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嫁祸 前言 如果有来世,我不要托生在世家,惟愿做一名普通的女子,和你寄情山水间,走遍堃轩的山川河流。红尘作伴,对酒当歌,体会写意人生; 如果有来世,我会挚着你的手,一字一句地对你说出这一世藏匿在我心头的话语:“我感谢这一世的时空相遇,我感谢这一世的穿越,让我的生命里还有一个你来陪。下一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答应你。以你之姓,贯我之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楚幽,这一世我累了,也许我生来就是个不祥的人吧,爱我的人,因我而死,我爱的人,咫尺天涯。今生,欠你的我已然还清,来世,我们不要再见了。我想我会第一时间找到染,奋不顾身跑到他的身边,再也不放手了…… 堃轩十年腊月初九,帝妃薨。帝王下旨将贵妃的遗体火化,然而悉数撒入大海。 “这一世,我留住了你的人,却没有留住你的心。终究,放你回他的身边了。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实现最后的心愿。来世,愿我们的世界再也没有烦恼。” 正文 她叫沙雨桐,白城一个默默无闻的辅导机构的小学语文老师,工资不多,只够在这个三线城市垂死挣扎地活着,工作却一点儿也不轻松,人送绰号“孩子王”。外行人听说沙雨桐的职业是小学语文教师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似乎一当老师,全家都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土豪,而且还有着享受不完的假期。 毕业那年她心血来潮和同学一起报名参加个万人相亲会,服务人员给她资料上填写的是人民教师,那段时间,她连做梦都能接到电话,都是大龄的小龄的男人们的家长,上来就打听她在哪所学校教书,是不是班主任,月薪多少。 在听到辅导机构这四个打字之后,就偃旗息鼓,没有下文了。在多数人眼里公办学校的老师是明媒正娶的正宫娘娘,而她们辅导机构的,则是鸠占鹊巢的偏房,后娘养大的啊。如果不出意外,沙雨桐的生活也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老天爷偏偏就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生活的轨迹,在那一年那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年的冬天,便在一场悄然无声的落雪之后来临了。繁华璀璨的未央街,华灯初上,一身席地连衣裙的她坐在古香古色的前尘物语茶语吧懒洋洋地倚靠在软藤椅上,脚尖轻轻点地,海水蓝色的诺基亚手机它正无奈地蜷缩在桌边,陪伴着它不得不选择的主人,等待着今晚的男一号。 今年的第一百零一次相亲。对方据说是个考古专业的博士,人怎么样她没见到不发表评论,但是品位还不错,这间闹市区中别具一格的静谧茶吧,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坐在里面,人有种如梦苏醒的感觉。 她是个有些念旧的人,就如同现在人人几乎都拿智能机的时代,而她还在固执地使用着一部早该淘汰的诺基亚。水蓝色的诺基亚手机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正当她快要进入周公怀抱的时候今晚的男一号出现了,说实话,这一刻起画面一点儿也不温馨,反倒有点血腥残酷。 这个考古学博士正是她在大学时候的前男友黎少沧。这一幕怎么感觉都像是台湾八点钟的肥皂剧情。介绍人是她大学闺密樊无期,看来,她应该什么都知道了,是想帮助沙雨桐破镜重圆吧。 忆往昔,怎奈往事不堪回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月老牵红线,于是茫茫人海中便有了她和黎少沧的一段故事。 比起儿女情长的海誓山盟,比起青葱岁月里漫步校园小路里的羞涩甜蜜,快餐充实年轻人的都市,他俩的爱情更像是肯德基里面一分钟就能够端上桌的汉堡,总是不让你花费多久就能够捧在手掌,她和黎少沧,从相亲认识到情定终身,只用了三面。 可这并不妨碍他俩的感情质量。一样的单亲家庭,一样的叛逆清高,一样喜欢“前尘物语”,白城里一个古香古色的茶座。犹记得那个紫薇花悄然盛开的午后,在一段跨世纪那么漫长的舌吻过后,她缱绻在黎少沧宽厚的臂膀中,不施粉黛却红得娇艳欲滴的双颊,黎少沧痴醉的眸光在那一刻定格。 可是世界上有种说法,叫覆水难收。她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就准备走,这样的情况没什么可说的,可是黎少沧拉住了沙雨桐的手,近乎哀求的语气“桐桐,我错了。我知道求得你的原谅已经很难了,可是你能看在我差点命丧楼兰的份儿上就原谅我一次吧,行吗? 我知错了,死神来临的瞬间,在我脑海中反复出现的,不是开阔光明的考古事业,不是锦绣灿烂的前程,不是能够在白城呼风唤雨的秦小杰和她的家族,而是朴实平凡却善解人意的你,我的初恋。” 普通文艺女青年听到这句话的反应是热泪盈眶,但是沙雨桐是文艺界的女小强,风吹不倒雨压不倒的,所以她听了没有反应,依然淡定的拿开了他的手,准备走。 “扑通”跪地的声音,再次看向黎少沧的时候,他竟然跪在了地上“桐桐,这只口红是我在楼兰考古的时候发现的,我记得大学时候你就喜欢这种颜色……”他继续喋喋不休,而她,在和他一番力量的撕扯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走掉了。 劈腿的男人如果你选择原谅他,他还会劈腿第二次的。亘古不变的定律,就像万有引力定律一样正确,伟大。眼角的余光撇到了那支口红,像极了香奈儿的那款,怎奈面前并非良人,所以拜拜是最好的选择。 夜里,沙雨桐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各种烙饼就是睡不着。大学时候和黎少沧的故事像过电影一般一幕幕情景在脑海中闪电回放。男一和女一幸福的过起自己的生活,后来遇见了单纯善良的女二,倾心于那样的小清新后来就走上了言情剧的老套路。 孩子满月酒宴的时候男二出现,那时才知晓自己当了一把便宜爹,原来这年头可以山寨的不只是手机。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各类妇科医院可以山寨多少小清新,圆了她们的金龟婿梦想。当然作为英雄角色的男一也得到看不少“劳务费”——一一个“免费”的孩子。 分手时,沙雨桐在微薄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至尊宝的那句“曾经有一份……”然后彻底抛弃了这个微博号。多年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眼前,因为微薄里的男一,就是黎少沧,而她,很不幸又很幸运的,就是那个女一。 后来从朋友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她得知原来当年分手的原因呢没有那么狗血,可是为了让她能够痛快的分手,考古系毕业的黎少沧硬是拿出了中文系导师的水平编纂了那个荡气回肠的狗血言情剧,杯子里的绿茶已经凉却,茶沫沫不甘心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一口气喝下冰凉的茶水,思绪瞬间清醒,那个时候真是我们都还小,他爱谈天她爱笑,无忧无虑没烦恼,可是一觉醒来,毫无征兆的,他劈腿了。为了前途,他和导师的女儿秦小杰好上了,当时他也这么执着的求过她,求她成全他渺茫的前途。 浑浑噩噩的真像一场梦。“为你再试红妆,收起行囊,掩饰一身光芒……”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响起,这么夜深人静了,是谁啊!沙雨桐在心里埋怨了一万次,然后极不情愿的接过电话,竟然是未知来电。 她有些纳闷,却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试着接通,本以为会是对方一顿表白后发现是挂错号然后尴尬的道歉,不料却听到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这一生,我已无他可恋,这是我最钟爱的口红,请帮我交给他,告诉他,来世,我爱的依然只有他……” 半夜接到这种来电,一般人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她竟然哭了,很伤心,是电话中女孩子那些话打动她了吗?不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口红,她终于想到了,今天在茶吧黎少沧非要给她一管口红的。 虽然她没有要,但是以那小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来看,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痴情种子,看来这是有什么目的啊!她还是试着掏出包,一看,果然口红在包里,看来这小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不然不能把这么邪性的东西给她,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明天一定把这个诡异的东西狠狠的砸他脸上!这管口红虽说是没有拆开,但是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还是让沙雨桐情不自禁地咳嗽了两声,再次在心里臭骂了一顿黎少沧之后可能是折腾太久的缘故吧。 不多时她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然后倒头便睡过去了,此时,她还不知道,这一觉,将会给她带到怎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中去。 还是白城,一栋装饰豪华的别墅内,黎少沧怀抱一名曼妙女子,举止亲昵,语气却还是有一丝的颤抖:“小杰,你说,这口红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反正我们家祖上就从事考古,祖上一本手抄笔记是记录着将这管口红送给有缘人,让这个有缘人进入故事中去重新将这个故事上演一遍,口红便会还你一个心愿。据说是无论多难多离奇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若说之前还有所犹豫不忍的话在听到秦小杰最后的一句话的时候黎少沧不再说话了,这是个多么巨大的诱惑,他从事考古多年所以他知道,这些出土的文物也许真的就会有一些神奇的力量,尤其是来自异域的。 而这个有缘人,便是在阴年阴月阴日将口红带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孩子身边,黎少沧认识的符合条件的,也只有沙雨桐一个人。雨桐是他的初恋不假,但是对于他来说爱情太奢侈了,没有前途,没有事业,他就得回到生他养他那个贫穷的山村了。 而他,已经习惯了城市里面的纸醉金迷。所以,沙雨桐对他而言是奢侈品,而秦小杰对他来说是生活必需品,在必需品面前,奢侈品要么扔掉,要么卖掉,对一心奔仕途的他而言,显然是卖掉更合适。 这一觉,她睡得极其难受,起初是觉得自己坠入了梦中,因为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向她袭来,索性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睁开,然后便感觉身体像是被无数锋利的刀片划过了似的剧痛无比,她很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就像是梦魇一样。 优雅的手机铃声在耳边不停地回放,可是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索性等待天亮吧。这一定又是那管口红惹的祸,考古出土的文物,还是楼兰的,听着就害怕人。 这个黎少沧,分手这么多年了还要来害她,想到这里沙雨桐就是咬牙切齿。借着一阵巨浪般的眩晕向她席卷而来,接着她便昏迷不醒了,她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意识便是,梦境有4D版本的吗?为什么梦中的每一个场景都体验的那么逼真呢? 接着便是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而她始终没有醒过来。就在绝望的时候啊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谁会有她家的钥匙呢?除了死党樊无期,太好了终于有人肯解救她了。她想发出声音,可是整个人根本就动不了。接下来有脚步声向她窗边走来,听声音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有点紧张了,莫非这个节骨眼上面闹贼了吗? “小杰,这样就算好了吗?”竟然是黎少沧的声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可恶的家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敢来我家,还带着你的那个第三者?沙雨桐狠狠地想。 “还得等等,仪器显示她现在还有残存的意识,得等到意识彻底沉睡过去,才算得上是大功告成。毕竟笔记记载的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她差了一点,她不是阴时,所以不是那么的顺利,不过看情况,就快大功告成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她就是这个乌龟王八蛋的第三者吗?他们在说什么东东啊,什么时辰日子的,她们要干嘛?沙雨桐很悲观地想到以前张卫健演的那部《小鱼儿与花无缺》,里面的小仙女好像就是因为阴时生人被坏蛋抓走最后丧命。 这俩天杀的,这是要将电视剧里的情节搬到现实生活中去吗? 接下来不知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在他一番软磨硬缠的示好之后,那个叫秦小杰的女人离开了。 “雨桐,最后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桐桐。我和小杰就要结婚了,请祝我们幸福吧!你一向那么的善良,这一次,你也再帮助我一次好吗?你知道,没有秦家的支持与资助,我就彻底完了。你永远无法想象我的家乡是多么的贫瘠,我受不了那份苦。 我已经喜欢上了城市里面的生活了。就连空气里你们说的那些雾霾在我闻起来都是比茉莉花香还让人陶醉。小杰什么都能给我,她唯一要求我的就是我帮她完成一个家族使命。 你放心,我们送你到一份古老的笔记记载的故事中去,你只需要重新演绎一下这个故事就行了,这个故事我看过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你不算太吃亏。 这几年穿越剧横行,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愿意做穿越的梦吗?其实你应该谢谢我,是我,帮你争取到了这次机会。去吧,雨桐,不要有怨恨。要恨就恨你出生的时辰吧。” 这下她彻底明白了,穿越之前她拼劲全力,冒着意识全丧失的危险还是喊出来声:“黎少沧,你这个王八蛋!”她想他是吓住了,也是因为这一次拼尽全力,她打乱了时空隧道的磁场,穿越的过程并不顺利,而且故事里面的很多处情节,也因此改变了。 沙雨桐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就穿越了,就在一天前,她还在前尘物语点了一杯绿茶,透过绿茶看人生呢,现在,虽说是她的意识全在,但是整个身体根本动弹不得,身体正在一点一点被时空吞噬,就像被千刀万剐似的,疼痛的不行了,她想哭想叫唤。 可是自从刚才骂过黎少沧之后,嘴巴就再也打不开了。沙雨桐不知道,自从这个时空之门被口红寄存的灵魂召唤打开之后,等待穿越的这个人是不能够动弹任何的,不然时空之门会扭曲,磁场会被强行改变, 故事情节全会扭曲,更有甚者,会被磁心里卷入一个未知的时空,去到一个未知的世界。眼下沙雨桐正在经历这最点背的最后一种穿越。本来口红的主人是一位远嫁楼兰却过的并不幸福的大汉朝和亲女子,她爱上了她的小叔子,可是却不能表白,一直到临终,才说出了心里话。 正文 第二章 穿越 她把毕生的心愿都凝聚在这管口红中了,本来,沙雨桐是要穿越来体验这个故事的,可是她的意念改变了磁场,而之后她穿越到的这个地方,会发生的故事,谁也无从知晓了。而穷其一生,她也回不到生她养她的这个世界了。 “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厮连滚带爬地进了前院议事的厅房,形势太过于紧急,他也没有看清情形,待到看清,方才惊吓吓掉的近半条魂魄,现如今所剩无几啊,打死他也想不到,他家老爷正在会客,而且这位客人竟然还是权倾朝野的楚王。现在他进退两难,面如土色。 “越来越放肆了,没看到有客人在场吗?惊扰了客人,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赔不起!”说话的正是当朝丞相黎耀祥,如今他虽年过半百,但是由于保养得不错,所以面色红润,气宇轩昂,一双剑眉直耸入参天,倒也显得年轻不少。 今日楚王突然造访,他正提心吊胆的接待着呢,倒不是他曲意逢迎,纵横官场几十年,他从最无名的小卒一路青云直上,早已忘却胆战心惊的感觉了,可唯独这个楚王,他看不透捉摸不透,虽说对方才二十出头的年龄,可是论起谋略权术,和他不分伯仲。 如今老皇帝垂危,而皇位继承人迟迟没有对外公布,朝野上下虽然每个人都揣着不同的心思,可是谁也不想公开表明态度,毕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正想着小心伺候着先将眼前这位王爷送走再好好斟酌一下,不想这节骨眼儿上,小厮竟然这样搅局。 莽莽撞撞的就闯了进来,而且嘴里竟是些不找边际的话,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人家只会说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是,老爷教训的是,小的给客人赔不是了。”说完他还真郑重地磕头作揖,至于是什么样的客人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要知道是楚王,估计半条命就能吓没了。 而那个当事人楚王则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只是例行公事似的点点头,示意他起来就行了,然后就不紧不慢地品茶。小厮感恩戴德的从地上爬起来,可还是不想离去,这一下黎耀祥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什么事这么慌张?”开口的是丞相夫人锦蓉蓉,虽是人到中年,却因着保养得宜,看起来放佛双十年华,美艳不可方物。一双微微含春的丹凤眼轻轻向上飞起,带着一丝丝的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 体态纤秾合度,让人感觉多一份则丰腴,少一份则纤瘦,肌肤细腻,像精心雕刻而成的玉石,又如丰年白雪,面似桃花带露,粉面含春,修长的手指放佛剥了壳的葱似的,整个人看起来 光彩耀目。果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这样的女人,难怪丞相宠了二十年,从未纳妾。 女人在细节上比较敏感。她黎府乃当朝第一权势大家族,下人必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小厮虽然年轻,但是办事一向稳妥,今日的举动属实反常,她觉得还是问清的好,不然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从方才起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是不好的事。 “回禀老爷,夫人,小姐方才投湖了!”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小厮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混账,现在才报!”黎耀祥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眼睛都能够喷出火花了,他觉得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楚王是朝廷最红的王爷,当今皇帝龙体欠安,眼下楚王是最热门的继位人选,但是为人心高气傲,平日根本就请不到,今日却能够不请自来,却不曾想家中后院接二连三火。 “人呢?人呢?”锦蓉蓉毕竟是一届妇人,虽然平日里举止高雅,事关女儿生死的事儿上面还是慌了心神,现在整个人都瘫软不能动弹了,哪里顾得上什么礼仪礼节了。 “禀老爷,夫人,救上来了,救上来了,现今,府里的太医正在给她诊断呢!”谢天谢地,今日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小厮顿觉扬眉吐气。 “这,老夫,楚王……”关键时刻,三朝元老黎耀祥舌头竟然像是打结儿了似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本有一肚子话要讲,可是对着楚王,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总不好意思直接下逐客令。 “黎大人不必客气,本王改日再来拜访。本王府中有位妙手回春的大夫,令千金如有需要的地方,本王即刻差人去叫。”黎耀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锦蓉蓉也觉得难以置信,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楚王清高难以相处,如今竟然向丞相府这般示好,夫妇二人竟然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因为不知道爱女究竟怎么样一个情况,所以黎耀祥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婉言拒绝了楚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况且黎大人动的心思更为长远,楚王至今未纳正妃,若是能高攀,自然……所以现今这样,说什么也不能让楚王见到如此狼狈的小女。 楚王倒也不再客气,便起身告辞,离开了丞相府。 这边楚王刚走,这边丞相夫妇恨不得插翅飞到爱女身边。待到了爱女闺房,看到爱女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乌黑的发丝凌乱地纠结在了一起,真就像是那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绳,心顿时纠结到了一起。府中的大夫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找出端倪。 按说小姐是跳下去马上就被救出,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最多再加上惊吓过度,可为什么无论怎么施针就是醒不来了呢?想到这儿,他顿时后背都冒汗。天下每年跳河的人不计其数,只要抢救及时最多就是落下一些后遗症慢慢调理,哪个也没像今日这么棘手。 这边黎夫人都快哭成泪人了,府中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可是一众人站在哪里,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直到倾姿的出现。当今丞相有两位女儿,大女儿黎倾姿,小女儿黎诗婳,眼下出事的是小女儿,大女儿已经来到母亲身边宽慰她了。 黎大人纵然在朝野上下呼风唤雨,可是面对迟迟不能苏醒的女儿还是束手无策急得满头是汗,无济于事。他很想派人去宫中请太医,可是黎倾姿拦住了他:“父亲,万万不可,请了御医,满朝文武就都知道小妹的事情了,小妹如今还没有婆家,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说完便用手帕拭了下眼泪,仿佛一请大夫小妹就要魂飞魄散了似的。丞相夫人只是哭,再没什么主意。“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妹妹一直这个样子吧!”锦蓉蓉言语里面饱含埋怨责怪,毕竟这倾姿不是自己亲身的,关键时候就是指靠不住,想到这里她哭的更加厉害了。 “方才小女听到父亲与楚王的谈话,不如派人去请楚王府中的神医。一来楚王推荐的人医术一定可靠,二来知道的人也少,楚王也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三来借着这个机会拉近和楚王的关系,良禽择木而栖,父亲,如今大势已去,您要为自己选好前程啊!” 黎倾姿今年年方十五,容颜却贯彻堃轩大陆,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就是这样一位妩媚妖娆的女子,可是城府谋略却不输给成年男子。这也是黎耀祥更喜欢大女儿的原因。 小厮去楚王府请神医的时候,素有妙手回春医圣之称的江玉郎笑着对旁边悠闲地喝着茶叶的人说:“如若说我是妙手回春,那么楚王您可谓是金口玉言啊!哈哈!”说完,爽朗的笑声过后,便和黎府派来的人走了。 而那名被称作金口玉言的楚王,则是淡淡的笑了笑,笑容凝结在唇边,竟有些淡淡的冷峻。昭和大陆堃轩朝三十一年,在位的魏成帝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朝廷中各种势利蠢蠢欲动,不少人持观望态度,希望看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最有优势的是谁。 魏成帝在位三十一年,育子十二,育女十七人,是位为皇室广泛开枝散叶的皇帝。但是他在清醒的状态下没有立太子,难怪各股势利都在蠢蠢欲动。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老皇帝的第四子楚王云楚幽,第七子江王云江染,第九子成王云成轩。 其中以楚王最有优势,皇七子数月前被老皇帝派到塞北,皇九子生母不在了,娘家势利单薄,所以朝中很多大臣都希望得到楚王的青睐,他日登基,也能分得一份羹。 云楚幽似乎对朝中的这些议论纷纷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天下全局都在运筹帷幄之中,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一件决定成败的事,丞相会派人来请他推荐的神医,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通这些厉害关系的,也证明丞相府中是有高手坐镇的。 而他从来都只喜欢聪明的人,因为和聪明的人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好。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微微闭上了眼睛,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虽然掌控了全局,但是任何一个细节也不能够放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事情在前朝的密卷中记载的够多了,而他早已牢记于心。 睁开眼睛望向丞相府的方向,嘴角边的冷笑慢慢蔓延开来,最后凝结成一道冷酷的弧线,再好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黎老狐狸,这出戏本王陪你玩到底!而那边丞相府似乎也有了一些变化,躺了许多天的女子似乎有了一线生气。 慢慢的,慢慢的,似乎可以睁开眼睛了,只是眼前似乎被一些雾气蒙住了视线有些模糊,她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闭上眼睛缓和片刻再缓缓睁开一个小缝儿,待到适应了光线,沙雨桐睁开了眼睛,片刻的愣神之后她努力地扭了扭头,这次竟然可以动弹了。 太好了,之前被那俩奸人坑惨了,等等,有什么不对劲,屋子里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些人,期初她以为会是樊无期和一些同事,但是又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待到睁大眼睛仔细瞧清楚,天呐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小卧室,而是类似古代皇宫之类的寝殿。 睁大眼睛细细打量,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气派豪华:寝殿内顶梁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古朴精致的雕刻花纹,顶梁上每个一段距离便镶嵌了一颗上好的霄珠用以夜间照明,外间的部分用一颗颗匀称的珍珠串成帘子,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粉红色洋溢着温暖和幸福的帐上用银丝线绣成合欢花。 微风轻轻拂过,轻柔的绞纱吹拂脸上,让一切看起来如诗如画,如坠入仙境一般朦胧,榻上香软的抱枕,抱枕是用松软沁香的冰簟制成,叠着玉带叠罗衾。殿地板是用大理石浦城,泛着幽冷华贵的光泽,如此奢华,看来这一户人家是非富即贵,诗婳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再转身瞧四周围绕得这些人,为什么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呢?而且穿着打扮稀奇古怪,男女老少一律长袍束发,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声激动的声音打破了之前的平静:“诗婳,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可吓坏为娘的了!” 说话的是黎夫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如今因为哭泣红肿的有些像果实饱满的核桃。眼下樱桃般的小口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的原因,竟然透过厚厚的脂粉看到了面部细腻的纹路,整个人略显憔悴, “楚王果然神奇啊!他推荐给老夫的大夫真的是神医,妙手回春啊,老夫感激涕零!”说着,黎耀祥便让小厮去账房去取金子十锭,作为答谢,而江神医也是婉言拒绝。 双方正在客气推搡期间,一声颤颤巍巍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切:“老伯,请问这是哪里?是横店吗?你们是哪个剧组的?于大妈还是琼瑶奶奶?宫斗剧玛丽苏剧情?” 说话的正是床上躺了大半天的黎诗婳,准确来说她真实的身份应该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悲催女子沙雨桐,一个被前男友坑害不浅的绝世大傻瓜。虽然穿越来的时候黎少沧解释了不少,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想去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就在她发问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瞬间石化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然后便以一种惊恐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这种眼神很奇特,但是她还是看懂了,这么说吧,有种你在二十一世纪的大街上看见了侏罗纪恐龙时那种惊恐和慌张。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是继续小心翼翼试探着什么,心存一丝丝的侥幸,“那么,老伯,内个,哈,请问这是什么朝代?”这个问题总归正常了些吧!这群演员真是敬业啊,入戏这么深,一时半会儿分不清自己是现实还是演戏,沙雨桐这么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心脏不能再受任何打击了。 这次轮到江神医脸上挂不住了,行医多年,从来都是将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人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没有失过手,可是这一次呢,虽然说也从死神身边拉回来了黎家千金,但是她却伤了脑子,开始满嘴胡言了。 而且说的话他纵使满腹经纶却也听不懂,从她嘴里吐出的几个像是人品或者家族姓氏的他也从来没听过,跟随楚王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这次却真的是一无所知,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这让他脸如何挂的住? 黎夫人干脆眼睛一翻彻底昏过去了,黎大人心头瞬间感觉涌上无数血流,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胸口也上不来气,语言无法形容的不舒服,而一圈人中眼角眉梢唯一有些喜悦气色的是黎倾姿,黎家大小姐,这一次妹妹的投湖和她是分不开的,当然这事情姐妹俩事先有过约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爹爹和娘都不知道的。 早看出来爹爹有意在朝廷拉拢楚王的意图了,只是碍于没有机会接近楚王而已。可是她不傻,楚王云楚幽到现在为止只有几房侍妾和一个侧妃,那么正妃的位置一旦被哪家的女子得到,这般便也意味着是未来的人中之凤皇后了。 所以她一早便志在必得这个位置。从前她只以为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傻乎乎的天真无邪,所以也没太当回事,所以总是在小妹妹面前提及楚王的一些事宜,久而久之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这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竟然也开始偷偷爱慕起楚王了。 这个是她绝对不允许的,因为按照父亲凡事万无一失的性格,很有可能就让两个女儿一起嫁过去了,就算让她作为正妃,让小妹妹作为侧妃,但是一山怎么可能容下二虎呢? 正文 第三章重生 先秦时期娥皇女英的前例休想在当朝再次发生,她黎倾姿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揉进过沙子,所以这种事情趁早扼杀在摇篮里。那天她本来约着小妹妹去湖中心采莲藕,可是在湖边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又一次试探了小妹妹对楚王的态度,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个小姑娘变得更加的痴情了。 甚至还为楚王做了一首诗。她半开玩笑的说,爹爹今日约了朝廷中一个很重要的大官来家里商议事情,那个大官年纪别看不大,但是官位不比楚王逊色到哪里,也是一名大才子,而且早就爱慕小妹妹了,所以小妹妹愿不愿意做他的夫人? 他今日也是为提亲的事情来的。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瞎胡乱编造,可是小妹妹竟然当真了,一连说了无数声“我不”之后毅然决然纵身跳下了湖中。这有些出乎黎倾姿的意料,她没有想到小妹的性子那么刚烈,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省的她出手了,毕竟骨血亲情一场,她不想为此而脏了自己的手。 本来听到黎诗婳醒来的消息她还有些暗暗憎恨,这下她完全没了后顾之忧,一个脑子受了伤的女人,纵然外貌倾国倾城,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去娶进门以礼相待的,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楚王。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爹爹入仕途多年,能够在朝廷屹立不倒,不也是喜怒不形于色。想到这里,她的眼角还是流出了两行晶莹剔透的泪。 昏睡过去一整天,锦蓉蓉缓缓睁开好看的杏花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她慈爱地伸出手抚摸那个脸庞,待到仔细看,却又发觉那张脸庞又些什么不一样了,正要开口,脸蛋的主人先发话了:“内个,娘,您好点了吗?” 实现酝酿无数遍了,可是要开口时发现还是有些别扭,虽说眼前这位风姿犹存的夫人是她这具身体的娘亲,可不是她沙雨桐的,只是用很小的声音轻微地喊了一下意思意思。 那日苏醒后她的反应太不寻常,以至于锦蓉蓉急火攻心昏死过去,后来从小丫鬟蜜儿的口中沙雨桐知道了来龙去脉,她也挺过意不去。毕竟锦蓉蓉是这具身体的娘亲,毕竟锦蓉蓉对这具身体那是事无巨细的好。 “孩子,往娘跟前儿坐坐。”初醒,锦蓉蓉还是有些虚弱,保养得宜的双颊现在没有一丝血色,说起话来也有些力不从心,也许是很久多没和亲人待在一起了,在听到锦蓉蓉的那句“孩子”的时候,沙雨桐鼻头酸酸的,眼睛里面有滚烫的液体在眼眶周围打转转。 她像只温顺的小鸟一样,偎依在锦蓉蓉的周围,服侍她们的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下。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锦蓉蓉望着怀里乖巧懂事的女儿,又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不是她最疼爱的黎诗婳又能是谁? 也许之前孩子偷听到了她和孩子她爹的谈话所以有了芥蒂,意外落水之后虽然行为有些反常,但是哪个当娘亲的不是希望孩子能有个好的归宿,也许女儿遗忘了些什么也是好事吧。“诗婳,娘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沙雨桐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了,她再心有不甘也得向现实妥协,接受自己已经是黎诗婳的事实。“很久以前,在堃轩有个大户人家,这家人只有一个掌上明珠,家族中的长者对这个女孩分外疼爱,一心只想给她最好的。 从小这个女孩享受到的待遇不输给皇室子女,她以为这便是幸福的一切了。有一次她随同龄的女眷上街买胭脂水粉,遇见了一伙蛮横不讲理的人在折磨一个乞讨的少年。那个少年任是遭人痛打也没有反抗,女孩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坚毅。 同行的女眷嫌弃这些社会底层人的粗鄙纷纷绕道而行,而女孩在买完胭脂水粉后在店门口正对着的胡同里又看到了那个乞讨的少年,他身上血肉模糊,狰狞的伤疤吓得娘差点喊出声来,可是他的目光却是那么柔和,就像三月里的太阳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衣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完好无损的饼,递给眼前的小女孩吃。那个小女孩虽然衣着也很破旧,但是笑容很甜,眼神也很干净,看得出她被那个少年保护的很好,虽然生活贫穷但是却对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充满期待。 后来的故事很俗套,却也很真实,因为那个少年最后成了你们的爹,那个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就是娘了。娘记得当初费了多大力气和他在一起,吃得苦,挨的打,流的泪都没能让娘后退,因为娘知道,能拥有那样坚毅的眼神的少年,在获得一定支持他的力量后,会爆发出无限的能量,在堃轩定会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天。 而娘坚信,凭借母家的姓氏,这些都能够做到。”黎诗婳没想到权倾朝野的爹爹竟然也有如此落魄的过去,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出身似乎更容易成就英雄,在二十一世纪也有不少人才其实都是出自社会最底层的穷苦百姓家。 “诗婳,现在你明白娘想说什么了吧?”锦蓉蓉慈爱的目光投向爱女,诗婳怔怔看来那目光中纵使宠溺却也有无法抗拒的决然。“您是想告诉女儿您和爹爹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想为女儿也安排一个这样的姻缘。” 锦蓉蓉有瞬间的怔忡,她没想到姻缘二字在女儿口中会这么轻易的说出,这要是在以往,她定是羞红了脸颊。“是也,非也。”