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穿越 “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 毫不客气的话语带着冰冷的温度从轿中传出。里面的人儿面容冷峻,手里的匕首还发着寒光。 庞大的轿身遮住了其余人的视线。远远看来,他们俊朗无双的燕王似乎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未来的燕王妃。 朱棣显然有些意外,目光微冷。 谁不知道燕王的冷酷残忍,现下的情况早已超出他的认知,敢在他婚礼上捣乱的人,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朱棣饶有兴趣的瞥了眼徐月然,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竟然敢在本王的婚礼上行刺,谁给你的胆子!”   轿中的徐月然笑了笑,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手上的力道也随即加重了几分。   可她对面的人是名号响彻帝都的燕王,仅仅是一闪神的功夫,徐月然刚刚占的上风就已经荡然无存。   “你……”   轿中的女人显然是没有想到,红唇微微翘起,刚想说些什么时,身子就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朱棣的视线划过徐月然的右肩的胎记,是她没错,徐家嫡长女徐月然。   “主子,该让王妃下轿了,众人都等着。”   淡淡的话语将朱棣的神思打断,一把将已经软绵绵倒下的徐月然打横抱起,面上仍是清浅的笑意,让人完全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众人意料中的场景非但没有出现,而且还让他们惊讶万分。   随着朱棣的动作周围人略带疑惑的声音一波接一波的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对啊,怎么回事?”   ……   朱棣环视一圈,目光又落到了怀中的徐月然脸上,徐徐开口道:“王妃身体不适,各位自便。”然后又朝着小厮嘱托了几句。   话罢后便扔下身后一众人大步跨入府中。   房内,阳光透过空气懒洋洋的打在床榻上徐月然脸上,晕倒后的她卸去了所有防备,让人忍不住便要陷入其中。   透过这张脸,朱棣仿佛看到了昔日太湖边那个青涩稚嫩的小丫头,没想到,仅仅是一年之隔便已经出落成这般模样。   只是朱棣仍是满脸的疑惑,大婚之日被自己家的小王妃刺杀,若是换了别人估计也会想不通吧。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婚约早已定好,今日过后,徐家和燕王府之间的约定也算尘埃落定,从此便是数不清的利益。   正在他自己万般纠结之时,门口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原是御医来了。   朱棣长袍如水,施施然退后,看着孙御医小心翼翼的动作。   年迈的御医时不时便伸手抹着额上的冷汗,床上躺着的可是燕王妃啊,如有不慎,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再加上身后两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让年过七旬的御医更加谨慎。   半晌后,老御医回道:“王妃只是急火攻心,只需静养几日就好。”   说罢后,整间屋子的气压仿佛恢复了些许,让那老御医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下去吧。”   朱棣摆了摆手,视线转而又到了徐月然身上。   邪魅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急火攻心?倒是有点意思。   徐月然就这么沉沉的躺着,可眉头却动不动就要蹙起来,也不知究竟梦到了什么。   朱棣索性也没离开,耐心地等在这里。 猛的,徐月然脸色发白,“水……水……” 而此时,她的脑海里却时不时闪现着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片段。   微弱的声音传出,朱棣陡然将茶杯递过,一手穿过徐月然的脖颈将人扶了起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似乎是感受到朱棣的动作,徐月然眸子缓缓张开。   近在咫尺的俊美容貌,强烈的朱棣气息让朱棣怀中的小人儿一惊。身子猛然弹起后退了几步,整个过程做起来如行云流水,“你,你想干嘛?”   徐月然一双眸子紧紧盯在朱棣身上,像是防着他有什么动作一般,整个人宛若处于攻击状态中的小猫,满脸的警惕。 正文 第二章 刺杀 朱棣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三月花开,人已入画。   “本王不干嘛,只是好奇本王的王妃为何会杀我罢了。”   灿若星辰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面前有些发呆的徐月然,长袖轻拂,将徐月然手中的茶杯拿走,俊容又靠近了些。   朱棣逆光而立,整个轮廓显得越发明显。刀削斧刻般的脸庞上,眉目淡然,墨黑的眸子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是上扬的薄唇。   邪魅和冷酷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惧意。   两两相对,一时无言。   徐月然看着面前静立的朱棣,无数画面在一时间争先恐后涌了上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喧嚣,那些遥远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记忆纷至沓来。   ……   徐月然仿若入定一般动也不动,朱棣后退一步,继而不疾不徐的坐在了榻上,抱胸挑眉望着她。   片刻之后,徐月然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她伸手对着自己的大腿处狠狠掐了一下,一阵嘶哑咧嘴,原先的形象荡然无存。   朱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徐月然又对着自己胳膊来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副宛若被雷劈了的表情,娇艳的红唇微张,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无比镇定的朱棣。   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腿上鲜明的痛意和面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似乎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性,这种狗血剧情居然真的真的就这么到了她身上。   徐月然眉头微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袍,又扫了眼周身古色古香的家具。   天……   她能晕倒重来一次么……   朱棣!这可是未来的九五至尊啊!虽然之前自己动不动就缠着老头子吐槽要是能嫁给朱棣就好了,可那是在绝对不成立的情况下啊!   难不成是老天嫌自己唠叨太多的缘故么?徐月然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就是要泪对苍天的节奏,一扫之前冷艳倾城的做派。   尽管镇定如朱棣看到这副场景嘴角也忍不住的开始抽搐,难道是病傻了不成。   就在两人一个混乱一个无语的情况下,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是刀剑的碰撞声。   “抓刺客!”   安静的燕王府在一时间沸腾起来,原是燕王娶亲之日,所以不少暗卫都被安排着护送来客去了,守卫比平日里也稀松了不少。   徐月然面上的表情一顿,脚下的步子一点点迈了起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天不如人所愿,还没等徐月然溜到门边,随即嘭的一声便有人破门而入。   凛冽的杀气一时间弥漫到了整间屋子,只是一瞬的停顿,朱棣手下的长剑便又舞动起来。   近在咫尺的刀锋让徐月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力道从身后而来,突如其来改变的重心使其倒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   朱棣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直淡然的面容此刻也覆上了寒冰。   