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太子选妃 将军如此多娇(欧若) 元丰二十五年,六十五岁的元丰帝自觉身体抱恙,遂命内阁大臣王钦为二十二岁的元昊。于是,被封为钦差大臣的王钦便立即通过内务府发出了选妃告示,凡是官宦之家待字闺中的女子,不论年龄大小,全都必须参加征选。 十年前忽然一晚之间从苏州七品知县晋升为如今的正二品议政大臣的苏万城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无奈虽然位居二品,却始终屈居丞相之下,许多时候不得不看丞相的脸色行事。而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可以让他一步登天,从此扬眉吐气,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度日了。 既然是内务府发出的告示,那么他区区一个二品议政又怎能违反规定呢?顺水推舟将女儿送到内务府应选,太子妃的位置便十之八九了。思及此,苏万城满是横肉的脸不由自主地堆起了阴险的笑容。挥手喊来一名婢女:“小翠,你去把小姐叫来,说我有事要对她说。”这名叫小翠的婢女低着头应了一声,欠了欠身子后便退了出去。 三月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苏府后院内一片映红。院子里有一方石桌置于桃花林中,一个娉婷的身影正伏案而坐,及腰的青丝微微散落两旁,遮盖了半边美颜,手中紧握的画笔正在细细描绘着画纸上的桃花。 “小姐!”忽听婢女一声轻唤,作画的身影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头,只见盈盈美眸似秋波,冰肌玉肤如凝脂,脂粉未施的脸霎时让满院的桃花逊色不少。此女便是名满京城,才貌双全的苏府千金苏毓晴。 朱唇微起,贝齿轻露,苏毓晴莞尔一笑,“小翠,有什么事吗?” 小翠虽然进苏府已有些时日了,但每次见到小姐这样的微笑,总是会不自觉地走了神。只因她出生以来,从来就没见过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小姐不但长得美,而且心地也善良,从来不对下人发脾气,能伺候这样美貌又善良的女子,亦是她小翠的福气。 “老爷叫您过去,说是有事要跟您说。” “好,我这就去。”苏毓晴秋波微转,暗忖父亲此次叫她过去定然不会是好事。她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外边的情况却并非一无所知。内务府发出告示征选太子妃,父亲岂能放过这样登天的机会。 收起石桌上的画纸,苏毓晴转身缓缓朝前院走去。妖娆的身姿摆动,一阵轻风吹过,带起漫天的花瓣飞舞在空中,随后轻轻地在苏毓晴身后落下,待花瓣落地,她的身影正好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爹,您找我?”苏毓晴踏进书房,朝苏万城欠了欠身子。这些作为女子的必备功课她从小便谨记心中,现在早已成了习惯。 苏万城见到女儿,心中欣喜,高兴地迎了出来:“晴儿啊,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万城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想到苏毓晴会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爹是想让女儿去征选太子妃是吗?女儿不会答应的。”聪明如她,早就猜到了父亲的目的,便也在心中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苏万城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苏毓晴,似乎没想到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什么时候学会了反抗。 “为何不答应?这是何等绝佳的机会,论貌美,论才学,放眼京城,有哪家的千金能与我儿相比。晴儿,只要你听爹的话去参加征选,太子妃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当今皇上年事已高,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登基为帝,到时候太子妃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你知道吗?” 听了苏万城的话,苏毓晴眼波流动,神情淡然地转身,仿佛刚才的一席话全然没听进她的耳朵。“爹,不是所有女子都向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再好,却始终避不了勾心斗角。女儿不想成为后宫争宠的牺牲品。” 苏毓晴眼底的坚定与决绝,让苏万城烦躁地踱起步来。别家的女儿日夜盼望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他这个傻女儿却一心把机会拒于千里之外,上天赋予她如此的美貌和才华,难道就是让她这么浪费的吗? “女儿啊,只要你登上太子妃的宝座,以你的美貌与才智,爹相信后宫之中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的。” 苏毓晴黛眉轻蹙,有些恼怒于父亲的固执。后宫之中危险重重,妃嫔竞相争宠之时,往往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灾难。她自持聪明冷静,才智过人,她也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可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但是耍心机、玩权术并非她所好,皇宫亦不是她向往之地。她的心,早在十年前的那个秋天丢失了。 那年深秋,得知唐家遭到灭门之灾后,她拖着柔弱的身子,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闯进了那个已被官府查封的院子。看着满院飘落的红枫,才惊觉昔日欢声笑语的院子,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她再也见不到那孩子了。直至今时今日,她依然忘不掉心中的那个影子,始终不愿相信那孩子已经死了。 “晴儿?”苏万城不解地举起五指在苏毓晴眼前晃了晃。 苏毓晴回过神,轻叹一声:“总之,女儿绝不会答应征选,爹就死了这条心吧!”水袖轻轻一甩,苏毓晴转身移步离去。 苏万城不甘地追出两步,看着女儿决然的背影,他只能暗自哀叹,看来他是真的不了解这个女儿。从小失去了母爱的苏毓晴乖巧听话得没有一点脾气,差点让人以为她是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人。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女儿的脾气,原来她并非没有思想,只是没有遇到值得她发脾气的事情而已。 步入闺房后,苏毓晴随手将房门关起。轻移莲步来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画纸摊在梳妆台上,画中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满园的红枫林中追逐玩耍。看着这幅画,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苏家跟唐家是世交,只因父亲和唐飞龙早年是同窗好友,父亲寒窗苦读中了举人,被派遣到苏州做了知县。而唐飞龙却是仕途不济,从而选择征战沙场,经过多年拼搏,终于功成名就。 唐飞龙四十岁生辰时,父亲应邀来到京城参加宴会,那是苏毓晴第一次见到这片枫林,觉得异常的新奇,因为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把枫树种在自家的院子里,整个院子在红枫映衬下别有一番景色。而就在这片火红的枫林中,她第一次见到了唐允翊,这个拥有俊秀样貌气质卓越的男孩深深地吸引了她,那年她八岁,唐允翊十岁。 参加完宴会后,唐飞龙又邀父亲在京城多留些时日,于是她与唐允翊便理所当然地玩在了一起。后来偶然听到唐飞龙与父亲说起指腹为婚的事,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兴奋不已。只是好景不长,唐飞龙在一次战争中惨败而遭到了灭门之祸。 父亲为了苏家的安全,决定明哲保身,离开京城。当时小小年纪的她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安排,离开前,她不顾一切地闯进那个已经被官府查封的院子,只是为了留住最后的一屡思念。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想想她已到了论及婚嫁的年龄,京城里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才高八斗的翩翩君子,但她却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个早已不在世上的唐允翊,始终不肯点头应允任何一家。 父亲可以容忍她拒绝那些贵族子弟的提亲,但这回的对象换成了太子,他还会放过这个机会吗?与丞相的矛盾日益加剧,倘若她能成为太子妃,那么父亲就不必再忌惮丞相,从此高枕无忧了。可是,他当真要把唯一的女儿作为他高枕无忧的筹码吗?一丝愁容悄悄爬上苏毓晴的眉梢。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小姐。”是婢女小翠的声音。 苏毓晴蹙起秀眉,缓缓折起画纸,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 “进来。” 小翠轻轻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晶梨,边走边道:“这是南边刚刚运来的贡梨,老爷知道小姐爱吃梨,特意留下了一些,让奴婢给送过来了。” 苏毓晴秋波微转,视线落在那盘水晶梨上。色泽鲜亮,晶莹剔透,果真是上好的水晶梨,“放下吧!爹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吗?”方才断然拒绝了父亲的意思,这会儿又让小翠送梨过来,她不难猜测其中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只见小翠面露难色,结巴了半天才嘀咕了一句:“老爷交代奴婢寸步不离伺候小姐。” 伺候?苏毓晴微微扯起嘴角,笑得绝美。她早知道父亲不会轻易罢休,这样做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吗?只可惜她不是烈性女子,既没有出逃之心,更没有寻死之念。这种监视对她而言,根本是多此一举。 好吧!就如父亲所愿,她乖乖待在府里便是,横竖离征选日子还远着呢! 正文 第二章  贵贱有别 自先帝建立夏国以来,京城便分为东城和西城,东城是贵族区,西城是平民区,在东西城交界处有一条繁华的大街,直通宫门,这条街被称为大同街,意为天下大同。百姓不论身份贵贱,均可在大同街上任意行走、交易。只是多年的封建制度造就的贵贱之别,岂是一条大同街可以改变的。 旭日东升,照在大同街上红光泛滥,赶集的人们匆匆行走,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看似一片繁荣的景象。此时,街头晃出一个清瘦秀气的身影,左手剔着牙签,右手提着鸟笼,显然是刚吃完早餐出来遛鸟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大街两旁的人看到他出现,全都十分自觉地退避三舍,好似他身上有瘟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看着他这身打扮,会让人误以为是东城的贵族子弟,其实不然,他不但不是贵族子弟,而且是商人之子。在夏国,商人是最底层,最卑贱的一群,他们的地位甚至不如那些贫民。而这个到处晃悠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众人当成瘟疫的吴家宝,他仗着老子有几个钱,整日游手好闲,无恶不作,谁若是惹上他,准没有好下场。 吴家宝斜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走到一摊水果摊前停下了脚步:“喂,李老头,你的梨甜不甜?挑一个尝尝。”伸手抓起摊上的梨,左瞧右看的,结果不等李老伯回答,一个黄澄澄的梨已经入了吴家宝的嘴里。 摊主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街坊都叫他李老伯,李老伯一见来人是吴家宝,立刻吓得惊叫一声,顾不得一整摊的水果,便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看着李老伯仓皇逃走的背影,吴家宝怔在当场,含在嘴里的一口梨也忘了嚼。他是长了角的怪物吗?怎么一见他就跑啊?连摊子都不要了。嗤!吴家宝困惑地挑了挑眉,随后一脸事不关己地继续晃悠。 “家宝!”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催命似的声音,吴家宝拧起眉头,二话不说扔掉鸟笼拔腿就跑。糟了!该死的夫子一定跑去家里告状了,现在东窗事发,老头子派人来抓他回去了。 吴家宝最好的“狐朋狗友”大树,长的一表人才,却是出身寒门,从小跟了张家班,靠卖艺为生,倒是练得了一些拳脚功夫。只见他三两个箭步上前,直接冲到吴家宝前面,一把按住吴家宝的肩膀,“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是猛兽,吃不了你。” 见来人是大树,吴家宝彻底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担心全都抛去九霄云外了。