锦蓉蓉缓了口气,“娘是想告诉你,没有你的氏族,你便什么也不是。娘和爹爹能够走到一起,并非天作姻缘,而是娘有足够显赫的姓氏和家世背景。 再有,那就是,情比坚金的感情固然好,但是没有权势金钱最铺垫的话就太过于脆弱不堪一击,尽管有时候你并非昧着良心,但是结果就是这么血淋林。当年那个拥有着纯洁的目光的小女孩虽然占据了你爹的心,但是你爹明媒正娶的是娘,百年之后和你爹合葬一起的也是娘。 任何时候,能够拥有资格站在你爹身边,和他一起登堂入室的还是娘,剩下的,不过尔尔。”若是没有经历黎少沧的事件,锦蓉蓉就是说破嘴皮她也是不能认可的,哪个女孩在最美好的年纪不看重爱情呢?可是爱情回赠给女孩子们的又是什么呢? 爹爹需要爱情,可是更需要面包,没有面包的供给爹爹只能是个小乞丐,得到面包之后他平步青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当然这个世界很公平,有得便有失,于是爱情沦落为弃子。不过爹爹算是有情有义,因为最后锦蓉蓉告诉诗婳,那个小女孩在爹爹答应娶娘后被送到了一个正经的人家,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夜苍凉,夜迷茫,诗婳一个人走在漫漫长廊,心中反复咀嚼着锦蓉蓉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能给你爹他所想要的一切,而我的资本,就是母家的姓氏。” 诗婳心里很是难过,虽然她的意识是二十一世纪的沙雨桐,可是眼下她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生活在这个未知世界里,仰仗的只能是黎家,虽然她拥有非凡的智慧和学识,但是在古代这些不能为她增添任何分数,反而还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骨子里她就是没办法去用自己的身份压制任何人或者达成某种目的。看来黎府也不是久住之地,她得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一下了。 黎府上下最近透露着一些无法用语言能够描述的清楚的怪异。自打这二小姐黎诗婳醒来之后,感觉很多事情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天,江神医回到楚王府,在见到楚王后,眼神晦涩地摇了摇头,然后一声轻微的叹息。 云楚幽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似是“哦”了一声表示询问,他想不出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心腹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情况,更何况丞相府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江玉郎微微停顿酝酿了一下措辞,挑了几件关键的事情禀报。 这边禀报,这边江神医还在回顾之前一些离奇的一幕幕。以前虽然也没有去过丞相府,没见过黎府的两位千金,但是大多世家女子都是一样的成长模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教养一样不差,笑不露齿,走起路来弱柳扶风。 可是这个黎二小姐呢,睁开眼睛就冲着黎大人喊大伯,然后一连串奇怪的发问。再接下来,面对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她问这是哪里什么朝代,然后……然后一贯胸有成竹的丞相黎大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赶忙让他上前诊断,然后黎诗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神色迷茫的问他: “这位兄台,你是哪家医院的,认识妇产科的樊无期吗?” 好笑的摇摇头,这姑娘说的他根本没听明白,不过那个樊无期倒有可能是个关键人物,不过楚王这边掌握的线报来看,和黎耀祥有过接触的人里面似乎没有这个人物啊,或者是楚王还有什么绝密信息瞒着他,所以他特意在楚王面前提到了这个人物以此来暗示自己的主子是否漏掉了一些致命的信息。 后来他看了看之后确定二千金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便建议让黎二小姐少吃点饭,然后他开些药让下人给熬好。之后他开始收拾药箱准备走,还未等走出闺房,便听到黎二小姐对下人说,能不能给她买些汉堡包,还有奶茶,接下来他们拍他们的戏,她先休息一会儿。 再接下来还发生了些什么,他就不知晓了。云楚幽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似乎被什么遮住,有些晦暗,无法看清里面闪烁的内容,黎耀祥这老狐狸,这一出又唱的什么戏呢? 看他最近的反应,应该是很乐意和他站在一条船上的,他丞相府两个天仙一般的女儿,探子资料显示的是大女儿聪明机警,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因为太聪明的女人不好掌控,而且总会自以为是的作出一些他不乐意见到的事情,二女儿似乎没有姐姐那么出众,喜欢一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这样最好,本就是因为利益而联姻,这样的女人他愿意迎娶,她喜欢小儿女的山盟海誓,那么他就给她一个丈夫该有的温存体贴,而他要的是万里江山,黎家必须成为他坚强有力的踏脚石。所以他打算过些时候向黎大人提亲他家的二女儿。 这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所以这个老狐狸事先不可能知道的啊!而且有意无意的老狐狸还透露出想让大女儿嫁给他的蛛丝马迹,看他府上二丫头的反应,这父女俩唱的又是哪一出?有意思了,看来堃轩的天要变了。 不过不管你黎耀祥唱的是哪出戏,结局都在本王的算计之中了,这些天就姑且容许你折腾出些幺蛾子吧。这些天黎诗婳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受,每次她觉得自己都是在做梦,一觉醒来便还在自己的巴掌大的出租房内,可是每每事与愿违。 无数次她都在暗示对方这是不是哪个剧组的拍戏,可是对方一点默契也没有也没给她她想要得到的回应。几年前于大妈的那部火遍大江南北的穿越剧里面有个妃子不是穿越回去了吗?只要站在固定的位置。 她试了很多回了,因为穿越之前她就躺在床上,所以她这几天试了很多姿势都没动静,几天过去了,她彻底绝望了,看来黎少沧的话没有错,她被他们陷害的穿越了,而且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这两个天杀的! 愤怒冲昏头脑只是一瞬间,接下来还是得冷静地面对眼前的困局,先从周遭情况摸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渐渐了解到自己好像是穿越到了某一个朝代的丞相府,家境貌似还不错,而她附身的是丞相府二千金,这个千金在她穿越来的那个时刻刚好跳湖了。 看来她还不算太点背,万一穿越而来是在青楼或者土匪窝什么的,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以前不是有部挺火的穿越小说女主醒来不仅是在青楼而且正在被仇敌那啥啥,想想都是后怕。 在陌生的环境里面有个不错的家境和身份那就是靠山了,以后怎么生存全都得凭借这些硬件了,虽然她并不打算享受这个优质条件多久,不过既然决定走掉,那么黎府二千金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一些便利条件的。 这些天有一个人总来看她,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的亲姐姐,黎倾姿。姐姐总对她嘘寒问暖,可是她就是觉得别扭,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姐姐似乎总像在套她什么话似的,看来这个黎倾姿身上一定有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和黎诗婳的投湖有关。 小丫头片子,自以为老城啊,也许吧,对付以前那个傻白甜黎诗婳还行,对付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为情所伤的女老师,真是笑话。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她。 这天下午,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洒下,丝丝凉风吹拂在人的身上感觉毛孔都透着说不出的清爽,天气不错,古代的空气质量就是好啊,怪不得书籍上记载的那些古人皮肤都那么好,碧澄澄的天空像是水洗净了似的,偶尔几朵厚厚的云彩慵懒地飘过,愈发衬托出节气的美好。 为了让黎诗婳早些恢复健康,这些天锦蓉蓉特意嘱咐小丫鬟多陪诗婳出来走走,早就听闻黎府花园不输给堃轩皇室的御花园,来到园中诗婳不禁暗暗震惊,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尤其是那些精心布置的山石盆景,千奇百怪。乍看似一段久经曝晒的朽木,敲之却铿然有声,确为石质,尤显珍贵。花园里的花都盛开了,良辰美景赏心悦目,对诗婳的健康有帮助。 而黎诗婳也没有闲下来,因为心里揣着小九九所以也没有精心梳洗打扮,只是简单的梳妆一番然后叫上心腹丫鬟一起去花园散心,主仆二人亲密无比,边走边聊天,似乎是无意的,问些以前的事。 小丫鬟毕竟才进府没多久,而且之前也没侍奉过人,所以没有什么心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实在有些奇怪的问题,小丫鬟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的时候,她就会呵呵傻笑两声,然后搬出脑子投湖的时候受了些伤的借口,天真的小丫鬟蜜儿竟然也就信了。 逛了一下午,话套的差不多了,黎诗婳便借口自己累了,支走了小丫鬟,然后自己回到了屋内另作打算。不知是否因为这片大陆位于中部的缘故,天气总是变幻无常,方才的晴空万里转瞬间便有些阴沉,原来暖阳也不是想照到哪里就能照到哪里 正文 第四章 初遇 总有些地方,常年透着些阴凉,而这厢丞相府的另一件典雅的屋子内,阳光勉强照进院子,就再也不能前行了,倾国倾城的女子立于屋子正中央,可不知是不是阳光洒不进来的缘故,总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庞,涂着猩红色彩的丹唇未启笑先闻: “这么说,你真没发现她有什么装的痕迹?”说罢嘴角便紧紧地抿着,似乎心里在酝酿什么,“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屋内背光的地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身子骨像是还未发育完,越发衬得矮小,几乎让之前的那个绝色身姿给遮挡住了,“下去吧。” 蜜儿退出了房间,嘴唇微微上扬。是的,方才屋内的两个人正是丞相府的大千金黎倾姿还有二千金的心腹丫鬟蜜儿。因着某些利益,两个本不应该有着太深交集的两个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了一起。“小姐,蜜儿的话可靠吗?” “她的命都是我给的,她不敢造次。”倾姿最美的是唇型,无论是含笑还是生气,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像是一个精致的元宝,可是此刻,好看的嘴角却像是在压抑着上扬的角度,显得有些残酷的冷漠。 黎倾姿这下放心了,看来真的是天助我也。现在是好好为自己筹谋未来的时候了。 黎倾姿虽然和黎诗婳同为黎府的千金小姐,黎耀祥都宝贝的不得了,但是黎诗婳是王妃锦蓉蓉所生,而黎倾姿却是侍妾所生,侍妾的名字是什么黎耀祥恐怕都已经忘记了。 从小黎倾姿就很敏感,她把所有心思藏匿在心里,从不外露,因为幼年的时候看到无忧无虑的黎诗婳每天摘摘花草,间或捉一只两只蝴蝶,然后就能感伤半天,丫鬟随从就这么默默的守在她旁边等她煽情完毕为她梳洗为她梳妆然后给她准备饭菜。 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蹦跳着离开,那个时候倾姿她便得知,自己要为自己创造未来。因为她的出生让她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为这些花草感伤,即便真要落泪,之后也是自己梳洗自己整理,没人会愿意腾出宝贵的时间陪她风花雪月。 蜜儿的确很单纯,但是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有欲望,小丫头无非就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些,这些对蜜儿来说也许比登天都难可她黎倾姿不费吹灰之力掸掸衣角的灰就能办到,所以蜜儿也早就被她收买了。“大小姐,老爷叫您过去。” 小丫鬟甜歌过来传话,这么晚了,爹爹叫我过去干什么呢?倾姿心里也有些纳闷,不过她有预感,父亲要和她说的应该和家族命运有关。到了爹爹的书房,爹爹已经把奴才都遣退了,只有他们父女俩。“倾姿啊,过来,来爹这边坐。” 有多久了,爹爹都没有这么亲切过了,她心里暗暗有些好笑。世家女子果然背负家族的使命,才有价值,才会得到重视,否则在府中无非就是弃子一枚,那才真真叫生不如死。“爹,这么晚了,叫女儿过来,什么事儿?” 黎倾姿的声音带着吴侬女子的甜糯,比天籁之音都好听,不用在意她说什么,只是听声音就能让你感觉消除了一天的疲惫。黎耀祥满意的微微闭目片刻,然而接下来他并没有马上给倾姿讲今晚叫她过来的原因,而是从他幼年时候给大户人家牵马讲起。 那个时候的黎耀祥,是大户人家的奴才都可以对他吆五喝六的贱奴,然而时至今日,谁又能想到他已然是朝廷三朝元老了呢! 当年一起的同党或者对头,辞官告老还乡的屈指可数,被贬官的,没有善终的数都数不完,唯独他,还在朝野上下活跃,似乎一棵千年老树谁也无法将他摧眉折腰。似乎讲了一个时辰,倾姿就这样坐了一个时辰,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烦。 “所以啊,倾姿,爹为了家族荣宠,有个不情之请。”切入到正题了,倾姿的神态还如往常一样淡定从容,可是藏匿在丝袖中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爹爹,有什么吩咐尽管对女儿说,女儿愿意帮爹爹分忧解难。” “你也应该听说,当今天子龙体欠佳,所以今天秋季的选秀,爹爹擅自更改了你和诗婳的生辰,爹爹不能看着你和诗婳的未来,孤独终老。如今朝中呼声最高的三位皇子都是佳婿人选,但以爹爹多年的目光,四皇子才是你们最合适的归宿。” 黎耀祥的措辞很严谨,他没有用最好这个词来形容归宿,而是用最合适,世家女子背负振兴家族的使命,怎可能任凭自己选择到最佳的归宿呢,对于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来说,她们的任务就是联姻,然后让家族得到荣宠,剩余的就是她们自己的造化了,没人关心她们幸福与否,因为她们必须要让自己在夫家得到重视。 听到归宿二字,倾姿纵使再城府深厚,可毕竟还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那颗滚烫的心就像怀春的少女一样扑通扑通直跳,但是父亲说的是你们二字,又生生的浇灭了她的希望。接下来,父 亲要说什么,似乎她都能想到了。 “父亲属意四皇子,相信他也能看出来,近日他和父亲走的很近,相信很快就会提亲,父亲的意思是,将你和诗婳一起嫁给四皇子,无论谁为正谁为侧,将来都是风光无限的娘娘,自古前朝和后宫要达到平衡,家族才能风光下去。 诗婳最近举止有些古怪,估计是伤没好,待过几日,父亲等她好一好,会将这些话告诉她的。小女儿家害羞难免,你这个当姐姐的,要多陪陪她。”是的,一次送给他两个女人,总有一个将来会是皇后,说句难听的话,即便是折损了一个,另一个也会继续成为皇后。 后宫妃子无论谁有孩子,都得尊皇后为母后,他们黎家,还愁不能光耀门庭吗?倾姿不知道自己怎么样离开父亲书房的,诗婳,诗婳,走到哪里都是诗婳,为什么她的幸福,要和别人分享呢!她的出身由不得她做主,可是她的命运决不允许谁去肆意摆布。 这边黎倾姿在为人生大事一筹莫展,只恨多年苦心孤诣最后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而那边如假包换的黎诗婳也没有闲着,她也在随后接收到了父亲的传唤,显然她更震惊。 毕竟黎倾姿她是古代人,她能够接受这些父母之言媒妁之意的,可是她黎诗婳也就是穿越而来的沙雨桐,她信奉的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自由恋爱,所以当得知为了家族利益她要嫁给素未谋面的楚王,而且还是和姐姐一起嫁过去,而且貌似还是姐俩谁能先诞下男孩谁就能够成为未来的皇后,而且还是得和一大群女子分享一个丈夫,再没有任何迟疑了,她决定逃跑。 是的,虽然丞相府的生活衣食无忧,而且丞相千金这个身份似乎还是一个百试不爽的通行证,但是她不要做封建家族制度的牺牲品。自古政治联姻以及为了国的荣辱而去和亲的女子都没有好下场,大乔小乔,昭君文成,哪个幸福了? 有的别说幸福了,连人的尊严都没有,据说四大美女之一的昭君在丈夫死后又被转给了继子,真不知道这群蛮荒的古人是怎么想的了。当然,逃跑也是一个艰苦无比的任务,她不熟悉地形,她没有出逃的资金还有马匹,总不能凭着两条腿跑了吧,她又不是马拉松达人。 而且她不会骑马,这个时代没了马,人基本上就被困在原地了,还没等她跑出城就得被抓回来,一鼓作气,一次要是不成功恐怕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逃的机会了,这个是最要命的,所以她决定编出一个理由,然后得到骑马的机会,先练习会这个,剩下的就好办了。 老天爷似乎也特别垂爱她,宫中皇帝寿辰,所以大臣们得携带家眷入宫三天,而黎家姐妹自然是 被苦心孤诣的黎大人“安排”在家里养病或是照顾病号。等待他们一走,对黎诗婳来说真正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日子来临了。 首先她端出二小姐的架子,而且是凶巴巴的气势,镇住了府中她的贴身丫鬟蜜儿,然后她就让蜜儿告诉她哪里是马场,之后便让蜜儿穿上了她的衣服,然后如假包换。看着小丫鬟吓得惨白的脸,浑身抖得像筛糠,可她也不能心软了,只是在心底默念: 蜜儿乖啊,等姐姐我骑马学成回来一定会将府中那些金银珠宝多赏赐给你些的。主人不在下人也难得松懈一把,所以混出府容易许多,等到逃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放眼四周真是风轻云淡,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真想把酒临风啊! 黎府有自己的马场不过是不能去了否则就是不打自招,附近有处新开的马场,据说环境不错,因为刚开所以没有什么客人,这点正中她下怀。 到了马场之后她傻眼了,广袤的土地上基本上看不到人影,不过好在前世经常和家长打交道,她不切生,看到小厮后便径直走过去,很自然的询问价钱,然后在问过价钱后便让马场小厮给她牵来一匹性格温顺的马。 这个时空有点像先秦时代的古中国,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束缚,所以女人骑马什么的很正常,然后让小厮手把手的教她要领。可真是隔行如隔山,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到了她这里就成了高难度杂技了,好几次她都从马上摔下来。 当年学骑自行车也没有这么费劲啊,自行车是机器没有思想,马可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小厮在一旁拼命的咬着嘴唇,好在他还有职业操守,不然的话早就笑喷了。诗婳瞪着美丽的眼睛,却只能干着急拿他没辙。谁也想不到她堂堂丞相府千金就和这马吹胡子瞪眼睛干起来了,“姑娘,你不妨挑一匹小马试试“ 诗婳没曾想到这马场还有别人,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爬上的马背,瞬间就跌落下来,这一次摔跤非得半个月下不了床,半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呢!想到这,她欲哭无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想象中的疼痛颠簸并没有来临,反倒像是有一股力道接住了她似的。 睁开紧闭的双眼,映入她眼睑的是一张笑的极其开心极其爽朗的脸。