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1章 要嫁你自己嫁 黑暗的世界里,透过一缕微薄的光亮,像是一种呼唤,又好似一种新的开始。极为美丽的女子睁开紧闭的双眸,长而卷曲的羽睫因为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止不住颤了颤。耳边立时传来一个男子急切而略带喜悦的声音,“夕颜?夕颜你醒了?” 夕颜?谁是夕颜?她分明是江南,十三岁出道,她已经包揽了全世界大大小小各比赛的射击冠军。 脑子嗡的一声,江南突然坐起来,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记得自己正骑着山地车准备去练习场地接受训练,而后……刺耳的刹车声至今还在耳际徘徊。 等一下,这是哪里? 江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木制的床,精雕的门窗,精致的桌椅,以及极具古朴之风的物件摆设,尤其是窗户旁那青瓷白花的花瓶,她一眼便认出是拍卖会上时常拍出惊天高价的青花瓷。 一张俊逸的脸瞬间侵占了她所有的视线,菱角分明的五官,两道剑眉格外精神,一眼看去十分养眼。这是个标致的男子,之所以用标致两个字形容,是因为带着几分女子的柔美,少了几许阳刚之气。 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不似一般男子那般有磁性,细细的有点娘娘腔的感觉。 “夕颜?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男子焦灼的望着江南茫然的表情,“夕颜,怎的从马上摔下来就成了这模样,莫不是摔坏了脑子吧?” 脑子里不断闪过片段,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郑夕颜,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商贾,家财万贯。她是父亲与风尘女子所生的私生子,故而在整个郑家,地位并不理想,时常受人欺凌。反倒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哥哥……郑克尚,明明是正房所生的嫡长子,却对自己呵护有加,如同亲生兄妹。 江南在被窝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糟了,不是做梦,她是真的穿越了,狗血般的剧情竟然会落在她这个神一般的射击冠军头上。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身子都僵在那里忘了动弹。 “大夫说你摔下马,磕到了头,许是会有些不同。”郑克尚担心的望着自己的妹妹,“你莫担心,只要好生调养,会没事的。” 好吧,她现在是郑夕颜,再不是江南。所幸她是个适应力很高的人,脑子转得飞速,“谢谢大哥。” 郑夕颜正想开口,谁知外头却走进一个人来,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抖擞。尤其那一双眼睛,寒光毕现,“醒了?” 郑克尚冲这人作揖,“父亲,夕颜刚刚醒转,太子岩的事情,还是劳烦父亲拖一拖吧。好歹等夕颜的伤好全了,再做定论。” “哼,竟敢如此放肆骑马私逃,真不知天高地厚。也怪你,平时太宠着她,竟把她娇惯成这副模样!”他是郑夕颜和郑克尚的父亲郑华,富可敌国的商贾之流。 郑夕颜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冒出几个片段。 济国君主齐晋与太子岩觊觎郑家的雄厚财富,想占为己有,便派太子岩来提亲,欲娶郑夕颜为妃,借此拉拢郑家,以期达到利用郑家财富来壮大国库的目的。太子岩生性懦弱,长得贼眉鼠目,郑夕颜不答应,便骑马私逃,谁知被人追赶而摔下马背,以至于伤到了头部当场毙命。恰好江南出了车祸,阴差阳错之下灵魂穿越,进入郑夕颜的身子,复活了郑夕颜。 “要嫁你自己嫁。”一语既出,不但郑克尚,连郑华都怔住。这是怎么了?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2章 送她去死 郑夕颜惯来是柔弱的性子,唯独这一次不愿嫁与济国太子岩,才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骨子里虽说是倔强的,但大多数的时候十分知书达理,此刻竟然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语,自然教人震惊。何至于摔了一跤,便将脑子摔坏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之言。 “放肆,你知道自己跟谁说话吗?”郑华勃然大怒。 头有些撕扯般的疼痛,郑夕颜不管不顾的下了床榻,径直走到铜镜之前。白色的绷带将半个脑门都紧紧缠住,隐隐血迹从里头透出。难怪这样疼,原是受了伤的缘故。 绷带下,一张清丽娇嫩的容颜,异常美丽动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 郑克尚担忧的走过来,“夕颜,可是哪里不舒服,我找大夫给你瞧瞧?” “不用。”郑夕颜只觉的莫名的烦躁,转生在这陌生的时空里,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影子,再不是昔日那个闪光灯下的射击冠军:江南。 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也罢,郑夕颜就郑夕颜,总归她是回不去了。好在这具身体的主人,也算是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 “你!”