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所谓的潜规则 包工头的女人们(神仙姐姐2013) 题记—— 缘分是本书,翻得不经意,会错过许多美丽的童话;读得太认真,又常常会泪流满面…… 各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则。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个行业都流行起了潜规则。 所谓潜规则,就离不开“吃喝玩乐、投怀送抱……”等贿赂与被贿赂、钱权与美色的非正常交易。 而这些,正是苏锦墨最为不耻的行为,在她内心里,可谓深恶痛疾。 苏锦墨,这个从小受音乐熏陶的女子,她的母亲,某省城音乐学院的音乐教师,就是因为评职称,被领导给潜规则了,清高的父亲不能原谅母亲的虚荣,从而导致了父亲与母亲的离异,一个完整的家庭因为潜规则而破裂了。 而今天,苏锦墨却面临着与母亲当年同样的选择。 “锦墨,快给涂总敬酒……”欧阳俊卿富有磁性的声音惊醒了神思恍惚的苏锦墨。 抬头,自己的爱人欧阳俊卿正端着酒杯,含着笑意,递到她眼前。 环顾四周,众人热烈的目光,纷纷起哄道:“苏姐,涂总给你敬酒。” “嫂子,喝一杯……”热闹的场面,终于让苏锦墨记起,今夕何夕,此时何地,此地何事。 苏锦墨轻轻站了起来,双手接过爱人的酒杯,满面春风的面对着那个手里握有决定权的项目发包人。 盈盈美目,顾盼生辉。低头抬头之间,眉目流转。 “涂总,小妹敬您一杯……”轻启朱唇,凝视自己上首的涂文鸣。 后者稳若泰山的坐着,只是抬眉,微微一笑。 目光将遇未遇之际,苏锦墨仰面,将斟满杯的五粮液一口灌进了咽喉,立即,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喉咙流进了食道。 “好。”众人齐皆鼓掌拍手。叫好之际,欧阳俊卿体贴地给她夹过来一口菜,却被苏锦墨淡然给推开了。她拎起酒瓶,将刚才喝空了的酒杯斟满了杯。 亭亭玉立,双手敬捧着酒杯,双目流莹。 “涂总……”众皆静观,无声无息,只有苏锦墨如玉的呼唤声音在众人耳畔轻吟。 稳坐泰山的男人终于起身推开了座椅,他站了起来,在涂文鸣伸手去接苏锦墨手中的酒杯时,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手指。 玉脂凝滑,柔若无骨,只听“嘣”的一声,好似不堪轻颤的重负,斟满酒杯的杯子摔落在地上,酒水洒落一地,同时,小小玻璃酒杯,四分五裂。 然后,苏锦墨的小手被一双男人厚实有力的大手紧紧包围,小心地翻看并急切地寻问道:“哪里受伤了吗?”温柔体贴的关心语气,让他的总经理助理万精佑好奇不已,眼前的场面,这个关怀女人的男人,还是他共事了五年,稳重淡定,仿佛漠然世事,威严不可方物的最高领导吗? 再看苏锦墨的丈夫犀利敏锐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苏锦墨的脸,微张着嘴欲言又止。 “涂总,创可贴。”万精佑变魔术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记创可贴递给涂文鸣。 “谢谢,我没事。”在涂文鸣转头去接万精佑的创可贴时,苏锦墨适时地抽出了被涂文鸣紧握的右手,婉转谢绝着不是自己丈夫的另一个男人的体贴与关心。 涨红的一张脸,偷偷斜了眼欧阳俊卿,苏锦墨的内心有着莫名的感动与窃喜、还伴随着愤怒与嫉恨……种种复杂的情愫令她心情顿时从激动跌入了低谷,没有再理会欧阳俊卿悄悄伸过来想要拉她给她以支持与鼓励的手。 视而不见,苏锦墨又再次面对着她要攻克的难关,笑意盈盈地看向涂文鸣,手举着酒杯,轻轻地说:“谢谢涂总的关心,小妹我先干了。” “锦墨,还是我来敬涂总一杯吧。”欧阳俊卿知道自己妻子的酒力,所以他伸手想要抢过来苏锦墨的酒杯,可苏锦墨依然视而不见,在他伸手之前,已将手中的五粮液痛快地灌下了喉。 平常滴酒不沾文静柔弱的女人,先一杯酒下肚,她早已不堪酒力。此时,又一杯烈度酒下喉,她只觉得喉咙有如火烧般难受,因而面色桃红,醉意袭上她的脸颊,然后眼光迷蒙,眼前的人影犹如走马灯似的在暖暖的灯光下摇摇晃晃,紧跟着站立不稳,苏锦墨头重脚轻,一头歪向了上首边的涂文鸣。 左右手边的两个男人,欧阳俊卿和涂文鸣纷纷伸手来抚。 只因苏锦墨的头是靠向涂文鸣这边,涂文鸣早就抢先将苏锦墨揽在肩头,仿似长者的样子和蔼地拍着苏锦墨的肩膀说:“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 欧阳俊卿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大约三秒钟的时间,他回过了神,慌忙抱起了苏锦墨,很是气愤地说:“叫你不要再喝了,我们回家。” “要你管。”苏锦墨虽然酒醉了吐词不清,但她的意识还是清晰明了,她的双手一阵乱摇,胡乱地拍打上了欧阳俊卿的胸膛,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语句说:“酒,我要喝酒……” 几个大男人,眼看着一个喝醉了酒的小女人马上就要被自己的丈夫给强行抱走了,涂文鸣觉得不妥,何况人家小女人是给自己敬酒灌醉了,所以,涂文鸣又再次站了起来,举着杯酒,对欧阳俊卿说:“弟妹是给我敬酒喝醉了,我这里给她赔不是了,我敬你们一杯。” 酒桌上人家只字未提项目工程一事,欧阳俊卿心里没底,今天自己请客吃饭,目的就是要拿下面前这位端着酒杯的项目负责人。所以欧阳俊卿看到涂文鸣手里的杯子空了,他只得放下了苏锦墨,将妻子扶正坐好了之后,他连忙给涂文鸣又斟满了杯,然后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给举了起来,笑着说:“是锦墨不会喝酒,我替她谢谢你。” “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万精佑拍着手从涂文鸣的旁边走到了两人的中间,他又分别给欧阳俊卿和涂文鸣斟满了酒,并分别递到两人的手里,然后他自己也举起了酒杯,对欧阳俊卿说:“今天真是谢谢欧阳总经理请客,我代表我们涂总先敬你一杯。” 欧阳俊卿明白万精佑是什么角色,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他含笑看着万精佑痛快地饮下了他那杯酒,欧阳俊卿也很是豪爽地灌下了自己手里的这杯酒。然后万精佑再次给欧阳俊卿又斟满了杯。 这时,涂文鸣的办公室主任尤自君提着酒瓶走了过来,欧阳俊卿的办公室主任毛瑞雪就作势站了起来,却被万精佑给挡了回去,万精佑就坐到毛瑞雪旁边,缠着他喝酒。 尤自群提着酒瓶过来了,站在欧阳俊卿的面前,指着欧阳俊卿的酒杯说:“请欧总先喝干了这杯酒,小弟再敬欧总一杯。” “呵呵,无酒不成欢,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欧阳俊卿顿时豪情满怀,他举起酒杯,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灌下了喉。还没等他将空杯示人,尤自君早就递过来酒瓶说:“欧总好酒量,一杯一杯的喝,不过瘾,咱们一人一瓶,如何?” 这分别就是车轮站呀,欧阳俊卿环顾室内,深深地看向业主那边,那里满满地坐了六个人,正好整以待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苏锦墨已经醉了,苏锦墨的好姐妹自己的秘书兰萍娇是个好手,可是她却像毛瑞雪一样被对方的人给缠住了。 涂文鸣又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了,点上了雪茄烟,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喷着烟雾,吐着烟圈儿,将自己的面目笼罩在烟雾里,白多黑少的眼睛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欧阳俊卿忽然心底里有着被猎杀的哀鸣,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他没有躲避的余地了。他低头看了看趴在桌上睡着了的苏锦墨,深深地、深深地看着…… 苏锦墨好似感觉到了两道目光的灼热,她紧闭的眼珠下意识地转动好几下,然后转头,侧向欧阳俊卿的脸翻到了涂文鸣那一边。 原来,她只是睡得不舒服,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接着睡。 欧阳俊卿抬头,接过了尤自君手里的酒瓶说:“好,知道尤主任是酒中仙,我欧阳愿奉陪到底,今天也做一回酒中神仙。” “哈哈,好……”众人皆拍手附和,起哄。 既然一个挑战,另一个应接,那么,这场酒战一打即响。 兰萍娇想要替好朋友苏锦墨的丈夫挡下这瓶酒,无奈自身难保,她只有小心地与旁边不时来敬酒的所谓朋友们一一化解。 此时,兰萍娇内心还是替自己感到幸运,与苏锦墨是大学同学,自己眼高手低,一直未结婚。而人家苏锦墨早就在大学时就谈起了朋友又失恋了,后来步入社会,嫁给了欧阳俊卿,虽然不算豪门但也算殷实富足的小康之家。 不说羡慕,那是假,但说妒忌,兰萍娇绝没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欧阳俊卿为了一单生意,这不,他得用酒量来说话。 他欧阳俊卿是久经酒场,可兰萍娇知道,欧阳俊卿身上的病,那也是祸患无穷呀。 在兰萍娇也与人拼酒的空隙,她看向欧阳俊卿那边,主战场上,欧阳俊卿已灌下了半瓶五粮液了,他的脸是烧得通红…… 那边,尤自君也对着酒瓶一口一口地灌,也是满脸通红。 欧阳俊卿和毛自君均抱着酒瓶灌酒,眼神也在互相比拼、互相较量着…… 旁边的众人从最开始的哄笑,到如今的安静面对,兰萍娇起身,她想要夺过欧洲俊卿的酒瓶,无奈,她在不自不觉当中,也被人给灌得晕晕乎乎,才站起的身子摇摇晃晃,颓然跌坐在了座位上,她试图用双手去支撑头部的重量,无奈头重难支,她也像苏锦墨一样,趴在了桌子上,迷迷乎乎地睡着了。 正文 第二章 权色交易 清晨的缕缕阳光,透过打开的玻璃窗,分外清新而温暖地洒在床被上。 洁白的床铺,阳光的味道,令蜷缩在被子里熟睡的苏锦墨悠悠醒了过来。 “苏小妹,你醒了么?”才从迷糊状态下醒过来的苏锦墨耳边忽然传来玩笑的陌生声音,连同温热的呼吸喷在耳际,她只觉得耳朵酥麻。同时,苏锦墨还感觉着自己的珍珠耳坠被什么给拨弄着,仿佛平常时分欧阳俊卿宠溺的玩闹。 这下彻底地惊醒了苏锦墨。 眼珠转动,苏锦墨侧头看向发声的来源处。 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盛满了调笑的神情,虽然黑白分明,却白多黑少。黑豆大的瞳仁里正映照着苏锦墨惊恐的大眼睛。 “涂总?”苏锦墨只觉得脸热心跳,然后就像是胸口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的心脏竟停住了,一时之间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慌乱地拉着被子往旁边躲开,直到紧贴着墙角,她无路可退,浑身抖动,狐疑地问道:“你?我?”然后拉紧被子,想要把自己层层包裹住。 “……”一手支着下巴的涂文鸣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苏锦墨醒来后看到的姿势,只是空着的另一只手很是无聊地摸着苏锦墨枕过的枕巾,忽然发现了她掉落的一根长发,他下意识地拿在了手里,放在鼻端细心地闻着,并深深地吸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 顿时空气沉默了,凝固了。 躲在墙角的擞擞颤抖的苏锦墨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终于明白了她想要忘记的却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父亲母亲打闹的场面。 眼泪,终于倾盆而下,像极了梦中的那场大雨,无边无际。 女人将被子紧紧蒙住了头,一个人在沉闷的黑暗中,低低地、痛彻地、无声地饮泣!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墨感觉着,自己连同被子被一个用力的怀抱包围。 然后感觉着,那人的头枕在自己的头上,低沉地呼唤着:“小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文弱的苏锦墨气极了,奋力的掀开了被子,双目怒视着错愕的涂文鸣。 