对着成倍的黑衣人没有半分慌乱,手下的动作纯熟稳重,狠辣决绝,似是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司空见惯。   一招既出,便是见血封喉。   可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都涌了进来,徐月然还是愣在一边,朱棣手中的剑也挥舞的越来越快,寒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两方久久僵持不下,甚至,黑衣人那边此时似乎已落了下风。   闻名帝都的燕王果然是非同凡响。   黑衣人看朱棣这边突破不成便把目光放到了徐月然身上,而徐月然此刻正望着朱棣的背影出神,完全没有在生死一线时的紧张。   这就是历史上那个冷酷无情的明成祖啊,史书中却是没提朱棣竟然这么帅!   不得不说,朱棣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自己怎么着来说也都算是因祸得福……   就在徐月然胡思乱想的瞬间,朱棣略带慌乱的视线投了过来。下一秒,被放大的俊颜又出现在徐月然眼前。   原本嘈杂的屋子也在须臾间安静下来。   徐月然满脸的不明所以,盯着朱棣棱角分明的侧脸。   红,妖艳的红,就这么一点点从朱棣胸口前蔓延出来。纯黑的色的羽箭直直的插在胸口,浓重的血腥味喷涌而出。   等徐月然缓过神来之时,朱棣早已不省人事。   洁白无暇的双手沾染着浓稠的血迹,下意识的将朱棣平放在地上。   深吸了一口气后,徐月然按照前世老头子教她的方法帮朱棣草草处理了伤口。   半晌,徐月然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可是未来的皇帝,若是今日为她而死她岂不是就成了千古罪人。   徐月然神色为难的看了眼大开的大门,又想起片刻前朱棣的挺身而出,轻叹了口气。   虽然她绝对不会做什么燕王妃,但这时候不告而别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再等几日好了。   就在徐月然思绪纷乱的时候,不少人都急匆匆的赶来。   不久前刚见了的御医额头上满满的汗珠,正提心吊胆的给脸色苍白的燕王把脉。就短短几个时辰,他脑袋就差点掉了两次,即使再强的承受能力此刻也有些受不住。   “怎么样了?”徐月然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而站在徐月然一旁的侧妃沈婕表情更是严肃,沈婕本也是娇生惯养长大嫁入燕王府,可一夕之间头顶上却多了个正妃。   随着“噗通”一声,御医便跪在了徐月然面前,“王爷并无性命之忧,若不是王妃及时处理,王爷这次估计就保不住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心情想他们家王妃怎么会这样的手法,只是一个劲的在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   徐月然一愣,“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你个丧门星!这才刚进门一天就把王爷害成这样!”一旁的沈婕秀眉一皱,一掌便朝着徐月然面庞而去。   预料之中的尖叫声并未响起,徐月然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呼小叫!”冰冷的嗓音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小小的面庞上是无与伦比的骄傲。   徐月然用力抽了抽被沈婕握的生疼的手腕,气急败坏的指向沈婕。   “若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沈婕一脸的高傲,一双眸子死死等着徐月然。   徐月然冷冷一笑,双手抱胸,“那我就等着你的碎尸万段了,不过,你别忘了,我才是这燕王府里的女主人,而你算什么东西?”   “你……”   正当沈婕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床榻上的朱棣睁开了黝黑的眸子。   一眼对上只觉心惊胆战,森严的冷眸让屋子里的一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   “谁给你的权利耍威风,给本王下去!”   不带丝毫感情的音调,没了往日的清浅,让刚刚还跋扈的沈婕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正文 第三章 挑衅 “徐氏竟胆敢在王爷身上动手脚,若不是御医来的及时,只怕王爷…”   沈婕娇小的肩膀不住的抖动,梨花带雨,纤细柔美,我见犹怜。   徐月然像看白痴一般瞥了沈婕一眼,朱棣受伤那么重,哪儿会有空理会一个小小侧妃的叽叽歪歪。   徐月然摇了摇头后便接着专注于清理手上的斑斑血迹。   朱棣的视线若有若无扫过徐月然,苍白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忽明忽暗。   良久,一声叹息从喉中溢出。   朱棣轻阖双眸,“本王要休息,你们都下去吧。”墨发披散,流泻在星光之下,顿了顿又道:“王妃留下!”   沈婕心有不满,却碍于朱棣的动作而止了声,躬了躬身子咬唇走了下去,其余人也都放轻了步子退出门外。   御医在离去时还投给徐月然一道感激的视线,徐月然回以一笑。   屋中重归寂静。   可一道呼吸却始终未曾离去,朱棣缓缓睁开眸子,直直望着徐月然。   好半晌后终于开了口,“不是要走么?现在怎么不走了?”   徐月然一怔,转而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因我而伤,我不会不管你的。就算是走,也要等你好了之后。”   一屋的沉寂。   徐月然下意识的抬头,恰好对上了朱棣诧异的目光。原本锐利如刀的眼神,第一次带了些难以言状的孤寂,让徐月然的心猛然一颤。   朱棣侧头细细打量着榻边清润如水的徐月然,兴味浓厚。   只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一命么?   等他好了之后,又依旧要走,明明才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何以有了这般的淡定从容。   帝都名流无数,谁人见了他不是巴巴的往上凑,好像只有面前这个女人,才会毫不在意的把他抛在一边,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   就像不久前那般,徐月然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旁若无人的想着溜出燕王府,令他哭笑不得。   一向风流名于天下,崇拜爱慕者万千的燕王,今日竟被一个女人赤裸裸的嫌弃。   这个女人还是他新娶的燕王妃。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得苦笑一声,将目光移了开来。   徐月然显得有些不自然,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你快躺好。”   徐月然的幽香一瞬间围拢朱棣,让人莫名的心安,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徐月然却是一夜无眠,生怕朱棣再出什么事。   翌日清晨,徐月然目光迷蒙的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阳光给她脸上镀了一层金光。   拿着昨日御医交待下的方子推门而出,一路而去,各类异样的眼光纷纷聚集在徐月然身上。   “看,就是她,王爷就是因为她受伤的。”   “这不就是那个美若天仙的徐家嫡长女嘛!”   “原来就是她啊。”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住的传到徐月然耳边,仿佛徐月然就是罪魁祸首一般。   徐月然面上有些无奈,看来大家对她敌意还不轻。   不过这些和她也没什么太大关系,朱棣好了之后,她自然就会离开。   膳房。   略带苦涩的药香氤氲在整个房间中,徐月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停的给药坛扇风。   小半个时辰过后,徐月然一脸苦涩的端着药坛出门。可刚刚迈出一步,一股力道便朝她而来,随即便是坛子打翻的声音。   “哎呀。”   满脸胭脂水粉的沈婕轻呼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边说边幸灾乐祸的看着面色不善的徐月然,瞳仁里带着一抹记恨。   “真是对不起妹妹了,只是王爷的药可不能拖。既然妹妹这么能干,接下这种活,那就好好做吧。”沈婕仗着比徐月然早入府,又年长两岁,所以丝毫不把徐月然放在眼里。   徐月然无比愤恨的盯着沈婕,怒气仿佛随时都要烧毁一切一般,樱唇微动,可还没来得及发声便被身后的侍女樱桃给拉住。   硬生生将一口怒气又咽了下去。   