郑华眼见着自己的女儿受伤后放肆无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夕颜伤了头部,大夫说初醒后神智有损,故而出言顶撞。父亲莫要生气,待克尚好生劝解妹妹便是。”郑克尚见着郑华动怒,急忙打圆场。 郑华拂袖,“岂有此理!” 郑克尚忙上前一步,却见郑夕颜正饶有兴致的吃着桌案上的点心,丝毫不将父亲的愤怒放在眼里。 俯身,郑克尚压低声音冲郑夕颜道,“夕颜莫要恣意,你当明白父亲的苦心。须知你我此次乃是受了皇命而来,还望夕颜妹妹以大局为重,且将个人荣辱暂放一旁。” 郑夕颜长长的羽睫颤了一下,险些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什么皇命?皇命是什么东西?不是说让她嫁给太子岩吗?如今怎么冒出个大局为重了呢?这对父子到底要做什么? 隐隐的,郑夕颜觉得脊背发凉,仿佛一种无形的危险正在逐步向自己靠近。 什么美味的东西,到了郑夕颜的嘴里,都味同爵蜡。 “什么皇命?”郑夕颜觉得自己的唇抽搐了一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答应嫁给太子岩,助我们顺利进入太子府救人。”郑华不容分说,也不给任何的解释。言语间不见父亲的慈爱,反而多了几分命令式。 “救人?救谁?”郑夕颜看了郑华一眼,而后注视着沉默不语的郑克尚。 显然,他是不赞成自己妹妹嫁给太子岩的,至少他有过犹豫。不管他们救谁,一旦成功,他们可以顺利脱身。而身为太子妃的郑夕颜,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与其说救人,还不如说送郑夕颜去死。 郑克尚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威严的郑华,保持缄默。 “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守住自己的嘴,养好你的伤。”郑华并不打算告诉郑夕颜太多,在这个年代,女人不该知道太多。尤其是郑夕颜这种年轻娇弱的女子,可堪利用,不可交心。 郑夕颜的手指顺着光华的茶杯口轻轻绕圈,竟也不抬头看他们,却在父子两即将出门的那一瞬,冷了话语,“既然要我去送死,也该有个名目,让我跟阎王有个交代吧?”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3章 怎么配合你们 父子两愕然转身,不敢置信的望着镇定若素的郑夕颜。仿若她什么都清楚,却仍旧可以泰然处之。这种气度,俨然与昔日的郑夕颜判若两人。莫不是摔了一次,变得聪明了? “你说什么?”郑华迟疑了一下,缓步走到郑夕颜身旁。 “说吧,怎么配合你们。”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不管她愿不愿意,太子府她都是去定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要逃,绝非易事;身为古时候的女子,要想存活必须依附在这两个男人。否则课本上的逼良为娼,就会成为她的典例。 既然如此,还不如有个周密的筹谋得以逃生,让她不至于一穿越就成了炮灰。 郑克尚显得格外兴奋,到底这个妹妹开窍了,不至于落个弃子的下场。 郑华怀疑的盯着郑夕颜平淡如水的面孔,这还是他唯唯诺诺的女儿郑夕颜吗?为何容貌一致,心性言语谈吐,判若两人? 终归是个父亲,若女儿能逃脱,自然是万幸的,“你只需将藏在嫁奁中的暗卫带入太子府,找个适当的时机将他们放出来便是。” “果真?”郑夕颜暗自冷笑,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郑克尚道,“太子府守卫森严,能混入便已不易,要将人放出来更是难上加难。嫁奁会送入库房,库房乃铜墙铁壁,唯独一道正门可堪进出,没有太子的腰牌是断断靠近不得。” “所以若你无法拿到太子的腰牌,即便将暗卫带入太子府,也出不了库房大门。时日持久,必然暴露。” 郑夕颜凝眉,“如何取得太子的腰牌?” 郑克尚看了郑华一眼,迟疑了良久才说出口,“新婚之夜,自然要解衣而睡。那时你、你……” 敢情,她不但要冒险,还要卖身?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计! 除此之外,郑夕颜没有第二条路。要么答应配合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要么各行其道,等他们另谋出路,她留在太子府等死。权衡利弊,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银牙一咬,郑夕颜冷哼两声,“我会如你们所愿!” 郑华一怔,何以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为何先前他倒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个如此坚韧之人?疑惑的看了郑克尚一眼,却发现他也是迷惑不解。这丫头的心性,未免转变得太快。 半个月后,太子府的花轿停在了郑府门口。 郑夕颜头一回做新娘,头一回上花轿,头一回做太子妃。很奇怪,古时候的盲婚哑嫁竟是这般模样,郑夕颜不觉凄凉只觉可笑。若她是个丑八怪,估计太子岩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十数名暗卫藏在偌大的嫁奁中,上头铺着满满一层的金银珠宝。嫁奁被抬入库房,而后库房落了锁。外头两班守卫轮流站岗,每一班十人,皆是府内的精壮大汉。所以,郑夕颜是绝对无法硬闯的。 外头还在吹吹打打,郑夕颜却如坐针毡的待在新房里。