男人没说话,默默地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纸,洁白纸上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拉过苏锦墨的手,默默地将这张纸放到女人手中,涂文鸣微微笑着说:“看看,有用么?” “滚开。”一声怒吼,苏锦墨打掉了涂文鸣放在自己手里的纸,快速地翻身而过,她飞奔下了床。 不紧不慢地,涂文鸣起身穿衣,而苏锦墨却抱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奔进了卫生间。 狭小的卫生间里,女人打开了热水器,仰面,将自己哭肿的眼睛对着直流而下的洗澡水,立即,一股股激流刺痛了苏锦墨,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眼泪和着热水,顺着脖颈,流趟…… 一遍一遍,揉搓着身子,一遍一遍,擦洗着眼泪! 只是为何,皮肤由红变紫,由紫变白,她总也不肯停下来,好似只有不停地揉搓,就可以回到最初,回到她的人生最初的纯洁。 涂文鸣穿好了衣服,煮好了茶,分别给自己和苏锦墨泡好了茉莉花茶。 打开电视机,喝着茶,享受着一夕缠绵过后的宁静与快慰。 电视机里缤纷的颜色纷纷涌进了眼眶,令他眯起了眼睛。好心情配合着好光亮,淡淡的暖意袭上眼角眉梢。 端着茶杯,涂文鸣敲响了浴室的门,在门外叫着:“小妹,出来喝茶吧。” 浴室的门并没有如他料想一样的打开,只听到水流的声音哗啦啦作响。“她一定是在洗澡吧。”涂文鸣这样想着,又端着茶杯,他返回了沙发里,继续喝茶看电视。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走了,一个台一个台的翻过去,他越看心越慌。 再一次敲响了浴室的门,门内还是只有水流的声音不绝于缕。他听不到苏锦墨一丁点的声音, 涂文鸣急切地敲门,急切地问道:“小妹,快开门,你还好吗?” 依然没有苏锦墨的回音,只有水流的声音在欢唱着。 一用力,浴室的门,被涂文鸣给推开了,也许是苏锦墨跑得急,她忘了锁门,这才使得涂文鸣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看到了苏锦墨。 她抱着身子蜷缩在浴缸里,头枕在膝盖里,好似一只受伤的天鹅在清泉里清理着她的羽毛与心情,而裸露着的雪白丰润的后背被激流而下的热水不停地拍打着,溅起点点水花,仿佛纯白的荷花,开在春风里,开在男人的眼睛里。 涂文鸣大步走了进来,关停了热水器,他扯过浴巾,俯盖住苏锦墨。然后伸手环抱住了她的腰,温柔地在她耳边承诺说:“傻妹妹,我什么都答应你。” 苏锦墨扯住浴巾,将自己裸露的身子紧紧包裹住,这才擦了擦眼泪,冷冷地盯着涂文鸣的手说:“放手。” 涂文鸣并没有听话地放开苏锦墨,反而牵起了她的手,不理会女人蛮横地撕扯与咬打,将她拖出了浴室,将她按坐在沙发里,并将一杯热茶塞到了苏锦墨的手中,命令道:“你想生病回家生去。” “嚯”的一声,苏锦墨站了起来,涂文鸣早料到女人的反应,他悠闲地坐着,喝了口茶,静静地问道:“要走可以,在走之前,不想看看纸上写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没有回头,苏锦墨雕塑般地背对着涂文鸣,机械地问他。 “嘿嘿,麻烦苏小妹转过头来,礼貌点,好不好?”背后的声音想要用玩笑的话语来缓和凝重的空气,可人家苏锦墨不吃这一套,又再次气冲冲地抓起自己的衣服,穿在了浴巾外面。 “这么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看到苏锦墨真的又要离开,涂文鸣嘴角挽起一朵不易觉察的笑容,将那张被苏锦墨看都没看就丢在床上的打印纸放在了她的手里,高大的身子好似铁塔压下来,那双黑少白多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阴影里的女人充满血色的怒气容颜。 感受着压迫的气息,苏锦墨僵直的身子不由得抖动了下,迟疑了会,女人抬头狠狠瞪了涂文鸣一眼,然后在后者调侃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定睛瞧去,白纸的抬头骇然印着“香舍丽居”楼盘开发项目协议书。 顿时,苏锦墨只感到头顶炸雷轰隆隆碾过,震得她的头皮一阵发麻。片刻后苏锦墨脸色一阵惨白,花容失色。 那个清晨,早春的艳阳盛开在春风中,那般七彩斑斓、绚烂夺目,不经意落在苏锦墨的脸上,却开出了冰冷的雪绒花。以至于涂文鸣凝固了呼吸,在他的眼睛里,又再度出现了酒精过后火辣的怜惜、悲鸣与狂热。 女人跌坐在沙发里,呆若木鸡。 震怒之后,苏锦墨咬咬牙,将薄薄的写满她卖身契约的白纸高高扬起,寒风吹过来,薄纸在空中轻舞招摇。 女人两眼喷火,惨然一笑,嘶声厉喝道:“都说婚姻如纸,契约如纸,我却命比纸薄,皆都因你……” 话声一落,泪水如滂沱大雨,铺天盖地,洒落在地,也随之洒落在涂文鸣的心上。 苏锦墨伸出纤纤玉手,狠命的撕扯着,她要将这害她一无所有的薄纸撕得粉碎,可不知为何,她的手擞擞发抖,此时薄纸却厚重无比坚硬无双,任由她怎么用力都撕不破,仿佛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量,白纸却轻飘飘地从她手里无声滑落,跌落入尘埃。 女人的一颗心,从此空荡荡的,无依无靠。 正文 第三章 剥去温情的外衣 太阳一寸一寸西移,照耀身上的温度也一点一点失去。冷风吹来,分分秒秒,打在脸上,却寒在了心里。 余光不经意扫描,不知何时,那张被苏锦墨丢弃在地上的白纸又工工整整地摆在了茶几上,而纸上,分明又多了一张精致的信用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灼烫着人的眼睛。 苏锦墨只觉得全身好冷,冷得彻骨。她不由得双臂缠绕,环抱于胸前,紧跟着上身缩成一团,以抵挡来自心底最深处的严寒。 似乎,有什么东西搂抱着她,很小心、很温柔、很体贴地环抱着,给予她温度,同时紧紧地激荡她身体内留存的热量。 然后,女人冰冷的唇被厚实的温暖所包围,一波一波的热浪袭卷而来,她只觉得一股火苗腾空而起,灼烧上她的唇齿。 那唇齿之间,有着淡淡的芬芳,有着丝丝的意乱,还有着异样的舒适感觉,让人忍不住就想要这样,继续缠绕。 若不是,一阵冷风吹来,裸露的胸前寒凉的温度连同疼痛的感觉令她惊觉;若不是,忽然身子脱离了坚实的地面,随着有力的节奏迈向不知名的方向。 苏锦墨突然觉得好害怕,恐慌令她好无助,慢慢地,凝聚全身的力量,她在困顿中吃力的、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里,盛满了渴望! “你要干什么?”女人一声狂怒,一记响亮的耳光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并没有如苏锦墨预想的那样,她被用力地摔在了地上,那人反而加快了步子,将她重重地抛在了床上,弹簧的力量承接她盛怒之下陡增的重力,不停地“吱吱”起伏。 柔弱的女人犹如待宰的羔羊,双手紧抱着胸前紧缩在角落里,双眼流露出乞怜,嘴里不停地哀求道:“放了我吧,我要回家……” “你还能回家吗?”涂文鸣猛扑了过来,铁塔般的胸膛沉重地压下来,双臂紧箍着床角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搜索着她的耳垂轻咬着,冷冷地问她:“你还有家可回吗?” 瑟瑟发抖的苏锦墨顿时僵直了,泥塑般固定在涂文鸣的臂弯间。 婚姻,最不能容忍爱人的背叛。忠诚,才是婚姻最坚定的基石。 切齿的恨意就这样如波涛潮水般倾巢而出,苏锦墨她好恨,恨昨夜的那场宴席,恨昨晚的那场酒醉,恨眼前这个逼迫她的男人,而此时女人最恨的,还是她那个心里只想着生意的丈夫,还有她隐隐感知到的,在此之前丈夫早已对他们婚姻的背叛…… 表面的繁华,内在的伤痕,令苏锦墨欲哭无泪。 苏锦墨将头紧紧埋在胸前,就如一只驼鸟,只想将庞大的身躯深深埋入泥沙里。 女人,你们的名字,就是弱者,在困难和逆境面前,你们最应该做到的,是反抗、是抗争。因为命运,靠自己把握。可是……但在没有把握、没有能力之时,女人,首先想到的,还只能是逃避,也只能够是逃避。 也许,还有妥协。 苏锦墨纤弱的后背柔嫩的肌肤裸露在涂文鸣面前,发出绸缎般柔美光泽,令他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涂文鸣的食指小心地偷袭上苏锦墨肩头,从肩而下,顺着背部脊椎,轻轻地划过。 一阵轻颤顿时弥漫上涂文鸣的指尖,他再次加大力度,绕过苏锦墨的肋下,快速偷袭上女人的前胸,随同火热的呼吸,吹拂苏锦墨的耳畔,轻轻耳语道:“哦,妹妹,让哥哥疼你,好吗?” 苏锦墨来不及推却,男人沉重的身躯倾倒而下,瞬间将苏锦墨压倒,同时也瞬间吞噬了她所有残存的意识。 苏锦墨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她与欧阳俊卿的家。 爱巢依旧是粉红的主色调,一点一滴都是苏锦墨亲手购置打造。二百平米的复式楼房,木制的地板上隐约镂刻着一片湘妃竹林,只因为喜欢,对着竹子莫名的钟爱,以至于墙上、楼板,到处可寻竹影的君子傲骨。 淡淡的粉色基调,映衬着或淡或浓的竹影仙姿,清风徐来,仿佛置身于一座清凉世界。 穿过客厅,踏上旋转的楼梯,迎接苏锦墨的,除了亲手制作的十字绣“竹报平安”、“难得糊涂”等挂画之外,还有她和丈夫欧阳俊卿的亲密婚纱照片。 照片中手捧鲜花穿着纯白婚纱的新娘,一手握着嘴巴,在新郎的耳边俏皮的作着说悄悄话的姿势。 伫足画下,仰面凝视,那时那刻,曾经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婚纱店摄影棚的聚光灯下,一对璧人,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做着各个亲密的动作一一被定格在照片中。 时而揪着爱人的耳朵,时而攀着他的肩,时而两人同画一个心,时而相互搂抱着…… 情不自禁,在新郎的耳边,悄悄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言犹在耳,却要劳燕分飞…… 啊,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 凝重地与照片中巧笑嫣然的自己挥手告别,从此后,新郎的旁边又将是另一位不知名的粉妆玉琢的漂亮女主人。 忽然有句很粗俗的短信莫名涌上了苏锦墨的心尖,搞笑的短信虽喜却悲地描绘道:“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爱惜你自己,不然,就会有别人花你的钱,住你的房,睡你的床,还会撕你的照片,打你的娃……” 因而,此时苏锦墨的心中忽然积淀下了许多的不甘心。 与欧阳俊卿二年的恋爱,五年的婚姻,就这样缘尽情了了吗?果真应了“七年之庠”之说吗? 那些同甘共苦相互抚持,相互鼓励的岁月;那些牵手走过的每一路狂风暴雨、雪雨风霜;那些烟火红尘的柴米油盐、锅碗瓢盘的碰撞,其中有过喜悦,也有过忧伤。二千多个日子,她苏锦墨拿了起来,怎能说忘就能忘,说放下就放下? “我要保护我的家庭,我要保卫我的婚姻。”暗自下定决心,握紧拳头,目光坚定,苏锦墨对着照片中微笑着的欧阳俊卿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照片中的欧阳俊卿一如继往地微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仿似在微笑着点头应允。 苏锦墨只感心头一热,鼻子发酸,然后热流上涌,雾湿了她的眼眸。 擦干不小心滑落的泪珠儿,苏锦墨犹挂泪珠的白皙脸庞此刻看来,竟仿佛有了一丝丝欣慰的神色。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不经意哼出声的依然是苏锦墨最喜爱的“我只在乎你”的这首歌。 温馨的空间里回荡着小女人喜爱的音符,一边吟唱一边小心地拭擦着最喜爱的结婚照。卸下了精致的装容,苏锦墨披散着头发,系上围裙,轻松地走进了一楼洁净的厨房。她今天要亲自下厨,做她的拿手好菜,清炖狮子头,三、四个小时小火慢慢的熬炖,用心烹制爱人喜爱的菜肴,并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满桌色泽丰盛的饭菜,满脸洋溢的幸福,这才是苏锦墨所要保留的家的味道。 平常日子,苏锦墨和欧阳俊卿都非常忙,他们在外面接工程做,转移一个工地又一个工地,吃的是食堂或是外面的小炒,很少能够有时间这样坐在家里吃一顿自己做的饭菜。 