他没好气地朝大树丢出一个白眼,不怀好意地调侃道:“你当然不是猛兽,是禽兽。” 大树挥起手,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吴家宝的左脸:“臭小子,我好心帮你解围,居然还恩将仇报。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告诉你爹,说你逃学好几天了。” 大树虽然个子小,却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手劲自然比平常人大了许多,这么一掌下去,并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再加上吴家宝本就生了一张细皮嫩肉的脸,那五个手指印瞬间就突兀在脸颊上了。 吴家宝恼怒地甩开大树的手,用力揉了揉生痛的脸颊,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警惕地望了望周围:“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毁我形象,你不想活了吗?”幸好没人注意,不然他吴家宝的形象就毁了。 “得了吧,你那点破形象还不是靠我帮你撑起来的。”大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若不是靠他的拳脚在吴家宝身后撑腰,就凭吴家宝那张细皮嫩肉,毫无凶相的脸,谁会如此忌惮他。 也是因为吴家宝的老子吴长寿有钱,曾经救济过他们张家班,所以他才成了吴家宝的跟班兼保镖。说实话,这小子虽然性格恶劣,但长得俊朗不凡,而且头脑异常的聪明,一点都不像那憨厚的吴长寿,大伙儿暗地里都在猜测吴家宝是吴长寿捡来的孩子。但因为吴长寿是十年前才定居京城,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去,于是这种猜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了了之了。 “啊呀,算了算了,本少爷不跟你计较。你刚刚见着我爹了?我爹有没有怀疑什么?”此刻,吴家宝最关心的当然是老头子有没有发现他逃学的事情。 看出吴家宝的紧张,大树忽然买起关子来:“你不是说不怕你爹的吗?” 吴家宝扯了扯嘴角,“笑话,你见我何时怕过?只不过这件事若是被我爹发现,到时候我问谁拿钱花?” 大树了然地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是,你可是我的金主。”吴家宝虽然生性顽劣,但是对朋友却很讲义气,平日里吃喝玩乐的钱他一个人全包了。跟他混在一起的人,绝对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只是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按官府的规定,贵族学堂除了贵族子弟外,其他的平民一概是不准入学的,更不用说是商人的孩子了。但是他老子吴长寿为了能让他考取功名,出人头地,不惜砸下双倍的钱,愣是把他送进了贵族学堂。要是这会儿让吴长寿得知他这个混蛋儿子不但没好好读书,而且压根不想去学堂,白白让这白花花的银子一天天流失,准会气得直翻白眼,甚至气绝晕倒。 “瞧你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想必已经把我爹应付过去了。好吧!看你这么忠心的份上,今儿带你去飘香院,听说来了新货色……”吴家宝一手搭上大树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讲着,脚步已向飘香院前进。 飘香院处于大同街的繁华地段,是人群来往的密集处,不论是本地的常客,又或者是过路的散客,只要进了飘香院,就会了解到什么叫欲仙欲死的满足感。只不过想要进飘香院,前提是必须有银子,若是身上没有十两八两的,铁定会被那群随扈踢飞出去。 吴家宝可算是飘香院的常客了,守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几个姑娘一见到他立刻就莺声燕语地迎了上来,心头暗喜大金主又上钩了。飘香院的规矩是招揽一个客人就能抽一成,这些专门倚在门外招揽客人的姑娘当然得卖力地叫喊了,招一个算一个,至于客人进门后要点哪位姑娘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这不,看到这位出手一向阔绰的吴大少爷光临,几个姑娘哪还顾得了其他,一窝蜂的迎上去,谁先抢着算谁的。只要吴家宝搭上谁的肩膀,那么今儿的抽成就归谁了。姑娘几个咬着牙暗自较劲,谁也不肯从吴家宝身边移开。 一群人挤来挤去,差点让吴家宝透不过气来。他可是很清楚飘香院的规矩,瞧着这些女人谁都不肯退开,不过就是为了那一点点不起眼的抽成。好吧!既然这么爱钱,那么就来个好玩一点的。吴家宝眼珠子一转,忽然来了兴致:“啊呀!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本少爷不知挑谁好了。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现在我手上有张一百两的银票,想要吗?”他拿着银票在姑娘们眼前晃了一圈,把几个姑娘引得直流口水。 “想要……想要……”姑娘们看着银票两眼发直,就差冲上去抢了。 吴家宝的嘴角扬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容,“想要银票很简单,趴在地上学狗叫,谁学得像,银票就归谁。”哈哈……吴家宝在心里暗自笑翻了天。想象一下飘香院门口的一群招牌姑娘全都趴在地上学狗叫,那个场面绝对是空前的壮观啊! 姑娘们听了吴家宝的话后,表情顿时僵住,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地看着吴家宝,“少爷,您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吧!”女肆女子虽已抛却了尊严,但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口学狗叫,简直是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吴家宝状似无辜地皱起眉头,“有吗?既然你们认为是玩笑,那就算了。银票我收回,当我什么也没说。”说着,他抖了抖手中的一百两银票,左瞧右看的,故意在姑娘们面前晃来晃去,迟迟没有塞进怀里,似乎聊准了姑娘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快到手的银票飞走。 果不其然,没等吴家宝把银票塞进怀里,耳边已经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狗叫声。俯首瞧见几个姑娘正卖力地趴在地上发出“汪汪”的叫声。看着眼前这一出人扮狗的好戏,吴家宝强忍着爆笑出声的冲动,憋得面红耳赤。就连一旁始终抱着看好戏心态的大树也忍不住差点笑出声,但为了配合吴家宝,他只好忍着。 为了一百两银票,居然真的不顾一点尊严趴在地上学狗叫。这些女肆女子真是廉价得一文不值,也许这就是吴家宝从不碰女肆女子一根头发的原因吧!吴家宝每次光临都只是替同行的伙伴安排好姑娘,而他自己却从来不叫姑娘,只是一个人关在雅间喝酒。因此,飘香院的姑娘们都在猜疑吴家宝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一个大男人到女肆只喝酒不叫姑娘,这说得过去吗? “这是谁家的狗在门口乱叫呢?真是破坏本少爷的兴致。”这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缓缓踱步而来,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家丁打扮的随从,看样子是个贵族家的少爷。 吴家宝闻言,转过头斜睨了一眼,本就对贵族产生厌恶的他,见说话的人是个贵族少爷,立刻横了眉头。这一带可是他吴家宝的地盘,管他什么贵族少爷,想来耀武扬威之前得先问问他的意见。 正文 第三章  街头混混 “哎呀,大树啊,你有没有听到一只雄狗在乱叫?”吴家宝佯装无意地转头问大树,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汇了眼神。 大树暗自一笑,故作惊讶地皱了皱眉,“有吗?我可没听出来这狗到底是雄是雌。” “哈哈……”吴家宝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两人一唱一和的双簧让对面的贵族少爷顿时气得整个脸都扭曲起来了,他乃是堂堂丞相之子,地位不同一般的贵族子弟,从小到大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而眼前这两个平民竟敢如此羞辱他,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们两个贱民,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竟敢如此大胆。”没等主角开口,身后的两个随从早已忍不住跳了出来。保护少爷周全是他们的职责,看到少爷被当众羞辱,做下人的理当为少爷出头。 贱民?听到这两个刺耳的字,吴家宝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了,脸上的笑容凝结在嘴角,渐渐失去了温度。 “贱民是在骂谁呢?”嘴角随即又扬起完美的弧度,眼底却透着层层的怒意。 “贱民当然在骂你。”两个随从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完全不知道自己正掉入了吴家宝的陷阱。 果然,两人的话一落,吴家宝立刻大笑起来:“哈哈,骂得好,你们两个贱民还不向本少爷叩头认错。” 被戏弄的两人恼羞成怒,冲上来要对吴家宝动手。幸好旁边的大树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上前把吴家宝挡在身后,紧接着使出一记流星拳,眨眼的工夫就把那两个随从打倒在地。 贵族少爷低头斜睨了一眼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个随从,愤怒地挥了他们两记耳光:“废物!” 吴家宝只顾乐得在一旁偷笑,竟完全忘记了此时还趴在地上学狗叫的姑娘们。 正在这时,一位长得稍有姿色的姑娘烦躁地站起身,趁着吴家宝不注意,“噌”的一下夺去了他手中的一百两银票,接着一脸娇媚地靠向吴家宝:“少爷,我学得最像了,这银票该归我吧!” 吴家宝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其他几个姑娘见银票被夺去,便纷纷争着爬起来,蜂拥而上直向吴家宝扑过来。 “一百两银票就想进飘香院,不知是哪里来的穷小子,真是寒碜呐。”贵族少爷见状,不温不火地丢出一句话,并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撒向姑娘们。姑娘们见银票从天而落,立刻从吴家宝身旁退开,疯一样地围过去接银票了,就连先前的一百两银票都不稀罕了,因为从她们眼前飘落的是更多的一百两。 吴家宝见状差点气绝。要不是今天身上的银票不够砸,他才不会忍受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在他面前充阔。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那家伙抢了风头,尤其是在飘香院。吴家宝转了转眼珠子,侧头对身边的大树耳语了几句,接着大树了然地点了点头后便走开了。 吴家宝转身调回视线,看到这家伙的嘴脸他就忍不住地上火,说不定他们上辈子就是仇家。臭小子,银票太多了是吗?好吧!你可以再慷慨一点,我绝对不会介意的。吴家宝一边想着,人却已朝贵族少爷走了过去。 嫌钱多就大方一点再砸出来啊!他倒是想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银票可以砸。嘴角划过一道狡诈的弧度,吴家宝装作不经意地与贵族少爷擦肩而过,半途却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把他整个人都撞歪了。 “噢,真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毫无诚意地抛出一句道歉,吴家宝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飘香院的大门,把身后的某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像是横了心要与吴家宝一较高下,贵族少爷随后也跟着进了飘香院的大门。两人一进入院内,妈妈子立刻花枝招展地迎了出来,吴家宝是这里的常客,自然有不同的待遇。而身后的贵族少爷则是第一次露面,妈妈子虽然有些显生,但是经过她的火眼金睛打量后,便看准了这位少爷非普通贵族子弟,于是立刻叫了四大名花下来招呼。 “哟!这位少爷是第一次来我们飘香院吧!姑娘们,下来招呼贵客了。” 一旁的吴家宝见妈妈子连招呼都不跟他打,直接越过他招呼那家伙去了,心里一股气上来,忍不住酸了一句:“杨妈妈,难道本少爷就不是你的贵客吗?”这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婆子,也不想想平常他在飘香院砸了多少钱,这会儿一见人家穿着光鲜就立刻像墙头草一般倒了过去。她就料定这家伙的身价一定比他吴家宝高吗?等着瞧吧! 杨妈妈听到吴家宝的话,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随即便立刻堆起了虚伪的笑容凑近吴家宝的耳边:“哦哟!您可别吃这坛子醋,那位少爷第一次来,总得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不是。”多年周旋于众多客人中得出的经验,杨妈妈早已学会了一套套的说辞来应付客人。 