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倾城之死 “哎,禄离,这些日子怎么没听见那庶人胡闹,瞎折腾了呢?”破落的院子里坐着两个穿着宫装的婆子,正在嗑瓜子。 另一个婆子忙捂了这个婆子的嘴,有些惊恐万分,道:“这你也敢说?她虽然已经被皇上贬为庶人三年了,玉家也败落了,但是皇上可没立新后呢,万一这春风吹又生的……” 那开头说话的听了也叹了一口气:“是啊!想当年那位与圣人也是感情甚笃……” 感情甚笃? 坐在里面的女子听到这句话,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玉倾城,堂堂丞相府嫡女、太后表侄女,出身高贵、容貌非凡,性子更是温良贤淑。当初还是皇子的独孤宸为了娶她,不惜亲自披甲上阵挣得战功。后来他们的婚事更是轰动天下,被赞为好一对璧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独孤宸登基,太后薨逝,紧接着玉倾城就因为谋害皇嗣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而玉家更因为被查出与外族勾结,男子尽被斩首,适龄女眷皆被充入教坊,就连剩下的老幼病残也被一个不落地发配到了边疆。转眼之间一个偌大的家族,只剩下在冷宫里苦熬着日子的玉倾城。 玉倾城本来还怀抱期待,期望独孤宸会很快查出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可接踵而来的灭门,却将她的一颗心深深地打进了谷地! 更不要说…… “贵妃娘娘,您来了。” 外面的婆子满是谄媚的声音响起,玉倾城不用睁开眼也知道,这来的必然又是她的那个“好妹妹”——姝贵妃宋浣灵。 这三年来,到冷宫打着“关心”的名号来对玉倾城冷嘲热讽,几乎已经成了她最好的消遣。 宋浣灵带着心腹宫女细雨慢慢走进冷宫,她环视着周围那无尽的荒凉与萧索,脸上原本只有三分真的笑意,不由得就变成了十分。毕竟这就表示,玉倾城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而她过得越不好,宋浣灵就越开心。 而在这样的环境里,一袭白衣孤零零坐在大殿正中的玉倾城便显得那么柔弱。 “姐姐,我来看您了。”宋浣灵带着笑,柔柔地向玉倾城行了个礼,就好像三年之前一样,然后她也不等玉倾城有什么表示,就在她身边一个干净的凳子上坐下了。 “姐姐这些年越发过得清净了,”宋浣灵抿了一口茶,这还是细雨带过来的,“说起来,妹妹前几日刚好得了个有趣的消息,不知道姐姐你想不想听?” 玉倾城闭上眼睛,不想再理宋浣灵,偏偏宋浣灵像看不懂人脸色似的,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臣妾家里有个亲戚,奉了皇上之命,到西北戍边。也是巧了,前几日捉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逃奴,一不留神打死了,想从他身上找找主人家的印记,谁知翻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玉字玉佩……”她说着,得意地看了一眼玉倾城:“我看信里描述,跟姐姐你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呢。” 玉倾城浑身一颤! 那玉佩是每个玉家嫡出才有的标志,她自己自然也有一块。可是玉家从来子嗣不丰,到了她这一辈,嫡出的也只有一个她和一个弟弟!若按照宋浣灵的说法,这所谓的逃奴,竟就是她的弟弟! “宋浣灵……你!”玉倾城睁开眼睛,那双含情妙目里,竟满是仇恨。 宋浣灵反而微微一笑:“你的父母、姐妹、兄弟,都死于非命……而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当初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给陛下,你玉家怎么会倾举家之力帮助陛下登基,又怎么会让陛下感受到危机、最终对玉家动手?” “对了,”她凑近玉倾城的耳边,轻轻道:“那个让你蒙冤的所谓‘谋害皇嗣’之事,也是我按照陛下的吩咐,亲自下的手呢。” 说着,宋浣灵退开几步,对气到说不出话来的玉倾城道:“姐姐,你且莫要伤心了,我今天晚上就去劝劝陛下,让他来看看你……毕竟,如果伯父伯母还在的话,必然也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宋浣灵大笑着离开了。玉倾城疲惫地挥了挥手,把两个心惊胆战的婆子打发走,慢慢取下腰间的腰带,在房梁上打了个结。 如果爹娘还在的话…… 如果,还在…… “哐当……”听到声音的两个婆子迅速跑进屋去,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三尺白绫上挂着的废皇后,玉倾城。 虽然经历了三年时间的摧残,可依旧还是那么美,一袭白衣更衬的她妩媚动人只是嘴唇微微泛紫。 两个婆子先后大惊,放了玉倾城尸身下来。 “禄西,这可怎么是好?”名叫禄离的婆子问。 禄西闻言,小心翼翼地将短粗的手指放到玉倾城的人中上,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气了……” 禄离扯了扯禄西的袖子,道:“禄,禄西,要不,咱们去禀报贵妃娘娘?” 禄西也点点头,连爬带滚地就走了。 ——这一年秋,废后玉氏薨,贵妃泣求圣人以后礼葬,帝许之,贵妃贤名远播天下,时人尽皆称颂。未及,圣人病,药石无医,人皆传乃玉氏心愿未了之故,贵妃乃请法师延治。 宋浣灵带着长长的一对人马慢慢走向独孤宸的寝宫。白天请来的法师这个时候都已经退了下去,那孤独挺立在夜色里的高大建筑那么寂静,却又那么宏伟。 只有她知道,皇帝根本就没有病,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法医。 但那又如何呢? 毕竟,夜……那么黑。 正文 第二章 回归 一年过去了…… 近几天天气忽冷忽热的,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国公府,后院里,花园边坐着一个女子,身着一袭银白色襦裙,头挽双丫髻,一看就是未出阁的闺阁小姐。细看容貌,柳眉细细,明眸皓齿,眼神幽邃,眼下一点朱砂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所有人一定都没想到,她玉倾城回来了,重生了。 宋浣灵,独孤宸,我回来了。你们,可还安好? 转身,进屋。 如今,她是国公府嫡女——宁莞卿,这一年里,她经历了炼狱之苦,历经磨难,已不是当年那个软柿子玉倾城了。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 眼前这个丫鬟名唤作流萤,年龄与宁莞卿相仿,样貌也算是清丽,最重要的是,经过她一个月的考察,流萤也算是一个衷心护主的好婢女。 “好,容我洗漱。” “是。” 国公大人找她干什么?据她所知,她虽然名义上是国公府嫡女,可是在国公府可是一点都不讨国公大人的喜爱,而且她的亲母亲已经死了四五年了,她在这个家里算是半个透明。 宁莞卿有预感,这次国公大人找她,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理了理衣裙,发髻,出发。该来的,躲不掉,就好比当年她在皇宫里,无论再怎么贤惠,思虑周全也躲不掉亲信的陷害。 直到现在,宁莞卿也没想明白,当年宋浣灵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要陷害她。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啊,宋浣灵怎么舍得? 听雨阁。 “见过父亲。”宁莞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宁国公正在写字,只“嗯”了一声,都没正眼看宁莞卿。 一刻钟过去。宁国公手里的杂物终于处理完了,抬眸,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现在一旁的宁莞卿,想开口却还是有些踌躇的样子。 