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1章 生死一念 寒风凛冽的夜晚,一抹黑影,静静立身在总统套房的外间,听门内女人娇娇的吟声和男人野兽般的低吼声,持续不断的从房内传出来,而她纹丝不动,仿佛已与空气融为一体。 直到房内两声畅快高昂的叫声喊出,她才扬起慵懒的笑容,慢步到门边,从包中抽出一根稍粗的银针,对着反锁之门的钥匙孔插进,扭动,两秒钟不到,轻松打开。 开门面对床上一对相拥的男女,她冷笑打趣道,“嗨,宝贝们,开心吗!” 突来的声响,犹如晴天霹雳,炸得男人突然跃起,抓向床头桌上的武器,那敏捷的身手,完全没有五十多岁之人的生硬,一眼就可看出是练家子,只是他再快,也快不过带着寒光的利刃,他眼睁睁的看着两把手术刀迎面呼啸而来,穿透掌心,将他双掌牢牢钉在桌上。 温热的鲜血溅到身下女子的脸上,她何时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惊吓过度,年轻的面孔瞬间极度扭曲,惊恐的大喊,“啊……” 来人眼中寒芒闪过,右手轻甩,女子将要张口的嘶声尖叫,被一根破空而来的银针封在了嗓眼,终是没有吐出。 鲜血从男人的掌心不断滴落,他面色发白,惊秫的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颤声问道,“你是谁?我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杀我?” 她抬头,一张鬼脸面具映入了男人的视线,他看不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只能听到冰冷如雪的声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死亡的威胁,使他浑身发颤,求生的本能让他低下了头颅,“谁……谁雇了你来杀我?你别杀我好吗,别人给你多少钱,你说出来,我给你双倍,不十倍……不不,你要多少,尽管开口,我绝不还价,只求你放过我!” 她抿唇,露出魅惑笑容,撩起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慵懒的说道,“不还价?只一句话,就能知道你绝不是清廉之人!要说我的名字吗,你还真没资格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鬼手罂粟’是道上人给我取得名号。” “鬼手罂粟”! 这几个字,令男子倏然变色,瞳孔登时闪过绝望,双目一片死寂,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站在面前,他神态瞬间恍惚,“专杀躲过法律制裁的罪大恶极之人的‘鬼手罂粟’居然是你!想不到,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杀手界第一刀,会是个绝色的柔弱女子!” 像想到了什么,他自嘲的问道,“非罪大恶极者你不会亲自动手,我自问虽有罪过,却还有自知之明,我根本达不到需要你亲自动手的标准,看在我将死之人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亲手杀我?或者说谁能请你破例来杀我?” 似乎“鬼手罂粟”这个名字,已经让他明白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反而不再害怕,言语之间坦然了许多。 她脸上慵懒的笑颜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庄重之色。 不见她有动作,变戏法一般,男人手上突然多出了一张照片,她淡淡的问道,“还记得照片上的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三口之家,男的一身绿色军装,俊朗挺拔,女的一身雪纱裙装,娇小秀美,中间,是一个有着灵动眸子的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牵着两人的手,满脸欢快的笑容,洋溢着浓浓的幸福之色。 她缓缓开口:“我,已经长大了!” 当男人的视线落在照片之上,如同见鬼了一般,不顾手掌被扯裂的剧痛,拼命向床脚缩去,浑身抖若筛糠,再也没有了一丝侥幸逃脱的心理,双手抱头,嘶厉的低吼,“我不想的,不想的,是他不肯合作,是他们逼我的……” 她眸中射出冰寒的冷芒,“没有人逼你什么,是你自己,贪念蒙蔽了你的良知,为掩盖罪行,杀人灭口,可惜的是,你遗漏了我,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到这个,你可以死心上路了吧!” “不!”男人挣扎着想要逃脱,锋利的刀刃,在他手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好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曾把你捧在手心里疼过啊,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发誓从今往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鬼手罂粟’要杀的人,从来没有失手,你也不配让我破例。你不仅害的我从小孤独,还害的那么多人因你受到严重牵连,若不杀你,我对不起九泉之下那些冤死的亡魂!” 纤手轻扬,一道银光,划破空气的阻拦,割开罪恶的皮肉,放出肮脏的鲜血,结束罪孽的生命!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受冤的灵魂,我已送那些害死你们的人下去陪你们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一张面具,盖住死者惊恐大张的嘴巴,面具上面的鬼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仿佛在嘲弄生命的轻贱,又仿佛在怜悯命运的悲哀。 手术室中,众医生紧张忙碌,正准备对一起车祸患者进行抢救。 护士长上欧培前,向主刀医生丁楚楚汇报伤势情况,“患者右骨腿断裂,大动脉被车玻璃割断,心肺受损,脑部重伤。” 主刀医生丁楚楚视线停留在医疗仪器的显示屏上,一边观看患者各项生理指标,一边戴上手套,熟练的双指搭上患者手腕,赫然是中医的把脉动作,而后她手轻轻贴在患者胸腔位置来回移动,感受指腹下几不可查的微弱搏动。 少顷,她眉头轻皱,面色凝重,抬头对其他人说道,“根据脉象搏动情况,我怀疑患者是先天性心脏后置,但现在患者伤势太重,必须马上动手术,没有时间去做检测来证实我的猜测,时间紧迫,所以,只有请各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患者真如我判断,是先天性心脏后置,加之他受了如此重的伤,这场手术将比正常人的危险十倍,所以,绝对是一场硬仗,我们要一如既往的密切配合,战胜死神!” “战胜死神!”所有人异口同声,低声呐喊,如同每一场手术前的必有宣言! 丁楚楚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柔柔的糯意,开口吩咐,“黄主任负责心肺方面,打开患者胸腔,找到心脏主动脉,陈主任负责骨科的治疗,而脑科,李院长,就要麻烦你了!” 一张肥胖的包子脸,从患者头位上方抬起,展开慈祥笑意,“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手术,丁丫头总是这么客气!” 说话的空当,大家已经动起手来。 心脏后置,其实是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畸形,它的搏动方向与常人相反,本应在出生后不久就做心脏反转手术,而不做手术能活下来的,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虽然没有用仪器检测,但丁楚楚相信自己双手的触觉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果然,随后打开的胸腔证实了她的猜测,也迎来了与死神对抗的挑战。 丁楚楚脑子在飞快的转动,模拟出整个手术的最佳方案,几个呼吸间,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中,是自信的光芒在闪烁。 “镊子……” “针……” 接过一件件护士递来的工具,丁楚楚手上动作即轻、又快、还稳,来回翻飞的熟稔动作,仿佛曾经演练了上千遍一样,那种专注,不像是在做手术,仿佛是在绣一副精美绝伦的绣画。 三个小时后,当丁楚楚直起腰身,露出放松笑容时,却听到一声惊喊,“不好,这有条东西在移动。” 只见李院长脸色倏变,语气恐慌,急急吼叫,“丫头,快,它在往骨头里钻!” 一条细长血红的不明物,几乎溶身于血液中,此刻正奋力蠕动,逃向头骨而去。 丁楚楚眸光似箭,手随心动,五指翻转,眼前寒光闪过,三根银光闪闪的细针,牢牢钉住妄想钻入骨头中的不明物。 此不明物大约有七八公分长,若非被三根银针从不同部位钉着,极有可能被它挣断身体钻进骨中! 丁楚楚面色慎重,“给我一把镊子,护士长,你也拿把镊子,与我同时,分别从两端夹起,记住,下手要轻,要稳,决不能弄断它的身体,否则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好的,明白!” 丁楚楚小心翼翼,将不明物夹起,随同银针封存,交由护士长,“让化验科做个详细的检验给我。” 护士长俏皮行礼:“是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刚把心提起,一切又结束了。 而个中紧张,当事人之一的李院长最为清楚,他肥胖的脸上冷汗长流,几乎模糊了双眼,被护士擦去,后怕依然。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心脏畸形也就罢了,脑袋中怎会有这样的玩意,若真被它钻进去,咬坏了脑干,估计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不过丁丫头的银针用的是越来越好了,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比之你母亲当年水平,只强不弱!半点也没埋没你祖上御医的名头!” 丁楚楚淡笑不语,配合几人完成了各自负责的手术,又仔细检查了患者全身的伤口,当确认手术彻底成功后,才吩咐护士长,“时刻观察血压,体温,心跳的变化,预防并发症的发生,二十四小时护士轮流看护,不得离人。”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2章 刀下情殇 始一出现在手术室外,丁楚楚就被焦急等待的病患家属给围了上来,“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丁楚楚微笑着回答,“手术很成功,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只是你老公心脏异于常人,以后要记得每年做一次体检,特别是心脏,不要怕麻烦,一定要定期检查,若发现异常,请及早到医院来治疗。” 护士长欧培上前接话,“别不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你不知道吧,你老公是先天性心脏畸形,而这种病一旦受伤,非常辣手,若非我们丁医生经验丰富,判断准确,救治及时,才挽救了患者的生命,若是换了别的医生,估计就没这么幸运了。” 闻言,病人家属突然跪下,对着丁楚楚猛磕头。 她赶紧拉住家属起身,清脆中带糯的声音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责任,手术成功,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并非我一人能完成,现在是新社会,你这个下跪的动作,我们都会很别扭!” 病人家属张了张嘴,她想说,她早就知道自己老公心脏的异常,只是面对重伤垂危唯恐不治的亲人,存了万一救不活就向医院索赔的龌蹉心理,才没在护士长来询问病史的时候据实相告。 “医生,其实我……” “紧急通告,紧急通告,丁楚楚医生请马上到五号手术室,有车祸重伤患者急需手术,紧急通告……” 医院广播的紧急通知,拦下了病人家属的话,也让丁楚楚面对上了最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五号手术室门前,人声混乱,哭声,喊声,闹声,乱成一团,丁楚楚带领欧培到达,就见到医生和几个护士被人拦在门口扭打,他们衣衫凌乱,面色铁青的被人围成一团。 