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子一   仅有十几户人家的穷山沟——乌石村,人口本来就少,正月一过,凡是想挣钱的家庭,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男人,甚至连三十五岁以下女人也全出门打工,村里剩下寥寥无几个人。因此,考上海马市一中的英金木,并未在村里引发很大轰动。   后天是新学期报名、注册的日子。   父亲英信树心里头则打自己的小算盘,抠的要省下那么区区三、四十钱的车费,死硬要儿子英金木独个儿去新学校报到。好在两个月前的中考,英金木与老师、同学们已经去过海马市一中,还不算是陌生吧。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英金木独自一个人挑着行李,踏上了出村的羊肠小道上,去镇上搭班车去海马。   走了二十里路,中午的时候,英金木坐在了班车里,舍不得花那两块钱去买扁食或半拌面吃,肚子饿的甚至有点头晕。   汽车像蛇一样在半山腰的逶迤盘旋公路上往前挪动,扑入视野的是巍巍山峨,翠绿翠绿的毛竹,郁郁葱葱的杉树,傲然挺立的青松,漫山遍野的叫的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花……   大自然具有浓厚诗意的美,一下子驱逐了英金木这个乡野穷小伙子心里的紧张,虽然生长在一个小山沟里,但是他那里尽是荒山,想要看到成片树林,做梦都没法梦见,更别说是漫山遍野的花,所以他们村才会比流浪狗还穷。正因为穷,泥腿子儿子一个的英金木,才会拼命的读书,连去厕所时手里也捧着课本,做梦都在想着考上海马市一中——全市唯一一所重点高中,一旦进了海马市一中,等于是前脚已经迈进了大学大门。皇天不负有心人,英金木终于如愿以偿。   一个半钟头后,英金木还沉浸在梦想当中尚未缓过神当儿,汽车已经缓缓驶进了海马车站。   走出车站大门,英金木放眼望去——宽敞的大街,各式各样的车辆来往穿梭,鳞次栉比的商店……   看的,英金木眼花缭乱,顿时感叹自己刘姥姥进大观园呐!   囊中羞涩,金英木雇不起黄包车,甚至一块钱的公交车也坐不起,只得徒步去一中,他肩膀上挑着被子、米、咸菜及生活用具。——看上去,英金木一个赶潮儿的农民工没啥两样。   一路上边走着,英金木一对贪婪眼睛带着乡村孩子的野——性东瞧瞧西看看,好几回撞在人家的脚踏车上,好在人家一瞅他那土里土气乡巴佬穷酸相,瞪一眼而放过他。当他见到那些穿着袒胸露臂的女孩时,刷地脸一下子红到脖子上,欲想多瞄一眼她们胸口上两座挺拔、傲人、圆润、高耸山峰时,又不敢,好像做贼一样,只感觉有千万对眼睛在盯着他。——上次到海马,英金木脑袋瓜里除了中考还是中考,根本没心事观看大街上叫人心猿意马的亮丽美景。   个把钟头后,英金木双脚迈进了梦寐以求的海马市一中。   当看到高一新生家不是在市里的人,全是由父母亲陪伴着来到新学校报到,更不像他英金木一样:旧的被子,旧的生活用具,家里带的咸菜、米。委屈的泪水不商量漫了上来,英金木感觉自己是一只落单孤雁,鼻子不由得一阵麻酸。   报名、注册之后,一个老师领着英金木去学生宿舍。   多半是那个老师看不起英金木吧,走进宿舍时,他也没有向其他学生介绍英金木这个舍友,只是冷漠的对英金木扔下一句话:“你自己找个空床住下吧。”然后他逃瘟疫一般即转身离开而去。   ——这是一个住着十二个学生的大宿舍。   看到英金木这副穷酸相,舍友无不是用一种歧视、看不起的眼神窥视他,就是相互之间偷偷用一种鄙夷目光讥笑他,更没有人愿意跟他这么一个叫花子似的人搭讪。   不管怎么说,英金木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新的学校,对曾经到过一回的英金木来说,三分熟悉七分陌生,当然更多的是一种自豪、骄傲和憧憬! 正文 引子二   开学第一天上第一节课,班主任周乔峰老师点到英金木名字顷刻,教室马上爆发一阵嘲笑:   “好土的名字哟——”   名字土又咋了,这有罪吗?又不是自己取的,父母亲都是目不识丁的穷山沟穷苦农民,他们能取到文雅、好听的名字吗?顿时,英金木黝黑黝黑脸上袭上一团气愤,心头很不服。   下课了,同学们或三五成群兴高彩烈地攀谈,或拉帮结派地奔出教室。一时间,英金木又成了一只孤雁,全班没有一个同学是他所熟悉,只能孤单单坐在座位上凝神张望窗外。   阳光从窗口射进教室,照在英金木黝黑脸上,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弥漫乡村的淳朴,鹰眸一般的眼睛深邃、睿智,目光如炬,凝聚一束刚毅、粗犷、浩气。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已经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   也许是太清静了,英金木潜意识地从窗外收回眼睛,转过身环视一圈教室,见教室空荡荡的,最后才在他身后座位上难得搜寻到一个同学,而且还是女生,她正低着头在看书。英金木感觉很奇怪,难道她跟他一样是从山沟沟里来的,在班上同样没有一个熟悉同学,可是从她的穿着、气质来看,一点不像是个乡下土妞,他心中很困惑。   “金木,你怎么不出去玩呀?”   冷不丁儿,身后一个百灵鸟般甜蜜蜜的悠扬、清脆声音,钻进英金木耳朵里,把英金木惊吓着一跳,心怦怦怦剧烈乱跳,都忘了回话。大约有过一杯茶光景,英金木才傻头傻脑的悟过神,镇静了一下心,脸红脖粗,羞涩地对女同学实话实说:“我,我,我——跟同学们都不熟悉。”   是不是我这土名字吓的她,她一下记住了?正当英金木惊魂未定、满腹狐疑片刻,下桌女生突然亭亭玉立在他面前,清纯笑脸似和煦春风,一对皓眸如若两颗熟透黑葡萄,清澈坦荡地注视他,樱桃小嘴一抿,朱唇启动,展露两排整齐的标致皓齿,落落大方自我介绍:“金木新同学,我叫杨若芳。”   “嗯。嗯。嗯。”不知是因为杨若芳仙女般芳颜把英金木震骇了呢,还是因为英金木是个内向、羞怯、腼腆的人,连说话都结巴了,窘迫的脸再次刷地红到脖子上。   “呵呵……”瞧瞧英金木那个腼腆的害羞样子,杨若芳忍俊不禁,银铃般笑声从窗口飞向天空,把走廊上的同学引回教室。   趁着杨若芳欢笑,没注意之际,英金木悄悄地偷窥她一下,不看则罢,这一看,英金木的心莫名其妙地震撼一颤,暗暗惊叫一声:“好美啊,仙女一样美!”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女孩子,她清澈透莹皓眸,蕴藏一种神奇,尤其是那笔挺玲珑鼻子,清新典雅,轮廓姣美,凝聚天地灵气,叫他沉醉。银铃般笑声,无意中把她的可爱暴露无余。她身上有一股慑人的亲切感,是从骨质悟出,侵蚀英金木的骨头。   下午放学时,英金木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了杨若芳清脆、悠扬如箫声音:“金木,等等我。”英金木双脚霎时间被人拿钉子钉住一样,转过身去,张望杨若芳那张特亲切的鹅蛋形脸。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英金木感觉前世已经认识杨若芳。全班六十个人,仅仅杨若芳一个人对他友善,其他人不是拿他名字取笑,就是瞧不起他一身土里土气,甚至羞辱他是乡巴佬一个,山沟土鳖一只。   