宁莞卿一笑,柔声道:“父亲有话直说吧,卿卿听着就是。” 宁国公点头,道:“那好,我就直说了,今日早朝,皇上提到了选秀的事,每个官员家都必须选一名嫡女入宫参加,”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知道,你的姨娘虽然在一年前就被提为我的平妻了,可是她的出身低,难以服众……” “所以父亲是想让我进宫选秀?”宁莞卿打断了宁国公的话。 她算是听明白了,宁国公的话,就是想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嫡女进宫。不过,进宫也好,能更快的报仇嘛…… 宁国公点头,道:“嗯。” 其实他一开始就想到让宁莞卿进宫了,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让其他女儿进宫,那些个姨太太恐怕又得把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了,所以最好的人选只有宁莞卿。 “父亲,”宁莞卿顿了顿,“卿卿的命是父亲给的,自古以来,儿女婚姻大事都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入宫的事父亲不必忧心。”莞尔一笑。 宁国公伸手拍了拍宁莞卿的左肩,欣慰地说:“好,你最懂事了,最近有什么需求就跟父亲说。” “需求没什么,卿卿只想能够随意出门。” “好…” “没什么别的事,女儿先退下了。”说罢,离开了听雨阁。 宁国公看着宁莞卿远去的背影,竟然一下改观了对她的看法,心中莫名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自从有了随意出府的这个特权,宁莞卿便是不是同丫鬟流萤出去走走,散散心。 …… 花朝节。傍晚,夕阳残红。 这么好的日子,宁莞卿肯定是要出门走走的。不过,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府门口。 “卿卿这是要去哪?”一个身着绿色罗衫的美丽妇人堵住了宁莞卿的去路,想也不用想,她是宁莞卿的庶母——赵夫人。 出于礼貌,宁莞卿行了个礼,婉声开口:“原是姨娘,今日是花朝节,卿卿正打算出府去走走呢。” 赵夫人斜了一边嘴角,柳眉微挑,道:“既然是花朝节,肯定很热闹,不妨带你三妹妹同去?你们俩也有个伴,一路上也不觉无趣。” 宁莞卿一愣,大量了一眼赵夫人身旁的女子,身着一袭粉色襦裙,头戴一套金头面,面带微笑,宁莞蓉。 “怎么,大姐姐,不行吗?还是你觉得蓉儿去了会给大姐姐添乱?”宁莞蓉笑道。 既然宁莞蓉都这么说了,宁莞卿也不好说什么,道:“当然可以,只不过父亲只准了我一个人平日里可随意出府,三妹妹若是没有得到父亲的批准,恐怕得挨骂了。” 赵夫人上前,说:“不妨,我自会去跟老爷说的。” “那好,三妹妹就跟我一同出府去吧!”宁莞卿道。 “多谢大姐姐。” 有了宁莞蓉在,宁莞卿更是不好行事了,今日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花朝节还是很热闹的,跟五年前的一样,只是有些物是人非了,想到这里,宁莞卿莫名觉得难过,好在如今她又活了一次。 “三妹妹若是走累了可到附近的茶馆休息休息。”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宁莞卿实在是想甩掉宁莞蓉了。 但是宁莞蓉却不给宁莞卿机会:“大姐姐是腻烦了妹妹吗?” “你怎会这样想?” “若不是腻烦了我,就请姐姐不要赶妹妹走。”淡笑着。 一路走,一路看。 分叉路口,宁莞卿左转,宁莞蓉却右转,相视而笑。 “三妹妹是要去右边?” “妹妹早就听说迎春园的迎春花都开了,所以就想去看看,怎么,姐姐不去迎春园?” 宁莞卿浅笑,道:“我更中意右街的百花灯,想去买几盏。” 百花灯,是独孤宸以前送给她的东西中她最钟爱的。 “这样啊,大姐姐,要不,咱们各寻各乐,一个时辰后在这儿会面。”宁莞蓉说。 宁莞卿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宁莞蓉说出来了,宁莞卿当然是高兴的。 “嗯…”顿了顿,又对宁莞蓉身旁的丫鬟小蝶吩咐,“小蝶,照顾好三妹妹。” “是,大小姐,三小姐咱们走吧。” “嗯,再见,大姐姐。” 正文 第三章 故人相逢 甩掉了宁莞蓉,宁莞卿倍觉轻松。看着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初见…相知…相恋…成亲……曾经最美好的事都记录在这里,如今也都变成了回忆和往事。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流萤用手指碰了碰宁莞卿的脸。 回过神来,宁莞卿擦了擦脸颊上的温热,吸了吸鼻子,道:“没事,走吧,流萤。” “哦。” 今天花朝节亦是他们初次相见的日子,而右街,也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如果他没忘记以前的事…应该会来的,对吗?宁莞卿想。她不能保证他会来,所以她在赌,赌上了他们之前的那段孽情。 快走到右街的尽头了,还是没看见独孤宸的身影,宁莞卿长长的吐了口气,心中自嘲道:玉倾城,你还在渴望什么?早在四年前,废后玉倾城与皇帝独孤宸之间就结束了!恐怕在他心中对玉倾城这个人只有恨了吧? 尽管这样,宁莞卿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起风了,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这风还带有一些沁骨的凉意。 “起风了,小姐,咱们回去吧?”流萤试探地问。 宁莞卿点头,转身,停住了脚步,目光被对面那个身着一袭玄服正在买花灯的男子吸引住了。 对面那个买花灯的男子是他吗?是那个叫她思念了四年,恨了四年却整整爱了七年的男子吗?是那个一道圣旨将她打入冷宫的男子吗? 目光如炬。独孤宸似乎感觉到了宁莞卿意味非凡的目光,转过头来,恰好与宁莞卿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 有些事,有些感觉,不是你我能解释清楚的。 白衣,墨发,佳人。这情景,这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他没忘,他没忘……宁莞卿想,竟然有些莫名的欣喜。 “哐荡——”独孤宸手中的花灯落了,摔在地上,烛火灭了。二人皆回过神来。 宁莞卿低下头去,积攒了好久的泪水决堤似的涌了出来。 她曾幻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再次与他相见的场景,她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或许是因为以前爱太深,也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感情根本是不由她自己不能控制的。 偏偏独孤宸向她走了过来,在她毫无准备下。 “姑娘。”独孤宸开口,声音还是那般好听,只是其中的味道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宁莞卿也不知道。 宁莞卿抬头,正对上独孤宸那双漆黑的眸子,忽的又低下头去,她怪她自己太懦弱。 “是,是在叫我吗?”说出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是啊,”独孤宸说,“姑娘别害怕,我并没有恶意。” “公子翩翩风度,也不像是个恶人。”宁莞卿答道,却始终不敢看独孤宸的眼睛。 独孤宸突然笑了,道:“姑娘说话真有趣。就,就像我的一个……一个故人。” “是么?是什么样的故人呢?” 独孤宸沉默了,良久,道:“今天是花朝节,能与姑娘相遇是缘分,不如同行赏花?” 其实,这些年,宁莞卿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不论她是玉倾城时,还是宁莞卿时,即使她每天都在提醒着自己,从前只是自己傻! “好。” 