看着徐月然吃瘪,沈婕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趾高气昂地从徐月然身旁走过,还不忘对着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药坛踩了过去。   “为什么不让我说?”徐月然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身着素服的樱桃看着刚刚沈婕离去的背影,“王妃有所不知,侧妃沈氏虽不足为虑,但其家族却对王爷至关重要,王妃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   “……”   啧啧,不想朱棣也有这般受制于人之时。   “想不到燕王这么厉害的人也得靠女人……”徐月然摇晃着脑袋冷笑道。   “王妃刚来还不懂,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樱桃面上也带了些无奈,轻声劝导着。   徐月然低头看了看碎掉的药坛,这些她才不需要懂,反正迟早都会走。   待徐月然再次回屋时,朱棣已端坐在榻上,似是早知道她会过来一般,嘴角上还挂着浅笑。   歪着头,俊美的面容对着徐月然,右手轻轻一伸,慢腾腾的道,“等好久了。”   徐月然呼吸又是一滞,暗道一声妖孽后,端着药走了过去。   朱棣似笑非笑的睥着徐月然,接过汤药后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尽是肆意风雅。   令人作呕的药味,让徐月然仅仅是闻着都觉恶心难耐,没想到朱棣居然还是面不改色。转而又想到史书中对朱棣的评价,不由释然。 正文 第四章 晋王 不知不觉中,朱棣的身躯已经挺直,右手撑着榻几,长袍轻扬,极尽优雅。   看着徐月然有些诧异的面容,慢慢扯唇一笑。   “王爷,晋王殿下过来了。”   朱棣眸子一冷,“他来了?何事?”   小厮的音调未变,“说是要看看王爷的伤。”多年在燕王身边的他,已习惯了这样的锤炼。   而徐月然,好像完全不属于这里一般,只是淡淡的立在一边。无暇的面容上表情冷漠,可若有若无的却透着些郁恼。   朱棣垂下眸子,孑然而立。青丝万千均洒在纤尘未染得白衣之上,伸出双手由着来人为其更衣。   胸口上的绷带依旧隐隐的透着红色,小厮极其小心的绕过伤口,可朱棣轻微的动作都使绷带上的血印加深。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朱棣,让徐月然不由得难过。 “你这是不要命了,不知道受伤了应该休息嘛!” 徐月然的小嘴高高噘起,目光从胸口的绷带处移开。   伤筋动骨,生生被撕裂的痛楚,她无法想象。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能对自己的身体这般无所谓。   朱棣低头认真的系着衣衫上的长带,淡淡一笑,声线中透着清冷,“有些事,非我不可。”   “你的身子……”   徐月然几乎想要跳脚,可又对这样的朱棣束手无策。   朱棣没有回答,任由徐月然在他身侧发着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悠然随性。   不多时,一个神采奕奕,俊雅超然的燕王便又回到了世间,令人完全看不出他昨夜还徘徊在生死一线。   可徐月然却清楚的知道,他的身子此刻有多孱弱。   最后,徐月然还是跟在朱棣身后去了大堂。   刚走到门口,便见一俊美男子在座位上品着茶,高束的长发吊在身后,狭长的眸子中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宛如一只狐狸一般,见到朱棣后笑容愈发弥散开,“听说燕王昨日被刺客所伤,不知伤势如何?”   视线紧紧盯在朱棣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面上带着关心。   徐月然看来,却莫名的有些反感。   “不碍事,多谢三哥关心。”   朱棣抿着唇,让人看不出情绪。一旁的徐月然却明白,现在的他,正在生气。   “说到底还是身子要紧啊,什么公务都先搁到一边吧,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我在嘛。”   晋王拍着朱棣的肩膀,不放过朱棣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仿佛是想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兵部那边,不如我先带你去几日,等你……”晋王见朱棣未答话便又自觉的张了嘴。 话音未落,朱棣黝黑的眸子便扫了过来,“本王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不劳三哥费心。” 略带苍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威严与冷酷。   说罢后,便款步走向主位,身子缓缓坐下。   晋王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似笑非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毕竟我们老四在朝廷上可独占一席,千万不能出事。” 说着,手轻轻一挥,便有小厮带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而来,“王妃收下吧,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晋王勾着唇角看了眼徐月然,伸手将盒子打开。   一时间,徐月然几乎要被盒子中的各类首饰晃花了眼,眸子中闪着久违的光芒,莫名便觉得手痒,这难道就是职业病吗?   下一秒,徐月然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淡然,笑容浅浅,“晋王客气了,这见面礼就不必了。”   又是一阵安静,晋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有些阴郁的盯着徐月然。   话一出,徐月然便开始默默后悔。她就是说说而已啊,客气一下嘛,怎么就都不说话了呢。   嗯,不能给她英明神武的未来皇帝丢脸。   虽然说是这么说,长袖底下的手已经忍不住的摩挲了起来。前世的她出身盗门,以前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可都被老头子给独吞了。   这回可是别人专门拿给她的啊!   “王妃清心寡欲,对这些凡俗之物看不上罢了,还望三哥别太介意。”朱棣见气氛尴尬,从旁解释道。   晋王微微一笑,浓烈的笑意蔓延在眉梢眼角之间,一扫之前压抑的沉闷。拿着茶杯在手中不住把玩,声线温柔。   ……   啊啊啊!谁说的我看不上啊!   徐月然一脸悲壮的看了看又被合上的盒子,认命般的走到朱棣背后,头低垂着。让人看去仿佛是真的是看不上这些物件,可心里万千头草泥马正不停的奔腾。   朱棣明确的态度让晋王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不多时便甩袖离开。   偌大的厅中只剩下朱棣和徐月然两人,朱棣瞟了徐月然一眼,以一种诱huò性的语气问道,“你喜欢?”   徐月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那当然,女人嘛,谁不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徐月然白了对面的人一眼,理所当然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棣笑的越发温柔起来,面容灿然若仙。   唇角上扬的幅度不断加上,到最后,几乎是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就这么咧着雪白的牙齿,一瞬不瞬的盯着徐月然。   “本王就喜欢你这率真不做作的性子。”说着,一手撑着木桌慢条斯理的朝徐月然靠近过去,他红唇高扬,宛若远古的谪仙,悠然飘逸。 轻摆了摆手,“给王妃备些她喜欢的东西来。” 说罢后,又转眸看向徐月然。 正文 第五章 令牌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还是王爷自己收着吧。”   徐月然眨了眨眼,又有些怔怔的摇了摇头,拒绝了比刚刚几乎多了三倍的东西。   她可是要走的人,若是牵扯纠缠太多,只怕到时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朱棣本来清澈高远的眸子,此刻多了几分哭笑不得,饶有兴味的望着徐月然。   这个女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徐月然如瀑的青丝,嘴角一扬,“不如你帮我去军部送些东西,这些便归你。”   慢条斯理的认真话语从朱棣喉中溢出,让在角落中的暗卫呼吸一滞。   这还是他家那个决绝冷酷的主子么?   难道要他们是摆设么?   