫蛊扯上了关系。   那时我家很穷,穷的甚至点不起油灯。那晚,惨白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格照得屋内如同白昼一般。   我迷迷糊糊的被阿奶惊醒后,只见屋外猛的刮起了一阵阴风,房门上已经褪色的门神画像被风吹起,在屋内转了几圈飘着盖到了我的脸上。   我惊恐的蜷缩到了床角,用力扯开门神画像,“阿爸!阿妈!”我哭喊着,但是没有人应我。   “你个草鬼婆,你不得好死,是你害了我儿子!”我听见隔壁屋阿奶在嘶吼。   我下床走到了隔壁屋,在惨亮的月光中看到了这一生令我挥之不去,如同噩梦般的一幕。   阿爸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只有四肢在抽搐。他的眼睛瞪的好大,似乎要迸出眼眶一样。更恐怖的是阿爸的眼角、鼻孔、嘴巴、耳朵里一直流淌着已经发黑的鲜血。   “阿爸怎么了!”眼前的这一幕吓得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阿妈!”我惊恐的喊叫着。   阿妈盘腿坐在阿爸的身旁并没有睬我,双手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只见她脸色煞白,口中念念有词,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   “你个草鬼婆,丧门星,我就知道你会害死我儿子!”奶奶疯了似的捶打着阿妈,阿妈却不为所动。   “不要打我阿妈!”我哭喊着推开阿奶,阿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我想扶起阿奶,却被阿奶一把搂在了怀里。   阿奶紧紧的抱着我,似乎怕失去我一样,胳膊勒的我透不过气来。“你阿妈害死了你阿爸!你阿妈害死了你阿爸!”奶奶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并且充满了恐惧。   我看见阿爸的肚子涨的越来越大,好像随时能被撑破一般。   “咕嘟!咕嘟!”阿爸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   阿妈猛的睁开眼睛,一手指天一手扶地,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一条金灿灿的虫子从阿妈的嘴里喷出,飞到阿爸的嘴唇上,扭动了几下便钻进了阿爸的嘴里。   我被这一幕惊呆了,甚至觉得这肯定是幻觉,但是这条金灿灿的虫子却是我亲眼所见。   阿奶一把推开我,爬到阿妈的身旁,用力的捶打着阿妈,“你害我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阿妈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嘴里在快速的念着什么。   此时的阿爸似乎痛苦了,五官扭曲到了极致,他双手掐住了自己脖子,彷佛想撕开自己的喉咙一般。   我完全被吓的瘫倒在地,不敢喊不敢叫,只是哭。   阿奶见到阿爸如此情形便也嚎啕着爬到阿爸的身旁,想掰开阿爸的双手。只是阿爸的力气太大了,任凭阿奶怎么掰也是徒劳。   “破!”阿妈换了一个手势,猛的喊出这个字,我看见阿妈的头上微微冒出白雾。   似乎有个错觉,自打阿妈喊出这个“破”字以后,我彷佛能看见那条金灿灿的虫子顺着阿爸的喉咙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斗!”阿妈猛的跃起,又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围着阿爸在转圈,并且脚步很是奇怪。只是阿妈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越滴越多。   “啊!”阿爸一声低沉的嘶吼,身体在更加剧烈的扭动。   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阿爸的肚子突然胀裂开来,腥膻的鲜血伴着内脏瞬间四溅而出,我看见一条一寸来长的小青蛇从阿爸的肚子里钻出,“嗖”的一下飞出门外便不知所踪。   “大牛!我儿!”阿奶见到这一幕后便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句,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我那时才八岁,早已经吓的一动不动,甚至吓的都不敢哭。我看见阿妈身体也瘫软了,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看了一眼阿爸,阿爸的眼睛瞪的好大,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肠子鲜血流了一地。   屋外的狂风更猛了,吹进屋里的风裹挟着血腥的味道令我恐惧不已。屋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好似人的脚步声一样不停的作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叫唤声,我似乎还听到了人的笑声。   “阿爸!阿妈!阿奶!”我无助的哭喊着,却没有人应我。   一片乌云盖住了月华,屋里一片漆黑。   “嗷”屋外的树林中传来了狼的吼叫声,我坐在原地不敢动弹,吓得不停的抽泣和发抖。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我大气都不敢出。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山魈虫魅,助我蛇蛊!哈哈!哈哈!”   又一阵阴风吹过,乌云散开。屋内被月光照的一下子亮堂起来,我抬头一看,一个蓬头垢面,脸色狰狞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口。而他的身后跟着一只眼放寒光的恶狼和一群数也数不清,吐着血红的信子,纠缠在一起的青蛇。 第一卷 0002被吓尿了   蛇群“嘶嘶”的吐着信子缠绕扭动着,有小牛犊那么大的恶狼死死的盯着我,眼睛闪着荧绿的光芒,它的两只前爪牢牢的扒着门槛,似乎在等主人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朝我扑来一般。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个蓬头垢面、衣履褴衫的中年汉子,浑身散发着阴冷鬼魅的气质,就像刚从坟墓堆里爬出来一样。一个很大的脓疮从他的右眼角一直延伸到鼻翼边,几乎覆盖了他的半张脸。   他看着屋内,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我再也不敢看他,尽管如此,巨大的恐惧感仍压在我的心头。   “还有个小野种,今天我让你全家死绝!”   听到这话我大气都不敢出,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跟阿爸上山采药走在了悬崖边,那一刻彷佛命都不是自己的,前进一步是万丈悬崖,后退一步则是无尽的深渊。   阿爸曾经鼓励我说:“桐儿,别怕,鼓起勇气,陈家寨哪个男儿没有走过这悬崖,我陈大牛的儿子不是孬种,只要走过这悬崖,以后世上就没有你不敢走的路了!”   可是现在阿爸死了,我也不想做孬种,但我真的好怕,怕这个如鬼魅一般的中年汉子,怕这条恶狼以及这一群令人毛骨悚然的青蛇。   “去死吧,野种!”中年汉子低沉一吼,我瞬间感觉到阴风阵阵,抬眼一看,蛇群如箭一般朝我涌来,每条都有三尺那么长。我彻底崩溃,被吓破了胆,瞬间裤子一湿,被吓尿了。   