烟花,是烟花,很美的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一朵一朵绽放,为黑色的天空增添了一抹斑斓。 宁莞卿也不自觉的抬起头,注视着满天烟花的美景,玉倾城也很喜欢烟花,宁莞卿被烟花吸引,一旁的独孤宸却被宁莞卿吸引了。 “姑娘很喜欢烟花?”独孤宸问。 “是啊,为天空增加一缕斑斓的色彩,为你我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宁莞卿无意地说。 ——为天空增加一缕斑斓的色彩,为你我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这句话……如果说只是穿衣打扮与那人很像,为什么连说话语气,声调,台词都一样? “敢问姑娘芳名。”语气间透露着一丝急切。 “我?我叫……”宁莞卿犹豫着,觉得有些别扭,“宁莞卿。”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现在是宁莞卿,不再是玉倾城。 “宁莞卿……”独孤宸喃喃道,姓宁…… 时间,过得很快,与宁莞蓉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该走了,尽管她不舍。 “公子,夜已深了,莞卿先走了。”说罢,拉着流萤匆匆告退,不想落下了一方绣有梨花的手帕。 独孤宸捡起手帕时,宁莞卿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凝视着手帕,梨花?她也喜欢梨花? 宁莞卿只道太晚了,要回府了,便扯着意犹未尽的宁莞蓉走了,宁莞蓉虽心有不满可也不能说什么。 但,宁莞卿却一晚上都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再次见到了独孤宸太激动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但她反复告诉自己,是因为今晚的花灯好看。 月光如泄,照得屋子里也亮亮的。 忽的,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外蹿了进来,打得窗子晃荡晃荡得直响。 宁莞卿被吓到了,坐了起来,双手紧攥着手中的被褥,但她不敢喧哗,因为在下一秒,一只手从她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明显得感觉到有一个尖锐而锋利的硬物正抵着她的后背,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儿。 “别说话,我不会伤害你。”一种非常有磁性的男声。 正文 第四章 威胁 宁莞卿在没摸清情况而且十分被动的情况下只有妥协的点点头。 男子有开口:“别出声儿,配合我就行了。” 宁莞卿又点头。 男子渐渐松开了宁莞卿,可是后背的尖锐利器却还没拿走,借着月光,宁莞卿瞥见男子是穿了一身夜行衣,而且流的血很多,就连宁莞卿的床单上都沾了不少。 “你,你没事吧?”宁莞卿小心地问,声音很小。 男子收起了利器却往宁莞卿嘴里塞了一枚药丸,道:“放心,我会给你解药的。” 宁莞卿转过头来,看见的情景却把她吓坏了,因为男子的手臂上透过夜行衣插着一支箭,约莫插进去了五六寸,以至于流了很多血而且没有止血的样子。 “呀,怎么成这样了?”宁莞卿大惊失色。 男子蒙着面巾,看不出喜怒哀乐,道:“不妨事,姑娘不必担心。” 血流了这么多,宁莞卿怎么可能不担心,下床,从一个盒子里拿了一瓶药来,递与男子。 “给你,止血的。” 可是男子并没有要接的意思,许是因为不信任。 “拿着吧,我不会害你的,我的命还在你手里呢,不是吗?还有,你这个要是再不止血,恐怕就得流着流死。”宁莞卿将药瓶强塞给男子。 男子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打开瓶塞,将药粉撒在了箭伤处,自药粉洒上去以后,血液流出的速度就放缓了,效果很好。 良久,男子才说:“谢谢。”语气有些生硬。 宁莞卿也没有做过多的计较,道:“不用谢,人人都有落难的时候。” 在前世,她落难的时候,后宫众人都是墙倒众人推,每一个敢站出来为她说话,让人寒心呐!所以,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不会做墙头草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谋害他人。 男子再没说话,或许是累了。宁莞卿看着他,虽然只能看见一双疲倦地闭上了的眼睛,但就是觉得男子跟当年的玉倾城很像。 起风了…… 男子忽的睁开双眼,接着,从宁莞卿房梁上跳下又一个男子,半跪在男子面前。 “解决了吗?” “是,只是属下来迟了。”语气间夹杂着愧疚感。 男子下了床,拍了拍半跪着的男子的肩,道:“是人都会犯错,下不为例。” “谢主公。” 说罢,男子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宁莞卿,道:“给,解药,吃一颗就行了,剩下的…就送给你吧!” 没等宁莞卿回答,两个男子足尖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了,等宁莞卿抬头像上看的时候,人家已经不见了。 拿着手里的药瓶,喃喃道:“其余的药送给我?药有什么用?奇怪!”说罢,打开药瓶吃了一颗。 转身准备上床睡觉,却发现床根本不能睡了,血渍太多了,索性已经睡不着了,宁莞卿便撤下床单来自己坐在院子里洗了起来。 本来是想叫守夜的流萤一起,可看到已经睡得像个死猪的流萤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翌日清晨,流萤对院子里突然多了两条湿的被单有些疑惑,问了其他的两个丫鬟,鸾鸾和月儿,她们也不知道。 “是我洗的。” “小姐?小姐,这都是您洗的?这么累的活,您怎么可以干呢?”流萤说。 “是啊,”鸾鸾和月儿两个丫鬟也随声附和,“您是国公府嫡女,将来也是要入宫做娘娘的。” “入宫不入宫还不一定呢!”宁莞卿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前些日子就听说赵夫人经常带着宁莞蓉往听雨阁跑,想都不用想,宁莞卿就明白赵夫人是去做什么的。 窗外下起了小雨,宁莞卿在屋里同流萤,鸾鸾还有月儿一起做着女红。昨天回来时就发现手帕不见了,也不知道落哪了。 皇宫里,永宸宫。 永宸宫是除了凤鸾宫以外最奢华的宫宇,也是姝贵妃的住处。 一年了,姝贵妃倒是一点都没变老,倒还增添了一丝女人味儿。 正殿里,姝贵妃正同皇上,永安公主用早膳。 “父皇,您昨晚去哪了,儿臣去找你都没见到你。”永安公主是姝贵妃的亲女儿,也不过两三岁,也是独孤宸膝下唯一的子嗣。 独孤宸不好怎么解释,便将目光转向姝贵妃,姝贵妃会意,盛了一碗粥递到永安面前,道:“昨日母妃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你父皇每天有好多事要处理呢,乖吃饭饭。” 用过早膳,独孤宸便借批改奏折之名回了卧龙殿,永安公主也被乳娘抱去阿哥所了。 姝贵妃一人静静地扶额,躺在贵妃椅上。 细雨呈上一盏茶,道:“娘娘,越美人求见。” “不见。”姝贵妃道。越美人一向高调,生了一副好皮相,却不想是个猪脑子,这样的人,姝贵妃才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是。”细雨欲要退下。 “细雨,你说…皇上待本宫如何?” 细雨是这后宫里最了解姝贵妃的,细雨知道姝贵妃在想些什么,答道:“皇上自然是宠爱娘娘的。” 姝贵妃冷笑一声,说:“呵!宠爱?不过是因为有永安的缘故,皇上才会经常来永宸宫,你真的以为皇上宠爱本宫?” 细雨一时没话说,因为自从废皇后玉倾城死了以后,皇上便不大经常来后宫,来永宸宫也不过是顾忌姝贵妃的面子,也是坐坐就走。 “罢了,你退下吧。”姝贵妃有些伤情。 若是独孤宸真的宠爱她,皇上怎么会每次来永宸宫都是分塌而眠?不过就是因为皇上心底还惦记着玉倾城,所以才会封锁了凤鸾宫,也从不让后宫众人提起玉倾城,不就是因为怕想起玉倾城吗? 正文 第五章 不能入宫 宁莞卿刚刚用完早膳,便有人传她去听雨阁,也不知是什么事,但宁莞卿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听雨阁。 “父亲,赵夫人。”正巧赵夫人和宁莞蓉也在,宁莞卿心里也有了个底了。 “莞卿呐,起来吧!”宁国公发话,“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入宫的事吗?” 宁莞卿点头,道:“记得,这么重要的事,莞卿自然是记得的。” 赵夫人上前,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也吃了不少苦,如今进宫更是要吃苦的,我与你父亲都是舍不得的。” 以前怎么没见赵夫人如此献殷勤,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夫人的意思是……”宁莞卿没有说下去,不过也已经猜出来了。 “大姐姐,”宁莞蓉说,“母亲和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入宫,代姐姐受苦,父亲母亲很疼你的。” 宁莞卿在心底冷笑,代她受苦?呵!如若不是宁莞蓉自己要求进宫,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宁国公绝不会送她入宫的。 见宁莞卿不说话,赵夫人赔笑道:“你放心,父亲,母亲都是疼你的,以后一定会为你择一门好人家的。” 这个时候宁莞卿除了答应别无选择,浅笑,点头:“三妹妹代我入宫,莞卿已经十分感谢了,况且莞卿只想常伴父亲膝下,并不想这么早入宫。” 宁莞卿只怕赵夫人将她早早地就嫁出去,到时候她后悔也就晚了,在炼狱所受九九八十一道烈火就白受了。 赵夫人一时哽咽地没话说,倒是宁国公说:“如此甚好,你姑且先回去。” “是。” 一抹白色倩影,宁国公似乎看见了当年国公夫人的影子,顿时感慨万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释怀。 回到自己的院子,流萤便开始愤愤不平了。 “小姐,赵夫人真是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样呢?” 宁莞卿很欣慰能有这么个忠心的小丫鬟陪在她身边,道:“好了,那也是父亲的意思,有什么可气的?” “赵夫人以前就对小姐不好,如今还要如此,奴婢真是……”流萤是越说越起劲儿。 “好了,赵夫人也是你敢议论的?真是不要命了!”宁莞卿打断了流萤的话。 不过,不能入宫了,那就没办法见到独孤宸和宋浣灵了,这仇该怎么报啊…… 傍晚,宁莞卿打算出去一趟,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是她亡子忌日,或许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可是她记得。 宁莞卿特地买了几盏孔明灯,来到河岸边。 玉倾城的孩子,是早产,在四个月时误食了薏米粥,孩子也这样没了,本来玉倾城以为是自己不够小心才……可是后来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宋浣灵才告诉她,是独孤宸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家血脉,才借宫女之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没有名字,没有封号,更没有陵墓……孩子,让你做我玉倾城的孩子是苦了你了…… 想到这里,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 “流萤,你先去一旁,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过来。” 看见宁莞卿失魂落魄的样子,流萤十分担心,有些犹豫:“小姐……” “去!” “是……” 宁莞卿独自点燃了孔明灯,一盏一盏地放上天去。 “孩子,上辈子是娘亲对不住你。”喃喃道,双手合十。 一旁蹲在草丛里的男子却是越发看不懂了,但是他看得出宁莞卿很难过。 与此同时,皇宫,凤鸾宫。 虽然玉倾城已经死了,凤鸾宫也被独孤宸下令封锁起来了,可是凤鸾宫里的旧人可是都还在的,一个也没走,日子一天天过的,就好像是玉倾城还在凤鸾宫似的。 此刻,一抹明黄的影子正对着凤鸾宫大门背手而站,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怪夜色凝重,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抬头,叹气,低头。重复着无数次的动作,他…真的很后悔,很后悔……这个日子,是他们的第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忌日。 “倾倾,你在哪里,朕,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只剩下叹气和思念。 丽婕妤踱步走了过来,行了个礼,道:“皇上,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卧龙殿歇着吧!”丽婕妤也曾是凤鸾宫的旧人。 丽婕妤样貌并不出色,出身也不高,穿着打伴也很朴素,可是,她却是这些年陪在独孤宸身边最得宠的妃子之一。 而另一边,国公府中。 这几日过得倒是很安逸,赵夫人为了做样子,还命人送来了很多锦衣布匹,金银首饰,前世玉倾城早已司空见惯,也不是太重视,挑了一些普通的送给流萤,鸾鸾和月儿。 可是赵夫人送东西来,作为女儿也不能不去道谢,便遣了流萤去。 微风徐徐,吹面犹如丝滑的锦段拂面,让人心情大好。 “鸾鸾,你陪我出府去逛逛吧!” “好。”鸾鸾放下手中的扫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街市还似以往一般热闹,因为天晴的缘故,好多小贩都开始摆摊卖冰棍儿了。 前世的玉倾城因为身子孱弱,在闺中时,父母亲从没让她吃过,如今也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样了,有机会一定要回丞相府看看。可这想法…也不过是想想,玉大人和玉夫人对玉倾城是何等的好啊!可以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在父亲母亲身边孝顺他们。 鸾鸾自认为是看出了宁莞卿的心思,走过去买了一根,递给宁莞卿,道:“给,小姐,您是想吃这个吗?” 宁莞卿浅笑,摇头,道:“不了,这几日也不是太热,吃这个可不是要生病?” 鸾鸾拍了头一下,说:“是呀,奴婢都忘了,小姐恕罪。” 宁莞卿一笑,向前走。鸾鸾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自责,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街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宽敞,可是最近好像城里的人多了不少,街边都聚集满了人,穿着都是极为普通的粗布麻衣,还有婴孩做阵阵啼哭。 “鸾鸾,你可知道为何近日来,京城里多了许多百姓?” 正文 第六章 圣旨到 “因为近日平城那边闹了洪灾,好多难民都跑到京城里来了,正值春季,就闹了洪灾,这可让百姓们怎么活嘛……唉……”说着,鸾鸾就叹起气来了。 平城?也就离京城一百里远,正值春日的,却闹了洪灾,百姓们可怎么是好?也不知独孤宸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唉…… 宁莞卿拿了一袋碎银子有了过去,派发着,道:“都拿着吧,今日出门匆忙,希望这些碎银子能让你们吃一顿饱饭。” 难民们纷纷双手合十,道谢着:“谢谢,谢谢……” 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迎面而来的是皇家军队。 百姓们被分为两边,中间留出一个道,宁莞卿也不例外的和人群退到一旁。皇家军队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是——靖贤王,独孤炎。 “不要怕,百姓们,本王是奉皇命来派发赈灾粮的。”声音十分粗犷而且带有磁性。 