清澈的眸子,就像初秋时节清澈见底的湖水,干净的不含有一点儿杂质,此刻这双干净的眼睛笑的眯成了弯弯的一轮月亮。墨黑色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显得轻松,悠闲,惬意。 高挺的鼻梁,嘴唇不厚不薄,整个一阳光暖男的长相嘛!本来她是打算臭骂这个人一顿的,可是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变成了“哥哥,你真好看,这鼻子是原装的还是去高丽整容的?睫毛嫁接过了吗?” 来人显然没想到会被人问出这么奇怪的并且他根本就没听过的一句话,瞬间愣了一下。待到恢复常态,他又爽朗的笑了起来:“想必你就是丞相府的二千金吧!之前听闻还不敢相信,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啊!” 这个时候诗婳已经从他的怀中挣脱,虽然一百个依依不舍,虽然他身上有股沁人心脾的幽蓝草的味道,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再是民风淳朴,她也不想被人看轻浮了,再说丞相待她不错,好吃好喝的她不能给他门风抹黑。 “那又怎么样,本姑娘就是这样的个性!”诗婳也笑着回了他一句。对,不能被他的话题牵着鼻子走,古人读书多而且出道早,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多,自己如果陷入被动那恐怕会很不好办,想到这黎诗婳便很坦然的迎向男子探究的目光。 那个时候的江王第一次见到如此率真的诗婳,许久之后这样的率真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而诗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率真爽朗,在日后的宫廷岁月中,与她渐行渐远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诗婳很好奇,毕竟被帅哥关注这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美事,在古代她是第一次出门,之前都没见过什么陌生人。黎耀祥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她们姐妹二人保护的很好,本就没给她们抛头露面的机会。“本王是当今天子册封的江王。”江王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也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诗婳很喜欢他这样的坦率,前世看穿越剧,不少古人都爱隐藏身份,明明是帝王,明明是王爷,非要装成路人甲乙丙和女主相遇,然后一段狗血剧情就此展开来。娘娘那部挺火的宫廷剧不就来了段隐瞒身份的“杏花微雨”诗情画意的邂逅。 “太好了,那你教我骑马吧!自古以来虎父无犬子,是王爷的不都会骑马吗?”诗婳没打算跟他客气寒暄,干脆就直奔主题得了,指望着小厮教她骑马骑会是不太可能了,诗婳不得不抓住这颗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最后一句,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肯定。 江王前阵子奉王命去执行一项任务,如今刚刚回来,走之前还觉得京城生活多乏味无聊,人都像操控的棋一样没有思想。可是这次无心插柳的举动却他觉得京城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乏味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又让他刮目相看了一回。 是的,从小他接触的王宫贵族还有世家女子,哪个不是趋炎附势踩高爬低,很多女子爱慕他,很多权臣想和他结成亲家,那些女子见到他之后各种忸怩作态,要么就刻板地板起脸孔中规中矩地说着事先背过无数遍的话语。 他只是微笑只是客气只是不动声色的保持距离,从不流露真实的情绪,可是今天,他眼前一亮,这个女子,如若不是演技太高超,那就是质朴单纯,但是她是丞相的女儿,可能单纯吗?而且自己之前也没听说这些啊! 密探收集到的情报里都是说这个二千金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小儿女情态,很是迷恋他的兄弟楚王。想到这,他并不流露真色,而是只是耐心指导,这个女子也属实好玩。 明明是千金,却不娇气,有的时候练习渴了,抓起瓶子咕咚咕咚的喝水,嘴角有水流过的痕迹就拿手背擦一下。而标准的世家女子的喝水礼仪,便是用袖子遮住脸面,然后小口咽下,不出动静。 骑马也特别消耗体力,听得她肚子咕咕响了还没等他好心的拿出点心,她则很自然的从马场的菜园子里摘了两根黄瓜,用方巾擦了一把然后就啃了起来,还扔给了他一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巴里面嚼着东西的缘故,好像是说了句: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知道这个哪个江湖郎中的歪理邪说呢?江王有些哭笑不得。从来他对吃都很挑剔,而且对吃相也很讲究的,不过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竟然破天荒的也学着诗婳的样子吃了起来 正文 第五章 骑马 生平第一次吃生黄瓜,竟然比宫中任何一种做法都好吃,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有什么魔力,为何经过她的手,瓜果都如此香甜。 一边吃江王一边想,在暗处的随从怕是会有些吃不消了吧,自己何尝在他们面前流露出这样随性的一面呢? 还有一次诗婳不小心被树枝挂破了手背还没等他掏出金疮药,她便用嘴角将衣袖撕下来一条然后给手背缠上,这些都是他很小的时候学骑马的时候受伤又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使用过的方法, 而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竟然能做到,而且动作还这么娴熟,有些让人不可思议。有的时候进步了,心情好了,便放声歌唱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从歌词到曲调,全是他未曾接触的,可是在这样的意境下,却无比好听,后来休息的时候,他还让诗婳给他唱,他要学。 蓝天白云,绿树红花,青山绿水,这一天的天出奇的晴朗, 风将柳树芽儿轻轻地卷起,柔软的柳枝在半空中打个旋儿,蒲公英绽放着笑脸,黄莺悠闲地梳理自己的羽毛,骑马学的差不多了, 于是云江染带着黎诗婳一起去了马场前面不远处的夕落谷赏风景,来到这个时空有小一阵子了,黎诗婳每天都要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亲人, 见风使舵的府中下人,后来还要绞尽脑汁为怎么样逃出指婚包办婚姻的魔掌而偷偷学骑马,偷偷酝酿逃亡大计,说白了,和前世一样,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那个时候的她天天加班,有的时候忙的都忘了上厕所,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被电脑辐射的毫无光泽,如今,她总算能够放下所有尽情陶醉在天地之中了。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前世黎诗婳就向往祖国的名山大川,尤其是被徐霞客赞誉过的黄山,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现在好了,眼前呈现在诗婳面前的,就是一座秀丽的山谷。 望着眼前这座云雾弥漫的山谷,黎诗婳的心就痒痒起来。忍不住念出声音来。当然这一次,也不能免俗地引来云江染的惊讶的目光。 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位根本就不出名从未入过他的眼的世家的女子竟然变得才气十足。之前一丁点的迹象都没有流露出来,一丁点都没有听说。 不然这么美丽又有才气的女子,早就被父皇召入宫了。 他身边的探子都是经过严酷训练选拔过的,按说不可能漏掉这么关键的信息,难道是这个黎耀祥有意而为之? 诗词歌赋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训练出来,可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豁达洒脱可不是能够训练出来的,他有些看不透了。 朝野上下都用狐狸来形容丞相黎耀祥,不过在他看来,黎耀祥还是如一张白纸,他能猜出对方的一举一动,能够洞悉对方的一切,只要是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很多时候他都得过且过, 可是这次他竟然看不透黎耀祥的女儿,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他猜不出她下一个瞬间会做什么会说什么,总在以为自己了解她了的时候她又流露出一个全然不如以前的一面。 “好诗!好一个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我在上书房的时候,先生并没有教过这些。”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试探。 他心里有些哭笑,什么时候他开始试探一个姑娘了呢? “谁说做学问一定要先生教了,处处留心皆学问。”明知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但是黎诗婳还是忍不住捉弄起眼前的这个皇子,谁让他总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呢! “呵呵,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过。我喜欢这样的话。” 哼,装吧,我这句话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比起你们皇室子弟那些的所谓的政变那还不是小巫见大巫啊。 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功勋再卓越,能够掩饰他踏着亲人的尸骨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事实嘛? 黎诗婳的心中忍不住发牢骚,不过她不想被云江染牵着话题走。虽然她不讨厌这个年轻的皇室子弟。 “我曾经读过一本野史,说的是在一片叫做奥林匹斯山的地方,一个叫宙斯的人,以及他的家人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眼见着眼前的这位皇子被吊起了胃口,黎诗婳满意地笑了,看来穿越也没啥不好嘛,随便一个故事就能够将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折服,腹黑又怎样?知识就是力量! 不像在二十一世纪的补习班,这些生动的故事也不能唤醒昏昏欲睡的学子,上课时她总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言归正传 紧接着她润润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将起那个在21世纪大伙儿耳熟能详的故事——处女座的神话传说,她先从奥林匹斯山宙斯一家复杂的人脉关系讲起, 天神克罗诺斯和地神盖娅生了三对儿女,其中长子和长女相爱了,他们分别是冥府之神哈迪斯和大地女神狄美尔。 可是由于盖娅的偏心,本该由哈迪斯继承的天神之位的宝座也变成了宙斯的,哈迪斯无心恋战,于是选择了远离尘嚣安宁的地府,这样他还是能和心爱的狄美尔在一起。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宙斯也觊觎狄美尔的美貌,找了一个机会强行将狄美尔占为己有。没过多久,狄美尔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她和哈迪斯的恋情被无情的拆散了,可是这一切没有妨碍哈迪斯对她的心意。女孩长大了,取名贝瑟芬妮,朝夕相处中她爱上了哈迪斯, 狄美尔为了不让自己的悲剧重演,于是让贝瑟芬妮嫁给了哈迪斯。他们在地府过着快乐的生活,可是宙斯知道后,就派去赫尔美斯以狄美尔生病为由去诱拐贝瑟芬妮, 不幸的是这个女孩上当了,到了天宫之后她才发觉宙斯是要娶她,而这一切被宙斯的妻子赫拉知道了,出于女人的嫉妒她拿来刀子准备杀死贝瑟芬妮,关键时候哈迪斯赶到, 可是势单力薄的哈迪斯在和宙斯对抗中处于下风,为了救哈迪斯,贝瑟芬妮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死后,她变成了天宫中的星座,就是处女座,夏天的天空能够看到这个星座。 本来是想转移注意力的,可是讲着讲着她就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前世被男友抛弃的疼痛,最重要的是临了了她都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时候,又被这个男人给坑了,而且这次的代价很惨痛啊,搭进去了整个人,被他害得穿越了。 在二十一世纪她沙雨桐可真真就是派出所的失踪人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不知道双亲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样,那是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残忍,还有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死党樊无期会不会哭昏死过去。 相比之下呢,贝瑟芬妮就幸运的多了,因为哈迪斯是个视爱人如生命的人。假如有一天贝瑟芬妮的故事发生在她的身上,那么这个时空会不会也有位皇子,为了她肯不要江山要美人呢呀,会是眼前这个叫云江染的人吗?或者是云楚幽? 或者是其他的人,不过一定不会为了她发动一场战争的,到时候她不被朝廷大臣联名上奏以妖女祸水的名义烧死就不错了,翻开古中国的历史,红颜大多祸水,就算没有祸害人间也大多薄命,真不公平,为何没有人指责这些始作俑者的男人呢? 也许是黎诗婳给他讲的故事信息量太大了,云江染有很久的时间都是沉默的,也是,这毕竟是现世另一个国家的故事,拿来讲给古人听,够他们受的了,尤其是宙斯一家老小的名字就得让人云里雾里漫天找不到北。 前世从日本漫画家冬木琉璃香的成名作《星座宫神话》中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诗婳可是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一个下午才理顺关系的。 “诗婳,我不会让你做贝瑟芬妮的。”许久之后云江染的声音响起,竟带了一丝深沉。黎诗婳有一瞬间的怔忪,她不明白为什么云江染会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待到将前后剧情理顺才发觉云江染就是有感而发,那时正好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在身上,黎诗婳感到前所未有的暖和,这一刻她忘了二人之间尴尬的关系, 甚至她有种想法,如果她刚刚踏入这个时空的时候就遇到了云江染,如果二人不是有着那样的身份,仅仅是普通人的话,也许会是不错的朋友,至少云江染听懂了黎诗婳的那个漫长的故事, 要知道,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处女座的故事也不是谁都能看懂的。而且,不是每个男人都敢发出这样的承诺。是的,贝瑟芬妮是幸福的,也是悲剧的,她不要成为悲剧故事的女主角。 命运再悲惨,日子还是要过得,难得放松的一个下午,黎诗婳不想让自己作茧自缚,让莫名起来的悲伤搅乱了刚刚升起的好心情,她提议两个人一起去吃点什么垫垫肚子,毕竟一根黄瓜对于方才就饥肠辘辘的她来说无异于肚子里掉了一个枣。 早些年父皇身体还康健皇子们也没有面临储位之争的时候他也会和四个他们一起去城中的酒楼坐坐,品品美味,尝尝风味, 再后来皇子们长大了,父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家在一起聚的日子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带着心腹随从一起去坐坐,不过再没什么能够勾起他的兴趣了。母妃去世后他的口味变得挑剔了许多,也许是母妃在的时候将他的口味给宠溺起来了吧。 和宫中大多数嫔妃来自中原不同,母妃来自草长莺飞的江南,习得一手江南女子特有的煲汤手艺,闲暇时常常在宫中的小厨房内慢火熬炖,而他最爱的就是母妃做的银耳红枣莲子羹,都是寻常百姓家常食材,可是经由母妃的手,竟是混天然的美味。 小的时候他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只信以为真以为母妃是食神下凡,长大后他方懂得其实哪有什么技巧,只不过多了真心在里面。 即便是熬羹的水都是母妃夜半醒来来到荷花池边采集莲叶上清凉的露水,每一滴都由自己去完成,为的就是能让父皇和他喝上最纯的羹。沉浸在往日的美好画面中还未来的及走出,耳旁便传来少女欢呼雀跃的声响: “你想好了吗?我给你讲了一个下午的故事,你该犒劳我了。”呵呵,怎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活宝,他竟有些宠溺的笑了笑,从小到大,敢和他提条件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爷,去城中的香客来?”随从牵过马,提议道。也是,这是京城老字号的一家酒楼了,宫中不少王孙贵族都喜欢去的地方。他没有吭声,而是笑着望向诗婳,眼角眉梢的笑仿佛在说你来决定吧。 在前世的时候她虽然不是什么吃货,但是也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美味哪是金碧辉煌的酒楼啊,分明就是乡间小路旁不起眼的小平房才能做出意想不到的美味。 想到这里,她似乎有了主意,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了,日日吃黎府下人精心烹制的佳肴,可是肚子里有只蛔虫总是不甘心的蹿出来,前世的时候她几乎每周都会吃烧烤的,可是这个时空的做菜方法基本就是蒸炖,小炒。 “你会狩猎吧,打几只山鸡或者野兔,我给你露两手。“说罢,调皮地眨眨眼睛。骑马打猎对于他们这些皇室子弟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虽说是询问,但是她的口气可是不容拒绝的强硬。而云江染也好脾气的照单全收,是的,他要看看,黎府的二千金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上马。“不由分说,将还在一旁洋洋自得的诗婳拉上马,靠近自己的怀中,风呼呼的从耳旁吹过,世界仿佛静止了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诗婳从未这么近距离的和陌生的男子相处,甚至是贴着,她尴尬的红透了脸,耳朵都像在发烧,两只手竟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马飞奔的速度很快,她很不适应的想要大叫出声,可是又碍于尴尬紧咬着嘴唇,那副囧样正好落在了马的主人云江染的眼中,这个时候的诗婳感觉才更真实一些,才像个女孩子。原来她也会害怕,这是云江染心里的潜台词。 马场离猎场不远,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本以为宫中有活动所以猎场应该没有人来,可是等他们进到里面才发现,还有其他的几个皇子也在。 诗婳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又遇到了其他的皇子,这下更无所适从才好了,一个慌神差点从马上摔下,还好云江染及时勒住了缰绳,一只手拦过她的腰,顺势将她带下马。 “七哥最是闲云野鹤,今日怎么有心情寻花问柳了?”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略胖的皇子,似笑非笑的面孔打量着诗婳,眼中冒出的金光让人有些反感。 “明明都过了夏天,可是这围场竟还是这么聒噪啊!”