燕子一般,轻盈的飞快来到英金木身边,杨若芳笑脸如春:“金木,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乡下,一个很偏僻很偏僻的小村子。现在住在学校宿舍里。”英金木信口而出,看不出他有丝毫自卑。   “噢——”杨若芳一对皓眸惊讶地注视英金木,他的自信他的不自卑,真的很叫她吃惊。她初中时同学有不少是乡下的,可他们从来羞于说出来,除非你跟他们是非常交好的朋友,他们才肯说,没人会像英金木这样不卑不亢、大度如春。重新把目光投在英金木黝黑的脸上,杨若芳笑吟吟地说:“还是小山村好,山青水秀,空气新鲜,人都很少生病。”   苦楚着脸,眉宇紧蹙,英金木显得十分无奈:“穷得要命,有啥好的。我们那里全是荒山,全村人吃水都困难!”   “哎,不会吧?”杨若芳一声惊叫,一对皓眸瞪着跟铜环似的,不相信地盯着英金木。   抬头,英金木大胆迎着杨若芳秋水般皓眸:“是真的。所以,我阿妈要我拼命苦读书,考上大学,跳出黑土地,一辈子不回到鸟不生蛋的穷山沟去!”   说话之际,两个走到了操场上,杨若芳分手回家。   甚是奇怪,杨若芳在班上冷若冰霜,同学们几乎看不到她笑脸,更别提和同学们聊天,好像她天生对男生有一种恐惧感和排斥力,唯独能够与英金木谈得来。   目送杨若芳渐渐远去,英金木心中感叹这个女同学与众不同,是一个内心充满神奇的女孩。直到看不见杨若芳倩影,英金木才转身大步流星朝宿舍楼走去。   到了宿舍,把书包往床上一扔,拿起饭盒,英金木去食堂打了一份饭,一样菜,匆匆回到宿舍。穷呀,身上没多少钱,英金木无法跟别人一样,他只能吃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把米拿去和食堂换饭票。   趁着刚开学,学习比较轻松,英金木想出去走走,游览一番海马市。于是,一吃了饭,英金木走出了校门。   夕阳西下。   慢步河畔上,英金木深邃、睿智双眼像是在寻觅着什么:   秋风吹拂,岸边垂柳摇拽,河面粼粼碧波。这样一幅优美的大自然画面,英金木头一回亲眼所见,感到万分惬意,人生第一次品尝到城市人的生活。惬意同时,父母亲这个时候尚且在地里辛辛苦苦忙乎的情景神马一般浮现在他眼前,英金木心头一颤,一团辛酸涌上心头,马上折身往回疾步走去。   夜,皓月当空,星光闪耀。   宿舍里静悄悄的,仅是英金木一个人独自在灯光下,聚精会神地啃着《物理》课本。他对物理有独特兴趣,因此学习物理时,思维敏捷。越是遇到难题,英金木兴趣越浓,劲头也越大,一头钻研进去,不攻克绝不罢手。   孜孜不倦下,英金木并不晓得此时此刻有一个人伫立在窗口前,仰头遥望明亮如镜月儿,少女芳心却是飞向他。   ——这个人就是杨若芳。   相处只是短短一天,但是杨若芳隐隐约约感觉到英金木这个偏僻山沟沟泥腿子的儿子,身上凝聚一道乡村的淳朴和憨厚。面对同学对他的歧视,侮辱的叫他黑矮子,英金木具备韩信胯下之辱情操,大度如春,目不斜视,那轩昂气宇叫人寒气穿心、蚀骨。这一切,杨若芳看在眼里,芳心敬佩!   在其他同学们眼里,英金木是一只很丑的孤雁,但是在杨若芳眼里,英金木是天空中展翼翱翔的一只雄鹰。 正文 引三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能成大事。   在期中会考中,貌不惊人,被同学们歧视叫作黑矮子的英金木,出人意料的成绩是全年段第一,而且“物理”得满分,不过“英语”却是一塌糊涂,这叫全班同学大跌眼镜,再不敢小觑了这个来自偏僻穷山沟,吃饭躲在宿舍里吃咸菜的黑矮子啦。   星期六,整栋学生宿舍楼死人一样寂静。家庭富裕,但家不是在海马的学生,租外边民房住。住在学校学生宿舍楼的学生,多半是一些家庭并不富裕的人,但一到周末全回家去要钱,唯独英金木是个特殊例外,他从开学至今一次未曾回去过。   如若仙女飘然而至,杨若芳突然出现在了学生宿舍楼里。   走到608房间门口,杨若芳“笃,笃,笃”地敲响了门。   “进来吧!”里头马上传出英金木的声音。   推开门,往里一瞅,杨若芳看见英金木正坐在一张课桌前做功课。   抬头一看,见是杨若芳,惊慌地英金木手上笔拿不稳掉到桌上,慌张慌张站起来:“是你呀,若芳!”“有事吗?”   轻盈地走进去,杨若芳在班上冷若冰霜俏脸,一瞅见英金木,马上绽放俨然是深夜苍穹中皎洁的月亮,亲切可人:“怎么啦,金木,同学找你玩都非得有事呀——”   “不,不,不。”英金木为自己刚才冒出如此笨拙的话,尴尬的耳机都红了,低着头,腼腆兮兮:“我,我,我——没想到你会来,真的没想到你会来,若芳。”   “……呵呵”杨若芳开心地掩着樱桃小嘴呵呵呵大笑,无意中展露一口标致皓齿,诱——惑着英金木。径直走到英金木跟前,杨若芳惊异端详课桌上的一碗万年青,碗上还有一个大缺口。——许久了,杨若芳把秋水般皓眸移向英金木那张黝黑的脸上,好奇地问:“金木,这万年青,你是栽的吗?”   “嗯!”英金木腼腆地朝杨若芳点点头。   岸边风中杨柳似的摇摇头,杨若芳说:“你呀,也真够奇葩——怪人一个。百花争艳,馨香沁鼻,这都不知道,偏偏喜爱缺乏馨香的万年青,我今天算是长见识的哩!”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英金木搬过一条凳子给杨若芳坐下:“万年青缺乏花的馨香,更不会招蜂引蝶,但是万年青朴实无华,春夏秋冬四季常青。”   像小时候聆听妈妈讲故事一样入神,英金木说到这里却突然断了,不再说下去,杨若芳失落神情登时跃然脸上,一对皓眸星光闪烁,直直凝视英金木:“说啊,金木,怎么不说下去了呢?”   老天爷,还要我说下去呀,再说下去,我不是在你这个仙女面前卖弄小聪明,丢脸了吗?英金木心里暗暗叫苦。   但是杨若芳那对真诚目光,叫英金木没法拒绝。   想了一下,英金木只好避开杨若芳水汪汪皓眸,硬着头皮继续说,表面上看,万年青很平凡,平凡的引不起人们的注意,但是只要仔细观察会发现它其实蕴藏一种可贵的顽强生命力。种花人都晓得赏花容易、养花难,万年青却不然。万年青性情最随顺,水浇的或多或少,它不会因浇多而根茎腐烂,也不会因水少而枯死。去年暑假,他去外婆家玩之前给万年青浇了很多水,一个月后回家一看,它们还是跟原先一样长的青绿青绿,一点没变。   “若芳,你看,它这叶子生得细细的长长的,多标致,像你们女孩的长发一样飘逸、洒脱!”   “……格格格。金木,你太行啦,简直是个诗人!”   情不自禁,一声赞叹,杨若芳倏地蹦起,猝然拥抱英金木。   惊吓地英金木骨头都发麻,愣愣的大半天缓不过神,萌的像只呆鹅。   在英金木他们村子,男女授受不亲,是一条传统铁律。杨若芳刚才这一拥抱,不把他英金木吓得心惊魄飞才怪。   瞧瞧英金木那呆鹅的萌态,杨若芳芳心一颤,又是一阵呵呵呵地开心大笑。   夜莺般笑声还在空中回荡,杨若芳随即好奇地问英金木,他为什么不用个小花盆栽万年青,却是用个破碗去栽呢,这跟一个标致美女穿着破烂衣服一样啊?   杨若芳这么一问,英金木脸红脖粗,羞愧地只好实话实说:“我,我,我——没钱买花盆,只好——只好捡个破碗凑合用用。”   “——噢。”并没有因为英金木的穷,瞧不起他,相反,杨若芳晶莹皓眸里闪烁一束崇敬目光,芳心默默地说,你这个臭小子,也够憨的哦,脸皮又比铁锅还厚,一个小花盆能花多少钱呐,在女生面前都不懂得掩饰一下,说出这么实在的话。杨若芳又伤感三分地感叹一声:看来,同学们背地里嘲笑金木穷的只能吃从家里带的咸菜,这件事是真的了。   尤其叫英金木感动的夜里蒙被大哭,做梦想不到的是,杨若芳下午竟然特意去买了一个小花盆,给英金木送去。