我感觉自己肯定是死定了,全身不停的哆嗦,但是蛇群落在我的周围却没有攻击我,只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吐着信子扭动着不敢上前。   “童子尿!妈的,真是孬种!”我听见中年汉子气急败坏的低吼了一句。   “上!给我咬死这个小野种!”中年汉子对恶狼下了命令。   我能感觉到这只狼得到命令后兴奋不已,猛的朝我扑来,它的前爪似乎已经扑到了我的喉咙。   我闭上眼睛,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本能的大叫:“阿妈!”   “嘭”的一声,这只恶狼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被弹了回去。   我睁开眼睛便看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将我还有阿妈、阿爸、阿奶罩在了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条金灿灿的虫子已经出现在我们身边,发出金色光芒的正是它。   而这道光犹如一个金色的罩子将我们保护住,抵挡住了恶狼的攻击。这只狼嚎叫着一次次的撞上来想冲破金光,却又被一次次的反弹了回去。   “金蚕王!”中年汉子惊愕的说道:“想不到金蚕王果然在你这!”   “我躲了你那么久,没想到到你还是找来了!”我听见阿妈虚弱的说了一句。   “阿妈!”我听见阿妈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喊着。   “不许哭,我刀夕凤的儿子不许哭,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害我,斩草除根!”阿妈冰冷的说道。我哽咽着止住了哭,再也不敢言语。   阿妈缓缓的起身,狠狠的盯着中年汉子。阿妈的眼神好可怕,似乎变了一个人,她的目光比那恶狼还要狠,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你下蛊害死我当家的,我要你偿命!”阿妈一字一字的说道。   “夕凤,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中年汉子语气稍有缓和,“夕凤,这个野男人已死,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这个野种必须得死!”   阿妈看了一眼阿爸,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她走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却咬牙切齿的对中年汉子说:“玉石俱焚!”   中年汉子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语气颤抖的说:“夕凤,为了这个汉人,你值得吗?”   阿妈一声嘶吼:“斗!”双手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势指向中年汉子。那条金灿灿的虫子瞬间收了金光,“嗖”的一下弹起朝中年汉子飞去。   我能感觉到虫子弹跃的力度非常大,从我耳边掠过,震的我耳朵嗡嗡作响。我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条金灿灿的虫子经过恶狼,恶狼惨叫一声,瞬间倒地毙命,狼身上起了一阵浓烟。   蛇群“嘶嘶”作响,一下子四散开来,退到了角落,再也不敢上前。   中年汉子后退一步,望着死去的恶狼和四散的蛇群发出一声苦笑:“金蚕王果然了得,夕凤你何苦如此,我已练出了恶蛊至尊的青蛇蛊,专门克你的金蚕王,你不要逼我动手!”   阿妈步步紧逼,“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千难万险,玉石俱焚!”   “好,是你逼我的,你的心已经已经被这汉人蛊惑,我得不到的话,那就毁灭吧!”中年汉子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出!”   余下的一幕看得我头皮发麻!只见那汉子肮脏的头发里爬出数十条一寸来长的小青蛇,每条都是翠绿无比,昂头张嘴吐着信子。   突然间,这数十条小青蛇相互攻击了起来,互相吞噬着,这条刚吞了那条,却又被旁边的一条吞下。   “物竞天择,毒者得生,来吧,吞噬吧,活到最后的便是王!”中年汉子癫痫一般的狂笑着,丑陋的脸上充满了期待,这一笑他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特别是那个巨大的脓疮似乎随时都能被笑的破裂一般。   就在中年汉子说话的瞬间,他头上的青蛇相互吞噬的只剩下了一条。而这一条身型大了不少,蛇信子更加的腥红,眼睛也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   这就是从阿爸肚子里钻出的那条小青蛇!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见识过它的恐怖威力,想到惨死的阿爸,不争气的我又被吓尿了。 第一卷 0003血肉供养蛇蛊   那条小青蛇盘踞在中年汉子的发间,昂着头露出一副不可侵犯的姿态。它那红宝石般的眼睛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晕眩。   而阿妈的金蚕王浮在半空跟这条小青蛇对视着,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阿妈什么时候饲养了这条金灿灿的虫子,这条虫子仔细一看确实有点像蚕,只不过通体呈金色,并且要比普通的蚕胖了一大圈。   最让我吃惊的是这条金蚕王太厉害了,不仅一声不响的弄死了牛犊般大小的恶狼,还吓得蛇群四散逃亡。早知道阿妈养了这个宝贝,以前跟阿爸上山打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现在可容不得我瞎想,阿妈的金蚕王和中年汉子的小青蛇正对峙着,似乎谁也占不了上风。   “来吧,万毒之王,我供养你,你听我驱唤!”中年汉子念念有辞,双手颤抖着缓缓抬起。   我看到了他的指甲,每个都有一寸那么长,他把手抬到脸颊那边,猛的用指甲撕开了脸上的脓疮,一股恶臭随即顺着风蔓延开来。   我看的恶心想吐,黄褐色的脓水顺着裂口往外滴,滴到了地上立马溅起了一片白雾。   而他头上的小青蛇看到脓水似乎更加兴奋,迫不及待的顺着中年汉子的脸颊游到了脓疮上,一头扎进了脓疮的裂口里吸吮了起来,只留下半截尾巴挂在中年汉子的脸上,看这情景恐怖极了。   “不好,他在用自己的血肉供养蛇蛊!”阿妈语气急促,大吼一声:“斗!”   金蚕王“嗖”的一声飞到了青蛇的尾巴上,猛的咬了下去。   青蛇自知后方受敌,突然将头从中年汉子的脸上拔出,长着大口朝金蚕王咬了过来。   只见那青蛇吸吮了中年汉子的脓疮,蛇身的颜色由翠绿变成墨绿,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黏稠的浓汁挂在它的牙齿上,不时的有一滴两滴掉落下来,滴在中年汉子的衣服上,“呲”的一声便烫了一个洞。我终于知道中年汉子为什么衣衫褴褛,原来都是被小青蛇的“饭汁”给烫坏了,想到这我便忍不住的想吐了起来。   “小心!”我眼瞧着小青蛇朝阿妈的金蚕王咬了过来不禁大喊一声。   我虽然心中害怕,但那时已经8岁了,知道什么是正邪,也分得清好坏。再则我亲眼看见小青蛇害死阿爸,此刻真的希望金蚕王能够大获全胜,替阿爸报仇。   金蚕王肉乎乎的虽然看着笨拙,但是身手却出人意料的矫捷。它看见小青蛇朝自己咬来,猛的甩了一下屁股,躲了过去。   小青蛇攻敌不成更加愤怒,盘踞到中年汉子的头上,昂着头朝金蚕王喷出来一道毒液。   “护!”阿妈大吼一声。瞬间,退到半空的金蚕王身上出现一道金光,生生的将毒液挡了回去。   但是阿妈明显的体力不支,脸色已经是惨白,额头上大汗淋漓。   这时我又看见中年汉子在门口突然念叨了起来,上身不动,双手手指朝眉心相扣,下半身却像跳舞一般舞动了起来。动作虽然笨拙,但是每一步踏下来力道都极大,我都能感觉到房子在轻微的震动。   我瞧了一眼阿妈,阿妈脸色大变。   “蚩王步!你居然学会了蚩王步!寨老怎么会教给你蚩王步!”阿妈吃惊的问道。   “哈哈,现在我才是寨老!夕凤,我们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如今我有蛊毒至尊的青蛇蛊,你有百蛊之王的金蚕蛊,我们何必自相残杀,跟我回去吧,整个游仙寨都是我们的!”中年汉子自负的说道。   “呸!你不配!你丧心病狂,不得善终!”阿妈朝中年汉子骂道,说话间也双腿跌坐,将双手盘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中年汉子面露凶残之色朝屋里踏来,他的右脚刚踏上门槛,门槛便一瞬间化为了齑粉。   我明显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朝我扑来,我吓的不能动弹。而本来散落在四周的蛇群,也“呲呲”的游动着,兴奋的昂着头。   “桐儿,快打滚,童子尿是蛇群的克星!”阿妈急的大叫。   这时我突然明白了蛇群为什么不敢攻击我,原来是被我的一泡童子尿给逼走了,想想也是有点胜之不武,直到多少年以后只要一想到此事我依然还是有些羞愧。   可我现在却被吓的浑身瘫软,不能动弹!阿妈见我如此,一个起身,把我拎起藏在了身后。   中年汉子和他头上的小青蛇虎视眈眈,步步逼近,屋内群蛇跃跃欲试,斗志高昂。金蚕王也跃到了阿妈的面前,鼓胀了身体,准备迎战。 第一卷 0004拼死护子   青蛇盘踞在中年汉子的头上,吐着猩红的信子“呲呲”作响,蛇身上的鳞片也似铠甲一样片片竖起。   中年汉子口中念着一段我听不懂的话语,脚下踏着蚩王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犹如虎啸,而脚下也是疾疾生风,猛的一个站定,大呼一声:“化剑!”   就在这一瞬间,我甚至都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中年汉子头顶的那条小青蛇突然化作一寸来长的碧绿利剑,“嗖”的一声朝我阿妈刺来。   “护!”阿妈一声令下,金蚕王浑身散发金灿灿的光芒将我们罩住。   青蛇利剑一下子刺上光罩,交触点随即发出一道炙热亮光,我躲在阿妈的身后偷看了一眼,这道亮光刺的我眼睛生疼。   利剑游走在光罩四周寻找突破口,剑尖划过光罩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极其的难听,我不禁捂起了耳朵。   “阿妈,金蚕王能打败他们吗?”我弱弱的问了一声阿妈,阿妈没有理我。我探出头一看,心中不免又紧张了起来。   阿妈紧闭双眼,嘴唇也快速念着咒语,但是脸色煞白,犹如那白纸一般看不到一丝的血色。   光罩外中年汉子脚下的步伐也是越走越快,每一步踏下屋内就像地震一样的在晃动。冲击力一波一波的振上光罩,我看到金蚕王的光芒在慢慢减褪,并且利剑划过光罩的同时,金蚕王身上也泛起了丝丝的血印,我不禁担心起这条肉乎乎的虫子。   阿妈看到形势不妙,猛的挥起右拳朝自己胸口一下一下的砸去,我见状瞬间鼻头一酸,心中吃痛,眼泪夺眶而出,哭喊着:“阿妈,你干嘛打自己,死就死吧,桐儿不怕了,桐儿不许你打自己!”   阿妈没有应我,又连砸了自己十几下,突然一张口,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直直的喷到了金蚕王的身上。就在这瞬间,金蚕王身体鼓胀了一倍,似乎更加强大,发出的金色光芒也变成了耀眼的红光。   “心尖血!”中年汉子冷笑着:“夕凤,你何苦伤害自己逼出心尖血护这野种?”   “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狗杂种,我日你奶奶的!”中年汉子的话激怒了我,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脱口大骂了起来,把平时在寨子里学到的脏话全用上了。   中年汉子明显恼了,利剑也更加疯狂的划过光罩的边缘,一时也攻不破,却也无可奈何。   “小野种去死吧!”中年汉子大吼一声,猛的用手撕开了脸上的脓疮,一股恶臭随即在屋里弥散开来,我只看了一眼,肚子里便翻江倒海的想吐。   脓疮里早已血肉模糊,丝丝缕缕的残肉挂在面部的骨头上,还有一群白花花的蛆虫在脸颊里翻滚扭动着。   中年汉子抠下这块腐肉和着蛆虫扔进了嘴里,嚼了两下朝利剑吐去。剑头又化作了蛇头,张着大嘴吞下了这团烂渣,随即又化为了利剑朝光罩攻来。   “至尊蛇王,我用血肉来供养你,你用你的威力替我攻破这该死的金蚕!”中年汉子嘶吼着。只见他半张脸都没有了肉,只有丝丝的黑皮粘在骨头上往下滴着脓汁,当真是恐怖极了。   中年汉子双手一挥,屋里又涌起了两股强风。这两股风席卷着散落在四周的蛇群,蛇群呲呲啦啦恐惧的扭动缠绕成一团,“化!”顿时蛇团变成一了滩血水。利剑似乎更加兴奋,又化作了青蛇,长开大嘴将血水吸吮殆尽。   阿妈见状脸色大变,扭过头朝我低声说:“桐儿,一会阿妈说跑,你就从窗户翻出去往后山跑,死命的跑不要回头,听见没有!”   我哽咽着看着阿妈:“不,桐儿不是孬种,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和阿妈阿爸在一起!”   阿妈面容悲切,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从眼角滚落。阿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阿爸,我也看了一眼惨死的阿爸,心中涌出一阵委屈,放声大哭。   “不许哭!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刀夕凤的儿子不是孬种,阿妈叫你走你就走,长大后替你阿爸报仇!”阿妈嘶吼着。   “想走,哼哼,小野种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他练成血尸,让他魂魄也不得投生!”中年汉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阿妈眼放怒火,随即又挥起右拳朝心口捶去。   “夕凤,你的心彻底被汉人蛊惑了,你想再逼出心尖血,没用的,你的金蚕王斗不过我的蛇蛊,为了练这条蛇蛊,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才弄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背叛我,我就算毁了自己也要夺回你的心!”中年汉子狂叫着。   “去死吧!小野种!”话毕,中年汉子手指握成剑状,小青蛇化作的利剑瞬间朝金蚕王的光芒攻来。   “砰“的一声,利剑刺破光芒,金蚕王终于体力不支,掉落在了地上。   这时利剑朝我和阿妈直直的刺来,我看见了剑头又化成了蛇头,朝我和阿妈狂妄阴森的冷笑着。似乎只要一刹那的时间,我和阿妈就会变成它嘴下的亡魂。 第一卷 0005我中了青蛇蛊   就在这喘息之间,青蛇利剑已经飞到了我面前,我能感觉到一股凶悍的气流朝我逼近。阿妈见状猛的挡在了我的前面,青蛇利剑彷佛瞬间就能刺中阿妈。   “转!”中年汉子大喊一声:“莫伤夕凤,给我弄死那个小野种!”   话毕,青蛇利剑拐了弯绕过阿妈从我的背后直直的刺进我的体内,又从我的前胸穿破而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就在眨眼之间我已然了青蛇蛊。   “桐儿!”我听见阿妈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想回应阿妈,可是却张不开口,甚至看到面前的阿妈都是模糊的,青蛇剑穿过的地方巨疼无比,而肚子却感觉越来越涨。我浑身发冷,就像掉入冰窟一般,冷的彷佛就连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哈哈,哈哈,去死吧,小野种!”我依稀听见中年汉子在叫嚣。   “桐儿,阿妈不会让你死!”我感觉阿妈扶起了我,可是我却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   恍惚间我看见阿妈结了一个手势,一阵青烟从她身上散发开来。阿妈从口里吐出一颗通红的药丸迅速的塞到我的口里,随即朝我胸口猛的拍了一掌,药丸从我口中顺利的滑到肚子里。   一下子我便舒服多了,感觉身体在慢慢的回暖,“阿妈!”我虚弱的叫了一声。   “天心丸!天心丸!你居然把天心丸带了出来,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夕凤,这可是我们游仙寨的圣物,那个该死的寨老中了我的蛇蛊宁死也不肯说出天心丸的下落,没想到却在你这!这一趟我可是没白来啊!”中年汉子兴奋的说道,此刻我看见他两眼都在放光。   “追!给我抢回那药丸!”中年汉子一声令下,小青蛇“嗖”的一下钻进我嘴里。   就在这一瞬间,又一股寒流从我的口中一直蔓延到我肚子里,我难受极了,似乎有一万条毒蛇在啃噬着我的内脏!如果说刚刚中了蛇蛊感觉是掉入了冰窟,那么此刻就像是掉入了插满尖刀的冰窟一般。   我觉得自己的内脏在被慢慢的侵蚀,我疼的想大喊一声,可是如何却喊不出来。   “桐儿挺住!这天心丸万蛊不侵,能压制青蛇蛊,只要能挺过去就会没事了!”我依稀听见阿妈在抽泣。   “做梦!”中年汉子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一手提起我的双脚让我倒悬着,一手伸出有如鬼爪一般的手指想撕破我的肚子抢夺天心丸。   我无助的看了一眼阿妈,阿妈疯了似的扯开头巾,就在中年汉子指甲触碰到我肚皮的同时,阿妈大吼一声:“缠”!   一瞬间阿妈头发长长了数丈,一缕一缕犹如触手一般缠绕上中年汉子的脖子,死死的勒住,越勒越紧。   中年汉子着急抢夺天心丸,一个不留神被阿妈的头发蛊缠住,等他想反击已经是来不及。   阿妈的头发勒得他越来越紧,虽然我此时肚子里巨疼无比,但意识是清醒的,我看见他眼睛瞪的好大,面部更加的狰狞,喉咙一上一下的,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阿妈涨红了脸,狠狠的说道:“你想唤出青蛇蛊,做梦!”   我虽然被中年汉子倒掉着,但看到他痛苦的挣扎,心中依然涌出一阵快意,让你害死我阿爸,让你欺负我阿妈,让你骂我是小野种,去死吧!   突然间中年汉子手一松,我掉了下来,一头栽在了地上,头被撞的昏昏沉沉的,一下子便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阿妈!阿妈!”没人应我。   我虚弱的爬起来,看见屋里一片狼籍,中年汉子已经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一个个脚印坑。   我在屋里环视一周,阿奶也不见了,阿妈趴在阿爸的尸体旁,生死不明。   我走到阿妈的面前,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吓的坐在地上,心疼的哭喊:“阿妈!阿妈!”   阿妈的头发全部掉落,只剩下白白的头皮。   我哽噎着想叫醒阿妈,而是阿妈却一动也不动。   “大桐,大桐,快去看看,你奶奶疯了,在寨子里到处乱跑,说你阿妈害死了你阿爸。”老远就听见屋外陈小峰喊叫着朝屋里跑来。   我家住在寨子的最边缘,想必昨晚发生的事寨子里都没人知道。这时我听见和我同岁的陈小峰喊着阿奶疯了,心里着急便起身想问问怎么回事。   陈小峰跑着进屋,正好与我撞了个头碰头。   陈小峰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指着我骂:“奶奶的,撞的疼死我了,你还站着干什么,你阿奶疯......”   他还没说完便瞧见了屋里的情形,我阿爸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内脏四溢。而我阿妈掉光了头发,趴在地上生死不明。   陈小峰愣了一秒钟,随即便惊恐的嘶吼着狂奔了出去:“死人啦,真的死人啦,我的妈啊,好恐怖啊,大桐他阿妈真的杀人啦,快来人啊!”   “我阿妈不是我阿爸杀的!”我心中恼火极了,用力的把门关上,“我阿妈没有杀我阿爸!”我喃喃自语,看着阿妈和阿爸,心中一片酸楚,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阿爸死的太惨了,阿妈又是生死不明,我好无助!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阿爸的尸体,我想着不能让阿爸死的这么难看,便走到里屋扯了一床草席给阿爸盖上。   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一群寨民拿着锄头、砍刀冲进了屋,掀开草席,胆小的看到阿爸的尸体吓得尖叫着躲到了后面不敢再看,几个胆大的用绳索捆起我阿妈往屋外拖去。 第一卷 0006阿妈被烧死   我看见阿妈被寨民们拖走,双眼冒着火光,疯了似的冲上前,连番撞倒几个寨民,我吼着:“你们干什么!放了我阿妈!”   寨民们被我这样一撞都愣住了,停下了脚步,我瞪着他们大吼:“我阿爸不是我阿妈害死的!”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杀了她,杀了她,是她害死了我儿子,她是个草鬼婆!”屋外阿奶又哭又笑的指着阿妈喊叫着。   “哄”的一下,人群一下子散开了,避瘟神似的离我和阿妈远远的,吃惊的看着我阿妈。   一下子寨民们便议论纷纷。   “啊,原来大牛他女人是草鬼婆啊!”   “怪不得了,原先在寨子里住的好好的要搬到寨子外住!”   “我听说草鬼婆都是心狠手辣,大牛死这么惨肯定是被这个女人下蛊了!”   “唉,看不出来啊,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是草鬼婆!啧啧!”陈小峰他爸撇着嘴说到。   “怎么?好看有什么用,你也去找一个草鬼婆啊,专门下蛊弄死你!”陈小峰他阿妈拧着他爸耳朵酸溜溜的说道。   我听了又急又恼,朝着人群嘶喊着:“我阿爸不是阿妈害死的,我阿妈不是草鬼婆!”   族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板着脸,皱着眉说:“我们陈家寨是个汉家寨子,但距苗人居住地较近,这百年以来从未遇到一起苗人下蛊事件,这种损阴德折阳寿的事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理!如今陈大牛枉死,看情形是中蛊无疑,大桐他阿奶便是证人,这个女人本身就来路不明,平时又不与寨民相处,我相信大桐他阿奶不会冤枉他,为了整个陈家寨的安宁,根据族规杀人就得偿命,这个草鬼婆不管她是生是死,一把火烧个干净吧!”   寨民们都义愤填膺,挥着胳膊喊道:“烧了她,烧了她!草鬼婆害人不浅,不得好死!”   “我阿妈不是草鬼婆,我阿妈没有害死我阿爸!”我急的大声哭喊,怎奈却没人听我。   他们继续把阿妈朝门外拖去,我试图去阻拦,却被陈小峰他爸控制的不能动弹。   