许是憋气,她拽下头上的红盖头,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个地方着实闷热,也亏得古人,做个新嫁娘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穿上身,活生生要将人闷死。 偌大的房间,宽敞明亮,精雕细琢的家具陈列,案台上一对龙凤红烛格外耀眼。明灭不定的烛光下,她看见桌案上摆放着的枣子、桂圆、花生、莲子等果盘,上头的大红喜字分外鲜红。 然而此刻郑夕颜心中所想,就是如何才能拿到太子岩的腰牌?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郑夕颜急忙抓了盖头便往自己头上盖,捋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便坐回了床沿。 门,吱呀一声打开,郑夕颜低头,只看见一双金丝绣祥云的暗红色靴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一步步朝床榻方向走来。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4章 唯女子难养 盖头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瘦弱的脸。说他瘦弱还是抬举,用江南的话来形容此人便是:面无四两肉,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刮个风都能把他吹走。 因为过分瘦弱,他两颊上的颧骨突出,更显得那双大眼睛贼溜溜的,反倒没有一点太子的气度,更多的是市井之气。 济国皇帝齐晋在位二十多年,奈何后宫一直无所出,膝下唯有这一子,乃是王后亲生。故而太子岩是济国唯一皇子,也是唯一的储君。 莫怪郑夕颜要逃婚,凡是遇见这样的男人,只怕是个女人都要逃得飞快。非是郑夕颜以貌取人,实在是此人无貌可取。 “早听闻郑家小姐有倾国之姿,果真名不虚传。”太子岩笑得猥琐,一身大红喜服让他整个人宛若挂肠般丑陋。 看着太子岩垂涎欲滴的模样,郑夕颜觉得腹腔内一阵翻滚。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靥,郑夕颜躲开了迫不及待扑上来的太子岩,“太子莫要心急,你我尚未喝上交杯酒,怎么也不算完整夫妻。” 此话不虚,太子岩随即整了整衣衫,笑得愈发贪婪,“那便依你所言。” 郑夕颜强迫自己镇定,尽量不去看他,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趁着太子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郑夕颜将右手的小拇指指甲伸进其中一个酒杯。 指甲缝里,装着郑克尚提前给她的“迷魂散”。 郑夕颜笑颜如花,将其中一个酒杯递给太子岩。 太子岩贼溜溜的眼睛扫了一眼手中的杯子,迟疑着没有喝下去。 她可没有忘记,他是当朝太子。一个混迹朝廷的人,岂会轻易相信旁人,尤其是她这样陌生而充满致命诱惑的女人,男子更会保持欲望之外的防备。 气氛仿佛在瞬间僵持,郑夕颜面不改色,“太子殿下,夕颜先干为尽。” “慢着。”太子岩忽然开口,笑得几分阴冷。 郑夕颜愣住,心里咯噔一下。却见太子岩慢悠悠的将自己的酒杯与郑夕颜做了调换,即便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郑夕颜镇定若素,当着太子岩的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见状,太子岩才肯喝下手中的酒。 她依旧笑着,笑得越发美丽不可方物,连太子岩都觉得晃了眼。明眸皓齿,回眸间顾盼生辉。 “殿下大抵忘了,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郑夕颜淡然坐下,极度轻蔑的望着面色瞬息万变的太子岩,不紧不慢的说着,“殿下未见得是小人,但夕颜却是女子。殿下怕酒中有毒,所以跟我交换杯子。” 郑夕颜顿了一下,复又道,“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也许药就下在我自己的杯子里?” “你说什么?”太子岩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倒在桌案上,一时间天旋地转,连站起来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郑夕颜敛去脸上所有神色,从容取走太子岩的腰牌,“岂不闻聪明反被聪明误。”棋差一招,却是满盘皆输。 太子岩砰然倒地,晕了过去。 急忙从陪嫁的首饰奁里取出一套宫女的服饰,这是原先备下的。郑夕颜匆匆忙忙换下红装,理了一个宫女的发髻便拿着太子岩的腰牌走出去。凭着记忆里郑克尚画过的路线图,郑夕颜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库房。 “太子有命,即刻打开库房。”郑夕颜高举腰牌,一脸正色。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5章 逃出太子府 守门沉色,“太子新婚,何以派人来库房?” 郑夕颜故作嗔怒,“正因为洞房花烛,太子殿下想让奴婢取些珍宝以供太子妃赏玩,若然耽搁了时辰,谁敢担当得起?” 闻言,守卫急忙打开库房,纵了郑夕颜进去。 进来门,郑夕颜第一件事就是放出嫁奁里的暗卫,总计十八名,一个个目光锐利,可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小姐,外头有人守着,我等不便冲出去。”为首的暗卫恭敬的朝郑夕颜拱手。 贸贸然冲出去,只会发生交战,从而暴露行迹。 “既然出不去,那便引进来。你们有把握能在多少时间内处置外头的人?”郑夕颜凝了神,问。 “小姐只管数到三便是。” 郑夕颜颔首,忽然厉声冲外头叫嚷,“来人,有老鼠!哎呀,这么大的老鼠竟然把上等的缎子都咬破了,太子殿下非得动怒不可。来人,快抓老鼠,可了不得了呀……” 几声惊叫,惊得外头的守卫急忙冲进来。老鼠咬坏了缎子可是大罪,万一太子怪罪下来,谁都担当不起。 十个守卫,前脚刚进门,后脚大门就合上了。 郑夕颜在心里头默数:一!二!三! 三秒必杀,三秒后大门敞开,所有的守卫全部被拧断了脖子,一招致命。 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未想过杀人,也从未见过杀人。 意识到郑夕颜为妙的变化,为首的顿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若然任务失败,属下等也会如此下场。” 那一刻,郑夕颜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接窜入心窝。死亡,如此之近。 在现代,杀人是犯法的。可是在乱世,杀人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你若不死便是我死。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望着满地的尸体,郑夕颜急忙随暗卫们走出库房。 仓促的锁上库房,郑夕颜将太子的腰牌交给暗卫,自己则避开繁忙的宫娥们,转道后院从小门出了太子府。后门停着一辆马车,郑克尚正等在那里。 “哥。”见到郑克尚的那一刻,郑夕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郑克尚将马鞭子塞进她手里,“等救出人来,在郊外的城隍庙碰面。” 郑夕颜手中温凉,她不是不知道,郑克尚是瞒着郑华偷偷放自己离开的。那种凉薄过后的温情,让她有些小感动,“你不走?” 自小亲情的长期缺失,让郑夕颜忽然对这个陌生的兄长,产生了一种隐隐的不舍。郑克这个外表俊朗而略显女子柔美的男子,是真心疼着她。 “父亲还在里头,结果尚未可知,我岂能走。”郑克尚将郑夕颜搀上马车,“快走,别叫人发现了。” 正要说什么,府内却有了异样的骚动,大批守卫都动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糟了。”郑克尚大惊失色,“快走!我去找父亲,记着城隍庙见。”语罢,郑克尚急速跑进太子府。 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郑克尚的背影,郑夕颜一咬牙,驾着马车快速离开太子府。如今背负着郑夕颜的身子和使命,唯有配合郑家父子,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否则今日之事一旦爆发,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依着太子岩阴狠毒辣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她。 殊不知马车后头,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抓住马车的框架,一个人影正费力的爬入郑夕颜的马车。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6章 半路爬出个程咬金 郑夕颜驾着马车拼命往出城的方向跑,一直跑到郊外,刚停下来,脖颈顿时一阵寒凉。银色的刃光掠过她的眉梢,敏锐的触感告诉她,有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稍有不慎,必死无疑。 身后的人,气息有些紊乱,呼出来的气带着几许咸腥味。 眸色一沉,郑夕颜的脑子里一片清灵,“你想怎样?” “别说话,别喊。”是个极为好听的男音,带着几分磁性和飘渺,让人听了有种大草原般辽阔的感觉。 郑夕颜默不作声,尽量放松身子,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不抵抗行为。她并非真的放弃挣扎,只是在找时机。 荒郊野外,若她死了,只怕谁也不会知晓。 她必须自保! 低眉望着光亮的匕首,刃面上的反光让她看清身后男子依稀的面部轮廓。嫣红的鲜血此刻染上他的肩,可见他确实非善类。 心下一顿,郑夕颜眉睫微扬,“我不过是个出逃的丫头,杀不杀我,对你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不如让我看看你的伤,或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郑夕颜感觉到身后男子的呼吸,有几秒钟短暂的停顿。想必他正诧异,自己何以会知道他负了伤。但她现下关心的,是自己脖颈上的匕首何时能挪开。 “是吗?”他湿热的呼吸就拍在她的耳后,痒痒的酥麻让郑夕颜的身子一下子绷紧。 意识到自己出口太快,不该提及他的伤势,郑夕颜深吸一口气,刀刃与自己的脖颈紧贴,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微弱的粘稠正沿着皮肤缓缓而下。 “你到底要怎样?”郑夕颜羽睫微微垂下,遮去眼底的精芒,手心不自觉的抓紧了马鞭。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自寻死路。 但若到了最后一刻,她会殊死一搏。 “你从太子府逃出来?”他幽冷的声音来自地狱,说话间好似有股阴冷之气从人的脊背拂过,渐渐沉淀在心头。 “太子生性残暴,欲强纳我为侍妾,我抵死不从。如今适逢太子大婚,此刻不逃更待何时?”这个理由应该足够充分。