不过,杨若芳是有一个条件的,要英金木回家时一定要给她带些万年青。   嘿嘿嘿,英金木憨乎乎的一笑,说,不必啦,万年青繁殖非常惊人,当场把那碗万年青分了一大半给杨若芳,明年这个时候呀,她的万年青定然是满满一大盆。   喜的呀,杨若芳这个仙女心花怒放,少女情感洪流犹如长江大坝开闸,禁不住一线之差要亲一口英金木。   星期一上午第三节“语文”课,发生了一件震撼全班学生的事,叫杨若芳一下对英金木肃然起敬,芳心怦动:   课刚上了一半,班上有名的土匪婆——吾玲丽,她竟然目无课堂纪律去抢隔壁桌女生陈华蓉的笔记,陈华蓉不给她,她破口大骂。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课的——李老师,不得不中断,虽然气得心口冒烟,但是对吾玲丽这个土匪婆,奈何不得呀,班上学生同样是敢怒不敢言。   怒不可遏,英金木管它个三七二十一,不知天高地厚地当即谴责吾玲丽:“玲丽,你不上课的话,给大家滚出教室。”   “你他——妈——的,黑矮子,管你屁事。”随着说话声,吾玲丽抓起课本朝英金木掷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吾玲丽哪能容得了别人对她如此不给面子,叫她下不了台。   吾玲丽霸道,万万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比她更强悍。课本没打着英金木,掉在他身边。当下,英金木伏身捡起课本,霍地站起来,不管后果如何,朝窗外一扔了事,他正好坐在窗口下边座位。全班同学和李老师一脸震骇,大气不敢出,暗暗为他英金木捏把汗当儿,但见英金木面不改色、心不跳,泰然自若地坐下,那气度就是兵临城下从容如春的一个将军。   殊不知,吾玲丽自恃父亲是市检察院检察长,相貌仅逊于杨若芳,平时在学校里欺女霸男,打架斗殴,那是出了名的泼辣女土匪,连校长听到她的名字同样要皱十二下眉头,更不要说是同学们敢惹她。英金木不识好歹,居然敢当众把她的课本扔出窗外,这下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下课,吾玲丽慌不择路抢在全班同学前面,冲出教室去捡她的课本。回到教室,不可一世窜到英金木跟前,“啪——”把课本往课桌上一摔,气势汹汹地大叫:“把我的书扔肮了,你赔,黑矮子。”   下桌的杨若芳,见状,暗暗替担惊受怕顷刻,但见英金木霍地立起,霜剑出鞘般眼睛直逼吾玲丽,二话不说,抓起她的课本,出人意料往地上一摔,咄咄逼人:“告诉你——吾玲丽,想叫我赔,墙壁挂门帘——没门!不想被我扔到粪坑里,你给我滚远点。别以为父亲是检察长,我会怕你,简直是笑话。”“滚开——”英金木离开座位,一撞吾玲丽,浩然正气离开教室。   在场的同学一个个错愕的傻了眼,伸出半截舌头缩不回去,恐惧地张望英金木迈出教室的矮小背影。   惊心动魄看完这一出戏剧,杨若芳一颗芳心跌宕起伏,英金木的胆略和气魄,尽在不言中,彻底将她折服,已经不光光是敬佩,甚至有几分崇拜啦! 正文 引子四   到了高二,要进行文、理分班了,杨若芳显得心事重重,她很担心不能与英金木分在一个班。   新学期开学报名那天,杨若芳悄悄的把英金木约出去。   两个人来到河滨游乐园,找了一个偏僻处,坐在草地上。杨若芳一对黑葡萄般皓眸眷恋地凝视英金木,问他是读文科呢,还是理科?当然是理科啦!英金木不假思索,信口而出,满满的自信从他轩昂气宇间迸发而出。那我也要读理科!杨若芳一声清脆,笑吟吟地凝视英金木,纯真的宛若一条潺潺奔流的山涧。   “你要读理科?”惊的,英金木差点要蹦起来。要知道,文科才是杨若芳的强势啊!   依旧那么专注地端详英金木,杨若芳语气坚定:“除非,除非,除非你读文科,金木!”   “我的妈呀,你疯啦,若芳。”英金木一蹦而跳,困惑地说:“读文科,那我肯定考不大学。可是理科不是你的强势呀,若芳?你可要慎重,我可是不希望你上不了大学,若芳!”   这时,杨若芳愁苦着俏脸,站了起来:“那怎么办,金木?说什么,我死也不愿意跟你分开。跟你在一块儿读书,我才有劲头,要是跟你分开了,我肯定提不起劲,非把我逼疯不可,金木!”   愣头青一个,英金木根本没有窥探出杨若芳心事,傻乎乎地呆看杨若芳。这个时刻,直觉告诉英金木,杨若芳是一个心地善良、清纯的女孩,在她身上有一种特异的神奇气质,牢牢将他吸引在她身边。她的一言一行,她的一颦一笑,无不震撼他心灵。   一学年来,杨若芳不但把奖学金全给了他,而且把零用钱省下来给他,又时常从家里悄悄带些好东西给他吃,再加上自己的奖学金,因此英金木后来生活有了很大改善。这学期的学费,都是他在暑假里打工挣到。要不是杨若芳的无私帮助,他肯定不会这样无忧无虑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学习中去。   ——想到现在为了能跟他在一块,杨若芳要放弃自己的强势,读理科,英金木情感洪流似长江洪峰,热泪欲要夺眶而出,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一个箭步上前,将杨若芳牢牢拥抱住,害怕一松手,她马上飞走似的。心底里头的感激,尽在这无语的热烈拥抱中。   对杨若芳来说,能够跟英金木这个黑矮子在一块,那是人生最大快乐。每当上学时,一瞅见英金木,杨若芳便会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自从被英金木当着老师、同学面前惩罚一番之后,吾玲丽才明白高手中有高手,用其话说,英金木这个偏僻山沟沟里的黑矮子烂臭不怕——谁愿惹他,从此再不敢处处找杨若芳的茬,跟杨若芳过不去,晓得杨若芳身边有个护花使者——英金木,弄不好最后是自取其辱。   一阵热烈拥抱之后,这对少男少女约定两个人都读理科,从明天起呢:杨若芳辅导英金木学习英语,英金木则辅导杨若芳学习数学、物理、化学,力争两个人同时考进同一所大学。   闲坐家中,祸从天降。   这天上晚自习,班上五大金刚之一的白易同,他要杨若芳的练习卷给他们抄一下,遭到杨若芳一口拒绝。见状,另外四大金刚王一钟、卞晶第、阮李国、华铭毅一哄而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讥笑、讽刺、戏弄杨若芳。到后来,阮李国狗胆包天窜到杨若芳面前,动手动脚去抢杨若芳还在做的练习卷。   忍着心头怒火已经很久了,阮李国居然敢在全班同学面前耍流氓,英金木说什么也无法看下去,暴怒了,像一头雄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座位,一转身,一步奔到阮李国跟前,猝然出手,一扣他胸口,厉声道:“阮李国,你是人,还是畜牲?再敢对若芳动手动脚一下,小心我折断你的狗爪。”   另外四大金刚一见同伙动荡不得,纷纷围攻上去,虎视眈眈,大声叫嚷:“黑矮子,想打架,想当冷面公主的护花使者是不是,有胆子的话,跟我们去操场打一场哟——”   怒目一瞪,英金木浩气凛然,声析江河,势崩雷电:“别人怕你们这一群畜牲,难道我也怕你们不成?”“走!”声音掷地,英金木拽着阮李国往外走,拖一条死狗似的。   吓着杨若芳面色跑掉,生怕英金木吃亏,会被五大金刚打成重伤,慌张地起身追过去欲要拦住英金木:“金木,你不要跟他们计较。”然而,已经来不及。   情急之下,杨若芳刻不容缓去找班主任——周乔峰。   ——五大金刚和吾玲丽是一伙,是海马一中的恶霸,没人敢惹他们。