他们拖着阿妈经过院子的时候,阿妈的头一把撞上了门槛,阿妈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我一看阿妈醒了,死命的挣脱开来,推开人群抱住阿妈痛哭了起来   阿妈被捆的结结实实,身体虚弱无比,她眼角落下来泪水,挣扎着说:“桐儿不许哭,记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众人一看阿妈醒了,并且说什么报仇之事,他们不知道阿妈说的报仇是指中年汉子,只道是今天捆了阿妈要我向他们报仇,人群一下子散开了,不敢向前。   族长骂了一句:“都是孬种吗?被一个女人吓怕了?斩草除根,不留祸端,我陈家寨容不得草鬼婆!烧了她!”   说罢上前拎起绳子继续往外拖,众人一看族长亲自动手,便也不再犹豫,三五上前的拖着阿妈往祠堂门口走去。   陈小峰他爸也押着我随后跟上。   阿奶跟着人群又哭又喊:“我家大牛死的好惨啊,都是被草鬼婆害死了,都是被草鬼婆害死了!”   到了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十几个人迅速的架好了柴火堆,把阿妈捆在柴火上。   我心急如火,虽然被陈小峰他爸控制着,但是死命的挣扎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我阿妈不是草鬼婆,她没有害死我阿爸,你们谁敢烧我阿妈,我就烧你全家!”   族长皱着眉头嫌弃的撇了我一眼,朝众人吼道:“还不赶快塞住他的嘴!”   陈小峰她妈连忙扯下自己的头巾,一把塞到我嘴里,背着众人满脸焦虑的对我轻声说:“大桐啊,是你阿奶说你妈害死了你阿爸,现在是族长要烧死你阿妈,你千万别记恨你婶子和你叔啊!”   我涨的面脸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看见阿妈在看着我,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阿妈的眼神,是空洞的,看不出一丝对生的渴求,但却包含了对我的不舍。   柴火终于被点燃了!   熊熊的烈火中,阿妈是那样的平静!可我却两眼冒着火光,我恨自己不能保护阿妈!“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突然想起阿妈这句话,中年汉子,族长…,这一群人我一个一个的看了一眼,等我大了,我要加倍还给你们!   “烧死她!烧死她!她害死我儿子,她是个草鬼婆!”阿奶围着火堆又哭又笑。   “啊!”我终于爆发开来,不知怎么体内涌出一股蛮力,一把挣脱束缚,七八个大人被我的力道振到数米开外,众人都惊呆了。   我一下冲进火堆想救出阿妈。   “快,快拦着他!”族长大喊,可是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进了火堆!   阿奶这时似乎也清醒了,朝众人喊道:“快救我孙儿,救我孙儿!”   火势越烧越旺,谁都不敢上前。   阿奶也疯了似的跑进火堆想拖我出来,这时一根碗口粗的树干燃烧着断成两截,狠狠的砸在了阿奶的头上,阿奶“哼”了一声,倒在火堆里再也不能动弹。   “阿奶!”我嘶吼着!   火势越来越大,烧着了我的衣裤,头发!火苗熏的我眼睛不能睁开,刺鼻的浓烟使我快要窒息。   狗日的用铁链子捆着阿妈,我怎么样也解不开!   “啊!啊!啊!”我嘶吼着。   “护!”我隐约听见阿妈一声低吼,瞬间一道金光便罩住了我,烈火都在金光外燃烧着,如何也烧不着我。   众人一看此幕更是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会法术,她真的是草鬼婆!”   “天哪!”   ……   此刻我不管别人的惊呼,只是在意阿妈的生死。   我哭喊着:“阿妈,把你自己也罩进去啊,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阿妈没有应我,我急的跳脚,想冲破金光,却也如何出不去,我急的朝金蚕王大骂:“你个笨蛋,狗日的,把阿妈也罩进来啊!”   这只笨蛋的虫子却无动于衷,不听我的驱使!   “阿妈!阿妈!”我只有一遍遍的叫着阿妈。   “桐儿,阿妈和你阿爸有约定,要同生共死,阿妈这就去找你阿爸,你要好好活着,记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以后不许哭,我刀夕凤的儿子绝不是孬种!”   阿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去游仙寨找你......"   阿妈终于没有了声音,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我攥紧了拳头,心中一直回荡着阿妈的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陈桐不是孬种!”   “阿妈!”我看着阿妈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声。 第一卷 0007坟地遇鬼   大火终于熄灭了。   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灰烬里守着阿妈的白骨,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依旧和阿妈在一起。   他们说阿爸和阿奶是枉死,葬不得祖坟,只是胡乱埋在了寨子外的溪边上。那儿埋的都是一些病死的,枉死的,或者夭折了的尸骨。   寨民们说阿妈是草鬼婆,尸骨晦气,要扔到悬崖里。   我守着阿妈的枯骨不让他们动,谁敢靠近我就如一头急红眼的幼兽一般嘶吼着,这样过了三天三夜,我一根一根的捡起阿妈的尸骨,悄悄的埋到了阿爸的坟里。   族长一直派人监视着我,怕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有人向他禀告说我把阿妈和阿爸埋到了一起,族长也来野坟场瞧过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唉,也是个可怜的娃儿,毕竟是个孩子,只要他不伤人放火,随他去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心,在坟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日夜守着阿妈和阿爸的坟。饿了就在小溪里抓鱼抓螃蟹吃,渴了就喝溪水,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三四个月。   因为我妈是草鬼婆,寨民们都当我是晦气躲着我,这家丢了鸡就跑到野坟场远远的骂我,那家玉米地里被人偷了玉米也赖我。   我也不与他们争辩,因为我阿妈说过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等我长大了,谁欺负过我我就加倍还给他。   寨子里还有些人看见我会远远的丢个馒头,我把馒头踩在脚下使劲的碾踏,他们都是害死我阿妈的人,我宁可饿死也不接受他们的施舍。   天气越来越冷了,眼看到了深秋,白天还行,到了晚上我就会冻的不停的哆嗦。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只想跟阿妈和阿爸在一起,就算我被冻死,也要守着他们的坟。   这天白天,陈小峰他妈远远的朝我走来,站在离我有十几丈远的地方扔过来一身棉衣裤,说道:“陈桐,天冷了,婶子看你可怜给件衣服穿,别人都躲着你,还是你婶子心眼好吧!”   我背过身去,不想睬她。   她倒是急了:“喂,我说你这小兔崽子怎么不理人,真是没良心,早知道我就不操这份心了!”   我转过头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你是怕我报仇烧你全家吧?”   陈小峰她妈脸色大变,慌张的捡起棉衣裤,一边跑一边吼着:“不得了啦,草鬼婆的儿子要放火啦!”   