看着朱棣靠木桌支撑着的身子,徐月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点了头。他救她一命,不过是帮他送个东西而已,况且还有这么多好处,不要白不要啊。   而徐月然却没注意到一边朱棣眸中的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后。   徐月然一身浅红衣衫,缕缕金线缠绕在衣衫之上,说不出的华丽。   白玉般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之下,仿佛要晃花人眼一般,说是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   军部的位置在走前朱棣已经给她介绍清楚,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走起来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站住,令牌呢?”   冰冷的话语从侍卫口中传出,甚至都没给徐月然一个眼神。   令牌?   徐月然有些迷惑的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守卫满心满脸的严肃,轻轻叹了口气离去。   不过这任务当然得完成,几秒后,徐月然的身影便出现在军部府邸的西南角。   拍了拍沾染了些许尘埃的素手,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不过是三尺围墙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   前世的她,做起这些来简直如同吃饭喝水般平凡。本以为来了这里不会再用到,没想到第二日便派上了用场。   收敛起周身的气息,宛若走入自家后院一般,身形灵动。   军部事务繁杂,即使是一大早各类官员们也未曾停下不断走动的身影。   “燕王称伤,这一堆公务又这么积了下去。”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传到了徐月然耳中。   “军部太苦,燕王这伤还不知是真是假。”   接着传来一阵嗤笑,“就这样的人还如何带领一个国家,趁早自己窝府里去吧。”   徐月然的脸色越来越沉,朱棣胸口的箭伤离心脏只是毫厘之隔,而这些老头却在背后说风凉话。   当下,徐月然迈着大步从侧面走了出来,红裳妖艳,让几个人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徐月然。   随手扔出朱棣交给她的东西,到了面前几个老头子怀中。整个人慵懒的倚在门框边上,略有些嘲讽的看着面前的人。   几人下意识的拆开了怀中的信件,脸色微变。   良久后才反应过来,“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军部。”   徐月然额头上的青筋跳的欢快,随着几个老头声音的传出,马上便有侍卫走入。   “我……”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问题,都怪刚刚太冲动啊……   “这,好像是燕王昨日迎娶的新王妃吧。”昨日有去了燕王府的人依稀还记得徐月然的容貌,有些不确定道。   一句话让处于被押走风险中的徐月然脱离险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继而瞪了一眼对面的几个老头,甩开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侍卫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去。   回府后徐月然便迫不及待的跑回了屋子,盯着院落中堆得满满当当的箱子,笑得无比明媚。   不愧是将来的永乐帝啊,出手就是阔绰。   而不远处的角落中,一道身影缓缓退去。   偏房内,一脸胭脂的沈婕愤恨的将榻上的东西翻得七零八落,“凭什么!论门第论样貌,我哪里不如她?”   “王爷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主子要是看不惯不如找人……”一旁的丫鬟绿柳轻声说道,两人间发出心照不宣笑容,回荡在寝房之中。   翌日清晨。   侧妃沈婕带着无比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高云阔,春风十里,午未之交,沈婕大方地约燕王府众人赛马游乐,其中亦包括徐月然。   徐月然欣然同意,既来之则安之,不如趁春光正好时先好好玩玩。   苍蓝的天壁间不时有几只飞鸟蹁跹而过,空气中处处氤氲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让人不由心旷神怡。   王府一众女眷骑马而行,肆意在一方天地之中。   可不知怎地,走着走着,当徐月然再回头时,原本满满当当的人都已不见。   徐月然眉头微蹙,樱唇刚刚张开,随着一声嘶鸣,整个人重心一偏,便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在昏迷的前一刻,徐月然脑海中浮现出王府内沈婕略有些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六章 他来了 再次醒来时,徐月然已处于一间无比简陋的茅草屋中,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上下传来的阵阵痛意让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眸子缓缓睁开,眼中涌现出一丝冰冷。   手脚使劲一挣,身上的鞭子反而更紧起来,连一丁点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对面几个衣着破烂的乞丐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美人不好好享用一下,岂不就可惜了。”   下流无耻的话语,一句句萦绕在徐月然耳畔,令人不由作呕。   “今日必须玩个够本。”嘿嘿的yín笑声响起,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目光中闪烁的猥琐的光芒。   强压下心头不断涌起的恶心,徐月然勾起一抹明媚笑容,“不如几位爷先给我松绑如何,我一个弱女子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   “松绑?”   几人露出一口腥黄大牙,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松绑你跑了怎么办?真以为哥几个傻啊!”   话罢,几人便已经欺身而上。   徐月然眸光宛如尖刀,冰寒中透着杀气,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被紧紧捆住的手,死死的握了起来。   心中的绝望一点点蔓延,那些恶心男人们臭烘烘的嘴离徐月然脖颈越来越近。   徐月然不由得牙关紧咬,心慢慢沉了下去。   随着嘶的一声,徐月然下腿处一凉,指甲狠狠的刺入了肉中。   屋子里粗重的喘息声,无比恶心刺耳。   随着那些男人们不堪的动作徐月然的心越发慌乱起来,难道今日真的要……   脑海中浮现出朱棣华贵优雅的身形,一滴眼泪从眼眶溢出。   电光火石间,就在徐月然以为今日必定逃不过之时,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嘭的一声踢开。   等徐月然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那人将她抱的极紧,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周身,让徐月然慌乱的心逐渐沉静了下来。   “不怕,我在。”朱棣低沉有力的声音传出,让人无比心安。 猛然放松下来的徐月然泪水止不住的溢出,“不哭。” 朱棣轻抚着徐月然柔顺的发丝,心都不由得颤动起来,“从今之后,有我在,谁也无法欺你。”   声音荡漾在屋中,代表了最决然的承诺。   “杀!无!赦!”   狠厉的话语一字一字的说出,整个人宛如地狱而出的修罗,眸中的暴虐不断地增长。   此时,朱棣还不忘伸手将徐月然的双眸蒙住,好似极怕她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一般,打横抱起大步离去。   而身后的茅草屋中,已血流成河。   燕王的怒火,并非谁都承受的起。   朱棣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回王府,始终未放开怀中的徐月然。   而他自己原本结痂的伤口,血流如注。