好在吾玲丽现在是文科班学生,没赶上。   等到杨若芳领着周乔峰赶到操场,挤进人群那一刻,正巧瞧见英金木一个扫蹚腿狠狠地对准白易同横扫过去,只听白易同“哎哟——”一声惨叫,即刻摔倒在地上,其余四大金刚早已倒在地上痛地呱呱呱乱叫。   “我的妈哟——”惊地杨若芳双手抓着嘴巴一声惊叫。   周乔峰同样是惊地不知所措,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一场惨状会是真的,难道英金木有特异功能不成?   一醒悟,杨若芳奔到英金木跟前,芳心嘭嘭嘭直跳:“金木,你伤到哪儿了?”   摸了几下发热的脸,英金木若无其事地朝杨若芳摇摇头,安慰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若芳!”“这群狗杂种,我早想要教训他们一顿!”他的确是没啥大事,不过是脸上挨了几拳而已,比起五大金刚,简直是小儿科。   细心的端详一番英金木,见他右脸颧骨处一块紫色,杨若芳转身往回跑,到了周乔峰面前,急急地说了一声:“周老师,金木被打伤了,我去卫生室买瓶红花油给他擦擦。”没待周乔峰来得及开口,杨若芳已经没了影子。   万万没想到,为了她,英金木一个人敢跟五大金刚打架,杨若芳好感动好感动,这份情义,她刻骨铭心,一定要一辈子好好珍惜。   把英金木拉回宿舍,叫他躺在床上,杨若芳亲手给他擦红花油,一边心疼地嗔怪他:“你咋这么憨啊你,一个人去跟人家五个人打。”   呼地坐起,英金木义薄云天,铁骨铮铮:“若芳,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对你有丝毫的伤害和不敬。打不过,我也要打,连你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子汉!”   芳心一感动,不知怎么的,杨若芳狠狠亲了英金木一口:“哎,金木,你是不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呀?”   “哈哈哈哈”英金木被杨若芳的清纯天真,萌萌哒逗地情不自禁开心大笑。 正文 引子五   三年高中生活,眼看即将过去,莘莘学子们正加紧高考前的最后冲刺,谁都盼着自己能如愿以偿迈进大学校门,去实现自己的大学梦,将来找个好工作,立下创业基础。   天,正下着瓢泼大雨。   大雨没能阻止杨若芳,她正提着一箱牛奶给英金木送去,芳心底头有一团沛然莫御的少女情感洪峰澎湃汹涌。   宿舍里,仍然是英金木孤单单一个人埋头学习。   “金木——”随着一声如箫般的少女清脆声音,未等英金木来得及转过头看,杨若芳已经径直朝他那张床走去。   一边把牛奶放在他的床上,杨若芳一边喜滋滋地说道:“黑大侠,高考眼看要到了,我爸爸、妈妈叫我给你送箱牛奶,给你增加一点营养,补补身体,有精力高考。”——自从英金木浩气凌云惩罚了吾玲丽、五大金刚之后,不知从哪天起,杨若芳喜爱诙谐地叫他黑大侠。   乍听之下,英金木差一点要抑制不住汹涌而上的热泪,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奔到杨若芳跟前,猝然攥住杨若芳纤纤玉手:“谢谢你——若芳!谢谢你爸爸、妈妈!”不知为什么,忽然间,英金木激动、欣喜的脸消失了,忧愁、痛苦则笼罩在他黝黑的脸庞上:“若芳,这牛奶,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我已经决定不去读大学了,没必要浪费这么多牛奶……”   “哎——”震骇的一声惊叫,挣脱开英金木钳子般粗糙有力双手,杨若芳半天说不出话。   宿舍空气霎时间凝固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   缓过神,杨若芳半信半疑问英金木:“这是真的吗?”“金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决定不去读大学了?”   痛苦的,朝杨若芳肯定地点点头,英金木紧蹙眉宇,深邃眼睛透出一束忧悒、无助:“我妈妈上个月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家里砸锅卖铁,再拿不出一分钱供我上大学读书了。没办法,现实对穷人就是这样残忍,我得去面对——”   “不,不,不。金木,你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少女的清纯,叫杨若芳又难过又焦虑,眼里闪动着泪水,“我一定要叫我爸爸、妈妈资助你去读大学,金木!”   深邃、睿智眼睛迸发一束感恩,英金木再次攥住杨若芳纤纤玉手:“不行,若芳。这三年来,你已经对我奉献出太多太多了,这叫我已经感到好惭愧!要是再叫你爸爸、妈妈资助我去读大学,我会惭愧的无地自容,心里寝食不安!”   “你既然已经放弃去读大学,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高考呢,金木?”杨若芳眼角噙着晶莹泪珠,一脸的痛心又困惑。   一股亲情震撼英金木心海,他不能自已的轻轻地给杨若芳试去眼角晶莹泪珠,好想将她一手揽在怀里,吻去她晶莹泪珠。平静了一下心,英金木真情流露,气吞万里如虎,声析江河,锵鸣金石:“我要陪你一道去参加高考,若芳,你一定要考上大学,若芳!”   顷刻间,杨若芳再没能力关住情感洪流的闸门,没商量的一头扑入英金木胸怀:“金木,我爱你!!!”   只感觉眼睛不听使唤,视线瞬间模糊,不知说什么,英金木只能机械地牢牢搂抱着杨若芳。 正文 挥泪上大学 上   太阳像一颗火球,高高悬挂在天空,似乎要把大地上的一切烤的冒出油才善罢休。   工地上,英金木一刻不停地搬砖,脸上汗水跟下雨一样,一抓一大把,他衣服全湿透了。但是英金木没敢歇一下,更不要说是偷懒。那个包工头可黑了,要是被他撞见有人偷懒,嗬,半天工钱全泡汤不说,还要遭到一顿恶骂。换句话说,他英金木也不是那种帮人打工会偷懒的人,他甚至有点傻,在他心里底头打工拿人家工钱,不用多说是要尽自己力量,有一分力使一分力。正因为如此,英金木往往比别人累。好在英金木是个穷人家儿子,吃苦耐劳是他的强势。   ——高考后第二天,英金木在外边民房租了一个小房间,每月租金二十块钱。一个星期后,找了眼下这个工地打工,暂时度过眼前这段时间。   下午收工之后,英金木在街上吃了快餐,赶回住处。   洗了澡,一切收拾停当,回到房间里一屁股落坐在登子上,英金木刚刚奉上书,却是传来了杨若芳敲门声。   ——杨若芳敲门挺有韵律,两轻一重的“笃,笃,笃”声,所以英金木一听,准知是杨若芳这个七仙女来啦。   打开门,英金木尚未来得及开口,杨若芳樱桃小嘴倒蛮伶俐,来地快,声声关心:“金木,吃饭了吗?”   “嗯,吃啦!”将杨若芳让进房间,英金木边回话边关门。不知是咋回事,有时累的身子骨如同是散了架一般,可是一瞅见杨若芳顷刻,英金木身上疲倦竟然不知跑到哪儿去啦。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把手提纸袋放在床上,从里边取出一件T恤衫,转头甜蜜蜜地注视英金木,目光是那样灼灼亲切:“金木,我下午去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不知道你合不合身,试试看。”