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神算 木琳琅此刻很是心神不宁,因为面前这个算命的竟然说她活不过三十岁。此人虽然行事做派、言谈举止与寻常算命先生不大相同,但说出来的几件事,竟然还都让他蒙着了。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生在富贵之家,从小娇生惯养,可惜身子弱,因而来这瑶山并不为修仙,却是为了强身健体的吧?” “嗯。不错。” “姑娘三年前回乡,现在去而复返,莫不是家中遭遇变故,有亲人故去不是?”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还知道姑娘你……”说到此处,那人很恰到好处的止住了口,但木琳琅已经会意。不错,她被人退了婚。 木琳琅的父亲原本是惜墨朝开国大将军,如今天下太平,父亲无用武之地,只得告老还乡。却没成想这一释了兵权,赋闲在家,往日门庭若市立刻变成今日的门可罗雀。很快,见风使舵的夫家送来一纸退婚书,母亲气不过竟然去了。 如今三年守孝已满,复返瑶山,在山脚下却遇着这么一朵奇葩,愣是要给自己算命不说,还尽拣难听的说,着实让人心塞。 “我看你也年纪轻轻,这能掐会算的好本事从哪学的啊?到底什么来路?” 那人呵呵一乐:“知道我阿川哥的厉害了吧。听好了,我,师承瑶山秀贤门,实乃慧珠长老门下弟子石广川是也。” 我师父收小八了?不能吧,收个徒弟专门教算命?瞎掰。 “哎?这位姑娘,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还没给钱呢。” “给钱?” 石广川应道:“嗯。啊,没钱也没关系,留下姓名和家庭住址,看你这般貌美,算你无息拆借啊。” “无息拆借?” “嗯。” 差点被你忽悠着了,弄了半天都是为了骗钱。 “原来姑娘才是慧珠长老门下啊,听说她老人家收的弟子,那是个个极具慧根,绝无笨鸟先飞之说。” “打听的够清楚的啊。” “哎,姑娘,脾气要温和啊,温和。” 和你这种骗子,温和什么啊?木琳琅也不理他,直接奔瑶山而上。 秀贤门地处瑶山,集日月灵气,采天地精华,是修仙问道的首选门派。掌门灵珠子并座下三位长老只待闭关日满,便可飞升成仙。如今门中事务皆由慧珠长老打理。 木琳琅便是慧珠长老门下第七位弟子,自她入门后,慧珠长老便迟迟没再收第八位弟子。因此,虽然入门多年,木琳琅始终是小师妹。多年来,一直严格遵循着长幼有序的条条框框,深感疲惫。 当疲惫成为习惯之后,木琳琅遇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慧珠长老突然宣布要将自己多年修习的青凝诀功力毫无保留的传给一位弟子。本来,木琳琅坚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然而,六位师兄师姐竟然齐齐转性,一改往日行事风格,你推我让,谁也不愿承此大运,于是乎,烫手山芋毫无悬念的落在木琳琅的手里。 传功仪式既庄重又繁琐,木琳琅身着厚重的礼服,被折腾了大半天功夫,累得半死,总算一切就绪,木琳琅随慧珠长老入密室。 闭目、盘腿、对掌。初时,木琳琅感到一股清泉流入体内,随即,好似一股微风拂面,慢慢的风速见长,最后恍若走进大漠之中,狂风席卷着沙土,扶摇直上,仿佛发怒的巨龙,风沙漫天飞舞,人根本无法睁开双眼,只能随风而逝。木琳琅的全身沁出大颗汗珠,体内如排江倒海,风起云涌,无法控制。直到一口鲜血直涌而出,一切方才完毕,睁开双眼,木琳琅惊呆了。 原本老成持重的慧珠长老竟然变成了一位容貌清丽,皮肤光滑细腻的美貌妇人。 “怎么,不认识为师了吗?”慧珠长老问。 木琳琅方才顿悟:“师父,弟子冒昧了。” “青凝诀虽是上等内功,然此功需寻得有缘人方能修成上品。为师虽修炼多年,却始终难以参透其精妙,如今散尽此功亦是造化,卸下重负,方可飞升。” “弟子受教了。” 慧珠长老的此番双赢解释并没有在木琳琅心中留下印记。相反,每每想到师兄师姐齐齐转性,每每想到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这句箴言,每每想到慧珠长老变成清新脱俗俏佳人,木琳琅就没办法心安。 于是乎,整日茶饭不思,整晚夜不能寐,木琳琅每日思索着自己会不会迅速衰老,仿佛一夜过来自己就会白发苍苍,皱纹满面。总不至于那个骗子说的是真的吧,毕竟他也算蒙对了三件事,还都是三件大事。 等到慧珠长老开启闭关,大师兄承言暂代掌门之时,木琳琅寻思着大师兄毕竟初掌此任,一切生疏,根本管不到自己,不如趁此机会,找那个家伙问问清楚。那个家伙好像是住在铁记米行。现在米店伙计都成半仙了吗?真是搞不懂。 刚走到米店门口,木琳琅还在看店招,确认没走错地方,迎面已经站着个人了。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石广川。 “阿川哥早就知道,这位姑娘定然会相信在下所说,再次光临。” 不要这么自信好不好,你这么厉害,你知道我来找你干嘛吗? “上次一别,姑娘是在担心自己的阳寿吗?” “额……” “那就是了。” 好吧,算你又蒙对了。 “姑娘无需担心,像您这般生活作风良好,无不良陋习的姑娘,只要平日多下得山来,常与阿川哥见面,舍些阿堵之物,活到七八十岁完全不是问题。” “阿堵之物?”我看你就很堵啊,把你怎么舍? “就是黄白之物。” 哦,你还没那么贵重。“嗯,这次就带了这么多。舍给你,慢慢花,然后呢?”木琳琅到底还是存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 石广川倒也不客气,一把接过银两,笑嘻嘻的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像模像样的写了几笔,叠好,放到木琳琅手中,完了之后还笑嘻嘻的说:“此乃存单,姑娘惠存,千万别弄丢了。” “这就完了?”木琳琅想:难不成我就是偷偷下山,给这位送银子花的?这不就一傻缺吗。 “完了。治疗并不复杂。姑娘得空再来复诊啊。” 收了银子就赶人走?哼,我偏不走。 “咦,怎么,瞧上我了,还是瞧上我们家大米了?呵呵,我保准您回去以后,过不完今晚,就惦记着什么时候得空再来呢。” 哦,那我得赶紧回去试试效果。 正文 第二章 复诊 回到瑶山,木琳琅一开始心中还有些忐忑,而后稍稍平静,很快就感到不安了,到了临睡之时,越发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明显人家什么都没做,自己白白送银子去了而已。可不,现在就想再回去,揍他了吗。 一直翻来覆去、辗转发侧到下半夜,越睡越心塞,于是乎木琳琅决定再一次冒险潜下山来,找人算账。 临行前,扒开那张存单,仔细瞧来,但见上面两行字。 第一行:现收白银百两整。 嗯,不错,白纸黑字,有凭证在手。 再看第二行:如有疑虑,请至仙林大街妙手回春堂详谈。 又是一嘘,看来此人料定自己不好骗,留有后手啊。 妙手回春堂也算得上南城一家老字号药店,坐堂大夫个个医术高超,药到病除,受有很高的赞誉。木琳琅虽然自己也习得些许医术,但正所谓医不自医,何况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上不得台面,至今问诊记录还没有零的突破,又如何谈的上会医术。既然怀疑阳寿,去找几位老大夫把把脉也着实算是个办法,总比子虚乌有的算命来的实在。这样想来,这个石广川倒又不像江湖骗子,毕竟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还不至于被他一个半仙摆布。 木琳琅将那存单再次折叠好塞进衣袖,趁着月明星稀,一溜烟绕小路下得山来。到了山下,太阳方才升起,大街上行人稀稀拉拉,沿街店铺都还在准备开业。木琳琅倒也不着急,一步三回头的踱到妙手回春堂门前。 只见堂门大开,木琳琅稍稍驻足,正打算好好欣赏堂前古朴的门楼,清新淡雅的店招。没想到一小会儿功夫,里面上来两名小童,异常热情。没等木琳琅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左一右拥着跨过了门槛。 什么情况?都说店大欺客,木琳琅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热情过头的款待。这石广川到底什么来头,不会是少东家吧?就他那样,不会吧。 待行至内堂坐下,小童热情上茶,并四五样果品、糕点,十分周到。这一番殷勤弄得木琳琅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石广川笑嘻嘻的走进屋来,后面还跟着四五位年迈的大夫,每个人身后又都站着一名小童,专门拎着行医箱服侍左右。