丁楚楚快步上前,拨开人群,站在中间,高声冷喝,“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句话,所有的目光被吸引过来,人群中愤怒情绪增高,“干什么?有人受了重伤在里面,你们却拖拖拉拉,不肯让丁专家过来主刀,是什么意思?怕医术不精,砸了不败的招牌吗?” 有小护士挤上前,委屈的解释,“丁姐,家属指明要你主刀,我告诉他们你正在手术,可是他们不相信,一直在这闹!” 丁楚楚脸色冷了来,口气中带了急切的愤怒,“病人没有医生在治疗吗?” 小护士仿佛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冷硬的神色,一时间顾不得委屈,急急说道,“有医生在做紧急抢救,只是他们一定要喊你过来。” “丁楚楚!”一个沙哑的女音在人群中突然响起,死死地盯住她,扑上前来,欧培阻挡不及,被她推翻在外。 “王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讶然,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自己的前男友王子辰结婚的日子吧,作为新郎的母亲,她不在婚礼现场,而出现在这里,难道…… 不详的念头升起,丁楚楚不敢再往下想,但是耳边的话却如重锤一样敲在了她的心头。 女人状若疯狂的抓住丁楚楚手臂,声急神且悲,“子辰在里面,你快去救救他吧!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惹你不开心的事,可是子辰他爱你的心从来没变,他从婚礼上跑走,是为了来找你才跟人撞车的!你快去救他,只要你能救的了他,我再也不反对你们,马上给你们准备婚礼,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悲痛的母亲,浑然不觉救子心切的胡乱之言,惹怒人群中一双恨眼,也为丁楚楚埋下祸患! 她苦苦的哀求着,“楚楚,拜托你救救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已经失去了老公,如果子辰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纵然见多了生死,丁楚楚也没有学会习惯患者家属的悲伤,更何况事情发生在曾经最熟悉之人身上。 她压住胸口翻腾的腥味,轻声软语安慰道,“阿姨请保重身体,你放心,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无论患者是谁,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绝不放弃救治!” 然后回头吩咐:“所有医务人员随我进手术室,其他人等在此等候!” 手术室中,医疗仪器在运行,冰冷的工具染上炫丽的血色。 丁楚楚询问:“情况如何?” 负责紧急抢救的医生脸色苍白,满头是汗,声音粗喘,“患者肺叶被玻璃刺穿,心脏被肋骨挤压,送进手术室的时候重度昏迷,紧急抢救无效,已经在三分钟前心力衰竭而亡!” “不!”丁楚楚脚下踉跄,脸色倏白。 她的心骤然紧绷收缩,怎么可以这样,三分钟!就在她被其母拉住的那会,居然就失去了抢救他的机会! 她抬头,心电图上直直的一条线,刺痛了她的双眼,懊悔,自责瞬间就淹没了她,为什会忘记,救人如救火;为什么会忘记,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对于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患者来说,足足可以死上好几回了;为什么会忘记,于医生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尽管职业的冷静控制着情绪,丁楚楚拼命的告诉自己:我是一名医生,合格的医生,要在面对任何患者时,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哪怕手术刀下躺着至亲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给病人最合理的治疗。 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曾经的爱人躺在手术台上被宣布死亡,再沉着冷静的人,也会失了平常心吧,哪怕,她比别人毅力更强,更能克制而已。 王子辰,这个恋爱了三年,分手了三年的男人,原本以为在今日与人走上神圣的婚姻,迈进幸福的殿堂,不想却是在最后的落幕中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把手术刀,一个百宝箱,她救下众多的生命,而今能否挽救已经失去生机的曾经的恋人? 心、肝、肺重伤破裂,全身机能衰竭,估计华佗在世也会束手无策吧,何况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纵然医术超绝,又怎能挽救已经死去的人! 好歹也要留一口气才行吧! 手术刀躺在丁楚楚的掌心,冰寒银亮,更加衬托出纤手素白,她失神的盯着掌心半晌,眸色明暗难定,脸上无悲无喜,但欧培却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或许,她的灵魂在挣扎哭泣,她的心脏在如刀割般滴血! 然,在丁楚楚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异样,医生的冷静、沉稳和自制在她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就是这种平静到没有丝毫波动的情绪,才从侧面反映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吧! 物极必反啊! 交往三年,丁楚楚从未摸过王子辰身体,没想到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的一次,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是医生,不信天,不信命,只相信手中的这把刀,子辰,我不相信你就这样去了,现在,我用全身的医术,为你改命!” 丁楚楚嘴巴开开合合,发出一道道指令,在所有医务人员的配合下,挥动手指,耀眼的寒光中,手术刀在王子辰身体上划动,纵然知道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也不放弃最后的拼搏,只是以期上苍看在她救人无数的份上,让她创造一次生命的奇迹! 可惜,上天没听到祈祷,手术刀在她渐红的目光下再次证实了一条生命已经消失的绝望! 从医生涯仅有的一次,看着患者在自己手术刀下长眠不醒,她忍不住悲恸,为这个曾经的爱人,也为自己从不曾败的传奇! 她不想哭,双目却酸痛的肿胀,她不想流泪,眼中却水雾氤氲! 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泪水终于忍不住低落,她嘶声自语,“为什么,三年前你可以决然的转身,怎么不幸福的生活?当初能够绝情的分手,为何不能潇洒的活着?既然选择离开,何必再回头!” 她擦干眼泪,双手在他面上游走,“这冰冷的手术室,是我的理想,我的工作,我永不会背弃的战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更不是你今日的归属,你以前从不踏入,为什么不能永不踏入!” 可惜,他无法再应答,任她医术超绝,也无法挽回已逝的生命,她在医学界创造的不败神话,最终败在了他的身上,是情之殇?还是刀之殇? 丁楚楚双脚沉重,犹如注满了铅,当她低头出现在手术室外,嘈杂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似饥饿的狼,齐齐盯住她,紧张中带着殷勤的期盼。 丁楚楚抬眸环视一圈人群,目光停在了一位中年妇人的身上,那是王子辰的母亲。 她微红了眼睛,深深鞠了一躬,“阿姨,请您节哀!” 辰母踉跄后退,若非有人及时搀扶,必定摔倒在地,但她不顾虚弱的身体,摆脱手臂的支撑,几步上前,揪住丁楚楚前襟,恶狠狠咬牙,“你说什么?” 丁楚楚以目光制住想要前来拉开妇人的欧培和其他医务人员,低下头,声轻语悲,“阿姨,请您节哀!” “节哀?节哀!哈哈哈哈哈……”妇人嘶声大笑,泪水却从双目中流淌。 “啪”一声脆响,丁楚楚左脸被辰母狠狠的掴了一巴掌,一丝血线从她唇角溢出,她在所有医务人员愤怒的目光下不动不怒,任辰母揪着她衣襟歇斯底里的吼叫,“你让我节哀!你怎么不去死,让你父母节哀!”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3章 人前掌掴 “节哀”二字,代表着一个年轻生命的消失,重创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辰母疯狂的抓住丁楚楚,不由分说又一巴掌甩出,“你这个扫把星,从你出现的那刻起,我们就家无宁日,以前辰儿被你哄着,要与我们断绝父母关系,活生生气死了他的父亲,才换回他的醒悟,跟你分开!可是……” 辰母通红了眼睛,沙哑着叫道,“虽然他离开了你,可是每日每夜的不开心,我苦求着他才答应结婚,却在最后交换戒指的关头抛下所有亲朋好友来找你,不想这一去,从此与我天人永隔!” 辰母眼泪横流,哭的双腿发软,她所有的重量,全部靠揪住丁楚楚衣领的双手支撑,“他临去前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你……可你,却公报私仇,为了报复子辰当初不要你,你就狠心杀了他!你……” “呼呼”辰母急促喘息,丁楚楚扶住她身体,双目氤氲,哽咽道,“阿姨,您别说了,就当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们行吗,逝者已矣,您节哀顺变吧!” “不,我要说!”辰母甩开她的搀扶,眉忿目怨,声淬毒,音迸恨,“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口口声声以救死扶伤为无上自豪,宁肯不要爱情也要理想的虚伪医生,却救不了我的子辰!你无用,你根本就是庸医,不配做医生!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扫把精!” 辰母的手突然松开,倒向地面,亏得丁楚楚眼疾手快的扶住,“阿姨阿姨,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推车过来,把阿姨送进病房检查!” “你滚开!”一个大大的力道,使劲推了丁楚楚一把,若非欧培一直在关注,她非被甩出去不可。 欧培火大了,顶头上司被人打,被人恶毒的诅咒,碍于对方的身份和丁楚楚的制止,不能对逞凶者怎么样,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动手动脚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推人呢,不说这位阿姨失去支持摔倒会很危险,就你无缘无故凭什么推我们丁姐!” 目送辰母在护士和亲朋好友的护送下,推进了病房,丁楚楚才转过头来注视眼前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漂亮的发髻,画着精致的新娘妆,只是,此刻,那张精致的面孔,冷若寒霜,阴狠瘆人,咬牙切齿,“凭什么,就凭我是王子辰名正言顺的老婆,王家名门正娶的媳妇,你们治死了我的老公,气病了我的婆婆!丁楚楚,还有你们一个个,都等着,我冯云发誓,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们医院声名扫地!” 欧培毫不示弱:“笑话,若非看在你们痛失亲人的份上,就凭你们的两巴掌,足以送你们上法庭!别以为作为患者的家属就能不讲理,医生又不是神,谁能保证可以救活每一个病人,若是每一个患者都能得到救治,这世上就不会有生老病死,长生不老也不会是奢望!” 冯云眸中盛满恨意:“龌蹉的医院,无耻的医生,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世人会看清你们虚伪的嘴脸!” 丁楚楚秀颜如玉,恢复一贯的冷淡,她轻轻拭去嘴角鲜血,缓缓开口,也不再避讳,“请注意你的用词!作为晚辈,我尊重王阿姨的身份,因为她是我曾经男友的母亲;作为医生,我同情阿姨的悲伤,因为她失去了至亲的儿子!两巴掌我不躲不闪不还手,并非因为我心虚医术不精,更不是因为我活该承受,而是因为……她生了我曾经的男友!” 丁楚楚抬眸,冷漠的目光直视冯云双眼,“对于你,我自认不欠什么,我们医院更不欠你什么,所以提醒你,说话三思,记住,法律上有一条罪名叫诽谤!” “哈哈!”