后来,经过几年的打拼,事业渐渐有了起色,这样苏锦墨就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有时两夫妻情浓意浓之时,她也会与丈夫开玩笑说:“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所以在她做全职太太的这几年时间里,她很少在家做饭吃,因为欧阳俊卿一般都在外地包工程做,很少回家。她与大多数家庭妇女一样,逛街购物美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有时去工地上,与欧阳俊卿小聚几天。 而人的心思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欧阳俊卿等他有了一定的资金、人脉资源的积累,他的心思也就渐渐变得膨胀起来了,男人的事业要做大做强,他不想只做包工头,他要做大公司。 所以,当他打听到了本市“香舍丽居”楼盘开发项目即将招标,就有了接下来的想法。无奈,这是市政融资项目,特别是前期的拆迁工程,投入的资金需要远超于他们几年收入的积累。 当然,只要有工程做,资金可以以工程为抵押去银行贷款,或者与大单位联营,所以资金不算难题。问题是能不能够接到工程,这才是建筑企业生存、健康发展的根本。 欧阳俊卿就与苏锦墨商量,两人挖空心思,终于联系到了能够与“香舍丽居”楼盘开发项目负责人涂文鸣有直接关系的“永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助理万精估。 几番请客吃饭烟酒金钱的糖衣炮弹轰炸之后,终于能够与“永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涂文鸣见面了。 以前都是小工程,二包或三、四包工程的前期投入他们是驾轻就熟,而与投资公司老总谈一包工程,那可是欧阳俊卿头一回,所以他经过了精心安排、慎重策划之后,要求自己的老婆苏锦墨和女秘书兰萍娇盛装出席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正在苏锦墨回味着与老公欧阳俊卿这一第单生意的苦乐时,她随手放在黑色大理石厨柜台上的手机突然钉铃铃响了起来,顿时惊醒了苏锦墨。扭头四处寻找铃声的来源时,她看到了煤气灶上煮着的锅盖正在热闹地翻转着,发出锅与盖碰撞的金属刺耳声。 苏锦墨打开了锅盖,立刻一股浓郁的葱姜蒜和着蟹虾肉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清秀的鼻尖立即浸染上了细细密密的水珠儿,湿润而香甜。低头含笑看着满锅的狮子头在清绿的白菜叶片中浮浮沉沉翻转滚动,苏锦墨的心情亦无比喜悦愉快。 无奈手机铃声不停地催促着,苏锦墨这才恋恋不舍地盖上了锅盖,快步转身,拿起电话滑开了手机盖接听。 电话是欧阳俊卿打来的,没有任何问候,也听不到平常时隐约能感知到远方的笑意与爱意。在苏锦墨首先“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那头的欧阳俊卿冷冷地说:“卧室的梳妆台上有一份离婚协议书,你看后签下字吧?”然后不等苏锦墨回答,电话里立即传来了“嘟嘟”被挂断的声音。 恍如一记惊雷再次轰鸣碾过,风雨满楼,一片肃杀意,空气沉闷得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苏锦墨被震惊到极点,心底里隐蔽的担心终于逼近眼前了。 柔荑不堪重负,纯白的手机从呆立的女人手掌心里滑落,沉闷一响过后,地板上躺着四分五裂手机的残骸。 一如爱人的心,一旦破碎,就再也难愈合。 正文 第四章 打响婚姻保卫战 苏锦墨冲进了楼上淡粉色系的主卧室,直奔窗下摆着的梳妆台。 醒目的红木雕花梳妆台,中间精致的镶着一面椭圆的镜子里,左右像屏风模样的分别也立着稍微小一点的镜子,就这样三面镜子里,不同方向同样映照着一个头发披散系着围裙满眼红肿的女人由远而近地冲了过来,脚步停在了梳妆台前,目光紧盯着台面上的一张纸。 细腻白嫩的小手颤抖着拿起了这张纸,只见纸上写着离婚协议书。 纸上的字并不是打印出来的,而是欧阳俊卿亲手书写的钢笔字,他没有练过书法,字写得很工整,像小学生学字一样的认真而严肃,纸上的字迹时而轻柔时而缓急时而力透纸背,间或还有着墨点和涂改的痕迹。 这并不像欧阳俊卿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短短的几行字写得很艰难。 苏锦墨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上面写着的欧阳俊卿提出的离婚的理由和条款很简单,理由如大多数离婚案一样写着是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条款是:由于双方没有小孩,只有财产分割,财产分半,包括现金、存款、房屋等一人一半。因为房屋是婚后财产,欧阳俊卿决定将他们的这所房产全部留给苏锦墨,这样他们的现金、存款等就都将全部归他欧阳俊卿所有。 一张没有经过与苏锦墨商量的协议书就这样突与其来的摆在了苏锦墨的面前了。 苏锦墨觉得很可笑,当初追他的时候、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当初一同接见客户、一同在工地上搬砖砌墙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性格不合而感情破裂了呢? 这张离婚协议书,就像开公司的两个合作伙伴,由于经营不善面临破产之时,两人平静地提出分手,按当初出资多少来分割公司的共同财产。 那么,夫妻的感情,共同生活的这几年青春,这几年苏锦墨的付出,他欧阳俊卿却只字未提。 撕开了夫妻生活温情的外衣之后,苏锦墨所看到的内在本质只不过是外表匹配或不匹配的两个男女共同搭伙吃饭睡觉,一旦离婚之后,曾经的千般恩爱,万种甜蜜都被丢弃在脑后,好似都不曾有过,就如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一样的,各自计较着名利、地位和利益。有时,离婚后的夫妻,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剩下的只有怨恨与诅咒。 “我曾祈祷,于千万人中遇见你,在时间的荒漠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你也在这里,真好!”颓然呆坐在床上的苏锦墨一阵惨笑过后,眼望着窗外高远的蓝天不知所措,这时张爱玲的句子就这样不经意浮现在苏锦墨的脑海,多么美好单纯的初见呀,七年的时间并没有褪去爱情它最浪漫最动人的颜色。 可是,这时的苏锦墨面临着离婚抉择,自己非常珍视的家面临着冰消瓦解。 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张离婚协议纸,她哭干了眼泪的眼睛浮肿如核桃,黑白分明的一双明眸异常明亮,泛着波澜,荡漾涟漪一串串。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任凭命运的摆弄,任由他欧阳俊卿一个人决定,他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他说分开就分开? 何况,他们的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 不甘、不舍、不能、也不愿呀,苏锦墨“腾”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淡扫蛾眉精心装扮了起来。 女为悦已者容。如今没有了悦已的人,那么,就先取悦自己吧。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微笑,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歪着头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哭过的容颜立刻变得生动明亮了起来。不由得伸出玉指在镜面上对着镜中的面容一笔一画描绘了起来,先是眉毛,然后眼睛,再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圆润的唇。 好似一幅画,好似绘一幅画。 二十九岁的年龄,心情性起,她的内心,其实还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单纯、活泼、简单。 苏锦墨拿起了桃木梳,细心地梳理她黑色的长发。一缕缕、一丝丝柔顺光滑,驯服地披洒在肩头。 然后换下了围裙,换上了今年流行的服饰,上身黑底碎花的针织长衫,下身黑色的小短裙,黑色的羊毛裤,黑色的长统靴,然后外面再加上一件桃红的修身毛大衣。 对着镜子上下打量着,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满意的提起了手提包,无限留恋地回头再次打量了下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 顺手将梳妆台上的欧阳俊卿写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了提包里,她没有给她的大学好友欧阳俊卿的秘书兰萍娇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找她,商量自己离婚的事项,她要征求好友的意见。 戴上墨镜,苏锦墨开着她心爱的红色本田小汽车,驶出了幸福小区,驰上了宽敞的柏油马路。这是一座新兴小城,旧城翻新改造,到处一片尘土飞扬、到处一片坑坑洼洼。 这也给了他们做工程建筑的包工头们很好的发展机会。 苏锦墨小心地开着车,避开坑洼地面,绕过贴有“前面施工,请绕道”等警示标牌,驶向他们办公的地方。 正文 第五章 总经理与女秘书 这是一座已修好的十二层商务大楼,但开发商资金未到位,修好了两年的庞大建筑,一直没有装修,所以也没有什么住户。但还是有些本着节约成本为原则的企业租房来办公。 欧阳俊卿的“新业建筑有限公司”就租住在第八层楼。三室一厅的住房,客厅是综合办公室,摆了一台电脑、一抬打印机和一台复印机,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办公室主任毛瑞雪,坐在主任对面桌子前办公的是办事员钟丽琴。其中主卧室就是“新业建筑有限公司”总经理欧阳俊卿的办公室,也像综合办公室一样,摆了两张桌子,欧阳俊卿对面坐着的就是总工程师于世凯。 “新业建筑有限公司”是正规企业,所以资质俱全。再一间卧室就是财务办公室,也是两个办公桌,一个会计和一个出纳,还有一间最小的卧室就是工程部了,里面有一个技术员和两个管理人员。经过了七年时间的打拼,“新业建筑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已达四千万元,欧阳俊卿手下已有150多个固定工人了,有时接的工程量大的话,工人数量还会增加。 苏锦墨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好了车,乘电梯上了八楼,站在“新业建筑有限公司”的门外。 这时已是晚上七点了,公司里的人全都下了班,应该只有兰萍娇还在里面。因为兰萍娇不是本市人,她就住在办公室。兰萍娇是苏锦墨与欧阳俊卿结婚后,邀请她来“新业建筑有限公司”上班的,在苏锦墨的公司里作了一名出纳,并兼任总经理秘书。 苏锦墨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打开了客厅的灯。同时,高声叫道:“娇娇……娇娇,你在吗?” 客厅一览无余,除了办公桌、电脑、打印机、复印机和几组资料柜之外,人影全无。苏锦墨伸手推开了财务办公室,里面还亮着灯,却不见兰萍娇的影子。 “咦,人呢?”苏锦墨这时好奇了起来,她将整个三室一厅找了一个遍,皆不见兰萍娇的身影,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好朋友好姐妹兰萍娇她会去了哪里呢? 可别出什么意外了吧?苏锦墨被脑海中忽然生出的奇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她赶忙从提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兰萍娇的号码。 电话是拨通了,可并没有人接听。苏锦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团团转。