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炒凶宅   2008年,国家发生了很多大事。南方雪灾,北京奥运会,汶川地震……   然而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在那一年,我家不幸遭遇了一些事情,远比地震来的可怕。   我叫梁双七,当时正在一所大学念大一。而我老爸是一个资深的股民,就在那一年他挪用公款炒股,结果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股灾,血本无归,亏欠了公款一百余万元,如果不能及时堵上这个窟窿,他有可能因此锒铛入狱。   走投无路之下,我在我的一个表哥廖光明手里借了一百万堵上了窟窿,总算保全了老爸。   我知道廖光明很早就离开了老家,一直在外面干炒房的营生,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每次回老家都很风光。他曾经打电话回来说身边缺人手,想让我跟他一起干,可我正在上学,家里也一直没同意。这次趁着这个机会,我终于说服了家人,办了一年休学决定跟着他出去闯闯,争取早日还清欠款。毕竟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不想点办法全家累死也还不起。   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廖光明炒的不是普通的房子。   他炒的房子,有个统一的称谓,叫凶宅。   对于凶宅,我多少知道一些,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横死一般就是指非自然死亡,譬如意外、自杀、他杀等等。以这种方式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会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不能投胎。他们的鬼魂会滞留人间,一般会在他们生前的住所驻留。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是有一些怪事发生的。即便不发生怪事,也会因为人们以讹传讹,变得神秘起来。   而这种房子,房主是很难处理的。无论是出租或者是出售,但凡了解一些内情的,都不会问津。即便是有不信邪的人愿意购买和租住,恐怕价格也会大打折扣,这中间的差价是相当可观的。   廖光明近几年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买卖,专门打探何处有这类凶宅,然后以超低价格买进,经过处理后,再高价卖出或者放在银行抵押贷款去做别的生意。这炒凶宅的活,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胆小的人难免会被凶宅相关的故事和背景吓到,胆大的人往往会摸不清凶宅的套路,给自己招来祸殃,轻则运数丧尽,病痛缠身,重则殃及寿路,一命呜呼。   而廖光明这些年在外面闯荡,学会了一些方术之技,算是个懂行的人。方术与传统的道术不同,严格意义上应该算是道术的前身。廖光明靠着一身方术之技,在全国各地破了很多凶宅的局,自己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破凶局这事,一个人是干不来的,需要有人配合。而这个人必须是自己人,信得过才行。这次我跟他出来,也算是间接地帮了他,所以他答应每做成一笔,都给我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提成。按照他的说法,不出两年,我就能还上一百万的债务。   廖光明这人,身材不高,长的也其貌不扬,他大我五岁,从小就世故圆滑,再加上早早出外磨砺,浑身上下都透着精明劲,精明的让你总觉得摸不透他。我父母对他印象并不好,如果不是家里遭难,他们是绝对不会让我跟他出去的。   而我跟着廖光明走后没到三天,我们就接到了一份房源信息,做了我的第一笔生意。   这套我们准备吃进的房子坐落在邻市,所在的街区很偏。但是由于旁边有个重点中学,那里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有价无市。   房子本来是一家三口居住,父母都是那所中学的老师,女儿何巧也在那个学校里读书,成绩很好。可惜在三年前,何巧在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了房门,割腕自杀了。等到父母撞开屋门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床,染红了床单,正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板上。   何巧没有留下任何有线索的字条,生前也没发现任何轻生的迹象。她的死在当地轰动一时,但是到最后也没人知道女孩轻生的原因。再加上何巧的父母悲痛欲绝,也不想把这件事扩大,这件事的影响便逐渐被淡化了。   何巧父母过于思念女儿,并没有马上处置掉房产。除了换掉了染血的床单和被褥,女孩房间里其他的家具和摆设全都原封不动地被保留了下来。   但是在随后的日子里,怪事就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   晚上在睡觉的时候,两个人总能听到一些异样的声音。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是幻觉,但是后来那声音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出现,似乎就是从何巧的房间传出来的。   终于有一天,何巧的爸爸仗着胆子,摸黑穿过客厅,慢慢朝何巧的房间摸过去。而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起来。听起来像是水龙头里往下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同时,还有风铃发出的清脆的铃音。   可是何巧的房间里,门窗紧闭,不可能有风,风铃怎么会无风自响?而屋里也根本就没有水龙头,又怎么可能有滴水的声音?   何巧的爸爸想推门看看,却发现女儿的房门是锁着的。可是他们并没有把房门上锁啊。他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听到房间里居然隐约传来了何巧朗读英文的声音。   “何……何巧?”何巧的爸爸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而这时,那诡异的滴水声和风铃声,却又忽地消失了。何巧的爸爸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跑回了卧室。   在这以后,滴水声和风铃声每次都会准时在午夜十一点响起,而何巧的房门也会在那个时候离奇地被反锁。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何巧的父母也吓得搬离了那里,只敢在白天过去打扫一下。   这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多人都说,这是何巧阴魂不散,死得不甘,每天晚上都在重复上演自杀的一幕。在读完书后,割腕自杀,那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应该就是女孩的血流到地板上的声音。   了解了相关信息,廖光明说,如果这消息准确,应该就是何巧的阴魂作祟,我们去做一场法事,引何巧的魂魄去投胎,这房子的凶局就算破了。   我瞪着眼睛反问他,就这么简单?   廖光明白了我一眼:“那你以为呢,世上的事,能用正常理论解释的,叫科学。而用科学解释不了的,就叫玄学。而玄学听起来高深,但是有些地方却比那些所谓的科学理论简单多了。那房子道听途说无益,我们只能去看看才能知晓,但是不能白天去,白天阳气重,咱们去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第一次跟他干活,自然全都听他的。我们来到邻市,很顺利见到了房主,也就是轻生女孩何巧的爸爸,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一个人。老何虽然不过四十多岁,但是两鬓已经斑白,脸上尽显沧桑。看起来女儿的离世给他打击不小。   我们说明了来意,说想要在晚上先看看这套房产。老何很配合,直接把钥匙给了我们。反正除了何巧的房间,其他东西都已经搬走了。   我和廖光明找了一家宾馆,安顿下来,一下午的时间,廖光明都外出购置东西,我则躺在宾馆睡觉。知道晚上即将步入凶宅,我心里面毛毛的,七上八下。   晚上九点多,我们找到了凶宅所在的那栋五层居民楼。居民楼里还有人居住,但是亮着灯的房间很少,可能都是因为这个凶宅给闹的。   何巧家是二单元五楼东户,廖光明带着我从一楼往上爬,边上楼边皱眉。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很奇怪,这整个单元好像都缺少人气,好像都没人住的样子。   我见楼道里都是灰尘,说可能是这楼有点老,楼道没人清扫的原因吧。   我们一直来到了何巧家门口,用钥匙打开门,摸着黑走了进去。我赶紧跟在他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房子久未通风的原因,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混浊,让人很不舒服,胸口发闷。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所谓的凶宅,以后经历多了之后我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就是活人身上的阳气和屋子里的阴气犯冲引起的不适。   廖光明显然也感受到了,他让我用大拇指的指甲去掐中指的指肚,说中指是体内阳气汇集之处,适当的刺激能够瞬间提高阳气。我照办之后,那种感觉果然减轻了许多。   此外,进屋之后我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总感觉那女孩何巧是在暗处观察着我们,这感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廖光明靠着墙,却没有开灯,而是从包里掏出两根白蜡,用打火机点着,递给我一根,说道:“白蜡燃起的火苗,更接近阴火,鬼魂不会害怕,所以白蜡能够招阴,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够固阴安魂,这也是办丧事一般都用白蜡的原因。”   我知道廖光明在借这个机会在给我普及知识,不过听他这么说,我更紧张了。我们一点一点移动到客厅的中间,廖光明示意我蹲下来。   此时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屋子里一片死静。    正文 第2章铭文古镜   借助着微弱的烛光,我看到这房子里的家具已经搬离一空,整个客厅空荡荡的。这种空空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除了客厅和厨房是通透的外,还有两个房间,一间房门开着,另一间是紧紧关着的。不用问,关门的应该就是何巧的房间。   “双七,你拿着蜡烛,看看客厅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物件。”廖光明低声说道。   由于屋子很旷,廖光明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听起来很空灵。   廖光明自己举着一根蜡烛,向何巧的房间摸了过去。   第一次跟他干活,我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胆小,免得被他看不起。我仗着胆子,按着他的吩咐举着蜡烛在顺着客厅的墙壁巡视。   我不知道廖光明所说的特别是指什么,这个时候也不好多问。   客厅里面空空如也,本没什么可看的。只是我发现在其中一面墙上,有几道镶嵌在墙里的隔板,平时应该是用来放一些古董摆件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也都搬空了,我用蜡烛照了照,发现那些隔板上布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清扫打理了。   我并没有发现什么,转回身想去找廖光明。可是就在我一转身的时候,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猛地强烈起来。就像是在我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一样。   