诗婳从惊吓中缓过神,方才的事情她很感激云江染,他是个正人君子,整个过程从没有轻薄她或是出现不该有的一些暧昧动作。 看到说话的皇子那副嘴脸她胃里不由分说的恶心,决不能示弱,得给他点颜色,不然的话都对不起黎府的这个姓氏。 “咱们围场那可是出了名的世外仙境啊,哪有什么噪音?”那个肥头大耳的皇子并未觉得诗婳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跟着她接话。这下一旁的几个皇子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八弟平日总不读书,这下认栽吧!”说话的是副尖嘴尖脸的皇子,声音有些细,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好啊,你竟然敢嘲讽本王是苍蝇,大胆,你知道本王是谁吗?当今天子的第八子,你活腻歪了吗?”想明白真相的皇八子脸色涨得像猪肝,浑身抖得像筛糠。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皇八子啊!久仰久仰!小女子无意嘲笑,只是就事论事,方才分明听见了野鸭的叫声啊!” 说罢,诗婳调皮的冲着围场的某个方向努努嘴,像真事儿似的。一旁有几个皇子憋不住了笑的更夸张了,而那个皇八子则是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不到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接二连三的说成是苍蝇和鸭子,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皇室子弟的面,让他的脸往哪里搁啊!恼羞成怒之下他竟然挥起辫子就要冲着诗婳的脸抽过来。 不过手刚碰到腰间的辫子,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按住了,抬头一看,是老七云江染,依然是一副和蔼的面孔,但是眸子里冷的让人看了一眼就想打颤,“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带着严厉的警告。 正文 第六章 心动 “算了七弟,八弟也只是闹着玩玩。”方才的那个细嗓门出来当好人,不过云江染根本就没拿正眼看他,只是看似轻轻的把老八的手按了回去,只有老八自己知道,像扭了筋似的疼,不过他不敢吱声。 “本王猎了只山鸡的功夫,似是错过了一出好戏。”方才诗婳也看到了几个皇子之间无声无息的战争,她也有点懊恼不该逞一时之快,给云江染惹麻烦,正进退两难间,一个人的说话声及时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抬眼望去,马背上的那个人似乎是和太阳融合在一起,光芒万丈,眉眼间无法遮掩的器宇轩昂,和云江染柔柔的淡蓝色的冰瞳不同的是这个人是冷冷的冰灰色的眸子,鼻子直挺高耸,嘴角只是浅浅的抿着却勾勒出冷酷的线条。 “四哥……”皇八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和方才的受气形成鲜明的对比。诗婳冷眼瞧四周,净是看热闹的嘴脸,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浅浅一叹,所谓骨肉亲情,大抵如此。 “难得咱们兄弟聚齐,本王做东,香客来的雅间定好了,厨子已经备下了酒菜。”来人是皇四子,不着痕迹的就岔开了老八的话题,也灭了众人看热闹的兴致。皇四子在众皇子中看来比较有威信,一句话,众人也只好作罢, 临走时,皇八子狠狠瞪了诗婳一眼,方才细嗓门的是皇三子,耐人寻味的看了诗婳一眼,其他皇子从诗婳旁边经过的时候也或多或少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黎丞相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精心布局多年,诗婳并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这下好了,不仅出现了还和皇子们结梁子了。真是走衰运啊! “一起聚聚吧,难得这样的机会。”皇四子,也就是如今的楚王云楚幽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说出了这样的一句。“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这位姑娘回家。”云江染并不想让诗婳卷进他们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中去,提议送诗婳先回去。而诗婳被他们这么一搅合也没了兴致,只想快点回家,听到云江染的提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不想暴露了她的身份,我劝你还是跟我走。老三老八他们怎肯就此罢休,还有其他的人,早已埋伏好了人等候在你们回家的路上呢。” 当局者迷,一席话让云江染如梦初醒,是啊方才的一幕早已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怎肯这么轻松的就罢休呢,想到这,他有些歉疚的看看诗婳,诗婳耸耸肩摊摊手一副只好作罢的表情。云楚幽也再未望向二人,骑上马便向前方驶去。 就这样,一下午很快过去了,诗婳明白必须回府了,今天学的是基本要领,诗婳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和江王约定了明日继续。江王也爽朗的答应了。这一天,对于黎诗婳来说,是她穿越到古代之后最快乐无比的一天。 留下诗婳一脸尴尬,好在云江染走过来冲她点点头,安慰她没有事。好在诗婳也并不是没见识过什么世面的,所以她也就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去了。能参加上流社会的聚餐,又有一堆帅哥作陪,何乐而不为? 这是诗婳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好好看这个时空,有点像秦汉时期的古中国到了香客来,沿途所见的小吃竟然品种出奇的全,甚至于明代才出现在古中国的玉米和番茄也赫然在列,诗婳不得不在心中再次感慨这个时空真的是架空,回去的机会更加渺茫, 而且前世穿越剧里面女主穿越到有迹可循的朝代至少能变被动为主动啊,凭着一点儿的历史知识就能玩转一个朝代比如晴川,可是眼下她真的无异于小白痴一个,还要应付一波腹黑的皇子,老天对她还真“不薄”。 不多时就来到了传说中的香客来酒楼,跟着便有一个衣着得体的小厮上前来自然而然的牵过云江染的马匹,而云江染也驾轻就熟的下马,然后扶着诗婳下来,很自然的和诗婳走在一起又微微保持一个得体的距离,诗婳再次感叹皇室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 比方说这些举止礼仪皇子们还是很到位的,不过想想之前的那位肥头大耳,她又暗暗吐吐舌头。小厮径直将二人带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雅间,古朴的装置却又透着文化底蕴,既不浮躁又不失端庄大气。“不是一起聚餐啊?” 诗婳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怎么,你很喜欢那些人啊!”云江染有些好奇这个小丫头的思维。“别别!”诗婳一想到之前的不愉快,顿觉在一桌吃饭一定会味同嚼蜡,赶忙伸手阻拦,就放佛那俩到人胃口的人马上就会出现似的。 “别什么?别上菜?”冷冷的声音,雅间内的温度顿时低了许多,听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又是那个大冰川。 真是一波三折的一顿饭啊,此刻她真想像方才那样就她和云江染两个人,然后她定然不管点什么菜都开怀畅饮。虽然和云江染也是刚刚认识,不过她不惧怕她,而且感觉还有些亲切,和他相处不用遮遮掩掩的,正好符合她前世大大咧咧的性格。 可是大冰川就不一样了,他只要出现,哪怕一动不动,就有种压抑感,让你无论干什么都别扭不敢动弹。 “四哥,你熟悉这里的环境,你看着点菜吧!”云江染看出了诗婳的郁闷,开口解围。 “姑娘想吃什么?”虽是询问,但是诗婳总感觉云楚幽的口气里有着不容争辩的霸气。总是这么逆来顺受这顿饭定然失去了意义,再往后想出来大吃大喝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想到这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得了。 “我想吃的你都能做出来吗?”诗婳挑衅的看着云楚幽,小样,等着一会儿出糗吧! 云楚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眉毛稍微挑了挑,眼瞳的雾气更深了,像潭水,看不见底。 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诗婳心里暗暗嘀咕着,不过她没再继续去探究这个大冰川的神情,而是自顾自的点菜:我要吃肯德基的吮指原味鸡,我要吃北京王府井的烤鸭,我要吃重庆的六婆串串香,我还要吃…… 她像蹦爆米花似的从嘴里脱口而出一串长长的名字,在前世作为一名资深的吃货,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随便一个胡同都能找齐这几样,不过她就是要看到大冰川束手无策的样子。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黎老头还留了这么一手,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无论黑白道得到的资料全都是诗婳是个中规中矩的女人,并无任何奇特之处,而眼前这个女人,虽说是顶着黎府千金的身份,但是…… 一个词瞬间闪过他的脑海,西域的易容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早年黎耀祥未发迹之前曾在民间沦落乞讨,保不齐结交一些西域的商人也说不准,再加上锦家的势力。 想到这里,他出奇不意的伸出手去,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捏住诗婳的脸皮一侧,然后顺势往下一拽,不过并没有出现他预想的那样—— “啊——”惨痛的呼叫声从 雅间传出,惊动了整层的守卫,不过每个人都干着急却不敢进去,一则是因为这里面人的身份,二则是因为惨叫的是女人的声音。 一众人尴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联想到两位皇子还在里面,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他们一边面容假装镇定的守卫在那随时等候吩咐,一边隐隐期盼接下来的好戏。 而暗处的一些人,则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守护在那里,多年训练有素,他们懂得分寸进退。不过有些出乎等戏的人的意料的是随机传出清脆的“啪”的一声,然后再发生什么他们就听不到了,雅间的隔音效果特别的好,不是出奇大的声音,根本就引起不到众人的注意。 “变态,色狼!”诗婳捂着通红的脸颊,气的双颊鼓鼓的,一股酸楚憋在鼻头,竟然引出两行清澈的泪。 “四哥!你太过分了!”云江染没有料想到云楚幽真的会出手,方才在诗婳报菜名的时候他不是没怀疑过诗婳的被黎耀祥用易容术来迷惑他们的高手,不过方才在山谷诗婳的眼神,又根本不像,易容术再高明无法揣摩人的眼睛,而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他没想到四哥出手快她一步。 那边云楚幽在诗婳的脸皮上没有接下来什么东西的时候有些困惑,还没等他想到下一步,眼前的这个女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给了他一个耳光,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诗婳是第一人,而且,还竟然说他是变态。而且眼见着七弟竟然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这让他愈发怀疑起诗婳的真实身份。 “生在皇室了不起啊!身为皇子就可以随便侮辱人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怎么都怀疑对方是细作吗?”诗婳很快就想通了云楚幽的举止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很气愤,这个人太狂妄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做给谁看啊! “诗婳,冷静点!”这一天的朝夕相处,云江染大概摸出诗婳的一些脾气,她不同于千金大小姐的娇气矫情,却也不是软绵绵的无主见的人。 刚才四哥的举动他料想到诗婳会生气,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他不怕别的,隔墙有耳,传出去的话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而且到时候就是黎府也未必能够保她安然无恙了。说罢他将诗婳拉来,拉到自己身后的位置。 可是诗婳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硬站在那里不肯动弹,不过她力气没那么大,还是两下子就被拉过来了。 “有意思!本王怀疑你是细作,不过没想到你也猜出本王的意图,姑娘冰雪聪明!不过你又怎么证实你不是呢?毕竟你的言行举止和以往的黎诗婳并不一样,而且你说出的菜名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都没听说过。” 眼前的女子竟然能一眼看破他的心思,也不简单。女人聪明如她,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之前只听说黎府的大千金心较比干多一窍,没想到这个二千金更是深不可测。 眼下先用激将法,不愁看不出她的底牌。他不在意一个女子,刷些小聪明就好,但是像诗婳这样的,似乎知道的太多了。毕竟她的身后是黎府,不得不防啊! “激将法是吧?好,既然你也道破了我的身份,今日姑娘我奉陪到底,如果我真的做出来了,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愿赌服输,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悔!” 真好,诗婳感觉在这个时空窝囊这么久了。终于又找到了热血沸腾女大学生的感觉,看来沙雨桐的小宇宙也渐渐的苏醒了。 这个记载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竟然也懂得兵法中记录的激将法,这又一次让他有些意外,看来那日江玉郎所说不假。看来这次狩猎的试探,值得了。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云江染不知道诗婳究竟在做什么打算,不过看她的神情,是被激怒了,这个女孩子啊,像头受伤的小野兽,不搬回这一局她看样子是不肯作罢了。 “口说无凭,来,咱们写字为证!去让小二拿笔墨纸砚过来!“气头上的诗婳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让话戛然而止,不过抬眼看眼前的两个皇子面色并未有不愉快,也是,习惯了竟然开始指挥皇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生气归生气,不过规则还是要守的,入乡随俗罢了!而云江染则是好脾气的真的去叫店小二拿家伙来了。大笔一挥“OK!大功告成,来签字!”又得意忘形了,竟然说出的是英文。眼见着二位皇子眼底都有些看不懂的因素,只能装傻了! 字据一式三份,云江染是见证人!他很好奇诗婳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像这些立字据什么的,他生平第一次经历。如若父皇的官场也能如此,是不是会政务开明许多呢! 说干就干,好在这些小吃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也是能从她嘴里脱口而出的,肯定都是最家常的小吃零嘴了,糊弄皇子们绰绰有余。 第一道菜诗婳做的是六婆串串香。她将食材洗干净,然后切成小份,然后拿竹签子给穿好,至于底料也是易如反掌, 这个时空的辣椒其实很普遍,只是大家并没有把它作为一种作料。方才她在集市看见,辣椒面竟然出现在香料区,她询问云江染才知道,大伙儿竟然拿它来治疗鼻子通气,就是鼻塞的时候对着鼻子吹一些,真是惨无人道的重口味啊,那得朵呛人啊! 她叫店小二买一些过来,然后又准备了红辣椒,花椒,芝麻酱,又把花生捣碎,一番折腾下来,串串香也大功告成了,虽然没有实体店的好吃,但是比起这个时空的白水煮口味要出色不少呢! 然后第二道菜她做的是王府井的烤鸭。其实做法也比较简单,她在鸭子身上先刷油,然后又根据个人口味刷一层蜂蜜,然后撒了些玫瑰花瓣,有点江南的蜜汁玫瑰鸭的感觉,反正鸭子在她的手里,怎么做都是她的事情。 而这个时空的人只知道拿鸭子做汤喝。做好了之后她又把剩余的鸭血做成了鸭血粉丝汤。 一开始的时候云江染是有些看热闹的心里,他都想好退路了,到时候诗婳真的做不出来,他也会和四哥求情,看在他的面子上四哥不能太为难诗婳,然后找个借口给诗婳打发走就行了,他也没想到一顿饭给诗婳惹出这么多麻烦,这个丫头方才就饿坏了。 不过等到诗婳开始做菜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担心真的是多余了,因为看诗婳手到擒来的娴熟,怎么会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呢?这些菜肴朝野上下也无人知晓啊,皇宫御厨还是乡野民间也不会有人知道啊,而她诗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真的是风云变化莫测吗?这一切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云江染的神色变化被云楚幽看在眼里,其实他们兄弟想的差不多,不多当看到诗婳行云流水的动作的时候,他觉得真的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也许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错了? 不过他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根据江玉郎的观察,诗婳的变化就起源于她落水以后。难道失忆的人真的会做出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举动吗? 不知道为何,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他在想到方才诗婳的表情的时候竟然有些紧张。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想必是七弟也知道了,那就是诗婳写的字他看不太懂,像也不像他们用的文字。 正文 第七章 厨艺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云楚幽让他们都下去了,然后兄弟二人也学着诗婳的样子吃起来。云江染从不知道土豆还有这样的吃法,他把切成细长条的名叫薯条的食物沾了沾酸甜可口的番茄酱,这些都是诗婳边吃边介绍的,诗婳没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她也没打算完全照办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生活轨迹,毕竟完全模仿,更容易穿帮,索性就我行我素,别人反而不能拿她怎么样,再怎么说还有头在跳湖时候受伤的理由呢! 那顿饭是云江染有史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真的感觉到肚皮都顶了,云楚幽也吃进去了很多,虽然很多年了美食对于他们都只是浅尝辄止,毕竟在朝野不能有特别喜欢的偏好,被对手抓住那可就是丧命的代价都不够的。 诗婳的菜肴搭配很是合理,荤素都有,而且还在饭后贴心的来了道清脂茶。日头渐渐落山,云楚幽也很君子的向诗婳道歉,而诗婳早在做美食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气了,设身处地的想想,云楚幽当时那种想法也很正常。 不过能得到皇子的一个承诺不容易啊,毕竟她是打算出逃的,到时候这可是尚方宝剑了。 