王子辰之妻冯云怒极而笑,“你说的真叫笑话,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无耻,治好了人,你们医院名利双收,治死了人,你们就能有千百种理由来推脱责任!果然是没皮没脸的贱人!” 欧培发怒:“你说什么!” “贱人!” “你居然敢出口骂人!” “我还敢打人呢!”说着,抬起恶意的巴掌,掴向丁楚楚。 她高高扬起的巴掌被格挡在空中,欧培如护花使者般站在丁楚楚身前,她怒视冯云,冷声喝叱,“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当医院是你家后花园,医生你是家没人权的佣人,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吗,你凭的什么资格?” 冯云也同样脸罩寒霜,“凭什么,就凭我是王家的媳妇,王子辰合法的妻子!” 欧赔不屑的撇嘴,讥讽道,“如果只会说这一句话,那你就更应该回到你的王家逞威风,我们医院,可以姓李,可以姓丁,可从来没有姓过王,你若想耍主人的派头,我劝你,若是回到王家没人撑腰,你可以去改嫁给我们李院长,说不定我们会给你三分薄面……” 冯云闻言大怒,挥动手臂乱抓,“住口,你这个贱人,跟姓丁的一样,长着一副狐狸精的样子,我要撕拉了你的嘴,看你还怎么胡说八道!” 欧培待人,一向彬彬有礼,是医院有名的微笑白衣天使,她今日口不择言的针锋相对,与以往大相迳庭的处事方法,是有理由的,因为丁楚楚双颊的红肿还有她手臂和脖颈上几条血淋淋的抓痕! 丁楚楚从来不知道,欧培有那么大的爆发力和火爆的脾气,居然三句话不和就跟人干起架来了,她不过一时失神,就见俩人已经扭打在一块了。 “住手”丁楚楚冷脸训斥,“欧护士长,你身为医院的护士长,是所有护士的榜样,要起表率带头作用,跟别人对打成一团,像什么样子,还不停下!” 欧培跺脚,十分的不服气,“丁姐!” “工作去!” 丁楚楚一贯虽然稍显清冷,但这样的冷面严词还是第一次,她的行为伤透了倾力维护她的欧培,委屈的双眼噙泪,捂着脸跑开了。 冯云以挑衅的目光嗤笑欧培的离开,仿佛在说:廉价的狗腿! 辰母的巴掌,冯云的指责,看在王子辰的面上,丁楚楚本不想追究,但若一句也不辩解,岂不伤透了与她甘苦患难的同事。 “王太太,有些话我只说一遍,希望你能听清楚。你先生在送进医院时已经重伤昏迷,无论是从医疗程序或者医治方法上,我们医院都无错处,总不能因为患者是我曾经的恋人,就要为他的生死负责吧?若要如此,那么,世界上每天为追星自杀,为追人殉情的人何其多,难不成被追者都要负责!” 从未想过,王子辰会这样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丁楚楚此时心绪烦乱,口气不由得较往昔强硬了许多,“我不需要你的认同,也不会接受你凭白无故的指责,因为我问心无愧!若你非要把责任推在医院的身上,我们随时恭候法院的传票!”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王子辰之妻忿恨难忍,双手握拳,望向辰母诊疗的方向,暗自发狠。 王子辰被从太平间推出,准备由家人领走入土为安。 丁楚楚作为曾经的恋人,也是他逃婚而出想要去见的人,于情于理,她都有送他最后一程的理由,以慰问他的在天之灵。 太平间口,看到王子辰惨白冰冷的尸身,辰母“啊”的一声扑上去,狠狠捶打她毫无温度的儿子,哭的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子辰,我的儿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了一个自私恶毒的女人,丢下母亲一人在世间受罪,跟你短命的爹一样没良心啊!” 冯云也是满脸的悲伤,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妈,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这样了,你还有我,你若有个好歹,我以后在下面与子辰团聚了,该怎么向他交代啊!” “团聚?”辰母停下捶红的双手,无意识的重复这个词,突然,一抹诡异的光芒在她眸中一闪而过,速度之快除了一直注意她的冯云没有人看到。 辰母慢慢平息了哭声,掏出手帕,轻轻擦干了眼泪,望向丁楚楚,用一种平静到让人极度不适的语气问道,“楚楚,你怪我当初拆散你和子辰吗?” 丁楚楚也平静的回答,“阿姨,我从不曾怪过你,子辰他想要朝九晚五的生活,可我不愿放弃医生的工作,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他有权也应该选择更适合他的女子才会幸福。” 辰母幽幽叹气,仿佛一瞬间变了个人,“可是他最爱的,忘不了的还是你啊!先前我那样对你,如果子辰还活着,一定会心疼,会怪我!楚楚啊,阿姨当着子辰的面跟你道歉,你能原谅阿姨吗?” 尽管辰母从大悲到平静的转变,有些过度的……说不出的别扭感,而话更有着颠三倒四的混乱,丁楚楚还是从容答道,“天下父母心,阿姨所做一切,也是为了子辰的幸福,我理解您,所以不会怨您!” “那你以后会怪我吗?”似乎不敢相信丁楚楚就这样不放在心上,她又急急加问了一句。 “不会,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只要阿姨好好保重身体就行。” 辰母笑了,笑的不像是将要面对儿子的葬礼,而是参加婚礼一样,她伸出手,“楚楚,你过来,我们当着子辰的面握手言和,也好让他安心找个好人家投胎!” 神鬼转世投胎之说,深受现代教育熏陶的丁楚楚当然不会相信,但如果能用此安慰痛失亲人的辰母,她不介意让自己迷信一回。 她上前几步,靠近辰母,抬手与她之手相握,然,令人意想不到的的突变在此发生!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4章 毁容伤身 原本一脸笑容,扬言要握手言和的辰母,在丁楚楚的手被她握入掌心的那刻,一直在宽大外套下捂着胸口的那只空闲的手,紧握一把藏匿在怀中的刀,用力刺向丁楚楚腹部。 刀刃的寒光划过空气,毫不留情的刺入丁楚楚体内。 “小心,楚楚!”一声怒吼伴随着高大的身影,猛扑过来,一脚踹飞了辰母,却没有拦下逞凶的利器。 “任尚!”丁楚楚喊出来人的名字。 “别动!”来人大吼,好像突然意识到语气太重,他放低了音调,轻颤了嗓音,缓缓说道,“楚楚,别说话,我不知道你伤的怎么样,你不要动,我马上送你进手术室!” 转头对着医务人员吼道,“愣什么,还不快去推手术车过来救人!” “哦,好好!”被突然惊变吓呆的医务人员拔腿就跑。 任尚双手在身前来回摆动,不知该往哪放,最后,满胸怒气的男人,几步上前,揪住辰母恨恨骂道,“你该死,居然敢伤害楚楚!” “咳咳!”辰母被勒的脸色通红,艰难的开口道,“死有什么可怕,反正我老公儿子都死了,正好一家人在下面团聚!可是子辰那么爱他,既然活着得不到,我就送她去下面与我儿子团聚,做一对鬼夫妻也好,不枉我儿子痴心一场!” “团聚?”两字一出,任尚心中涌出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他下意识转身,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魂飞魄散! 他回头的瞬间,正看到满脸阴狠的冯云拿着一瓶液体泼向浑然不觉的丁楚楚。 凭借他对化学实验的熟悉度,只一眼,就知道那瓶中所装是浓度极高的硫酸,若真被泼在丁楚楚脸上,轻者容貌全毁,重者有生命危险。 “不!”任尚惊恐莫名,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已然不及,他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丁楚楚,以期用高大的身形和宽厚的背部为她挡下所有液体。 惊慌失措男人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扑过来的瞬间,丁楚楚作势迈开的腿无奈立刻收回,眸中寒光乍现,手臂突然绷直,套在外面的白大褂居然应声而裂,她抓住衣服一角,手腕用力,原本柔软的衣服,瞬间变的如同硬挺的木板,被她甩手挥出,迎上泼来的浓硫酸。 她的动作极快,有任尚的身影挡住,且又与他扑过来的时间错开的极为巧妙,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任尚病急乱投医,抱住她后,胡乱抓了她衣服后抛,妄想抵挡住硫酸一般。 任尚动作又急又猛,撞的丁楚楚脚步趔趄,斜斜横跨几步才停了下来,也因此躲过了没有被衣服挡住的硫酸的袭击。 再待逞凶的冯云,被闻讯而来的保安人员扭住,控制了起来。 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湿润了他的身体,任尚身体一僵,他缓缓拉开与丁楚楚的距离,盯着她腹部只露出柄的刀和染上鲜血的衣服,脸色倏变,死灰一片,比受伤的她更加苍白。 原来,一心为她去挡硫酸的任尚,情急之下忘记了有刀还插在她的腹部,就那样直直的撞了上去,使原本露在外面的刀刃全部刺进了身体,造成二次刺伤! 见状,冯云疯狂的大笑,眼泪流出也不自知,“哈哈,姓丁的贱人,你没想到吧,婆婆没有把你杀死,我没有把你毁容,你却被倾力维护你的人给误杀了,哈哈,真是报应啊,你这个害死我老公的侩子手,害我家破人亡的贱人,终于得到报应啦!活该!活该!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无暇理会冯云满口的怒骂,鲜血映红了他的眸子,使他抖了唇,颤了音,“楚楚……别怕……我送你去手术室!” “任尚我没事,只是……” “闭嘴!”任尚大吼着打断她的话,再也不等迟迟未到的手术车,打横抱起她,飞奔向手术室,嘶声高喊,“医生,护士,来人啊,快来救救楚楚!” 看到迎面跑来的李院长和急匆匆推车的护士,任尚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声音都带了哭腔,“老头,快,快救救楚楚!” 李院长看到洒落在地板上的血滴,胖胖的圆脸一片森寒,对路过的护士大声喊吼,“快,去通知所有当班专家到第一手术室,三分钟不到的人立马给我滚出医院!” 然后他协助任尚小心翼翼的将丁楚楚放在手术车上,推起就跑,那敏捷的动作,完全没有因肥胖而有丝毫的缓慢。 一分钟的路程,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当丁楚楚被等待在手术室门口的众专家接手,李院长用冰冷的眼神把任尚拒之门外,只留给他揪心的胆颤和满目的苍白。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短短的一百八十秒,等待使任尚深刻感受了恐惧的滋味,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不详的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忘记她腹部有伤,为什么重伤她的人会是自己! 那是他放在心坎上的人,愿意用生命去呵护的女子啊,这么些年,任她孤寂漂泊,没有为她遮风挡雨,没有守护她快乐生活,刚一见面就为她带来了灾难,难道,自己就这么的不详吗! 怎么可以这样,十年分离,刚刚相见,一句话未来得及说,难道就要面对生死离别的考验吗? “啊!”任尚悲恸的出声,他像是困兽般在吼叫,在转圈,一把火在胸口越烧越旺,焚了心,燃了魂! 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那种跗骨之痛,否则,他会忍不住毁了眼前的一切。 另一处,被控制起来的冯云和辰母,突然感觉后背发麻,浑身一阵阴冷。 手术室中,众专家看着眼前患者的伤口,面面相觑半晌,久久无人开口。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用两片创可贴都能完全覆盖的伤口,如何需要十万火急的召集他们这些人一起主刀,难不成有什么绝顶的疑难之处,是他们肉眼凡胎没能看出来的? 众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观看,详细研究,急的冷汗直冒,湿了一条又一条帕子,得出的结论就是:其实如果角度把握的好,用一片创可贴就能覆盖住了。 最终,一人实在忍受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院长,这伤口……” 从呆愣中回神的李院长双眼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咳……丁丫头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刀,顶梁柱,虽然受的是小伤,也不能怠慢。” “大家这么积极的配合,足以说明了你们应急能力和服从命令的职业操守。