我一哆嗦,下意识地转回身,面向那几层隔板。这时我注意到,在隔板的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影影绰绰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隐藏在黑暗之中。   直觉告诉我,那双盯着我的眼睛,就是它……   我把蜡烛照过去,在烛光下,我看清了,那是一个小摆件,是一只精致的蟾蜍,嘴里含着一枚铜钱。   蟾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身上同样蒙着一层灰尘。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显得极为有神,正死死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释然了。这是市面上常见的一种招财的金蟾摆件,并不像是什么邪物。也许是何巧的父母搬家的时候,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东西。   烛光掩映之下,我一伸手,将那铜钱拿了下来,发现那铜钱有一元钱的硬币大小,却比硬币沉多了,甚是压手,看起来,像是纯金做成的钱币。如果放到市面上,应该能值不少钱,真不知道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被遗弃。   我举着蜡烛正准备去何巧父母的房间看一看,却听到从另个方向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是从何巧的房间传来的。我赶紧顺手将那金币揣到裤兜里,来到何巧的房间。   廖光明已经在里面了,正盯着女孩的床头的一串风铃就看,那风铃制作的很精巧,风铃声转瞬即逝。   但是更刺激我眼球的,却是床上铺着的床单。   床单的颜色大红,在烛光的映衬下,像染满了血一样……   看到那血红的床单,我不禁头皮发麻。   廖光明看了我一眼,我冲他摇了摇头。金币的事,我并不打算告诉他。廖光明点点头,指着那床单说道:“红色能辟邪,看来这何巧的父母是故意铺的红床单。”   我嗯了一声,结果廖光明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惜啊,他们只知道点皮毛,这床单……用错地方了。”   “什么意思?”我看到廖光明手举着蜡烛,眼睛还在不断地打量着何巧房间里的一切。   廖光明将蜡烛放到书桌上,说道:“红色的确能辟邪,所以民间流行一些红腰带,红鞋垫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付一般的邪魅游魂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但是何巧死于割腕,在方术里属于血煞的一种,这大红的床单,和血煞犯冲,不但不能辟邪,反而让何巧魂灵的怨念越来越暴戾,所以一直没能去投胎……这就像是暴怒的公牛眼里的红布一样……”   听廖光明的意思,这里真的有何巧的鬼魂,我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何巧的房间布置的并不复杂,窗口挡着厚厚的窗帘,除了这一张床,还有一个书桌。在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照片。烛光照过去,照片里的何巧青春阳光,算上是一个美少女,正对着镜头微笑。我看到照片里的何巧,想着这么一个阳光女孩却有勇气自杀,不免心生寒意。   “光……光明哥……咱们看也看了,是不是得回去了……”此时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廖光明摆摆手:“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没有看到何巧,怎么能回去?”   “那……你是说……看鬼?”   “废话,我得见到是什么鬼,才好想办法破掉凶局啊。对了双七,你……和女孩上过床没有?”   廖光明的问话,差点让我惊掉了下巴,这么个节骨眼上,他居然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看他一脸凝重,还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啊?我……没有女朋友……”我张口结舌地应了一句。   廖光明听了点头,接着就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他居然让我今晚在这张血红大床上过夜,而且要脱光了衣服。   要知道这床上死过人,而且晚上还可能有鬼,光看着我都心惊胆战,怎么还可能在这里过夜呢?所以我一听就急了,想着和廖光明争辩几句。   没想到廖光明摆了摆手:“双七,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太多,你要想跟着我干,今晚就按我说的做,今晚必须光身子睡在这里。但是表哥跟你保证你会平安无事,顺利地话,明天咱们就可以收房了。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我接触廖光明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看的出来,他这个人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别人很难去改变他的主意。更何况在破凶宅这件事上,我的经验几乎为零,全仗着廖光明主持大局呢,对于今晚的事,说到底我也只能是顺从的份。家里压着一百万的债务,我总不能半途而废的。   最后在廖光明的注视下,我脱得裤衩都没剩下,光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廖光明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始布置起来。他在我头顶、双肩还有双脚的方位,各立了一根白蜡。点燃之后,屋子里亮了不少。廖光明摸出五张黄符,在上面各自画了几道,随后在蜡烛上点燃。   随后,他又将何巧的那张照片摘了下来,转而挂上了一面镜子。由于脚下的那两只蜡烛刚好能照到那面镜子,我清楚地看到那镜子是一面铜镜。   廖光明嘱咐道:“双七,镜子通灵,特别是常年不见光的铜镜。这铭文古镜是我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据说是从下面弄上来的。我还是第一次用,如果是真的,应该能照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照到之后会在镜子里保持一炷香的时间。但是你放心,你身边的这五只蜡烛,我将你的生辰八字写到符上烧了,可以稳住你体内的阳火,不让鬼魂上身。等到何巧显形了,我就进来救你。”   一听廖光明说这些,我就懵了,感情他一会还要离开这房间。   廖光明接着解释说:“我算是一个方士,在场的话,鬼魂轻易不会露面。”   说到这里,我基本明白了,这廖光明是拿我当了引鬼的诱饵了。听这意思,我今天晚上还不一定全身而退。可是没等我说什么,廖光明迅速开门,转头说了一句:“双七,你千万别去看那镜子,发生什么情况也别说话。”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我心里暗骂,麻辣隔壁的,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还不让喊话,一会鬼来了把我弄死咋办。   廖光明走后,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屋子里还留着那五只白蜡,跳跃的火苗把屋子里的气氛弄得十分压抑。我光着身子躺在何巧的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冷汗不住地流,几乎要把那床单弄湿了。   我偷偷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应该也快到十一点了。窗外似乎刮起了风,虽然窗户都关着,但是我感觉到蜡烛的火苗正在摇晃,似乎有风吹过去一样。   我对面挂着那个铭文古镜,旁边立着何巧的照片。摇曳的烛光把何巧的脸照的忽明忽暗。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我吓得一闭眼,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感觉还是错觉,我的手摸到床单上黏糊糊的。   难道是我流的汗真的把床单弄湿了吗?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发现我的手上满是血糊一样的东西,很是粘稠。我猛然发现自己睡的这张床上满是鲜血,而且正滴滴答答地滴到了地板上。   此时我已经惊恐无比,但是我还来不及仔细琢磨,突然脚下那两只蜡烛的火苗忽地亮了一亮,又暗了下去,大有灭掉的趋势。   我吓得一哆嗦,这时挂在床头上方的那串风铃再一次响了起来。可是此时,我依然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有风吹过。那风铃像是无风自鸣,声音清脆,并没有连续发出,更像是有人在敲击一样,一声接着一声。   风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原本在这种环境下,我是铁定睡不着的。但是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风铃,我的脑子也慢慢变得昏沉起来。   那风铃声,响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响声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铃声停了。   而我此时,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廖光明回来了,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难道是……何巧?这时我想,如果是何巧来了,那铭文古镜里一定可以看到她。但是我想到廖光明的告诫,强忍着自己不去看那铜镜。   而廖光明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很想爬起来逃走,但是此时身体像是被定在了床上一样,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   那脚步声还在继续,我听出来是在从床头绕过床尾,来到另一侧的床头,然后再往回绕。也就是说,有一个人,在围绕着大床行走,肯定同时也在观察着我。    正文 第3章鬼手印   与此同时我真切地听到了一个女声在朗读英文,若有若无,像是离得很远,但是却很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此时我身体发凉,恐惧到了极点,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终于,脚步声也停止了。我心里惶恐,接下来她是不是要对付我了,该死的廖光明,这时就像消失了一样,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正在暗骂廖光明,突然脚下的那两只蜡烛忽地闪了两闪灭掉了。同时,我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摸上了我的身体,从头摸到脚,最后似乎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廖光明的意思,那蜡烛灭掉了,鬼魂就可以上我的身了。   我原先一直在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尽量不去看那镜子。但是此时随着蜡烛的灭掉,我本能般地看向脚下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面古镜。那古镜的镜面十分光净,虽然光线不算太好,但是也算清晰地照出了一切。   我看到自己光猪一样躺在床上,而我的身上趴着一个人。   那人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自己一张脸。让人恐惧的是,她的全身都是血。不过她此时正歪着头,在吹我肩膀上的火苗,那火苗幽绿,被她一口一口吹的摇摇晃晃。我身体动不了,使劲转了转眼球,用余光看了看廖光明放在我肩膀方位的那只蜡烛。这时我发现,那蜡烛光正在拼命摇晃,像是正有个人在吹气一样。   我登时明白了,那蜡烛就是我体内的阳火,而我身上的这个鬼,正想把我的阳火灭掉。   