在接近财务办公室门口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电话铃声。苏锦墨冲进了财务办公室,果然听到的是手机铃声,那是一首“take me to your heart”的英文歌曲作为铃声,正是兰萍娇设置的手机铃声。 苏锦墨四外寻找手机,发现手机铃声是从兰萍娇办公桌的抽屉里发出来的,苏锦墨试图打开抽屉,果然,没有任何阻碍,抽屉一下子就被她给拉开了,看到了兰萍娇的粉红天语手机正躺在一堆资料纸上面。 怎么回事?什么事这么急,连财务抽屉都忘了锁?种种疑问顿时涌上了苏锦墨的心头,顾不得许多,她连忙给欧阳俊卿打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原因吧,公司的总经理应该知道公司的出纳在哪里吧? 电话接通了,欧阳俊卿在电话那头没有问候和寒暄,第一句话就是问:“字签好了吗?” 苏锦墨懒得吵架,没有理会欧阳俊卿的问话,她直接问道:“娇娇在哪里?” “医院里。”欧阳俊卿说了这三个字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姐妹生病了吗?难怪走得匆忙,连手机都忘了拿,连抽屉都忘了锁?这下所有的疑问一下子就解开了,苏锦墨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蓦然,她又倒吸一口气。 兰萍娇在医院里,她生的是什么病?严重吗?在哪家医院里?等等接下来的疑问又令苏锦墨不安,担心。 于是,苏锦墨一边拿手提包,一边走一边关灯,一边拨打欧阳俊卿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之后,欧阳俊卿才不情不愿地接听了电话。他知道苏锦墨想问的问题,所以直接对着电话说:“妇幼保健站。”然后又果断地挂断了苏锦墨的电话。 电梯里的苏锦墨在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时,电梯门被打开的霎那,莫名的忧思恍若潮水一般狠狠地袭上了她的眉梢:“娇娇生病了,为什么是妇幼保健站?” 苏锦墨眉头紧锁,为着好姐妹的病情而担忧。 红色本田小汽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开往女幼保健医院的大路上,这次苏锦墨不再顾忌路面的坑洼不平,一踩油门,汽车惯性地滑过了一段积水的低洼,立刻一股浊水激冲入前窗的挡风玻璃,挡住了苏锦墨的视线。 猛听得左面的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外面一声怒骂冲入了苏锦墨的耳朵:“会不会开车?找死呀臭三八……” 后面的喇叭声不时催促着,苏锦墨打开了雨涮,摘下墨镜,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车身的左边,一辆黑色奔驰小轿车正停在自己车身的左前方,车窗打开,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正对着自己在破口大骂。 原来苏锦墨在冲过低坑时,车子的前右轮打滑,左侧的后视镜还差三厘米的距离就要刮上了对方的右侧后视镜了。 苏锦墨急着赶路,她并没有理会这一场小小的意外,依然故我的开动车子,从奔驰小轿车右边的缝隙间钻了过去,用力一踩油门,俏皮地挥挥手,再次急驰而去,留下那人在汽车中对着急驰而去的她的红色车影谩骂不已。 顾不得淑女形象,苏锦墨三步并做两步跨过了通往妇幼保健站的台阶,冲进了大门,黑色的高跟长统皮靴扣响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而急迫。 红色的身影奔进了大厅,奔上了二楼,在长长的走廊里急切地寻找着熟悉人的身影。果然,在等待验血结果窗口的休息区域里,苏锦墨见到了欧阳俊卿和兰萍娇。 欧阳俊卿和兰萍娇背对着苏锦墨来时的方向,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苏锦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兰萍娇娇弱的背影靠着欧阳俊卿,她的头枕在欧阳俊卿的肩头。而欧阳俊卿的右手搂着兰萍娇的肩,并不时的轻拍着,两人的头靠得很近很近,好似欧阳俊卿在安慰着生病的兰萍娇。 “娇娇……”苏锦墨高喊着闺蜜的昵称奔了过去,头靠在一起的两人听到苏锦墨的呼唤,两人的头如触电般振颤了一下,又“攸”的一下分开了。 兰萍娇转过了头,面色红润并未见病态之姿,她含笑看着苏锦墨,开心地招手问道:“墨儿,你怎么来了?” “我到公司去找你,你没在公司,给你打电话,才知道你在这里。”苏锦墨握住兰萍娇的手,绕过座椅,侧头看了看无所动容的欧阳俊卿。 面色沉静如水的欧阳俊卿自动站了起来,眼皮都没有抬更没有看苏锦墨一眼,简直就把自己的妻子当空气了。欧阳俊卿对苏锦墨是视而不见,熟视无睹,挺胸抬脚向苏锦墨来时的楼梯口方向大踏步走,边走边回头对兰萍娇说:“我去给你取药。” 自始自终,欧阳俊卿与苏锦墨,好似陌生人一样,两人没有任何眼神的交集。 目送着欧阳俊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苏锦墨收回了目光,迫不及待地问兰萍娇:“娇娇,你怎么病了?是什么病?” “呵呵,没事。”恬静温婉的兰萍娇并没有放开苏锦墨的手,反而握在掌心里,小心地摩挲,关切地说:“你看,你手这么凉,快,握握……”并配合着将掌中的苏锦墨的手放到嘴边,不停地呵着热气。此情此景,像极了她们还在学校时,常常手握手,说着知心话。 苏锦墨看着好姐妹关切的神情,姐妹之情温暖而感动的气息弥漫着,让爱情受伤、婚姻破裂,需要安慰的女人完全松懈了下来。听着好友动听的那个声音,苏锦墨的眼里渐渐有了更明白的意味——“永远的好姐妹”。苏锦墨反手握住兰萍娇的手,眼睛里霎时绽放出的光彩异常热烈而浓郁。 正文 第六章 女友怀孕之迷 “对了,娇娇,你怎么到妇幼保健站来看病了?到底是什么病吗?都快急死我了……”苏锦墨拉着兰萍娇站了起来,从头到脚不住地打量着她,看得兰萍娇都不好意思了。 兰萍娇粉面通红,娇羞地低下了头,轻轻地推了苏锦墨,忸怩地说:“人家……人家……”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恍如蜜糖在喉,微张着嘴,瞪着眼珠,看了苏锦墨一眼,后又飞速地低下了头。 苏锦墨不解,却见兰萍娇如此娇羞模样,更增添了无尽的好奇心,试探着问道:“谈恋爱了?” 兰萍娇不答,依旧粉面低垂,美目含春。 “快说说,是哪家幸运公子,得到我们娇娇妹妹的青睐?”苏锦墨笑逐颜开,一把搂住兰萍娇的肩,脸贴着她的脸开心地问。 苏锦墨是真心为好友高兴。因为兰萍娇比苏锦墨小一岁,今年也有28岁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依旧单身一人,在这异地他乡,一定倍感孤独与寂寞。 坠落爱河的兰萍娇脸畔梨窝若隐若现,面若芙蓉,艳若桃花,显而易见,就算是再平凡不过的女子都会因为爱情的滋润而容颜焕发,美艳不可方物。 苏锦墨想再取笑好朋友一会,但看到兰萍娇低垂着粉颈,通红娇艳的羞颜几乎都快要埋进胸前了,她终是不忍,于是,收起嬉闹调笑的神情,拉她的手,诚恳友善地说:“对我还保密呀,快告诉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感同身受,苏锦墨在突与其来的巨大喜悦中忘记了自己的忧伤,满心里都是替好姐妹开心。她低头直视着兰萍娇,后者正鼓足了勇气回视着她,但最终还是辜负了苏锦墨的期待,兰萍娇的眼神不停地闪烁,别过脸去看向了别处。 突然,一股难耐的酸楚感觉涌上喉咙,逼迫着兰萍娇捂嘴弯腰,四处寻找垃圾筒,清理她肠胃里不断涌动的酸酸水水。 苏锦墨不知所措地跟在兰萍娇身后,小心地搀扶着她,给她递纸,给她捶背。 兰萍娇小跑着来到了楼梯口的垃圾筒前,蹲下来,对着黑色垃圾袋弯着腰张着嘴呕吐。 可是,眼泪鼻涕汗滴流了满脸,她缺少食物的肠胃并没有什么东西被吐出来。一阵干呕之后,兰萍娇吸了下鼻子,接过兰锦墨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 苏锦墨小心地扶着兰萍娇的腰回到了她们刚才坐的位置上。 没有生过孩子的苏锦墨还是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兰萍娇,就如手心里捧着的一束花,那般珍视与呵斥着她。 “是谁的?”苏锦墨一声怒问,带了几分凛然,击响在兰萍娇的耳边。 兰萍娇呕吐之后面容特别憔悴,又听到苏锦墨冷冷的寻问,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失去颜色的面容更显得兰萍娇的眼睛特别大、特别明、特别亮。亮如天边的星,晶莹剔透,盈盈欲坠。 兰萍娇睁着她亮如星星的眼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曾经无话不谈的闺蜜,因为成长,而有些话却不能说出口,只能深深地埋进心里。 苏锦墨张大了嘴巴,心中有无数个疑团,希望好朋友可以解答。但看到兰萍娇的神色,她终不忍心再出声责骂。 于是,话到嘴边的责备,化为无声、化为心疼。 伸出手紧紧环抱住兰萍娇的肩,柔声问道:“傻妹妹,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不告诉姐姐,让姐姐来陪你。” 兰萍娇鼻子发酸,她想放声大哭,可胃里的酸水又在翻滚涌动,只好再次起身跑向了楼梯口的垃圾筒。 两行热泪,连同初孕的反映,惊天动地的,喜悦流趟。 一切平静之后,兰萍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化验单递到苏锦墨的手中。 但只见纸上骇然写着:怀孕两个月了。 苏锦墨沉默了,默默陪着兰萍娇,她不知道是该替好姐妹高兴还是该难受。 一个未婚妈妈,她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来面对世俗异样的眼光…… 未来又该如何抚养、负担没有父爱的小生命的成长、教育与生活…… 虽然,现代文明社会非常宽容了,未婚妈妈很多很多,但被遗弃的孩子也很多很多…… 想到此处,苏锦墨坐不住了,她扶正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兰萍娇,逼迫着兰萍娇看向自己,眼睛直视着眼睛,苏锦墨斩钉截铁地对兰萍娇说:“娇娇,听姐的话,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不行。”不假思索,冲口而出,兰萍娇回答得更斩钉截铁。 昂首挺胸,这次兰萍娇没有一丁点躲闪、退让的意思,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与执着。 眼睛直视着眼睛。 两个闺蜜,就这么,默默地,对视。 这时,隔着花坛的住院部那边,高音喇叭里正高喊着:“呼叫凌玉峰教授,快来手术室,一个孕妇,难产,生命危险……”然后她们看到,众多的穿白大卦的医生和护士,纷纷从不同的地方,跑向同一个地方…… 两个闺蜜,眼神,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恐惧。 “走。姐带你去做手术。”不再犹豫了,苏锦墨用力拉起了兰萍娇,拖着兰萍娇往手术室方向走。可任凭她如何地拖拉拽,兰萍娇就是不移步。 “姐,放手。”兰萍娇在苏锦墨的身后哀求着。 苏锦墨长得很纤细瘦弱,兰萍娇长得很圆润高大,显然拖人的力气比被拖的人的力气要小得多,所以苏锦墨拖不动兰萍娇,兰萍娇纹丝不动,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苏锦墨已累得满头大汗了。 三月早春的天气寒冷异常,可苏锦墨的全身都在冒汗,好似跑了一场马拉松,她顿感身心皆疲惫。 正当苏锦墨准备放弃的时候,欧阳俊卿急跑过来的声音连同愤怒地呼叫声同时传来了,只见他快速抢过兰萍娇的手,对苏锦墨大声呵斥道:“苏锦墨,你在干什么?” 不曾想苏锦墨拉着兰萍娇的手被欧阳俊卿给打了一下,苏锦墨吃痛地放开了兰萍娇的手,皱着眉,苏锦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满含着热泪幽怨地看着欧阳俊卿。 盈盈眼波,涟漪阵阵。 苏锦墨怔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脑海中千百种思绪千回百转,千百个念头纷至沓来。 曾经的爱人,冷若冰霜,恩情不再。 