单从箱子的年头看,就知道这几位定然是出自行医世家的佼佼者。 石广川上来就招呼道:“姑娘,早啊。咱们没几天已经第三次见面了,真是缘分啊。不知姑娘这么一大早来是赶着抓药还是问诊啊?” 木琳琅一下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想……” 石广川看出她的羞涩,连忙抢着答道:“姑娘若是觉得身体不适,这儿几位大夫都是多年行医的妙手医仙,不如先让几位帮着把把脉,如何?” 既然人家这么问了,木琳琅也不好推辞,当下也就大大方方伸出手,让每位大夫都把了把脉。 四五的老大夫在一起商量了片刻,很快得出结论:姑娘身体康健,正值妙龄,无须担心阳寿,体内真气虽霸道,但运行有常,只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并无害处,姑娘不必庸人自扰。 木琳琅稍稍感到安慰,看向石广川,此人一脸崇拜,一步跨来,捋起袖子,伸出一双白净白净的双手道:“哇塞,你体内果真有霸道真气啊?传些给我如何,这样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传。”木琳琅没好气的说,又摸出一锭银子,对那几位大夫道:“这是我的诊金,请各位收下。” 又是惊人的一幕,那几位老大夫齐刷刷推辞:“能为仙君诊治是我等的荣幸,如何敢再收银两。” 出了店门,石广川妥妥的跟在身后。木琳琅道:“你跟这家店什么关系?你不会是少东家吧?” “哈哈哈哈哈……我不是。”石广川答得倒也算干脆利落。 “那他们怎么知道我今日必来,还有这么好的招待?”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还是一百两的大钞。” “什么?不是让你悠着点花吗?” 木琳琅并非不知看病要钱,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也忒大手笔了些,自己往日看病问诊不过一次不过花上几两银子,他这倒好,一下百两,够一户人家一年花销的了。也难怪人家大夫摆出这般阵仗。不过钱花了也就花了吧,虽大手笔了些,倒也值得,毕竟总算不必为阳寿担心,也算是随了一桩心事。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哎。到手的富贵都扔了,结果你这个硬心肠的一声谢都没有,连尊姓大名也不愿意告诉一个……” “你不是会算吗?” “那能一样吗?其实我早就知道琳琅妹妹你的大名了。可你亲口告诉我,那才算正式。” “喂,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要不,你再告诉我点?就你那真气怎么修来的?” “……”木琳琅不搭理。 石广川跟着。 木琳琅仍旧不搭理。 石广川仍旧跟着。 一直快到半山腰,也快到了木琳琅的底线。“喂,米店今日没活吗?” 石广川又不是石头变的,这话中含义还是摸得清,那是在让自己回去。但是他喜欢装糊涂:“有,当然有,没有不就关门大吉了吗。” 木琳琅转念一想,此人如此这般闲散,又吊儿郎当,遂问道:“那你被开除了?” “没有。不过呢,我准备开除他们。你们仙山还收徒吗,我去拜师学艺。” 木琳琅猛地一回身,石广川赶紧来个急刹车。 “石半仙,你说为什么我师父要把这辛辛苦苦修炼的功力散去,为何我那六位师兄师姐谁也不肯占这便宜?” 石广川摇头:“确实蹊跷。” “你也觉得诡异吧?” “嗯。” “那你还去蹚浑水?” 俗话说,不能蹚得浑水去,哪能抱得菩萨归。 “嗯。” “……”木琳琅彻底无语了,一个推手,一阵清风,石广川顿时犹如轻飘飘的落叶一般很快不见了踪影。 风中传来一句话:“琳琅妹妹,等着我……” 正文 第三章 浑水 几日后正是月中,按规矩,同门弟子每逢望、朔日需同处就餐。一来增进感情,二来互通消息,共商对策。 木琳琅并不喜欢这样的规矩。她素来随便惯了,吃饭从来不会规规矩矩,总是要随手翻个戏本子,抑或是捯饬个小玩意什么的。 和六位师兄师姐一起吃饭,那叫一个受罪。不仅要讲究坐有坐相,吃有吃相,还要遵守长幼有序,师兄师姐没动过筷子的菜是绝对不能先吃。若是赶上师父在场,那除以上之外,还要做到食不语。 当然,现在师父正在闭关,最后一条不必担心,但饭前半个时辰的交流时间着实也让她头痛好一阵子。 “这回小七又迟到了啊,该罚。”说话的是六师兄和宇,和木琳琅差不多同一时间入门,两人平日里互开玩笑,最是要好。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即便如此,经过一番修饰,总能变味。 “七师妹这是从何处归来,怎么还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这可不像咱们修道之人啊。”三师姐真如,木琳琅唯一的师姐,平日说话最得要领,一针见血,说的就是她了。 木琳琅低头不语,不时用眼角瞟瞟众人的反应,尤其是大师兄承言。 此时,承言面色严肃,一言不发,颇有掌门架势,自从打理秀贤门以来,他平日里就是这个表情。 二师兄觉然笑呵呵来打圆场:“小七这不是来了嘛,既然来了,快坐下,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承言并不想为了拿小师妹树威开罪二师弟,也准备暂时放琳琅一马。众人见其面色渐渐和善,着实松了口气。倒是真如不依不饶起来:“上回六师弟没赶上好时候,吃饭时多说了一句话,被师父罚抄了一个月的闭言诀。这小七犯个错也知道挑日子,真是难得有慧根,怪不得被师父挑中,得了大便宜。” 这话一出,就等于说,今日不惩罚琳琅那是万万不成的,会有人不服,如果惩罚轻了也不成,还是会有人不服。另外,还有两个隐藏条款,第一,至少不能只是罚抄口诀这么简单了事。第二,人家是青凝诀的受益人,严重些的惩罚也是承担得起的。 承言不傻,在场众人就更不傻了,谁听不出这话中有话。不过,话到这份上,还是有人要出来插个嘴。依旧是觉然师兄:“哎呀,我说三妹,别那么较真嘛,大不了跟小六上回一样,在家抄抄口诀不就完了嘛。” 真如,承言道:“都不必说了,我意已决,就罚七师妹搬去思过林三个月,三月过后,真心悔过,可重回七星居。” 一语完毕,众人皆惊。一罚便是三个月,实在重了些。唯独真如微微一笑,心中得意。木琳琅虽得了惩罚,倒也图个清静。眼下只需熬过缺衣断食,闲的发慌的三个月便是万事大吉。 瑶山的思过林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犯了错误的弟子有一间小木屋居住。由于树木藤蔓环绕,遮住大半光线,以至于屋内晦暗潮湿,不时会有蛇虫鼠蚁为伴,寻常人挨不过半日。但秀贤门弟子毕竟有法力护体,抵挡这些并不在话下。倒是屋内许久无人居住,遍布灰尘蜘蛛网,着实需要打扫一番,加之陈设简陋,确实需要适应一段日子。 刚搬去思过林,木琳琅还怕闲的发慌,却没想到东西还没收拾妥当,就迎来了一位访客。 六师兄和宇提溜者食盒走进屋来:“小七,我看你中午也没吃饭,就给你带了些过来。” “还是六师兄对我好。” “哎,当时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拒绝一下师父,现在你得了青凝诀,平白遭人嫉妒,以后还不知要吃多大的亏呢。”和宇小声道,好像此时屋内还有第三个人一般。 木琳琅一愣:真是没想到啊,六师兄什么时候这么睿智,竟还能算到此处,再这样下去,聪明的五师兄都要被他超越了。“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啊。当时我刚刚回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们一个劲的推辞,我还不知道状况,就被师父选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抹不开面子了。何况师父都决定了,我若是再推辞,岂不是让人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以后我在这儿还怎么待下去。” “话是这么说,可你以后真的要小心些了,不然被三师姐抓了把柄,又是一通责罚。你知道大师兄这次怎么会罚这么狠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呗。” “不是。前几日,五师兄为大师兄出谋划策,如何壮大咱秀贤门,好让大师兄手下多几个得力干将。说不定,你一出去,就升格当师叔了呢。” 啊,咋就让那石广川赶上好时候了呢。 “还有啊,我听说四师兄可能要离开瑶山了,所以说不定到时候会匀几个徒弟给你,那样的话,你也算熬出头了。” 什么?四师兄那么天生仙风道骨的竟然要放弃修仙。真是惊雷跟着闪电,悲剧连着悲剧。 三个月时光匆匆而过。木琳琅总算熬到日子,搬出思过林,收拾好房间,太阳才刚刚升起。木琳琅一贯早起,何况现在,心中谜团不断。青凝诀的事情尚且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偏巧又赶上子悦师兄莫名其妙要离开师门。正欲出去问个明白,一开门,只听“啊”的一声,一个人直挺挺的向她倒来。 木琳琅手一挥,那人立刻飞出几步,稳稳落地。落地之后倒也乖巧,并不急着逃走,反而一副低头认错的姿态。 木琳琅被他这么一闹方才意识到子悦师兄竟然对自己有这般影响,以至于一直考虑他的事情,连有人伏在门上偷窥都浑然不知,真是太失算了。想到此处,忍不住去瞧一下是何方胆肥之人,竟敢光天化日偷窥自己,这一瞧,又是一阵惊呼:“石广川!怎么会是你?” 石广川亦是同样的惊讶,向后一跃,龇牙咬这手指惊呼道:“琳琅妹妹!”随即马上改口道:“琳琅师父,小徒石广川前来拜师。” “你还真来拜师啦?” “当然,我阿川哥一向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实打实的好男人,实打实的好徒弟,琳琅师父,你赚到啦。” “……” 正文 第四章 石广川拜师 原来,那日分别后,石广川每每想起木琳琅的疑惑就压抑不住自己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然而,弄不好是一帮仙君互掐的事。正所谓一群狼打架,羊没法劝,但狼可以劝。 于是乎,思前想后,总算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己何不上山拜师,既修得一身仙法,又能解救琳琅妹妹于水火之中,说不定人家一感动,死命要报恩,嗯,这事儿就成了。正想着呢,不知是踩了狗屎运还是祖坟上冒青烟,想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秀贤门竟然在恰在此时公开下榜,招募弟子。石广川每每想到此事都能欢喜一天,连美梦都懒得做,哼着小曲收拾收拾就上了山。 等到了山上,一路打听下来,每每问及木琳琅的名字,人人都只是摇头不语,石广川不由得心中打起小鼓来:这家伙难不成是在唬我,保不齐只是个守山门、扫院落的无名弟子,但想起她一推手就打倒数名大汉,又觉得应该不至于,说不准此人位份太高,这些小徒儿不知仙君闺名吧。 石广川正思来想去一时拿不定主意,欲离还休,一抬头,却见一位端庄秀丽的红衣女子款款朝这边走来,一脸笑意盈盈,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位兄台可是要来我秀贤门拜师的?” 人家都这么问了,自己又已经明显站在山门前,难道还能说不是吗。“正是。” “不知兄台来我秀贤门拜师,是冲着修习仙法,还是冲着某位仙君啊?” 石广川心中大呼不妙,肯定刚才自己一路打听木琳琅叫此人听去了消息?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八成是与琳琅妹妹不对付啊,怪不得这里人人摇头不语呢,终究是哪里都不得太平。石广川心里盘算着,嘴里忽悠着:“当然是修习仙法。在下自幼听闻秀贤门中秀贤齐聚,人人仙术了得,扶危济困,侠者仁心,心中颇为向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秀贤门难得公开收徒,正是我等千载难逢之机遇。” “如此便好。”那女子也不多说,依旧是笑意盈盈,缓步离去。 经过几个月的层层选拔,石广川使出浑身解数,借着祖上积攒的福荫,凭着坟头那缕青烟,说不定还有未知势力的暗中协助,总算连滚带爬跻身最终名单之中。 发榜那日,石广川早早上了山门,已经有好些人挤在前面了。每每这个时候就难免几家欢喜几家愁,石广川找了几个欢喜的问可看见自己的名字,都摇头说不知,又忍不住找了几个伤心的,不可避免的遭了几个白眼。石广川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在上面还是不在上面啊。 没辙,只好守着,等人少了再一睹为快吧。石广川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台阶一屁股坐上去,自顾自的摇扇子乘凉。没坐一小会儿,听见周围一圈人在评论榜单,就忍不住凑了凑耳朵听了一听。 只听一个男的说:“这石广川真是个命好之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咱们三合着七八十号人跟一个大师父,他倒好,一个独霸一个七师父。这七师父就算再不济,也是他一个人的师父,咱们这大师父就算是天神下凡,指不定入门五六年连哥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只听另外两个男子频频点头,颇为赞同的样子。 石广川一听,马上心中就有底了。却来不及在心中盘算,只听一个女子道:“哎,没入榜就没入榜吧,反正四师父也不带徒弟。” 既而另一女子道:“姐姐原来连几位师父是何许人都打听到了,不知我那位六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原先那女子立刻嗤之以鼻:“这都是按照排名来的,你既然排到六师父了,你觉得能怎么样啊,这六师父没什么本事,竟然还能带两三个徒弟,若是四师父带徒弟,哪里还有他的份儿啊。” 那女子不服气:“既然是按照排名,你为什么要做四师父的徒弟,怎么不去做大师父的?” 原先那女子微微叹气:“唉……你不懂。” 石广川一听,也是呵呵一笑,这没入门就这么多心思,还不知这入门的都是什么花花肠子呢。他虽这么想着,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这个最末末梢的七师父终究是何许人物。显然这群人中鲜有人知道,不如自己明日早些来,一睹这七师父的风采。 到了次日,好不容易打听了七师父的住处,小心翼翼在门口伏着偷窥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谁成想这七师父是位走路都不带声的主,不知不觉把门一拉,害得自己差点闯下大祸。谁成想大着胆子抬头睁眼一看,竟然是木琳琅,幸运,祖坟冒青烟的幸运,缘分,都是缘分惹得祸。 木琳琅看到是他,心中一凉,果然最不愿发生的一幕活生生的上演了。也懒得不责怪,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了掩饰尴尬,随便敷衍了句:“你在这儿等着我回来。”撂下这句话,没等人家反应,就匆匆离去了。 石广川不由的摇了摇脑袋,什么情况这是,连我这个开山大弟子都只有这般待遇,昨儿个那三哥们真是所言非虚啊。看来这大门派各有各的不同,欺负新来的倒是一模一样。 抱怨归抱怨,好奇归好奇。琳琅妹妹一大清早匆匆要去哪儿,这事必须弄清楚。想到这,石广川也不管木琳琅的交代,沿着路线就追了过去。 木琳琅一路小跑直奔四月阁,刚到院门,只见七八个新弟子齐齐刷刷向其行拜师礼:“小徒拜见师父。”声音很整齐,也很响亮,任谁听着都很受用。可木琳琅清楚,自己只有石广川这一个徒弟,这些人不可能更不应该向自己行此大礼啊。而且,此处是四师兄子悦的住处,不是说他已经打算下山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弟子呢。木琳琅正欲问个明白,不料身后不早不晚响起三师姐那独有的笑声。 正文 第五章 添乱 “呵呵呵呵……我道是怎么回事呢,怎么我还没来,门下弟子就开始拜师了,原来是我们七师妹嫌弃自己的徒儿,看上师姐的徒弟了。”真如缓步走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木琳琅头皮一阵发麻,看着情势,子悦师兄估计是已经离去了,否则怎么她真如怎么会在此地召集徒弟。既然想见的人没见着,不想见的人偏偏又出现了,那还有什么必要留在此地,木琳琅正欲转身离去,却被真如一把抓住:“你这明目张胆的抢我弟子,难道一句话不说就打算这么走人吗?若非我及时赶到,他们就齐齐拜倒在你门下了。七师妹,你这算盘打得好精明啊。” 木琳琅彻底被打败了,此人强加罪名的本事真不知从哪学的,竟然如此精湛。看着这副令人生厌的嘴脸,真像一掌出去,省的麻烦。然现在这个情形,那是万万用不得的。