不过那阳火似乎很旺,那鬼吹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她似乎是放弃了,在我身上半坐起来,伸出了两只染血的胳膊。我从镜子里看到的是她的背影,但是这场面也足够瘆人。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这一声喊憋了很久,底气十足,喊过之后我的身体竟然能动了。   与此同时,房门咣地一声被撞开了。   廖光明扑了进来,他没理我,手里提着一根棒子,二话不说在我身上抽打起来。我差点没气疯,尼玛你是不是疯了,拿棒子不打鬼,打我干鸟。   可是奇怪的是,那棍子抽到我的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我马上明白了,廖光明打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鬼。   我赶忙看了一眼墙上的镜子,却发现那镜子面出现了裂纹,什么都看不清了。而廖光明的棍子抽打下去的时候,发出啪啪的声音。我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那根木棍,每打一下,就沾上了血。廖光明拼命地抽打,那根木棍上的血也越来越多,很快木棍的一端就变成了红色。   廖光明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木棍也耷拉下来,开始呼哧呼哧喘粗气。我仔细看,发现他的脸上已经全都是汗了。   他没发话,我躺在那里,更不敢动。   “双七,不是让你别看镜子吗?把灯打开,把那串风铃摘下来。”廖光明喘了一会气,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自知理亏,赶紧爬起来摸到墙壁开关,开了灯。灯光昏黄,但是足以照亮屋里的一切。我站在床上,把床头的那串风铃给摘了下来。   但是等到我看清楚屋里的时候,吓得又惊叫了一声。在地上,布满了血红的脚印,是光着脚的脚印。而在我的身上,到处都是血红的手印……   “这……这……”我指着那些脚印,看着身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是何巧留下来的,是鬼手印。”   “啊?……这太离奇了?”要知道,在这之前,我虽然算不上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对于这些阴鬼之说都是当做故事来听的。没想到今天我居然碰上了真正的鬼,还是个女鬼。   “你好好看看,她留下来的手印,和正常人的有什么不同?”廖光明淡淡地说道。   我低头看我身上的手印,看了一会突然发现,这手印上似乎少了一根手指,仔细分辨一下,应该是少了无名指。   “少了一根手指?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我的好奇心理大大压过了恐惧心理,不由得发问道。   “五指少无名,奈何桥上经。相痴终一梦,嗟兮断苦情……”廖光明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不得其解。   “双七,每一个凶宅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故事。或悲,或哀,或苦,或怨,当你破解了凶局的时候,真相也会浮出水面。看来何巧的死也是跟情有关啊……”   我似懂非懂,问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廖光明解释道:“人的无名指,据说血脉与心脏相连。所以民间一直有个说法,两个有情人一起殉情的时候,会用一根红线将彼此的无名指系住。这样到了阴间,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记对方,转世投胎的时候,就会成为一对。但是这种做法有违地府常规,所以对于殉情而死的男女,魂魄会被切掉无名指作为惩罚。”   我点点头:“可是何巧还是个学生啊,怎么可能会为情所困?”   廖光明一笑:“这个只能等天亮问问她爸爸了。现在看何巧肯定是受骗了,所以才会滞留阳间,她怨气冲天,刚才也是想咬掉你的无名指。”   我哆嗦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血印,感到一阵阵恶心和后怕,便抓起我的衣服去擦身上那个的血手印。但是那血手印像是印在了皮肤下面,怎么也擦不去。   “那是鬼手印,擦不掉的。穿上衣服吧,那些手印和地上的脚印,等天亮就会自动消失的。”廖光明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一边穿衣服,一边偷偷摸了摸裤兜,那枚金币硬硬的还在。我暗自窃喜,抽空把这金币卖了也能给家里减少点负担。   我故作轻松问廖光明:“你让我光身子睡在这上面,还有那根棒子又是什么名堂?”   廖光明反问道:“你听说过压床吗?”   我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我们这里结婚的一种习俗?”   廖光明点点头,接着说道:“压床是一种民间习俗,又叫压喜床。青年男女结婚的头天晚上,新郎会请一个未婚的青年男子在婚床上过夜。因为未婚的青年必须是童子身,才能保证自己纯洁和阳刚,能够压住百邪……你睡在这里,可以用你的生气,来压制邪气。而且人光溜溜来,赤条条去,所有的衣着物品都是身外之物,光着身子反而能够更好地掩盖活人的阳气,这样鬼魂来到这里才不会起疑。你睡在床上,何巧的怨气发不出来,我就可以逼出何巧的血煞气……”   我苦着脸问他,以后不会每次破凶宅,你都要我光腚睡在鬼床上吧?”   廖光明一笑,说一方面是为了压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我的胆量,毕竟干这一行胆小是不行的,下次他会想别的办法。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次廖光明是及时冲进来了,如果他晚来一步,或者他制服不了何巧,我说不定早已经被何巧给办了。这下我注意到了他手里的那根棍子,看起来很平常,但是显然不是普通的物件。   廖光明晃了晃那棍子,说道:“这叫垚火棒,是一种古杨木,很普通,就是农家用来捅火的棍子。”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发现那真是一根普通的木棒,一端的乌黑,就是火烧留下的印记,另一端油光,是经常有人手握磨出来的。   廖光明说农家的灶坑经常烧饭,烹制五谷杂粮,还有灶王爷庇佑,所以阳气很盛。那种灶火,叫做垚火,这种捅火的棍子,在方术里算是一种法器,就叫做垚火棒。   我惊愕不已,看来方术繁杂,涉猎很广,很多不起眼的东西,却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那你刚才用着垚火棒打的是何巧吧?她……死了吗?”我问道。   “我打的是何巧的一缕魂魄,她本已经死了,只是世上还有她未完的心事,所以才会滞留阳间。垚火棒可以打魂,如果是有煞气的魂魄,也可以打出他们身上的煞气。如果何巧的煞气除了差不多了,她就可以去投胎了。”   我一喜:“这么说,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廖光明苦笑了一下,起身将那面古镜摘了下来:“可惜了。这镜子看来是赝品,虽然能照出何巧的鬼形,却定不住她。她的煞气没完全除掉,就跑了。先把那串风铃拿着,咱们回宾馆吧。”   廖光明摸出一团麻绳,让我把那风铃缠上,以免发出声响。其实他不说,我也感觉到这风铃有些古怪,当天晚上我就是听到那风铃的声音,才感觉到昏昏欲睡的,之后就进入了那种神志清醒,但是身体无法动弹的境界之中。   我拎着风铃,跟着廖光明刚出了何巧的房门,就大吃一惊。此时我突然发现在客厅里已经布满了雾气。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揉眼睛再看,真的是雾气。在室内居然会有雾?   廖光明显然也没有任何准备,他一下子也怔住了。他喃喃自语:“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我低声问他怎么了。廖光明一抬手,示意我别说话。   气氛很压抑,我心里砰砰直跳。    正文 第4章叭蝮锁阴   “跟着我……”廖光明一脸凝重,一头扎进了雾气里。我赶紧尾随着他,那雾气很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走散。廖光明脚步急促,我唯恐他丢下我,不敢有丝毫马虎紧紧跟着他。   廖光明带着我行进的方向我依稀记得,正是房门的方向。   可是我们闷头跑出了足有三五十米远,前面却依然看不到尽头。连房门的影子都不见,这绝对不正常。   廖光明跑着跑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我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身上。廖光明蹲下身,迅速点起了一只白蜡。烛光微弱,只照亮了我们身前一小段距离。   廖光明伏下身,向前面看过去。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猫腰看过去。前面的雾气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云海一样。我顿时有些头昏脑胀,一阵阵眩晕。   廖光明也晃了晃身子,急忙摸出个什么东西,塞到我的嘴里,让我含着。那东西像是一个药丸,但是在嘴里化开之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一阵恶心,但是那种眩晕的感觉却真的没了。   廖光明没再理我,只是从背包里摸出一个龟壳,往地上一扔。就见那龟壳在地上滴溜溜转动,一刻不停,就像是一个有人在不停抽打的陀螺。   廖光明盯着那龟壳骂了一句,草。并抄起那根垚火棒,不由分说在身前抡打起来。   我分明看见,垚火棒打到的地方,那雾气就稍微散了些,但是很快就又聚拢了。而且我依稀听到一点声音,像是风吼,又像是动物的嘶叫……   “光明哥,这……这到底咋回事啊?”我气喘吁吁地问道。   “鬼雾。”廖光明说道:“我们被鬼雾围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鬼雾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廖光明的语气,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我们面临的形势似乎并不乐观。   我有些泄气,手一松,拎着的那个风铃啪嗒掉到了地上。   廖光明看到了,突然眼睛一亮。他捡起风铃,将缠着的那团麻线扯了下去,嘴里念叨着:“天无绝人之路,今天能不能出去,就看它的了。”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廖光明手一抖,那风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说来奇怪,随着那铃声响过。我们面前的鬼雾,就散开了一些。   廖光明大喜,急忙又连续抖动那风铃。风铃声连绵不断地响起来,我们面前的雾气渐散,奇迹般露出一条若有若无的通道来。   “快走。”廖光明喝了一声,顺着那通道跑了下去。   我跟着跑出去三五米远,迎面就看到了何巧家的那扇房门。原来我们在鬼雾的迷惑下,跑出去三五十米,却一直在这屋子里打转。   廖光明一把推开了房门,带着我钻了出去。我回头看去,那鬼雾弥漫,似乎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在里面。我打了个冷颤,廖光明一把将房门关上了。   我们谁也没说话,逃也似的跑回了宾馆。   到了宾馆,我先冲进了卫生间漱口。嘴里的药丸已经化掉了,但是留下了一嘴的臭味,我几次都想呕吐。   漱完口,我苦着脸问廖光明:“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啊?这么难闻。”   “那鬼雾有毒,时间长了,雾气入体,你就完了。给你吃的是一种药,叫鸡矢白,能够提神醒脑明目。”   “济世白?名字不错。”   “是鸡矢白,又叫鸡屎白。是从雄鸡的鸡粪中白色的部分提炼出来的……”   “卧槽。呕……”我没等他说完,就又冲进了卫生间。   廖光明不咸不淡地在一旁说道:“雄鸡属阳。鸡屎白在方术里也是好东西,没有它,即便是咱们有引魂铃估计也出不来。”   我好一顿呕吐,又问道:“那个风铃是引魂铃?啥叫引魂铃?”   廖光明指着那风铃,说道:“这其实就是引魂铃,只是被改成了风铃形状,是方术里经常用到的道具。一般用来死者出殡的时候,在前面引领魂魄找路的。开路幡和引魂铃配合使用,可以顺利将死者魂魄带走。所以引魂铃一响,鬼魂会按照规矩给让出一条路来……”   “可是这引魂铃,怎么会出现在何巧的房间呢?”   “这个我也暂时没摸透。