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破门而入的一瞬间,自己胸膛中猛烈跳动的心脏,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然在害怕失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是知道日后我迟早会走么?”   徐月然仰视着朱棣几乎完美的侧脸,清楚的看到他因疼痛而紧咬的嘴唇。   朱棣低头瞟了她一眼,“本王的女人,当然由本王来保护。”   语气果断至极,清浅中透着坚定。   让徐月然刚止住的眼泪又不由的跑了出来,好像,就这么一直留在燕王府也不错。   大堂中。   沈婕身子低低的伏在地上,主位上的朱棣面如寒冰。谁都知道,若此时说错一句,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   安静,无与伦比的安静。   在这样的静默中,朱棣依旧紧紧搂着徐月然,没有松开分毫。   “说。”朱棣眉头微沉,凛冽的气息在一瞬间迸发。   地上的沈婕颤抖着身子,哆嗦的张了嘴,“真的不关妾身的事啊,妾身……妾身只是想带妹妹散散心,没想到竟出了这等意外。”   朱棣微微低头,怀中的徐月然正轻轻揪着他的衣衫。   朱棣伤口崩裂,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感染。徐月然未曾想到他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替她出头,无言的感动溢满胸腔。   “若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不留情面的话语掷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地上的沈婕。   沈婕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整个人宛若刚从死人窟中爬出一般,被汗水浸透了衣衫,不住的磕头。   朱棣冷哼一声,和徐月然双双离去。   月上中天,夜幕低垂。   徐月然轻趴在榻边,隔着屏风无声描摹着朱棣的眉眼。   如画轮廓,无端令人沉醉。   时光仿若就此静止,徐月然红裳如火,倾城绝色,宛如孩童般毫无防备的趴着睡着,纤细的睫毛打下弧形的剪影。   朱棣醒来时入目便是这般场面,心头一软,随手扯下身上的披风缓缓盖在徐月然身上。动作轻柔,好像面前的人是心中珍宝一般,极尽怜惜。   “唔?”   略带些迷梦的眸子张了开来,软绵绵的看着满脸关切的朱棣。   “上来休息吧,我,不动你。”朱棣的声音在夜中显得很温柔很温柔,很绵长很绵长,白袍清浅,令人无比安心。   徐月然动了动身子,一骨碌便上了床榻。   历史上的朱棣虽冷酷无情却也信守承诺,话已说出,便是不会收回。   不多时,徐月然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正文 第七章 进宫  次日清晨,王府外的马车边,朱棣风姿卓然,一手负在身后,一袭紫袍华美不可方物。   带着笑意的眸如深邃的古潭,仿佛天地间只此一人,不可亵渎。   “上车。”   如水的音调传出,让不远处的徐月然心中一震。随即又瞪了朱棣一眼,身手敏捷的跳上了马车,略过了朱棣伸出的手。   朱棣摇了摇头,跟在徐月然身后上了马车。   狭窄的车厢中,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无言的情愫悄然蔓延。   徐月然不由想起昨晚两人的同塌而眠,头不禁又压低了些。   头顶传来朱棣低低的笑声,接连不断,愉悦至极。任由墨发披散在他俊美无暇的脸庞之上,一缕碎发搭在眼前,让人看不真切。   马车外的侍卫们却都是目瞪口呆,他们家燕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徐月然气息一顿,头压的更低了些,小嘴抿成一线。伸手对着朱棣腋下的柔软便掐了过去,小手还顺带一扭,可半晌后朱棣也没给出半分反应。   轻轻抬头,正好对上了朱棣痛的扭曲的俊颜,心中一乐。   这一笑,宛若云开见月。   可朱棣似笑非笑的眸光让徐月然瞬间又羞了起来,有些愤恨的朝着一边坐了坐,小头也扭到了窗口边。   朱棣看徐月然这般模样,轻轻一笑后不再逗弄,两手搭在头后,慵懒的靠了下去。修长的长腿恣意的搭在马车中,让本来便窄小的空间更加拥挤起来。   农历二月二十,百花盛开之季,又名花朝。按宫中习俗,今日燕王需带新娶的王妃入宫。   下车后,徐月然服服帖帖的跟在朱棣身后,余光打量着她曾在前世幻想过千万遍的巍峨皇宫。   那种在刀光剑影,鲜血祭奠,时光沉积之后的繁华沧桑,在此刻显露无疑,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膜拜。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神圣与景仰,在这一刻,几乎让徐月然热泪盈眶。   “莫怕。”   身旁朱棣的声音传来,让徐月然略带伤感的情绪烟消云散。   这一季的花,开的格外繁盛。   御花园中各类牡丹争奇斗艳,朱棣带着徐月然穿梭其中。   不远处,隐隐的争吵声传了过来。   “这是我们两个先看上的,皇兄让了我们如何?”一体态稍胖的皇子,抱着一只花瓶,像是护食般的叫道。   “明明是本宫看上的,你们两个若是想要就再去挑其他的吧。”说话的正是太子,太子白衣胜雪,墨发清扬,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烨烨生辉。   显然是对这个花瓶势在必得。   两个年纪还不大的皇子和太子三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让漫步而来的徐月然不由发笑。   仔细扫了一眼旁边小太监手中端着的花瓶,唇角一扯,“一个仿冒花瓶而已,几位何必互不相让。”   几人面面相觑,朱棣立于徐月然身后,似笑非笑的睥着徐月然,默不作声。   这个徐月然,带给他的意外与惊喜层出不穷。   “这怎么会是假的?”年纪最小的皇子率先沉不住气,不服气的反驳道。   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绝美的徐月然。   “公公怎么敢骗我们,是你看错了吧。”   太子也若有所思的瞥了太监手中的花瓶一眼,虽没出声,但那神情显然也表明了对徐月然话语的怀疑。   宫中的东西,能拿给他们看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假货。   徐月然倒是毫不在意,不紧不慢的拿过花瓶,放在阳光下轻轻转动,声线清丽,“首先是绘画,青花漂浮,而且还有脱彩问题。”   说着又指了指底款,“底款年字都没有写好,底足还外撇,典型的低档仿制品罢了。”   说罢后眸子看了眼对面几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们,素手一挥将花瓶扔到了离她最近的小皇子身上,神色淡然。   这些人,比起朱棣来说还是太弱了。   在盗门混了这么久,这点东西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几个皇子也不是傻的,看向徐月然的目光中均带了几分崇拜。小皇子突然瞥到朱棣,急跑了过去,晃悠着这位冷面王爷的胳膊,“皇兄,她是谁?”说着,还拿起自己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徐月然。   徐月然轻轻一笑,万花失色。   太子眸中同时也闪过一抹惊艳。   “皇兄,她是你府上的?”另一皇子也凑了过去,饶有兴趣的问道。   朱棣施施然走到徐月然身边,声音极温柔,“这是你们皇嫂,徐家嫡女徐月然。”   “皇嫂。”   听说面前徐月然是自己皇嫂后,两个皇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徐月然叫了一声。   一旁的太子也冲着徐月然微微点头,而另一侧,不知何时,晋王的身影亦缓缓靠近,适才的一切,好似都被他看了去。   “先走了。”   朱棣对此却显得无比随意,说罢后,便带着徐月然缓缓离去,朝着朱华宫而去,徒留身后面面相觑的几人。   那个花瓶,自然也被弃置一边,无人问津。   “徐家嫡女,这样的女人不能纳入本太子府中真是太可惜了。”太子盯着不远处那窈窕的背影,淡淡摇着头。   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刚刚徐月然宠辱不惊的眸子,那份气度,令人不由侧目。   一旁的小太监嗤之以鼻,“以太子殿下之尊,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她不过是一普通人罢了。”   太子悠悠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将目光收回。   朱华宫内。   “儿臣参见母后。”   朱棣携徐月然款步而来,一室流光。   榻上的人荣光满面,紫色薄纱披在身上,风华绝代,仪态端庄,温柔如水。眉宇间和朱棣有着几分相似,徐月然不由暗叹,果然妖孽都是会遗传的。   “皇儿来了,坐吧。”马皇后给了个眼色,便有宫人将榻几搬来。   徐月然跟着朱棣的动作坐了下来,毫不避讳的对上了马皇后的眸子。   