曾经的伴侣,形同陌路,冷漠相对。 “不甘心啦。”苏锦墨摇了摇头,试图将眼中几近欲滴的眼泪摇进入心湖。可两行热泪,还是毫无阻挡地破云决堤而出。 举起衣袖,沉重地擦拭眼泪。 苏锦墨哽咽着回答:“我干什么?你瞎眼了吗?你看不到吗?”不自禁流出的泪水爬满了脸颊,不小心流进嘴里,涩涩的,苦味难咽。 “是,我是瞎了眼。”欧阳俊卿一手搂抱着兰萍娇,一手提着装药的袋子往走道楼梯口方向走,冷冷地走过苏锦墨身边,“嘿嘿”冷笑道:“我是瞎了眼,才会与你结婚。” “与我结婚怎么了?”一声尖叫,苏锦墨恍若踩着弹簧似的,冲天而起,轻盈地挡在了欧阳俊卿的面前,泛着泪花的眼珠突兀,那里盛满了怒火,指着欧阳俊卿的鼻子厉声问道:“与我结婚,我有亏待过你吗?我有虐待过你吗?我有……”盛怒之下,苏锦墨越说越气,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哆哆嗦嗦,凝聚着愤怒与怨恨的女人,举起袖子掩住了嘴,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什么?”同样盛怒的欧阳俊卿凛冽地站在苏锦墨的面前,全身僵直,冰若冰霜,对面的苏锦墨感觉着一股寒凉之气,从脚底渗入心底,浑身冷得直打寒颤。而他手挽着的兰萍娇亦感到了一股肃杀凄凉之意,曾经相亲相爱的一对爱侣,今天却恶语相向,她不忍再看。 兰萍娇用力想挣脱欧阳俊卿的掌握,可后者反而更用力的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只见欧阳俊卿低下头贴进了苏锦墨的脸,咬着牙从咬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有、对、得、起、我、吗?” 苏锦墨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迅速加快,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部倒流,随之心生而起的丝丝绝望彻底将她的理智击垮。她发疯似的抓起自己的手提包,奋力向欧阳俊卿扔去,然后,披头散发的女人瞄着腰随着手提包的速度不管不顾的疯牛般地向欧阳俊卿的腰间撞去,嘴里一连串地骂道:“你……混蛋……你不是男人……”声音嘶哑高亢,如火山喷发,岩浆漫延,灼烫了聚集在他们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她的疯狂一撞,人家欧阳俊卿早就轻巧躲过去了,由于惯性的推动,苏锦墨收势不住,排山倒海般,柔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沉闷地摔倒了在地上。 剧烈的身的疼痛,都不抵心的彻骨痛楚。“我——恨——你”带有十分的凄厉激愤,苏锦墨对着欧阳俊卿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恶毒地喊了出来。 此时,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就如大街上的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捶胸顿足,鼻涕眼泪飞满天。放下了所有的自尊、矜持、和骄傲,受伤的女人万念都成灰。 人群骚动,议论纷纷。有好心人走过来搀扶苏锦墨。却都被苏锦墨一一拒绝了。 终是不忍,终是姐妹情深,再不迟疑,兰萍娇奋力挣脱了欧阳俊卿的掌控,飞奔着来到好姐妹的身边。 “墨墨姐。走,我们回家。”柔声细语,温语相慰。兰萍娇蹲了下来双手搀扶起了苏锦墨,两人心手相握。 兰萍娇搀扶着好友,小心地走过人群,走下楼梯。 兰萍娇她要与好友走在同一个起点上,迈向同一个方向,在好姐妹最无助时,她要给予她最深切的支持与关怀。 人群渐渐散开,只是目光,却久久地、久久地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游移。 正文 第七章 闺蜜是第三者 华灯初上,晚风吹拂,枯叶打着卷儿,舞出不成曲调的节拍,飘落在行人的脚边。 好一场春风,带着肃杀寒意,吹动苏锦墨的长发,柔顺飘逸的长发在风中不停地上下翻飞,不时拍打她的脸颊,时而遮住她盛怒过后无边无尽的忧伤。 冷!不管是身还是心,苏锦墨从未像今晚这样倍感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竖起长毛衣的领子,亦不能抵挡三月寒风的侵袭。 妇幼保健院的门外,兰萍娇挽着苏锦墨的手臂缓慢地拾阶而下。 对面的人形道边,欧阳俊卿正倚靠在一株粗壮的香樟树下,抽着烟吐着烟圈儿,静静等待。 一眼看到兰萍娇,欧阳俊卿便熄灭了烟,躲过马路上的车流,来到了兰萍娇的身边,小心地接过兰萍娇的手提包,欲伸手去搀扶她,被兰萍娇给拒绝了。但欧阳俊卿还是霸道地牵起了兰萍娇的手,蛮横地说:“你现在是特殊情况,必须得到特殊的照顾。” 自已的爱人去牵别的女人的手,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被冷风吹醒了的苏锦墨,顿时冷静了下来,异常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本该在医院里就该想到的蹊跷。 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眉头紧皱,思绪乱飞,仿佛猜到了什么,但她却不敢、不想也不愿意承认。 苏锦墨转过了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欧阳俊卿殷勤的拉着兰萍娇的手,恶狠狠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哼。”欧阳俊卿回赠给了苏锦墨冷漠的笑容,爱怜地看了兰萍娇一眼,然后也是恶狠狠地回答苏锦墨:“你没看到吗?我现在有儿子了……”为配合着语气,他还温柔地去摸兰萍娇的肚子…… 晕了……脑中“轰”地一响,苏锦墨愣在当地。 好似晴天霹雳,好一记闪电惊雷,携雷庭风雨,轰隆隆滚过天际,炸响在苏锦墨的耳边。 脑海一片空白,视线已模糊,世界都远去,只剩下欧阳俊卿那双牵着别的女人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花前月下,湖畔水边,欧阳俊卿也曾牵着自己的手在耳边许诺生生世世我们要在一起…… 言犹在耳边,斯人也近在跟前,可……沧海桑田,人心已更改。 无言沉默,无声抗议。苏锦墨指着欧阳俊卿,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你、有、对、得、起、我、吗?”气疯了的苏锦墨凄厉地呼喊着,大叫着……冲过去,用力的去掰欧阳俊卿拉着兰萍娇的手,同时手脚并用,双脚轮流踢打着欧阳俊卿。 羞愤交加,苏锦墨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撕打着负心人。 可欧阳俊卿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只是用力的握紧兰萍娇的手,不许她脱离自己的手掌心,面无表情冷漠地任凭苏锦墨拳打脚踢。 “不是这样子的……”兰萍娇咬了欧阳俊卿的手一口,这才得以脱离了欧阳俊卿的手掌心,转而去扶因为用尽了所有力气快要晕倒的苏锦墨,嘴里不停地解释道:“墨墨姐,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滚开……”哭干了眼泪的苏锦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不计后果的使劲推开背叛了自己的好姐妹兰萍娇,本来苏锦墨的身材和力气都不如兰萍娇,可狂怒之下的苏锦墨,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不小心将兰萍娇推出了好远好远,不设防的兰萍娇站立不稳,几个趔趄,飘摇摇如断线的风筝,飞向人来车往的马路上。 “阿娇……” “娇娇……” 欧阳俊卿和苏锦墨同时出声,抢身来救。 苏锦墨看到急疯了的欧阳俊卿急匆匆从身边跑过去,她停住了脚步,呆在当地,心念急转,潜意识里似乎抓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却又在清晰之时转眼即失去。 片刻之后,她的额头,不知为何,竟出现了点点滴滴的汗珠,在寒风中凝结成了冰霜。 被冷风一吹,清醒了的苏锦墨为刚才自己的行为、停住脚步不想救人的举动而羞愧。 “都是骗子……哈哈……”苏锦墨仰天长笑,笑声中却带有莫名的疯狂,还有泪水,哭干了的眼泪竟又枯井逢春,如清泉涸涸流趟。 “哈哈,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骗子……”苏锦墨一念即决,两腮通红,眼中有泪,眼中血丝遍布。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了无。 苏锦墨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不辩方向,摇摇晃晃地行走着…… 灯光如水,不解人事地静静照耀着,街上一个分外孤单清冷的纤纤细影。 那晚,苏锦墨亲身经历了爱人的绝情、好友的背叛的双重打击。 ……爱情与友情……人世间最温暖的感情支撑轰然坍塌,绝望的女人神情恍惚地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随时都会有丢失生命的危险。幸好,那晚苏锦墨曾任教的第一中学教师薛丽萍饭后散步发现了她,于是,将她送回了家,同时通报了苏锦墨的父亲苏有为。 一夕之间,精神倍受刺激的苏锦墨终于病倒了。 “水……我要喝水……”粉红卧室的粉红色床上,昏昏沉沉的苏锦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里梦里,不断模糊重叠着的影像却是欧阳俊卿与兰萍娇手牵手会心而笑的神情。 纤细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抓狂,似要将那些讥笑她的影像狠命的撕碎。苏锦墨在迷糊中不停地惊叫道:“鬼……鬼……骗子……”忽地又咬牙切齿:“滚开……我恨你……” 苏有为送走了薛老师之后,关上门。转身进了厨房,给苏锦墨煮了一碗荷包蛋,放了很多的红糖,像小时候一样,每当女儿生病时,他都会给女儿煮荷包蛋。 不曾想,苏锦墨一直昏迷不醒,说着胡话,荷包蛋一点都吃不下,迷迷糊糊地喝了一些水,嘴角不时地流出了水,蜿蜒而下,流下了颈项。 年迈的苏有为仔细地给昏迷不醒的女儿小心地擦着眼角不时流出的泪水,连同嘴边不时吐出的糖水。 看着病床上憔悴的面容,女儿面色潮红,睫毛不停地微微颤抖,好似在恐惧和怨恨着什么。苏有为伸手在苏锦墨的额头上查看,一触之下,竟是火热滚烫。苏有为骇然吓了一跳,忙打湿了毛巾,紧贴在苏锦墨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苏有为心急如焚地守候在昏迷不醒地女儿身边,给她盖好被子,轻柔地拍打着,嘴里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时候哄女儿睡觉时的歌:“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棱啊……爹的宝贝闭上眼睛,睡呀那个睡在梦中啊……” 在父亲母亲的眼里,不管儿女年龄有多大,飞得有多高,依然是他们膝前承欢哭闹笑骂的天真小儿女。 或许是老父的歌谣起了作用,苏锦墨顿时安静了下来,她脸上惊惧的神色也渐渐平伏,但随之而起的,却是一种伤心欲绝的表情。 苏锦墨两眼一直紧闭着,嘴里不停地喃喃寻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苏有为惊呆了,心头猛然一阵酸楚,小心拨弄女儿的头发,柔声道:“没有啊!没有人背叛你。” 苏锦墨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仿佛此刻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无限温柔甜蜜地呼叫道:“老公,老公,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苏有为终于明白了女儿为什么生病的缘由。虽然打是亲,骂是爱,是小夫妻生活的一种小情调。平常时候,女儿女婿也有过小吵小闹,但从未有像这天这样的情形,外表柔弱但内心坚韧的女儿不可能会生病,而且病得不轻,一直发烧说胡话。 