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垂头丧气地说到:“好在有它。可是哥啊,这炒凶宅也太危险了,咱们别为了赚钱把命搭上啊。”   廖光明却摇摇头:“不对劲。我也是第一次在屋子里遇到鬼雾。鬼雾是由怨气聚集而成,一般会出现在野坟场或者是荒郊,那居民楼里还有人居住,按说并不至于有怨气汇集成鬼雾才对。”   我摸着脑袋也是一脸懵懂。可是廖光明想了一会,突然抬头盯着我,问道:“双七。我让你在那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到底看了没有?”   我点点头:“看……看了。客厅里的家具都搬走了,也没剩下啥特别的东西啊……”   “仔细想想。我们刚进去的时候,还没有鬼雾,出来就有了。这其中肯定有原因的。”   我突然想起了我看到的那个金蟾,偷偷摸了摸裤兜,那硬硬的金币还在。我有些迟疑地说道:“要说特别,不……不知道这玩意……”   说着,我掏出了那枚金币。   廖光明一愣,拿过金币,喝问道:“双七。这什么东西,哪来的?”   我知道瞒不住了,便断断续续把经过说了一遍。   廖光明一跺脚:“双七,你……唉……”   我有些不屑:“不就是一个金币吗?大不了我送回去就是了。”   廖光明吼道:“你好好看看,这是金币吗?”说着,廖光明用随身小刀在那金币上刮起来,一会的工夫,那金币上就被刮起了一层金膜,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这金币居然是假的。   廖光明甩掉金膜,捏着里面的东西。我看到那是一枚古铜钱,外圆内方。在铜钱上,布满了金线,还刻着四个字。   我指着那字念叨:“永、宝、乐、通……”   廖光明白了我一眼:“大哥,是永乐通宝。你以为那个摆件是一个金蟾,只是一个招财的东西?”   我疑问道:“不是金蟾是什么?明明就是金蟾叼着铜钱的样子,我见过。”   廖光明叹了口气:“双七,你先看看你身上的血手印……”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赶紧掀开衣服,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鬼手印并没有褪去,而是由血红色变成了黑色。并且形状也发生了变化,已经从手印的形状,变成了圆形,中间有孔,像是镶嵌在自己身上的一枚枚墨色铜钱。   “这怎么回事?”我惊呼了一声。看到身上的那些铜钱,有些地方已经快要连成片了,用手摸上去,手感冰寒。而且体表也没有了知觉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看到的不是金蟾,只是和金蟾有些相似,它叫做……叭蝮。”   “叭蝮?什么东西?”我疑问道。   跟廖光明在一起混的这几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白痴,很多事情别说了解,听都没听说过。   “听说过龙之九子吗?相传叭蝮是龙的第五子,喜潮好水,所以又叫镇水兽,通常会被刻在桥上。但是在方术里,叭蝮却是有别的用处,由于水属阴,所以一些方士会利用叭蝮用来锁阴气和怨气。”   我听廖光明说的像故事一样,却又有一番道理。   廖光明指着那墨色铜钱说道:“这也不是普通的铜钱,叫做永乐通宝,是明成祖朱棣时期的货币,因年代久远,在方术里用处颇广。和叭蝮同用,可以做蝮眼,可以封住叭蝮吸收来的阴怨之气。你拿了蝮眼,自然它封存的阴鬼怨气就被放出来了,所以才会形成鬼雾。”   我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一时贪心,竟然犯了这么大一个错。   廖光明看了我一眼:“双七。我知道你着急替家里减轻债务。可是我也没着急让你们还钱啊。干咱们这行,心要静,也要净,很多东西都碰不得的。”   我脸一红,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看到那金币,脑子一抽就顺手收了。经廖光明这么一说,更觉得无地自容。   可是我现在没心思解释,因为我看着自己身上的铜钱印,这么一会工夫,面积似乎更大了。   廖光明显然也注意到了,他霍然站起:“你不懂方术,拿了蝮眼,犯了禁忌。咱们得赶快回去。将蝮眼归位,不然等这些铜钱斑覆盖了整个身体,你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我听了一激灵,愤愤道:“这卖房子的主,到底安的什么心,家里怎么会放这么邪性的东西来害人?”   廖光明一摆手:“你别诬陷人家,我估计何巧一家也不懂得这叭蝮的用处,也是当金蟾来供奉的。那蝮眼永乐古钱是被人给伪造成了金币了。”   事不宜迟,我催促着廖光明赶紧回去将蝮眼归位。廖光明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天亮了,蝮眼是无法归位的。但是同时你身上这铜钱斑就会被暂时遏制,不会扩散,咱们可以先松口气,做些准备晚上再过去。”   我点点头,看廖光明的样子似乎给这蝮眼归位很容易,我也松了口气。一直担惊受怕,心神俱疲,短暂的轻松让我倒在床上直接就睡过去了。    正文 第5章买鸡屎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说话声吵醒了。我睁开眼睛,发现何巧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而廖光明正在喷着吐沫星子指手画脚和他给房子砍价。   对方报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廖光明依然在那个价格的基础上减了三成。   我虽然对房地产市场的行情不是很明白,但是也知道这个价格绝对是跟白捡的一样。没想到何巧爸爸咬了咬牙,居然同意了。   何巧的爸爸一脸悲戚离开后,我问廖光明怎么回事。廖光明说他详细问了何巧生前的事,原来何巧在学校真的有早恋,和班里的一个富二代男孩交往很好。但是这自然受到了何巧父母的强烈反对,并不惜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阻止他们。何巧的一切行动都受到了父母的严密监视,没有任何隐私而言。   何巧正值青春期,有很强的逆反心理。被父母这么一弄,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和那个男孩相会。双方的矛盾愈发激化,何巧的父母不惜棍棒相加,终于有一天,何巧受不了压力,割腕自杀在卧室。   我叹了口气,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终结了。这又是何苦呢?   利用下午的时间,廖光明与何巧的爸爸把购房合同给签了。我们以市场价的三折左右购入了这套房产,可以说在价格上捡了一个大便宜。   廖光明说,何巧家也是急于想出手,另一方面也想求我让何巧的魂魄早日轮回投胎。   廖光明告诉他亲人的魂魄被戾气侵占之后,会变成恶灵,长期滞留阳间会对亲人有损,轻的被噩梦袭扰,身体每况愈下,重的会被恶灵索命。而何巧的父母真的在这三年病痛不断,灾祸连连,至今何巧的母亲还病重躺在医院里。所以何巧的爸爸也急着把这房子卖给我们。   我问廖光明:“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廖光明白了我一眼:“我们赚的就是这个钱,而且我们也不是白占这便宜,不是还帮了他的忙了吗?”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不管怎么说,我身上的铜钱斑也算是我为这套房子付出的代价,占他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我们在宾馆简单吃了午饭,廖光明带着我离开了宾馆。   我说天还没黑呢,他说这次恐怕要费点劲,需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全,得在天黑前准备好才行。   廖光明打了一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车子一直开出了城,最后停在一个大院前面。   我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这味道跟我吃的那鸡屎白有些相似,一闻这味我差点又吐了。   进了大院这果然是一个养鸡场,难道廖光明是来收鸡屎的?   找到养鸡场场主,廖光明和他嘀咕了半天,场主点点头把我们让到一个屋子里,他转身离开了。   我问廖光明来这里干啥。廖光明神秘兮兮地说等会就知道了。   等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场主拎着一个大塑料桶进来了,说道:“咱们这是养鸡场,大部分是母鸡。按照您说的,没交配过的大公鸡也就二十多只,都杀了,鸡血在这里。”   我看了一眼,那塑料桶里全是血,表面上飘着一层血沫子,看着别提多恶心了。   廖光明点点头:“还有呢?”   场主又摸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白花花的也不知道是啥。   廖光明拧开盖子让我闻,我一探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卧槽,正宗的鸡屎白,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去吐。我听到身后廖光明说,不错,吐成这样,应该是正品。   我们拎着一桶鸡血和一瓶鸡屎白离开了养鸡场,当然也付给了场主一笔钱。   离开了养鸡场,我们又去了宠物市场,可惜的是,时间有些晚了,宠物市场散了大半,剩下零零碎碎的几家还在开门做生意。   廖光明走完这几家,两手空空,有些无奈。廖光明说狗能通灵,狗眼能看到邪物,昨天的镜子毁了,今天就得看这狗的了。可惜我们没时间去寻好狗了,只能来宠物市场碰碰运气。结果这里的宠物狗长期人工饲养,早就没了狗性了,买了也是送死的货。   我们垂头丧气往回走,我突然瞥见路边一条流浪狗在翻找着垃圾。我指着那狗问道:“你看那狗行吗?”   廖光明眼睛一亮:“聊胜于无,总比没有强。”   我急忙跑回宠物市场买了两袋狗粮回去喂那流浪狗。结果那破狗可能是没吃过这么高级的东西,闻了闻又继续翻找它的垃圾。   我不得不又去旁边便利店买了几根火腿肠,那流浪狗狼吞虎咽吃了两根,立马冲我摇起了尾巴。我一咧嘴,看那破狗,瘦的跟个干巴鸡似的,怀疑这么个东西,能管用吗?   不过管用不管用也没时间继续找了,因为天已经快要黑了。   我拎着一大桶鸡血,牵着狗跟着廖光明,又来到了那栋居民楼。廖光明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装了什么。   再次来到何巧家的房门,看着那门我有点迟疑。廖光明说天还没黑,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打开了房门,我看进去,发现那原本弥漫的鬼雾,已经不见了。屋子里还是我们第一次来时的样子。   廖光明说其实鬼雾还是在的,只是在白天被阳气压制住了,显示不出来而已。我反问他昨天晚上如果我们能等到天亮,是不是也可以从鬼雾中走出来。   廖光明却摇摇头:“如果我们在天亮之前走不出鬼雾,恐怕身体已经被鬼雾侵蚀,即便等到天亮,也会……”   我已经领略了鬼雾的厉害,不敢怠慢直接把廖光明领到了那个存放叭蝮的隔板处。   这次我经过仔细观察,发现那叭蝮确实和金蟾有所区别。只是当时光线不好,加上我心里紧张没有看清。   叭蝮趴在那里,在叭蝮的身体上,布满了红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像是有人故意画上去的。   廖光明将那叭蝮从隔板上抱了下来,放在客厅的中央,并在叭蝮的前面放了一个小香炉,里面插了三根佛香。在香炉的旁边放了一个青瓷碗,碗里倒了一杯水。那水有些发黄,是从一个葫芦里倒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水。   布置完这一切,他又掏出一团红色的绒线,他拉扯着绒线,在屋子里缠绕起来。很快,屋子里被他拉扯得满是红线,像是一张网一样。而红线的一端,他放到了叭蝮的身下压住。   看着那红线绕成的网,看起来倒是和叭蝮身上的形状倒有些类似。   而那只流浪狗,一直没精打采的,进了屋就趴在一角打瞌睡。我过去又喂了它两根火腿肠,它慢慢地在那咀嚼。   廖光明忙活完,也累得够呛。他提着那根垚火棒,面色凝重,跟我说道:“双七,这回有点棘手。一会你听我吩咐,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不然咱俩谁都没法活着出去。”   我一听就傻了:“卧槽这么严重,听你白天轻描淡写的,我以为手到擒来呢。”   廖光明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怕你害怕不敢来吗?你那个铜钱斑,今天必须解决了。”   我摆摆手:“行了,说吧,让我干啥?”   廖光明一指那水桶:“你去把那鸡血从卫生间的马桶倒下去。”   