何况她的容色,允许她有这样的自信。 太子岩暴虐、食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看上一个宫女要占为己有,也是人之常情。 但凡女子,只怕没人愿意留在太子岩身边。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男子冰冷的话语让郑夕颜陡然意识到,身后的那个人冰冷得仿若谁都不信。 男子陡然咬住她如雪耳垂,下一刻,他忽然将郑夕颜按倒在车内,刀刃依旧架在她美丽而纤细的脖颈上。 羽睫骤然扬起,郑夕颜终于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外头的微光落下,刚毅的脸部轮廓上泛着金色的光泽。剑眉微挑,精致的悬胆鼻下,薄唇勾勒出凉薄的弧度。唯独那双眼睛,阴冷若狼,深邃似渊,幽暗得找不到一丝光亮,只一眼便叫人心惊胆颤。 “若你不信,早该一刀杀了我。”郑夕颜直视他的眼睛,放下所有的隐藏,坦诚相对。 对于太过聪明的人,郑夕颜那点子心思会成为致命的危险。她索性放下所有的小聪明,不带任何的算计。至少这样,她真诚的目光可以让他放松心中紧绷的那根弦。 正如郑夕颜所言,他并不打算杀了自己。否则,他何必多说废话。 眼底的森冷和戾气稍弱,他的唇角勾勒出邪魅的冷笑,“若我是太子岩,也舍不得放你走。你叫什么名字?”会咬人的兔子总胜过寻日温顺的玩物,偶尔逗弄,便有不一样的趣味。 眼前的女子五官精致,便是没有锦衣华服,依旧貌若婵娟。 美目盼兮若星月流萤,羽睫微扬若黑鸦羽,巧鼻精致,唇瓣饱满若含苞待放的花蕊,衬着雪白瓷肌,便是不点而朱的诱人魅惑。 “郑夕颜。”她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姿势让她很不爽。分明是生死关头,却又无尽暧昧。 他的指尖重重抚过她的唇,力道之重,疼得郑夕颜美眸凝起,却没有吭一声。 许是受伤太重,他的身子没来由晃了一下,刀子慢慢移开郑夕颜的脖颈。 蓦地,他骤然发现郑夕颜眼中的精芒。 说时迟那时快,郑夕颜陡然握住他持刀的手,瞬时将摇摇欲坠的他按倒在身下。刀子直勾勾抵着他的脖颈,郑夕颜再不似方才温顺,倒像是反扑的豹子,眸色至冷。 “你到底是谁?”奋力压住身下的男子,他的手正扣住她的腕部,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郑夕颜咬着牙,始终不肯松开握刀的手。 一旦松手,主动权回落,她就输了。 也许连命都会输掉。 郑夕颜美眸眯起,却看见他唇角一抹极为阴戾的谩笑,“你早晚会知道!” 突然,他一手扣住郑夕颜的腕,一手扣住她的腰肢,霎时将她按在身子底下。郑夕颜的手背狠狠撞在车板上,刀子瞬间飞出去,一下子惊了外头的马。 马声嘶鸣,马儿发了性子的跑,车子顷刻间被带动,剧烈的颠簸不断撞击着车内的两人。郑夕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肉包子,被抛来抛去,腰肢上那灼热的手死死扣住她,两具身子死死紧贴。 女子柔软的身子不断撞击着男子的胸膛,那一刻,他低眉望着怀中几近晕厥的女子,锐利的眸子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线。 车轱辘突然断裂,马车顿时翻滚下山坡。 天翻地覆的旋转,直接让郑夕颜撞晕了过去。 殊不知,远处的太子府,已然出了大事。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7章 全国通缉 太子府内乱作一团,局面超出了郑华父子的原先预料。乱得太早,乱得太巧。暗卫们因为被郑夕颜放出,快速查遍整个太子府,终于在阴暗的地牢里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 郑克尚眼见着行事不对,吩咐暗卫加快行动。 “你们是谁?”男子有些惊恐,胡子拉渣的面庞,让人看不清真实的容颜。 不容分说,郑克尚拽过男子的胳膊,将袖子往上一捋,见一块暗色的胎记,“带走!” 暗卫们随即架起该男子,以最快的速度朝外一路小跑。 牢外头,郑华正在焦灼等待,“如何?” 郑克尚随即迎上去,“爹,找到了。” “确认无误?” “是。有胎记为证。” 郑华一招手,众人立刻躲开太子府的卫士,从后门快速撤离。行动之快,训练有素,俨然早有预谋。 殊不知为了等这一日,郑家父子筹划多年,更是训练了多年。马车早已在后门备下,众人迅速携了该男子上车,直奔东山方向。 太子府已乱,要出城是断断不能的。 所幸东山那边,他们早留有后路。 济国国君齐晋直奔新房,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却只见太子岩横躺在地,下唇紧咬,仿若垂危。齐晋急忙上前,“皇儿?来人,来人,快叫太医!”眼见着太子岩被抬上床榻,整个太子府更是乱成一锅粥。 “皇上,地牢里的人……没了。”丞相后胜躬身上前。 “什么?找!就是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齐晋恨然,“朕偏不信,他们能插翅飞出济国。”长袖一挥,“郑家父子何在?” 后胜愣了一下,急忙道,“回禀皇上,郑家父子……不见踪影。” “郑华!朕要杀了你!”齐晋受到莫大的羞辱,竟敢假意投诚,竟敢伤他皇子,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劫人!当即下旨,“关闭城门,缉拿郑家父子,生死不论!” “是。”后胜一身冷汗,躬身退去。 济国都城,城门紧闭,四处戒备森严。随处可见手持长矛的军士,挨家挨户的搜查。 局势瞬间异常紧张,寻常百姓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这架势便知其祸非小。一个个关门闭户,繁华的都城瞬间变作空巷。