快过年了,这就算是对你们年终的特殊考核。我很高兴,你们做的不错,没让我失望,都……过关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谁都聪明的没有去追问,一个个退出手术室,只留李院长和丁楚楚两人。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院长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与她关系非比寻常,丁楚楚自然不会隐瞒,逐将她去送王子辰出太平间,辰母和冯云对她动手,而任尚相救等一一详细说明。 末了,只见李院长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问道,“就这么简单吗,那你能不能解释下,浑身的鲜血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丁楚楚扯出讪讪的笑,“最近,我在研究一个与血液有关的病例,听到她们来领……来领子辰,我一着急,就把血包随手放在了衣兜里。” 李院长右手在啤酒肚上来回抚摸:“嗯,继续往下说。” 丁楚楚低下头:“王阿姨可能悲伤过度,所以手上无力,刀只是插进了我的衣服里,你知道的,现在天冷,衣服厚嘛,没刺伤很正常。后来任尚扑过来,撞动了刀柄,正好划破了血包,他又不让我开口,所以才会有这个乌龙。” 李院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楚楚,我是你父亲的战友,你父母最好的朋友,你父母去世后,我又跟你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你继承了你母亲多少的医术我可能不清楚,但是你学会了你父亲多少的身手我可是知道一二的,莫说两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就是……” 话到此突然打住,噙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得了,你是碰巧躲过刀子也好,是蓄意避开也罢,既然不想我知道,必然有你想要隐瞒的理由,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等会怎么跟外面的人解释吧!” 说完,转身就走,又在门口突然停住,“忘记告诉你一声,我们医院,二十四小时中央空调开着,你身上,除了白大褂,只穿了两件衣服,还有,想好怎么跟外面的人解释,血包不放在白大褂里,而是放在便衣兜里?” 他故意沉吟语调上扬:“嗯,说白大褂没兜或者有兜坏了,应该都是个不错的主意呢。”说着,嘴角噙笑的开门出去了。 迈出手术室的大门,李院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看到门外如同困兽的人大吃一惊,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任尚的嘴上居然长满了水泡。 他急急抓住李院长衣领,“老头,不不,李叔,楚楚怎么样了,他们刚才一脸怪异的走了,我问什么都不说。” “唉!”李院长一声无意的叹息,使任尚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等他再开口,大喊着冲进手术室,“楚楚!”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5章 谁是谁非 当确认所有的胆颤心寒为一场虚惊,任尚半强迫性的搀扶了丁楚楚走出手术室,向人群集中地走去。 对于他“野蛮”的动作,丁楚楚十分不受用,“我说任尚,几年不见,你越发的不懂怜香惜玉了,哪有人硬拖着病人‘散步’的,有你这样当死党的没!” “哼”任尚回给他的是一道重重的鼻音,“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有本事,把受到的伤害给我还击回来!” 丁楚楚眉梢微动:“你不会是想……” 循声抬头看到被警察压管起来的冯云和辰母,张口的话被丁楚楚又咽了回去。是啊,她怎么忘了,在任尚眼中,是不会有隔夜仇,因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然,她还没有开口,视她为仇人的冯云就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丁楚楚,你为什么没死,你怎么可以不死!你害了子辰,让我家破人亡,我要杀死你!” 冯云疯狂的扭动,若非被警察控制,绝对会扑上前去撕咬丁楚楚。 “闭嘴!” 任尚载着修长的身影在众人注视下缓缓靠近,无视冯云,站到辰母面前,对着她苍白的面容,淡淡瞥眉,声如寒冰,“古人诚不欺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真是一对可笑可悲又蛮不讲理的婆媳!王阿姨,这么几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长进,是非不分,道理不明!” 辰母呆呆抬头,望着眼前的这张脸。 他有着一张混血儿的俊美脸型,略尖的下巴,眼窝深陷入鼻梁,使鼻梁挺似利剑,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拉,似是威严却又似是冷漠,长而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带着一种晴空的淡蓝色,眸光深邃,仿佛一眼看不到底的幽渊。 似乎很畏惧任尚,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十分好听,却能惊的辰母浑身一僵,脸如腊月寒霜,虽冷但不敢放肆,“任尚,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跟你没关系!” 任尚背对丁楚楚,嗤声冷笑,“家务事?既然是家务事就回到你自家关起门来处理,跑到医院来吵吵闹闹做什么?我可不知道这屋里还有谁是你家里的人!再则,几句话不说就动手打人,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长辈的样子?小的也有学有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更何况,我还从来不知道,杀人举动什么时候能囊括进家务事的范畴了!” 这人,明明长着一幅混血儿的样貌,中文词语却用的溜溜的,若非看到他的冷漠表情,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炫耀中文水平。 冯云满目疯狂,“任尚,别以为你跟丁楚楚是死党,就可以混淆黑白……” “你给我住口,任尚是你叫的吗!没规没距!”任尚冷眉拦话,“连我和楚楚的关系都摸的清楚,看来你下的功夫还真不少!说我混淆视听,欺负我不懂中文吗,若非我及时相救,我还真不敢相信,堂堂医学界的外科奇才,受人尊敬的正直医生,不仅被你们怒喝责骂还差点被你们杀死!” 杀人都敢了,冯云不觉得还有什么能令自己害怕,她拼命的挣扎,“丁楚楚害死了子辰,她该死,你这样维护,是不是想告诉大家们有不可告人的……” 任尚双眼圆瞪,眸中寒光闪过,“听不懂人话吗,让你住口没听到?我从来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信不信我现在拔了你舌头,也不会有人吭一声!” “我们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我未婚,楚楚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追她既不违反法律,也没违背道德的约束,难不成子辰兄都能与你结婚了,还不允许楚楚恋情说爱?天下间也没这个道理吧!” 任尚言语犀利,句句射中冯云要害,令她又恨又怒又不甘,凭什么所有的好男人都被丁楚楚拥有。 眼珠一转,冯云停止挣扎,开始抽抽噎噎的哭啼,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仿佛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丁楚楚她抢我老公,害的我在亲朋好友之前颜面尽失,我可以不计较,毕竟,我不过是后来者,可是,她不该因为子辰与我结婚而心生不满,在手术中公报私仇,害死了我的子辰!” 冯云隐藏在睫毛后的双眼,散发着阴翳的光芒,心中恶念不断:“丁楚楚,我过不下去的悲剧,也要让该你尝尝,即便不能杀了你,我也绝不让你安生!” 然而冯云不知道的是,怀有这样的念头,将是她悲惨人生的开始。 “啪”任尚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她脸上,几个鲜红的指印立马浮现,“我说过,我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更何况是你这种假话连篇,满嘴跑蛆的恶毒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连给楚楚提鞋都不配,她会跟你抢人!只要楚楚想要,有几个男人能拒绝的了,还需要跟你抢一个……” “任尚”,丁楚楚开口,“逝者已矣!” 任尚狠狠瞪了眼冯云,轻微缓和了脸色,转身对辰母说道,“王阿姨,我这样称呼你,是尊你为长辈,可你不能为老不尊,让我们尊重不起来。凡事要讲究一个理字,我已经从医院了解的很清楚,子辰兄弟送进医院时就已经重伤昏迷,医院费心费力,进行了及时的抢救,而手术之前,医生跟你们把情况讲的很清楚,也请你们签了字,是不是这样?” 辰母不答,任尚却拿出了签字的复印单,展示在警察和其它医务人员面前,“楚楚进手术室时,子辰兄已经不治身亡,面对你的苦苦哀求,无论站在道义上还是人性上,楚楚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死人根本不可能救活,于情于理,讲破天去,这都跟楚楚没有关系,可你们却因前尘往事,怀恨在心,怀疑楚楚而动了杀心,并付诸于行动!” “死人”二字显然触痛了辰母的心伤,她恸哭出声,指着丁楚楚,怨恨的叫道,“她根本就是记恨子辰,没有用心去救,我可是听说了,当天,有一个车祸病人,心脏畸形,比子辰伤的还要严重,都被她救了回来!我的子辰,为什么救不回来!她分明是公报私仇,故意报复子辰不要她!” “王老婆子”,任尚紧握双拳,极力控制着情绪,他高昂的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愤怒,“别用悲伤作为攻击别人的理由,除了亲人,没人会甘心承受你无厘头的指责和埋怨,更不需要为你狂暴的怒火买单!” 辰母跌坐在地上,捶打地板,不依不饶如同泼妇,“丁楚楚,你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当初,我说,只是要你不当医生,就不会反对你和子辰,他那么爱你,为了你,不惜与我们断绝血缘关系,活活气死了他父亲,可是你呢,除了逼他与我作对,可曾有过一点的让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肯放弃工作,还不是因为你想利用工作之便结交更多的官家富人,企图麻雀变凤凰,挤进上流社会!我看透了,你根本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也只有子辰那个傻孩子才会单纯的相信你喜欢医生工作的谎言!” 任尚手背青筋凸起,满腹的怒气在丁楚楚恳求的视线中硬逼着消失在唇角,“若非怜你丧子,单单你对楚楚的那一刀,让人棍棒轮番侍候你都是轻的!我要提醒你一下,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当初违背誓言、绝情弃爱的人是你儿子,不是楚楚!那时楚楚肝肠寸断、伤心绝望的时候,谁为她寻过说法,讨过公道……” “我告诉你,你儿子去世,若楚楚伤心难过,那不过是对曾经爱的一种缅怀与回忆;如果无悲无喜,更是合情合理,人之常情。楚楚没有因为他的负心绝情而幸灾乐祸,鞭炮齐鸣,你们就该祈祷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遇见这么好的女孩!” 任尚口中的“曾经的爱人”这个词,严重刺激了某个精神状若失常的人,冯云挣脱不了警察的控制,绝望的叫骂,“丁楚楚,你是个恶毒的狐狸精,强我老公,害我一生,我诅咒你被千人唔唔……” 没人知道冯云为何突然失语,更没人发觉她脖颈间突然多出一个如针尖大小的红点,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巴不得拿米共堵她嘴才好。 