一个探究打量,一个清澈似水。   良久后,上座的马皇后面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带着些许欣慰,“皇儿的眼光果然没错。”   “母后过奖。”徐月然低了低头,可面容上却没丝毫的讨好卑微,一派悠然,让马皇后又满意了几分。   “月然,聪明可以,然而太聪明在皇家是不被允许的,还是处处小心为好。母后只能言尽于此。”   “月然明白。”   徐月然轻点了点头,由于接下来的谈话她不方便参与行礼后便缓缓退去。   出了朱华宫后,徐月然百无聊赖的游荡在宫中,一袭红衣分外惹眼。   突然,一阵行云流水般的箫声响起,在春风中飘荡。   徐月然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而去,一袭白衣的太子正立于树下,执箫而奏。   箫声缠绵,太子表情专注而认真,沉溺在一个人的世界中。   那是在悠悠岁月中无言的寂寞,一个人度过万水千山,却始终逃不脱满身的羁绊。   仿佛是感受到了徐月然的到来,箫声逐渐平息,而箫声的主人正带着笑意盯着走来的徐月然,“出来走走?”   徐月然回以一笑,“是啊,王爷同母后有话在说,这宫中也没什么好玩的,突然听到箫声便过来了。是我唐突了。”   能吹出刚刚那样箫声的人,必定不错。前世的她也曾对萧有过研究,温文尔雅的太子让徐月然不由找到些知己之感。   “若是无事,一道随我回宫用膳如何。”太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淡淡发出邀请。   徐月然扭身看了看朱华宫,想着估计朱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便欣然同意。   宫中的饭菜同燕王府中相差甚微,但有太子在一旁事无巨细的介绍,倒是给饭席添了几分乐趣。   这太子跟燕王,一个温润一个冷酷,明明一起长大,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徐月然有些好奇的盯着太子,想着他之后的命运,不由唏嘘。 正文 第八章 怒火 “燕王到。”宫门外小太监略有些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燕王就是个活阎王,自家主子都将人家王妃拐回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太子理亏啊。   话音刚落,太子夹着菜的手便是一顿,目光转到了徐月然身上。   而徐月然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依旧悠哉悠哉的品着午膳,好不悠闲,并未觉得朱棣过来有什么不对。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朱棣一身紫袍,宛若天人下凡,只是一张脸已经黑的仿佛可以滴出墨一般。   随着朱棣的到来,整个宫中的气压仿佛也跟着低沉起来。朱棣狭长的丹凤眼中此刻正酝酿着风暴,没了往日的清浅。   徐月然抬了抬眸子,“你来了。”   嘴中还塞着乱七八糟一堆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太子眸中带了几分迷惑,燕王妃果然不同凡响,对上他这个活阎王弟弟,也能如此淡定。   宫中的热络也在无声中消失不见,静默中,朱棣沉沉盯着徐月然的眸子,徐徐说道,“怎么乱跑到这了,让我好找。”   “我…”   “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太子府吧。”声音冷然,仿佛要将空气冻结。   说到这,朱棣长袖一甩,决然离去。没有给徐月然一丝解释的机会,消失在宫中。   徐月然怔怔的盯着朱棣的背影,眸中有些讶然,他,生气了。   反应过来之后徐月然才草草跟太子告别后便小跑着追出宫去。   太子唇角有了几分笑意,看来这个徐月然不简单。   在徐月然身侧,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马车通身漆黑,两匹马亦是绝世良驹,象征着车主独一无二的身份。在徐月然朝着马车不停张望的时候,马车戛然而止。   车帘一掀而开,露出一张冷酷决然的俊脸,“上来。”   徐月然咬了咬唇,一手揪着衣裳的下摆,一手抓住马车边框,一跃而上。   又因力道过猛而撞到朱棣身上,鼻子变得通红,不由闷哼一声,抬头细细看了看朱棣的脸庞。   半晌后,见朱棣依旧冷着脸,只得默默坐好。   一路无言。   皇宫到燕王府,本是短短的一段距离,马车中的徐月然却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空气好像都凝固起来,朱棣周身不住散发的气息冷的让人心颤。   刚回到屋中,随着朱棣的动作徐月然一个趔趄便被摔到了床榻之上。   朱棣黝黑的双眸中燃烧着浓烈的怒意,几乎要将面前的徐月然燃烧殆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转眼便又勾搭上太子了么?”   语气中一派嘲讽,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冷笑,眸子直直盯着徐月然。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他的王妃竟坐到了太子府的饭桌上。   “只是交个朋友罢了,我又没做什么!”   徐月然心中也满满全是委屈,刚刚被摔到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不服输的反瞪了回去。   “那我呢?你把本王的真心至于何处!”朱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   此刻的朱棣,不像平日里对她展现出来的那般漫不经心,随性肆意。反而带了几分认真,冷眸中透着对嗜血的压抑,妖娆而冷酷。   “我就是知道你对我的好所以才留在燕王府。”徐月然冷静的看着在暴怒中的朱棣,仍不知道这个男人何以会发如此大的火。   “你…”   朱棣强有力的手臂冲着徐月然一捞,毫无防备的徐月然便跌入了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只是,这怀抱此刻显得无比僵硬。   另一只白皙的手指抬起徐月然下颚,炙热的气息下一秒便扑在了徐月然脸上,朱棣刚刚冰冷如斯的眸子中染了几分迷离,无比妖娆。   徐月然只觉两瓣柔软重重的印在了唇上,令她一瞬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头晕目眩。   朱棣的吻霸道而强势,带着他独有的气息,让徐月然一寸寸沉迷。   狂热而激烈的吻,带着滔天的怒意铺天盖地而来,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徐月然因呼吸不畅而大口喘着粗气,眸中闪过一丝凌厉,贝齿一合,浓重的血腥味霎时充斥在二人唇齿之间。   朱棣吃痛的朱棣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徐月然,蹙眉盯着徐月然。   而徐月然却一言未发,直直跑了出去。   屋中暗卫的衣衫已被涔涔汗水浸湿,朱棣的眸子异常冰冷,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怒意再次升了起来。   那个女人,竟然敢…   “王爷,不如属下再去给你找个女…”   “滚。”   朱棣阴测测的眸子扫了一眼半跪的下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如若他再敢多说一句,毫不怀疑,只怕几秒后他便会身首异处。   朱棣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面色不善。   一整个下午都将自己闷在屋中,而整个燕王府,也因燕王的怒火而变得无比沉闷。   晚间。   朱棣卓然的身影出现在了沈婕房中,令沈婕几乎是受宠若惊。   而住在不远处的徐月然,正是难眠之时,却听到偏房中不断传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脑海里不由浮现的旖旎场景,让她本就不安的心越发起伏不定。   朱棣的情,她懂。   可前世多年,历经世事,她深谙做王的女人背后的心酸。   只是这么短短几日,一个燕王妃的身份便已让她深感疲惫。更何况日后的朱棣并不仅仅是燕王,而会是九五至尊。   这一世,她只想要过平凡人的生活。   择一城以终老,开间古玩店,寻一普通少年郎,随心而活,随性而游。   若她选了朱棣,这样的生活,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了吧。历史上的朱棣,绝不会为一美人而彻底放弃如画江山。   自己的穿越只是个偶然罢了,历史终究不会改变其原本的轨迹。 正文 第九章 小人得志 浑浑噩噩中,徐月然的眼皮不知道在何时轻轻合住,呼吸声在夜里显得无比绵长。   旦日,天光大好,万里无云。   