吴家宝闻言不屑地挑了挑眉,却也不打算让杨妈妈为难,于是撇过头不再开口。杨妈妈暗自松了口气,回过头便去招呼贵族少爷。 “妈妈!”随着一声发嗲的叫声,楼道四边闪现出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摇着羽扇款款下楼,依次是春花、夏莲、秋菊和冬梅。 杨妈妈得意地扬起嘴角,凑近贵族少爷的耳边道:“少爷,这是我们飘香院的四大名花,您看您喜欢谁就让谁陪您。”杨妈妈料准了这位少爷非普通的贵族子弟,不惜出动四大镇院之花,任其挑选。 只见贵族少爷懒懒地扫视了四个摇着羽扇半遮面的姑娘,最终嫌恶地移开了视线。杨妈妈见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暗忖这位少爷莫非眼光极高,连她这四朵名花都看不上。 “杨妈妈,本少爷可是听说飘香院来了个花魁,才特别光临的。” 敲他那色眯眯的样子,吴家宝忍不住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在心里补上“禽兽”两个字。 杨妈妈像是下了狠心,二话不说“啪啪”拍了两下手,接着大声一喊:“映雪!”话音刚落,只见正中央的楼梯口出现一个一身红衣,脸上还蒙着一块红色纱巾的女子。这个就是飘香院所谓的花魁映雪。杨妈妈本想替映雪的第一次亮相选个好日子,再选个好对象,那样才能叫个好价钱,而今,既然碰上了这个贵族少爷,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 果然,映雪的出现让贵族少爷眼前一亮,虽然看不见其面貌,但是光是看映雪那般婀娜多姿的身段,就已经让贵族少爷看到两眼直冒爱心,嘴角直流口水了。 “就……就是她了,杨妈妈,你开个价。” 杨妈妈挑了挑眉,暗喜。心想这回是钓到大鱼了,听着这口气,不用猜就知道是个从不把钱放在眼里的主儿。于是,杨妈妈开始考虑开价的数字,什么样的数字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乖乖把钱掏出来。 吴家宝斜了一眼暗自窃喜的杨妈妈,不禁一阵好笑。这会儿就偷乐吧,待会儿可有她吹胡子瞪眼的时候。说起来大树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不过是让他去打听这穿着华丽的家伙是什么身份,需要这么久吗?该不会半路踩到狗屎了吧? 唉,晦气!吴家宝偏过头吐了两口水,接下来该换他上场了吧!好戏正要开始呢! “杨妈妈,你还是先别算计了,说不定这家伙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吴家宝别有深意地往贵族少爷的怀里瞧了两眼,似乎在提醒杨妈妈,那里边可能什么都没有。 杨妈妈闻言,觉得吴家宝的话不无道理,于是怀疑地朝贵族少爷瞧了过去。 贵族少爷愤怒地皱起眉头,狠狠瞪着吴家宝道:“哼!小子,本少爷今天让你瞧瞧什么才叫做有钱人。”说着,伸手朝怀里一探,本想掏出一把银票砸出来,可手上的动作却在下一刻僵住了。怀里空空如也,他什么也掏不出来。这厚厚的一叠银票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吴家宝的猜测竟然成真,这个打扮华丽、口气阔绰的贵族少爷竟然身无分文,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确拿不出半张银票。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没钱还想进飘香院,这后果就是……” 身后围观的一群姑娘齐声喊到:“直的进来,横的出去!” 吴家宝得意地扬起嘴角,斜睨着贵族少爷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心中痛快到了极点。若是待会儿他再拿出一叠银票买下映雪姑娘一晚,这家伙岂不是会暴跳如雷吗? 接着,杨妈妈横着眉,挥手大喊一声:“来人呐!把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子给我扔出去。”扔出去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横的出去! 话音一落,只见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四面蹿了出来,把主仆三人团团围住。那两名随从由于刚才被大树那么一折腾,这会儿看到几个彪形大汉,早已吓得软了双脚,哪还有勇气冲上去保护贵族少爷。丢饭碗事小,丢性命可就事大了。 正文 第四章  调戏少爷 贵族少爷瞥见身后两个随从如同废物一样缩着身子不敢朝前一步,立刻愤怒地踹了他们两脚,直接把两人踹出了门口,正好与进门的大树撞了个正着。 大树惊愕地瞧了地上的两人一眼,随后便直奔吴家宝而来。两人耳语了几句后,吴家宝的眉头忽然皱了皱。 “还不快把他扔出去。”片刻之前还满脸笑容的杨妈妈,此刻早已换上了一副嫌弃厌恶的表情,呈现在脸上的全是厌烦之色,恨不得早点把那个虚伪的家伙扔出去消失在她眼前。 几名大汉正好动手,贵族少爷却忽然大喝一声:“谁敢动本少爷半根头发,就要你们全家陪葬!” 此话一出,果然震住了几名大汉,高高举起的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出也不是,收也不是,而且甚至连杨妈妈一时也被那股气势给镇住了。 吴家宝见状眉心一动,若无其事地走到贵族少爷面前,忽然从头到脚打量起他全身,而且目光十分怪异,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所有人都被吴家宝的举动惊愕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贵族少爷被他怪异的打量给吓退了两步。 “小子,你在看什么?”这样怪异的打量,任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吴家宝故作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你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屎俊杰屎公子?” 史俊杰闻言,前一刻还是心惊胆战的脸,下一刻便得意地抬头挺胸,仰着下巴跟人讲话了。“哼!既然知道本少爷的身份,还不下跪见礼。” 见礼?!吴家宝只感觉头一晕,有种想撞墙的冲动,这小子真是蠢得没天理。像他这么聪明的美少年会自挖坟墓往里钻吗?当然是挖好坑等着别人跳了。 “咳咳……”吴家宝干咳了两声,故作神秘地朝史俊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有悄悄话要说。史俊杰愣了愣,一脸狐疑地盯着吴家宝的脸半晌,最终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见史俊杰靠近,吴家宝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划过一道弧度,把嘴凑到史俊杰的耳边,低声道:“我可不认识你,只是刚才听我兄弟说,门口有人在找丞相的儿子。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什……什么?在……在找我?”史俊杰惊恐地睁大眼睛,脸色瞬间煞白,开始在原地暴走,那样子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抱着头乱窜。 果然不出吴家宝所料,这个史俊杰肯定是瞒着他的丞相老子偷偷跑出来寻花问柳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一听到门口有人在找他,就吓得跟丢了魂一样。丞相的儿子出现在飘香院,这传出去的话,丞相府一定会颜面尽失。 “不介意的话,后院有个狗洞可以让你钻。”吴家宝用手指了指后院,落井下石地补上一句,心里头却早已乐翻了天。能把丞相的儿子耍得团团转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此时的史俊杰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听到有后门可以走,便立刻冲了过去。管它是狗洞还是猫洞,只要不被相府的人抓到,他就阿弥陀佛了。飘香院的人刚刚听到了史俊杰的身份,这会儿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任由史俊杰往后院跑去。 看着史俊杰狼狈逃走的身影,吴家宝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而且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毫无形象,引来众人一阵愕然。 经过史俊杰这么一折腾,吴家宝此刻全然没了兴致,丢下一百两银票就扭头走人了,至于那个叫什么映雪的他也懒得去扯她面纱了。横竖他进飘香院是绝对不会碰女人,钱可以乱花,兄弟可以乱认,但女人绝不能乱碰,这是吴家宝做人的原则。 只是郁闷的一旁的大树,本是怀着极好的兴致进来飘香院,此时却不得不跟着吴家宝垂头丧气地出门。金主准备走人,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蒙着面纱的映雪,他只能在心中期待下次光临。 出了飘香院,吴家宝大步流星地走在大同街上,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只要是人都看得到吴大少爷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错。而旁边的大树却一直对刚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进门之前明明看到史俊杰砸出了一叠银票,怎么进门之后就没银票了呢? “唉?家宝,刚刚那个史俊杰怎么会掏不出银票呢?咱进门的时候不是刚看到他砸出一叠银票的吗?”就算这个史俊杰再怎么笨,也不可能笨到把钱砸光后进飘香院吧!所以在那之后,他身上一定是留着钱的,而且数额不少。只是……银票去哪儿了呢?进门才这么点功夫,难道被偷了? 吴家宝憋笑,一想起史俊杰的那张墨鱼脸,他就忍不住想笑他个三天三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大概那家伙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所以才会姓“屎”。 “他当然砸不出银票了,因为他的银票早就在我手上了。”吴家宝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朝大树眼前晃了晃。就在进门之时,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计谋,故意撞到史俊杰,以便他顺手牵羊。 大树见到银票后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吴家宝这小子的诡计居然这么多,刚才在得知史俊杰的身份后,原以为吴家宝会忌惮丞相府的势力而尽快抽身离开,却没想到他不但没打算撤离,而且最后还狠狠耍了史俊杰一把,让堂堂的丞相之子夹着尾巴钻狗洞开溜,真是让人捏了把冷汗。 “哈哈……真是让人痛快!”吴家宝显然还没释放出心中的痛快,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仰头狂笑起来,结果当下就引起了一阵混乱。 街边的摊贩们一见吴家宝出现,全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躲的躲,逃的逃,个个都巴不得远离他三尺之外,以策安全。这一景象让吴家宝原本的好心情霎时消失殆尽,他状似不解地转头问大树:“为什么这些人像见了鬼似的?难道我长得很丑吗?明明就很帅啊!”吴家宝伸手摸了摸下巴,开始进入自恋状态。 大树闻言,当下就歪了眼,接着毫不犹豫地丢出一个白眼。这种话还用得着问吗?全京城的人大概都怕见到吴家宝吧!当事人却是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往他俊秀的脸上揍两拳。 “唉!只怕是因为我太帅了,别人都无地自容了。”某人无限自恋中…… 这时,忽然从西城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狮吼声,震得整条大同街都为之一颤。紧接着,吴家宝的脸色急剧刷白。这个声音,他连做梦都能认出来。 “我先撤。”丢下三个字,没等大树有任何反应,吴家宝早已一溜烟地消失了,速度之快让大树以为是一阵风从眼前飘过。 没多久,一群人从城西方向冲了过来,声势之浩大几乎惊动了整条大同街。为首的那个中等个子,骨瘦如柴的人正是城西吴家庄的主人、刚刚开溜的某人他爹吴长寿。吴长寿快步走到大树面前,四下张望了几下,似乎在找寻吴家宝的人影,但四周乱哄哄的一片,唯独不见吴家宝的人影。 “吴老爷,您这是……干嘛呢?”为了掩护吴家宝开溜,大树便决定缠着吴长寿拖延时间。 吴长寿怒气冲天地拎起大树的衣领,劈头盖脸地问:“家宝呢?这个臭小子跑去哪儿了?”瞧他这副样子好像恨不得把吴家宝生吞活剥了,看来这回终于东窗事发了,那小子恐怕有罪受了。大树喟叹一声,在心里为吴家宝默哀。 听到吴长寿的狮吼声之后直接开溜的吴家宝,此刻跑得倒比兔子还快。说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独就不能缺了银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身边有银子,连狗都会听你的话。于是乎,吴家宝绝对不能得罪唯一的经济来源——吴长寿。吴长寿常年在外经商,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然变成了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无恶不作的混混。