说话之际,杨若芳跟一只小燕子一样,倏地转身立在英金木跟前,含情脉脉,把T恤衫递过去。   感激地接过T恤衫,爱不释手很珍惜地端详了一番,英金木羞怯地看着杨若芳:“现在就穿呀——”   “当然哩!”杨若芳璨然一笑:“害羞什么呀,又不是叫你脱裤子。你呀你,哪有男孩像你这样害羞的,快穿吧——”   看来大劫难逃,英金木只得硬着头皮动手解衬衫扣子,衬衫没脱下,可是他脸已经红到脖子上。——这件衬衫,他已经穿了好几个夏天,领子都已经磨损。瞧他那笨手笨脚,杨若芳无奈地摇摇头,芳心底头暗暗地说,这个小笨蛋,我再不帮他的话,恐怕扣子都要被他扯掉了,于是伸出纤纤玉手帮英金木解开扣子。   当英金子将古铜色身子呈现在杨若芳眼前一瞬间,把杨若芳惊呆啦,她万万不曾想到眼前这个身子矮小的山沟沟里出来小子,竟然会是如此意想不到的牛一样强壮,一身肌肉凸起,充满着阳刚之气。到底是咋回事,杨若芳不明白,懵懂中有股力量在吞噬她,她无力拒绝,猛地一头扑向英金木,情不自禁地依偎在满是肌肉的胸膛上,纤纤玉手紧紧地牢牢环抱英金木的腰,芳心似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顿时,杨若芳感到了英金木剧烈跳动的心,心跳声震动了她胸口两座挺拔山峰。——在学校时,杨若芳那两座坚——挺、圆润、傲人的山峰,不知令多少女生羡慕、眼红、嫉妒,不知叫多少男生眼馋、心震、想入非非。   两座坚——挺山峰把英金木折磨着血液沸腾,气喘如牛,一阵眩晕地没能力控制手臂神经,不知怎么的伸进了杨若芳的T恤衫里抚摸着,杨若芳绯红着俏脸,没有丝毫拒绝,娴静温顺若一只小羔羊,尽情地享受阵阵袭上心头的惬意……   一对少男少女初尝禁——果,那种欲仙欲死要将人融化的美妙感觉,把他们两颗心融汇成一体,已经分不清你我啦!   轻轻的珍惜抚摩着英金手臂上肌肉,一阵之后,杨若芳又无比幸福且自豪地深情凝视英金木深邃睿智的眼睛:“金木,看你个子蛮小的嘛,身体却是这样叫人惊喜的强壮!”   柔情万丈地轻轻扳过杨若芳光洁如羊脂的玉——体,英金木笑嘿嘿地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咋会一个人能把五大金刚打的落花流水吗?哈哈哈,我告诉一个秘密——若芳:我们村是一个小村子,解放前常常遭到附近村庄欺负,猪、牛、羊、鸡、鸭、鹅时常被抢劫,连村里长得漂亮的女孩同样遭到蹂——躏、践踏。过个年,全村人都提心吊胆,把大门牢牢拴紧。为了不再遭到邻村欺负,经过长年打听,悄悄派人长途跋涉去外省请了一个武术大师。从此,全村男女老少轮流跟着武术大师学武功。三年之后,全村人个个练就了一身好武功,邻村再不敢欺负我们了。所以,我从小跟我爷爷、爸爸练武功,才有这么强壮身体。”   “天呐,原来你是个武林高手!”杨若芳跟一个小女孩一样,淘气地一声惊叫,又猝不及防捏了一把英金木的鼻子:“那你今后可不能欺负我,要好好保护我。”“今晚起,我是你老婆了,金木,你一定要一辈子好好爱我,绝不能背叛我!”   一束坦荡真诚目光灼烈注视杨若芳,暗里使劲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承诺,更没有片言的甜言蜜语,英金木只是牢牢地把杨若芳紧紧搂在怀里,一切真爱蕴藏在这无言的搂抱里,心底里头暗暗发誓:若芳,你放心吧。这辈子除了你外,我不会去爱第二个女孩子!——全班那么多同学,仅是你一个人不歧视我不瞧不起我这个山沟沟里土里土气的穷鬼。三年高中生活,是你无私的帮助,我才生活的像个人,才有人最起码的尊严。要是背叛你,我遭天打五雷轰,从万丈悬崖摔下去。   突然捧着杨若芳俏脸,英金木不放心地说:“若芳,你要是上大学了,一个人在外边,我不放心。明天起,我要把最厉害几招教你,你留着防身用,好不好?”   “还是老公疼我!”杨若芳幸福地把脸贴偎在英金木脸膛上:“可是,金木,你要去做工,哪有时间教我啊?”   坐了起来,英金木搂紧杨若芳:“我们每天早晨五点起床练,练到七点钟,这样不会耽误去做工了。”“我想好了,打工不是长久之计,更不能给你丢脸,若芳!你上大学后,一定要帮我买到大学物理系四年里的课程教材。我不信,不上大学,我达不到大学学力。”   “你呀你,你这傻小子!”杨若芳捧着英金木脸,又揉又摇:“我就喜爱你这股坚忍不拔拼劲。其实,金木,我要的是你这颗善良、淳朴,有正义感的心,一辈子爱你。我没有想过要你成为名人,当大官……”   说到当大官,英金木突然想起一件事:“若芳,同学们都说你爸爸是市委书记,是真的吗?”   “呵呵呵……”杨若芳瞧着英金木憨厚样子,怪可爱,忍不住开心大笑:“你觉的呢,金木?”“市委书记女儿也是平凡人一个呀,她和其她女孩一样,照样需要男孩的爱,照样更需要你这样有一颗正义感男子汉的呵护;照样要嫁人为妻,生儿育女,做一个贤妻良母,你说不是吗?”   这一席话,杨若芳说的,惊叹的英金木似一只呆鹅。   ——从高一起,同学们都说英金木和杨若芳恋爱了,因为班上早有几对男女生陷进爱河里不能自拔,其中有一个女生怀孕了,甚至连老师也怀疑他们两个暗中恋爱,其实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他们只是在学习上相互帮助,在生活上,杨若芳因自己条件好尽力救助一下英金木这个生活艰苦的乡下同学罢了。要说他们恋爱的话,那也是快要高考时,杨若芳头一回给英金木送牛奶,情不自禁地打开自己心扉那一刻起。   有了肉体的结合,英金木和杨若芳更是把各自的心倾注在对方身上,他们的灵魂从撞击,到融为一体。   白驹过隙。   今晚的时间好快好快,转眼已经是十一点多钟。   英金木要送杨若芳回去,可是想到英金木明天还要去工地做工,杨若芳死活不肯让他相送,英金木只好依了她。   像一只草原上奔跑的小兔子,杨若芳一路上活泼的蹦蹦跳跳,樱桃小嘴唱着歌曲,那样子天真无邪的和一个仙女没啥两样。长这么大了,杨若芳从未像今晚这样惬意、愉悦、振奋,犹如是喝了蜂蜜——甜滋滋的,心底里头的无比幸福全写在了一张俏脸上,线穿豆腐——甭提啦!   到家时,看见母亲张玉茹在客厅等她,杨若芳三分内疚,小声呢喃一句:“妈,你还没睡啊!”她可是第一回晚上这么晚才回家,在父母心目中,她是一个聪明又听话的乖乖女。   终于舒了一口气,张玉茹站了起来,爱怜的嗔怪女儿:“我的小宝贝,都急死我了。今晚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家?”   脸一红,杨若芳一个箭步奔过去,扶着母亲坐下:“妈,对不起,我去一个同学那儿了。”“没事就好。”见女儿安全回家,张玉茹根本没注意女儿与平时不一样的羞怯怯神情。心底里头暗暗庆幸母亲没有看出她心里的秘密,杨若芳一高兴,胆子也大了:“妈,明天起,每天清晨五点钟要去跟我同学学武功。他爷爷可是武术大师。他说了,在我上大学之前,要教我几招最厉害的,以后防身用。你不会反对吧?”   “这是好事啊!”女儿要是学到一招两式防身武功,张玉茹当然是巴不得的事啦,免得女儿一脚踏出家门,她便不放心。不过,她有些困惑:“为什么要那么早去呀,芳儿?”   一想到英金木天天要去工地打苦工,杨若芳一肚子是苦水,鼻子一阵麻酸,差点潸然泪水。然而为了她,英金木这个傻小子居然要牺牲清晨睡觉时间,要教她武功防身。想到这里,杨若芳不由得愁容满面,声音明显的几分生硬:“妈,他家里很穷,七点半之后要做工,没时间教我。只好选在七点之前哟——”本来,杨若芳还想说在练武功这段时间不在家睡了,可是转头一想,这样一来自己的小秘密恐怕要露馅,只得作罢。 