和煦的阳光透过空气钻入房中,打在徐月然熟睡的面容之上,发出淡淡的光晕,恍若天人。   半刻后,徐月然半垂着眼睑推门而出,眸中一片朦胧。   “王爷慢走。”带着些讨好的声音在不远处轻轻响起。   似乎是听到了对面的动静,徐月然微微抬头,不成想抬眼却对上沈婕一双正洋洋得意的眸子。此时她正小鸟依人般的待在朱棣身边,面容红润。   朱棣修长的身子就立在沈婕脸侧,身着黑底红纹的衣袍,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说不出的俊朗。   徐月然望着朱棣,只觉周身的所有片刻便都沦为了陪衬,世界寂静,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   沈婕见此以为徐月然被自己刺激到,于是更为得意起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徐月然暗哼一声,移步生莲,不理会此刻小人得志的女人。对着朱棣嫣然一笑,“早。”   仿佛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徐月然坦然的让人侧目。   朱棣依旧冷着脸,不咸不淡的瞥了眼笑得灿烂的徐月然,“本王去军部有事处理。”   说罢,便踏着大步离去,带起的风拂过徐月然的面容,又是一阵恍惚。   徐月然一怔,似是想起什么般猛然转身,“你的伤…”   可朱棣的脚步顿都未顿,徐月然盯着他衣袖翩翩的远去,张了张口终究又转回了身子。   沈婕满脸的胭脂此刻都仿佛要被其笑掉,令人好不恶心,“哟,前几日不是还在耀武扬威嘛。怎么?现在不得意了?”   一双眸子居高临下冷笑的看着徐月然,笑得花枝乱颤。   徐月然歪了歪头,慵懒随意的看了杨氏一眼,心中只觉好笑。   “不过,说起来我还真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惹怒了王爷,也不会让我有这么好的机会。”沈婕一手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捂着嘴,眉毛高高挑起嘲讽道。   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得意。   反观徐月然却是不疾不徐,轻轻一笑,“那姐姐就自己高兴着吧,别人施舍去的东西,还是好好看着点为好。免得哪天我一心血来潮,你连这点施舍都得不到。”   她于朱棣只有好感,未有感情。沈婕的这些话对她来说,也都是过眼云烟,不痛不痒。   清浅的话语宛如一根利剑直直插入沈婕心口之中,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你…”   她虽万般不想承认,可也若有若无的能感到朱棣对于徐月然的不同,心下微慌。   就在沈婕想要开口的时候,徐月然却直接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空留下气急败坏的沈婕。   在樱桃的陪伴下,徐月然走出燕王府。   来了这里后还从未好好走走,不如就趁今日吧。   熙熙攘攘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潮,小贩卖力的叫卖声让徐月然兴趣大起。   可还没逛多久,徐月然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倏的转身,眸光盯着身后一直尾随的几个街头混混似得流氓,轻启红唇,“找死。”   轻轻浅浅的音调让身后几人邪邪一笑,“小妞脾气还挺大。”   “来陪爷几个好好玩玩。”   几人边说边朝着徐月然而去,身后的樱桃见此情景早已吓得躲在一边,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而徐月然亭亭玉立,不骄不躁,看向几人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嗜血,仿若只是在看几个死人一般。   现在的她,早不是以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徐月然。   “谁派你们来的?”   沉静的话语说出,徐月然面容冰冷残酷,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令人胆寒。   对上徐月然的眸光,为首的男人一怔,心下升起一阵寒意。   随后又想到那丰厚的报酬,手中的鞭子甩了起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倒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徐月然笑意翩然,在几人面前仿佛闲庭漫步一般,只是周身越来越浓重的冷意令人无法忽视。   被徐月然一激,为首的男人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对着徐月然娇弱的脸庞而来。可甩到一半…   鞭尾竟被徐月然牢牢抓住,无法撼动分毫。   娇小的徐月然迎风而立,裙角飞扬。   一阵沉默中,徐月然手腕微动,鞭子反转而过,狠狠的抽在了男人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均是一阵目瞪口呆。   “说!”   狠厉的声音传出,朱棣被抽飞在一边的墙角上,又重重跌在地上,脸上一道深可入骨的鞭伤,好不狼狈。   几人眼中满是骇意,这个威严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子,冷酷决绝,一股寒意游荡在四肢之间。   男人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脸上的鞭伤裂开,鲜血直流。嘴唇泛白,对上徐月然气势瞬间便矮了起来,“沈……沈侧妃!”   “果然是她。”徐月然眸子微眯,危险的光芒不停闪动。   半个时辰后,徐月然拎着那为首的男人回到了燕王府中,一手推出男人,冷笑的看着沈婕,“侧妃好手段啊,三番四次想找人侮辱于我,只是下次记得别再找这种不上道的市井流氓。”   沈婕瞥了眼朱棣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知王妃这是何意?我和此人素昧平生,王妃的这顶帽子扣的可是有点大了。”   心中却是恨意绵绵,这个女人命竟然这么大,现在安然无恙不说,还抓住了她的把柄。   “认不认识侧妃自己心里清楚。”   徐月然斜靠在软榻上,对着地上摊着的男人就是一脚,“自己说。”   那男人此刻却是纠结万分,沈婕的狠辣早有耳闻,若他说了些什么,怕是就没命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当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颤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用力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忽的头转向徐月然,粗壮的手臂一伸,“是是她!她让小人来诬陷侧妃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现在的男人,整个人便如同在地狱走了一圈一般,浑身无力,好像下一秒便会晕倒在地上。   沈婕冷笑一声,“徐月然,下次找人也记得找个聪明点的,别一转眼就被出卖了。”话语中满是讥讽,让徐月然百口莫辩。   人证物证均没,她还能说些什么。   而不远处,朱棣以一种平静的几近木然的眼神看着徐月然,薄唇抿成一线。   沈婕眼珠一转,硬生生的憋出几滴泪水,极委屈极委屈的跑到朱棣身旁,“王爷,妾身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被王妃这般诬赖。”   一抽一抽的肩膀让徐月然一时无言以对,抱胸愤恨的瞪了眼地上的男人。   朱棣轻拍了拍沈婕,静静望着对面的徐月然,喃喃道,“我怎会看上你……”   语气低沉,透着沧桑与失望。   良久,又缓缓张开薄唇,“择日,退婚。”   徐月然眸中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冷笑着不住点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好,好,我走。”   说着便一步步退出了燕王府,眸中夹杂着愤怒与哑然,长袖下的拳头早已紧紧握起,心口不时传来阵阵痛意。   这几日,不过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梦醒了,何必还要纠缠不放。早就决定要走,这一次,朱棣恰好替她下定了决心。   徐月然走后,来自于燕王和沈婕两道命令相继而下。   沈婕自然是不放心这个女人就这般离开,便派了心腹尾随而上。   而燕王,眸子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轻轻摆了摆手,暗卫便跟了上去。 