在三师姐这样能言善辩的人物面前,动武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人家只需添油加醋在大师兄面前那么一动舌头,这残害同门的罪名马上就能压得你透不过气来。 “师姐莫要误会,琳琅只是路过此处,并不知师姐的弟子们也在此处。”木琳琅强压着脾气道。 这句解释在旁人面前说不定还算是个解释,在真如面前,不说你是狡辩就不错的了。“路过此处?七师妹如何会路过此处?不知七师妹是从何处来,去往何处,竟然会不巧在此处歇脚?”真如马上摆出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架势。 木琳琅在此无语,心中暗暗抱怨子悦师兄非要把住处选在这么一个偏僻幽静的犄角旮旯处,来时一条路,回时亦是原路。不对啊,这里明明是子悦师兄的住处啊,自己来到这里无论怎么说也谈不上故意抢占她真如的徒弟啊。木琳琅一下晃过神来:“师姐,我原是说错了。其实,我是得知四师兄的事情,故而前来告别。谁成想三师姐您的弟子竟然在此处等您,只是误会而已,请您不必介意。” “不必介意?你不提四师弟我倒还不至于多心,你既然知道四师弟要离开了,就应该知道这四月阁如今已归入我的名下,你我一向往来不多,你这大清早匆匆赶来,叫我如何不介意?” 好一个咄咄逼人,木琳琅今日算是受教了,如今这瑶山真是处处都是陷阱,万事不得不小心翼翼,真不知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今日非要让自己在众新弟子面前下不得台来,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个当师父的人了。正盘算着如何应对危局,身后传来一个大嗓门:“琳琅师父,徒儿来也……” 木琳琅一阵头晕,如此关键时刻,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的吗。 果然,真如微微一笑:“七师妹,看清楚了,这位才是你的徒弟,你不会是把人家抛弃了吧,害得人家跑得气喘吁吁,巴巴儿来这儿寻你。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呢。” 石广川回身一看,这位不正是那日的红衣女子吗,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小徒见过师伯,师伯今日妆容比昨日更甚一筹呢。”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这家伙要说什么。真如听着这话却十分受用:“七师妹,你这徒儿倒是很会做人嘛。别到时候你矮人家一筹哦。”挤兑完了木琳琅,又对石广川道:“你昨日见过我?” “是啊,昨日我正要下山,没想到正见着师伯您,本想上前与您招呼,却见您当时正对着师兄师姐们交代任务,所以不敢前去打扰。” 真如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不明显是在打脸吗。你昨日就与自己的徒弟见过面了,还交代了任务。今儿你却说人家来抢你的徒弟,请问怎么抢?莫非你昨日的任务就是让新上山的弟子陷害同门师叔吗?真如一时气恼,竟然不知如何辩解,若是一味否认,在自家徒儿面前又着实丢了份儿,若是承认,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正在这时,一位清秀脱俗的白衣男子随风而至,拍手称道:“七师妹,你这个徒儿很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真如师姐败下阵来,着实不简单啊。” 众人望去,皆是惊叹,好一位仙风道骨的仙君啊。木琳琅朝男子望去,一时愣了神,半晌才道:“子悦师兄,你不是已经……” “谁说我已经下山了,刚才不过是去向师父道别,哪有这么快就离开的。我这还没向几位师兄弟辞行,就这般离开,岂不是容易遭人议论。”子悦微微一笑,又转向真如道:“三师姐,我这四月阁虽好,还请容我再住几日可好?” 他说到此处便不再往下说了,几句轻描淡写的请示无意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真如的脸上。“那当然好。”真如勉强一脸微笑做出师姐姿态,并不多言,带着那七八个弟子匆匆朝三仙楼而去。 见真如走了,木琳琅连忙上前感谢子悦,子悦稍稍回礼便进了四月阁,并没有邀人进去的坐坐的表示,更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木琳琅见这般情形,心一凉,转身欲打道回府,却见石广川眼巴巴的瞅着四月阁,一副厚着脸皮打算进去一睹究竟的样子,实在可气,一把拽着石广川就往七星居而去。 “师父,您就放过徒儿吧。这样拽着衣服走,不太适合您哎。”石广川斜眼瞅着木琳琅,就差伸长舌头装死了。 “可是很适合你啊。”木琳琅淡淡来了一句。 “我还是改投那位白衣飘飘比较实在。”石广川故意把话题引向子悦。 “你没机会了,人家要下山了。” “不会吧,这么有修仙气质的人竟然要还俗?姑娘,绝对是漂亮姑娘,才是决定是否修仙的根本呐。”石广川深深感叹,虽然后一句明显说的是他自己。 “你胡说。”木琳琅想都没想,张嘴否认。 “好酸啊。”石广川一边说还一边捏着鼻子,一副生怕被呛到的样子。 “我是觉得可惜。”木琳琅涨红了脸解释,虽然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在她心目中,四师兄子悦一直都是最标准的仙风道骨形象,一丝一毫不容玷污。 “他是你男神啊,平常不少舔屏吧?”石广川一脸坏笑凑近木琳琅,看着对方的一脸莫名其妙。。” 正文 第六章 马后炮 回到七星居,远远就看见和宇焦急的踱来踱去,四下张望。木琳琅赶紧上前一步:“六师兄,出什么事了吗?” 和宇也不跟她客套,劈头就问:“我就知道还是来晚了一步,三师姐没为难你吧?” 木琳琅也不回答,只是小声嘀咕:你知道来晚了怎么不早些来。现在赶来准备看我笑话的吧。直到石广川轻轻推了她一把,方才想起六师兄正等着她回话呢。 “啊,这个,六师兄啊……” 她不知道是说有还是说没有比较算得上上策。如果说有,人家正好赶上一场笑话;如果说没有,岂不是等于在美化真如,她有那么善良吗。想来想去,无论怎么说都算不得上策,只好故伎重演,一把将石广川推到身前:“六师兄,这位是我的开山大弟子,您的广川师侄。初次见面,不知六师伯可有什么见面礼相赠啊?” 石广川倒是相当配合,连忙向和宇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和宇一口气差点没噎着,这是改良版的走位上策吗?瞧着清醒,八成是没刁难成,自己算是白担心一场。本来还打算来一个漂亮的事故预告,让木琳琅领一下自己徒弟的情,没想到到后来反叫人家倒打一耙,真是失败啊。 原来,和宇收了三个徒弟,两个男徒一个女徒。那唯一的女弟子自从听得闺中姐妹说起四师父,便心向往之,不知在哪听说三师父的新弟子今早会在四师父住处集合,心中疑窦丛生,有了疑虑又不愿意憋在心里,就和自己的两位同门师兄议论起来,恰好被和宇听了去。和宇当时就觉得不对,赶紧撇下弟子直奔七星居,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 既然你对我顾左右而言他,我就以牙还牙好了。和宇道:“那你见到四师兄了吗?” “嗯。”木琳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声音估计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倒是石广川很是来劲:“是啊,是啊,见到了。这么一位仙风道骨的仙君,竟然要下山了,着实让人大惑不解啊。” 和宇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 见木琳琅一直默不作声,石广川忍不住道:“那四师伯究竟是为什么要下山啊?”他虽然想问是不是犯了什么天条之类的话,但想想自己毕竟刚刚上山,这等犯上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话到此处刚刚好。 和宇稍稍迟疑了一下,怅然答道:“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八成就不是犯错被驱逐了。“那当初他为什么要上山呢?”石广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听到这话都稍稍有一丝惊讶,就别提在场的另外二人了。 和宇一愣,心中暗道:“此人还真算的上是个人才。