任尚眸中血红之光一闪而过,引来丁楚楚刹那的僵硬,他勾唇冷语,“死性不改,法庭上见吧!” 一直言语不多的丁楚楚再次开口,“任尚,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 任尚双眉齐挑,气她的不争气,不由讽刺道,“反正被杀的对象不是我,你若想做圣母,我没理由不成全!” 丁楚楚云淡风轻的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不会因为谁的污蔑就能颠覆智者的眼光,而被谎言蒙蔽的愚昧者,我们又何必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不是我们的谁,我们没必要太过去在乎别人的想法。” 任尚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稍有好转,因为丁楚楚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是不是表明了他和她是一体的呢。 最终,因着王子辰的关系,丁楚楚并没有起诉冯云和辰母,但警察依然以故意伤人罪逮捕二人入狱。 长舌者永生禁言! 细细的物件被主人包裹在掌心,吃尽苦头的人开始学会了眦睚必报!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6章 暗夜谋杀 瞥眼不相干的人全部离去,任尚有力的双掌禁锢上丁楚楚细腰,双眸如同承载了千年的寒冰。 丁楚楚被他眼神瞪的不自然扭身,避重就轻的小声说道,“我真的没事,不用扶。” 任尚豁然收紧手臂,收紧,再收紧,等她因疼痛轻皱了眉角,终于暴怒,红了双眼,如负伤的孤狼在吼叫,“少自以为是,谁在扶你!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任人欺负到头上来不知反抗,还不如我直接把你掐死,省的看着烦心!” 死党十来年,任尚在外虽然比较冷,对人毒舌不留情面,但在她面前一直是优雅的,内敛的,如此狠声恶语,还是第一次见到,丁楚楚不由得愣那里,甚至忘了紧攀在腰际的大手造成的疼痛。 见她忍痛皱眉,任尚立刻放松了力道,不过恶声不减,“从小到大,你可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谁动过你一根毫毛,谁又敢动你一根汗毛,没想到,却被他们王家一次次的欺负!恋爱时百般刁难,千般挑刺也就算了,谁让你没出息喜欢上人家儿子,可这都分手多久了,他王子辰婚都跟别人结了,家人还要跟你过不去,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来!她们凭什么,以为你没了父母就能任她们欺负吗?我还活着呢,只要有我在,想都不要想!” 虽然丁楚楚并不认同自己是弱者的身份,但任尚这个理智且睿智、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沉稳的人,却在她面前第一次失态,呈现的是什么样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丁楚楚眨眼,一些深埋在心底,想要拼命隐藏,极力压抑的情绪在慢慢的,冒出酸酸的滋味,蔓延到她的鼻尖,然,眼泪,不应该出现在成熟女性的脸上,更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看到。 她嫣然而笑,恍若迎寒而开的花朵,为冰冷的冬天添上一抹暖意。 她柔柔开口安抚愤怒的男人,“好了,任尚,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去接你?” “哼”任尚气的脸色发青,忍不住咆哮出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非院长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承受?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当我死人啊!” “还有那臭老头子,回头再跟他算账,他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就是这样好好照顾你的吗,若我不来,你……” 超强腐蚀的硫酸,冰冷的利刃,全部对向他想要呵护的人,任尚每当回忆起那一幕,都会忍不住的轻颤,他不敢想象,若是晚上一步,等待他的会不会是冰冷毁败的躯体! 这种想起就会被恐惧填满胸口的压抑,终于在确定丁楚楚确实无恙的情况下爆发了。 原本准备相见时的花言巧语温柔腔调,被摆脸子,说狠话所代替,且他在威逼利诱她休息未果的情况下,寸步不离的跟随,直至月色当空照,才一起开车归家。 不知是否错觉,今晚似乎特别热闹,尤其是丁楚楚从医院回家必经的那段路程十分钟、杂乱狭窄的街道。往常午夜,只有寥寥几个摊位在摆弄简单的宵夜,今天却有十几处在营业。 这些不同,丁楚楚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以她的车技,完全可以轻松的通过,毕竟这条路她每天都会走上一个来回。 然,刚行过一半,车身突然一震,不受控制的斜斜向右歪去。凭经验,她猜测应该是车轮爆胎引起的,尽管及时采取了措施,狭窄的距离还是避免不了的擦到一个摊位前的桌凳。 不等丁楚楚开口有所表示,摊位老板立刻口吐污言秽语,骂骂咧咧起来,短短半分钟时间,引的附近摊位的顾客和摊主一起前来围观挡住了前后路口,叫喊着要他们下车赔偿。 副驾上,任尚看得眉头紧皱,抬腿欲下车,被丁楚楚扯住衣袖,轻声说道,“这种事情,男人出面只会越弄越糟,还是我出去的好。” 任尚瞪眼,“笑话,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躲在女人背后,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说破天去都该是我保护你才对,我可是纯爷们,给我好好坐在这等着,看我怎么收拾这帮口出口成脏的家伙。” 她双眼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举手投降,“好,满足你大男人的思想,你下去。” 任尚满意的笑了,开门下车,顿时被人群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摊位老板吼道,“磨磨叽叽现在才下车,根本没拿我们这些人当回事,兄弟们,给我狠揍他一顿,看他们这些有钱人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傲慢无礼!”不由他分说,群攻而至。 任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他曾学过功夫,对付三五个大汉绝不在话下,怎奈对方无耻的使用人海战术,人多势众,还不时的有人拍闷砖,害的他不小心挨了几下,又怕丁楚楚担心,痛也不敢出声。 眼见任尚被打,丁楚楚又如何安心的呆在车里,她目光在几个视镜中飞快扫过,眸中扬起一抹了然,开车门,举手大喊,“都住手!” 众人停手齐齐看她,她看到了昏倒在地的任尚,奔到他身边,喊道,“任尚,你怎么了?醒一醒?” “杀了她!” 突然出现的冰冷声音,仿佛载着万年的寒雪,另闻者冷入骨髓。 原本吆三喝五的十几个人,不知从哪里摸出明晃晃的大刀,高举着向她砍来。 “啊!”丁楚楚容颜失色,惊恐的挥舞手臂大叫,“你们想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取你性命!” 为了怕他们伤及任尚,丁楚楚只得向别处逃去,她柔软的身形在月光下拖出狼狈的影子,然并不能引起冷血之人的怜香惜玉之心,泛着寒光的大刀紧紧跟随兜头罩下,想迅速致她于死地。不可否认,即便单从刀的重量和数量,若真被砍中,绝对是有死无生。 面对凶狠的杀人者,丁楚楚在最初的惊慌失措、远离任尚后,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边凭借身体的本能躲避,边大声呼喊“救命!” 她听到貌似领头之人的不屑冷笑,“省省力吧,叫破喉咙也没用,我们既然堵在这里,当然确保今天发生的一切不会泄露出去,乖乖的拿命来,我还会考虑给你个全尸,不然,嘿嘿,生不如死将会是你的明天!” 丁楚楚被逼了路灯照不到的死角里,在这里,黑暗掩盖了一切,看不到她的神情,只听到毫无起伏的声音,“为什么要杀我?” “哼,你本来也没错,要怪只怪你魅力太大,吸引了不该属于你的男人为你甘愿舍弃一切而不自知!” 丁楚楚很无辜,她暗暗撇嘴,善解人意的建议,“这个问题有很多种解决方法,你们用钱来砸我,然后告诉我那男人是谁,我一定远离他,行不?何必非要杀我,背上人命在身。” “死到临头还敢耍嘴上功夫,你不是脑残就是白痴!” 此时,一片乌云飘来,挡住了月亮的全部光芒,使这片死角,越发显得昏暗无光,几乎目不可视。里面,传出丁楚楚闷闷的声音,“那是行还是不行呢?” 回应她的是一个残忍的“杀”字,十几把刀同时集中向一个方向用力甩去。 “噗”,是刀入肉体的声音,要是再用心仔细的去听,还隐约能听到滴水般的声音,那是新鲜的血液在流淌。 “噗!” “噗!” 大刀划伤肌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其的鲜明。若此时有人在附近,定能通过昏暗的视线,见到一团模糊的影子,游走在各个方位,不时有惨叫声传出,直至三分钟后,远处有脚步声响起,这边才突然恢复了安静。 远处巡逻,隐约听到求救的警察,在责任心的驱使下赶至此处,望到电筒照射下的景象,急急后退到足够的距离,捂住鼻子,飞快拨通了110,“……总共十八人,全部昏迷不醒,其中一个好像是女人,现场有砍刀,还有有一种很浓烈的异味,我只吸入了一点,就昏昏欲睡……” “我与朋友开车回家,路经那里,见有一伙人挡在路中间,因为街道实在太窄小,我们无法通过。朋友下车,想请他们稍微避让,却突遭殴打,我情急之下也下车,不想他们分成两帮火拼了起来。混乱之下,我被迫躲到角落,但还是被乱刀砍伤了手臂,然后疼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这是丁楚楚面对警察询问时给予的笔录,与事实有出入,但因现场仅有的两门监控器被人破坏,行凶者全部昏迷未醒,而另一个知情者任尚与她前半段口供一致,至于他昏迷后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不知情。 当然,还有十六个参与案件的当事人可录取口供,但奇怪的是,原本只是皮肉之伤的他们,却在送入医院后,齐齐发起了高烧,且呕吐不止,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对于十六人全死,两人独活的结果,有人拍手叫好,也有有人心生好奇,还有心怀不轨者,妄想利用此事造谣生事,然那晚巡逻警察的证词,最终瓦解了异样的疑问,最终以两个黑帮火拼殃及无辜路人的结论而结案。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7章 天国来信 丁楚楚被误伤,手臂挨了两刀,深可见骨,若非医院专家齐动,及时救治,那条手臂可能就废了。 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众人相信,作为一个医术超群的医生,不可能会拿赖以生存的手臂做赌注,这也是警察在疑点仍存的情况下,最终相信她证词的原因之一。 “我们是分开做的笔录,你怎么会和我的说辞一样?”当事情结束,丁楚楚躺在豪华病房中养伤,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任尚盛起一勺鸡汤,递进她开启的红唇中,隐去眸中冷冽之光,慵懒的说道,“巡逻警察报警时,我虽睁不开眼,动不了身,但意识清醒,清楚听到他电话的内容,我不看也能猜到现场的状况。” “我知你最怕俗事缠身,所以最简单的说法,肯定会与你吻合,再则说,我被那帮人打晕,以你护短的性格,必会为我报仇,肯定把他们讲的蛮横无理,见人就动手,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无理取闹!” “反正,怎么能让警察少烦你我就会怎么说,你啊,现在就好好养伤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凡是有我在。”末了又加上一句,“我讨厌巡逻警察看你的眼神!” 