从马场回来,小丫鬟的心都快碎完了,在看到黎诗婳的一瞬间眼泪狂奔,是啊,这要是被府中的管家发现了,横竖她二小姐不可能有任何事但是她一个小丫鬟可就倒霉了,小姐的那一份都得算在她身上。 黎诗婳也不是傻瓜,从马场回来之后立马不动声色的就把手上的一对镯子顺势滑落到小丫鬟的手臂上了,小丫鬟没有料到二小姐竟会出手这么大方,要知道以前她可是根本就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啊,顿时愣住了, 黎诗婳也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便以困了乏了累了为借口打发她走了,有求于人先喂饱她再说,但不能太主动,否则拿人钱财也不会替人消灾。夜里诗婳就失眠了,她一边数着羊羊羊,一边盼着天明。 这边,江王府,云江染斜靠在躺椅上,丫鬟为他捏腿,力度刚刚好。一旁立着他的心腹“这么说来,以前这个黎府二小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是的,爷,黎老狐狸两个女儿,老二虽是正夫人所出,但是探子来报历来这老狐狸都最喜欢他的大女儿,凡事都爱和大女儿商议。 这点属下以及其余的兄弟可以拿项上人头做担保。楚王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只是这些不可能更多了,而且这些天听说楚王也有些拿捏不准黎府了。”云江染微微闭上眼睛,点点头,挥手,心腹带着丫鬟识趣地离开。 在王爷身边效力十多年了,头一次听到王爷打听一个女人的消息,而且是他最不喜欢的世家女子。黎诗婳,诗婳,云江染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在他心头回放, 如果黎诗婳不是丞相府的千金不是身份显赫的世家女子,那么此刻他的心,一定被这个女孩子占去了一大半了。 如今朝廷风云变化,诸多皇子都在蠢蠢欲动,父皇明里派他出使边塞,暗里却偷偷命他寻找一样东西,一样拥有了便可以在任意时间问鼎王位的宝贝,他能感觉出父皇从未说出,但是却能感受到的父爱。 母妃是父皇一辈子的挚爱,母妃的早逝是父皇心头抹不去的伤痛,这些伤痛这些年全都转换为对他的爱了,只是这爱隐藏的很深,否则任凭他是显赫的江王,也早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给吞噬了。睡吧,不去想了。 第二天诗婳一早就醒来了,她效仿在前世时候扎的马尾辫,将头发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刘海适当地垂下,整个人显得特别的精神。蜜儿还是按照老方法假装二小姐,而真正的二小姐则高枕无忧地去学骑马了。 可是到了马场,却没有看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不免有些失望,而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失望起源于什么。马场小厮早就看见这位大小姐了,笑容可掬的跑过来连声召唤,黎诗婳觉得自己不能够白来这一趟,毕竟艳遇不是天天都能有,而逃出黎府则是一项非完成不可的任务 ,所以她还是调整好了心态点了昨天的那匹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匹马没有昨天乖巧了,好几次都差点把黎诗婳给甩出去。正当她气恼的时候,一个说不上温和,却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 “姑娘今日似乎不适合骑马。”正在气头上呢,是谁这么多管闲事,黎诗婳瞪着眼睛向身后望去,这一望,却瞧见了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和云江染带给人春风和煦的感觉不同,眼前的这个男子像是从前世西伯利亚走出的冰山王子, 他的眉眼唇角棱角分明,双眸漆黑发亮,像夜空中的寒星,虽然和人说话的时候语气什么的没有咄咄逼人的凌厉,但是他看向人的眸光,却是没有什么温度,换句话说,他虽然在和你说话,但是却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好一个张狂的男子。 “王爷,请教你一个问题好吗?”黎诗婳答非所问,而云楚幽也没有想到她会发问,不过还是很礼貌的点了点头。 “什么动物爱抓老鼠?”云楚幽既然来到了这里,早已经收到了密报,将老七昨日的行踪全都回报给了他,当时他就起了好奇心,骨子里老七和他是一路人,一样的清高冷漠,只是呈现的方式不一样,他是直接拒人千里之外,而老七永远只是一副和善的面孔。 老七从来不和世家女子接触。多少次了,在父皇那里,一次次的办人难堪,但是这一次,竟然会和黎府的二小姐独处了一下午,不得不让人留心。今日父皇召见老七进宫,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马场。 他算计了黎诗婳可能会发问他的所有问题,无外乎是身世。世家女子多矜持,但是对于一些胆大的来说还是会和他们皇室的皇子主动搭讪的,以求博得好感,将来能够借助娘家的势力得到指婚。但是今日他彻底失算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丞相府的千金,竟然在和他探讨动物的问题,而不是他的身份不是皇权不是联姻甚至不是男女之情爱慕之意,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失落。 “在下虽不才,但也知道是猫。不知这个答案姑娘可满意?”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你回答不上来可以不马上告诉我答案,明日将答案给我也可。” 那日在四皇子云楚幽的心目中留下了深深的一笔烙印,那个叫黎诗婳的女孩子,不管之前密报上怎么描述的,这一刻起,他的心中,开始留意起这个女子。 晚膳过后,楚王府的下人们就看见楚王将自己关在藏书阁,足足两个时辰了也没有动静。心腹撞着胆子进去,却见到了自己家运筹帷幄永远自信潇洒的主子眼中有丝迷茫。 那日,黎诗婳对他进行的第二个问题是:“可是为什么狗也想去抓耗子呢?”其实这个问题放在二十一世纪,大家都会回答, 可是黎诗婳知道,这些皇室长大的皇子习惯了勾心斗角,习惯了尔虞我诈,他们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想得很复杂,很难,所以这个问题眼前的这个男子一时半会都找不到答案。 虽然他没有自报家门,但是黎诗婳她不傻,男子腰间的那个佩玉,非权即贵。看他的鼻眼,和云江染有些像,应该也是皇族的成员。 那日,云楚幽对这个和动物有关的问题一筹莫展,从小他饱读诗书,文采纵横朝野,无人能及,可是他想不出这个答案。后来还是心腹出主意,让他去问问府中饲养牲畜的田大婶。田大婶家是农村的,一脸忠厚朴实,操着重重的口音笑着说: “狗咋能抓耗子呢,那不是多管闲事了吗?”说完她憨厚的笑了笑,也许是烛光的原因,她没有看清楚王阴晴不定的脸色。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仰他鼻息,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不着痕迹的骂了。而且他丝毫意识也没有。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挫败的感觉,竟然出自一个黄毛丫头。 黎府黎耀祥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德了,光耀门庭。今日早朝,皇帝特意将他留下,属意他的女儿当皇家的儿媳。而且提亲的正是他日思夜想想要巴结的楚王。据老皇帝说,这是楚王的意思。 放眼朝廷,丞相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是皇家联姻的不二人选。计划终于得逞了,两个女儿一起嫁过去,将来自己就是国丈大人了。想想这些睡觉都能乐出声音。但是还有件事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就是楚王在向老皇帝请旨赐婚的时候专程提到的是黎丞相的二千金,黎诗婳。 理由是楚王夜间入梦,梦中梦到天山雪圣女,圣女的指示。说这一桩亲,吉祥如意,而且可以化解老皇帝的病情。 这一切怎么听都像是借口,但是楚王卖了这么大的面子,他黎耀祥除非是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揭穿。而堃轩朝历来的习俗都是尊崇天山雪圣女,所以老皇帝当然乐意了,更何况还能给自己的病情冲喜,何乐不为呢? 之前还和两个女儿都谈过了,自己的如意算盘是两个女儿一起出嫁,这样不分彼此,将来谁是皇后谁是妃子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可是这样一来,这一次就只能嫁小女儿,而大女儿就得等到日后再嫁过去,虽然结果一样, 但是这样一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小女儿为尊为贵,这让心高气傲的大女儿如何能够接受?更何况,黎耀祥本就偏爱这个大女儿,虽然她是姬妾所生,但是她的智慧她的手段,更适合为这个家族绵延下去服务。 纸里包不住火,第二日,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而且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黎诗婳为正妃。那一日,黎倾姿将自己关在闺房中,任凭谁敲门也不开,而黎耀祥忙着应酬前来道贺的官员,也根本顾不上。 锦蓉蓉沉浸在自己女儿的喜悦中,顾不上这个姬妾所生的女子。一时间黎府上下灯火辉煌喜气洋洋,而黎倾姿这一处院宅,则显得不合时宜的冷清。 同样将自己关在房中的还有黎诗婳,她无论如何没想到那天得罪的男子竟然就是楚王,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长时间,但是楚王的名字如雷贯耳。早知道是这样,何必引火上身?何必锋芒毕露?忍一忍就好了吗! 这下好了,再也跑不了了,跑的话连累的就是整个黎府了,虽然她是借尸还魂,但是黎府上下对她不薄,所以她不能恩将仇报。而那日,仅有一面之缘的云江染,说实话,她现在很想见到云江染。 如果嫁入皇室是她这具身体的必然选择,那么她宁可嫁给七皇子云江染,至少,这个人是她对脾气的,至少这个人算得上她一见钟情的。总好过那个千年冰山的楚王云楚幽。 鸡叫三遍,小丫鬟来到黎诗婳的房中伺候梳洗,可是床铺整整齐齐,分明没有入睡的痕迹,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禀报了府中的黎大人。他们不知,半夜的时候,黎诗婳又伪装成了小丫鬟,偷偷溜出了府中,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没心没肺的去学骑马,想着逃跑的大计,而是直接来到了七皇子的府邸。今日她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七皇子,有些话不说,可能这辈子就成了遗憾了。 就像在前世的时候,她明明知道黎少沧的心思,其实她也不愿意黎少沧再回到那个偏僻的山区,所以她利用实习积攒的人脉,帮助黎少沧谋得了一个世界五百强的职位,薪水丰厚。但是还没等她说出口,黎少沧就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那晚她定了餐厅决定吃饭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而在饭桌上黎少沧显得心不在焉,脾气也变得古怪。在她的第一个字开口之前,黎少沧侃侃而谈,将自己内心的话一股脑倒出,总之就是一句话,分手吧,我要前途,爱情太奢侈了。 然而就在一切都还没有理出头绪的时候,风起云涌的局面搅乱了每个人的心。数天前黎诗婳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的心,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见到了云江染,对于这个稀客云江染既惊讶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惊讶是觉得堃轩自从立朝以来从来没有女子如此大胆的敢闯皇子的府邸,情理之中是觉得如果一切放在黎诗婳身上那么又显得合情合理,这个女子从来不拘泥自己的心,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自己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似的。其实见面也很简单,光明正大,光天化日。 黎诗婳不想偷偷摸摸,她不想委屈自己的心,但是也不想被看轻浮了。她像前世西方文学里面所有的女主人一样大胆的表白了自己的心。 并且也坦白了自己最初学马的动机,她不想嫁到皇室不想被操控婚姻因为她的心中皇室从来没有爱情只是手染鲜血直指内心的欲望。云江染眯着眼睛听着,可是内心却波澜起伏,他没有想到这个世家女子竟然有着这样高深的见解,竟然和自己内心隐藏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得不说,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在马场的时候就喜欢,可是也仅仅是喜欢,这样的喜欢用不了多久就都忘却了,可是今夜过后,他对她,真的刮目相看了,这种喜欢,变得浓郁,变得禁得起时间的考验。 下意识的他想伸手抚摸一下这个女子的秀发,可是手刚要伸出,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始料不及。“小女子不求高攀,但求王爷能为小女子提供一隅安宁的乐土。小女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受不了拘泥。小女子心中的爱情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所以但求王爷成全。” 到此为止他全明白了,今夜她的到访最初坦白心里的时候他以为是来求他娶她,可是接下来她的话才最关键。她喜欢他,但是却不要嫁给他。准确来说不要嫁给他皇室子弟的身份。她求他假意求婚,然后从此她可以假借王爷女人的身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不会有人为难她了。 这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啊!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按说她今夜的这个请求他完全可以勃然大怒,可是不知道为何听到最后他竟然有丝窃喜。是啊,如果今夜黎诗婳求得是嫁给他,而不是四哥云楚幽,那么她和别的世家女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出了云江染的府邸,黎诗婳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云江染没有给她任何承诺,但是从他含笑的眼睛中,她得到答案了。可是黎诗婳不知道的是,从她进入这个时空开始,她的命运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正文 第八章 入宫 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开始接踵而来,接二连三的改变她的命运。就在黎诗婳一门心思等待偏安一隅的生活的时候,一道圣旨将她传进了宫。 这是黎诗婳始料未及的,她来这个时空之后从未见过皇帝,而且就算是原来的黎府二小姐,也不可能有机会面圣,所以黎府上下还是很忐忑的,尤其是老狐狸黎耀祥,他多年来煞费苦心隐匿两个女儿就怕被病老皇帝看到,如今就快大功告成了,难道是老谋深算的皇帝察觉到什么了麽? 算了,黎诗婳冲爹笑了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进宫是好事也说不定呢,何苦自己吓唬自己。整装待发之后她便孤身一人进宫了,那个时候黎诗婳还没意识到这次进宫给她日后的人生带来多大的改变。果然是皇帝的家啊,气魄,宏伟,壮观,华丽! 这是她能想到的四个词。前世看宫廷剧,可是横店那种赝品怎能比得上身临其境货真价实呢!湛蓝的天空下,紫奥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放佛神话故事中的仙宫一般,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不忍高声语。 殿的四角高高翘起,那线条是那样的柔和唯美,仿若四只展翅欲飞的大雁,又似翱翔天地自由自在的苍鹰。 进入大殿,虽有内侍引导指引,诗婳还是小心翼翼,毕竟皇宫禁地规矩森严,一不小心犯错终身遗憾,犯不着。 不过眼角的余光还是会微微打量,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朱红色大理石云柱支撑着,每根云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勤政殿’。 不过眼下还是不知道进宫为了什么,所以黎诗婳就没花太多心思在研究古建筑上,反正前世她对这些就不太感兴趣。进宫程序很繁琐,各种验身,甚至连她口腔的气味都检查了,难不成怕她口臭一口气熏死老皇帝吗? 黎诗婳邪恶的想着,差点没笑出声音。不过随后还没结束,又有宫女捧来一副字画类的东东,说是皇帝要让她在半个时辰内对完,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让黎诗婳面圣,黎诗婳有些无奈,难不成完不了这次作业,就不用面圣,那么之前的这些检查就当做古代体检了吗? 这样想着,黎诗婳决定胡乱写些算了,反正她还不乐意见皇帝呢!可是在内侍和宫女全退下去她摊开字画之后,惊呆了,竟然是陈建斌面朝大海! 怕看错可是揉揉眼睛之后看到的还是陈建斌,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陈建斌在字画上是长发,束发!腰佩剑,双眸不怒自威。字画下面是要求,为这幅画配诗! 压制住内心的惊讶,也许是误打误撞,老皇帝找来的画师随笔画的人物,他怎么也不可能认识另一个时空的现代明星陈建斌呢? 突然黎诗婳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啊,这个人既可以说是陈建斌,也可以说是他饰演的曹操。那么作诗就好办了,想到这黎诗婳赶紧拿来毛笔,写下了曹操的那首《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只是自己从没练习过毛笔字,所以写的字体并不好看。完成后内侍将字画拿进去面圣,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黎诗婳得到消息,皇帝要见她。她苦恼的拍拍脑子,刚才一激动,写下《观沧海》, 可她当时完全疏忽了,曹操那文采不是盖的,她这下一显摆,不是摆明了要让皇帝见到她嘛!真是猪脑子,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而没等她懊恼多久,在面圣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失声叫出声。 内侍慌忙进来可是被老皇帝又给支出去了,所有下人提心吊胆的站在殿外候着,他们无不心想黎家二小姐这次算是完了,殿前失仪,罪过不小啊!这黎大人是怎么教育二小姐的?! 不过所有人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黎诗婳会失仪叫出声的原因,那是因为在看到皇帝面目的那一瞬间,她见到了故人。是的,那年老的皇帝分明就是害她穿越的罪魁祸首她的前男友黎少沧!今天为什么频发发生撞脸的事件呢?还都让她碰到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因为老皇帝开口了:“许久不见,沙雨桐!”若说刚才是惊讶,那么现在黎诗婳就是觉得不寒而栗了,比起当年看《午夜凶铃》还让人感觉彻骨的冰冷寒意。眼前的老皇帝,分明是穿越而来的黎少沧。 那么方才那副字画应该也是老皇帝的试探了,没想到接下来不等黎诗婳想好该怎么样打招呼老皇帝自己承认了:“没错,你全猜对了。 前阵子朕听密探说老七认识了一个奇特的女子,因为目睹了你的穿越,朕有些怀疑是你,本想马上宣你一看究竟,可是又怕不是,所以朕画了这幅画,只有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才可能知道的明星扮演角色,没想到还真是你。” 既然是故人,那么没必要客气,黎诗婳从地上起来,怒气冲冲的质问黎少沧这么害她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他也来到了这里? 