正文 挥泪上大学下   女儿一提到又一个同学家里穷,张玉茹想起了一件事,略带惋惜、遗憾口吻说道:“芳儿,我昨天碰到你们周老师了。他说,在班上就你和金木同学最交好,叫你好好劝说劝说金木,不要放弃上大学,他已经联系了其他老师,由老师们资助他上大学。我忙的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啦。”   轻轻地一摇头,杨若芳一脸很无奈,酸楚地说:“妈,那个臭小子犟驴一头,他决定的事,那是九头牛拉他不回头。他已经去一个工地做工啦,说了也是白说,算啦。”   惊地张玉茹瞪大眼睛,要不是自己女儿亲口说的,张玉茹不会相信一个穷山沟里的高中生,性格会犟到拒绝别人资助他上大学?但是张玉茹还是觉得学习那么好的一个人,放弃上大学真的叫人痛惜:“他现在住在哪里,你明天带我去,好好劝劝他,我们家虽然不是那么富裕,但是多少还是可以资助他一点。三年来,他在学习上那么帮助你,我们资助是应该的!”   ——我的妈!杨若芳暗暗叫苦一声,心慌的额头浸出了汗珠,这要是叫妈去了,可惨啦。不行,千万千万不能叫妈去。心里底头说到这儿,杨若芳芳眉一皱,计上心头,赶紧说道:“妈,他现在租别人房子住。你不能去,你去的话,他会跟我急。他住的地方,全班仅是我一个人晓得,不让告诉任何人,包括周老师在内。要是我告诉了别人,他不惜跟我断交。还是我去跟他说吧。”   “好吧。”张玉茹信以为真地点点头:“这孩子怪可怜人,你明天去的时候,带箱牛奶和人参蜂王浆、元秘D去,芳儿。”   “好,好,好。”杨若芳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英金木的体温尚且还留在她体内吧,杨若芳没有一点睡意,睁眼闲眼全是英金木的影子,抹不掉也挥不去。没有肉体融为一体以前,并不觉得怎样,可现在一离开英金木,杨若芳却是这般魂牵梦萦、牵肠挂肚,心头像掉了一块肉似的。   夜,在心潮澎湃,梦醒心不静中过去了。   且不说天刚刚蒙蒙亮,杨若芳与英金木相约准时来到了游乐园,找了一处非常偏僻、没人打扰的角落,英金木开始一招一式地教杨若芳练武功。   晚饭之后,杨若芳提着牛奶、人参蜂浆和元秘D来到英金木住处,她清晨没有将三样东西带去,是因为不引起父母亲有丝毫怀疑。——英金木尚未回去,杨若芳只好在房间里等他,一边帮他叠被子。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懒呢,还是根本没时间,起床连被子都不叠,衣服同样是东一件西一件乱丢。她杨若芳可不这样,哪天没有把被子叠好,衣服放好,那一天她心头非常不爽。   说句真心话,杨若芳从心头希望能够说服英金木。要是英金木能够接受大家资助,跟她一样如愿上大学,那将来他一定有很大建树,是同学当中的佼佼者。   杨若芳苦苦思索着要怎样才能说服英金木这头犟驴当儿,英金木回来了。   瞅见杨若芳在房间,英金木一身疲倦不知哪儿去了。他知道杨若芳是个十分爱干净整洁的女孩,不能这身邋遢相挨近杨若芳,叫她心里不舒服不爽。于是,说了声:“若芳,你等一下,我先去洗个澡。”抓起衣服,英金木往外奔去。   迫切回到杨若芳身边,英金木三下五除二匆匆把身子冲了一遍,不到十五分钟,已出现在杨若芳跟前啦。   早已开了一瓶元秘D放在桌上等候着,一见英金木回到房间,杨若芳即把它递到英金木,关心地叫他喝了。——想了老半天,杨若芳觉得既然是真诚相爱,理应该坦诚相待,不能耍小心眼,还是把老师们和她母亲的心愿对英金木说了,然后一对殷切目光注视着英金木,在祈盼着什么?   感情充沛的英金木,未听完杨若芳的话,早已是热泪盈眶。努力地压抑情感的奔流,足足有过十分钟,英金木澎湃的心才平静了些,目光灼灼注视杨若芳:“若芳,代我谢谢你爸爸、妈妈和老师们,说我真的很感激他们!”把话锋一转,英金木憨乎乎的,毅然说道:“若芳,你想想,你爸爸、妈妈,老师们都是拿工资的人,家里并没有很多钱。我要是靠他们资助上了大学,心底里头一天到晚老想着:这是老师们和你爸爸、妈妈从嘴里一分钱一分钱省下来,供我读大学,我一定要刻苦努力,你说,这对我压力多大,我还能读好大学吗?读不好大学,我不是辜负了他们,那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呢!”   “呵呵呵呵”杨若芳瞧英金木那急的,忍不住笑起来:“好啦,别长篇大论的了,我早晓得你会搬出十大卡车的理由。”“说实在,金木,你要是不是全市的高考理科状元,放弃上大学,老师们是不会那样心痛。”   “咳——”英金木长叹一声,深邃、睿智眼睛里充满忧悒:“有啥办法,谁叫我是个山沟沟里一个穷泥腿子的儿子呢。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扼杀,我一时是没能力从残酷现实中挣扎出来了啊!”   看到那一对深邃、睿智眼睛充满忧悒,杨若芳心里很痛苦,她好想放弃上大学,陪在英金木身边。然而,正如英金木所说的那样——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现实不允许她这样做。她能做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尽心尽力多给他一点爱,多给他一分快乐,多关心他。因为她同样是个消费者,没办法帮他脱离贫穷。   岁月蹉跎。   一个暑假,即将结束。   眼看着即要离开英金木了,杨若芳心情无比沉重,依依不舍的眷恋之心尤其一天比一天强烈。每天晚上去英金木住处,迟迟舍不得离开,一直到英金木七催八催,强行把她送出门外了,杨若芳这才一步三回头走回去。每当这个时候,杨若芳的眼眶明显的太小了,盛不下她晶莹热泪。   突然一天中午吃饭时,张玉茹对女儿说:“芳儿,这个星期内,你爸爸可能要去省里开会,顺便送你去大学读书。你把上学用的东西全整理、收拾好,放进箱子里,到时别忘了落下。”   “知道了,妈!”杨若芳泪水又涌了上来,眼圈红了:“妈,跟你商量件事,行不?”   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张玉茹打趣道:“行,有什么说吧?”   “妈,我上大学了,家里剩下你和爸爸,你们又不爱吃那些营养品,我想送一些给金木。看他在工地里做工真的很苦,有时候累的,我去找他时,他都懒的起来开门。”杨若芳闪动着晶莹泪珠,一字一板地说。她所说的一些,事实上巴不得把全部营养品送去给英金木。——可怜天下父母亲。在女儿眼里,父母亲那是永远比不上恋人。   或许是被女儿纯真情感感染了,张玉茹对英金木同情心剧增:“那你给他送些去。”“芳儿,你把金木带回家里来,我好想看看他。你们两个这么交好,他居然连你的话也听不进去,宁愿不上大学,也不肯接受别人的资助,世间竟然有这么倔强的一个人,我还从未听说过。”   杨若芳一高兴,连母亲的话都忘了回答。当然,她眼下是不会把英金木带回家,她可不愿意英金木在她母亲面前遭到半丁点委曲。所以下午她母亲一上班,杨若芳把家里放着的那些补品几乎全拿光,用脚踏车给英金木送去。   不料,第三天早上九点来钟时,张玉茹急急赶回家对正在房间看书的女儿喊道:“芳儿,你爸爸的车子停在院子,赶紧帮忙把行李拿下去。”   大吃一惊,杨若芳扔下手上书本,蹦出门口:“妈,现在就走呀?”   “是啊!”张玉茹步出客厅,对女儿说:“现在就走。