我点点头,也不问他为啥,拎着塑料桶找到卫生间,那鸡血都有些凝固了,我晃了晃,顺着马桶倒了下去,弄得一屋子血腥味。   廖光明看着我做完,说道:“昨天何巧的魂魄受了惊,今天轻易不会再回来,我得想办法把她逼上来。”   我指着马桶:“就这个办法?”   “没错。你还记得我刚进这个单元的时候,说这里缺少人气吗?现在我基本确定这个单元从一层到五层,都没有人住,何巧的爸爸没跟我们说这些。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有人做了困鬼局,何巧的魂魄被困在这里,一层到五层就是她最大的活动范围。经常闹鬼,这里的住户肯定早就都搬走了。”廖光明说道。   “那这鸡血?”   “一层到五层,只有下水管道是相通的。我们在这里布局,何巧肯定躲在一层,没交配过的公鸡血,阳性十足,应该能把何巧逼上来。”   我挠了挠头:“不对吧。既然这公鸡血阳性这么足,何巧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上来找死呢?”   廖光明冷笑了一下:“因为这公鸡血不纯……那个场主给我掺假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廖光明说道:“养鸡场留的公鸡,百分之八十都是种鸡,也就是说都是交配过的,虽然也有阳性,但是远远不如没交配过的。何巧感受到公鸡血,但是阳性不足以压制住她,但是足以刺激到她,她一定会上来报仇的……”   “这么说,你是故意买的假鸡血?”   廖光明摇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短时间没办法弄到那么纯正的公鸡血啊。”   “那……她一会上来,咱能打过她吗?”我知道一会何巧还会来,想到昨天趴在我身上的女鬼,心里一阵紧张。    正文 第6章鬼上身   廖光明看了看时间:“天黑了,马上要起鬼雾了。你拿着那红绳的头,一会等鬼雾起的时候,把鬼雾引到叭蝮的嘴里。等到鬼雾尽数被吸收之后,你就把这枚永乐古钱塞到叭蝮的嘴里封住。没有鬼雾的配合,我们对何巧还是有胜算的。”   廖光明刚说完,屋子里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样,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我知道鬼雾来了。   我问他用吃药吗?他说不用,雾气刚起,毒性还不算太足。   我松了口气,赶紧跑到那个叭蝮的旁边,捏住那红绳的一头。   这时,漫无边际的雾气开始弥漫了整个客厅,我已经看不到廖光明的身体了。   而在叭蝮前面的那三只佛香冒出的烟,竟然一股脑钻到了叭蝮的嘴里。就像是那叭蝮活过来了,正在吞食佛香的香火一样。   而廖光明布置在屋子里的红绳网,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开始还是很轻微,到后来抖动得很厉害,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手里拿的红绳的一头,就能感受到红绳上传来的剧烈抖动的频率。   那三只佛香经过叭蝮的吸食,烧得极快,只一会功夫,就烧到了末端。   这时,屋子里的雾气开始朝着红绳聚集,并且顺着红绳,向我手上这端移动过来。   我想起廖光明的话,赶紧把红绳的一端塞到了叭蝮的嘴里。而那些雾气,顺着红绳,开始源源不断地被叭蝮吸了进去。   这场景太奇了,我都看呆了。这就跟电视里的魔术大师在变魔术一样。   我正看得出奇,突然听到了一声呜咽声。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就反应出来,这是那只流浪狗的声音。   那狗一直在睡觉,这时候发声,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廖光明的声音突然在雾气中传了过来:“注意,何巧要来了……”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轰轰的响声。   那声音像是旱雷一样,但是没有旱雷那般响亮。一声接着一声……   “鸡血果然不纯,她借着水道来了……”廖光明提醒我。   这时,屋子里的鬼雾已经被叭蝮吸去了一部分,视线也好了不少。   而谁也没想到,那只原本萎靡不振的流浪狗突然窜了过来,冲着卫生间的方向狂吠起来。到了关键的时候,这狗还是发挥了作用。   廖光明递给我一样东西:“你拿着这个……”   我接过来凑到眼前,一看是那瓶鸡屎白,忙说:“我……我吃饱了……”   “防身的,一会何巧过来,你看不到她,那狗冲着咬的方向就是何巧。紧要的时候,你把鸡屎白泼过去……”   “哦……好。”我握着那个矿泉水瓶,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随后廖光明就不再说话了,而那下水道里的轰轰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而那只流浪狗咬得更凶了,我看到它全身的狗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廖光明在屋子里点起了几只白蜡,光线亮了不少。   我看着那小流浪狗,低声嘀咕着:“好样的,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的了,一会她来了你就给我上。”   没想到那狗不知道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叫声戛然而止,转而发出一阵呜咽,夹着尾巴就跑到墙角去了,身体瑟瑟发抖。   “我靠,啥意思啊……”我呆了。   “你有病啊,跟他说那些干啥,你给它那么大的压力,它能承受得了吗?这下坏了……”廖光明骂了一句。   “废物,关键时候掉链子……”我恨恨地骂了一句。而此时卫生间里传来的响声也像是停止了。   屋子里静得出奇,连那狗的呜咽声都听不见了。我看了一眼廖光明,发现他手里握着那根棒子,也在四下观看,显然他也看不见鬼魂。但是我感觉何巧那女鬼应该是来到房间了,流浪狗也是看到了什么才吓得跑掉了。   可是就在这一片死静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突然从房门的方向传来了撞击声。   我们本来都是冲着卫生间方向的,这一声撞击,把我们吓得激灵一下,瞬间转过了身子,看着房门的方向。   我发现,那房门正随着一声声撞击,开始摇晃起来。   房门是反锁着的,显然外面有人想进来,又没有钥匙,才采用这种办法。   “会不会是何巧?”我惊问道。   廖光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摇摇头:“按说不会,厉鬼凶悍,这道房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应该挡不住她的。”   不是鬼,那是人?这大半夜的,会是谁?   想到这里,我脑子一抽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谁……谁啊……”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很厉害了,内心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门外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喊声停止撞门,反而撞击得更厉害了。   那些年的房门,并不像我们现在这种防盗门,也不算很坚固,经过这么几下撞击,已经有崩塌掉的趋势。   出现这个状况,大大出乎廖光明的意料,他现在也只能拎着棒子静待事态发展,但是我看到他脸上的汗像水淹了一样。   我心里不太明白,这来个人,总比来个鬼可怕吧。至于吓成这样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那房门又传来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房门咔擦一下被撞破了。   外面刮进来一阵风,将屋子里的蜡烛吹得摇摇欲熄。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外。   由于光线的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总觉得似曾相似。   那人撞开了房门,一步就迈了进来,发出一声嘶吼。那吼声嘶哑凄厉,不像是从人的嗓子里喊出来的,我和廖光明同时后退了两步。   那人进了门,屋子里的蜡烛光,刚好能照到他的脸。   这一看,我才发现他居然我们曾经见过的何巧的爸爸,老何。   此时的老何,撞得满脸是血,目光呆滞,嘴角流出长长的黏涎,不断发出声声嘶吼……   “你……你要干什么?”我指着老何问道。   老何晃着脑袋,根本就不理我。   “别问了,他被鬼上身了。”廖光明在一旁提醒道。   “鬼上身?怎么搞的?”   “何巧和我们玩了个声东击西,我以为她会从下水道上来,没想到她居然上了她爸的身走房门……咱们的布置都是困鬼的,她上了人身,大部分的困鬼局都发挥不出来威力了……”   那老何晃着身体,看样子马上就要发动攻击。   “何巧,我知道你怨气上身,阴魂不散,被人困在这里。我可以帮你解了这个局,放你去投胎,但是你得配合我才行,千万别乱来。”廖光明冲老何喊道。   老何稍微迟疑了一下,突然就窜了过来,动作极快,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老何冲到我们跟前,举起胳膊朝我们抡了过来。   卧槽,我吓得屁滚尿流,眼瞅着就要挨上这一击。   好在廖光明准备充足,他抡起垚火棒迎上了老何的胳膊。   “咔嚓……”那根垚火棒生生被老何打断了。我借着这个机会躲开了这一击,拧开了盖子,把那瓶鸡屎朝老何甩了过去。   白色的鸡屎被甩出一摊,拍到了老何的脸上。顿时老何的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冒出一股白烟来。   我也没想到这寻常的鸡屎,这时候竟然作用这么明显。   老何嘶吼了一声,伸出手一把就抹去了鸡屎。我发现老何的脸上被烧掉了一大块肉,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我跟你拼了。”我看着瓶子里剩下的大半瓶鸡屎,又准备进行下一轮进攻。   “尼玛别甩了,省着点用。”廖光明提醒我。   我一阵阵后悔,早知道这玩意这么有用,我就应该忍着恶心从养鸡场再多买点才好,臭点算什么,保命要紧啊。   老何见我要甩鸡屎,迟疑了一下,显然他对鸡屎也很忌惮。但是见我又停住了,便嘶吼了一声,又冲上来了。廖光明拎着半截垚火棒,在旁边戳老何。   垚火棒虽然断了,但是威力还是有,老何被垚火棒逼退了两步。   我趁这个机会,冲进了厨房,我想找件趁手的家伙。我翻箱倒柜,最后在橱柜的下面摸出了一把上锈了的菜刀。可能是他们搬家遗弃在这儿的。   我拎着菜刀冲出去,发现廖光明已经被老何逼到了墙角。   “尼玛!”我一着急,菜刀就甩出去了。菜刀翻滚着飞出去,正砍在老何的肩膀。   咔嚓一声,由于用力过猛,菜刀竟然嵌在了老何的肩膀上。   老何转过身,想要伸手取下菜刀,但是他身体僵硬,努力了两下没成功。后来干脆肩膀带着菜刀又朝我冲了过来。   我现在手无寸铁,不得已满屋子乱窜。我跑到门口,冲廖光明喊道:“风紧,干脆扯吧……”   廖光明吼了一声:“你别管我,快走。”   没想到这廖光明还挺义气,我转身想跑,但是想到把廖光明扔在这里,肯定凶多吉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咬了咬牙,又冲了回去……    正文 第7章钟馗纹身   这下我们两个都被老何给逼住了。我没想到被鬼上身的人,力气这么大。看着老何挺单薄,结果我和廖光明两个人都弄不过他。他时不时还用嘴咬,整个人看起来跟我看过的美剧行尸走肉似的。   廖光明一边打一边嘟囔:“让你跑你不跑,这下好,咱俩全完了。”   我一撇嘴:“该抱怨的是我,出来一趟,一分钱没赚着,命还搭上了。”   这时老何突然张开双手,我以为他要动手了,却看他猛吸了吸鼻子。   我注意到,我们安放在地中央的叭蝮,原本已经将那些鬼雾吸得差不多了。被老何这么一吸鼻子,从那叭蝮的嘴里,又开始往外冒出了雾气。   “不好,永乐古钱呢?快堵住。鬼上身没有鬼雾支持不了多久了。”廖光明叫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忙活老何,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使命给忘了。我摸出身上的古钱,飞也似地扑过去,而那边老何见状急忙冲过来想要阻止我。   我来不及顾及老何的攻击,拼了命将那古钱塞到了叭蝮的嘴里。那叭蝮的腹内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我的铜钱刚送过去,就啪地合龙了。   