一定要揪出欧阳俊卿来,问一个明白。 想到做到,苏有为迅速地拨通了欧阳俊卿的电话。 欧阳俊卿一看手机来电是岳父的电话,他没敢怠慢,赶紧接听了电话,柔声问候道:“爸爸,您好。”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苏有为离开了女儿的房间,走到走廊上,对着手机劈头盖脸地问自己曾极力反对女儿却非嫁不可的好女婿。 “没……我没对墨儿做什么。”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欧阳俊卿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问:“墨儿现在怎么了?” “墨儿现在怎么了?”不提女儿还好,一提起女儿,苏有为就乱了方寸,他再也难以平静地与这个害得女儿生病的凶手说话。苏有力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高声叫道:“墨儿现在怎么了?她现在病倒在床上,不停地说着胡话,不停地叫着你的名字,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她……”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以沉默作答。 “这下你开心了吧。”苏有为激动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快速地按下了停止键,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傻女儿,值得吗?”平伏下心情,苏有为再次回到女儿的床边,拨开苏锦墨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露出她依旧皎洁的容颜,很是怜惜地轻轻问。 处于昏迷状态中的苏锦墨没法回答父亲的问话,只是在父亲爱怜的一声叹息之后,她无意识的翻了一下身,顿时那黑如瀑布的长发遮住了她的整张脸,似在睡里梦里,她也在隐隐躲避着什么。 正文 第八章 父爱如山1 向学校里请了假,苏有为专心照料生病的女儿苏锦墨。 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苏锦墨原本一直持续不断的高烧渐渐退了些,她的神志也慢慢清醒了,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苏锦墨的病势依然不轻,还是躺在床上休生养息。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满屋子飞扬着的都父亲打开的电脑里放出来的这首《梦醒时分》的歌。 苏锦墨嘴角不自禁挽起一丝苦笑,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梳妆台镜前。 本是匀称的身材明显消瘦了许多,本是很紧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夸,才几天的时间,现已衬不起来了。薄柳纤腰,盈盈一握,好似一阵风来,就可以随风而去。 静静的坐了下来,面对着镜子,虽然憔悴如许,面色昏暗,但她大大明亮的眼睛,依然光彩照人,那如水的眼波,风波流转,随着灯影摇曳,轻轻荡漾。 苏锦墨细心地梳理下凌乱的头发,望着镜中那一头黑如瀑布的披肩长发,忽然开口,对着镜中人的儿轻柔地问道:“咱们剪成短发,好不好?” “我已剪短我的长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苏锦墨轻轻哼唱着梁咏琪演唱的《短发》,拿起剪刀,在肩头比划着。 良久,苏锦墨长叹一声,颓然放下了剪刀,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短笛,轻轻地摸。 记忆,温暖不了心里的寂寞;爱好,才是今生永远的知音。 苏锦墨将挂有红色流苏的墨绿色的短笛横放到嘴边,凝神静气,鼓起腮绑子,一串流畅的音符顿时充满整座小屋。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心底里一遍遍吟唱着:“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富予禅机的歌词如此打动苏锦墨的心。就如她此刻的心情,失落、伤心与惊疑。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仰天长问,雾湿眼眸。 苏锦墨徒然扔掉了心爱的短笛,从手提包里翻出了欧阳俊卿要她签字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薄薄的一张纸,静静躺在苏锦墨的手中。 女人的眼泪,一滴一滴,直坠入她手中的纸页上,打湿了纸上的钢笔字,字迹亦变得模糊不清楚。 但铭刻于心的字字句句,一笔一画,如钢针,如钢刀,一寸一离,毫不留情地剜割着苏锦墨的心。 “墨儿,你怎么起床了,快回床上躺着去……”给女儿冲了蜂蜜水的苏有为端走茶杯走了进来,正看着苏锦墨披着衣服坐在梳妆镜台发呆。看那神情,好似在哭,大颗大颗的眼睛如珍珠一般洒落在纸张上,打湿了纸页,浸透了纸背。 苏锦墨充耳未闻,依旧低头看着纸发呆。 苏有为心疼地扶起女儿,将她扶到床上,将蜂蜜水的杯子递到她的手中,看着她一仰脖子喝干了后,递上纸巾苏锦墨擦了擦嘴唇。然后仰面躺下,苏有为细心地给女儿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 苏锦墨听话地乖乖躺好,闭上眼睛,她要努力听爸爸的话,她要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她不想让老父亲担心。 可万千思绪,如梦魇、如鬼魅,总在她最无助、最无奈、最伤心、最绝望……之时,跳了出来,凝视着她,缠绕着她。 苏有为在女儿的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的呼吸平静之后,他起身将盖在苏锦墨身上的被角掖了掖,紧了紧,然后才关掉了台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梳妆台前,拾起女儿不小心遗落的那张纸。 在苏有为的眼中,他所看过的书,批改过的卷子,给学生布置的作业……关于纸张的意义,从没有见过像今晚手中的这张纸这般厚实与凝重。 女儿九块钱的结婚证书,因为这张纸,而将换回另一本九块钱的离婚证书,本是灵肉相连的两个年轻人,即将因为这张纸,而劳燕各东西。 女儿的整个世界,将就此残缺不全…… 女儿的整个心魂,将从此无依无伴…… 苏有为呆呆地坐着、坐着,眉头不自觉深深紧锁,思绪起伏再难平。 回头,只见睡梦中的女儿,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毫无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不小心露在粉红棉被上的右手,紧紧地抓住被面,同时,她紧紧地咬着牙,似要将恐惧、将恨意全部都抓碎…… 当恐慌、当怨恨站在自己面前,他又该如何去面对? 苏有为忘记了呼吸,以至于他的眼中,也与女儿一样,再度出现了莫名的狂燥、愤怒。 起身,将女儿露在棉被上的右手放进被子里,整理下床铺。然后深深的看了看,这才放心地离开。关上卧室的门,走下楼梯,穿上外套,走过回廊,轻轻地拉开了铁门。 室外的灯光朦朦胧胧如影如幻,扑面而来的寒风一阵一阵往脖子里灌,他将脖子缩在竖起的毛衣领子里,深吸一口气,平伏下心情,起步,选择往与欧阳俊卿电话里约好的妇幼保健站方向默默地走去。 远远的,看到欧阳俊卿站在妇幼保健站大门口张望。 当欧阳俊卿看到苏有为的身影出现在滨江大道和沿江大道交汇口,停在红灯下等绿灯亮时,欧阳俊卿立刻跑下了台阶,面带微笑地迎接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老岳父。 “对不起,爸爸,这么冷的天,让您跑一趟。”隔着老远,欧阳俊卿张开了双臂,满怀歉意地挽起了老岳父的手。那一刻,对方眼里满满的歉意令苏有为很欣慰,他想,他为女儿跑这一趟,应该是值得的吧? “你们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以至于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苏有为冷冷地问。 苏有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婿,但为了女儿的幸福,当初他还是点头应允了欧阳俊卿的求婚,并真心祝福他们。 欧阳俊卿长得虽然高高大大,相貌还算英俊,但他从农村来,没读过什么书,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与自己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女儿比起来,那差了不只好几个档次了,何况欧阳俊卿还没有什么正式工作,当时她还只不过是在一个建筑公司里当临时工。 谁曾想,与女儿恋爱之后,欧阳俊卿或许是因为爱情的力量,他要给爱情一份最有力的保障,所以他辞了职,与人合包了一个小工程。 就这样发起了家,并与女儿结了婚。他就弄不明白,女儿常常回答他这个父亲问她幸不幸福的问题时总说自己很幸福……这种幸福,才只不过七年的时光,怎么就变了味道,怎么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呢? 面对老岳父的质疑,欧阳俊卿没有立即回答苏有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小心地问道:“爸爸,你还记得墨儿的好姐妹兰萍娇吧?” “记得,你怎么忽然提起了她?”苏有为随着欧阳俊卿的速度迈进了妇幼保健站的大门,在来的路上时苏有为心里就在疑问,当他给欧阳俊卿打电话时,女婿为什么要约在妇幼保健站见面呢?而如今女婿在关键时刻提起了另一个女人,他又是什么用意呢? 欧阳俊卿笑而不答,只是穿过大厅,侧过身子,走在前面给苏有为带路。大厅后门是个走廊,通往院外。 分明就是通往后面的住院部,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前面一个大大的花坛,花坛里种植有景观花和树,因为只是初春,枯叶已脱落,嫩绿的叶子开始发芽,在风雨中盛放,显示大自然最神奇的顽强生命力。 跟着欧阳俊卿走进了妇幼保健站的住院部大厅,宽敞的大厅里不时有病人和家属进进出出,收费窗口不时的还有人在交费和咨询,哪怕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兰萍娇住院了吗?”苏有为仿佛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侧目问欧阳俊卿。欧阳俊卿点了点头,走到一部电梯旁停住了,同时伸手按了下往上的按扭,于是,两人抬头看着电梯往下的数字而耐心地等待着。 电梯里,欧阳俊卿按了八楼的数字后,他们被不时拥进的人群挤在了最后面。 “是,阿娇怀孕了……”电梯停在了八楼,欧阳俊卿领着苏有为走过回廊,走进了8012室。 “你怎么不早说,我没买什么东西。”苏有为礼貌的埋怨着,可心里却分明很奇怪,不就是怀孕了吗?至于住院吗? 欧阳俊卿好似听到了苏有为心里的疑问,他指着病床上躺着的一个丰满的女人对岳父说:“阿娇出了点意外。” “哦。”苏有为点点头,跟随欧阳俊卿走到了兰萍娇的床边。 病床上正在打着点滴的兰萍娇欠了欠身,欢欢喜喜的叫着:“苏伯伯,你怎么来了?”然后指了指床边的凳子,请苏有为坐下。 “恭喜娇娇了。”苏有为坐在了凳子上,也是诚心替女儿的好朋友高兴,关心地问道:“你老公呢?”。 在老人家的观念里,既然人家怀孕了,那一定是结婚了。所以苏有为才有此一问。 兰萍娇娇羞地低下了头,飞速地看了欧阳俊卿一眼,可欧阳俊卿并没有注意兰萍娇的眼神,他背转身子在给苏有为倒茶。 “他出差了。”兰萍娇小声地回答后,马上转移了话题,问苏有为:“苏伯伯,墨墨姐姐还好吧?” “好呀。”苏有为接过欧阳俊卿递过来的茶杯,他也如兰萍娇一样,飞速地看了欧阳俊卿一眼,只是那一眼,那一眼背后的、看着欧阳俊卿的目光,欧阳俊卿他不敢直视,快速转开了视线。 正文 第九章 父爱如山2 “还记得你以前常来看你墨墨姐,后来怎么很少见到你了?”