如此一针见血的问法怎么没投到三师姐门下,真是可惜了。”想到此处,他又抬眼看了看木琳琅,仍是不言语,只好摆出一副师伯的架势道:“此事岂是你一个刚上山弟子打听的。”说完,扬长而去。 看着和宇走远,石广川鼻子一哼哼,小声嘀咕道:“什么小气的师伯,见面礼没有,答案也没有。为人师者不就是要传道、授业、解惑吗?”嘀咕到此处,见木琳琅正看着他,马上陪着笑脸道:“是吧,师父?” 木琳琅原本还沉醉在离愁别恨之中,现在想想反倒释然了。到瑶山修道无非几种情况,一种比如二师兄、五师兄那样,自小便是孤儿,无依无靠,投奔山门,能修成飞升自然好,没那个造化也不打紧,不过是求个庇护罢了;一种比如大师兄那样,以修道为人生追求;更多的比如自己,亦比如四师兄,不过是学样本事罢了,终究不会在此处耗费一辈子。既然如此,四师兄下山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又何须挂怀。 “是啊,你说的对。你还想说什么?” “我还想说,既然四师伯决定下山了,那就没有接受青凝诀的资格了,所以当时他拒不拒绝,并没有什么区别,与其显得贪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嗯,这个我也想到了。只是,他为何选在此时下山,倒是让我搞不懂了。” “还是那个问题嘛,他当初为何选择上山。此乃解决该问题的金钥。”石广川说的十分肯定。 木琳琅道:“你说的不错,刚才六师兄拒绝的不那么自然,我也感觉到了。只是,认识四师兄这么久了,却对他的过往知之甚少。只是大约知道他亦是我这样的出身,年少时一时赌气离家出走,上了瑶山。师父说他颇有仙缘,对他格外上心,他倒也争气,在众弟子中算得上佼佼者。以至于现在他要下山,我初时听来,竟然觉得不可思议。” “年少赌气嘛,要不就是因为长辈高标准严要求打击了稚嫩的自尊心,要不就是受不了同伴的冷嘲热讽,再不济就是长得俊秀惹人妒忌,打架又打不过。我看呐,八成就是最后一种了。” 木琳琅虽然对此种推断嗤之以鼻,但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只得暂且作罢。 正文 第七章 下山 几日之后的一天午后,大师兄承言突然来到七星居,一上门直接递来一张帖子,一如他平日里的果决作风。 “小七,下个月十六青城派掌门生辰,此等事师父一向推辞,如今她老人家闭关,就更不会去了,你就代表秀贤门去一趟吧。正好也带你的徒儿见见世面。” 木琳琅心道:既然是每年必定推辞的请柬,干嘛非要让我来跑这一遭,想必又是真如使得坏吧。师兄啊师兄,她是你娘吗,这么听她的。叹气归叹气,抱怨归抱怨,命令都直接发布了,难道还能不接吗。 但真正回话的时候,木琳琅还是恭恭敬敬、不折不扣的说了声:“是。” “什么?去青城派?那咱们岂不是要把咱大惜墨朝走个斜穿了。好远的唉,下个月十六,就是下个月三十,现在也要出发了唉。”石广川一口道出木琳琅心中所想,可惜不是当着承言的面。 木琳琅一翻眼:“你现在说有什么用啊,承言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石广川双手一摊:“你们师兄妹说话,哪有我这个小徒插话的份儿。” “知道就好。明日一早,咱俩一人一匹马,轻装简行。” “啊?你不坐马车吗?这不太好吧……”石广川说着还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木琳琅看着他既觉得好笑,更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咱们这一路山高路远,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是低调些好。”他说着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咱们如此还算不上低调嘛?坐马车岂不是更加高调?”木琳琅彻底被弄晕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的意思是……”说到此处,石广川顿了顿,确认木琳琅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在听他说话了,才慢吞吞的道:“我觉得咱们都是男装出行会比较好一些。” 木琳琅立刻就明白了,而且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看来自己着女装,实在太过抢眼,以至于让石广川这小子盯上了,否则以他一个米店小伙计扮什么半仙,还拉着自己算命,竟然还打听了自己那么多事,肯定是观察自己好久了。想到此处,不禁微微摇头叹息。“嗯,就按你说的吧。” 次日一早,二人各牵一匹马,悠悠下山。既然是轻装简行,这行程也宽裕了许多,路上总还有个七八头十日可以耽搁,加之天气尚且炎热,两人都不打算一路逛奔而去。 下了山,路上行人已经熙熙攘攘,继而隐隐约约听到锣鼓声响,石广川那颗喜欢凑热闹的心就开始跳跃起来:“我说琳琅妹妹,咱们要不要去前面看看?” “琳琅妹妹?”木琳琅斜眼瞅了她一眼。 石广川马上就呵呵笑起来:“这不是为了遮掩身份嘛。咱没上山之前这么叫你,你不也默认了吗。咋一上山,关系更熟,还生分了呢?” 木琳琅都无语了,这家伙现在怎么越来越巧舌如簧了:“你这般能说会道,怎么不投在真如门下,天天烦她去,正好你们俩个旗鼓相当,互相较起劲来更有意思。还有,你刚才说的是哪里的话,调调我都没听过。” 石广川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是家乡方言,看着木琳琅一头雾水的样子,心中狂笑不止。 一年前,石广川还是一位企业白领,正值休假期间,突发奇想,徒步穿越热带雨林,谁知一着不慎,跌入湍急的水流之中…… 刚被米店老板娘救起那会儿,就是用这一口流利的老家土话把一店伙计笑得前仰后翻,后来屡试不爽,差不多把全国各地方言都学得有模有样。也正是在这欢声笑语中,石广川痛苦的发现,自己不幸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王朝,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小人物身上,从此过上了米店搬运工的生活。想到今日能有如此力气扛米袋上身,走上一两里路大气不喘一下,若是突然再穿越回去,岂不是让一帮大腹便便的同事羡慕嫉妒恨。 正想着一帮人围着自己跪求传授仙术,却不想被木琳琅一语唤回到现实中来。“那此次去青城派,可会路过你的家乡?” “额……”囧了。此刻,放眼全国,找不着家乡的悲凉感一股脑袭来,石广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应该是本地人,呵呵。咱南城好地方,好山好水好少年,好风好景好姑娘。是吧,琳琅妹妹,既有我来又有你……” 敷衍。本仙君活了小二十年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本地人”这种糊涂话,难道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吗,真是可笑。再说了,本仙君再怎么说也是京都人氏,谁和你一般,连哪儿人都不知道,还这般敷衍。 两人继续往前走,只听得锣鼓阵阵,甚是热闹。石广川一向喜欢凑热闹,忙不迭的拉了一个同样爱凑热闹的问道:“喂,这位仁兄,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那人立刻一副惊讶无比的神情:“你不是那个什么米店的小伙计吗,扛米袋扛傻了吧,城北今日有比武擂台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连着好几天啦,今天上场的可都是咱南城最厉害的人物了。” “啊?好几天了啊……”石广川一脸遗憾。 那人看到他这副神情,竟然还好心宽慰几句:“还好,你赶上了今天最精彩的部分,也不亏,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嘞。”石广川马上来了兴致,扭头对木琳琅道:“琳琅妹妹,快。”然后就跟着那位仁兄就朝擂台现场一路小跑而去。 木琳琅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发现石广川已经窜进人群之中,杳无印迹了,连他的马竟然也丢给了自己。着实可恨,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替你的马出口恶气。 