而此时老何的一掌也拍过来,我躲闪不及,生生被他打飞了。我身体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又跌落在地。   这一下,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飞了,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老何疯子一样,窜过来张着嘴冲着我就要咬。   我疼痛难忍,避无可避,眼睛一闭,心想这下可彻底完了。   可是我等了一会,那老何似乎并没有得手。我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那只流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此时正弓着身子,背上的毛都炸开了,呲牙冲着老何低嚎。   而老何虽然凶悍,但对这流浪狗竟然有些忌惮。他一步也不敢往上迈,生生停在了当场。   廖光明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狗能看到上身的鬼魂。而鬼魂生来也是惧怕恶犬的,这就跟老鼠怕猫是一个道理,再小的猫对老鼠也有一定的震慑力。只是我没想到你捡的这狗到关键时候还真帮忙。”   我心里明白,我捡了这狗,又给了它吃的。它肯定是心理把我当成它的主人了,开始的时候惧怕老何,但是见到我受到了袭击,终于冲出来护主了。   早就听说过忠犬护主的故事,没想到今天应验到了一只流浪狗身上,而我说到底也只不过给了它一点吃的而已。   流浪狗低嚎了一会,便开始疯狂吠叫,可能是见老何被吓住了,它开始进攻了。   流浪狗后腿一蹬,嗖地窜了出去,一口咬在老何的腿上。   结果老何身子一晃,咣当一声,躺在了地上。   我还纳闷,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咬。廖光明在我身旁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那瓶鸡屎白,二话不说冲着原来老何站定的方向泼了过去。   鸡屎白一道白光,奇怪的是,鸡屎并没有马上落在地上,而是就像那里站了一个人,那些鸡屎都泼在了那个人身上一样。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嘶叫声。然后我就看到一道虚白的影子站立在客厅里。   卧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吗?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吓人,根本看不清面目,若有若无的,虚无缥缈。   这时,流浪狗叫得更凶了,它咬翻了老何,更是朝着那虚白的影子扑了过去。   流浪狗张嘴呲牙去咬,但是迅即就像受到了什么重击一样,嚎叫了一声,歪倒在地上,呜咽不已,嘴角流出了鲜血。   廖光明迅速俯身,用手指蘸着狗血在一道黄符上勾抹几下,向那道白影子甩了过去。   那符甚轻,却被廖光明甩成了一道直线,正打在白影子身上。   白影子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廖光明在这边说道:“凡事皆有因果,你既然命丧,就放下怨气,转世投胎去吧。也让你的父母能够安心,你低头看看你的爸爸,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还有你的妈妈,因为你得怨气所致,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不得安生?你放心,我是方士,我答应你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白影子愣在那里,许久我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那声音不像是从一个方向传过来的,但是却真真切切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随即我就看到那影子逐渐虚化,最后在视线里完全消失。   廖光明的身体晃了晃,终于也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我不明就里,问他是何巧走了吗?   廖光明点点头:“真特么险啊,多亏你这条狗啊……”   我骂了一句,你才是狗呢。我俯身去看那条狗,却发现它已经嘴角流血死掉了。   我摸着那狗,心里一痛,这狗仗义,没想到为了救我居然就死掉了。   “何巧是恶灵,开始是被这狗给唬住了,吓得从老何身上出来了。不然就是再来十条狗也不是她的对手的。”   “这么说我看到的那白影子就是何巧?”   廖光明点点头:“这里是鬼屋,阴气重。再加上我们刚刚被鬼雾润染过,所以鬼才会显型。不过只能显出粗略的轮廓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你说给她一个交代,什么交代啊?”   “先别管她了,看看她爹吧,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廖光明指着地上的老何。   我低头一看,发现何巧她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脸上被鸡屎白烧掉的那个地方露着白骨,显得格外瘆人。同时他的腿上被流浪狗咬了一口,现在还在流血。   廖光明摸了摸老何的鼻息,翻了翻眼皮,说道:“问题不大,被邪气冲了,等天亮应该能醒过来,把他抬床上去。”   我和廖光明把老何抬到了何巧的房间,扯了块床单把老何的伤口裹了裹。   廖光明对我说道:“我看看你身上的铜钱斑。”   他不提我都忘了,我赶紧掀开衣服,却发现身上的铜钱斑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大有扩散之势,现在已经看不出铜钱的形状了,大片大片的黑斑布满了全身。   廖光明一看,脸就白了,他嘴里叨咕着坏了,坏了,同时将我身上的衣服都解开了。   此时我身上除了小臂小腿和头部,大部分已经被黑斑铺满了。乍看之下,就像是身上蒙上了一层黑气一样。   廖光明手都哆嗦了。   我问他是不是很严重,他说按照这个状态,我早就应该死翘翘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还能挺到现在。   本来我还没觉得啥,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懵逼了,身子一软就坐在了何巧的床上。   廖光明摆摆手:“别着急,我仔细看看。”   说着,廖光明在我身体查看起来。他一点一点查得很仔细,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诧了一声:“这个……”   他盯着我的腰部左侧,我扭转身子去看,虽然姿势有点别扭,但是也能看到他说的地方。   我的腰上的地方,有一小块地方并没有别被黑斑侵占。而在那个地方的皮肤上,似乎出现了一个图案。   廖光明的脸都快贴上去了,看得十分仔细。   “那是什么东西啊?”我问他。   廖光明看了半晌抬头问我:“你不知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问他那到底是啥?   “一个纹身。”   “纹身?”我一愣,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做过纹身。而且那个时候,纹身不像现在这么流行,通常是一些地痞小混混才纹身的。   “应该就是这个纹身,救了你。它护住了你的心脉,抑制住了你身上鬼气的蔓延。”廖光明似乎松了一口气。   “是什么纹身?我怎么不知道?”我此时甚至怀疑自己失忆了,我怎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纹过身呢,而且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功用。   “是钟馗纹绣。”   “钟馗?抓小鬼的?怪不得能抑制鬼气,可问题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么一块纹身……”   廖光明点点头:“这是件好事,起码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这钟馗似乎气力不足,眼下只能抑制鬼气,不能祛除鬼气。你最好能找到给你刺身的人,他应该能把你身上的鬼气去掉。”   我挠挠头:“我糊涂了都,等天亮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吧。”   这时,躺在床上的老何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像是要痉挛的样子。   我掀开窗帘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边已经开始发白。   廖光明让我帮着他扶着老何半坐起来,他在老何的后背猛击了三掌。   而老何开始剧烈地咳嗽,我看他的样子,都生怕他把自己的心肺咳出来。   结果老何咳着咳着,忽地喷出了几口浓痰,那浓痰里布满了血丝,别提多恶心了。   老何咳出了浓痰,呼出了一口气,胸脯开始剧烈地起伏。原先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伤痛,伸手要去摸。   廖光明赶忙按住了他:“醒了就好,我问你几句话,然后你赶快去看医生。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老何才意识到我们的存在,看着惊诧了一会,娓娓道出了实情……    正文 第8章相宅师   这老何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女儿,虽然女儿化为怨魂时不时缠着他们。他们晚上也经常梦到女儿,所以才下狠心要卖了这房子,求我们让他女儿去投胎。但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也牵挂自己的孩子,当天晚上准备偷着来看看动静,如果有机会还想看女儿一眼。结果刚到楼门口就感觉脑子一晕,没了知觉了。   我知道,那个时候他就被何巧给上了身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和廖光明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廖光明皱了皱眉头,问他:“你女儿当时早恋,那个小男朋友你认识吗?”   老何点点头:“我们学校的,我怎么能不认识。”   “他现状怎么样?”   “我女儿死后,消沉了一段时间。不过时间不长他就转学了,不过学校都有备案,我应该能找到他。”   廖光明面色凝重:“你必须找到他。你女儿的死当时应该就是准备和他殉情的,但是他却临阵退缩了,没有自杀。所以你女儿心存怨气,才闹了这么多的事。我估计那个男孩现在也是备受折磨,你找到他以后,让他带着供品,到你女儿的墓前忏悔,烧些纸钱和元宝。注意要把他自己的血滴到那些纸钱和元宝上。如果那些烧纸的烟气能够尽快消散,说明你女儿怨气消了。如果烟气一直环绕久久不散,那就是你女儿怨气未消。”   老何有点迟疑:“那要是一直未消……怎么办?”   廖光明摆摆手:“不会,你女儿现在应该就是想出出气,你让那男孩心诚一些,说话恳切一些,怨气未消就第二天再去,直到何巧出气为止。这样对你们家,对男孩一家都好。”   老何挣扎着跪在床上,直给廖光明磕头:“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廖光明把他拉起来:“还有一件事,我看你家里铺着红床单,还有那古怪的风铃,还有那个……那个金蟾,都是谁给你布置的?”   “家里闹鬼之后,我就请了一个风水师来驱鬼,他给我布置的。说如果还不行,就让我把房子卖了吧。布置完之后,果然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就又闹上了。我这才想着卖房子。”   “那个风水师长得什么样能记住吗?”   “面相有些记不清了,那天我刚出门,就遇上他了。他盯着我看了半天,说我家里最近怨气太重,他愿意帮我破煞。我看他说的挺准的,也挺悬的,就信他了。哦对了,他有个特征,腿是跛的,嘴里镶着金牙……”   廖光明点点头:“你赶紧去医院治伤吧,你腿上是狗咬的,需要打狂犬疫苗。”   老何估计也是懵了,也没问怎么回事,忙不迭地爬起来去医院了。   我问廖光明认识那个镶金牙的吗?廖光明摇摇头,说可能就是一个跑江湖糊弄钱的吧,看着没什么本事。   我见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再问了。我收拾着残局,抱着那狗准备找个地方给它埋了。