再则,吴家宝这种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方法,更让吴长寿被花言巧语所蒙骗,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很听话、很上进。 然而,纸包不住火,谎言终有捅破的那一天。此刻的吴家宝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原因了,目前唯一的重点就是逃。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一个道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怎么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从城西一路跑到城东,吴家宝已然顾不得庶民不得进入贵族区的禁令,横冲直撞地冲进了贵族区。待到眼前出现一座排着一座的豪华庄园时,他才惊愕地怔住了脚步。原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闯进了东城的贵族区。 心中一惊,吴家宝转身准备离开,毕竟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违反官府的禁令,除非他不要命了。可是,脚步在转身的一刹那犹豫了。父亲此时必定在大街上找寻他的人,这个时候出去不是自寻死路吗?不行,绝对不能乖乖送死去。 再度回过头,瞧着四周安静的一片,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吴家宝心中便有了决定。横竖没见着什么人,在这儿多待片刻也无妨。放开胆子,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足前进。放眼望去,这一排排的庄园几乎都长得差不多,原来贵族的房子也没什么特别,就像是记忆深处早已看惯了一样。莫名的,他怎么会出现这种感觉?扯起嘴角傻傻的一笑,抹去脑子里的奇怪念头,在原地转了个圈,忽地被一抹亮眼的粉色吸引了视线。 正文 第五章  惊鸿一瞥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盛开的桃花在墙头招蜂引蝶。这四周,冷冷清清的一片,只有这家院子里的桃花引得他的驻足。吴家宝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朝那面墙走了过去。墙面不高,以他的身高,纵身一跃便能上墙。如此近距离看着盛开的桃花也是一种美的享受,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他决定在这围墙之上安神片刻,暂避父亲的“追捕”。 三月的阳光暖洋洋的,吴家宝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睡意朦胧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耳边一阵吵杂声响起,吴家宝眯开眼睛,听声辨位,视线随之落在墙外。猛然睁大眼睛,不知何时,墙外已经聚集了一堆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是哪家的少爷,怎么大白天的睡在墙上?成何体统?”其中一个贵族妇人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指责和鄙夷。 此时,吴家宝的心早已七上八下了。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躺在墙头上打了个盹而已,居然引来了那么多人观看。还好自己这身打扮,让这些人误以为他是个贵族少爷。不过纸包不住火,这么下去的话,他的身份肯定会被拆穿的。不行,得先离开这里,而且不能让他们看清楚他脸,万一查起来的话,他肯定逃不掉了。 思及此,吴家宝赶紧用手挡住半边的脸,闪身朝跳进了院子里。这个时候不能继续待在墙头引人注意,也不能往外跳被那些人看清楚脸,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往院子里跳,希望他运气好一点,能暂时躲一会儿等到院子外面的人离去。 只是,好运似乎没有降临,就在吴家宝跳落院子不久,便被这个宅子的管家发现了,而且倒霉的是,本想朝后门逃走的吴家宝竟然发现后院的门被锁死了。真是让人气绝!这到底是什么人家,没事干吗把后门锁死,防小偷也不用防这么紧吧!用砖头把门堵死更干脆。 管家拿着扫把在后头追,嘴里还大喊:“抓贼!抓贼!”下一刻,只听见更多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似乎来了很多护院。吴家宝心中一慌,情急之下躲进了一间厢房。 房间别致娴雅,粉色的幔帐拖地,看来是女子的闺房。吴家宝有些不知所措,想转身离去,却又听到外边的追杀声,便不再移动半步。忍一时风平浪静,他最终决定躲在这里,哪怕片刻就好,并非故意骚扰。 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却未见任何人影,此时正坐在窗前刺绣的苏毓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瞧了一眼门口,房门紧闭,似是无人进出一般。难道是风吹的吗?苏毓晴皱起眉头,看了看窗外,今天并没有刮风。心中疑团渐渐扩大,促使她站起了身,缓步朝门口走去。 而此刻正躲在幔帐后的吴家宝听见脚步声逼近,悄悄握紧了拳头。不论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只能出手制服。毕竟,制服一个女子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当身着一袭白色衣裙的苏毓晴跃过幔帐进入吴家宝的视线时,吴家宝竟然忘记了出手。世间男子皆逃不出一个色字,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任谁都会为之倾倒和着迷。而吴家宝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苏毓晴这样一个美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时,惊艳、出神和忘我已然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了。 相较于吴家宝此刻的出神,苏毓晴的反应就正常多了。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闺房,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声尖叫。 “啊……”她这一叫引来了门外的注意,也恰好惊醒了出神中的吴家宝。 吴家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捂住了苏毓晴的嘴巴,而就在同一时间,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小姐,府里闯进了一个小贼,您没事吧?” 苏毓晴皱着眉头,倒也没有挣扎,只是以极度不舒服的姿势瞪着吴家宝。吴家宝委实不想伤害眼前这位大美人,更不想给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请你帮我离开,我并非小偷。”说着,他腾出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证明他所说非假。 苏毓晴见了银票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吴家宝见状,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觉得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信任她。 呼吸得以自由,苏毓晴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门口回了一句:“我没事。” “谢谢。”吴家宝颔首退了两步,让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眼前这个男子明明是闯进她房间的孟浪之辈,可她竟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莫非是连日来闷在房里产生错觉了吗?苏毓晴莞尔一笑,似是对自己的嘲讽。 如此不经意的一个莞尔,让吴家宝再度陷入失神之中。世间怎会有如此脱俗的容颜?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了。 “如此,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苏毓晴的神态已然恢复自若,移步回到梳妆台前,拿起针线,旁若无人地继续刺绣。 瞧着她神态自若的一系列动作,吴家宝好奇地挑了挑眉,他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她的闺房,她竟然未曾有丝毫的害怕之色,还真的像不食人间烟火。回过神,吴家宝正想报出自己的名字,却不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没等吴家宝有所反应,房门已经“吱嘎”一声推了进来。 婢女小翠端着一盘水果推开门,唤了一声“小姐”后抬头正要进门,却惊讶地看到一名长相俊秀的陌生男子倚在幔帐旁,当下就吓得扔了手中的水果盘,惊叫声随即脱口而出。幸亏吴家宝机警,疾步上前一手蒙住小翠的嘴巴,一手接住急速落下的水果盘,才免去了又一场惊心动魄。 “别慌,我不是坏人。”吴家宝凑近小翠的耳边低语,双眼却已从门缝瞟向了后院,后院一片清静,管家显然已经追去了前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他把小翠轻轻向前一推,来不及丢下只字片语,便一个闪身夺门而出。 小翠愣在当场,眼神呆滞地转过头问到:“小……小姐,他……他是什么人?” 苏毓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知道。”从头至尾,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意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仿佛局外人一般。 小翠再度惊愕,本想转身喊人,却被苏毓晴阻止了。对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她并不打算与其深究,或许是因为心里那份莫名的悸动,让她不忍为难与他。 吴家宝顺利翻出院子后,飞奔着跑出了东城贵族区。所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即便是回去被老头子抓住吊起来打,他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一刻了。跌跌撞撞地一路回到吴宅,只见大门敞开着,门口却静悄悄的一片,见不到半个人影。吴家宝狐疑地伸长脖子,本打算探听一下虚实再作打算,却不曾想脑袋刚刚伸出去,下一刻就被人揪住了耳朵,并且强有力地拖着他直往屋子里走。痛得吴家宝哇哇直叫:“啊……救命啊,不要拉耳朵,痛啊!” “你也知道痛吗?逃学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耳朵会不会痛?”揪着吴家宝耳朵的人正是怒火冲天的吴长寿。在大同街上找了一个时辰未果的吴长寿索性回到家中,敞开大门守株待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怎么跑,这个逆子总归是要回来的。 被吴长寿的一句话气绝,吴家宝认命似的紧闭双眼,任由老头子把他拖进屋里。堂前已经摆好了一根乌黑干瘪的藤条,站在旁边的管家一脸无奈,眼睁睁看着吴家宝被拖进屋,但却不敢上前劝阻。 说起这根藤条的来历可不浅,这算是吴家的家法。吴家宝小时候因为调皮,挨了不少的藤条,而自从吴家宝成年以后,这根藤条便已封存起来放在储藏室多年,如今再次出现,着实让人为吴家宝捏了把冷汗。想来这次吴长寿一定是气到了极点,才会动用家法,搬出了封存已久的藤条来惩罚吴家宝。 在吴长寿眼里,吴家宝小时候虽然顽皮,但自从懂事以来就一直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他常年在外经商,每次回家都会看到吴家宝认真地待在家里看书写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惹了多少是非,闯了多少祸。就算偶尔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他也宁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直至今日,吴长寿才彻底明白这些年来他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吴家宝的花言巧语让他眉开眼笑,信以为真。原来一直以来,他的儿子不但没有好好去学堂念书,而且还成为了大同街上人人惧怕的小混混。他这么多年来的辛苦栽培,一心要让吴家宝步入仕途,为商人扬眉吐气,而如今仿佛有人拿着榔头敲碎了他的梦,这让他情何以堪? “跪下!”吴长寿气到了极点,拿起藤条大喝一声。真是玩物丧志,不打不成才。 正文 第六章  不学无术 吴家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皱紧眉头准备接受藤条的洗礼。横竖他这次是逃不出一顿揍了,不如乖乖就范,再顺势掉两滴悔恨的泪水,说不定还能骗得老头子心软,手下留情。 “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二话不说,先来个声势夺人。吴家宝一把扯住吴长寿的衣襟,大声恸哭起来,脸上的表情夸张至极,实际上却没挤出半点眼泪。