至于现在,没办法,跟着去瞧瞧吧。 原本对于擂台比武这种东西并没有多少兴趣,然而现在,木琳琅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满足一下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徒弟。 “阿川,阿川……”木琳琅提溜着马缰,随着流动的人群一点点朝锣鼓声传来的方向挪动脚步。 好不容易走出人群,来到一家茶楼门口,木琳琅突然发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正文 第八章 招亲擂台 木琳琅本能的回过身:“阿川……啊?四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原本还以为石广川没有走远,回头一见竟然是子悦,原本应该有些失落的心反倒有些小激动。 子悦并不打算回答木琳琅的话:“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会是又偷偷下山玩耍吧。”他说话的语调很柔和,面色也很和悦,加上那英俊的面庞,仙风道骨的身姿,一般女子很难抵挡的住他的问话。 此刻,木琳琅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脑袋是基本不转的,比被驴踢了还要遭:“啊,大师兄让我带着阿川去青城派祝贺生辰。我们今天早上才刚刚下山,这会儿人多,走散了,我估计阿川是到前面去看打擂台去了,所以去寻他,不想在这儿遇见师兄,倒也算是缘分。”她没头没脑的竹筒倒豆子般什么都说了。 “哦。原来如此啊。”他微微颔首,又道:“这儿人多,小七你一个女孩子就别乱跑了,我去帮你把阿川找回来就是了。” 木琳琅想都不想,直接道:“好。” 子悦微微一笑,朝茶楼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不忘回身对木琳琅再次嘱咐道:“小七,你就在此处等着,千万别乱跑,否则找不到你可就麻烦了。” 木琳琅马上还以微笑:“嗯,我等你回来。” 子悦这才放心离去。木琳琅看着他秀丽挺拔的背影,心中暖暖的。这种感觉一直在她的身上保持了大约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匆匆过去,木琳琅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 “喂,小二哥,今儿的那个是什么擂台啊,怎么这么热闹?” “这位客官,你还不知道啊,这是个比武招亲的擂台。” “招亲?谁家招亲啊?” “具体是谁家嘛……没公开。但是……”说到此处,小二故意拖长声音,看着木琳琅一副欲说还休的复杂表情。 经历石广川的调教,木琳琅对这些人的心思看得很透彻,很快就反应过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二哥的手上。 那小二果然马上笑嘻嘻道:“但是咱南城的父母官陈大人都对人家的婢女毕恭毕敬啊。”说到此处,那小二掂了掂银子的分量,而后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个国公的女儿呢。” 看着木琳琅脸上微微的表情变化,小二连忙补充道:“纯属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啊,客官您不必认真,反正大伙都是凑个热闹不是。” 见木琳琅依旧沉思不语,那小二又忙不迭不从道:“这个肯定就是个初选,后面弄不好还不知道有多少轮呢。你还不知道吗,咱这小地方,真正有些拳脚功夫的多半都上了瑶山,做仙君们的弟子去了,也就剩下的歪瓜裂枣在一起花拳绣腿呗。” 木琳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那小二哥只好叹叹气,摇摇头,撤了。 木琳琅思索了好一阵,此事太过蹊跷了,既然是国公之女,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不说朝廷指婚,至少也不会如此这般随便。就算是要比武招亲,也断然不会跑到这偏僻小地方来。她沉思良久,至于小二哥后面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想到这儿,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也不管子悦的叮嘱,起身牵马朝楼外而去…… 此时,擂台之上锣鼓阵阵,一名黑脸大汉,舞者双拳,缓步绕走全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上身结实光亮的肌肉无时无刻在向人们展示他的威武,即便如此,他还不忘记大声呼喊:“下面还有谁敢上来与我一战?”单单这如洪钟的声音就足以震慑那些刚刚下去的手下败将。 擂台之下,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嘈杂人群中,有的人在为他呐喊鼓舞,有的人却在为女方担忧,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就他这般模样,那贵家女能看得上吗?” “谁说不是呢。” 窃窃私语的人们不时看向阁楼上正襟危坐的贵女,此女虽被帷幔遮着,看不清面容,但镇定自若的气场却足以辐射全场。就连她身前的婢女都完全没有一丝惊慌,反倒是微露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石广川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双手抱头,一副享受阳光的样子,懒洋洋的说了句:“看来,人家是有后手的,咱们是在瞎操心啊。” 周围马上有好几个人表示赞同:“嗯,肯定还有后手。” 几人正说着,只见两位白衣男子已经飘然而至擂台中央,那两人谁也不看黑脸汉子,反而上来就互相看向对方,都是一脸惊讶。 石广川发现场上有异状,连忙踮起脚跟,睁圆双眼,直击现场,很快,他差点惊呼出声:“琳琅妹妹对决白衣子悦?不不不,这事儿有些乱来。”石广川赶紧挤开人群,直接踱到台下,大声喊道:“师父,我在这儿……” 木琳琅刚发现石广川,正准备挪步朝他这边来,可惜陈大人已经亲自走到擂台之上了:“两位少年都是风姿翩翩,但打擂总有先后,不如二位商量一下上场次序,或者二位先做个较量,胜出者再与擂主一较高下,如何?” 经过多年长幼有序的教育,木琳琅习惯性的把选择权交给了子悦。 子悦也不谦让:“还是我先上场吧。” 陈大人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这时石广川又喊道:“师父,快来我这边。” 木琳琅就暂且下了场,走到石广川跟前,等候下一轮的比试。 石广川笑嘻嘻的道:“师父,这种事情,咱们看看就好,干嘛还亲自上场啊。以师父的身手,震慑全场那都是绰绰有余,到时候岂不麻烦,冯素贞的戏码,咱就免了吧,再上就俗套了。” 木琳琅先是为女方担心,怕这南城真没一个能打败黑脸汉子的,到时候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见不得,所以挺身而出,大不了故意败给下一个人就是了。没想到四师兄会上场打擂,心里不免有些气恼,怪不得让自己守在茶楼,他倒好,不帮自己找徒弟就算了,敢情下山就是冲着这场擂台,好攀上枝头,不想今日遇上自己,拍自己坏了他的好事,哼,今日偏偏不给你好过。 “你说什么针?” 石广川马上意识到木琳琅根本不知道女驸马的故事,自己这般委婉的劝慰算是白说了。现在四师伯在场上打擂,琳琅妹妹肯定不高兴啊,毕竟多年敬仰的师兄,竟然莫名其妙跑来和一个粗犷汉子争媳妇,这说到哪都是让她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事情,何况……暂且不提何况了吧。 “啊……我是说,那白豆腐恐怕不是黑熊精的对手啊。到时候还要仰仗大侠您上场打败黑熊精,解救美少女啊。”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木琳琅听到这话还算受用:“恐怕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吧,黑熊精应该不是白豆腐的对手吧。” “也是,毕竟豆腐皮没扒下几天,还不至于退化的那么快。嗯,看木大侠劈豆腐更精彩。” 