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杨若芳的泪水差点滚了出来:“妈,午饭后走,不行吗?”   “不行。”张玉茹口气很坚决:“你爸爸从来是说什么时候动身,就什么时候动身,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边往外跑,杨若芳没商量地对母亲说:“妈,我的东西全收拾好了,在房间里,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噔,噔,噔,噔。   下楼后,跑到车棚里,推出脚踏车,杨若芳即向外奔驰而去。她哪儿也没去,径直朝英金木住处赴去。好在不远,十来分钟光景到了。打开房间,进去,恋恋不舍地环视一圈这个小小的蜗居,之后,杨若芳给英金木留下纸条,把脚踏车钥匙压在纸条上,又把身上所有钱全掏出留给英金木。走出房间,把门一锁,把门钥匙往门缝里塞进去。   奔出那栋木房子,杨若芳叫了辆黄包车赶回去,她要把脚踏车留给英金木用。这样,英金木每天不用徒步去工地了。   说是去一下就回,可是半个钟头过去了,仍未见到女儿身影,张玉茹和老公杨浩军急地如热锅上蚂蚁——团团转。   正当杨浩军、张玉茹夫妇两个焦灼不安时刻,突然见女儿从黄包车上蹦了出来,一颗悬到半空中的心终于平稳落下。张玉茹叫女儿赶快回房间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拿上。   “嗯——”杨若芳应了一声,匆匆奔上四楼,回到房间,翻开枕头一看,见她心爱的根雕仍在,这是去年寒假时,英金木到山上挖到的树根,把她雕刻成一个农家女,虽然手艺比不上根雕家,但是却把杨若芳的一张俏脸雕刻的栩栩如生。找了个纸盒,把根雕放进去,杨若芳亟亟地走出去。   ……小轿车缓缓地驶出了市委家属大院。   一对皓眸久久注视窗外,此时此刻,杨若芳祈盼着苍天能够给她创造奇迹,英金木出现在她眼前!   ——不知什么时候,杨若芳视线模糊了,豆大泪珠一颗颗滚出,像断线珍珠一般。 正文 第一次经历寂寞上   中午回到住处休息的时候,看到桌上东西,拿起纸条一瞅,英金木头脑“嗡——”一声,旋踵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那样傻了。   约莫半个钟头后,英金木醒过神,焦躁、惆怅、失落、孤单立即袭上他心头。突然之间,英金木孤独地感到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所有的依赖在瞬间消失。   把脚踏车钥匙紧紧攥在手里,英金木环视着这个由杨若芳亲手布置的蜗居,尚且弥漫着她身上迸发出的幽香。   精神一旦崩溃,昔日钢铁一般身子无非是一具空壳——垮了。   躺在床上,英金木呆滞地张望天花板。要不是杨若芳倩影一直浮现在他眼前,蹦蹦跳跳,英金木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死人。   下午上工,英金木简直是换成另外一个人,再见不到那个生龙活虎,手脚麻利,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冲天干劲的小伙子。英金木明显的精神委靡,体力不振,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一阵阵的惆怅,失落,孤独袭上英金木心头,他满脑子全是杨若芳,连砖头砸到脚上,他照样没有感觉。   人居两地,情发一心。   藕割丝连,情爱难分。   银河纵隔断,自有鹊桥通。   难道爱的力量果真这么神奇?以前每逢寒暑假与杨若芳分开时,英金木不会像眼前这样朝三暮四,失魂落魄,孤独无助,一天到晚无精打彩,度日如年的煎熬日子。   五天后,突然喜从天降,杨若芳给英金木来信啦。   在信中,杨若芳向英金木倾诉分别后的孤独寂寞,对他牵肠挂肚的思念,真的好想好想他。——新的环境,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陌生、生疏,一时难于适应,时时感觉自己是一只下雪天的孤雁。也许正是这样一种环境,孤单把她整个人牢牢裹往,她天天是在思念他的苦海里熬过时光。   走的那天,她一颗心如若万针扎进,望穿秋水地祈盼能够在浪漫的热烈拥抱和亲吻中,跟英金木告别。然而,现实是那样残酷绝情。本来是想去工地找他,但是一想他是在给别人打工,很不容易,担心会给他带去麻烦,故而,她才强忍着万分迫切的心。——这种肝肠欲断、心碎的心情,世上恐怕只有真诚相爱的恋人在临别时刻才会深深感悟到。   直到小轿车启动那一刻,情感的洪流像山洪暴发,她完全失去了那个能力按压住眼眶里的汨汨泪水……   ——大海哪能没有浪呢!   艰辛的生活能够磨砺一个人的意志和毅力,更能造就一个淳朴、高尚情操。   她知道,英金木为了能跳出贫瘠黑土地,考上大学,付出了千倍于别的同学的努力和艰苦,用他那颗博爱的淳朴之心忍受着同学们的羞辱、歧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有幸看到他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气度:钢刀可断不卷,勇士可杀不可辱。他用自己的汗水,勤奋,气度捍卫了他的尊严!   ——金刚石磨,聪明要勤学。   最后,杨若芳在信中要英金木注意身体。钱,虽然重要,但是人不能成为金钱奴隶,一旦成了金钱奴隶,那除了一身铜臭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是不会获得世人的敬重。一日无书,百事荒芜。所以打工之余,他要把时间和精力投放到学业中去,不要因为她而荒废了学业,更不要染上社会上的恶习去花天酒地,整天混在网吧里,埋葬他的青春,埋葬他的聪明睿智。俗话说:玩物丧志。   她坚信,英金木是不会叫她爱错人!   ……一封信下来,杨若芳没有对英金木说一句:“我爱你!”但是每一个字里都蕴藏着对英金木执著的拳拳爱心,对英金木的深深思念和牵挂,以及对英金木的勉励、祈望、信赖。   看了一遍又一遍杨若芳的信,英金木热血沸腾,内心里几天来的孤独与寂寞、惆怅与空虚登时不知去向。他的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啦,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但是英金木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懵懵懂懂中,英金木感觉杨若芳高贵的心如若太阳,在位置最低的时候显得最高。   良言能劈开石头,良言是生命的食粮。   这封信是冬天一堆篝火,温暖着英金木孤独寂寞的心,他心底里头犹如是刚刚出笼的年糕。站起身立在窗口,英金木仰头遥望茫茫宇宙,宇宙皓月当空,星星璀璨……   眨眼间,月儿化作了杨若芳,轻盈盈地一步步朝英金木走来,笑靥那么亲切,那么甜蜜,那么醉人。一阵怦然心动,英金木展开双臂,欲将杨若芳揽入怀中,然而却意外的揽了一个空。如梦初醒,英金木方知是思心迫切,产生一场幻觉,从而加剧了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躺在床上,双手环抱着头,凝神盯着天花板,英金木脑中在想像大学的生活、学习,是不是跟高中的千差万别,那一定是更加紧张和多姿多彩吧;此时此刻,杨若芳是在灯光下埋头学习呢,还是孤单单一个人在校园漫步?