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大概就是此刻吴家宝的状况了。 吴长寿抓着藤条的手在半空中怔了怔,听到吴家宝极尽痛苦的求饶声,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就差点软了下来。可是,一想到学堂的事情,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五指用力握紧藤条,吴长寿闭上眼睛,咬牙将藤条狠狠挥落。 “啪”的一记闷响,藤条重重地抽在吴家宝的背上,一记接着一记,痛得某人大声惨叫起来:“啊……救命啊!爹,不要打了,我不敢逃学了……不要打了……”藤条虽然不粗,但是抽在身上也会皮开肉绽,吴家宝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怎么承受得了呢?几记抽下来,单薄的衣衫已经隐隐泛出血色。 一旁的管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他在吴家只是个管家,地位微不足道,也没任何说话的权利,但是一路看着吴家宝长大成人,他是打从心底里心疼这孩子。而此刻,看着吴家宝受罚,他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 “老爷,您就饶了少爷吧!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少爷就没命了。” 吴长寿的动作随着管家的话缓了下来,这么折腾下来,正好他的手也累了。瞥了一眼趴在他脚边渐渐失去反应的吴家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放下了藤条。毕竟是辛苦养大的孩子,所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虽然他娘不在了,但是做爹的一样会心疼。 管家见状,赶紧接过吴长寿手中的藤条,转手就往角落一扔,免得吴长寿看到后再起心。只是,藤条已收回,而地上的某人却还是维持原状,一动不动地趴在吴长寿的脚边,看起来似乎失去了知觉。管家顿时心惊了一下,立刻上前去搀扶吴家宝,竟真的发现吴家宝昏了过去。 “不好了,少爷昏过去了。”管家大声惊叫,吴长寿却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他这是做给我看的呢!”经过一连串的耍诈,吴家宝那些骗人的伎俩,他已经见识得多了。以前不愿相信,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不过是被藤条打了几下,要是这样也能昏过去,那岂不是跟纸糊的人差不多了。 吴长寿双手反叠于背后,正准备转身离去。他相信只要不去理会,让吴家宝觉得计谋失败,到时候总会自己站起来的。 “少爷的脸很烫,看来是发烧了。”管家摸了摸吴家宝的额头后,再度担忧地开口。 不知为何,吴长寿听到“发烧”二字,突然惊慌地转身,一把抱住吴家宝的身子,神色紧张地嘱咐管家去请大夫,自己则跌跌撞撞地把吴家宝抱了起来,直奔内房,嘴里不停地念叨:“家宝啊,千万不要发烧,振作点醒过来,爹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把昏迷中的吴家宝安置在榻上后,吴长寿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尽是悔恨之色。是他太大意了,竟然忘记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家宝发烧引发肺炎差点死掉,经过三天三夜的顽强斗争,这孩子竟然奇迹般的醒来了。然而,大夫叮嘱过,那次醒来是万幸,但以后千万不能再让吴家宝发烧,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糊涂!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家宝的体质本来就不好,小时候打他最多不过两下,而且力道不大,只是吓唬他而已。而这次,他是在气头上落下的藤条,家宝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住呢?他真是太糊涂了。 看着榻上那张安静而苍白的脸,吴长寿忍不住老泪纵横。难道他老来得子尽享天伦之乐的愿望真的如此短暂吗?老天爷要收回他的快乐和幸福了吗? “家宝啊!千万要醒过来,爹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管家领着丁大夫匆匆赶到后,丁大夫瞧了瞧吴家宝的病情,大呼不妙:“全身发热,虚汗淋漓,病情十分严重。”随后又痛斥吴长寿,“这孩子小时候就发过高烧差点没命,你做爹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我的错,都是我老糊涂了,才会拿藤条打他。丁大夫,您救救我儿子吧!”吴长寿差点就跪下来求大夫了。 丁大夫惊愕:“你怎么能用藤条打他,伤了皮肤出了血,最容易引发高烧。” 见吴长寿低头无语,一脸的悔色,丁大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忍再多责备一句。天下父母,有哪个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于是,他默默地在床边坐下,打开医箱,取出一套银针。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银针刺穴,以助他体内的热量散出。你,过来把他扶起来,脱掉他的上衣。”丁大夫指了指管家,管家闻言立刻上前配合大夫的指示,吴长寿则被请出了门外等候。 时辰一点一滴过去,窗外的夕阳渐渐西下,不知何时没入了树梢。 翌日清晨,昏迷了一整夜的吴家宝渐渐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浑身的疼痛教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正准备起身,才发觉床边多了一道重量,被子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吴家宝转过头,竟瞧见一脸憔悴的吴长寿正靠在床边打盹,下意识地惊了一下。 吴长寿似乎意识到了榻上的动静,移动了一下身子,慢慢仰起头。吴家宝见状,赶紧撇过头继续装睡。吴长寿伸手摸了摸吴家宝的额头,感觉温度已经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小心翼翼地为吴家宝拉好被子,才安心走出了房间。 待房门关紧,吴家宝迅速从榻上翻起,毫不犹豫地跳下床,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他这会儿压根没去回想,只知道机会难得,为了避免吴长寿再用家法伺候他,他不得不使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是,他的右脚才跨出房门,后脚就响起了一个沉闷压抑的声音:“想去哪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的声音。吴长寿像是早就发现了吴家宝醒了,所以才故意走出了房间。 吴家宝全身一震,没跨出去的左脚硬生生地卡在了原地。僵硬地转过头,堆起一脸的讪笑,他眼珠子一转,立即找了个十分恰当的理由:“我……内急。”人有三急,昨天晚上睡了一整晚,内急想去茅房是很正常的。 换做平常,吴长寿是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了,毕竟人有三急,即便他心里怀疑,但却也拿吴家宝没辙。不过此刻的吴长寿显然不会再相信吴家宝的任何一句话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怕吴家宝的身体受不了,所以他不会再用藤条打他。但是,从现在起,他会时时刻刻盯紧吴家宝的一举一动,亲自把他押到学堂,再派人守在学堂外监视,直到结束一天的课程为止。 “要去茅房吗?我陪你去。” 吴长寿突然蹦出的这句话着实让吴家宝吓了一跳,脚底一个不稳差点撞到门框上去。没等他开口,吴长寿早已拎起他的领子朝茅房方向走去了。吴家宝冷汗,急忙刹住脚步,转身讨饶:“不……不用了,爹您忙自己的事去吧!” “今儿我没事要忙的。”吴长寿斜了吴家宝一眼,不痛不痒地丢出一句话。这会儿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及不上管自己的儿子来得重要。 见父亲心意已决,吴家宝只得硬着头皮前往茅房。进茅房后,他仍是不安分地往外头张望,希望能趁机溜出去,但吴长寿一直守在茅房外寸步不离。无奈之下,吴家宝只能乖乖就范。 从茅房里出来,吴家宝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地向吴长寿讨饶:“爹,您就饶了我吧!别再打我了。”一想起昨天藤条打在身上的滋味,他就不自觉地全身打颤。直到到现在,背上还在隐隐抽痛呢! 吴长寿见状,错愣了一下。低头瞅了一眼状似悔恨的吴家宝,眼底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就被他克制了。吴长寿提醒自己不能再对吴家宝心软了,否则他们将一辈子无出头之日。 “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求饶?” 吴长寿一声厉喝,让吴家宝立即禁了声。他缓缓起身,抬起头竟发现父亲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好似在他眼前的人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这种感觉让他的心头忽然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吴长寿忽略他眼底的错愣和讶异,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句话:“去把自己整理好,待会儿立刻去学堂上课。” 吴家宝一听,心中暗喜。看来昨天晚上发高烧昏迷真是把父亲吓着了,所以这么说来他这顿打是逃掉了。老天保佑!他的运气似乎不差。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只要逃过了这一劫,那么他以后出门必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遵命!”吴家宝爽快地答应,并十分配合地回房间梳洗。 正文 第七章  失手被整 满心以为出了大门就是他吴家宝的天下了,只可惜这回他是错估了吴长寿的心思。从跨出吴家大门开始,一路直至学堂,吴家宝的身边始终跟着四名家丁,且形影不离。就算他吴家宝再怎么聪明狡猾,在前后左右四人“镇守”的情况下,便完全没了主意。 于是这样,吴家宝以前呼后拥的姿态被强势送进了学堂,四名家丁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愣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学堂门口稳如泰山。吴家宝一脸愤恨地趴在课桌上,即便是门口有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丝毫的兴趣读书,厚厚的书卷被他当作靠枕用来催眠。讲台前的夫子似乎已经放弃了吴家宝,对他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过了多久,正渐渐进入梦乡的吴家宝忽然听到一阵响动,接着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守在门口的是哪家的狗?还真是听话啊!” 吴家宝疑惑地皱眉,缓缓从桌上撑起,转头向门口瞧去。这不瞧还好,一瞧就把吴家宝惊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了。原来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飘香院被吴家宝耍得落荒而逃的“大便公子”。 真是冤家路窄!吴家宝在心里暗忖:这个史俊杰该不是发现自己被骗后,所以今日才跑到学堂来找他麻烦的吧!完了,门口那四个饭桶不会打架,大树又不在他身边,这回他一定会被史俊杰逮住的。唉!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大树的话,学些防身之术,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的窘况。 而偏偏那四个饭桶又寸步不离守在门口,就算他想趁机开溜,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掌。若是让父亲知道他得罪了丞相公子,恐怕会惹出大事情了。怎么办?坐也不是,逃也不是,他此刻的状况真是与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两样了。 此时,只见夫子放下书卷,大喝一声:“何人在外喧哗?” “是本少爷我。”史俊杰一脸傲气地跨进学堂大门,笔直朝教室走来。 夫子疑惑地皱起眉,道:“你又是何人?” 史俊杰仰起下巴,背手而立。身后的两名贴身随从立刻上前一步,一脸狗腿地高喊:“老头,你莫不是瞎了眼,连堂堂丞相公子都不认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史公子驾到,有失远迎。”听到丞相二字,夫子脸色骤变,立刻吓得跳起身,对史俊杰点头哈腰,完全没了为人师表的模样。坐在角落位置的吴家宝冷眼旁观,一脸鄙夷地瞅着这一幕,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平时如何大气凛然的夫子也不过是个忌惮权势的懦夫而已。 