廖光明跟我说,让我无比找到给我纹身的人,他也离开去找人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一愣:“你要走?”   廖光明点点头:“双七,你这情况我第一次碰到,我估计你身上的鬼气七天之内应该无碍,七天之后就不好说了。咱们得做两手准备,你把那叭蝮拿着,三天之后我们再联系。如果你找不到纹身的人,我再想别的办法。这房子凶局刚破,暂时租出去有些难,我先拿去抵押,等出手了我再把钱打给你。”   我一笑:“命都要没了,什么钱不钱的。先不急……”   交代完,廖光明急匆匆离开了。   我把狗处理了之后回到宾馆,看着身上的黑斑,欲哭无泪。想了想,我拨通了我爸的电话,听到我爸的声音我差点哭出来。   要是我爸知道因为他的错,让我处在了濒死的边缘,我想他会疯掉的。   简单寒暄了几句,我说我这边一切都好,已经快要赚到第一笔钱了。我爸听了很高兴,我随即问道我身上出现了一个纹身,问他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我爸听了,良久无语,在我追问之下,我爸说了一句,终于还是来了。   我听这意思,他是知道其中的缘由的。我爸随即说道:“儿子,你现在啥都别干了。事不宜迟,马上回乡下去找你爷爷,具体的情况,我跟你说不大清,你爷爷了解一切。”   “我爷爷?”我一听这怎么又扯出我爷爷了。我爷爷一直在乡下劳作,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跟这纹身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听我爸的意思,似乎我还真得回趟农村老家。   我把那叭蝮带好,坐上了回老家棋盘井的中巴。   中巴颠簸一路,我又步行了一段,回到了老家。我们离开老家好多年了,至亲只剩下了爷爷梁守诚一个人,他死活不肯跟我们进城,一个人在家靠劳作生活,虽然生活清苦,倒也衣食无忧。   爷爷看到我很惊喜,上来拉住我:“双七啊,你怎么回来啦,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结果爷爷拉住我的手,身体猛然一震,脸色就变了。   “双七,怎么回事?你身上有阴毒?”   这下我爸所说的我有些相信了,爷爷只拉着我的手就能感觉到我身体不对劲,寻常人肯定做不到啊。   “我……我也不知道啥毒……”说着我就把衣服撩起来,爷爷低头看了看,问道:“钟馗现身了吧?”   我一听这更没跑了,忙问道:“爷爷,你知道我身上的钟馗的事?是谁给我刺上去的,到底咋回事啊?”   爷爷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是我亲手刺上去的……”   我更吃惊了,在我眼里,爷爷一直是一个本分的农村老汉,每天除了种地没什么其他的事做,居然懂得刺钟馗?   爷爷让我坐下:“别的先别说,我先给你解毒吧。”   在我目视下,爷爷忙里忙外准备东西,他把院子里的一口大水缸,挪了进来摆放在屋子正中。然后从外面一担一担地往屋里挑水,我要帮忙他也不用,我看着他足足填满了那口大缸。   爷爷又往那大缸里撒了半斗糯米,两铲灶灰,此外还扔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我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在里面。   随后爷爷指着那缸:“脱了衣服,进去泡。”   我点点头,脱光了钻到了那水缸里。水缸没有火加热,居然也是温热的。   爷爷说这水在外面已经晒了四十九天以上,算是熟水,能够驱邪祛阴。我坐在大缸里面,只感觉身体的表面火烧火燎的。   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忍受,坐了一会就觉得身体里冰寒无比,而皮肤外面又炽热异常,弄的我如坐针毡,身体开始扭动起来。   爷爷在一旁喝道:“坚持住,别乱动。”   可是我实在难受,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爷爷干脆伸出大手,啪地按在我的头顶。这下我顿觉头上压力剧增,身体竟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只能任凭那一冷一热冲击着我的皮肤。   那滋味很难熬,等了一会两股力量有增无减,我几欲昏死。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爷爷的手一松,我急忙从那水缸里窜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爷爷却摸出一根银针,在我后背的几个地方连戳了几下,又把我摁到了水里。   这时,那种里外夹攻的感觉减轻了,我看到水的颜色逐渐变黑,最后如墨染一般。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爷爷松了一口气,说出来吧。   我如获大赦,赶忙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抓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水,我突然发现身上的黑斑已经淡了,现在只剩下了一圈一圈的印记还在。   爷爷说那些印记,暂时不能完全清除,以后要注意别碰到大面积的鬼气侵扰。不过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我点了点头,说爷爷这回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别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啊。   爷爷笑了笑:“好吧,你也大了,有些事是得让你知道了……”   我一愣:“不会吧爷爷,你千万别说我不是你亲孙子,也不是我爸的亲儿子啥的……”   我话还没说完,爷爷一巴掌拍了过来:“混小子,你胡说个啥?我一巴掌烀死你……”   我嘿嘿一笑:“爷爷,你舍不得……”   爷爷没再跟我开玩笑,语气也严肃了起来:“说起这个钟馗,还和我们梁家有关……”   我一听,得了,这又和家族扯到一起来了,我们梁家不会是什么世家,有家传宝贝还有秘籍啥的吧?我这样想,没敢说出来,只是听爷爷讲了下去……   “我们梁家,祖上曾经是一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当时名噪一时。后来一辈一辈传下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形成了家门中的一个传统职业,叫做相宅师。”   “相宅师?”我听着名字,似乎跟廖光明的炒凶宅有些类似。   “对。相宅师,可以看出宅院或者地势的命数起伏,阴阳五行。但是这行业也不是辈辈相传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干这一行,因为做这一行会经常沾染一些阴鬼气,身体容易受损。通常隔几辈人,能出现一个传人。而这个传人的特征就是在腰腹的一侧,刺有钟馗图。”   “啊?这么说,我是这个什么相宅师的传人?”   爷爷点点头,伸手撩起了衣服的一角,我看到在爷爷的腰腹侧,居然也刺着一个钟馗图。只是那图相比我的那个更清晰,更神气活现。    正文 第9章五帝王钱   “看到了吧?爷爷是相宅师,按照几辈人出一个传人的理论,你不应该是相宅师才对。而且你出生的时候,我们全家也都达成共识,不想让你做这一行的。一来时代发展到今天,这个行业也不算太景气,另一方面我们也是想让你好好求学,别再踏足这一行里来。可是事与愿违,人不可与天争啊……”   我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缘由,便没再说话,等着爷爷说下去。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梁双七吗?”爷爷问我。   我摇摇头:“我曾经问过我爸,他说是随便起的。”   爷爷一笑:“那可不是随便起的。你出生在农历七月十四,十四就是双七,所以我给你起名叫双七。是想把你出生在七月十四的这个事实落实,不想出什么差池。”   “七月十四?那又怎么样?”   “七月十四,是个普通的日子。但是七月十五却不普通了……那天是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日子,是鬼节。在那一天,六道出,鬼门开,万鬼巡游……在那一天出生的人,身体会虚弱得很,更为重要的是,日后会招鬼,弄不好一生都要与鬼牵绊。所以我们谁都不想你在七月十五出生。”   我挠挠头:“这生孩子是你们能定下来的啊?”   爷爷点头:“是啊,但是七月十四那天,你妈就有反应了,肚子疼了一天,连接生婆都说要在十四那天出生了,可是你就像是在你妈的肚子里生了根一样,折腾了一天,就是不出来……眼瞅着咱家的大挂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我有些吃惊,我的出生居然还这么艰难,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   “当时我站在窗外,看时间快到了,心里急得啊。我就在外面喊你妈,说要是再生不出来,孩子可要受苦了,体弱多病是小事,如果招惹了阴鬼,是要短寿的啊……结果你妈在里面听了,一着急猛地一使劲,就把你生出来了,当时时间刚好还有两分钟十二点。为了确定你十四出生这件事,我就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双七。”   原来我的出生如此曲折,这倒是我没想到的。说到这里,我知道事情肯定没完,便急着问后来发生的事。   爷爷继续讲道:“你出生在七月十五的零点之前,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事与愿违,你出生以后,身体依然很虚弱,三天两头闹病。以至于后来我怀疑,当时我们太过相信那个老挂钟了,它如果有两分钟的误差,也是太正常不过了。也许你就是出生在七月十五也说不定。”   我点点头,这倒是完全有可能的。那个老挂钟年代久远,走时根本就不能准。   “还有。即便是挂钟走时是准的,但是你虽然出生在零点之前,但是在时辰上讲,你出生在子时。十一点到一点都是子时,所以说你出生在七月十五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这些都是推断,你体弱多病倒是真的,在你两岁生日的第二天,就因为受了阴气,奄奄一息……最后,我不得已在你身上纹下了钟馗像来驱邪祛病,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同时……”   “同时……我就成了相宅师?梁家传人?纹个身而已啊……”   爷爷点点头:“因为用来纹身的颜料比较特殊,是……是用先人的骨灰配置而成,所以纹成的钟馗才能有活性和灵性,才能和你本人融为一体。”   “骨……骨灰?这也太……另类了吧?”我听了很是吃惊。   爷爷笑了笑,从头到尾给我讲述了我想了解的关于梁家相宅师的一切。   原来这梁家的相宅师,要经常与阴鬼打交道,难免得罪很多厉鬼。所以有个传统,死后绝不留全尸,只行火葬。以免受到厉鬼利用,祸害一方。火葬后的骨灰会留给后人,就是所谓的以先人之骨,养后人之魂。用先人的骨灰化为的钟馗,极有灵性,在相宅师的身上与本体共生,由本体血肉供养而成,所以形成了同生体。钟馗开始的时候,是睡钟馗,还不能完全发挥他的作用,但是在本体身上存活十八年之后,就会苏醒。   苏醒之后的钟馗就要经常用阴邪之气来滋养,如果长时间缺少滋养,就会逐渐干枯死掉。那时候,本体也会随之死亡。所以,凡是纹了钟馗的梁家后人,都要从事经常与阴鬼打交道的,如殡葬师、驱鬼师之类的行业。当然,相宅师也属于此类。   我听到这里,不免唏嘘,本来我跟着廖光明干这个属于被迫,如此一看,我还必须跟他干到底了,不然我身上的钟馗就会死掉,我也会跟着死翘翘,不过我更没想到我们家还是相宅的行家。   爷爷说完,就问我是怎么染上铜钱斑的?   我就把跟着廖光明炒凶宅的事,说了一遍。爷爷听完频频点头:“果然天命使然,殊途同归。你虽然一生坎坷,命悬一线,但终归会逢凶化吉。机缘巧合做了相宅之人,却要一生与之为伍了。不过你说你的铜钱斑是因为你拿了什么古钱?”   我点点头,从随身带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只叭蝮,当然还有它口中含着的永乐钱。   由于是在白天,爷爷自然也不会担心放出鬼气,他捏起那枚古钱,看了看,突然眼睛就瞪圆了,手也跟着颤抖起来:“这……这是永乐王钱。”   “爷,永乐王钱,什么意思?”   爷爷似乎很激动,脸胀的通红,他捏着那枚铜钱,声音都抖了:“臭小子。你还真是个有缘人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我看爷爷这样子有些反常,一时间楞在了那里。   “你知道五帝钱吗?这永乐通宝就是五帝钱中的一枚。”爷爷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我茫然地摇摇头。   