接着,士兵们便在街道一旁支起了一口大锅,准备发火做饭。百姓们见了都很是为之兴奋。 前世玉倾城倒是见过一两次,也都是一面之缘。这靖贤王与皇上的关系一直不和,在前世独孤宸就有了想除掉独孤炎的心,这次怎会放心将这工作交给独孤炎?宁莞卿不解了。 正当宁莞卿思虑的时候,独孤炎惊鸿一瞥,眼尾瞥见了一袭白衣的宁莞卿,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无奈人群拥挤,纵然是有鸾鸾的保护,可鸾鸾也是一介女子,不可能顾虑得那么周全,宁莞卿还是被行走的人们欲要撞到。 就在这时,独孤炎足尖一点,整个身体都似一片羽毛一般飞了起来,红袍纷飞,稳稳当当地揽过宁莞卿入怀,完美落地。 待宁莞卿冷静下来,理了理发髻,道:“多谢靖贤王殿下。” 独孤炎摆摆手,笑答:“不必。” 可是宁莞卿终究是闺中女子,唤来鸾鸾便匆匆告别,回了国公府。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刚刚遣人来报说让你一回来就去听雨阁的呢!”流萤匆匆忙忙的交代着。 “又有什么事?”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 宁莞卿衣服都没来得及就匆匆的前往了听雨阁,若是误了时辰不知道赵夫人又要给她安上什么大逆不道的罪名。 “父亲。” 只见宁国公表情十分凝重,道:“莞卿啊,皇上的选秀圣旨下来了。” “哦?”宁莞卿很惊讶。 “上面除了有你妹妹的名字以外,还有你的名字。”宁国公道。 也有她的名字?不可能吧,按照国规,每个在朝为官的官宦家里一次选秀只能有一个女子进宫,怎么可能有她们俩的名字。 “父亲是否看错了?”宁莞卿不禁心生疑问。 宁国公叹了口气,他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就那封奏折宁国公足足看了十遍不止,怎么可能看错? “莞卿,本来为父是想只送你三妹妹入宫的,可惜圣旨下来了,为父也实在没有办法,”宁国公道,“你们姐妹俩一同入宫,也会有个照应。” “是,”宁莞卿答道,“可是父亲,姐妹一同入宫毕竟是禹国前所未有的事,莞卿只怕树大招风。” 宁国公也点了点头,心里也颇为赞赏自己的这个女儿了,道:“唉,恐怕你们进宫了日子不会好过,你妹妹又是一个那么娇纵的人,所以,莞卿,为父在这里希望你入宫了多照顾照顾你妹妹。” 宁莞卿点头,道:“应该的。” 几经波折,最终还是会入宫,这或许就是命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玉倾城还是宁莞卿,都逃不过命运的掌控。 离入宫的日子还有半月余,想来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宋浣灵了,不知道皇宫里那些旧人都怎么样了。 “流萤,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宁莞卿看着手里刚绣好的香囊。 流萤应了一声,道:“是,可是下雨了,小姐着急要出去吗?” 宁莞卿颔首,道:“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拿把伞,披上斗篷就行了。” “哦。” 话说这几日都一直没见月儿那个小丫头,今天更是一天都没看见她,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下午出去时,雨已经停了,但是雾还没有散去,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一身白斗篷,一头墨发,一脸浅笑,一把油纸伞,一个美人,一道风景。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流萤跟在宁莞卿身后。 宁莞卿一笑,却不答。她要去哪?去…一片竹林,一个熟悉的地方。 竹林也沾上了露水,宁莞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姐,您是在找什么?”流萤看着宁莞卿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突然眼前一亮,找到了!突然眼前一亮,找到了!那是这片竹林里最重要的竹树,因为上面刻有“倾城独恋宸”五个字。 “你去一旁等着我。” 流萤虽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的去了一旁。 这棵竹子上的字本来就是因为玉倾城和独孤宸二人才会有的,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玉倾城,独孤宸也已经爱上了宋浣灵,既然是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宁莞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做工精致而且十分锋利的小刀,胡乱地刮着,希望把那五个字划掉,可惜,老天似乎在跟她作对,任凭宁莞卿怎么弄,那五个字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都刮不掉。宁莞卿加大了力度。 “嘶……”谁知因为力度太大,她一不小心划伤了手。 “姑娘可得小心点,这只是伤了手,万一破了相可怎么办?” 正文 第七章 公子如竹 宁莞卿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竹叶纷飞,竹林间飞下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衣袂飘飘,宛若神人,只是左脸戴着一面银色面具,一时间宁莞卿竟然入了迷。 手上的疼提醒着宁莞卿,宁莞卿回过神来,血渍已经染红了脚底大块的土地。 男子缓缓走了过来,道:“没事吧?” 宁莞卿摇头,道:“先生是……” 白衣男子微笑,右脸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在下名唤作九月。”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宁莞卿。 “多谢九月公子。”接过小瓶,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九月似乎是看出宁莞卿的尴尬,携起宁莞卿的纤纤玉手,打开小瓶,往宁莞卿手指上撒了些许药粉,又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包扎好。动作极轻,上好药了之后,宁莞卿只觉疼痛感减缓了些许,还有一丝丝冰凉的感觉。 “好了,姑娘回家后要记得换药。”说罢,又将药瓶放于宁莞卿手中。 宁莞卿从腰间取下早上刚绣好的香囊递与九月,道:“这个给公子吧,若是有一日再遇见公子,一定要好好酬谢公子。” 九月接过发着淡淡桃花香味的香囊,仔细凝视着,准备说什么,却发现宁莞卿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抹白色倩影。 九月喃喃道:“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我怎么找你啊?” …… 回到府中时,已经快天黑了,却下起了大雨,似乎还有越下越猛的架势。 国公府一向气派,可是今天却将大门紧闭了起来,有一种不祥的征兆。 一进门管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一听见宁莞卿回府的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道:“小姐啊,您可终于回来了,老爷在祠堂等了您好久呢!您还是快去吧!” “祠堂?什么事?”宁莞卿不解,近来她似乎没做过什么错事,怎么还要去祠堂了呢? 管家只是摇头,道:“这个小姐您自己去了就知道了,我们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看着管家如此神秘的样子宁莞卿更疑惑了。 快到祠堂的时候,管家突然停下脚步,说:“小姐,老爷可能对您有些误会,您还是慢慢跟老爷解释清楚,千万不能惹老爷生气啊!” 