史俊杰见状更是得意,回过头又把目光对准吴家宝,状似不经意地问:“夫子,如此下贱之人莫非也能在这贵族学堂念书不成?” “下……下贱之人?”夫子被史俊杰的一句话吓得脸色惨白。 “夫子,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老糊涂了,把贵族与贱民混淆一起,当心项上人头不保。” “这……这是从何说起呢?”夫子已然冷汗淋漓,却不想就此承认自己确实是收受了贿赂而瞒着众人让吴家宝入学,只要他死不承认,相信史俊杰是绝对没有证据拿他,而外人也定会认为他只是被吴家蒙骗而已。 “吴家宝乃是商人之子,地位卑贱,你竟敢违反王法准其入学,你可知罪?”显然,史俊杰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先是调查了吴家宝的家世背景,然后再守株待兔,带人闯入学堂当场抓获吴家宝,以报昨日羞辱之仇。 胆怯的夫子早已经不住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小人冤枉啊!吴家有心欺瞒,小人的确是不知情。还望史公子开恩,饶了小人的疏忽之罪。” “本少爷并非善恶不分之人,既然你是受人欺骗,自是可以免罪。但这卑贱之人,必须交给我处理。”史俊杰说了一连串的借口,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吴家宝带走。 明眼人一看便心知肚明,夫子是聪明人,见此情形自是顺水推舟,既可清除了自己的麻烦,又不必担心对吴长寿的交代,横竖都有丞相府做挡箭牌。 而作为当事人的吴家宝见状可着急了,若是这么被史俊杰带走,恐怕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思及此,吴家宝立刻窜起身,一把扯住夫子的衣襟,大喊:“夫子,你不能让他把我带走,这小子会杀了我的。” “这小子?”夫子大惊,先前的趋炎附势立刻换成疾言厉色,“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敢对丞相公子无礼,被教训那也是活该。”夫子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吴家宝,接着又对史俊杰笑脸相迎,“史公子尽管将他带走,横竖是顽劣之徒,亦无成大器之日。”换句话说,夫子已然把吴家宝当成了朽木。 史俊杰闻言狂笑起来,“臭小子,乖乖跟本少爷走,若是有半点反抗,当心你的小命。”话毕,他大袖一挥,昂首阔步朝门口走去。他身后的两名随从扬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不容分说地把吴家宝架起。 吴家宝忽然歇斯底里地狂吼:“喂!死老头,你收了我爹那么多好处还装清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所谓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既然都到了这地步,那么他也不会让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好过。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夫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扑上去把吴家宝给灭口了。所幸此刻的史俊杰并没有把吴家宝的话听进耳朵里,而是一心想着怎么恶整吴家宝出气。 吴长寿派来监督的四名家丁见吴家宝被这位穿着华丽的贵族公子带了出来,立刻冲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们家少爷。” 话还没说完,只见学堂外的四周突然冲出来一排人,把四名家丁团团围住。强弱悬殊明显,吴家四名家丁根本不用动手就已经投降了。史俊杰是有备而来,因为昨日带的人少吃了吴家宝的亏,所以今日他是带足了人手,势必要讨回昨日的屈辱。 “带走!” “救命啊……大树!”吴家宝一声惨叫,任凭他怎样挣扎,却已无力回天了。 吴家宝被史俊杰一行人带走后,那四名家丁便立刻慌张地跑了回去,本打算通知吴长寿,却幸好半路遇到了正在闲逛的大树。大树得知吴家宝被史俊杰逮住后,当下白了脸色。昨日他们在飘香院得罪了丞相公子,他就预感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结束,果不其然,今日吴家宝就被史俊杰抓住了。 只是此刻,大树仍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趟这浑水。对方是丞相公子,权势地位不可比拟,若是真的去帮吴家宝出头,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或许就会是杀身之祸。但是,吴家对他家的恩惠,吴家宝对他的兄弟之情,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袖手旁观。 可是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为了张家班能安然在京城卖艺,他绝对不能去得罪权贵。所以……只有对不起吴家宝了。借口打发了两名家丁,他终究选择做了缩头乌龟。 吴家宝一路被史俊杰的人带到了城外,尽管他一路狂喊,一路求救,可大同街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他,每个人的脸上并不是同情之色,而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那表情和眼神仿佛恨不得吴家宝立刻从这条街上消失,永远不必再看到他。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就算是曾经受过恩惠的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他吴家宝从来都没做过善事,这些人冷眼旁观也是理所当然。心灰意冷的吴家宝索性停止了叫喊,任凭史俊杰将他带到了城外。 出了城便是郊区,这个与城内的繁华截然不同的地方,处处透露着荒凉的气息。大道上除了少许一些进城出城的行人外,并无半点人烟。史俊杰有预谋地把吴家宝带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树林里除了有一口废弃的枯井之外,周围都是石头和枯叶。他知道吴家宝没有半点的拳脚功夫,所以他打算把吴家宝打一顿后再扔到枯井里面。 “你们两个把这小子给我绑起来。”史俊杰吩咐两个随从把吴家宝绑到树上,然后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鞭子,二话不说狠狠地朝吴家宝身上抽了下去。 “啊!”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吴家宝冷不防地惨叫一声。本就单薄的衣裳立刻裂开了一道口子,细嫩的皮肤渗出血丝,不曾尝过这种锥心痛的吴家宝忍不住皱紧眉头,咬紧牙关。宁死不屈的个性让他不能在敌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软弱,就算死也不能求饶。 史俊杰见状,心头不由得窜上一团无名的怒火。堂堂丞相公子连一个市井小民都收拾不了,这要是传出去,丞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搁。他冲上前一把扯住吴家宝的领口,道:“小子,如果你现在跪下来向本少爷磕头认错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磕头认错?哼哼……”吴家宝嘲讽地笑了笑。要是磕头认错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史俊杰也不会大费周折地把他带到城外来了。 正文 第八章  路见不平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史俊杰扬手又是一鞭。不知为什么,他对吴家宝嘲讽的笑意感到莫名的烦躁,好似在嘲笑他是个笨蛋。 “你把我绑在树上,我怎么磕头认错?” 吴家宝忽然改变了态度,史俊杰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又起了疑心,盯着吴家宝的脸怔了了半晌没有开口。吴家宝这小子诡计多端,此刻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可回头一想,吴家宝现在是单枪匹马,又毫无拳脚功夫,而他则带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怕吴家宝跑掉吗? 思及此,史俊杰豁然开朗,得意地挥手示意身边的两名随从替吴家宝松绑。 “好了,我已经给你松绑了,现在你可以磕头认错了。” 吴家宝挣脱束缚后,伸展了一下筋骨,嘴角忽然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他上前两步走到史俊杰面前,微微倾身,佯装要跪下去,却在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史俊杰扑倒在地,拳头毫不犹豫地落在史俊杰的脸上。 “啊!救命啊……来人啊,快抓住他。” 众人被吴家宝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以至于完全没听到史俊杰的喊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抓住了吴家宝,史俊杰才有机会得以脱身。 从地上爬起的史俊杰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本少爷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说着他扬起鞭子就往吴家宝身上狠狠抽去。一鞭接着一鞭地抽,甚至不给吴家宝喘息的机会。 吴家宝咬着牙,任凭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身上,却始终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叹息。从前他以羞辱别人为乐,如今终于是遭到报应了。得罪的是权势之人,想要脱身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人烟飘渺的树林,恍然间只剩下风的呼啸声,当然还夹杂着一下接着一下的鞭笞声。许久之后,史俊杰终是觉得手酸得不行,便停下了动作。 “吴家宝,如果不磕头认错,我就把你丢进这口废井。” 史俊杰最后下了杀手锏,可惜吴家宝似乎对他的话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懒得抬头看他一眼。于是,吴家宝这样默然的态度彻底激起了史俊杰的狠意。 “该死的,把这小子给我丢进去。” 一声令下,两个随从便立刻上前把吴家宝架起,毫不犹豫地往井边拖,准备把人推进井口。然后就在这时,凌空响起一个正义的声音:“住手!”没等众人回头一看究竟,两名随从便各自被踢中胸口,一头栽倒在地连连叹息,痛得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两名随从突然被撂倒,吴家宝失去重心,也跟着摔到了地上,而且很不雅地碰了一鼻子灰。到底是哪个笨蛋干的好事?吴家宝在心里大叫,挣扎着抬起头正想开骂,却在下一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看到地上那两个被撂倒的随从,而是发现搅局的居然一个小丫头。 显然,不只是吴家宝惊讶,史俊杰更是吓了一大跳。压根没想到半路会突然冒出个丫头,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说,竟然还打得两名手下倒地叹息。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是女的,一个小丫头轻而易举地踢倒两个大男人,可见其身手非同凡响。 “臭丫头,你是什么人,竟敢跟本少爷作对。”史俊杰大喝一声,心底的那一丝惧怕,最后还是被他强压了下去。毕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表现出惧色,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女子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紧接着抱拳回道:“本姑娘行不改名,塞外乌琪儿。并非与公子作对,只不过是,拔腿相助而已。” 吴家宝乍听这话,忽感一阵好笑。这丫头说话的口气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像是从未涉及江湖却又想装作江湖之人。 史俊杰怒极,二话不说一挥手,从树林四周忽然涌出一群人,团团包围了女子。 “丫头,识相点的话就赶紧滚蛋,本少爷还可以放你一马。不然的话……” “啊呀……我好怕呢!这么几个人就想让本姑娘滚蛋,门都没有。”乌琪儿似乎有了挑衅的意味,索性跨前一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迎战姿态。 这一举动彻底把史俊杰惹恼了,他就不信了,这么一群人会解决不了一个小丫头。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一声令下,人群不约而同地朝女子扑了过去,双方立刻扭打在一起。而此时,引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吴家宝却乐得靠在井边看好戏,照理说他应该感激这个丫头出手相救才对,只不过此情此景看在他眼里,却不像是个仗义伟大的行为。这个古怪的丫头之所以对他拔腿相助,想必是想成为大侠想疯了,不分青红皂白见了不平就出头。看来这次遇到史俊杰一伙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吴家宝才想到凶多吉少的问题,这边却出现了一边倒的局势。