说到此处,虽引得木琳琅微微一笑,却遭来旁边一群大妈大嫂大姑大婆的白眼:“喂喂喂,说什么呢,这位白豆腐,呸这位白衣翩翩公子肯定是最终的擂主,就你边上那个娘娘腔,我看还是算了吧,省得上去丢人现眼。” 额……娘娘腔……木琳琅忍不住白了石广川一眼,竟然有人叫自己娘娘腔…… 石广川无语,只得陪着笑脸,总不至于和这群人较真吧。 正文 第九章 媳妇来了 两人默默看打擂……听到众女子尖叫,配合着拍拍掌心,听到众男子欢呼,亦配合着呼一声。 擂台之上,子悦很是有风度,打了二三十个回合,始终没有用仙术,更没有使狠招,否则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超出打擂的范畴,是以原本一招就能结束的比试,足足进行了四五十招才见分晓,黑脸汉子总算累得话也数不出口,低头默默走下台去。 总算是到木琳琅上场了,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得一群女子大喊到:“娘娘腔,不敢上去了吧?” 木琳琅心中恨恨道:哼,还敢叫我娘娘腔,一会儿我要是输了,你们的翩翩公子就是人家的了。 “不是让你在茶楼等着吗,你来做什么?”子悦道,言语中夹杂着微微不满。 “你下山就是为了这个?”木琳琅分毫不让。 “出招吧,让我看看青凝诀传到你身上还剩下几分。”子悦并不想多做解释。 木琳琅总算不再迟疑,眼前这个人,自己虽叫了他七八年的师兄,可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他的过往,他的追求,自己丝毫不知,何况,现在人家已经下山了,做什么,瑶山无需过问,自己就更无资格去过问。想到此处,木琳琅脑中一空,一股气流随掌而出。她不知自己还在此处为何战斗,亦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收场,眼下,只能随波逐流了…… 那一股气流打到擂台边上的战旗,旗面微微扬起,木琳琅心中一紧,自己到底还是下不去手。然而此时容不得多想,一股热流正紧逼身后,木琳琅回身一转,绕过热流,只见刚才还完好的旗面刹时被撕出一道口子。 “这一次,他肯定是志在必得,他现在,一定是把我看成障碍了……”木琳琅感觉自己的心往下一沉,而后,肩头一阵痛感,一道鲜血慢慢印染开来。 石广川一看不好,大声喊道:“师父,小心啊……” 木琳琅心里一暖,还有个人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起身一跃,一股清流而出,直冲而下的清流势如破竹,立刻击散刚刚凝聚的热气,冲击而下的威力一下将子悦逼退好几步。 借助这个空隙,木琳琅回身而下,重新做好应对。 “这青凝诀还有两下子啊。” 这话听在木琳琅耳中,那意思就是在说,要不是你占了便宜,得了师父的青凝诀,以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敢上前来打擂?“好,我不用青凝诀。你我各挑件兵器如何?” “就依你。” 很快,两人各自手执长剑,重新回到擂台之上。 “你果然选的是剑。”子悦道。 木琳琅看着手中长剑,默默无语,她依稀还记得几年前,自己初学剑法,师父不得闲暇,让四师兄负责教自己。记不住招式,打出几个剑花,之后就乱成一团,是四师兄将剑法画成图册交给自己。而后,总算记住了招式,却是画虎反类犬,舞不出威力,又是四师兄陪着自己练剑。有一次练剑,不小心伤着自己,还是四师兄及时给自己上药止血。那时虽年少,情谊却浓,绝不会想到竟然有一日会当众舞剑相向。 “出剑吧。”子悦说着,一道剑光直逼而来。 这剑光仿佛一下幻化成当年直刺而来的木剑,木琳琅习惯性的抽剑一挡,每每如此,四师兄都会笑着说:“琳琅,你挡住了。”而她也会摘下挡在眼睛前的黑布,高兴的欢欣雀跃。不过现在,剑光寒,人心更寒。子悦的剑瞬间换了角度,木琳琅没有挡住,好在反应敏捷,纵身一跃,直逼子悦后心。 这一招,她亦苦练了很久,只是陪她练的不再是四师兄,而是六师兄。“琳琅,你只差一点点就刺中我了,再接再厉啊。”木琳琅耳畔仿佛还能听到六师兄这般对自己说话。是的,她一贯心软,从来不敢真正刺到谁,即便知道对方有仙术护体。 这一次,她的剑自然也是刺不下去的,却很快就被那柄冰冷长剑挑开,而后一个剑花,又是一道剑光而来。 石广川盯着场上,丝毫不敢有半点放松,手心都冒出汗来。琳琅妹妹剑剑保守,对方剑剑狠准,这般下去,可怎么好啊。他在这里担心的要死,那帮大婶团却是一个比一个欢声雀跃,台下众人一个个眼光逼视台上,生怕放过一丝细节,每到紧张处,喝彩声不绝于耳,石广川的小心脏总要猛揪一下。 眼看着一炷香将要烧尽,若是还未分出胜负,就算是打擂失败,擂主获胜。石广川知道,若不出意外,定然就是这个结果。如果真是这个结果,那这一路去青城派可就难熬啰。他心中盘算着,若是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啊。当下下定决心,朝着擂台之上一声狂呼:“子悦老兄,你媳妇来啦!” 这一喊不要紧,全场哗然,原来这位翩翩公子哥已经有家有室了啊,难不成这一趟是纳妾来的? 擂台之上二人斗的正酣,这一句传来,木琳琅知道阿川又开动花花肠子帮忙来了,再不领情就来不及了,心思也就活跃起来,马上应声道:“师兄,你媳妇来了,你这擂台还要守吗?” 子悦冷冷道:“你少胡说,人家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何时来的媳妇?” “光我知道有什么用,阁楼上那位要是误会起来,这可不好办啊……” 子悦被她这么一提点,恍然大悟,人人都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坏毛病,万一人家中了这招,那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白搭。想到此处,忍不住朝阁楼上望去,那贵女依旧岿然不动。子悦这才放心,回过头来,木琳琅的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更可气的是,香炉里的三根香也恰到好处的燃尽,胜负一眼明了,木琳琅成了新的擂主。 “啊?娘娘腔赢了?”大婶团一阵唏嘘。而后,全场一片嘈杂,众人你推我搡,每个人都在圈外转了好一阵,也没谁确定究竟是何女子是那翩翩少年的媳妇。于是乎,大伙像蚂蚁、像蜜蜂一样,把石广川围得喘不过气来,箍得犹如铁桶一般严实。 “你说,他媳妇究竟是哪一位?” “哼,我看呐,他这是嫉妒。自己叮当本事没有,还好意思嫉妒人家。” “人们刚才没看见,他和那个娘娘腔是一伙的,他管那个娘娘腔叫师父。” 众人七嘴八舌,完全就没有留下任何空隙让石广川也来插一句嘴。 南城的父母官陈大人一看这般状况,心中小嘀咕不断,这可如何是好啊,正不知所措之际,那贵女的心腹婢女已经缓步走到跟前了。 “紫云姑娘,小姐有什么吩咐?”陈大人恭恭敬敬的弯腰屈膝,等着身前那位婢女吩咐。 那个叫紫云的婢女倒也温厚,对人客客气气,一副大家婢女的风范:“陈大人辛苦,我们小姐请擂主师徒及子悦公子一起到阁中小坐。” 陈大人连忙应声:“是。下官这就去办。” 正文 第十章 我也有 木琳琅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可以进入阁楼,面见贵女,却没成想这贵女并没有放弃子悦,心中稍稍有点不悦,可当她听说自己的徒弟石广川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就觉得此事不简单了。 石广川本人看上去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当自己是借光来蹭口好吃的。 子悦原本以为自己与贵女失之交臂,刚有一种失而复得重获新生的喜悦,却没想石广川竟然也捞了个好机会。别说此人丝毫没费力气打擂台了,还在底下搅混水,抽老千,这号人竟然也有机会面见贵女?真是难以相信。再加上此人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只怕去了也是个见光死吧。事已至此,子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三人一路无话,默默随着陈大人走入阁楼。二楼正厅内,一派豪气,正厅当中,一张雕花漆木圆桌,圆桌周围不多不少三张漆木方背椅,四位气质优雅的美貌女子分站圆桌左右。 等到三人落座,陈大人方才道:“三位皆是贵客,请在此享用茶点果品,稍后,贵人会一一召见。” 这种场合木琳琅并不陌生,也不拘束。子悦自幼出生世家,这种场面倒也觉得平常。