苏有为喝了口茶,欣慰地看着女儿的同学,心气高傲的兰萍娇终于结婚,而且现在又有孕在身了,还比自己的女儿早当妈,他是真心为兰萍娇高兴了。 女人嘛,只有当家庭破裂时才会寄希望于事业,最重要的,不过是有一个家,家里有爱自己的男人,和自己所爱的孩子。女人倾其一生,不过都是为了家而劳碌奔波。所以才有女歌手深情唱道:“我想有一个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后来,在墨墨姐的公司里上班,一直跟着墨墨姐和欧阳大哥。”这时兰萍娇的点滴快打完了,欧阳俊卿按响了电铃,护士站的护士呼叫在兰萍娇她们病房旁边的护士来给兰萍娇拨针。 “哦,那你老公他是做什么的?在哪上班?”因为女儿的缘故,苏有为也把兰萍娇当成了女儿来看待,所以很关切地继续问道:“怎么不带到家里来,让伯伯看看?” 护士摘掉了挂着的瓶瓶罐罐,推着拖车走了。 兰萍娇坐直了身子,欧阳俊卿体贴地递上了一杯水,同时,默默地坐在旁边先给苏有为剥了一根香蕉,然后也给兰萍娇剥了根香蕉,递到兰萍娇的手里。 “他……”兰萍娇接过香蕉,轻轻咬了一口,眼角迅速瞄了欧阳俊卿一眼,似在寻问着什么。而欧阳俊卿并不回视兰萍娇,反而一双温润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苏有为,微叹一声说:“阿娇未结婚……” “什么?”苏有为拍案而起,站在兰萍娇的床边,不解地看着兰萍娇,皱眉道:“怎么?新郎逃婚了吗?”至此,苏有为都不肯相信,现代的女人居然会未婚先孕? “爸爸,不是逃婚……”欧阳俊卿微微一笑,拉了拉苏有为的手,请他安心地坐下来,听他解释。 “不是逃婚,那就是死了……”听到苏有为这样推测,欧阳俊卿和兰萍娇都不禁露出了微笑。面前的苏有为,今年才58岁的年龄,可思想却很老旧,只是呆在校园里,安心教学,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他是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哦。 相视一笑过后,欧阳俊卿沉吟了一下,温暖地拍拍苏有为的手背,说:“爸爸,阿娇没有结婚,就没有新郎官……” “这么说,小兰被骗了?”可爱的小老头,又惊疑地站了起来,眼中尽是迷惑之色,气愤地说:“他是谁?我们去告他……” 欧阳俊卿适时地端起茶杯,一口水未咽下喉,听到苏有为的答话,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笑料惹得他发达的笑腺出来惹事了,他想笑,可人家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嘛,所以拼命的忍住笑又忍不住笑,所以他被嘴里的水给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而那喷出了的口水,水又不受他控制,不偏不倚地全给喷到了兰萍娇的脸上。 “对不起。”欧阳俊卿陪着小心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兰萍娇让她自己擦。然后抿着嘴站在欧阳俊卿的面前,平视着他平静地说:“他们是真心相爱。” “哦,那就是了。”苏有为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正襟危坐地正视着兰萍娇,和蔼地劝说道:“我说小兰呀,不是伯伯说你,你也不小了,你墨儿姐都结婚好几年了,你们既然真心相爱,就早点结婚吧。” “嗯,谢谢伯伯。”兰萍娇擦干了刚才欧阳俊卿喷在脸上的茶水,却好像眼角也被喷到了茶水般,只是任凭兰萍娇怎么擦,总也擦不尽,如流水、如甘泉,一点、一滴,汇聚成一股暖暖的亲情,浸润在温柔女人的眼中,亮晶晶的,光彩照人。 苏有为看着女儿的好朋友,他深心处,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涌动,他走到床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兰萍娇的头,亲切地说:“到时候一定要告诉伯伯,我给你们当证婚人”。 兰萍娇的头依偎在如父亲一般宽阔温暖的胸前,充满幸福的眼睛里,竟藏有一丝哀伤,还有一丝惶恐。 “一定。”兰萍娇抬头,轻柔而坚定的保证过后,一闪而过的一丝落寞神情还是落入了苏有为的眼里。 苏有为感觉着有什么不对劲,但他又不能确定哪里不对劲,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低下头欣慰地对兰萍娇说:“小兰,现在你墨墨姐生病了,你出院后就住到她家里吧,两姐妹可以互相照顾。” “什么?您刚才不是还说墨墨姐很好么?”兰萍娇潜意识里隐约知道苏锦墨那晚哀伤地离去,一定心情不好,但还不知道她现在生病了,所以大吃一惊,她惊得坐了起来,紧紧抓住老人的手急切地问道:“墨墨姐病好了吗?她还在生我的气吗?”说到这里,兰萍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低下了头。 “你墨墨姐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苏有为怔了一下,抬起兰萍娇的头,一片茫然地看着她,焦急地问。 “我……我……”兰萍娇吞吞吐吐地回答,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口,只是求助地看着欧阳俊卿,希望他可以解围。 欧阳俊卿这次很配合,他扶着苏有为坐了下来,自己也搬过一张凳子坐在老岳父的旁边,面色很凝重。过了好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直视着老人,小声道:“阿娇怀孕了。” “小兰怀孕与墨儿生气有什么关系?”苏有为听得一头雾水,他狐疑地看了看欧阳俊卿,见他不说话,他又狐疑地看着兰萍娇,兰萍娇也不说话,老人跺了跺脚,抓住欧阳俊卿的手好奇地问:“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子的,您老不生气,我才告诉你。”或许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欧阳俊卿回视着苏有为,他要听到老人的保证他才肯放心的说。 或许苏有为也朦朦胧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许苏有为也模模糊糊大概明白有几分,此刻他的内心是矛盾重重,他好想得到正确的答案,却又怕得到正确的答案,因此迟疑了一会儿,才迟疑地点头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生气。” “……”欧阳俊卿没有立即回答苏有为,只是拿他温润明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似在思索着。因为欧阳俊卿虽然得到了苏有为的保证,但他还不敢确定苏有为在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会不会与苏锦墨一样的反应。而苏有为已经有58岁的年纪了,身体一直不好,由于教书,经常吃粉笔灰,再加上他抽烟很厉害。每年都身体检查,去年已查出了他犯有肺结核,虽然苏有为没有告诉苏锦墨和欧阳俊卿,但每每听到苏有为的咳嗽声,欧阳俊卿还是隐约明白,老岳父真的年老了,抵抗力在减弱…… “快说吧,我等着啦。”苏有为等得不耐烦了,他太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了。他又端起早已冷却了的茶水,欧阳俊卿赶忙接过了苏有为的茶杯,慢慢地倒了一杯水,慢慢地递到了苏有为的手里。他多希望时间再慢点再慢点…… “是这样子的,您老不生气,你保证过的。”像下了决心似的,欧阳俊卿在看到苏有为肯定地点头之后,终于开口继续说:“小兰怀孕与墨儿生病有关系……” 苏有为坐得直直地,专心地听欧阳俊卿说,当欧阳俊卿说到小兰怀孕与自己的女儿有关系时,苏有为腾地站了起来。 兰萍娇也下了床,站在苏有为的身边,张开手,准备随时保护苏有为的样子。 “这个孩子……”欧阳俊卿指着兰萍娇,不敢看老岳父渴切地眼睛,很是艰难地解释道。 “哦,我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苏有为抢先作答,他宁愿相信,一切的真善美,宁愿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因此,他反身拉住旁边兰萍娇的手,满眼里都是关爱,亲切地说:“小兰,听伯伯的话,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不……”兰萍娇一声惊叫,泪水伴随着呜咽,投入苏有为的怀里,深深埋首于老人的胸前,咆咽着哭诉着:“不,伯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泪水打湿了长者的脸膛。 老人俯下来,很温柔细致地捋捋兰萍娇散落在肩上的头发,虽然凌乱,但脸庞还是如初见时一般白嫩细腻,或许由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在她的唇边,淡淡的笑容若隐若现,隐约散发出母性最迷人的光辉,令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着她。 “辛苦你了。”苏有为粗糙宽厚的大手细心地摸去兰萍娇眼角的泪水,心疼地说:“以后住到我家里来吧,让伯伯照顾你。” 好似要打破老人的梦想,欧阳俊卿却将兰萍娇拉开苏有为的怀抱,双手搂住兰萍娇的肩,快速对苏有为说:“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欧阳俊卿的话语说得飞快,苏有为一时之间还没有反映过来,他重复着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孩子是我的。”欧阳俊卿搂抱着兰萍娇的肩,双双并肩站立在老人的面前。 “啪!”欧阳俊卿的话刚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清脆地回荡在三人间的病房里。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人和来探视的家属都不约而同地往这起冲突的方向张望着。 视线里,气愤异常的老人苏有为指着搂抱着兰萍娇的欧阳俊卿骂道:“你这个畜生!”老人睁着铜铃似的眼睛,好圆好亮,似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咬着牙切着齿喷着火的怒气席卷着拳头再次朝欧阳俊卿的鼻子狠狠地挥去,同时,嘴里发出疯狂的惨笑声,嘶哑着叫道:“你有对得起我的女儿吗?”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或许是在欧阳俊卿的心中还存有对老岳父的尊敬,他直直地站着,不躲不闪,默默地承受着苏有为的拳头。 兰萍娇却使劲要挣脱欧阳俊卿的拥抱,伸手抱住苏有为的胳膊,苦苦哀求着:“苏伯伯,不是的,他瞎说的……”同时,兰萍娇想要将两人分开,转身将欧阳俊卿推开。 这时,屋里的众人也一齐来劝架,来看望女儿的仿如苏有为年龄的廖青林拽住苏有为说:“老伙计,你要听小辈解释,不可以冲动,这样会气坏身子的……” 廖青林的女婿也将欧阳俊卿推开了,将欧阳俊卿拉到一边劝慰道:“人家是长辈,咱们做子女的不可以惹老年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这间屋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病房的病人,都纷纷赶了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文 第十章 父爱如山3 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有刚来的人拉着前面的人的衣服,悄悄地问:“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没事,一家子为了点小事在闹。”前面的这个人不愿意惹事,也就顺嘴一说,可那位还不乐意了,非有看戏不怕台高之瘾,他反问道:“还小事?小事能闹得惊天动地,鸡犬不宁的?” “哦,那就是大事了。”前面那个人脾气很好,好人加和事佬,附和着人家的话。