大街小巷唯见不断奔跑的军士,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呐喊。 东山山脚下,暗卫快速挪开一块巨石,黝黑的洞口随即呈现出来。 “快!”郑华一招手,众人随即点起火把进了山洞,走在最后的暗卫用原来的巨石将洞口重新封住。 漆黑的山洞内,阴凉而带着几分未知的恐惧。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在这样寂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惊悚。 及至一个宽敞的地方,众人才松了口气,原地休息。 郑克尚看了郑华一眼,两人随即跪在陌生男子跟前,“臣郑氏父子参见大殿下,大殿下忍辱负重十八年,臣等万分敬服。特带来皇上旨意,救大殿下回国。” “你们是……”男子怔住。 “臣乃是云国左禄大夫郑华,这是小儿郑克尚,特此恭请大殿下回国。”山洞里,郑华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无比的激动。十八年的蛰伏,他终于做到了。 男子不由的直起身板,目露迟疑,“左禄大夫?郑大人不会在骗我吧?” 郑华急忙道,“臣不敢!臣句句属实,绝无虚瞒。” 撩开面颊上散落的头发,男子的眼底赫然掠过一丝寒意,“你们当真认得出我?” 郑克尚一怔,心中颓然升起不祥的预兆。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8章 你们回不去了 郑华依旧跪在地上,脸色泛青,许是因为男子的言行,让他有些受辱,“临行前皇上吩咐,大殿下胳膊上有一块胎记,形如枫叶。老臣查验过,与殿下身上无异。” 男子轻轻挑眉,唇角勾勒出弯月的弧度。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郑克尚瞪大了眼眸,仿佛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又或者是听过。他开始极力回忆脑子里的片段,试图找出这表情的源头。 “郑大人好记性!”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面部表情变得诡异。扫一眼在场的暗卫,眼底却是无尽的轻蔑,“郑大人的兵力部署都在这里?” “是。老臣……” 还不待郑华回答,郑克尚突然接过话茬,“不。臣等暗卫尚未完全启动,在济国境内尚有百名暗卫正在蛰伏。若大殿下觉得有必要知道,臣等愿意出去后与殿下详谈。” 郑华一惊,郑克尚为何要虚张声势?面上却不动声色,镇定如常。到底是多年的商贾,这点心思还是有的。 “百名?”男子若有所思,“那我们此行去哪?” “自然是回云国。”郑克尚死死盯着他的脸,悄无声息的站在郑华身前,恰到好处的挡住男子与郑华的视线。 男子“哦”了一下,忽然寒光闪过,一柄利刃自男子的袖管中射出,不偏不倚落在郑克尚的脖颈处,“恐怕你们回不去了。” “殿下?”郑华心颤。 郑克尚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他站在父亲身前,此刻被挟持的就是他的父亲。 他的身子不敢移动,生怕脖颈上的刀锋会要了自己的命。郑克尚冷冷的斜睨身后的男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好快的刀法。” “你是尤烈?”郑华的声音禁不住抖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误认为大殿下的男子,竟是当今第一杀手尤烈。此刻他的刀子正架在自己儿子的脖颈上,稍有不慎就会取人性命,“万事好商量。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富可敌国的郑老爷,您儿子一条命,能值不少银子吧?”尤烈的声音带着几分贪婪,但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充斥着死亡信息。 “你要多少,尽管开口。”郑华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一刀子下去,郑家可就是断子绝孙了。既然对方开口提钱,那他别的没有,钱倒是多得很。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 “我要……”尤烈刚要开口,视线扫一眼虎视眈眈的暗卫,随即邪魅的摇了摇头,“只可惜,我有钱没命受。郑大人这么多暗卫,可教我如何是好?不如这样,你们父子两送我回太子府,至于钱的问题,咱们回去慢慢谈。” “你!”郑华怒意盎然。 “父亲,你别信他。”郑克尚忍不住道,奈何见到这明晃晃的刀子,整个人都僵直了。 方才他一直觉得这个大殿下笑起来的模样有些古怪,后来才想起听人描述的第一杀手尤烈。但身处山洞,他们无路可逃。 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所以郑克尚才会谎称济国境内还有上百名暗卫。 即便杀不了尤烈,有这上百名暗卫在济国,尤烈的主子也不会让他杀了郑家父子。 否则这上百名暗卫,就会成为济国的毒刺,再难拔除。 故而尤烈只有带着他们父子两回太子府,审问出上百名暗卫的去处,才算完成使命。 “看样子,少公子着实不知道权衡利弊。”尤烈的刀子轻轻一抖,竟在郑克尚的脖颈处化开一道细细的口子,涓细的血沿着刀痕迅速渗出来。 “不要!”郑华惊呼,“我送你出去。”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9章 狎戏户奴 一步一退,若不是尤烈没把握胜过这么多的暗卫,此刻他早已动了杀机,何至于做这挟持郑家父子的勾当。及至退出了山洞,尤烈的刀子依旧没有离开郑克尚的脖颈半分。 “放了我的儿子。”郑华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虽说平日里打骂也是常有的,但如今事关生死,岂能置之不理。 “那就请郑大人随在下走一趟吧!”尤烈拖着郑克尚来到当初他们藏马车的地方。取出车上的绳索将郑克尚当众捆绑起来,直接丢到了马车上,“郑大人,你还是早作决定。免得我的刀子太快,又伤了令公子,那便不太好了。” 郑克尚想要挣扎,奈何越挣扎绳索勒得越紧,“父亲快走,别管我。” “啧啧啧,好一副父慈子孝,着实教人感动。”尤烈的刀子就在郑克尚的脸颊处徘徊,仿佛随时都能切开郑克尚的脸。 “我跟你走。”郑华深吸一口气,缓步朝马车走来。 “暗卫听命,撤!”郑克尚忽然大喊一声。 还不待尤烈开腔,暗卫瞬间四处奔窜,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尤烈愤然怒视郑克尚,想不到这小子骨头很硬,已然被五花大绑,还如此逞强! 郑克尚宛若扳回一局,笑得轻蔑,“尤烈,你若敢杀我,我父亲便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到时候别说你得不到,太子岩怪罪下来,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愧是商贾之家,郑克尚远比自己的父亲精明。 暗卫只听命令,不顾生死。而他撤走了暗卫,却有十足的把握让尤烈杀不了他。这便是赌局!郑克尚用自己的命,赌尤烈不敢杀他! 要知道,他们父子身上背负太多的云国机密。济国国君齐晋向来眦睚必报,此刻更是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们父子,岂会容忍他们死在尤烈手上这般痛快。 马车带着郑家父子,直接回了太子府。 大牢里,严刑拷打,惨不忍睹。 脸上冰冰凉凉的,郑夕颜一下子坐起来,一抹脸颊,竟是湿漉漉的,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破庙之中。顶上屋瓦的缺漏处,雨水正一点一滴的落下来。 等等,她不是摔出马车滚落山坡吗?何以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外头一声悉率的响声,郑夕颜一骨碌爬起来,“谁?” 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依靠门栏,隔着雨幕,郑夕颜翘首望着记忆中充满危险气息的男子。脑子里的最后记忆停留在他们夺刀,而后是马车翻滚的画面。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郑夕颜全然不记得。 嘴角叼着一根草,目光深远的落在别处,单腿蜷缩,一手耷拉在膝盖处。顶上的屋檐只能遮去一小部分风雨,些许雨丝浸透了他的两鬓,滴滴雨珠沿着他刚毅冷冽的面颊,缓缓坠落。 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如泥塑木雕般保持这样的动作。 “看够了没有?”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却发出仿若透彻世间一切的声音。 郑夕颜陡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 不觉撇撇嘴,“是你救了我?” 他嗤鼻,终于转过头看她,“我没打算救你,不过凑巧你没死。哪日饥寒交迫,还能留你当干粮吃。挺好!” 郑夕颜忍俊不禁,不觉莞尔一笑,这人似乎没有记忆中的危险。看他能说会道,而且……他救了她的面上,以前的事暂时搁置一旁。 “哎,你到底是谁?”郑夕颜问。 他起身顿了一下,而后穿过雨幕走向她。雨水落在他的身上,白茫茫的水雾让他整个人宛若神祗,丝毫没有寻常人的狼狈姿态,反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尊荣。 “秦风。”他话语简洁,眼底的光晕开一丝清澈,被雨水冲刷的肩头还隐隐存有血迹。 看着郑夕颜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肩头,秦风嘴角抽动了一下,连带叼着的那根草上下摇动,“皮肉伤。” 受了伤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自若,话语间的毫不在意,倒让郑夕颜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要么他是亡命之徒,要么他是世外高人。总逃不出这两种之间。 “你从何而来?”郑夕颜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句话该不该问,甚至于若是他怀疑自己起了心思,会不会像刚才那样杀人灭口。 只是看他一脸的狼狈姿态,似乎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之人,否则她就不会活到现在。 秦风扭头看了她一眼,幽暗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光亮。 许久,他仿佛没能在郑夕颜的眼里看到任何的异样,这才松了口,“你为何不直接问我,为何从太子府出来?” 能爬上她的马车,无疑就是在太子府门口。 郑夕颜不说话,她又不是傻子,岂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何况她脖子上那道细细的血痕犹在,她若非好奇心作祟,也不会去问他一句。 但既然要想知道答案,就不能让自己开口,不如等秦风自己说出来,岂非更好? “太子岩狎戏户奴,我便与你一样,也是逃出来的。”