宁莞卿点头,道:“多谢。” 进了祠堂,才知道她终究还是被人陷害了。祠堂里有宁国公,赵夫人,宁莞蓉,还有一直病体缠身的锦姨娘,宁莞蓉的亲大哥宁屏熙。既然大家都汇聚一堂,宁莞卿也猜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见过父亲,赵夫人,锦姨娘。”宁莞卿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宁国公没发话,黑着脸,其余人也不敢说话。这气氛静得让人害怕。 见状,赵夫人走到宁国公身边,道:“快让孩子起来吧,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闻言,宁国公微微颔首,有些不情愿的意思。 “来人,把大小姐身边的月儿找来,”赵夫人说,接着又走到宁莞卿身边,“莞卿,别怕啊,这一定是误会。” “赵夫人,莞卿连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呢,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这时候,宁国公突然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吼道:“你今天下午去哪了,你自己不清楚吗?” 看见宁国公如此失态的样子,宁莞卿不禁有些害怕,仔细会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除了去竹林也没别的事了啊,可是去竹林也只有她和流萤两人……思量来,宁莞卿却是没有头绪。 “父亲在说什么?莞卿不明白。” “我在说什么你不明白?”宁国公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宁莞卿被这气势所吓到,嘴微张着。 赵夫人将手帕掩在嘴边咳了一声,道:“带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月儿进来。” “是。” 宁莞卿还在疑问时,月儿便被带了进来,跪在宁莞卿旁边,缓缓开口:“参见老爷,夫人,大公子,大小姐,三小姐。” “月儿,我命你将今日在城郊竹林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与老爷,大小姐听,若是你有半点隐瞒或虚假,绝对饶不了你!”赵夫人开口。 月儿磕了一个头,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宁莞卿,有条不紊地说:“回夫人的话,今日下午小姐出门,只带了流萤姐姐伺候左右,吩咐我与鸾鸾姐姐在府里打扫卫生,后来三小姐到我家小姐院子里来走动见大小姐不在,便问了大小姐的去向,可是大小姐走时并未告诉我和鸾鸾姐姐,三小姐怕大小姐会出什么事便遣了月儿去寻,谁知……” 赵夫人斜了一边嘴角,道:“谁知什么?” “月儿看见小姐正与一名男子正在城郊竹林里幽会。”说罢,月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额角都渗出了些许密密的细汗,像是在陈述着一个故事。 “莞卿,月儿所说的可有污蔑你?”赵夫人不紧不慢地说,“若是……” “没有,”宁莞卿打断了赵夫人的话,“没错,我是在下午时分出府了,也去了城郊竹林,可是,莞卿并不曾与男子幽会。” 赵夫人柳眉微挑,目光对向月儿,月儿一惊,支支吾吾地说:“小,小姐撒谎,奴婢分明,分明就看见小姐与一白衣男子幽会了的!” 白衣男子,噢!难不成月儿说的是九月? 宁莞卿恍然大悟,目光如炬地看向月儿,道:“月儿可看真切了?” “当然了。” 宁莞卿冷笑一声,道:“那……月儿,你怎么确定我和那位公子是幽会,而不是偶遇。” 正文 第八章 盘问 月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说,宁国公也警惕起来,这小丫鬟是在谋害小姐么?自己也真是一时被气糊涂了! “莞卿,起来说话吧。”看着宁莞卿跪了半天,也有些心疼,到底是亲生女儿。 “是,父亲,”宁莞卿站了起来。 宁莞卿慢慢走近月儿,道:“你方才说,我出府只带了流萤,鸾鸾和你都留在院子里,可是你连我去哪都不知道,你怎么能那么准确的去城郊找我?” 月儿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无助的看向了赵夫人,赵夫人却十分不自然地看向屋外的灯笼。 宁莞卿伸出自己受伤的手指,道:“我今日是偶遇了一名男子,因为我在竹林不小心划伤了手,他是一名摇铃医,只是帮我包扎处理了一下我的手指而已,这也值得一提吗?用的着小题大做吗?” 宁国公看着宁莞卿受伤的手指,道:“没事吧,莞卿?” 宁莞卿摇头,道:“上了药,已经好多了,父亲不用担心。” 宁国公突然把刀子似的目光转向月儿,吓得月儿打了个激灵。 “说,为何要陷害姐姐?谁给你的胆子?”见此状况,宁莞蓉不得不发话,打圆场了。 真是贼喊捉贼!宁莞卿在心底冷笑一声。 宁国公也是十分气愤,差点就误会了自己的女儿! 月儿无助地看向赵夫人,可人家却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月儿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都白了,绝望的看着宁莞卿。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还是赵夫人打圆场:“来人啊,拖了月儿下去,丈责三十,明日趁早发卖了吧!”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饶命啊……”月儿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可惜赵夫人并未有所动容。 “等一下。”正当下人们准备上来拖走月儿的时候,宁莞卿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父亲,女儿还想问月儿一些话。” “真相已经大白,不知大姐姐还想问什么?”宁莞蓉问,有些诧异之色。 宁莞卿只看向宁国公,并不答宁莞蓉的话。 宁国公点点头,道:“好,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毕竟她是你院子里的丫鬟。” “多谢父亲,”说罢,便走到月儿面前,“月儿,你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我要你说实话,说出实话,我便饶了你。” 可是月儿并没有改口的意思,微抿着唇,两道柳眉拧成一团,双手紧紧攥着衣服。 “你若实在是不肯说…”宁莞卿说,“那我也救不了你,但是我也不会麻烦赵夫人的,父亲,我想问,我是国公府嫡小姐,有没有处理一个丫鬟的权利?” 宁国公点头,道:“当然了,她是你院子里的丫鬟,生与死都掌握在你手里。” 听见这话,月儿顿时就变了脸色,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是啊,月儿,你可要想清楚!”赵夫人也这么说,摸了摸鬓边的步遥。 月儿似乎很怕赵夫人说的这句话,忽的站了起来,下了众人一跳,接着又做了一个让众人十分惊讶的事,月儿一头就撞上了一旁的柱子,下一秒,月儿就倒地昏厥了,倒地不醒,额角还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宁莞卿也是被吓到了,美目圆睁。赵夫人责吆喝着下人来处理,一时间祠堂乱做一团。 “没,没气了,夫人。”一个婆子跪在地上,表情十分惊恐。 赵夫人露出一脸十分惋惜的样子,道:“唉,可惜了这么一条活生生的命啊,还这么年轻,好了,抬下去吧!” 宁莞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愧疚爬满心头。月儿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当真呢? “好了,莞卿,今天是委屈你了,可是你看月儿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如此事就此作罢吧?”