我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下,心中涌出一阵快意,我暗暗发誓,长大之后我不要做好人,一定要做个让所有人都害怕的人。   我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丢在了枯草丛中,惊起一群野鸦“呱呱”的乱飞,“阿妈,阿爸,等我长大了一定替你们报仇!”   日渐西沉,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猩红的晚霞染透了天际,透出一丝诡秘。   入了夜,我远远的看见以往无人探足的野坟场外围,竟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烧纸钱,一堆一堆纸钱烧的如同鬼火一般在空中摇曳。   我知道了今天是下元节,陈家寨的风俗是中午祭祖,晚上走到寨子外给孤魂野鬼烧纸钱,好让这些孤魂野鬼不要进寨子跟自家的祖先抢子孙的孝敬钱。   而小溪边的野坟场自古就乱葬了一些没有主家的野坟,自然寨民们都要来此地烧钱拜鬼,积个阴德。   我一阵冷笑,这哪有什么孤魂野鬼,我在这住了几个月都没瞧见过鬼。有时我甚至希望能遇见阿爸和阿妈的鬼魂,哪怕只让我瞧一眼,我也满足了。   我躺在草席上,头伸出草棚外,嘴里叼了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看着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乌云很重。四周一切都安静极了,只有水流的潺潺声永不停歇。   入了夜,水面上起了薄雾,朦朦胧胧的在坟场四周弥散开来。   突然我心里暗想:说不定这世上真有鬼魂呢。以前常听老人说草鬼婆什么的,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肉乎乎的胖虫子会有这等的威力,而中年汉子的小青蛇又是何等的厉害。   原来苗人真的会下蛊,但我从内心拒绝“草鬼婆”这个称呼,因为从那晚开始我知道了阿妈也会下蛊,但我阿妈绝不是下蛊害人的“草鬼婆”。   所以我觉得这世上一定也有鬼魂,只是我们不曾见过而已。我心头打了一个激灵,今天是下元节,说不定我能唤出阿妈和阿爸,这样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我一个挺身,爬起来走到阿爸阿妈的坟前,虔诚的跪下,忍着悲痛说:“阿爸,阿妈,我想你们,你们也出来看看我吧!”   “阿爸,阿妈,如果你们能听见我说话,那就出来看看我吧!”   如此我跪到深夜便趴在坟头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   “桐儿……桐儿……”恍惚间我听见阿妈的声音飘荡在溪边。   我瞬间被惊醒,难道真是阿妈的鬼魂来看我了?   我大喊:“阿妈,是你吗?阿妈,桐儿想你!”   我立马起身,围着坟乱转,真的是我阿妈来了!   突然我看见溪水边出现一个影子,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她朝我低唤:“桐儿…桐儿…”   这声音充满了魔力,驱使我不由自主的慢慢向她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着急的想拨开浓雾看清阿妈,我太想阿妈了。   可是离这个身影越近,却越发的看不清楚。   一阵风吹过,隐约中我看见了!这衣服就是阿妈常穿的靛蓝色长裙,是阿妈!我心中一阵狂喜!   我迫不及待的朝她奔去,又一阵风吹过,乌云全散。   我抬头猛的看见一个无头野鬼站在我面前,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这个无头野鬼用利爪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   “啊!”我一声大叫,彻底清醒了,这不是我阿妈!真的遇见鬼了! 第一卷 0008阿妈把金蚕王给了我   这野鬼看起来虚无缥缈,实则力道极大。她的利爪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脖子向我身体蔓延开来。   我想掰开她的手,却无法用力。我用脚踢她的身体,却始终触碰不到她。我感觉她的身体就是一团水雾幻化而来,看似虚无,却是真实的存在。   我被她勒的几乎透不过气来,而无头女鬼却不知从哪发出一声一声凄惨的鬼笑。似山魈,更似狼嚎。她的笑声一阵阵的冲击着我的耳膜,渐渐我的意识有些涣散,如何也不能反抗。   此刻我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云端,身体轻盈无比,就像是在云端飘荡着。   我隐约看见了阿妈,阿爸还有阿奶,他们朝我远远的走来,我想呼唤他们,可怎么也张不开口。   一阵风吹过,云彩全无,阿妈阿爸阿奶也不见了。我着急的四下寻找,猛然我看见了自己。   漆黑的夜晚,在水雾弥漫的溪边,我看见一个白色的鬼影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高高提起,一手提起我的下巴,我口里涌出一条气流慢慢的被女鬼吸进体内。   “砰”的一声,我猛然惊醒跌落在地!   女鬼一下子退我有三丈那么远,发出惊恐凄厉的鬼叫,这声音极其的刺耳振得我耳膜都生疼。   我跌坐在地,只觉得头昏脑胀,眉心发烫。女鬼离我远远的,一直在嚎叫,却再也不敢上前。   我浑身出了冷汗,慌张的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护在胸前,故做镇定的喊到:“你…你…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要…害我?”我声音发抖,说不怕那是骗人的,毕竟这是人生中第一次遇鬼。   此刻水雾更浓,夜色更暗。女鬼一直在我面前飘荡,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旁竟起了星星点点的鬼火,火光中透着荧绿,甚是诡异。   我步步后退惊恐无比,我甚至想到跑回寨子里,但咬咬牙还是挺住了。我不甘心被一个女鬼吓回去,这样那帮狗日的会瞧不起我,我不是孬种,就算死我也不要回寨子。   “啊…啊…!”我也不知哪来的胆量猛的抡起木棍朝女鬼挥去:“要你假装我阿妈,狗日的,谁都来欺负我,我跟你拼了!”   直到多年以后想到这段经历我依旧后怕不已,旁人都说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不然。我心里清楚,那段日子是我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所有亲人都死了,更不知自己该去哪,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或者说我是不怕死,因为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天真的认为,只有死了才会跟阿妈阿爸团聚。   总之我疯了似得毫无章法的挥动着木棍,我把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奇怪的是女鬼似乎忌惮我,一直躲避着我,再也不曾攻击我。   “师傅,你看,这个好玩儿,一个无头鬼被一个小孩追着打!”溪水边,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老道人和一个小道童,小道童跑在前面兴奋的说道。   我瞪了一眼小道童,水雾中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看个头跟我差不多大,我心中生气:“滚!别说风凉话!”   “师傅,你看这小孩脾气好大!”小道童的语气明显不悦,挑衅的对我说:“咳,那个脏猴子,你别嘴硬,咱比比谁的本事大,看谁能抓住这个女鬼。”   我都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乱打一通。   “这小子胆子倒挺大!”老道人半晌才说了一句,但是声音如洪钟一般,透亮浑厚。   “师傅,女鬼想跑!”小道童大叫了起来。   我抬头一看,女鬼的身形竟像烟雾一般慢慢融入水雾中。   “太上三清,驱邪缚魅,四正之神,道炁长存,收!”言毕,老道人目光如炬,尘拂一挥,朝那女鬼扫去。   “啊!”只听见女鬼一声惨叫,消失不见。而浓雾也瞬间散尽,天空一片月朗星明。   我看的目瞪口呆,手中的木棍一下掉落在地上。   “怎么样?服了吧,脏猴子!”小道童得意的对着我说。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个…谁叫你们动手的,不出两下我就能把这女鬼给打死了!”我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说。   此刻,我的心依旧是砰砰乱跳,尽管对这老道士是心服口服,可依然犟嘴不肯承认。事实上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后,我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吹牛皮!不害臊!鬼魂怎么会死,明明是被我师傅收了!”小道童朝我做着鬼脸取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也不言语转身往草棚走去。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老道人风轻云淡的问道。   “陈桐!”我高声回了一句,脚步却没有停下。   “这坟里埋的是什么人?”老道继续问道。   我转过头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哦?哈哈!”老道淡然一笑,手指捻着胡须,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差点被这女鬼勾了魂,吸了阳气,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骤然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他,冷冷的问道:“为什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鬼邪出游,趁机侵入!”老道淡淡地说。   这几个字瞬间勾起了我的委屈,肯定是我太想阿妈了,这个女鬼才会变成阿妈的模样来勾我的魂。一下子我鼻头一酸,眼睛红了,我强忍着泪,阿妈说过不许我哭,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拧了拧鼻子,低下头看着阿妈阿爸的坟,不再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小道童突然问老道人:“师傅,这个女鬼似乎怕这个脏猴子,这是为什么?”   “呵呵,你不想知道吗?小子,这女鬼为何伤不了你?”老道人笑着问我。   “我…我…不知道!”半天我才憋出这句话。   “你自己去水边看看你的脸吧!”老道人说道。   我撒腿跑到溪水边,月光把水面照的如镜子一般,我仔细看着脸,黑黢黢脏兮兮的,什么也没有。   老道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哈哈一笑:“洗干净脸再看!”   小道童也好奇的跑到我身边,看着我脏兮兮的脸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都不想搭理他,只是胡乱的捧起溪水洗干净了脸,就着月光,我看到自己眉心多了一颗淡淡金色的痣。   我眉心什么时候多了一颗金色的痣?我生怕看走了眼,又捧起水使劲的擦拭,这颗痣依然存在。   “别擦了,这是老天爷送给你保命的玩意儿!”老道淡淡说。   “金蚕王!”我心头一个激灵,难道阿妈把金蚕王中到了我的身上! 第一卷 0009玄灵子   “喂,脏猴子,没想到你洗干净了脸也没那么难看啊,噫,就是身上味道太臭了!”小道童夸张的朝我做着鬼脸。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刚走两步,突然腹中涌出一阵凉意,继而蔓延到全身,冷的浑身直打啰嗦。   我咬着牙继续走了两步,没想到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师傅,脏猴子怎么了?”   小道童话音刚落,老道人已然出现在我身边,一下扶起我,拉起我的右手帮我号脉。   “师傅,他怎么了!”小道童也跑到了旁边。   “别碰我!”我倔强的说。   “你不想活了吗?”老道人语气凝重,他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此时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就像坠入冰窟一样,这种感觉好熟悉。   “你不仅中了金蚕王,你还中了苗家毒蛊至尊的蛇蛊!”老道人惊讶的大叫。   一瞬间我便明白了,那晚我中了中年汉子的青蛇蛊也是这般感觉。   “师傅,这只脏猴子会死吗?”小道童皱着眉头问到。   老道人没有应他,自言自语:“好奇怪,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体内压制着蛇蛊!”   我心里清楚,那股力量就是阿妈的天心丸,只是我没有说出口。   “小子,青蛇蛊属于至阴至寒的恶蛊,那女鬼的阴寒之气唤醒了它,但你体内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在牵制着它,这两股力量不分伯仲,你这蛇蛊老道我也解不了,只有下蛊之人能解,除非……”   “除了师伯,没人能解是吧,师傅,我们救救这只脏猴子吧,把他带回去让师伯瞧瞧!”小道童接话道。   我忍着寒气不停的哆嗦喝道:“我不是脏猴子,我叫陈桐!”   小道童踢了我一脚:“要你嘴硬,活该你中恶蛊!”   “煜明勿闹!”老道呵斥了一声,随即说道:“小子,想要活命跟我走吧!”   “不!”我咬着牙倔强的说道:“我不走,我要守着阿妈和阿爸的坟!”   “唉!就算你体内有一股力量牵制着蛇蛊,一旦再遭遇阴寒之物的侵袭,蛇蛊就会发作的越发厉害,长此以往,你身体寒气越聚越多,就算不死,人也残废咯!”老道摇摇头。   “我就算死了也不离开阿妈阿爸的坟!”我决绝的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脾气怎么这么犟!”   我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那好,我问你为什么要守着你阿妈阿爸的坟?”老道问。   听到这话我瞬间便爆发开来,疯了似的吼道:“他们烧死了我阿妈,说我阿妈是草鬼婆,不让我阿妈和阿爸埋在一起,我一走他们就会把我阿妈的骨头丢进悬崖。我死也不会离开这,我要守着阿爸和阿妈,谁敢来挖坟,我就跟他们拼命!”   “这么说,你的金蚕王是你阿妈给你的?”老道问。   “是又怎么样!我阿妈从来没有害人,他们却烧死我阿妈!”我双眼冒着火光怒喊着。   “唉,愚昧愚昧啊,据老道所知这金蚕王是百蛊之王,虽然是蛊,但不是恶蛊,持蛊之人凭着此蛊强健筋骨,祛病延年,唉!”老道叹了一口气。   我听老道如此说到,顿时心中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我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所以,我不能走,我要守着阿妈和阿爸!”   