丁楚楚又喝下一口汤水,无奈的瞪他,“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任尚很自觉的转移话题,“得,就当我没说过,对了,约翰说给你发了一份邮件,等了好久不见你回复,你是不是没看到?” “前段时间在忙着一个血液分析项目,还没来得及看,他说什么事没,着急的话怎么不给我电话?” 任尚明显的呲之以鼻,“能有什么事,那个研究疯子,肯定是要跟你讨论药品配方的事,上次听你的建议,那款祛疤的药膏,他添上你给的中药配方,效果比之前好了不少。M国总公司那边给你算技术买断,一次性支付一百万,已经打到你账户里去了。” 至于电话,任尚不会告诉她,自己动了点手脚,让那个聒舌的男人无法直接联系上她。 丁楚楚推开递到嘴边的浓汤,目视他双眼,认真说道,“任尚,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这几年,在那边你并不如表面上如意。你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帮的了你,再多的配方我也愿意给,你又何必去为我去争取身外之物。我又不缺钱,你应该用这个跟公司交换更有用的东西。” 任尚放下汤勺,脸色淡了下来:“你查我?” 丁楚楚无视他的冷脸,坦然说道,“没有,我答应过你,你在国外的生活,如果你不说我不会问,你不要求,我绝不插手。” 可是现在你回国了,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这句话,丁楚楚默默放在心中,永远也不会告诉任尚知道。 任尚垂下头,灵魂里的悲凉通过声音传达了出来。 “楚楚,这些年,若非为了那个女人,我何必在那鬼地方看人脸色,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让自己过的很好很快乐。可是,在那里,我只是被他们看不起的一个……”他深吸口气,终是没有把话说完,宁留伤痛与己身也不愿给她带来负面的清晰。 “但那些配方,是你母亲祖辈十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哪一张不是价值连城,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十来年的友情,你怎舍得拱手送人,只要了他们区区一百万,便宜他们了!” “听我的话,那个约翰,别再理他,整天就知道向你伸手要配方,公司花那么多钱请他,可不是为了让他窃取别人的成果,不然我直接向你要得了,何必花重金找他回来研究。” 丁楚楚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拍他肩膀,给予他心里的安慰,“任尚,分开几年,你骨子里的倔强还是没变,可你似乎忘了我是什么人!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虽然是为了造福后代子孙,但我也不会白白糟蹋掉,怎会轻易给他。你啊,也太小看我了,难不成我这个被医学界戏称‘圣手’的人,是浪得虚名之辈,区区一张药方还需要动用祖辈的东西?” “我虽爱西医,可对于祖传下来的中医,更是情有独钟,别忘了,我母亲是谁,我的一手针灸,可全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 他扯出微笑,避开沉重的话题,“是啊,你外公家一脉单传,到了你母亲那,更是只有一个女儿,你不仅要学喜欢的西医,还要继承祖传的中医,真不晓得你脑子是如如何长的,一身多技,说出来,估计会让许多人不敢相信吧。” “没什么不敢相信的,努力的结果而已。手术刀用的再好,那也只能当一把好用的刀,而我的目标从来不只是这一点。” 这几日,因王子辰的事情传出不好的谣言,对医院产生了负面的影响,前来就诊之人锐减,加之黑帮火拼的新闻播出,尽管警局做了保密工作,仍让一部分鼻子灵敏的“犬”嗅到了蛛丝马迹,进行明察暗访,令人烦不胜烦。 因此,丁楚楚在伤势稳定后,转回家中休养,而任尚不请保姆不要护工,不假他人之手,心甘情愿洗手羹汤,做起了“家庭主夫”,侍候她饮食起居,除了洗澡、厕所和睡觉全天候跟随。 今夜,床头钟表指示到凌晨二点,任尚突然从梦中醒来,心脏砰砰急剧的跳动,额角冒汗,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不由的,他脚步迈出,向丁楚楚卧室奔去,却意外发现书房还有亮光。 任尚急急上前,一眼就看到半敞的书房内,丁楚楚端坐椅子上,电脑屏幕的光芒在她脸上映照出一片惨白的光,衬着她茫然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任尚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一个跨步进了书房,轻声呼喊,“楚楚,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顺着她的视线,瞥眼屏幕,眼睛豁然睁大,只见邮箱的发件人那里,赫然写着“王子辰”三个字。 “王子辰”三个字突然映入眼中,令他的身体一僵,后背发麻,瞬间在寒冷的冬天出了一层的冷汗。 不能怪他胆小,任谁迷迷糊糊刚醒的时候,看到一个已死的人发来的邮件,心情都平静不了。 好在,又看到发件的时间是在王子辰出事前的一天,否则真会被吓懵不可。 望着呆呆坐着的丁楚楚,他猜想必然跟这封邮件有关,当下,也不顾得死人的忌讳和隐私权的问题,快速浏览一遍。 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楚楚!我深爱的女人!” “请还允许我这样喊你。”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新郎,可新娘不是你,我不知该悲还是该悔,毕竟当初是我放弃了你。若现在告诉你,这三年来,我时时刻刻的在思念你,还爱着你,你是否会觉得好笑,是否会认为我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珍贵?” “很多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是那么的爱你,而你是否也如我一样爱你?想了三年,也没有找到答案,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你是否如我爱你一样爱我,你都不会改变曾经的决定,我们之间,注定只有分离这一种结果!” “我也很多次的幻想,如果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如果你的工作不是那么忙,我们是否就不会走到今天;若你不是要跟死人经常打交道,家人的阻力是否也不会那么大?” “当我知道你还身兼法医的时候,始终都想不明白,医生跟法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为什么你能身兼两职?你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又有着深厚的中医功底,这些,已经够让人震惊不可思议,你却还能兼职法医,我除了不可思议就是无法想象,我想象不了我爱着的女人,是那么的有才,那么的出色,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天,我也不知道你才学的底线在哪里,我只觉得越了解你,你就越如同玄幻中的主角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 “你是那么的优秀,作为你的男友,我本该自豪万分,可是,我没有多大的雄心和壮志,我只想与你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离开你,非我情愿,乃是迫不得已,我已经气死了父亲,做下大不孝之事,不能再违拗母亲,而且死党曾经问我,当你用摸过死人的手再来摸我时,我内心是否会别扭?当时,我想肯定的告诉他没有,可是我张不开口……” “或许是我对你的爱不够,对你了解的不够深,我不能理解你的执着,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医生不是很好吗,难道那些冰冷的尸身比温热的躯体更加诱人?交往的几年,为什么你从不碰我,是否只有等到我也变成冰冷的一块,你才肯把双手放在我的身上?” “楚楚,对不起,我说话严重了,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或许,是因为明天将要结婚的缘故,男人也允许有婚前恐惧症吧?呵呵,让你见笑了,看了这封邮件,是否我留在你心中曾经的美好全部倒塌?塌就塌吧,或许当我跟你说分手的那一刻,我在你心中,已经没有了美好的印象。” “我是那么的爱你,爱到想起不能再爱你心就会痛的不能自己,可是我却抛弃了你,让你受尽冷嘲热讽,伤心而去!” “楚楚,如果人生能够从来,你是否愿意只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朝九晚五,相夫教子,与我共筑爱巢?”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我们注定走上两条没有交集的路,从此后,天高任鸟飞,我也只能看着你展翅翱翔……” 王子辰的话很乱,从中不难看出他当时的心情,应该也是纷乱如麻,备受煎熬吧。 任尚回头,丁楚楚没有焦距的茫然,让他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8章 医院闹鬼 凭心而论,任尚在听到王子辰出事的那一刻,他除了担心舆论会对丁楚楚造成影响,倒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傻事,因为,太过了解对方,明白她是个冷静自制且沉稳的人,明知道无法改变的事情,就不会去钻牛角尖,一如当初王子辰离开,她不会再强求一样。 而且,时间真的是个坏东西,它能慢慢磨灭人浓厚的情感,更何况,从某些蛛丝马迹来看,丁楚楚对王子辰的感情,或许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深厚。 他一直认为,王子辰只是在某个特殊的阶段出现在她身边,在她心里存有一定的位置,而不会成为一道伤痕,可眼下,这种茫然,颠覆了他以往认知的所有。 任尚小心翼翼的喊道:“楚楚。” 听觉听觉失灵,丁楚楚盯着双手喃喃自语,“天赋有错吗,兴趣爱好有错吗?救死扶伤错了吗?为冤死之人伸张正义错了吗?就因为这双手摸过冰冷的尸体,就不能拥有幸福了吗?” 任尚“啪”一声关掉电脑显示屏,扳过她的肩膀,注视她的双眼,眉心跳动,厉声道,“楚楚,你醒来听我说,王子辰他妈的就是混蛋,他说的就是放屁的话,什么叫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你们就能幸福?他怎么不说他能接受你所有的爱好,凭什么要你牺牲所有去成全他家人的喜好,你是活生生,有思想有理想的人,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他那样说就是自私,没有主张没有用,就知道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丁楚楚眸中晦暗,她无比失落,“任尚,你知道吗,当初子辰父母反对,我单纯的以为他们只是不喜欢我,我也曾花费心思讨他们欢心,可是效果不佳,一度我还怀疑自己的处事方法有问题。后来,他提出分手,我认为是陪伴他的时间太少,寂寞在作怪,所以当看到他与别的女孩子很开心很亲热的走在一起,才会果断放手。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对我的职业有着这样大的不满,这才是导致我们分手的症结所在!” 王子辰的一封邮件,用最直白的语言和极端的行为,几乎颠覆她的信仰,摧毁她理想之根本,这种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让她心灵布满茫然。 难道幸福与职业不能并存,爱与爱好非要二选其一? “丁楚楚,我告诉你,你母亲花费十几年的心血,教养你,李叔又花费十几年的精力栽培你,往大了说,是要你能够更好的造福人类,往小了说,那是希望你能过的更幸福,你不能因为这么个不懂的什么叫人生观价值观的家伙,就否认了二十几年的坚持!” 连名带姓的呼喊,好多年不曾有了吧,任尚,你是否也对我失望了? 一股疲惫袭遍全身,她苦笑笑,“任尚,你放心吧,我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很快就会没事的!” 任尚忍不住爆粗口,“我放心个屁,瞅你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我能放心的下吗?