乌琪儿以寡敌众竟然还占了上风,一记百腿扫风华丽地结束了此次群殴,以压倒性的势头把一群人全数撂倒在地,完全惊呆了旁观的两人。 惊慌失措的史俊杰此刻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气焰,顾不上地上叹息的一群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立刻夹着尾巴开溜了。主子开溜,做手下的便也跟着慌张地逃跑了。现场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吴家宝和舒展完筋骨,神情得意的乌琪儿。 “喂,你没事吧!他们把你打傻了吗?”五个纤细白嫩,骨感十足的手指在吴家宝的眼前晃了晃,终于让呆楞状态中的吴家宝回了神。 “你才被打傻了。”吴家宝没好气地丢出一个白眼,大白天的就受人咒,真是晦气!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走人。 乌琪儿显然不肯罢休,上前两步抓住吴家宝的肩膀,道:“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对恩人说话?你们中原人不是最讲究义气的吗?” 原本恼怒的吴家宝听到中原二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转身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乌琪儿?这并非是异族姓氏,看她的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娇小的个子,有一张鹅蛋脸,细长的丹凤眼虽不如大眼水灵,却也尽显妩媚,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女子少有的倨傲气息。 “你是外族人?”吴家宝疑惑地问到。一个外族人竟敢在夏国的都城内大显身手,而且还得罪了贵族,她就不怕被驱除出境吗? 乌琪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吴家宝眼里的疑惑,乌琪儿继续说道:“听说夏国的京都十分有意思,所以我就想来玩玩。” 玩玩?吴家宝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冷笑。这丫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夏国的京都岂是像她所说的那般好玩,她有那个资本玩得起吗? “我说丫头,不想死的话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吴家宝懒得再跟她废话。此刻他得尽快赶回去想对策,史俊杰经过这次的失败,必定会寻找第二次机会,他可不能乖乖坐以待毙。 刚要起步,不料乌琪儿的手竟然加重了力道,愣是把吴家宝按在了原地。 “喂!臭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凭什么听你的?而且我刚刚救了你,你怎么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没有。”本来满心以为救了这小子后至少会听到一句感谢之类的话,可没想到不但没有听到一句谢谢,而且还被这小子赶人,真是岂有此理。乌琪儿越想越气,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行侠仗义,居然会遇到这种人。 吴家宝不耐烦地甩了甩肩膀挣脱乌琪儿的钳制,“臭丫头,谁让你自作多情了。”丢出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不提这个还好,以提起这个事他就郁闷。本来让史俊杰把他丢进井里就了事了,可这回被这丫头搅了局,之前的皮肉之苦都白受了,下回指不定那个“大便公子”又会想出什么招数来对付他。 “你……”乌琪儿看着吴家宝的背影气得直跳脚。敢情她的仗义之举竟是自作多情,气死她了!早知道这家伙是个痞子,她应该当作没看见,任凭那群人把他丢进井里,淹死他算了。 忽然下意识地伸头朝井里一探,晕!居然是口枯井,乌琪儿当场一脸黑线。 回到大同街上的吴家宝立即打探了史俊杰一行人的去想,直到确定史俊杰已经回了丞相府后,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可以安心想对策了。于是,他准备回到学堂里上课,顺便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趋炎附势的老家伙。只是半道上恰巧遇上了大树。 大树看到吴家宝安然无恙的回来,不由得吓了一跳。 “家……家宝,你没事吧?” “我应该要有事吗?”吴家宝显然注意到了大树的异样,于是故意试探他。 “你不是被史俊杰……”话一出口,大树便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嘴。只是此刻想要挽回显然已成痴想,再加上吴家宝的聪明脑袋,不用多想就能猜出其中的原委。 “我被史俊杰抓走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大树惊慌地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正文 第九章  恩将仇报 “快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史俊杰抓走的?或许是你告的密?”吴家宝一把扯住大树的衣领,把脸逼近。他也不愿意相信大树是个出卖兄弟的人,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不……不是。”如此大的罪名扣下来,大树早已吓得不知所措了,“是你家的家丁跑来告诉我的。” “是吗?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我被史俊杰抓走,却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吴家宝眯起眼,一脸危险地靠近大树的脸。 “家……家宝,你听我说,史俊杰是丞相公子,我们斗不过他的,我看你还是去向他磕个头认个错……” “够了,不用再说了,要我向那堆屎磕头,门都没有。”吴家宝五指一松,狠狠甩开大树,头也不回地离去。 “家宝……”任凭大树在身后如何叫喊,他始终不曾停下脚步。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吴家宝在踢翻了N个小摊,打上了N个摊贩后,已然没有心情再回学堂修理那个老家伙了,一路茫然地行至飘香院门口,忽被一阵喊声叫住。 “吴家宝,站住!” 听着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像是不久前才听过。吴家宝木讷地转过身一看,竟然是乌琪儿。这个阴魂不散的异族丫头又想干什么? “臭丫头,你又想干嘛?”这可是他吴家宝的地盘,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也得看是在什么地儿。 “对待救命恩人,难道不该表示表示吗?”虽然极其不愿再跟这个混混扯上关系,但是形势逼人,进城的时候身上的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如今的她身无分文,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总不能让她露宿街头吧! 吴家宝闻言不悦地皱起眉头,原来竟是个贪图钱财的丫头。只可惜他此时心情恶劣,心底的那一丝善心没有发作,所以…… “一个自作多情的臭丫头还妄想当别人的救命恩人,脑子没烧坏吧?” “你……臭小子……”乌琪儿气急,但此刻却是非常时期,她不能跟他对着干,等把钱拿到手再狠狠教训他也不迟。 于是,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再度抬起头时已换上了友好的笑容。 “吴大侠,吴大哥……我知道你是个有钱公子,就当救济一下我这个外来客,因为刚才进城的时候钱袋被偷了,而且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就请你发发善心……” 没等乌琪儿把话说完,就被吴家宝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身无分文,想让我给你钱?”做乞丐好歹也有点职业道德行不行,这样不是公然行骗吗? “你不信吗?我让你搜,我身上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虚,乌琪儿大胆地张开双臂,打算让吴家宝搜身。 吴家宝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退了一步伸手阻止。 “好,就算你身无分文,关我什么事?”当他是大善人吗?这丫头既然打听了他的名字和身价,怎么就不知道他吴家宝在这条大同街上可是出了名的无恶不作,想要让他发善心做好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吴家宝的一句话让乌琪儿气得差点吐血。既然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乌琪儿不再废话,直接抡起拳头就朝吴家宝俊秀的脸上挥了过去。 “砰!”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吴家宝的脸整个儿就歪到了一边,眉毛鼻子瞬间挤到了一起,万丈的怒气汹涌而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揍,今后他吴家宝的面子往哪儿搁? “臭丫头,你找死!”吴家宝反射性地挥拳打了过去,谁料到这聚集着他全身力量的一拳居然落了一个空。乌琪儿只是轻巧地一闪身,便轻轻松松躲了过去。未等吴家宝回过身子,乌琪儿结结实实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臀上,害得吴家宝一个重心不稳,朝前踉跄了几步。 当场吃了个哑巴亏,吴家宝自然是不肯罢休。调整好姿势,再度扑向乌琪儿。只是那乌琪儿像是有第六感应,每回都能预知他出拳的方向,而且每每都被她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躲避了几拳后,乌琪儿不打算再继续跟吴家宝耗下去。双手一用力,将吴家宝的胳膊钳制在背后,痛得吴家宝哇哇大叫。 “喂,臭丫头,快放手,胳膊要断了。” “要我放手可以,但是你得给我钱。”她伸手向他要钱。 “我凭什么给你钱?”吴家宝倔强地偏过头,他又没欠她。 “我救了你,你就得给我报答费。” “不给。” “你给不给?”乌琪儿五指一紧,加重了吴家宝手臂处的力道,痛得吴家宝涨红了脸。 拗不过痛楚,又无力反抗,于是无奈之下,吴家宝只得乖乖就范。 “给……我给你钱。” 一句话松口终于换来了乌琪儿的放手,眼前摊出一只细长白嫩的手掌,吴家宝皱起眉头,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却不能发泄出来。不耐烦地抓了抓头,顾盼之间看到了飘香院的招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了个极其恶劣的点子。 虽然这丫头曾经救过他,但是却好心做坏事破坏了他的计划。如今她又蛮横无理,仗着有点拳脚想要向他勒索钱财。不趁机整一下这个臭丫头,他吴家宝就白混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心情欠佳,算她倒霉。 “呃……我今天身上没带钱。”为了怕乌琪儿再动手,吴家宝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先帮你安排住处。”天色已晚,帮助身无分文的她安排一个住处应该够诚意了吧! 果然,乌琪儿看到吴家宝如此诚意,便不由分说地点了点头。初出茅庐的乌琪儿论伸手,就算十个吴家宝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论江湖阅历和阴谋诡计,就远远不及吴家宝的十分之一了。 “跟我来!”吴家宝不着痕迹地敛去嘴角的弧度,故作殷勤地领着乌琪儿往飘香院的大门口走去。 而这个时辰正是飘香院营业的黄金时段,门口已然站了几个迎客的姑娘,她们一见吴家宝,便似见了瘟神一般躲了开去。想必是昨日上演了学狗叫事件,几个姑娘怕是不敢再迎接吴家宝了。冷眼旁观,任由吴家宝如入无人之境。 乌琪儿虽然没有江湖经验,却也不是笨蛋,看到这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心中不免起了疑心。或许……中原的客栈需要迎宾小姐吗? “她们为什么站在门口?”乌琪儿一边跟着吴家宝的脚步进门,一边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吴家宝头也不转地丢出一句话:“当然是在招揽客人。” 乌琪儿还是有些怀疑,但为了怕吴家宝改变主意,便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进门后,飘香院的妈妈杨妈妈见了吴家宝立刻迎了上来。虽然昨日吴家宝得罪了丞相公子,但这又不关飘香院的事,所以上门都是客,既然有财主愿意花钱,她有什么理由拒之门外呢? “吴少爷,今天是……”杨妈妈刚想上前招呼,却不经意瞥见了吴家宝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女子。杨妈妈当场惊愕,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愣是卡在了喉咙口。男人带着女人进女肆来干嘛?除了一个目的…… “杨妈妈,帮这位姑娘安排个房间,她今晚要住在这里。” “什……什么?