赵夫人说,带点商量的语气。 “是啊,大姐姐,你平时这么善良……”不停的戴高帽。 宁莞卿平时最厌恶这种场景,道:“好了,既然月儿死了,我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父亲,莞卿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宁国公也觉得是自己冤枉了宁莞卿,叹了口气,道:“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 宁莞卿只点点头,便退了下去,一个人默默的往回走。流萤一直候在屋外,宁莞卿进去这么久,流萤都要担心死了,见宁莞卿出来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松了口气。可是见宁莞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她受了什么打击,却又不敢问,只是讪讪地跟在宁莞卿身后。 见宁莞卿走后,宁国公突然变了脸色,大发雷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剑眉倒竖,怒目圆睁。 赵夫人被宁国公的样子吓得一个趔趄又碰到旁边的桃木桌子,险些摔倒,在宁莞蓉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脚步。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 宁国公见在场所有人都不说话,叹了口气,道:“锦姨娘,屏熙,蓉儿,你们都先下去。” 锦姨娘一向与赵夫人不和,见此状况,只是冷笑一声便走了,宁莞蓉和宁屏熙虽然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下去了。 “人都走了,”宁国公背对赵夫人而站,“说吧。” 赵夫人平复了惊恐万分的心情,硬着头皮道:“老爷希望羽之说什么?月儿的死…跟羽之无关呐!”尽量替自己开脱。 宁国公看赵夫人仍然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顿时来了火,长袖一挥,桌上的茶盏立即被扫落在地,摔得七零八碎。怒道:“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是啊,他是谁,唐唐国公啊,这些小伎俩怎么会看不出来? “羽之……羽之知道错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认错了。 “羽之,我知道你是为了蓉儿好,怕以后蓉儿入宫树敌太多,可是莞卿是皇上钦点的人呐!若是莞卿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国公府都会被安上轻视君上的罪名啊!”宁国公道。 这么一说,赵夫人也觉得自己做事却是欠周全,道:“是,妾身知道了。” 正文 第九章 城隍索千秋 夜深了…只能听见几声虫鸣。宁莞卿侧躺在床上,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儿,月儿死了,也算是她叛主的报应,可是宁莞卿为什么会觉得好难过,是因为想起了宋浣灵吗? 还有半月余,便可入宫了。 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索性不想睡了,下床去梳妆台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银质铃铛。这铃铛是当年她在地狱受九九八十一道炼狱之火时,城隍大人送给她的,说是只要敲响然后默念“人定胜天”四个字,城隍大人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当年也不知道城隍大人为何要送这个给她,或许是因为城隍大人听了她的经历实在为她感到惋惜吧!说起来,她的重生,城隍大人也出了不少力,是她的恩人。 宁莞卿试着摇动了手中的铃铛,默念着:“人定胜天。”这法子她还没试过,也不知道灵不灵。 未几,房中出现了一男子,身着一袭白衣,手里提着一盏明黄灯笼,长相实在妖孽,比女子还美。 “倾城。”索千秋唤了声。 宁莞卿一笑嫣然,道:“拜见城隍大人。” “怎的过了这些时日,还多了些虚礼?”索千秋打趣道。 宁莞卿点燃一盏灯,道:“千秋,其实……”犹豫着。 “索千秋与玉倾城是挚友,难不成玉倾城对待挚友也是这般犹犹豫豫,婆婆妈妈?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索千秋道。 宁莞卿叹了口气,道:“千秋,你说,我都是活过两世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感性?遇到难事,还是没主见。” 索千秋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自他认识玉倾城的时候,便知道这个女子虽然骄傲但是太过善良,善良过度就是心软,心太软可不好。 “倾城,我早就说过,心太软可不好,”索千秋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那嫡母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那妹妹也不是个善茬儿,瞧着这一家人都只会为利益做事。” 原来这几日发生的事千秋都知道。 “月儿是无辜的。”宁莞卿脱口而出。 索千秋摇头,道:“月儿终究是一颗棋子,棋子的下场就是没有下场,月儿能留个全尸都不错了,这时候恐怕月儿已经到了奈何桥。” 宁莞卿咬唇,希望月儿来世不要再做棋子了。 索千秋看了看窗外,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说罢,便消失不见了。 宁莞卿摇头,无奈。千秋还是这个性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千秋说的对,是自己太过心软了,月儿……是颗棋子! 经历了这件事,赵夫人也消停了几日,宁莞蓉也没有再来宁莞卿的院子了,倒是宁国公突然送来了好多珠宝,布帛,说是要进宫了,这些东西带进宫去,以后用得着的,宁莞卿和宁莞蓉一人一套。 看着这些珠宝,宁莞卿并不以之为奇,这些东西前世她先是丞相府嫡小姐,后来又做了王妃,最后还是皇后,对于她来说是司空见惯,自然没什么好稀奇的。 下午,宁国公命人送来请帖,说是宫里的姝贵妃两日后请各家薄上有名的秀女入宫一同赏花。若真的只是普通的赏花也就罢了,恐怕宋浣灵是想给各家秀女一个下马威吧,后位空悬,只有她一位贵妃,她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小姐,小姐!”流萤拿手在宁莞卿面前晃了晃,“小姐在想什么?” 宁莞卿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书,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后日进宫见……姝贵妃,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小姐大可不必紧张,小姐长得如此貌美,相信贵妃娘娘见了,一定也会很喜欢的。”流萤乖巧地说。 但愿如此,宋浣灵这人……城府太深,前世的自己也是傻才会把她当知心姐妹,如今想到要见这个抢了自己丈夫的人……还真是不想见。 “对了,小姐,赵夫人刚刚派人来说,傍晚时分会送几个丫鬟来咱们这。”鸾鸾端着一碟糕点走了进来。 “鸾鸾,你待会儿去回了夫人,就说不用送丫鬟来了,就你和流萤挺好的,反正我也只在这国公府住不了几日了。” 有了月儿诬陷的事后,宁莞卿真是不得不防。 “是。”鸾鸾放下手中的糕点,退了出去。 “可是,小姐,您是国公府嫡小姐啊,院子里怎么能只有两个丫鬟照顾您呢?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流萤说。 宁莞卿知道流萤是为了她好,为了她的名节,为了给她这个名义上的国公府嫡小姐树威,可是她真的不想在误杀那么多“棋子”。 “好了,流萤,我只想让你和鸾鸾照顾我,别人都照顾不好,再说了,我以后入宫也只带你们俩。”宁莞卿道。 不过…鸾鸾还需要试探一二。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虽然已经是春日里,可早间晚间还是很冷,宁莞卿正和两个小丫鬟在屋子里烤火。炭盆里的火烧的很旺,屋子里也是暖洋洋的。 鸾鸾正抱着针线盒绣着一双鞋,虽然没绣完,但是能看出是女子穿的。 “鸾鸾,给谁绣的?”流萤不免问了声。 鸾鸾叹了口气,道:“家母年迈,眼睛又不好,这不是快到母亲生辰了,我一个月月例银子也没多少,只能给母亲绣双鞋子了。” “你家里只有你母亲一人了吗?”宁莞卿问。 “不是啊,还有我哥和嫂子,可是他们俩早就和我娘分家了,分家后就再也没管过我娘了。”鸾鸾无奈。 宁莞卿取下发间的一支玉簪,道:“你是我院子里的丫鬟。”说罢,便将簪子递与鸾鸾。 鸾鸾退却着,摇头道:“不可,小姐的首饰价值不菲,鸾鸾怎么能要?再说,能伺候小姐,是鸾鸾的福气。” 看鸾鸾如此退却,宁莞卿洋装生气,道:“你若不拿,明日我就禀了父亲,赶了你出去。” 鸾鸾无奈,咬唇,接下了那支触手升温,价值不菲的玉簪。心里,对宁莞卿感激不尽。话说回来,想起一年前的小姐同今日的小姐作比较,真的是变了很多,想想以前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姐,让她们这些小丫鬟真的很头疼,这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待不长,最多一个月就被会宁莞卿赶出去,所以这院子里才会一直只有她们三个丫鬟。 至于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或许是从上次被二小姐误推入河醒过来之后吧。 “这支玉簪可不是给你的,你明天给你母亲买些吃食和细软送回去。”宁莞卿说。 “多谢小姐,奴婢…奴婢……” “好了,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 正文 第十章 再见姝贵妃 翌日清晨,春光明媚。 宁国公早就派人来传话,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宁莞卿也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备面见姝贵妃的事项。 “流萤,今日你跟我进宫,”宁莞卿一面翻找着衣服,一面说,“进了宫可要守规矩啊,惹了祸可不行。” 流萤两只眼睛眨了眨,道:“是,小姐。这几日小姐都忙糊涂了吧,您昨日还交代过奴婢了的。” 是啊,这几天一直想着以什么样的形式去见宋浣灵,都糊涂了。 换好衣服和宁莞蓉一同去乘马车入宫,宁莞卿看出宁莞蓉今日的打扮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一袭粉裙,头挽飞天髻,一朵芙蓉花嵌在鬓边,长长的流苏垂到耳边,画了淡淡的桃花妆,额间还点了一朵粉嫩的桃花,越发衬的她动人。 怕是宁莞蓉还以为今日可以见到皇上吧,可惜,她今日要失望了,既然是姝贵妃开展的花会又怎会让秀女有可乘之机呢?也太天真了,况且此次进宫是面见荣宠万千的姝贵妃,打扮的如此娇艳可不是自讨苦吃? 一路上,宁莞蓉几次想找宁莞卿搭话可惜都被宁莞卿以“乏了”婉拒了,宁莞卿可不是那种蠢笨的人,才不想跟陷害过自己的人讲话,若不是因为父亲的安排,宁莞卿觉得和她同乘一辆马车都是恶心的。 马车只能驾到皇城前,自有宫女们接待。进宫的宫女共有十五人,大都打扮的跟宁莞蓉差不多,没有什么新鲜的。倒是走在最后头的一个秀女穿的很随意,神色间也无半分欣喜,倒是很不一样。 在宫女们的带领下,秀女们一行人到了御花园。宁莞卿的心神也逐渐紧绷了起来,宋浣灵,我终于要再见到你了,我回来了。 远远的,宁莞卿就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妇人,头挽落云髻,头饰十分华贵,鬓边一支海棠步摇随着她说话间摇摇晃晃,妇人一举一动都十分端庄美丽,她,就是宋浣灵,荣宠万千的姝贵妃,陷玉倾城于万劫不复的宋浣灵!宁莞卿怎能不恨她?不过,过了这么些年,她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参见姝贵妃娘娘,祝娘娘长乐未央。”秀女们一齐开口,说着这些昧着良心的话。 姝贵妃笑着说:“都起来吧,本宫宣你们入宫是赏花的,并非要拘禁着你们,在这御花园可以随意走动,不过,切记不能走出御花园半步。” “是。” 就算姝贵妃不说,秀女们也走不出御花园半步,门口派了那么多的侍卫,秀女们怎么可能出得去? 好多秀女都争先恐后地上前巴结姝贵妃,可她宁莞卿不想,甚至不想看见她。此刻,姝贵妃也是被秀女们团团围住,抽不出空来说话。 宁莞卿走到一棵桃树前,仔细地看着每一朵花,每一朵都像是一个娇人儿,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跟一年前一样,不只是这棵桃树,皇宫宫宇,规矩都没变,变的只是人心而已。 “宁大小姐,贵妃娘娘召您过去。”细雨说。 细雨的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细雨以前也曾是玉倾城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后来叛了主,去了永宸宫,帮着姝贵妃做了不少坏事。 “是。”理了理白裙,走了过去。 “参见姝贵妃,贵妃娘娘万安。”宁莞卿跪了下来,行了个礼。想到以前可是她宋浣灵给她玉倾城下跪啊,如今…到底是风水轮流转呐!不过,总有一天这一切她都会以宁莞卿的名义夺走,也算是物归原主。 “起来吧,别这么多礼,赐坐。”宋浣灵的姿态倒是更加丰腴了。 宁莞卿坐了下来,但始终是低着头,不看宋浣灵。其实宋浣灵早就注意到了宁莞卿,今日别人穿的衣裳都是粉的,红的,只有她和礼部尚书府小姐穿得很随意,尤其是她的穿着,挺像…… “你头上的玉簪挺好看的。”宋浣灵说,“这让本宫想起了一个故人。” 宁莞卿抬头,她今日的这身打扮可是照着六年前她初见宋浣灵时的打扮。 “不敢,臣女怎敢与贵妃娘娘故人相提并论?”宁莞卿回答道,声音不紧不慢。 宋浣灵想起与玉倾城初见的场景时,当时自己只是一个县令家的庶女,是玉倾城觉得自己可怜才收留自己,不过在丞相府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经了不少闲言碎语,那段日子真是不好过呢。 “是啊,你们怎么可能能相提并论呢?”宋浣灵意味深长地说。玉倾城就是玉倾城,眼前这宁莞卿虽有几分姿色却始终是不能和倾城倾国的玉倾城相比的。况且,在皇上心里,玉倾城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接着细雨又踱步而来,道:“娘娘,除了丽婕妤称病推辞了赏花会以外,其他娘娘都快到了。” 姝贵妃冷笑一声,道:“呵!丽婕妤倒是会推辞。”说罢,又笑着对宁莞卿说,“你先去赏花吧。” 脸变得真快!宁莞卿想。 “是。” 过了一会儿,各宫娘娘们都乘着轿辇来到了御花园。细数了数,大多还是她当年在时的一群妃子,只是大多都变了些,至于是哪里变了,宁莞卿也说不出来。 最先来的是蕴妃李静云,她的性子就跟她的封号一样,静,就连当年被人谋害了皇嗣也是忍气吞声。 其次就是玉姬和陈美人,这二人都是十分不安分的,今日她们都来了,看来宋浣灵是把这后宫治理的不错。 紧接着就是岳美人和吴才人,这两个从前是最胆小的,所以在后宫里,她们二人一向最要好,过了这么久位分也没升高。 还有两三个倒不大熟悉,大约是新封的一些妃嫔吧,还有刚刚宋浣灵说的丽婕妤,宁莞卿也不知道。 “臣妾等参见姝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众妃嫔一齐说。 而其他秀女也向其他妃嫔行礼:“见过各位娘娘。” 最先说话的便是一向不加收敛的玉姬,道:“哟,这都是秀女吧?看看看看看,啧啧啧,一个个长得真是水灵,到底是年轻呐。” 一位不知名的秀女道:“玉姬娘娘说笑了,咱们秀女再年轻也不抵娘娘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