楚楚,你不能这样,我要看到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圣手’,就如同当年你救我时的风采一样,而不是一个衰神一样的颓废失意人!” 丁楚楚缓缓闭上眼,掩下眸中的情绪,“别担心,我是一名医生,我有自己的信仰,我喜欢这份职业,喜欢那种救死扶伤的神圣感和挽救生命与死亡线上的满足感,任何人和事,也改变不了我的信念!” 然而,生命是不可承受之痛,有时候,死亡并不代表生命的结束,他的执念,他的心愿,他的祝福,仍会活在思念他的人心中。丁楚楚即便看惯生死,冷静沉稳,但曾经爱过在乎过的人,用生命叙述了对她职业的不满,她非草木,怎可能无动于衷呢! “哼”任尚不客气的直白,“楚楚,别说什么我在你伤口上撒盐这样的话,王子辰他违背诺言,背信弃义,死不足惜!但他毕竟是你爱过的人,所以,在听到讯息的第一时间,我连夜乘飞机赶回,生怕你沉受不住,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是他妻子高举硫酸欲毁你容,是他母亲掏出水果刀想要你命!” “楚楚,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所以不会苛刻的让你忘记他。我允许你伤心,允许你难过,可要有时间界限。你们恋爱了三年,他离开你三年,你已经为他浪费了整整六年的青春,六年啊,楚楚,一个女人有几个六年,更何况是最青春最光华的年龄?” “这一次,我最多允许你难过三个月,你若是不能在三个月内,调整心态,放下对他的所有,从此以后,我们相逢陌路!怪我逼你也好,说我不体谅你也罢,我决不允许你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浪费光阴,心伤神碎!” 任尚的话,很霸道,甚至咄咄逼人,一如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现的本性,但是在此刻,表现的是对她最真挚的关心和爱护,若非想她彻底走出感情的低谷,谁会愿意去跟死人“争宠”! 良久良久,久到任尚以为,他们的友谊就要破裂在一个死去的人身上,久到任尚的心快要窒息。丁楚楚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处的风光,似自语又似乎在问他,“我爱他吗,我对他还有不舍吗?若是有,为何在听到他出事的那一刻,我有的只是惊慌而不是痛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深情浅吗?” “楚楚,我们相识十来年,情同亲人,我了解你甚至比了解自己都多。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不愿意忘记他,也许是有对他的感情怀念,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怕抹杀了他就抹杀了你曾经的岁月,否定了你的过往!让他一死万事休,好吗?” 丁楚楚回医院复查手臂,刚进医院大门,就敏感的觉察到,气氛诡异,很多医务人员,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对,那是一种包含了惧意和好奇的探寻目光,瞧的她莫名所以。 甫一进入办公室,找来护士长欧培,被她一番问候之后,才开口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明明左右无人,欧培还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丁姐,你还记得脑科的小王吗?就是老公偷情想不开自杀的那个。” “嗯,记得啊,她是个好苗子,我当初挺看好她,可惜识人不清还赔上生命。哦,对了,还差二十天就是她去世两周年了吧,到时候给她墓前送点花,我记得她应该是喜欢粉百合的。” 欧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丁姐,你什么脑子啊,记得她去世的时间也就罢了,连她喜欢粉百合都记得!” 丁楚楚淡笑而语,“用心而已。你提起她,是不是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她有关?” 欧培瞪圆了眼睛,配上她红润的脸蛋,可爱极了,“啊,丁姐,连这个你也能猜到啊?不过你肯定猜不到这事跟你也有关?” “跟我有关?”丁楚楚恍悟,“难怪我一路走来,大伙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到底是什么事?” 欧培上前,咬着她耳朵一番低语。 丁楚楚正端起杯子喝水,对于她的贴近,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而听她所言,更是让沉稳的她一口水狂喷出去,瞪大了一双闪亮的眸子,“我……我跟她老公有染?” 欧培右手握拳,重重拍在左手掌心,“更严重的还在后面,死去的小王不仅给医院交好的同事发邮箱,大事宣扬你和她老公有染的绯闻,还有小护士亲眼看到她以前用的过的电脑,在半夜三更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主上网聊天浏览网页。现在都在传医院闹鬼,人心惶惶。” 丁楚楚转动手中杯子,缓缓道,“已死的人跟别人聊天发邮件?她的邮箱号、聊天工具有没有查过?” “不用查,都是她生前用过的,很多同事都知道的号。” 丁楚楚低眸沉思,半晌才问,“李院长怎么说,有没有做出表态?” 欧培摇头:“医院接连出事,加之年底将至,事情很多,又适逢三年一次的学术交流大会,李院长忙的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再说这些事情也是私底下在传,还没人上报,毕竟医院经常跟死人打交道,比一般人接受能力会强一点。” 丁楚楚抬头,神色凝重,“鬼神之说,我从不相,我更愿相信是有人在搞鬼,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 毫不避人,两人大大方方向小王生前工作之处走去,途中也有好奇者跟之,丁楚楚以旁人听得到音量开口,“据你所说,‘小王’连续几天在午夜出现与同事聊天诉苦,那么看到我回来,她是不是该跳出来报仇,毕竟,‘她’可是口口声声说我跟她老公有不正常的关系呢,以她宁死不容一粒沙的性格,若不出现,是不是表明鬼也怕我!” 说话间,到达目的地。 因为在病房和手术室时间居多,小王的办公地很简单,一如其它很多的医生。一个办公桌,一台电脑,一个饮水机,简单到简陋,唯一比较好的就是,一个人独占一个办公室,还有休息间,平常值班或者累极之时不至于无地方休息。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9章 夺夫偿命 小王生前才二十七岁,正是女人最黄金的年龄,可惜,因为纠结感情问题,在办公室割脉自杀。 医生虽然见怪了生死,但中国五千年的传统下来,内心深处,对死人还是比较忌讳,特别是这种无子且年轻自杀的女人,被人视为极为不吉利的,所以她的办公才会一直空着。 丁楚楚如果没记错的话,小王自杀所选的时辰,还是午夜十二点整,穿着大红的旗袍,画着精致的淡妆,当血流一地断了呼吸被人发现时,她美丽的眸子还睁得老大,不知道是后悔识人不清还是在留恋曾经的温柔。 据说,这样的自杀,会变成厉鬼,在头七的时候找人冤魂索命。可现在多久了,接近两年了,才出现,不觉得有点晚吗? 丁楚楚推门而入,久无人在的办公室,灰尘很厚,一脚下去,会有明显的脚印。 她双眸一改待人的温和,视线变的犀利,不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房顶到墙上,到地板,到桌椅最后到电脑。 诡异的是,地面灰土沉积,电脑附近以及临时休息的单人床上却一尘不染,若说是有人特意清洗,但窗户紧闭无损,显然不是从这里进入。除此之外,唯一能入内的地方,只有从正门,然门内及地面上除了她刚踩出的脚印,并无多余。 “你说,有小护士亲眼所见这台电脑无人操作却在自主使用对吗?具体情况是怎么的,说来听听。” 不等欧培开口,一位身穿清洁服的欧吉桑大妈就扯开了嗓子喊道,“丁医生,我知道我知道!” 丁楚楚回头瞅着她的工作牌,缓缓问道,“我记得,这间办公室,并没有贴上封条吧,你身为清洁部的负责人,为什么没安排人打扫这里,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清洁大妈一愣,没想到好奇之心撞在了枪口上,笑容讪讪,“这个……丁医生,不是我不安排人,而是安排哪个都不愿意来,你也知道,那晚,王医生的样子被不少人看到了,传来传去,大家都害怕的紧,平常根本没人敢靠近。” 丁楚楚实视线在她双手上扫过,“那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别告诉我你也胆小害怕,若真这样说,你还需要解释下现在为什么敢出现在这里!” “这……”清洁大妈不曾想丁楚楚不着急问闹鬼事件,反而盯着清洁问题不放,还问的如此犀利,一点情面也不留。 她强扯出几丝笑容,硬着头皮答道,“我听大伙说的吓人,原本也是不敢靠近的,不过今天看到丁医生和大伙一起,抵不住好奇心,才壮了胆子过来的。” 丁楚楚唇角轻微上扬,“这么说来,只要人多,就能消除你们的害怕心理?” 清洁大妈显然还没明白已经跳入了她的言语陷阱,一径的点头,“是是,一个人实在是不敢过来!” “那为何不能两人或三人相伴一起清扫?说到底,是你们心理的懒惰在作怪罢了。” 明显是越说越错,清洁大妈眼中飞快闪过什么,擦去冷汗不知再如何接口。 丁楚楚缓和了口气:“好了,我今天不是来追究你工作责任的,把你知道的关于这间办公室的事情说一下吧。” “是是。”经过刚才的对话,清洁大妈明显收敛了说话的态度,变得恭敬很多,“小护士姓陈,因为房子重新装修,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住处,我就让她暂时住到了我家,虽说我们平时并不是非常熟,但好歹同事一场,相互帮忙下是应该的。” 欧培不耐的插话,“这些不用解释太多,说重点就行。” 清洁大妈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什么,接着说道,“有一天晚上,陈护士回来,脸色苍白,我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哇的一声就哭了,说是见鬼了,居然看到这台电脑没人操作,但是鼠标光点自己却在动,她吓得转身就跑。回到值班室后,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寻求安慰,发现一个未读短信,点开一看,居然是王医生……死不瞑目的照片,还有一句话,说‘别跑啊,过来陪我一起化妆’。” 不知是否因心理作用,众人总觉得清洁大妈最后的话,带着阴森的口吻。 盯着清洁大妈,丁楚楚双目如炬,扫视全场,“如果真是鬼,真的认为我与她老公有不正当关系,那么此时此刻,看我来到这里,她是不是应该出来找我报仇,若不出来,是说明鬼怕我呢还是人怕我呢?要不,今天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究竟是鬼作怪还是人在搞鬼!” 丁楚楚的声音,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缓解了众人原本提高的心,不料恰逢此时有风吹过,卷起桌上一张纸,它晃晃悠悠落在地上。众人好奇的去看,惊得齐齐后退一大步,发现上面赫然是一张令人惊秫的素描! 纸上素描,为两个女子,一女子跪在钉板上,两臂下垂,双手被匕首刺穿,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片水滩;一条绳子,被站在她背后的女子握住,穿过跪着女子的脖子,狠狠紧勒,迫使她头部过度后仰,露出一张死寂的如花美颜。 当然,若只是这样,并不为太过,让人惊秫的是,纸上两人,站立者为王医生,而下跪者为丁楚楚。 在纸上空白之处,还有一行触目惊心的血染大字:夺我老公要你命! 一时间,布满灰尘的办公室,寂静一片,只余下大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突然,不知谁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大叫一声,“鬼啊”跑了出去,而其他人被惊,也一哄而散。 欧培从震惊中回神,愤怒道,“是哪个小人在搞鬼,敢这么作践人,被我抓到绝不轻饶,就算真是鬼,我也要放在油锅中炸她千百遍!” 她恼怒抬脚,预捡纸张,却被一只大手抢先,仰起头时,只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辐射进门的太阳,被镶上一抹金粉光晕,犹如降落人间的谪仙,美的如梦似幻。 