只有石广川觉得新奇,毕竟穿越来此也有一年半载了,一直过着小市民的生活,这种与贵人相约的场景虽然小说剧本子里常有,然自己第一次身临其境,难免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激动。 刚一落座,等陈大人一离开,石广川就忍不住道:“师父,你可知道这贵人是什么身份?我刚才在外面听说……” 他刚说到此处,一只剥了皮的橘子不偏不倚塞到嘴里,酸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一通咳嗽不止,等他好不容易把橘子吐个干净,才听见身旁的子悦冷言冷语道:“小七,这样的徒弟你也敢带下山?” 木琳琅不就在生子悦的闷气,当下自然没有好言语:“我徒弟怎么了?” 子悦原本以为木琳琅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问,竟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石广川默默剥了个橘子,恭恭敬敬的捧到子悦面前:“子悦兄,正所谓礼尚往来,这橘子味道甘美,不如您也来一个尝尝。” 子悦一双眼睛都睁圆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子悦兄?” “子悦为何这般看着为兄?为兄虽年长几岁,但面貌端正,浓眉大眼,实乃标准美男子一枚,有何不妥之处吗?” 子悦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无语。 木琳琅忍不住笑道:“子悦兄再不吃这橘子,怕是要成大侄子了。” 子悦见对方人多示众,只好扒下一瓣放到嘴里,牙齿立刻酸倒了一排。气氛一时较为混乱,连带着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向子悦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边倒下的牙齿还没来得及扶正,那边紫云姑娘已经缓步走来,见三人坐得东倒西歪,也只是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不要紧,却被石广川巧妙的捕捉了去,他心中大发感慨: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心腹婢女,沾染了不少贵族气息,修养就是与众不同啊…… 他心中大发感慨,还不忘随手掐了颗葡萄放在嘴里,目不转睛的看着紫云走到自己面前,脑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等那紫云道:“石公子,我家小姐有请。”石广川一颗葡萄差点直接咽了下去,眼珠差点蹦不出来。“我……我?我是第一个?” 紫云微微一笑:“正是。” 石广川心中稍稍得意,跟在紫云后面还不忘记做鬼脸,看看某人一脸嫉妒的表情。 贵女端坐三楼雅间之内,虽然其间帷幔层层叠叠,但石广川的小心脏很不争气的上下狂跳不止,直到被示意坐下,方才稍稍安稳下来。 那贵女也不说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一只精美琉璃配饰,让紫云拿到石广川面前。那配饰通体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光芒,十分精致,拿到手中一瞧,其上雕刻的凤凰于飞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即便是毫无艺术鉴赏功底的人都能看出其工艺非凡。 此物件若是一般人看了定然是客客套套上来就是一阵吹嘘,然石广川毕竟与众不同,看着配饰,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一拍大腿,脱口而出:“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东西我也有一个。嗯,对,就是图案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 他自顾自的说,也没主意到一屋子的眼珠通通瞬间放大一倍。等到他意识到要看看其他人的表情时,那贵女总算开口了:“不知公子的配饰现在何处,可否让我一观?” 声音甜美,余音绕梁,石广川听见贵女在跟自己说话,马上就来劲了,抬起手指正要回答,立刻又觉得不妥,顷刻间改成了挠头的姿势,面色通红,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额……这个……我送给救命恩人了。然后……被我们老板一秤砣下去……额……成了一撮玻璃渣……然后……额……扔……了。嗯,就是这个……样……样子。” 虽然又是救命恩人,又是老板的,有些混乱,但是在场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配饰成了玻璃渣,然后扔了。若不是碍着贵女的面子,想来在场诸人都要叹气弓腰了。 贵女虽然心中一凉,但素养到底还在,依然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微微颔首道:“公子可否说得再清楚些?” 石广川很无奈,刚才说的虽然结巴,但事情说的也算的上清晰明了了,怎么这位贵女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啊,还要再听一遍,当我是复读机吗?一块玻璃挂坠遇上一铁秤砣咣叽一声粉身碎骨的故事,很有趣吗?一个贵女,跟一个玻璃挂坠较劲,忒小家子气了点。就咱每月在米店领的工钱,穿越回去都能买上几百打的了。嗯,贵朝米店的工资着实可观呐。 他这边想心思越想越发散,把人家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连身边的侍女都看不下去了,悄悄碰了碰他。 “哦……具体是怎么碎的,对吧?额……还真有些模糊了……” 原来那日,石广川不慎落水,本是九死一生,谁知在水中昏昏沉沉之际被一健壮女子捞起,实属幸运中的意外之喜。那位健壮女子便是米店老板娘。 于是乎,石广川昏睡几日之后总算返回阳间,得知救命恩人是米店老板娘,马上跪倒在恩人面前,感激涕零。 两日后,他正在与店里伙计说笑,老板娘拿来一个包袱给他,说是他那日落水时穿的衣服和随身物品。石广川翻来一看,衣服虽然还算不错,却已经破了,被老板娘打了补丁在上面,他从来不穿带补丁的衣服,自然没有再去理会。又看了看随身物品,想来都已经落入水中,只剩下一柄贴身匕首和那块配饰。 说起那块配饰,在石广川看来,不过就是块玻璃挂件,几十块钱一个的小玩意儿,老板娘却喜欢得紧,顺水人情做得倒也轻松,这玻璃挂件就成了老板娘的宝贝。 本来事情简简单单,就是一件救人与报恩的简单故事。谁知这挂件在某一日被米店老板发现,心中怒火中烧,拿着挂件就找老板娘算账,逼问来历。 老板娘实话实说,老板却偏偏不信,愣是觉得健壮老婆背着自己攀高枝,一怒之下,拿起秤砣照上面一砸,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不已,只有他淡淡一笑。或许就是冲这淡淡一笑,老板竟然莫名其妙把他当成一号人物,不仅正式收他入店,还把他当成兄弟一般待着。 你逗我呢,让你说清楚就说有些模糊了。不过好歹是大家闺秀,不至于那般没品,只得改口道:“那你是否还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匕首?” 几个意思?我是有啊,她怎么知道?石广川觉得此女招亲是假,找人是真,八成找的就是自己。根据多年熟读各类小说的经验,贵族圈子特别乱,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何况现在除了琳琅妹妹,举目无亲,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贸然行事死的早。再说了,明明要见我,还层层帷帐,太没诚意,到时候我死了,被谁害的都不知道,岂不可惜。 本着敌友不明,忽悠为上的行动方针,石广川缓缓开口道:“匕首?我没有,若是有,也送人了。正所谓匕首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我这儿红粉倒是有一盒,今儿早上才买的,新鲜着呢,也不知姑娘能不能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