一连串的发问夹杂着怒意从黎诗婳的口中脱口而出,她甚至都忘了说话的空余最好让自己喘口气,而这个黎少沧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竟然也不反驳而且还这么好脾气地等她骂完,然后从黎少沧口中黎诗婳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那天因为黎诗婳不配合,她在穿越时候的挣扎打破了时空的磁场,所以被吸到了一个陌生的故事卷轴中,并且打破了这个卷轴中的故事安排。作为穿越的始作俑者黎少沧没想到,他必须来到这个时空,否则便会当场毙命。 来到这个时空,将打乱的故事引上正轨,寿终正寝时他才可以安稳的回到原来的世界。穿越而来附在病危的老皇帝身上,才得知因为磁场改变的原因,皇位的传承出了问题,故事中老皇帝临终将皇位传给了四皇子云楚幽, 可是扭曲的磁场中因为对七皇子生母的宠爱所以老皇帝竟然要将皇位给到七皇子,并且将镇国之宝都派老七去寻觅了。黎诗婳穿越而来的时候老七正好是去寻觅镇国之宝归来。 “而且按照卷轴的发展,你是注定要嫁给云楚幽的,如今朕的使命基本上都完成的差不多了,黎耀祥那个老狐狸也在运作你们姐妹二人嫁给云楚幽,眼下就差你了。” “黎少沧你个骗子,你以为胡乱编织的借口我会相信吗?嫁给云楚幽?做你个春秋大梦!”“你可以不信,但是卷轴的磁场若是运转不回来,那个这个卷轴中出现的所有人物就会丧命!那个时候血流成河,你也将化成是灰!沙雨桐,你别再小孩子气了。” 黎诗婳从未有过的绝望,当初被吸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都没这么茫然过。回到黎府,黎耀祥脖子都不知道伸长了多少米了,望眼欲穿的望着自己的二女儿,而黎府上下得到的答复就是黎诗婳进宫是因为皇帝要鉴赏一幅画,需要配一首诗,仅此而已。 虽然各方都不相信,但是黎诗婳累了困了要睡了,谁也没办法。一颗惊雷在第二日早朝炸响,云楚幽和云江染都有奏折,按照顺序由云楚幽先来,他的奏折很简单,恳请父皇赐婚,他属意的女子是丞相黎耀祥的二女儿黎诗婳,一时间众人脸色全变, 最难看的是云江染,最得意的是黎耀祥,众人都看向了老皇帝,老皇帝却以一句话堵住了幽幽之口,那是黎诗婳的亲笔字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作为替皇帝鉴赏字画的奖赏,皇帝答应将诗婳的字迹交给她中意的人,并且当场赐婚。 一时间众人纷纷揣摩圣意,像雾像雨又像风。云江染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他不明白一天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怎么诗婳的变化就这么大,数次他想开口,可是被身旁的大臣死死拉住,这个大臣是与他交好的礼部尚书司徒鹤大人, 这个一直呵护他成长的老大臣是真正关心他,这个时候谁有疑义,谁就是违逆圣意。老皇帝,准确说是穿越而来修正历史的黎少沧眯着眼睛看着众人的反应,心满意足,他的大限快要到了,终于修正了历史,终于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去踏他的仕途,去做他的乘龙快婿了。 他心里默默想着,沙雨桐,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皇帝赐婚之后,又颁布了一道圣旨,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走的很安详。堃轩的天,从这一道圣旨颁布的那天起,就变了。 圣旨上皇位传给了四皇子。余下没有多余的话,很多大臣下朝后都觉得还是在云里雾里找不到北。对于父皇的这些决策,一直运筹帷幄的云楚幽也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这都是短暂的,成大事者,从不在乎这些过程,他只要结果。 云江染的指甲狠狠嵌入了手心,他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皇位他可以不要,本身他就是闲云野鹤般自在惯了,可是他不理解父皇为何郑重其事的要他寻找镇国之宝,为了这个东西他差点付出生命。 他爱上了黎诗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动心,但是他没有袒露自己的心思,后来黎诗婳找到了他,求他,他也愿意为了她去做些 什么,可是为何他的心意坚定了,她又变了呢?而且仅仅过了一天,她不是最讨厌皇室生涯吗?难道这些都是装的嘛?可是为何她要如此大费周折呢?看着司徒大人拼命使出的眼色,他拼命压抑住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在黎府,某一间闺房内,黎诗婳,以泪洗面。还有一间闺房内,黎倾姿脸色从未有过的阴霾,她不明白,为何云楚幽会主动请求赐婚,而且只提到了黎诗婳。她有哪点比不过黎诗婳? 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何老皇帝初次见到黎诗婳,竟然就对她那么好,给了她莫大的荣宠,允诺让她自己择夫,就是皇帝嫡亲的公主也没有那么大的荣宠啊!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堃轩那么多杰出的人才,怎么她就选择了云楚幽呢? 堃轩的天就要变了,无数老臣都是这样想的,只是表面上该吃还要吃,该喝还要喝。新帝登基是在一个月后。这期间云楚幽云淡风轻,云江染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一个深夜,身着夜行衣的他只身来到了黎诗婳的闺房门前,有些话,他想当面问清。 他一直在皇宫这个大染缸中苦苦寻觅苦苦挣扎,就在他以为寻觅到了一方纯净的蓝天,无情的现实又把他的梦击碎了。诗婳的表情很陌生,只给他留了一句话: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做思念。 对于皇位,他不稀罕,对于父皇的变卦,他不在乎,可是眼前的女子,真让他伤心不已。这是既母妃过世后他第二次伤心。 之后的某一天早朝,江王递上奏折,恳请随军出征镇守边关,新皇帝准许了。新帝登基,楚王府所有女眷都要重新册封,这些女子喜气洋洋,仿佛一夜之间,集体由麻雀变作了凤凰。 黎诗婳被册封为贵妃,赐封号为澜,一时间前朝后宫议论纷纷,大家都揣测这位澜贵妃荣宠无限,幽澜草是堃轩境内一种罕见的草,百年破土发芽,百年开花,而且都是并蒂而生,象征夫妻间百年好合,无数恋人在结为连理的时候都渴望能够寻觅到这种寓意美好的花。 新皇名讳中一个幽字,贵妃封号中一个澜字,明眼人都能看出新帝对黎家,对贵妃的重视。黎家长女黎倾姿封为淑妃,没有封号,应该说除了贵妃,所有的嫔妃都没有封号,都是以姓氏来冠以位份的。 比方说江充仪,李小媛。除了黎家二女,其余的嫔妃位份都不高。一时间黎府门前车水马龙,黎府下人走在街上都趾高气扬。黎耀祥不是不懂得低调含蓄树大招风,可是压抑了这么久,真得长长吐口气了。 得意个几天,也不做什么越格的事情,没有事的。因为没有封后,所有的妃嫔走的都是皇宫的侧门。皇帝有过口头圣旨,谁最先诞下皇嗣,就封谁为皇后。 虽然这句圣旨是对所有嫔妃说的,但是以皇帝对黎家姐妹的喜爱之情,不难看出,新帝的皇后就在黎家姐妹之间了,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黎诗婳。民间赌坊甚至以此下赌注。黎诗婳住在皇帝赏赐的想容殿, 殿内一切布局都以诗婳的喜好布置。她让人在殿外院子里种下四季的花,一时间百花齐放倾国倾城。不过这些花都很亲民化,没有雍容华贵的牡丹芍药,侍奉她的宫女不理解了,为什么娘娘不稀罕那些大气磅礴的花,谁不想抬高身份呢? 而且历朝历代贵妃很少以花装饰宫殿的,不用她们开口,内务府都会跑断腿似的巴结,给她们送来最奢侈的珍奇古玩玉器的,前朝的贵妃,甚至都是拿玉石铺地黄金做墙壁的。而这个娘娘呢,内务府送来的奇珍异宝都被她给拒之门外了,那些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不明白,真不明白。宫女们偶尔的牢骚抱怨黎诗婳不是不晓得的,只是一来她真的不喜欢那些金黄闪闪的东西,二来,想容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李太白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这个时空没有李太白这个人,不晓得云楚幽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也可能是碰巧。 黎倾姿住在皇帝赏赐的霓裳殿,相对于黎诗婳的“格格不入”,她的布局就符合常规多了,毕竟她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空的人,传统的世家女子。都是新入宫的新人,所以这阵子也是相安无事,并没有像后宫小说那样的腥风血雨。 不过后宫也不可能永远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新皇帝刚刚登基,后宫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的人,所以在内务府的张罗下,轰轰烈烈的选秀开始了。选定了吉日和吉时,全天下适龄女子都可以参选。 吉时已到,来自天南海北的秀女们按照自己的顺序,在资深公公风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晖元殿。在这之前大概有人稍微的讲过了一些要领,所以众多的秀女必须呈现出娇羞的样子,迈着矜持的淑女风范的小步子,然后中规中矩的来到殿内。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欣赏大气磅礴的皇家宫殿,虽然有的人悄悄用眼角瞄一下就赶紧低头了, 正文 第九章 册封 这个时候还不是逞能的时候,殿内四根琉璃大柱子上雕刻的是龙凤呈祥,象征帝王家的皇恩浩荡。随着内侍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秀女们慌忙跪下,行大礼,双手双手交叠着附在额上, 叩首,这边是堃轩朝最底层身份的跪拜,毕竟没有册封,所以这样最符合规矩了。这般想着,黎诗婳突然意识到,刚刚穿越过来的她其实这些规矩也是一片茫然,她都不懂得的。这次选秀应该是帝后同行,彰显天家和睦,但是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就是最高位份的她了, 她真的不愿意,对云楚幽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是还得装出恩爱的样子。睁了眼闭了眼脑海中总是对一个男子的身影挥之不去,虽然他已经去驻守边关了。这一切,只当是他们的命了,有缘无分。 诗婳闭了眼睛,思绪回到了三天前。入宫后因为后宫没有太后和皇后,倒是省了定时的请安,因为那样真是繁琐而且面和心不和的一堆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气氛,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太后和皇后,所以大小事务就得劳烦两位妃子了, 其实后宫宫人还是跑诗婳这边比较勤,见风使舵惯了改不了了,可是黎诗婳就怕一起进宫的黎倾姿有不好的感觉所以重要的还是让黎倾姿拿主意了,毕竟凭借感觉诗婳觉得黎倾姿应该是向往宫廷生活的, 她这样的世家女子你若不让她进宫,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生存下去的价值呢。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填充后宫了,毕竟后宫就这么几个人,怪可怜的,内务府在请示的时候黎诗婳没心没肺的认为这个好啊,给云楚幽选多一些的老婆他就会渐渐的忽略自己,自己就能够平安了。 所以她像电视剧组的剧务一样忙上忙下忙里忙外的张罗。那边,黎倾姿涂了厚厚的粉面胭脂,也掩饰不住她苍白的脸色,这么快,又有新的女子填充了。进宫几天了,皇帝根本没有蹋足后宫,这和她最初设想的太不一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天晚上云楚幽真的蹋足后宫了,不过不是去黎倾姿那里而是去了诗婳那里。宫人觉得很正常,毕竟诗婳是目前品级最高的妃子。这一夜后宫颇为不平静。 后宫的女人们咬牙切齿盼望天亮,个别甚至开始研究堕胎的药物了,宫人们翘首企盼等待天亮,好去澜贵妃那里请安希望多多得到提拔,黎倾姿面无表情,内心却波澜不平,一个计划在她心中酝酿出来。 这一夜其实黎诗婳自己也不好受,她没有任何防备,皇帝就不请自来了,烛火摇曳下的二人显得有些暧昧,云楚幽盯着黎诗婳看了许久,就在黎诗婳觉得心脏都快要停止了的时候,云楚幽说了一句话: “他走了。可是你的马骑的并不好。”半日黎诗婳才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不知道云楚幽究竟知道多少,不过她和云江染之前坦坦荡荡,她没什么可畏惧的。“臣妾身为后宫的女子,不适宜骑马。从前,是臣妾太过于得意忘形了。今后不会了。” 云楚幽好笑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那么大胆的取笑他,现在却又在这隐藏锋芒,有趣。影卫来报,边疆那边江王一切正常,他不担心二人之间有过什么,只要他看上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目前,他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江王曾经外出去寻找的东西,虽然最后父皇让他登基,但是绝对不能留下后患。一个计划也在云楚幽心中酝酿。之后二人相安无事,云楚幽看了会儿书, 这个时空文字和古中国繁体字一样,诗婳前世她学的就是中文,所以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她在进宫前选了很多爱看的书,入宫这些天,全靠这些书打发时间。所幸黎耀祥也曾是读书人,所以对书的品位还是不错的。 只是没有诗婳最钟情的《简爱》,所以这些日子她问内务府要了好多的纸,然后装订好,用绳串上,开始情节自己的记忆去写,写的是简爱的童年部分。碰巧,这本书就在云楚幽手中,年轻的帝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可能是写顺手的原因,好多字黎诗婳还是自觉不自觉第写成简体字。 这些在皇帝时而紧促时而舒展的眉头中诗婳渐渐品味出来了。还是惊了一身的冷汗。大约是过了两个时辰,诗婳困的惊天动地的时候,皇帝终于出声音了,很简短很惊雷的一句话:“不错,明日朕还看。” 说完,留下惊愕的诗婳,就走了。堃轩的后宫侍寝制度和古代中国很相似,那就是只有嫔位以上的妃嫔才能够留宿,若是皇帝来到某位娘娘的宫中,也可以留宿,也可以走人。眼下,皇帝在黎诗婳的宫中待了将近三个时辰,然后走了,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之后的两天,云楚幽都是晚膳过后的时辰过来,然后看简爱的故事,三个时辰后再回去,只是最后这一天,看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闭上了眼睛,让人无法揣测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假寐,黎诗婳只好尴尬的站在边上。 就在她胳膊腿都麻了像具僵尸似的站立的时候,云楚幽说话了,话音在寂静的夜空显得有点不真实:“有的时候朕觉得你知道的真多,朕会好奇,你究竟是谁?”声音很轻,但是诗婳听到了,冷汗从后背冒出,愣神片刻后她跪下,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臣妾黎诗婳,丞相黎耀祥次女。”而云楚幽也没再发问,只是告诉她,第二日一同去选秀。 望着殿下的形形色色的秀女,黎诗婳摇了摇脑袋,让自己的思绪又重新回到了现在。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中间会发生的故事,改变着她的命运。由于祖制规定,只能由一名女子随同皇帝,所以黎倾姿并不能看到这一届的秀女,不过,但愿她的安排没出差错。 最后经过几轮的选拔,剩下十名女子填充后宫,余下的留作宫女。这中间有个带酒窝,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子,说话声音像糯米糖一样好听,诗婳对她的印象不错,而那个女孩子也极其会察言观色,发现贵妃娘娘对自己有好感,便也报以甜甜的笑。 最后这个女孩子被册封为江修容,她是江南节度使的独女,江一舟。待一切结束后,这名叫江一舟的女子竟然大胆的提出想和贵妃娘娘住在一起,住在想容殿。 众人都很诧异,不过诗婳觉得无所谓,正好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怪害怕的,而且她确实是害怕和云楚幽独处,所以她竟然也附和着同意了,皇帝听闻之后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笑着说: “如此,朕也就不怕诗婳孤单了,只是以后想诗婳的时候,就没那么自在了。”堂堂一国之君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后宫的众位女子酸气冲天。 “娘娘,谢谢您。”收拾好之后江修容就来拜见黎诗婳了,这个女孩子乖巧的着实让人疼。诗婳想到前世的时候自己的死党樊无期,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二人风雨多少年依然是最铁的朋友了。 “无妨,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看过内务府呈上来的你的资料,我比你大一岁,你喊我姐姐吧,这样亲近些。”诗婳不习惯用本宫这个词,怪怪的。 她没那么适应封建社会的等级身份,所以还是喜欢用二十一世纪人称代词你我他,只是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别用错了就行了,虽然皇帝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她仍然像刚入职场的办公室文员一样小心翼翼。后宫生活对她来说真的就是如履薄冰。 “谢姐姐。”江一舟的笑容像阳春三月的柳絮一样让人舒服。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这日中午,太阳出奇的晒,整个后花园都被白花花的太阳晒得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大理石地面也泛着热气,诗婳早早的吃过午饭然后便躺下午睡。 这半个月,宫中的众多女子都侍寝了,不过最引领风骚的还是她们黎家的姐妹。不过诗婳心中清楚,云楚幽喜欢的应该是姐姐,因为她的侍寝都是假的,皇帝来她这只是看书,偶尔说上几句话,别的实在是没了。 但是后宫的女孩子不会去相信啊,虽然极力打压但是还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诗婳的耳中。贴身侍女好不尴尬的站在她的身旁,听自己宫中的小太监禀报,不过这些时候诗婳都是回以笑容,然后便不了了之。大宫女紫苏总说自己的主子性子太好了就怕日后遭人欺负。 睡到半晌总觉得鼻子痒痒的,睁开惺忪的眼睛一看原来江一舟已经在眼前了,不知道她来了多久,这个女孩子总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像个顽皮的孩子总也长不大,这不,不好好睡觉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点子出来呢。 诗婳笑着望向她,不过这一次江一舟并不是想要玩什么,而是告诉了她一件事: “姐姐,我想去看看柳婕妤。小丫鬟们说她有孕了,肚子里面有宝宝了。姐姐,我好好奇啊,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柳婕妤平时好凶的,我怕。”原来这个小妮子是想去探望有孕的嫔妃,正好自己也该去问候,没有皇后,她便该去抚慰有孕的嫔妃。 不过这也真快,柳婕妤是云楚幽从王府带出的人儿,从前是个侍妾,不过因为为人机灵所以今日的婕妤的身份也是她用心争取来的。 得到诗婳的许可后江一舟就像只小猫一样温顺地依偎在她的怀中,这个时候诗婳感觉就像在大学时候自己和死党樊无期靠在一起分享秘密的时刻,她对这个小妹妹也格外偏爱,没事的时候也留下她一起吃午膳。 二人稍整片刻,诗婳准备了小礼物,然后两人便向柳婕妤的絮语宫走去。