后面那人一看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他就想扒开前面这个人挤到前面去,他在后面使劲往里挤。 而前面这个人不让,阻挡着这人的哄闹,他伸长着脖子对拥挤的人群说:“大家都散了吧,家庭矛盾,内部解决。” “小畜生,少欺负我们家没人,我们法庭见。”在人群的吵闹中,苏有为深受那人说的“家庭矛盾,内部解决”启示,他朝着欧阳俊卿的方向恶狠狠撂下了这句话,然后拍拍廖青林拽着自己的手,说:“老哥,谢谢你,道理我懂。你放我走。” 廖青林也知道,老头儿现在正在气头上,再怎么劝也没有用,但他还是不放心苏有为一个人走,所以他建议道:“老哥你住哪里,我让我女婿送你。”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很近。”在廖青林迟疑的瞬间,苏有为快速起步,扒开人群,人们也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苏有为带着满脸的怒气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地离开了。 “苏伯伯……”兰萍娇看着苏有为愤恨地离开了,她在后面呼喊着去追,无奈这时,一阵妊娠反应突然来袭,她本能地寻找垃圾筒,快速奔过去,蹲下身子呕吐。 苏锦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里梦里,依然是父亲母亲当年不停打闹的场景,那铭刻于心的记忆,不用想不用念,随时都会蹦出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有一缕缠绵不去的幽魂,紧紧地缠着她。 “妈妈……我要妈妈,不要欺负妈妈……”苏锦墨依然从这个梦境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视线仍模糊。揩掉眼角不小心滴落的泪水,盯着天花板,好似那里种满了花。 花有花开,亦有凋零。远处模糊的钟声传入耳畔,苏锦墨自然地出声叫唤:“爸爸,现在几点了?”可是,黑而空的屋子里,除了自己呼吸喘息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口渴难耐,苏锦墨挣扎着虚弱的身子起床,开了灯,倒了一杯纯净水,咕咕灌了几口之后,清醒了许多。趿着厚厚的棉拖鞋,走下楼梯,到厨房里去寻找照顾自己生病的父亲。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览无遗,依然未见父亲的踪影。 “咦,这么晚了,父亲会去哪里?”苏锦墨回到了楼上自己的卧室,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里,披头散发的女子睡眼朦胧,眼睛浮肿,皮肤暗淡无光。 苏锦墨被吓了一大跳,一向爱漂亮的自己,怎么可以容许自己憔悴如许。习惯性地去拿护肤品,却看到眼霜瓶子的底下压着一张纸。 拾起,定睛一瞧,原来是自己无意中放在梳妆台上忘了收起来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电光火石,脑海中灵光一闪,苏锦墨恍惚明白了什么,她“嗖”的站了起来,跳到挂衣架旁去取手提包。 快速打开手提包,掏出手机,拨打了欧阳俊卿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欧阳俊卿的声音,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苏锦墨懒得与他理论,开口便问:“我爸爸呢?” “他走了。”欧阳俊卿没好气地说完,就着急地挂断了电话。 苏锦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盲音,呆呆地怔在了当地,愣了一下,急而转身拿起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哦,爸爸,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苏锦墨默默祈祷着,内心深处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她的左眼皮乱跳,三步并做两步,脚步飞快跑下楼梯,在快要落地的瞬间,恍惚一分神,眼前忽然发黑,左脚绊住了右脚,如翩翩蝴蝶,在振翅高飞之际,被风折断了翅膀,飘飘摇摇倒在了地板上。 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快速爬起身,打开了门,冲进了寒风中。 好一场大风,呼啸着吹过树木,吹过房屋,席卷着地上的残叶打着卷儿飘乎乎飞向远方。 苏锦墨站在寒风中,向着通往妇幼保健站的方向驻足张望。 忽然,一声惊雷携雷庭之势在天空中滚过,一道闪电裂空劈地而来,漫天漫地的急风响雷,狂卷着天边黑云,翻滚涌动。 这个春天的第一场春雨,就这样踏着夜色,在苏锦墨头顶的一方天空中,倾盆而下。 “我敬爱的父亲呀。”苏锦墨一脸肃穆,双眉紧锁,看向父亲应该回来的方向,那里却寂静无人,只有电光闪闪,雷声轰鸣,雨水倾盆,似要将这天这地……这人世间的一切不平都无情地撕裂、涤荡。 苏锦墨打着雨伞,行走在风雨中。雨水扑面而来,渐渐打湿了她的头发、脸庞,进而凝成晶莹的水珠,从她的脸庞轻轻滑下。苏锦墨顾不得地湿路滑,急切的目光,不时四处张望,热切地寻找她熟悉的人影。 已经走了半里地的路程了,依然未见父亲蹒跚的身影,焦急、焦虑、浮躁、担心……种种复杂的情愫一齐涌上心头,漫天漫地,和着狂风急雨压迫着她。 越走越迷茫,风大雨大,天大地大,怎么还不见父亲的影子? 苏锦墨两腿越来越软,才只半里多地的路程,却好似已走过了万里长征,身子越来越重,两腿无力支撑,几个翻滚,她被狂风暴雨击倒,雨伞被风吹着,打着滚儿、旋转。 苏锦墨一个年轻的女人,都被这场暴雨给击倒了,那么,他年迈的父亲? 苏锦墨不敢想,不愿想……顾不得痛疼,顾不得雨水,顾不得道路泥泞……爬起来,擦了擦雨水、混合着泪水的脸,苏锦墨再次上路…… “爸爸……爸爸……”带着哭腔的呼喊,穿越风雨,穿过迷雾,惨然地回荡在疾风劲雨中。 一个踉踉跄跄的纤影,跌倒了又爬起,爬起又跌倒,满身泥泞狼狈地艰难地行走在风雨中…… “哦,爸爸,你在哪里?”苏锦墨越走越失望,两眼朦胧,呼唤亦模糊。 已远远地能看得见妇幼保健站的那块亮闪闪的招牌了,顿时一股恨意冲上脑门,苏锦墨在又一次摔倒爬起来之后,她丢掉了雨伞,拔腿向闪亮的招牌方向奔去。 她要问一个明白,丈夫和姐妹为什么一同背叛了她? 她要问一个明白,他们到底把她敬爱的父亲怎么了? 不管不顾地冲进风雨中…… “啊……”蓦地,苏锦墨一声惨叫,但瞬息就被狂风怒号所淹没。 那一刻,她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下打滑,然后,她仿佛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不能呼吸,不由自主地向一个黑洞中飞去。 她的一颗心,空荡荡的,只觉风声雨声,不断地拍打着她,从她耳旁刺骨划过。 最后,“蹦”的一声,她重重地跌入了这个黑洞里的泥水中。 雨水、泥水从头顶被敞开的井盖边沿,鱼贯而下,劈头盖脸地兜头浇灌下,打得苏锦墨的后背很疼很疼。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在喝凉水的时候都塞牙。这是形容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事都不顺。 这个时候的苏锦墨就遭遇此情形,她都没有时间哭。因为黑暗中,好似听到一声很微弱的叹息声,在伤心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原来不只她一个倒霉人。苏锦墨暗叫庆幸。可凭着良知,她伸出双手朝着声音的方向摸去,希望可以帮到这个被摔得不轻的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你还好吧?”苏锦墨摸到了与她一样被摔进下水道里的人的手。 “墨儿。”那人一声微弱的叫唤令苏锦墨全身一颤。多么熟悉的呼唤,多么熟悉的声音呀。 “爸爸?”刹那间苏锦墨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脑海一片空白。然后,她的浑身血液沸腾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黑暗中躺着的父亲,凭着微弱的路灯光线,双膝跪倒,小心地捧起父亲毫无血色的脸,大声叫道:“爸爸,爸爸,快看看你的女儿呀!” 苏锦墨试图扶起年迈的父亲,可苏锦墨才揽住他的肩,老人就呲牙咧嘴地叫疼。一个老人,狂风暴雨中,看不清路面,不小心掉进了没有井盖的下水道中,可想而知他的老骨头不知道被摔断了多少根? “爸爸,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苏锦墨哭着将老父的头搂抱于胸前,脸贴上父亲的脸,试着用脸和怀抱的温度来温暖父亲那被雨水寒风浸泡而冰冷的脸,冰冷的身。 此刻,年迈的父亲好无奈,他的脊椎被摔断了,他在雨水中浸泡了很久很久了,他已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在等待…… 上天垂怜,终于让他在弥留之际,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他深感欣慰地笑了。 虽然,他再也无力睁开眼睛,再看看女儿那张可爱的脸; 虽然,他再也无力睁开眼睛,再看着女儿能够从苦难中站起来,坚强地幸福地生活…… 伸出手,抓向天空,被苏锦墨紧紧地握在手心,放到脸庞,低低的,哀哀的、呜呜地、哽咽道:“爸爸,墨儿在这里……” “墨儿……墨儿……”苏有为的脸色渐渐失去了颜色,低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如此的温柔与怜爱。 直到生命的尽头,万般牵挂与爱惜,撕裂的疼痛都不能将他击垮。 顽强的意志隐忍着坚持到最后。直到生命的盛绿变枯萎。 “爸爸,爸爸,墨儿在这里,我们在一起。”苏锦墨抽泣着连连点头。 被握在苏锦墨手心里的温度渐渐冰凉,连同他的声音,也慢慢地低了下去。 “墨儿,爸爸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着……” 声音渐渐低沉…… “不,爸爸,您不能走,你不能丢下墨儿不管了呀……”嚎啕大哭,泪水滂沱,苏锦墨哭倒在父亲怀里,拿起父亲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放在嘴边不停地呵护着揉搓着,哭喊着:“爸爸,快醒醒,您不能睡,墨儿还没有小孩,您还没有孙子……” 手心里紧握着的父亲枯干的双手温度在一点一点消失,越来越冷,抱在怀里的父亲的身子也在冷雨敲打中渐渐僵硬,任由女儿如何的呼唤,怀里的老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再也不会在女儿生病时,给她煮荷包蛋了;再也不会在女儿受到别人欺负时,他冲上去为女儿打架;从此后,再也看不到父亲的坚强,亦再也看不到父亲的柔弱,在父亲柔弱无助之时,他也会在女儿面前示弱,低低的呼唤着:“墨儿,好久未见,爸爸好想你……” 风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哦,父亲!”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苏锦墨只觉得一股绝望之情涌上眼眉,她仰天长笑,笑声凄婉哀绝。 就这样了么? 父亲就这样走了么? 从此后,父亲在天堂,女儿在仰望…… 这个瞬间,只短短的一瞬间,风雨都静止,天地亦安静…… 这一刻仿佛是永恒! “爸爸……”苏锦墨仰天大叫着,漫天雨丝如钢如刀如剑,点点滴滴,全打在苏锦墨的身上,亦打在她的心里,她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在她昏倒低头的刹那间,仿佛看到,在她的两腿之间,有着热乎乎的浓稠液体伴随一股腥味儿浸透了她的裤子,流到了地面,立即被雨水冲刷去。 她的一颗心,空荡荡的,忽然,她不再感觉到害怕。 “哦,爸爸,我们终于在一起了。”苏锦墨下意识地想要抱紧着父亲,但有心无力,只能任由自己的感觉飘向不知名的方向。 然后,意识开始模糊,她真的晕了过去,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