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杨妈妈瞪大眼睛,眼底透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飘香院什么时候成客栈了?她怎么不知道。 吴家宝见妈妈要发作,立刻倾身凑到杨妈妈的耳边,低声地吐出一句:“这不是给你白白得了便宜吗?” 杨妈妈是个聪明人,经吴家宝一提醒,随即便眉开眼笑,状若无事的应了下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乌琪儿,虽不算倾国倾城,倒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飘香院缺的正是这种清纯。杨妈妈一边暗忖着,一边偷偷问吴家宝:“开价多少?” “我像缺钱的人吗?”吴家宝丢出一个白眼,显然是对杨妈妈的话不屑一顾。要不是乌琪儿死活缠着他不肯放手,他也不必想出这么缺德的点子来整她了。 “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让你教训教训她,这丫头太嚣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放心好了,要教训这丫头交给我杨妈妈就对了,我保证让她再也不敢嚣张。”杨妈妈摆出一副老奸巨猾的嘴脸,吴家宝的心脏冷不防颤抖了一下。 与飘香院也不算陌生,虽然不了解其规矩,但却从姑娘们的口中略有耳闻。平常对那些誓死不从的女子独有一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办法。此刻,看着杨妈妈脸上的坏笑,吴家宝莫名地担心起来。 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乌琪儿,想到刚才在门口的一幕,心底萌发的一丝善心随即被扼杀在摇篮中。他才不会对这个臭丫头心软! 正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状态观察周围的乌琪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虽然她没出过门,没闯荡过江湖,但是这个院子左看右看,似乎跟她想象中的客栈不太一样。看到吴家宝和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妈妈交头接耳,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吴家宝挑眉点头,为了防止乌琪儿起疑,他决定立刻开溜。 “杨妈妈,一切都交给你了。” “您就放心吧。” 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汇了眼神后,吴家宝转身走人。 正文 第十章  活该被打 逃似的奔出了飘香院的大门,终于在远离飘香院十公尺之外的牌坊墩子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个臭丫头什么时候会发现事情不对劲,或许进了房间后就会立刻察觉。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还是跑回家躲起来再说,待在这条街上绝对不安全。 做贼心虚,吴家宝显然不是个无可救药的痞子,把乌琪儿骗进了飘香院后,内心的不安促使他连回到家门口都变得小心翼翼。 吴家大门口安静的诡异,莫非是心理作用吗?吴家宝疑惑地皱了皱眉,轻轻推开门,侧头朝门缝里探了探,院子里一片死寂,住屋房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现在已是黄昏时分,照理说不可能会如此安静。 没等吴家宝跨进门,背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又做了什么坏事不敢进门了?” 吴家宝反射性地弹跳起来,额头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门边,痛得他咬牙切齿。揉着额头转身,只见吴长寿背手而立,表情凝重,极力压抑的怒气濒临爆发边缘。吴家宝心一沉,暗忖自己是不是又被父亲抓到了什么把柄? “爹,您怎么……在外面?” “是啊,我不去外面,怎么会知道我的儿子瞒着我这个父亲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吴长寿听似不愠不火的话,却暗藏着万丈的怒焰。 吴家宝不是笨蛋,看着吴长寿的脸色,再听着这口气,显然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爹,我……” “什么也不用说,跟我进来。”吴长寿二话不说打断了吴家宝的话,接着沉着脸进了门。 吴家宝跟着吴长寿进入主屋,只见管家神色凝重立在一旁,双手恭敬地托着那根藤条。吴家宝惊愕地瞪大眼睛,脚步止于门边,再也不敢踏进半步。 “说吧!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吴长寿不紧不慢地转身坐于堂前,视线落在吴家宝青一块紫一块的俊脸上。 “呃……这是回来时不小心摔的。”吴家宝随便找了个借口。若是让父亲知道他得罪了丞相之子,就会出大事情了。 吴长寿闻言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态度,却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把问题转到了学堂上面。 “今天在学堂里有没有好好读书?” 吴家宝立刻点了点头,“当然。”他可是说谎不打草稿的,就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摇头否认。 吴长寿在听完答案后,终于按捺不住怒气拍案而起,吴家宝冷不防吓了一跳。 “逆子,你还想撒谎到什么时候?得罪了丞相公子,你不要命吗?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怎么能惹上贵族?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才甘心?” 吴家宝郁闷地皱了皱眉,想不到这件事还是被父亲知道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事情既然已经露白,那么只能照实摊牌了。 “爹,我又不是故意惹上他的,再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丞相的儿子。” “还强词夺理,既然知道了那位的身份,为何不去赔礼道歉。” “我不去。”去了就没命回来了。白天在城外小树林已经领教过史俊杰的狠样了,他可不想再被抓去领教一次。 “你……”吴长寿气急,“管家,把藤条给我。” 管家犹豫着走上前,看了一眼吴长寿,又回头看了看吴家宝,身为管家,他从小看着吴家宝长大,早已把吴家宝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不忍心看到昨夜的情况再度发生,担心吴长寿在气头上一时忽略了吴家宝的身体状况。于是他开口提醒。 “老爷,您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吗?” 吴长寿一愣,似乎记起了昨晚的情形,眉心随之聚在了一起。他瞥了一眼面无悔意的吴家宝,毅然接过了管家手中藤条。 “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赔礼道歉?”吴长寿举起手中的藤条,再给吴家宝最后一次机会。 可吴家宝的个性顽固,心里坚定的事情就算打死他也不会改变。只见他决然地撇过头,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不去。” 下一刻,藤条狠狠落在吴家宝的腿上。这回吴长寿学聪明了,既然打在上身会容易引发高烧,那么就换地方打在腿上。 “你想害死我们全家是不是?让你好好读书,偏要去惹祸。那位是什么人,是丞相的公子,是我们这种人惹得起的吗?一旦得罪了贵族,你就会失去仕途,你知不知道?” 一鞭接着一鞭打在吴家宝的腿上,尽管疼得发抖,却依然撑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咬紧牙关隐忍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仕途……仕途……你就知道仕途。爹,你儿子不是块读书的料,就算再怎么逼我也入不了仕途。” 吴长寿错愣地看着吴家宝失控的表情,似乎没料到平常事事顺从的儿子竟然藏着如此反叛的心理。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这孩子吗? “不入仕途你能干什么?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难道真想在大同街上当混混过一辈子吗?” “爹,你就那么看不起你的儿子吗?” “若是看不起你,我还会费劲心机,散尽钱财供你去读书吗?你在大同街上的所作所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街坊邻居早就跑来向我诉苦了。你自己想想,你这样下去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吴长寿的一番话让吴家宝一时语塞。想想这些年,他一直游手好闲,仗着有点家财,在大同街上耀武扬威,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该做什么。 父子俩僵持以对,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冷寂,气氛随即变得窒息。 “臭小子,你给我听着,若是明天之前不去丞相府道歉,你就不用进这个家门了。”撂下一句话,吴长寿扔掉手中藤条,甩袖离去。 吴家宝愕然。吴长寿离去前的一句话紧紧萦绕在耳边,要让他去给那个“大便公子”道歉,不如直接杀了他比较干脆。 “少爷,您还是去丞相府道个歉吧!”一旁的管家不忍心看着吴家宝被赶出家门。 “怕我连累你们吗?放心,就算死也不会连累你们。”吴家宝咬了咬牙,心中下了决定。为了怕史俊杰报复,牵连到吴家上下,他还是暂时离开为好。冷然地转身,他毫不犹豫地迈出大门。 管家担心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不能上前阻止。 掌灯时分,飘香院内灯红酒绿,姑娘们个个笑面如花,领着客人穿梭在院子内。本是风花雪月的时刻,却不料被楼上的一声尖叫破坏了。 随后,妈妈惊叫着跑出房间:“来人啊!快来人啊!”紧接着四个大汉灰头土脸地集体被踢出房间,其中两个不甚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状况惨不忍睹。 楼下的人纷纷驻足,抬头侧目。只见一个捋起袖子,双手叉腰的女子站在房门口,十足一副山寨女王的样子。这不就是被吴家宝骗进飘香院的乌琪儿吗? “快说,吴家宝在哪里?”乌琪儿指着妈妈的脸喊道。今天她不把吴家宝扒皮拆骨就难泄心头之恨。死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华丽繁荣的地方竟然是供男人玩乐的地方,吴家宝这个无赖竟然把她骗进了女肆。 幸亏她的防身之术还不赖,烟熏,迷药,绑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妈妈想用这些逼她就范,门都没有。 “不……不知道。”妈妈畏畏缩缩地吐出三个字,立即惹来乌琪儿的蹙眉。 放眼瞧了瞧整个院子的人,全是勾肩搭背的一群,待在这种地方只会误了自己的眼睛。侧头瞥了一眼妈妈,想必从这妇人的口中也问不到什么结果,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听着,下次若是让我再看到你们逼良为娼,小心我把这个院子夷为平地。”撂下狠话,乌琪儿大步从楼上走下来,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楼梯边的“碍脚物”,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飘香院的大门,而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出了飘香院的大门,凉风习习,乌琪儿忽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她抱紧自己的身子,企图让自己更暖和些。瞧了瞧周围,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独身走到一家客栈前,伸手摸了摸腰间,身无分文的她该去哪里?难道今晚真的要露宿街头了吗? 彷徨间,忽然一抹眼熟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乌琪儿定睛一看,竟然是吴家宝。好啊!冤家路窄,没等她找上门去,他自己倒跑出来了。 吴家宝郁闷地垂着头,正准备走进客栈暂住一晚,却不料前脚还没跨进门槛,后脚就被一道极大的拉力给拉了回去。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冷不防被钳制的吴家宝转身正想开骂,却在看到乌琪儿那张黑得媲美包公脸后自动噤了声。 “混蛋?把我骗到那种烟花之地,到底谁才是混蛋?”乌琪儿咬牙切齿,整个一副恨不得把吴家宝碎尸万段的表情。 吴家宝意图挣脱乌琪儿的钳制,却怎么也动不了分毫。最终不耐烦地大吼:“臭丫头!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你不害臊吗?女子的三从四德没学过吗?” “哼!我不是你们中原女子,不懂什么三从四德。我只知道什么叫惩奸除恶,像你这种无赖就该重重的惩处。”说罢,抡起拳头毫不犹豫地落在吴家宝的脸上,一拳打歪了他的下巴。 “啊!”吴家宝捂着下巴惨叫,“臭婆娘,你想找死吗?”他秀气的下巴啊!就这样被打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