但看清他的动作时,焦急怒道,“喂,你怎么可以随便去撕别人的东西?” 来人三两下撕碎那张刺眼的素描,声如寒冰,“妄想伤害楚楚的人,我会加倍还之!”转而低沉了嗓音问道,“楚楚,你伤还没好,谁允许你跑出来的?” 丁楚楚面上堆满笑容,讨好道,“在家呆了那么,都快废了,再说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最近不在家,我也就出来找点事情做做。” 来人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在指责我不陪你吗,好吧,从今天起,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作陪,陪吃陪玩加陪睡,直到你完全恢复,如何?” 丁楚楚贴着办公桌移动的手指突然僵住,声音带上了揶揄,“感情任大公子出国不是进修,是学习三陪去了!” 来人眨眼,“为楚大小姐,任尚心甘情愿做四陪!” “咳咳!”欧培被口水给呛了。 “呵呵。”丁楚楚平贴桌面的手指突然一弯一直,手心就多了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欧培,接着。” 欧培不解,“这是?” “你拿去给李院长,告诉他,最近医院的卫生工作做的不够好,该好好清洁一下了,不然,尘埃过于厚了,再清理就会劳心劳力。” 欧培忍下挠头的冲动:“丁姐,现在重要的不是要澄清闹鬼事件吗,你管那些清洁的小时工干嘛,再说了,除了这里,其它的地方,卫生工作做的都挺好的啊。” 任尚环视的目光停留在欧培的手心,瞳孔瞬间收缩,惊讶之表一闪而过,“这是……” 丁楚楚神秘一笑:“你可以去问院长,如果能哄得他高兴,说不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欧培带着满腹的疑问走了,却没有注意身后两人变冷的目光。 连死人也要利用,真以为推个替死鬼出来就抓不到把柄了吗,等着瞧,慢慢跟你们玩! 三天后,一则新闻,震惊医学界。 “……R医院领导人,买通‘安和医院’清洁部部长,用不正当手段,以闹鬼传闻,污蔑‘安和医院’心外科专家的人品,目的是为了诋毁‘安和医院’的名誉,站稳本城医院龙头老大的地位,下面是详细的内容……” 欧培按下遥控,狠狠咬下一口苹果,“卑鄙小人,技不如人就搞这些小动作,活该他们医院越做越差,整天就想着怎么赚钱,医院又不是卖商品,需要这样不择手段的竞争吗!” “医生也要吃饭,没病人就没钱,拿什么养活一家子。” 任尚端来水洗的葡萄,在另一沙发上坐下,熟练的剥去果皮,放入干净的果盘中,丁楚楚很自然的用牙签插起,送入口中。 欧培从来未见丁楚楚与哪个男人这样随意相处,一时间惊讶不已。 任尚抬眉:“你苹果掉了,换一个吧。” “哦,啊!”欧培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接着道,“丁姐,你那天让我给李院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次换丁楚楚惊讶了:“你不知道啊?” 欧培垂头丧气的道:“院长不给我看,说小孩子别管大人事。哼,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老拿我当孩子对待!” 丁楚楚笑的无辜:“看你义愤填膺的样子,我还以为李院长给你说了呢,也没什么,就是一点揭开鬼面目的小东西而已。” 第一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10章 人鬼解惑 真正的医者,很少有人会相信有鬼,只是对死亡这一未知事件带着敬畏的心里罢了。 欧培的好奇心是彻底的被勾起,急切的询问,“究竟是什么嘛?” 丁楚楚不再卖关子,很直接的明说,“一段监控录像而已,拍摄了清洁大妈与小护士合谋的全过程。” 欧培很疑惑:“不对啊,我怎么不记得给医生办公室安装过监控?” 丁楚楚丢进一颗葡萄进口:“为了保证个人隐私,按常规来说,医院是不会在医生办公室安装监控的,只不过,王医生的办公室情况特殊嘛。因为大家比较忌讳在里面死了人,没人愿意搬进去,所以,医院准备把那里改成一个小研究室,做一项医学研究,谁曾想,巧合下破了别人的诡计,只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欧培眨动星星眼,扮可爱迷人样,“那,有没有备份的录像。” 丁楚楚回以眨眼,“有。”然后在欧培欢喜的目光中缓缓吐字,“密码在李院长那里。” 欧培气馁:“丁姐好讨厌,吊人家胃口,明知道院长不会给人家看的。” “丁姐。”她想摇晃丁楚楚手臂,被任尚拦住,不高兴说道,“她伤刚好,不能剧烈动作。” “嘿嘿。”欧培尴尬的傻笑,“丁姐,录像我看不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王医生办公室地上怎么没有脚印,电脑怎么会自己动,邮箱和聊天信息又是怎么回事?” 丁楚楚勾唇一笑:“QQ聊天多吗?” “现代社会谁不会那个。” “有个远程操控玩过吗?” “远程操控?”欧培双眼一亮,顿时恍悟,“啊,我明白了,有人在王医生办公室登上了她QQ,然后发起远程操控,另一人在别的电脑上控制这台电脑,不知道的人看了,就像是无人操作,但电脑却是在自己玩一样,加上王医生自杀事件,很容易让人以为在闹鬼,而这个时候,有心人再散布一些似真似假的谣言,闹鬼就好像真的一样了。” 说的正高兴处,突然皱起眉头,“不对啊,就算这些能解释通,那么地上为什么没脚印呢,还有,她们怎么会有王医生的QQ密码呢?” “这个啊……等我哪天高兴了再告诉你,不过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清洁大妈跟王医生是什么关系。” “丁姐真讨厌,老是逗人家,以后不帮你了。” 一对男女,隔着万里之遥,单线联系。 “这是商业竞争的手段吗?” “很显然,不是!” “为什么不是?” “如果R医院有这个头脑,不会在人死后两年才开始谋划,而应该在四十九天之内,毕竟,中国人有头七之说,不是吗?再说,哪个医院没有意外死亡。” “那你为什么要对媒体这样说?” “他们对同行,用过许多不耻的手段,并非不想对付我,而是我做事无懈可击,虽然这次幕后主使不是他们,但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起了不小的作用!我若不还以颜色,还真当我们都是软柿子呢!” “幕后者是谁?跟另外两件事故有关联吗?” “一个要我命,一个要我名,他不仅仅是想我身败名裂!至于是否有联系,那是你该查明的事情,就看你的本事了!” 王子辰之死、硫酸事件、辰母持刀杀人事件、午夜遇袭事件和闹鬼事件,接连发生,尽管在证据上显示了丁楚楚的无辜,但因一些不能证据不能摆在人前的缘故,有心人士暗中煽动,医院人心浮动,有些动荡不安,直接影响了前来治疗的病患人数。 丁楚楚拖着未愈的身体在大会上发言,“医院没有生意,那是好事,说明民众的身体素质都很好,无病无灾,健康快乐,那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至于近来连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李院长已经对记者进行了详细且真实的叙述,即便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对我们产生怀疑,我们也要坚信,清者自清!” “我们要相信医院,相信自己,如果你们谁对事件心存疑虑,就看看手上的那把刀,我们的信心不需要他人肯定,手术刀会给予你们最忠诚的答案!” 丁楚楚的话像久旱的甘露浇在众人的身上,她一贯的自信抚平了他们内心的担忧,他们对丁楚楚是信任的,崇拜的,对李院长更是信赖的! 此后,寒冷的冬天没有让冷清的医院失去动力,反而更加促使了他们增强自身的信念,在李院长和丁楚楚的组织下,医务人员们分批进行了专业知识的加强练习,并与各大知名医院进行了学术交流和疑难病例的讨论,推进理论和临床实践的相互学习方法。 就这样,日子在充实的学习中过了一天又一天,眼见冬天将要过去,新春的气息越来越明显,新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临近。 虽然近年来都市的新年远不如以前有年味,但这种举国同庆的日子还是感染了每一个人。 无论是经商的,打工的,求学的,甚至流浪者,各色的人,或满身疲惫,或满脸笑容,在家人的期待中一一回归。 而此时,在丁楚楚温暖的小别墅中,任尚慵懒的斜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捧一大堆零食,对着电视呵呵的傻笑。 丁楚楚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形象,从厨房中探出头,随意的问道,“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你确定就在我这呆着不回去吗?” 任尚头都不抬,满嘴零食含糊不清,“拜托,美女,新年是中国人的风俗,老外是不过的,你若真想让我回去,应该在圣诞节前就说这话。” “嗨,你那边不还有一个中国人吗,别跟我瞎掰啊,你知道我说谁。” “她那有她亲爱的老公陪着就够了,哪里还需要着我,以往我在的时候她也从来没在那边陪我过年。” 丁楚楚动作利落的在汤中搅拌,又探出头来,“我说,你这次回来到底是干嘛啊?如果是单纯的担心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为我给耽误了大事;如果是因为其它事情,你不坦白相告的话,我马上买机票把你送回去,我是说真的,不跟你嘻嘻哈哈开玩笑。” 任尚一个激动从沙发上站起,举掌信誓旦旦,“我发誓,我下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实话跟你说,我纯粹是不习惯那边,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中国,想念你,想念黄色皮肤的朋友,还有你做的菜。况且,她在那边地位已经稳定,我在不在都不重要了,所以,回来沉淀一下,准备在国内发展,到时候记得帮我忙啊。” 丁楚楚秀美微蹷,她知道任尚有事瞒着自己,可是,多年的死党,对彼此太过了解,他若不想说,再问也没用。 算了,若是这样能让他开心,那就让他一直开心下去吧,自己只能时刻多加留意,随机应变了。 “那好吧,趁这两天清闲,我们也去置办些年货,往年只有我跟李叔两个人,过的都很简单,今年你在,我们也好好热闹一下。” “啊,李老头还跟你住一起啊?” “是啊,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李叔就一直在我家蹭吃蹭喝,年幼不懂事时,还曾问过妈妈,‘为什么他要吃住在我们家?’” 丁楚楚陷入美好的回忆中:“妈妈说,‘不会一直在的,因为他现在没有家,很孤单,所以才住在这里,能看到可爱的楚楚,还有我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会让他内心不那么孤独。等他成家了,有了老婆和孩子,就不会住我们家了。’没想到后来李叔一直没有成家,也就在这里一直住了下来,这房子是父母留下的,我当然要遵守父母的约定。” 忽然意识到任尚话中揶揄,捡起一根火腿肠,夹杂愤怒之火仍他头上,“你个口没遮拦的人,什么叫跟我住一起,是跟我住一栋别墅内!” 任尚一个侧翻在空中接住,那姿势,别说,还真不错,看他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了,“想给我加餐就直说,何必这么含蓄,中国女人呐,就是羞涩的可爱!” “啊,天呐,任尚,以后谁嫁了你,保管日子不枯燥!” “那你嫁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何况,咱们这么熟,我以后肯定对你很好,绝对不会三心二意,你看,这么多年,我身边可就你一个女人!” “哈,你还好意思说,不是我说你,幸亏这么多年,有我在你身边打掩护,不然,你喜欢男人……” “那我现在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行不。” “行行,但我不是你的那盘菜,看我们这么熟的份上,你去祸害别人去吧,给我留一条活路!”丁楚楚手下动作一僵,又飞快的恢复正常,又怎么瞒过一双时刻注视的双眼。 任尚眸中飞快的闪过什么,他双手抱胸,作西子捧心状,“你伤透了一个纯洁男人的心。” “鬼扯吧你。” 他撕开火腿包装,几步上前,半依在厨房门口,“不是说李老头还住这,那这些天我怎么没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