正文 第十章 重回王府  清风微凉,打在徐月然脸上,令差点将她理智淹没的怒意稍稍退去。   徐月然深吸一口气,款步走入前方转角处的一家客栈之内,语气低落的要了一间房后便草草入住。   因跑的仓促,身上能用的银子也抵不过几日。再加上心情烦躁,徐月然进了屋子后就直直冲向榻几,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清风拂夜。   突然,徐月然原本懒散的身子在一瞬间崩了起来,目光警惕的盯着门外。   前世在盗门的生涯,令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   压低过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出现在窗外,几道黑影将屋内的月光打散。   接着便是门咯吱咯吱的声响,“谁?”   徐月然下意识的出声,令刚打算破门而入的几人身形一顿,随即出现在徐月然面前。   几人均是统一的黑衣,周身气息凛冽,仿若出鞘的宝剑,锐不可当。   这般气度让徐月然在一瞬间便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只有杀手才会有这般的锋利气息,宛若随时都会将人毙于剑下。   徐月然慢条斯理的起身,唇上还挂着一抹笑容,在夜中显得万般耀眼,越是危险,便越需要镇定。   如斯镇静,令来人有了几分讶异。   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下一刻,剑光闪烁,均冲着徐月然眉间而去。   徐月然周身气息冷凝,唇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刀光剑影,人影飘飘。素色的衣裙蹁跹在黑衣人中,身形快若闪电。   没有繁杂的招式,有的只是直击要害。   两方竟堪堪打成了平手。   徐月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原身的身体素质太差,现下她手上的动作已明显慢了下来。   黑衣人对着徐月然心中的恐惧和惊讶一点点蔓延,只是个十四岁的弱女子而已,竟能在他们手下走出如此多招。   不多时,为首之人也看出了徐月然身形的滞缓,手下的动作越发凌厉起来,让徐月然逐渐招架不住。   勉力支撑的她现在胳膊已经酸软,面对接连而来的攻势有心无力,缓缓闭上了眸子,刀剑挥动所带起的风已吹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上。   就在她以为这次会命丧黄泉之时,耳边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只见一墨袍男子身手诡异,招式狠辣,朝着一众黑衣人而去。   以命搏命的打法将黑衣人逼得步步后退,不多时客栈便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只是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暗示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徐月然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来人。这般身法…脑海中又出现那个霸道俊美的身影,兀自摇了摇头。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他已决定放手,怎么还会派人跟着她。   “王妃恕罪,属下来晚了。”黑袍人极其恭敬的朝着徐月然一拜。   徐月然一怔,有些讶异的盯着来人。 半晌后,道:“我不是燕王妃,你走吧。” 如水的声音倾泻而出,带着淡淡的忧伤。   “朝中近日暗流汹涌,不少与王爷敌对的人已暗中开始了动作,还请王妃跟属下回府。”黑袍人姿势仍旧未变。   “他的事以后和我再无半分关系。”   徐月然不为所动,冷淡的眸子中波澜不惊,看了眼黑袍人后便转身回了房。   燕王府内。   朱棣眉头一挑,一向清浅的面上带了几分无奈。   她,还在生他的气。   一声叹息轻轻溢出,“罢了,找人将她接回吧,不可有半分闪失。”   黑衣人应声而去。   朱棣一袭黑衣伫立在树下,长袖翩翩,神秘高远。   “王爷,兵部有事。”   朱棣眉头轻蹙,微微颔首,目光朝着门口处望去。   还没有回来么?   半晌后,终究还是转身跟着侍卫大步离去。   朱棣前脚刚走,徐月然便被其心腹接了回来。   有时候,只是一转身的距离。   偏房的沈婕在第一时间也得到了消息,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气炸,表情狰狞的盯着大堂的方向。   她费尽心机才将徐月然赶出王府,可王爷转眼竟又将其接了回来。不过是个女人而已,难道朱棣真的要弃自己前途于不顾么。   “真是个贱人!”沈婕然眸中满是仇恨的光芒,仿佛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稀里哗啦的声音接连响起,偏房中能摔的东西无一幸免,通通散落在地上。   在偏房撒了一通气后,沈婕又怒气冲冲的冲到了百无聊赖的徐月然屋子中。   “哼,不是走了么,难道只是做做样子。”沈婕冷笑一声,愤怒的眸子死死瞪着一派悠闲的徐月然,几乎要将自己气的背过去。   徐月然歪了歪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我是想走啊,可想想姐姐一人待在府中也怪无聊的,半路便折了回来。”   “我们走着瞧!”   沈婕尖细的指甲已深入肉中,愤然而去。   之后徐月然的日子也并不太平,午间的膳食动不动便是凉的,送来的东西一般也是王府众人挑剩下的,几乎是被处处刁难。   沈婕背景庞杂,再加上入燕王府已久,势力错综复杂,远非现在的徐月然能比。   而这些并未影响到徐月然太多,沈婕不足为虑,她也不想多费口舌,等朱棣回来后,她便离开,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可事实并不如人所愿。   三日后,徐月然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朱棣。   朱棣带着一身的疲惫,黝黑的眸子中隐隐透着倦意出现在燕王府。   只是一眼,徐月然的心便软了下来。静静望着眉目清浅的朱棣,本已演练过千万遍的话语到了口边,却变成了一声“还好么?”   仿佛踏过千山万水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朱棣高远的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砥,熟悉又陌生。   朱棣紧紧盯着眉目低敛的徐月然,直视的眸光微微灼人,抿紧的唇动了动。忽的,慢慢扬唇一笑,无比灿烂。   慵懒的,不紧不慢的稍稍靠近了徐月然僵直的身子,微凉的呼吸打在徐月然脸上,让她强装的镇定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二人相视而对,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朱棣优雅决绝,徐月然冷艳倾城,说不出的般配,令人心生羡艳。   最终,还是朱棣开了口。   “三日后,我便要出征。”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让徐月然心口一顿,垂下了眸子。   一下子,气氛又一次沉静下来。   “徐月然。”朱棣静静注视着徐月然,轻轻低喃,修长的手轻拂了拂徐月然柔顺的长发。这一下,极温柔极温柔,让徐月然几乎要就此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又低低嘱咐道,“府中并非绝对安全,你在此莫生是非,我将天涯留给你。”   天涯,是燕王身边武功最莫测的心腹,自小便跟在朱棣身边,从不离身。   徐月然显然也深谙这些,目光中带着惊讶,不由失神。   他何至于此,明知道她迟早会走。   好像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功能,徐月然只是怔怔的望着朱棣,压抑的呼吸在屋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知多久后,朱棣放下了依依不舍的手,转身离去。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透着早已刻骨的寂寞。   曾经只道高处不胜寒,见到朱棣之后好像又明白了些。   直到晚间,徐月然整个人还处于迷蒙之中无法自拔。   空落落的燕王府,没有一丝生机。   徐月然看了看在暗处站立的天涯,心下微微放松。   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只有不给他添乱。看来要离开的话,也只有等朱棣出征回来之后再说。   灯影绰绰,徐月然面容朦胧,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