母凭子贵,才刚刚怀孕,便得到特许自己住在一个宫内,同住的柴美人搬出,三月桃花映在脸上显得人是那么的娇媚,柳婕妤本身是北国来的女子,可是体格纤细,真像娉婷的柳枝一样,难怪能得帝王欢心。 二人到的时候,宫中的妃嫔来的差不多了,互相行礼之后诗婳坐在上座,在这里她见到了姐姐黎倾姿,进宫后二人并没有太多的见面机会,相较于总是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江一舟, 这对血缘上的亲姐妹反倒是生疏了,微微笑了笑,又对着柳婕妤说了一些客套话,果然就像传闻一样,柳婕妤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相处的人,即便是对着贵妃,她也是傲傲的。 中间江一舟很好奇,很想去摸摸婕妤的肚子,她也只是个懵懂的小姑娘,但是柳絮将她的胳膊重重的甩开,小姑娘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胳膊尴尬地架在空中,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眼角有汪汪的泪花,嘴角倔强地抿着,看得出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其他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诗婳出来打圆场,借着婕妤怀孕不适宜长久叨扰便让众姐妹散了,回到想容殿的时候,江一舟的眼圈还是红了起来,扑在诗婳怀中哭了起来,大宫女紫苏识趣地带着宫人退下了。哭过之后江一舟为自己讲了一段和她身世有关的故事。 其实她本不是独女,她的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一个纨绔子弟,那个人娶了姐姐后本性暴露,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后来姐姐怀孕了,整个人瞬间变了,不消沉了,有时候回娘家来,江一舟能感觉姐姐整个人就像充满童真童趣的孩子一样, 原来一个宝宝能带来这么大的改变,所以她才会对柳絮的怀孕很感兴趣,可是天下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她的姐姐。好景不长,府中的姬妾暗中做手脚,剥夺了姐姐的所有欢乐,姐夫很宠爱那个姬妾,因为这事没过几天,就传出了那个姬妾怀孕的消息,姐姐就像被人遗忘的角落。 再后来便香消玉殒了,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诗婳轻轻摸着江一舟的头,哼着前世经典的摇篮曲,她想借着这个曲子抚慰女孩儿受伤的心灵。渐渐进入初夏,今年的天似乎特别热,每个人的内心都是那么的烦躁。 边疆的宛国进贡了可口的果子,云楚幽在云台举行了一个茶果会,宫中的妃嫔都来参加,怀孕三个月的柳絮也来了,这三个月养尊处优,再是纤细的女子也圆润了不少,多了一份女人的妩媚,少了一份少女的青涩。 西林紫提,南岭浆果,北荒的酥梨,这些可都是平日见不到的,江一舟一口气吃了不少,引得周围不少嫔妃皱眉,堃轩的女子,最重矜持。诗婳叹了口气,自己何尝不是这么豪爽,只是如今碍着这贵重的身份,不得不假意装着矜持。 真怀念大学宿舍生活,可以胡吃海喝还不用担心体重和吃相。不由得看看云楚幽,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云楚幽也在看他。慌忙垂目浅浅地饮了一口蜜汁玫瑰酿。“姐姐,我可不可以多拿走些紫提?我的团儿还饿着肚子呢!” 团儿是江一舟新养的波斯猫,不爱吃鱼,专爱吃水果,诗婳笑了笑,吩咐紫苏去取些紫提给江一舟的大宫女蜜栈。“姐姐,我可不可以离席去喂喂团儿啊,我方才让小凳子去将团儿抱来了,就在后面的花园里面。” 诗婳觉得将猫抱来有些不妥,不过毕竟是波斯国进贡的波斯猫,又是黎倾姿赏她的,而且离妃嫔们也远,便也答应了。可是江一舟还没等离开,那边柳絮的糯米音便开口了:“四哥哥,人家还想吃呢!” 云楚幽登基之前是堃轩的四皇子,那个时候柳絮还是王府的侍妾,不曾想她在这种场合还叫云楚幽这么亲昵的称呼,果然,在座的嫔妃大多数变脸了,警惕又敌意地看着她。“小陈子,去将紫提全取来,柳儿爱吃,全赏柳儿。” 这下诗婳也变脸啊,方才她不曾想还有人要吃,所以全给了江一舟,现下江一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是难堪。果然陈公公在皇帝耳旁几句,云楚幽的笑容没了,柳絮本来就不爱笑的脸更难堪了。“四哥哥,柳儿竟不如一只猫?分明是有人故意给柳儿难堪!” 说完狠狠地瞪着黎诗婳和江一舟的方向。“陛下,贵妃娘娘和嫔妾一起出自王府,最是体贴每个姐妹。”说话的是黎倾姿,她这话说出口,柳絮的脸色更难看了,黎倾姿和黎诗婳是姐妹,她分明在说黎诗婳和这事没关系。 方才小丫鬟偷偷告诉她黎诗婳和江一舟的对话,所以她才将计就计,本来嘛,没有了黎诗婳,黎倾姿也不是她对手,将来她母凭子贵,一定是未来的皇后了。黎诗婳慌忙下跪,所有的嫔妃包括要走的江一舟都跪下。 正文 第十章 祸起 “回陛下,是臣妾……”黎诗婳觉得这件事是自己太疏忽了,所以她必须把责任承担。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云楚幽生生打断了她:“淑妃说得对。贵妃最懂礼仪,也最体贴人,这次进贡的紫提,她知道柳儿爱吃,专门提醒过朕,是朕疏忽了。不怪贵妃。” 诗婳听得心里发凉,她不是矫情皇帝替自己说话了还不领情,而是云楚幽这句话给谁听都是偏袒她黎诗婳,可是事实呢,只能让最知情的几个人痛恨她黎诗婳,她没打算去爱帝王也没打算去害帝王,可是为什么云楚幽要这样步步紧逼她呢? 江一舟两只忽闪的大眼睛迷茫的望着黎诗婳,她分明想说什么,可是诗婳根本听不到。柳絮恨恨地望着黎诗婳,这样也扳不倒她吗?黎倾姿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没人知道她想什么,但是黎诗婳知道了,她从心底感到冷。 “江充媛不懂宫廷规矩',擅自做主,即日起幽闭半年,降为美人,无诏不得踏出半步。”“陛下…”黎诗婳想要说什么,可是另一个声音抢在了她前面。“陛下,江美人和贵妃一同住在想容殿…” 汤昭仪自以为聪明地提醒皇帝,没想到皇帝冷冷的一个眼神,吓的她半日再不敢说话。相容殿后院有个独居的小院,江美人就去那里思过吧。朕累了,柳儿随驾,其余人,撤了吧。诗婳还要继续说,但是紫苏死死拉住了她。 她很愧疚的看着江一舟,心里盘算过几天皇帝气消了一定再去找他。可是江一舟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她的眼神很空洞,看的诗婳很心疼。回到宫中诗婳没敢出屋,院子里搬家的动静在她听来那么刺耳,她自责为什么就不能替江一舟辩解呢!那个女孩子是无辜的。 天色将晚,黎倾姿待在自己的宫殿中哪里也没有去,晚膳下人去准备了,紫参鸡汤,小火煲好,待会儿她还要去帝王的书房。今日发生的事稍微偏离了她的计划,不过结局是她要的效果,对于这个妹妹,她没指望一件事能彻底让她翻船。 不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她一个也不会留,这个时候不是心软手软的时候,但是也不是赶尽杀绝的时候。不少妃嫔这个时候都通过手段希望帝王今日过来自己这边,好吹枕边风,她可没那么傻。云楚幽给了她一个别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的特权,那就是每日晚膳时分可以进出他的书房。 这一点,就是黎诗婳都不知道。“风公公,殿下在吗?”老远,风公公就看见黎淑妃向这边缓缓走来,脸上堆积的笑容千年都化不了。“娘娘金安,陛下就等着娘娘呢!”风公公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内侍,深得帝王宠,所以刚入宫,黎倾姿就和他搞好了关系。 进入书房,云楚幽像是累睡着了,斜靠在倚子上,闭着眼睛。这副面孔,倾姿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够,因为他搭配的是那样合理,那样冷,那样诱惑人。鸡汤放在桌案上,轻走过去,为帝王揉太阳穴。帝王没有睁眼,也知道是谁,一把将倾姿搂在怀中,似乎要让她揉进体内。 良久,粗重的喘息声平复了,倾姿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将面前的鸡汤盛好了,一口一口的喂给云楚幽。二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这也是倾姿要的效果。众人都等着看好戏都急着落井下石的时候,她偏偏就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有空去看看江一舟,今日的事情朕冤枉了她,但是她的父亲串通朝中半数大臣要求朕召回江王,说边疆苦寒,不适合皇室王爷这样尊贵的身份。朕要给他一点警告,有些事情,属于朕的家事,不该过问。” 认识云楚幽这么久了,第一次倾姿觉得他的眼中真的可以喷出火花来。在回宫的路上,倾姿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多时候,她想做的都会这么顺利。“小姐,吃着东西吧,最不济也要喝些水啊!你这样下去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丫鬟蜜栈是江一舟从本家带来的,这次幽闭,她只带了蜜栈,别的下人都遣散了。“蜜栈,你说,我和他所处的环境,谁更苦一些?”蜜栈是贴身丫鬟,所以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说的是谁,两行清泪从面庞划过,“小姐,那个人你就别再想了。今生,你们不可能了。” 屋内良久都没有说话声。寂静被随后到来的人打破。“当初本宫让你进宫,你是如何给本宫保证的?”说话的是淑妃黎倾姿,方才她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可以多来看望江一舟。“可是我下不了手,再说,她不是你的妹妹吗?”“呵呵,在本宫面前倒是想装好人了? 那你就不该有那么多非分的念头。本宫知道你根本没有姐姐,你所编的故事也就黎诗婳那个傻丫头会信,你又清白多少?!” 入宫之初江一舟找到了黎倾姿,因为她们两家交往还不错,所以自幼便认识。当然诗婳失忆的事情江一舟也听说了,所以她没认出来自己也很正常。她求淑妃帮她忙,她心中所爱的是江王。 黎倾姿告诉她,诗婳是横在她和江王之间的障碍,想要接近江王必须除掉这个女人,不然江王的心她永远也得不到。入宫的天真和烂漫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好几次她不是不想找机会, 比方说探望柳婕妤她就是在营造机会嫁祸诗婳,茶果会她会将猫带去也是为了制造祸乱对柳婕妤下手然后嫁祸诗婳。但是她就是下不了最后的手,诗婳对她是那么无保留的好。“可是最后她还是出卖了你。你以为她黎诗婳真的是心机全无的女子吗? 别傻了,这后宫,若没有一些必要的手段,如何能够保命又保地位?”“那么你呢?你会同意帮我也是吧?”“是啊,你不爱皇帝,爱的是王爷,对本宫来说,又能扫除贵妃,又能扫除两个竞争对手,何乐不为呢?”倾姿的名字真的不是白取的,笑起来倾国倾城。 “江一舟,无论你内心怎么想,进了宫,就由不得你了,你也不想看见王爷在边疆出差吧!”倾姿的最后一笑,就像罂粟花,很美,但是很有毒。目送倾姿离开后,江一舟的手渐渐拳了起来,是啊,自己已经上了船,怎么走,早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父亲在前朝虽没受牵连,但是她知道,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以她为代价换取父亲的安全。回到自己的宫中,倾姿让心腹递给风公公一句话,然后便开始一件一件的卸妆了。 早晨醒来,诗婳本想快速洗漱打扮一些,然后去看望江一舟,毕竟这是她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乌云,然而还未等到出门,便有宫女来禀报说是皇帝身边的风公公来了,在门外已经等候多时,诗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赶忙到外殿, 原来是她的生辰到了,来到这个时空就是失忆,所以这些她从不知道,看来是入宫的时候自己的资料上面记载了,眼下风公公过来告诉她今日陛下免了早朝要为她庆生辰,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江一舟那里今日是去不可了,明日再去探望她吧,眼下诗婳的确是感动的,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过生日了呢,自从前世和黎少沧分手后就是浑浑噩噩的吧,眼下自己在这个时空,才十五的年龄,多好啊!从新洗漱打扮一番,她来到了荷花池旁边, 才是初夏的季节,荷花池里面的荷花已然完全盛开了,真的是粉面含春,绿影婆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娘娘您有所不知,这荷花池中的荷花是要等到半个月之后才会系数开放的,陛下日前命人引宫外稷山的温泉灌注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景象,为了防止水温过热过冷,陛下是亲自监工的。” 风公公再说这些的时候诗婳觉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来到这个时空因为抵触古人的婚姻制度所以一起抵触云楚幽,可是眼下他为自己做的,自己也不是木头人,真的很感动。“陛下呢?”诗婳问风公公,未等风公公吱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婳儿,看这里。”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不知何时起,天上的风筝渐渐的多了起来,花花绿绿的好不壮观,地上是身着各色服侍的宫女手牵线绳,这些宫女都有资格特点,那就是长相甜美笑容甜美。 诗婳快步走向云楚幽,这一天的云楚幽身着月白色的便服,少了帝王的威仪,多了一份邻家大哥哥的随和亲切,诗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接过云楚幽递过来的一个风筝,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完事之后她将手递给云楚幽,然后二人一起将风筝放出。 云楚幽没有叫上任何嫔妃,只有二人,气氛很和谐甜美,诗婳第一次接近云楚幽,缓缓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而云楚幽也很自然的搂着她。很像民间画里伉俪情深的夫妇。想容殿后院一处偏僻的院子内,江一舟失神的望着天空,风筝的出线击溃了她的最后一丝防线。 倾姿走后,她找了大量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风筝的出线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妥协不忍是很可笑的,本来今日她以为诗婳一定会来看她,她想好了,只要诗婳肯来,那么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她都选择原谅。 可是诗婳呢,竟然真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皇帝去谈情说爱了,她不是心牵挂江王的吗?她怎么可以这么朝三暮四!“蜜栈,把那个拿来吧!”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着痕迹的击落了风筝,距离远不会有人怀疑,诗婳心中一阵失落“陛下,娘娘,风筝好像落在南面了呢!” 堃轩的后宫南面宫殿本就少,最大的就是诗婳的想容殿“皇上,臣妾想去找找看。”“朕陪你一起吧!”一行人来到想容殿,问过殿内的小丫鬟,她说方才听到后院有动静,想着是江美人的猫,就没在意。 提到江美人,诗婳好起来的心情有出现跌落,云楚幽看到了诗婳的变化,便对风公公吩咐让他去寻就是了。领了圣旨的风公公出去了。他们二人歇下,临近中午,云楚幽便决定在诗婳的宫殿中进膳,诗婳吩咐紫苏着人去准备。 风公公去了许久不曾回来。诗婳便让另一名宫女半夏去差人寻,不曾想半夏刚出去就回来了,说风公公人在屋外,好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没敢进来。云楚幽皱了皱眉,风公公跟随他快二十年了,这样的情况去少有的。 诗婳也觉得莫名其妙,命半夏将风公公叫进来,进屋后风公公悄悄看了诗婳几眼,欲言又止,后来在帝王的震怒中吞吞吐吐交待了实情。原来他再去后院寻风筝的时候远远瞧见大树下站着江美人,似乎在等什么人,风公公留了心眼,便躲起来, 结果看见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将一张纸交到江一舟手里。风公公当场截获,竟然是江王云江染为当朝贵妃娘娘做的一幅画,旁边题字:明月寄相思,千里共婵娟。事关皇家颜面,江一舟和小宫女已经被暂时看管起来,至于帝王这边,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便站在门口。 诗婳的心凉了半截,没有想到他对自己还是一往情深,虽然深宫的无数个夜晚她特别怀念那个骑在马背上潇洒不羁的人,但是也只能将这一份思念深深地埋藏在心中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记忆中的他虽然潇洒但是不鲁莽,这一副画怎么就会出现在她人手里了呢,诗婳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轻而易举地掉入了她人设计好的陷阱当中去了。 云楚幽一直在观察黎诗婳的反映,几日前风公公提醒他马上就是贵妃娘娘的生辰了,怎么办?风公公会负责将主位娘娘的生辰告知皇帝由皇帝自行决定,但是这一次不用风公公告诉他都知道,这个是早就铭刻在心中的,本想用时间去感化这个女子, 是的,他喜欢诗婳,虽然一步步走来都是试探,但是卸下帝王的面具他掩藏不住自己的内心。于是有了之前的良苦用心,他一直不愿意勉强诗婳,不愿用帝王的身份去压制她,本想在今日让她自己敞开心灵,可是看到诗婳的表情后他的心无比的寒冷。 是的,她还在担心那个人,即便已经远走边关的那个人。他不明白,一个人的魅力可以这么大吗? “来人,带上江美人和她的丫鬟。”云楚幽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风公公授意几名内侍将二人带上,诗婳清楚的看见在江一舟的脸上呈现出的再也不是小女孩的胆怯了,那是怎么样的无所畏惧啊!才一天,怎么就会成了这个样子呢?难道她真的是在怨恨自己吗? “交待这一切。”云楚幽的语言简截了当,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有一丝期盼,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回陛下。”江一舟抬起头,坦然地面对帝王,就像在讲一件很平常的故事一样,“嫔妾的父亲和江王交好,嫔妾小时候也常和江王一起玩耍。”这些云楚幽都知道,江一舟的父亲曾经当过江王的老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嫔妾入宫前江王曾经找到过嫔妾,那日江王喝的酩酊大醉,他告诉嫔妾,宫中有一处是他无法割舍的牵挂。嫔妾一直以为是江王的生母老太妃的灵位,便宽慰江王今后会替他为太妃烧纸的。 不曾想江王所指的是姐姐。嫔妾小时候曾经掉入湖中,命是江王救下的,所以这一份恩情嫔妾必须还,但是嫔妾也知道姐姐是陛下的女人,嫔妾不敢造次,于是便采取折衷的方法,和姐姐住在一起,时刻保护着姐姐,嫔妾能做的也是这些了。 日前嫔妾的父亲托人捎话,说是江王有一副字画寄给了他,希望他能转交给嫔妾。因为嫔妾和江王自来是坦荡的关系,所以便拆开看,原来是姐姐的一幅画。嫔妾不知道该怎么办!和姐姐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曾听到姐姐唉声叹气过,对着月亮发呆。” 江一舟是一口气说完这些的,中间并没有断过。句句情真意切,合情合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黎诗婳,形势对她很不利。 诗婳抬起头,望向云楚幽,目光中有无尽的期盼,眼下,只要云楚幽能相信她,她就有还清白的机会。但是云楚幽望向她的目光渐渐冷却了下来,那样的目光她读不懂,亦或是叹息,亦或是痛恨,亦或是埋怨。 方才他还给了她那样的惊喜,她就要敞开自己的心扉,转而之间怎么会是这样呢?诗婳觉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