他嘴角勾勒出迷人的邪笑,眼底的光蒙上一层薄雾,疏疏落落的却能教人瞬时陷进去。 郑夕颜怔了一下,急忙撇开头,不觉嗤冷。还有没有新意,人家说强纳为妾,你便说狎戏户奴?那太子岩又不是双性恋倾向,何至于男女通吃。 分明是秦风转着弯告诉自己,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那套说辞,变着法套自己的话! 这男人亦正亦邪,一身的幽暗冰凉,绝非简单之辈。 灼热的目光让她脖颈发凉,低垂的眸子有些畏惧他直勾勾的注视。这男人长着一双会摄魂的双眸,眼大而眼角飞扬,分明是狐狸的眼睛,却有着鬼魅的阴冷。 眼底是深邃之光让人既害怕靠近,又渴望探寻他的秘密。 耳边是秦风冰凉而柔软的声音,“听说太子府走失太子府,不巧正是商贾郑家的女儿,也叫郑夕颜。” 郑夕颜凝眉,眸色一惊,却在迎上他得意的眸子时,已知自己中计。 该死,竟然诈她! 第一卷 身逢乱世 第10章 你能再得瑟点吗 她的微惊,秦风尽收眼底。 显然,郑夕颜有些挫败感。只是一个眼神交汇,她便输了。就算不开口,她已经无形中承认了自己就是出逃太子妃的事实。 “姓郑的多了去,何止我一个。”尽管这种抵死不承认的伎俩很差劲,但是郑夕颜并不打算让秦风得意太久。她死犟死犟,他能奈她如何?大家都是从太子府出来的,半斤对八两。 谁都占不到上风! “既然你与郑家无关,那么有关郑家父子的事情,大抵你也没兴趣知道。”秦风慢慢悠悠的转身往外走,“等雨停了,你我便各奔前程。” 郑夕颜心惊,“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秦风略带戏谑的斜睨她一眼,“说什么?” “你说郑家父子出了事?”郑夕颜心底浮起极度的不安。 在这个女子地位极度卑微的时代,一旦女子失去家族的依靠,会比红楼里的风尘女子还要悲惨。到时候,她唯有任人践踏。 “既不想干,问了作甚?”秦风用方才郑夕颜的口吻,来了一句反问。 果然是斤斤计较的男人,心眼跟针尖一样。郑夕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便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外出问问就是。” 还不到门口,便听见身后的秦风耍着一腔子慵懒的磁音,音色却极为冷冽,“我敢保证,不出一百步,你就会和郑家父子团聚。” 郑夕颜赫然转身,狠狠瞪着秦风颇为得意的脸。 鼻子里冷哼一声,郑夕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恢复原有的平静,“既然你知道,又何必跟我在一起。若是被人发现,你也跑不了,还会落一个同罪!” “偏偏我生来便是这样执拗的性子,就喜欢人家求我时的畅快。”秦风突然转了话锋,徐徐坐下,“你们去太子府是救人的。” 娇眉突然往上扬,郑夕颜咯噔一下,他如何知道?当下一怔,郑夕颜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我不过看不惯太子岩那德行才会逃婚,与救不救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为何郑家父子下狱,三日后要被问斩呢?”秦风道。 话语刚出,郑夕颜霎时愣在当场,“你说什么?什么问斩?” “私通敌国,意图谋逆。行刺客之道,图祸国之秧。如此重罪皆可处以极刑,斩首那还是轻的。”秦风说得很随和,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郑夕颜抬步就要往外走。 “你去了也没用。人在太子府,想救人,先把小命赔上。”秦风邪魅轻笑,眼底漾开深邃的幽冷。眉头微挑,他打趣的看着郑夕颜略显丧气的走回来,“怎么,还不去救人?” 撇撇嘴,郑夕颜真想吼他一句:你能再得瑟点吗? 事实是,她毫无经验。对于救人,不知从何入手。为了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活得更好,她只好委曲求全一下。 眸色一转,郑夕颜别有深意的注视着秦风,“你可有办法?” 秦风睨她一眼,无奈耸肩,“我若有本事,何至于沦落至此?” 这不是废话吗?绕了一大圈,敢情他就是纸老虎。郑夕颜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如此,你我相识也算缘分,来年的今日你若还记得,便与我上柱清香。” “喂!”眼见着郑夕颜真的走出来破庙,秦风一下子冲进雨里,硬是将她拽回来,“你这女子的性子何其刚烈,便是说也说不得吗?” “不肯帮忙就算了,废什么话?”郑夕颜甩开他,又往外走。 “你果真是郑夕颜?是郑家的女子?”秦风一声大吼。 郑夕颜冷然昂首,“如假包换。” 秦风陡然笑得鬼魅邪肆,“好,我帮你救人。” “条件?”郑夕颜抽回自己的手,冷眸盯着眼前正邪难辨的秦风。她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答应得这么快。他一直追问自己是不是郑家人,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仿佛看穿了郑夕颜的心思,秦风居高临下的凝视她警惕的双眸,冰凉的唇凑近她的耳际,温热的气流就扑在她的鬓发之间,“带我去云国。” 眉愕然挑起,郑夕颜身子一侧,用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去看眼前邪魅至极的男人。 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放大,猛然间腰间一紧,郑夕颜不待回神,冰冷的唇骤然不期而至。他用力搂住她的腰,发狠而霸道的吻着她。略带啃咬的方式,带着强烈的侵占与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