老道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小子,你中这蛇蛊也不是事,这样吧,你跟我回丹霞山,我帮你阿妈阿爸立个碑,碑上刻上我的名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你阿妈和阿爸了!”   我将信将疑问道:“真的么?你的名号有那么厉害?”   “脏猴子,没见过世面,我师傅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小道童得意极了。   我不理他,转过头去!   小道童急了:“师傅这只脏猴子不识好歹,我们不要救他了,让他死了拉倒!”   “咳,煜明,休得胡言,我修道之人怎可如此言语,该罚!”老道人呵斥道。   老道人随即又朝我严肃的说道:“小子,今日一遇是缘分也是天意,我修道之人不可见死不救,你的蛇蛊我师兄能不能化解老道我不敢承诺你,但我能保证替你阿妈阿爸刻下墓碑后,绝不会再有人敢来打扰!”   说罢老道走到溪边挑了一块大石头,猛的用掌力劈开,随后又轻松提起,走到坟前一下子插进了土里。   我瞧的是目瞪口呆,瞬间我又对老道人服了三分。   “煜明,拿剑来!”老道人吩咐道。   “是,师傅!”小道童麻利的地上一把宝剑。   老道人挥舞着宝剑问道:“小子,你阿妈阿爸叫什么名字?”   我完全被老道人的气势震住了,结结巴巴的说:“我…阿爸…叫陈大牛,阿妈…叫…刀夕凤。”   “知道了!”老道人低声应了一声。   “我叫陈桐,梧桐树的桐!”   老道听罢,双腿一沉,我感觉一股气流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他在石碑上挥舞着宝剑,宝剑划过石碑火星飞溅,一阵行云流水的字迹在石碑上显现:先考陈大牛,先妣刀夕凤之墓。孝子陈桐立。随即又在我名字旁刻下:丹霞山道士玄灵子亲刻!   我八岁识字不多,但这几个字却是认识的。   丹霞山道士玄灵子!这不是寨子里人人敬重的丹霞山活神仙吗?据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武陵山区闹瘟疫,这位活神仙医治了近千人!自此整个武陵山区的汉人都尊称他为活神仙!   今天,寨民们崇拜的活神仙居然亲自替阿妈阿爸立了墓碑,我鼻头一热,再也没控制住,落下泪来,心里默默说道:“阿妈,阿爸,以后再也没人敢打扰你们了!” 第一卷 0010丹霞山三清观   玄灵子封了我几个穴道,说能暂时抑制我体内的蛇蛊寒毒。   小道童在一旁一直躁聒个不停,显得异常的兴奋:“师父,这次下山太有意思了,我们不仅收了好多野鬼,还捡到了一个脏猴子。师父不如你收他为徒吧,这样我在道观里就不是辈份最小的了,如此我也可以欺负人了!”   “休得胡言,你再瞎闹师父以后不带你下山了。”玄灵子淡淡的说。   “噢,徒儿知道了。”小道童嘟嚷着嘴,表情不悦。   可他瞬间又跳到我身边,扯着我的衣服说兴奋的说:“脏猴子,我们快走吧,回到观里你求求师父收你为徒,这样我就是师兄啦!”   真讨厌!我挥开他的手,不想搭理他。我低声的对玄灵子说:“道长,你们先去那边,我想跟阿爸阿妈说几句话。”   玄灵子点了点头,顺手整了整衣冠,唤了小道童往溪边走去。   我等他们走远了,跪在坟前对阿爸阿妈说:“阿爸阿妈,桐儿走了,要去丹霞山,你们不要生气,不是桐儿不要你们,那个老道士本领好大,桐儿要去学本领替你们报仇,如果他们不教我,我就偷学。你们放心,桐儿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忍着悲痛,使劲的朝坟前磕头,直到我磕不动为止。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走,这几个月来我日夜看着阿爸阿妈的坟,坟四周的草都被我拔的干干净净,坟上堆了多少块石头我都数的清清楚楚。   可是我心里明白,今天小小的一个野鬼差点都能勾了我的魂,一帮普通的寨民居然烧死我阿妈,这都怪我没有本事。此刻能遇上丹霞山的活神仙,我一定要学到本领,然后替阿妈阿爸报仇。   “阿妈阿爸,桐儿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我再次磕了几个响头。   “喂,脏猴子!你好了没!”远处小道童不耐烦的在叫唤。   我缓缓起身,猛的跑到远处的玉米地里掰了几个玉米放在阿妈阿爸的坟前,我咬着牙说:“阿妈,你说过做人要有骨气,这几个月桐儿宁可饿死也不曾掰过他们的玉米,可是桐儿要走了,这些玉米用来孝敬你和阿爸,反正这是他们欠你的,等桐儿学到本事,定会要他们还的更多!”   “你到底好了没,脏猴子!”小道童又在催促。   “我叫陈桐,不叫脏猴子!”我脾气爆发开来大吼一声。   我又朝阿妈阿爸的坟拜了三拜,狠下心走到玄灵子和小道童的身旁,低着头落寞的说:“道长,我跟你走!   “唉,走吧!”玄灵子叹了一口也不再言语。   我慢慢的跟在他们的后面,月光把我们三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   丹霞山三清观。   一眨眼便过了两年。   说到丹霞山,只是武陵山区绵延万里千峰万壑中的一座,坐落在贵州铜仁市的境内。此山奇特在于山高峰陡,虽然四周都是群山围绕,但唯独此山最高。   每当日头西沉,晚霞照在山峰之上,此山便会呈现霞影斑斓,瑰丽似锦的奇观,故而得名丹霞山。   此处自古便是修仙胜地,整个丹霞山各处散落的道观不下几十座。而盘踞于山顶,名气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当属三清观。   三清观里最富盛名的便是“三清三宝”。   这三宝不是寻常道观里供奉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这三位天尊的塑像,而是三清观独有的玄明子的灵丹、玄灵子的妙药和玄空子的神符。   所以善男信女中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玄明子的灵丹可以得道升仙,玄灵子的妙药可以起死回生,玄空子的神符可以镇鬼捉妖!”   这两年来,三位道长我只见过玄明子和玄灵子。玄空子三年前就离开三清观云游四方捉鬼行善至今未归,所以我一直无缘得以一见。   玄灵子虽然擅长开方制药,无奈的是我中的蛇蛊并不属于病疾伤痛,寻常的药方根本是无能为力。   所以一直是擅长炼丹的玄明子根据我的蛊症,提炼了“灵宝聚阳”丸帮我一点一点的克制蛊毒,但却终究不能彻底化解。   而玄明子也只是每月初一正午见我一次,给我喂服丹药克制蛊毒,其余时间则是闭关炼丹,旁人不得所见。   与我最为亲近的还是玄灵子,朝夕相对。这两年来我也是数次想拜他为师学习道术,但他每次都问我:“你为什么想学道术?”   我答:“报仇!”   每每如此他都是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只是教我每日晨起吐气纳息,晚间诵读《太平经》。   三清观里道徒甚多,都在学习医术、符咒、拳脚等等,只有我早吐纳、晚诵经,自然心有不甘,于是便私下问那个小道童煜明是怎么回事。   煜明话多躁聒,虽然与我同年但月份比我小,还一直要我叫他师兄,我是极其的讨厌他。但他是玄灵子最疼爱的弟子,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要他去打听玄灵子为什么不肯收我为徒。   一日,他把我拉到后院,盘腿坐在石凳上,怀里捧着个扫帚当尘拂,半眯着学着玄灵子的口气说:“这个脏猴子…不不,这小子戾气太重,学道术弄不好就会堕入魔途,等他悟到了,自然就得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