爷爷借着介绍道:“相宅师手中,五帝钱是最好的灵器和法物,因为它兼具了帝王之威和民族之神。铜钱性刚,五行属金,铜质吸收气场的力量比金银都好,所以历经数百年传承的古铜钱,具有极强的化解煞气的作用。而五帝钱有大五帝钱与小五帝钱之分,大五帝钱指的是秦半两、汉五铢、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还有小五帝钱,是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这大清五帝……”   我看着那枚永乐通宝,心说原来这是五帝钱之一,这一枚就这么厉害,如果五帝俱在,是不是可以有更大的功效呢。   “我们梁家每一代相宅师,都得到了当时的皇上的赏识,给皇家堪相了很多宅院和宫殿。每次要封赏的时候,都会跟皇上请求赐下一枚他随身佩戴的铜钱。这样到了大明年间,我们就有了一套五帝王钱。不过可惜的是,几十年前破四旧的时候,这套王钱就遗失了。但是这五帝王钱,我相信没有被毁,一定在某一处,或者某几处凶宅之中镇宅。所以我一直有个心愿,想要重新找回这五帝王钱。但是我尝试了,却无能为力,只能作罢。至今这套五帝王钱还下落不明,没想到你机缘巧合居然得到了其中一枚。”爷爷说道,神情有些激动。   “原来都是皇上戴过的东西,怪不得叫王钱呢?”   “没错,因为这五枚铜钱,分别是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和明成祖身上佩戴过的铜钱,所以叫做五帝王钱。这枚永乐王钱就是明成祖身上戴过的永乐通宝。”   我一激灵:“卧槽,咱们祖上还有这么牛逼的玩意。这五帝钱中的任意一个,都能卖个好价钱啊,那可是皇上戴过的东西啊。”   结果爷爷一巴掌又抡了过来:“臭小子,这是灵器,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你小子给我记住,以后相宅,多加留意,如果能收集到我们梁家的五帝王钱,你就可堪千府万宅,同时也算功德一件啊。”   我一撇嘴:“这个我尽量啊,可是我也不认识什么五帝王钱啊,而且这普通的五帝钱,和五帝王钱,有啥区别嘛?”   爷爷瞪了我一眼,从箱子里摸出一本书甩给了我:“最显著的区别就是王钱之中有金线。另外没事的时候,看看这书。对你相宅有帮助……”   我一喜,卧槽还真有秘籍啊?接过书一看,发现这书已经破烂不堪,一碰就要碎掉的感觉。   “这是我们梁家总结出来的,相宅十三篇。但是可惜,同样有六篇遗失了,这本只能算是残卷。不过给你看,绰绰有余了。”   我心里嘀咕,这老祖上也真是够马虎的,那么贵重的五帝钱也丢,这秘籍也丢,就差没把自己给丢了。   “不过……”爷爷突然说了一句:“你别让廖光明知道你有这本书,也别让他知道五帝钱的事。”   “廖光明?”我知道廖光明是我的表哥,爷爷自然也是认识的。   “小的时候,我见过他。不过他离开老家之后,我就没他的消息了。你跟他在一块,多少要留点心眼,如果他算起心计来,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爷爷嘱咐我。    正文 第10章活见鬼   我笑了笑:“爷爷你多虑了。廖光明他虽然心机重点儿,但是对我们家,还有对我都算有恩。不过我听您的,这书和五帝钱的事,我先不跟他说。”   爷爷点点头:“爷爷老了,不然应该多陪你相几个宅子。不过既然廖光明也是个行家,你就跟着他吧。总之一切都好自为之,相宅也是一个江湖,你稍不留神,就可能灰飞烟灭……”   爷爷说累了,就去弄了几个菜,倒上两碗烧酒。我和爷爷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夜就深了。爷爷喝得很尽兴,说着说着就靠着椅子睡着了,顿时鼾声连天。   我费了好大劲,把爷爷安顿到床上,便开始翻阅那本《相宅十三篇》。一看之下,我发现这其中真的包罗万象,虽然是本残卷,但是一些基础的相宅手段都记载得很详细。包括我和廖光明刚刚破掉的那个凶局,很多他用过的手法这里面都有记载,似乎他的手段与这本相宅十三篇如出一辙。   我不禁疑问,这廖光明难道也是我们梁家的相宅师传人?   我想了很多,想的头都有些大了,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而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一阵哭声……   这大半夜的,哭声尖厉刺耳,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   我没听错,那的确是哭声,而且是从村子里传出来的。只不过这哭声非常难听,萦绕在半空久久不散,我相信整个村子都会听见。   我摇了摇爷爷,发现他沉沉大睡,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我推开了房门,那哭声听得就更真切了。奇怪的是,村子里除了这哭声,就听不到一点声音,而且各家各户的灯都灭着,整个村庄一片漆黑。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就连平时常见的狗叫都没有了。   我来到院门前,侧着耳朵聆听,想辨别出这哭声的方向。这时,那哭声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停了。   我摇了摇头,准备回屋睡觉。这时就感觉眼前黑影一晃,有人从院子前面的村路上走了过来。   那人行走的速度不疾不徐,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那人是个女人,穿着一身花布衣服。   我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十来年,大多数的人我还是认得的。但这人低着头,我并没看出来是谁。   “是谁?”我隔着院门喊了一句。这个时候出现在村子里的,肯定是村里人。我想问问她听没听到刚才的哭声。   那个女人听到了我的喊话,冲着我抬起了头。   我一看,这是个老太太,我认得她,是在村东头的金老太,为人很好。我小的时候,经常东跑西跑,有时候跑到她家,她见到我也总给我拿些好吃的。只是今天这金老太的脸色有些发青,表情也木木的。   “是金奶奶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我随口问了一句。   “是双七啊?你回来啦?”金老太看到我,反问了一句。   “是,今天回来的。”   “双七,有空去金奶奶家耍啊,金奶奶给你拿好吃的……”金老太表情还是那般木讷,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又循着那条村路往前走。   “金奶奶你去哪啊?这么黑了,小心点啊……”我叮嘱了一句,金老太也没任何反应,依旧慢慢朝前走,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金奶奶的反常举动,让我也忘了问她哭声的事。而她一走,那哭声又来了。   我被那哭声弄得挺烦,就甩了甩手,回屋睡觉了。   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这一觉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我醒了,发现爷爷正坐在旁边,骂了一句,臭小子总算醒了,给你做的早饭,直接当午饭吃吧。   我笑嘻嘻地爬起来,坐到桌子前面。第一件事就是问爷爷知道不知道村子里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爷爷听了一愣:“昨天晚上又有了?”   我点点头:“是啊,我还出去看了呢。结果出去在门口看到金奶奶了……”   爷爷刚拿起筷子,听我这么说一,筷子竟然掉了。   我很诧异,爷爷瞪着眼睛问我:“你说你看见谁了?”   “村东头的金奶奶啊。”   “她没对你怎么样吧?你出没出院子?”爷爷很紧张,追问道。   我摇摇头:“就说了两句话,她让我没事去她家里耍,要给我拿好吃的。我倒是没出院子,隔着院门跟她说话的。”   爷爷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算她识相……”   “爷爷,我都被你弄糊涂了。到底怎么了?”   “你说的那个金奶奶,十天前,就死了……”   “啥?”这回轮到我吃惊了。我张着嘴,猛地站了起来,半天没缓过劲来,“那……那昨天晚上,我……我……”   “是金奶奶的鬼魂……”   “卧槽。怎么又遇上鬼了。”我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怪不得我觉得金老太穿的衣服像是在哪见过呢,原来那是寿衣啊。我这是怎么了,真像爷爷说的一辈子都离不开鬼了是咋的,回了趟老家也能遇上这事。   “金奶奶死得挺惨。她儿媳妇对她一直不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婆媳俩常年吵架,她那个废物儿子也是个软蛋,做不得主。我们这些乡里乡邻的,能帮就帮上一把。但是这邻居再怎么帮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她那个泼妇儿媳妇还时不时指桑骂槐,弄得我们也不好说太多,后来也没人管金老太了。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三年,终于金老太忍受不住,十天前喝了农药,死在了家里……”   我点点头,我离开老家的时候,金老太的儿子还没有成亲,当时她的生活还是蛮舒服的。后来她儿子成亲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没想到会生活得这么惨。   爷爷接着说道:“可能是金老太死得时候不甘心,所以死后怨气很重,到了晚上经常在村里出现,闹得鸡犬不宁,半夜还经常鬼哭。经常从村子东头哭到村子西头。村民都能听到哭声,人人都知道是她,也知道她是一个苦命人,但是也没办法,任由她这么闹。其实正常人听见鬼哭的感觉除了瘆得慌以外,八字弱一点的人,或者身体差的人,身体会受损,弄不好还会失魂落魄疯掉。”   “这……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就没想什么办法吗?”   “其实村里的一些老人,也知道我是相宅师,也懂得一些门道。但是我早就洗手不干了,他们也来找过我,被我回绝了。干我们这行,一旦收手,就不能再出山了。不过我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晚上在听到金老太哭声的时候,集合一群村里的青壮年,每个人之间用红线相连,敲锣打鼓放鞭炮,沿街念叨着让金老太去投胎的话。从东边把金老太往西边赶,一直赶出村子。如果金老太的怨气这些天消了,她就会离开村子。结果……”   “结果金老太怨气未消,每天还会回村子。”我插嘴说道。   爷爷点了点头:“这我也没有办法了。村民连续赶了三天,当天晚上还好,第二天金老太还会出现在村子里。不过她只是哭,并没有伤害谁,不过虽然她主观上不伤人,但是如果有普通人看到她,就会元神出窍,轻则疯傻,重则死亡。”   “啊?”我想到自己昨晚刚看到她,不免心里发急。   “放心吧。我梁守城的院子,她还不敢造次。你没出远门,没事的。即便是出了门,我想你的钟馗也不是吃素的。这两天,你就别出门了,好好看看那本相宅十三篇,不明白的我给你解答。”爷爷说道。   我点点头,为了让廖光明放心,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会耽搁几天,等这边没事了,再去找他。廖光明说这段刚好没什么宅子收,让我好好养几天再说。   空余时间,我就闷头研究那本书,只是那书有很多字还是繁体字,看的很费劲。而且确实里面有很多地方看不懂,好在爷爷都能给我解释。我看进去之后,发现这里面真的博大精深,我们国家几千年的文明真不是盖的,有很多东西是互相关联的,大到山川大河风向地势,小到锅碗瓢盆家具布局,随便动动手脚,就可以让整个布局发生巨变。   而这三天的夜里,我再也没听到金老太的哭声。爷爷也感到纳闷,按说她不至于这么快就消除怨气的。   结果第四天早上,我刚和爷爷吃完早饭。就有人风风火火跑进来了,我认识,是村里的老村长管万福。他和爷爷年龄差不多,和爷爷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看到爷爷就拉住了爷爷的手:“守诚啊,我知道你洗手不干了,可是这人命关天啊,我不得不来求你啊。再这么下去,咱们村可就不得安宁啦。”   我给管万福搬了把椅子:“管爷爷,您别急,慢慢说。”   “双七啊,你知道不知道,老乔家你乔大哥,昨天晚上死啦……”   “谁?乔大龙,乔大胆?”爷爷反问道。   爷爷说的这人我也知道,比我大十多岁,是个杀猪的,外号叫乔大胆。虽然那时候有了屠宰场,但是十里八村的还是愿意找他上门去杀猪宰羊啥的。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