他知道在新的环境里,人地生疏,杨若芳一定比他更孤独更寂寞。三年的高中生活和学习,除他英金木之外,杨若芳几乎没有与别的同学来往,甚至连女同学之间都很少说话。   也许是因为杨若芳的信叫他一下醒悟,不能再如此没志气的沉溺于儿女之情,失去斗志、活力,而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英金木第二天出现在工地上时,又是往日那个生龙活虎,浑身上下充满活力小伙子,工友一见,一阵震骇,不理解地摇摇头。   可是英金木并不知道,一场灾祸眼看要降临到他头上了。   “黑矮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干这种粗活呀?”就在英金木干劲十足往架上放砖头当儿,突然传来一个惊叫声。听那称呼,不必转身去看,英金木便晓得是他同学,而且听声音是五大金刚之一的卞晶第。对这种污辱性叫法,不管是谁叫,叫死了,英金木也不会眼皮抬一下。   ——那个人的确是卞晶第。   众目睽睽之下,见英金木如此蔑视他,卞晶第哪能受得了。回想三年高中生活,英金木把杨若芳当作是其私人之物,护得死死的,不管他卞晶第想出什么鬼主意,也无法讨得杨若芳一个回眸微笑。没想到,有一天英金木居然犯在了他卞晶第手上,不好好的报复一番,他卞晶第不是人生的儿子。   恼羞成怒下,卞晶第羞辱英金木:“穷鬼就是穷鬼,连上大学的钱都没有,高考理科状元,那又有个屁用呀,哈哈……”   要是卞晶第不说,整个工地没人知道英金木是今年高考的理科状元,卞晶第这么羞辱英金木,在场的人一下对英金木肃然起敬,纷纷向他投去敬佩目光。   不愧是有韩信忍辱风度。英金木仍然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干自己的活。卞晶第越发得意,越发不可一世,继续羞辱英金木:“我说黑矮子,你不是跟冷面公主谈恋爱了吗,她父亲可是市委书记,她母亲可是法院一名庭长,她怎么都不帮你出出学费的钱去上大学呀?人长得漂亮,没一点良心,又有屁用。”“你们大家说好笑不好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这么一个黑矮子,没钱在学校食堂买菜,只能吃家里带的咸菜,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想娶人家市委书记如花似玉的千金呢。这不,人家一上大学,把他……”   “哎哟——”大家没听到卞晶第下边的话,却是突然听到他杀猪一样一声惨叫。一惊之下,大家一瞅,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卞晶第被英金木扣住胸口,英金木正对着卞晶第两肋处没商量几个连环拳,那可是凝聚着英金木三年来所有的义愤、仇恨,打得卞晶第无还手之力,额头立马冒出豆大汗珠,脸色一下苍白下去,欲要喘不上气,更不要说能喊叫…… 正文 第一次经历寂寞下   直到停手,英金木照样是一声不吭,好像根本未打人,若无其事走过去干自己活。   看到英金木不打他了,蜷缩成一团的卞晶第,这时才壮起胆子一阵大哭嚎叫:“救命,救命,救命,黑矮子要打死人啦——”可是没喊几声,卞晶第声音渐渐弱了,人随之倒在地上。   听到救命声的包工头——陈一雷,赶过去一看,见卞晶第蜷缩成一团像只卤鸭,这个时候已经叫不出声,吓着一跳:“晶第,你,你,你怎么,怎么了?”   这时,卞晶第勉强抬头,连大声说话都不会了:“阿舅,是——是黑矮子——黑矮子——打,打我——”   “黑矮子,哪个黑矮子,他人呢?”陈一雷惊地两眼发呆,竟然有人敢在他工地上打他外甥,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不知是说不出话呢,还是害怕,卞晶第当下痛苦地举手,指了指英金木。   “金木打你?”陈一雷半信半疑,瞟一眼英金木,那矮小个子尚且差他卞晶第一个头呢。在他陈一雷这个工地上,他最最最看重的一个人是英金木,这个小子个子是矮小了些,可是他干活最卖劲,从不偷懒。气愤地一脸青色,陈一雷几步跨到英金木身边,挥起右手,欲要一巴掌甩过去,不知怎么回事,手掌碰巧打在英金木刚举起的砖头上,痛的龇牙咧嘴,当众又不敢叫出声,痛苦的甚是夸张,可是一道无形力量罩住他,使得他再不敢举手打英金木,更是火冒三丈,破口大喝英金木:“金木,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是叫我外甥来当监工,你一个做工的狗胆包天敢打他,要反了是不是?”   正当大家暗暗为英金木捏把汗时,但见英金木英雄本色,面不改色,泰山一般镇静,双手仍在搬砖头,头也不扭一下,一字一板地回答陈一雷:“陈老板,他是你外甥,你借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呀!你问问大家,有谁看到我打你外甥了,那是他耍赖,诬陷老实人?”   “我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陈老板,是你外甥欺负人,羞辱金木。”   “对,对,对。人家金木可老实了,半句话没顶嘴。”   “我明明看见他自己不小心踩在一块砖头上摔倒的,咋怪到人家金木头去啦,天底下,哪有这样耍赖的人呐!”   ……   大家抢着说,个个为英金木打抱不平。   见大家都这么说,陈一雷一时拿英金木没法子,况且他刚才根本瞧不出外甥有被人打过的痕迹,英金木又显得如此镇静,哪像是个打人的暴徒呢。——转身看看蜷缩在地上的外甥不停呻吟,脸色苍白,好像是受伤很重样子,无奈之下,陈一雷只得先把外甥送到医院去再说。   等陈一雷叫人背着他外甥离开,没了影子,英金木马上向大家鞠躬致谢。其实,大家这样帮着英金木,也是因为陈一雷平日太不把人当人看待导致。   没待陈一雷和卞晶第家人找英金木算帐,英金木第二天找上门,要陈一雷结算工钱,他不干了。陈一雷气地眼珠欲要滚出,但是他听外甥说英金木这小子跟市委书记女儿非常要交好,而且好像还有那么一层恋爱关系,哪敢对英金木怎样,想巴结还来不及呢。叫陈一雷害怕的是,英金木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外甥打成重伤,可是又验不出;报案吧,同样是白报,法律是讲究证据,没人证明英金木动手打了卞晶第,倒是纷纷证明卞晶第仗着表舅是包工头,欺负英金木这个老实人。所以,卞晶第还在医院躺着。   卞晶第确实是陈一雷的表外甥。高考落榜,卞晶第在家闲着没事做,陈一雷叫他在工地上当监工。万万不曾想到,这第一天上工地被人打成重伤,到头来是哑巴吃黄连。   对英金木如何羞辱,英金木可以不计较,但是英金木不允许任何人对杨若芳有丝毫亵渎和不敬。更何况卞晶第这个家伙一直对杨若芳心怀叵测,打着狐狸吃鸡的勾当。在学校的时候,英金木一来不想破坏学校纪律,二来不想让杨若芳担心,才会对卞晶第这个可恶之极家伙一忍再忍。现在离开了学校,已经不是学生了,英金木还能再忍让卞晶第吗?恨不得剥了卞晶第的皮,解心头之恨。   离开那个工地,英金木又要去找别的工作,他不愿回村去守着那一亩三分田,跟他父母亲一样过着贫穷、艰苦生活。   一连五天,英金木找不到工作,心底里头万分苦闷,有些心灰意冷,无助的感觉到自己是城市的弃儿。——因此,英金木特别思念杨若芳。思念杨若芳愈心切,英金木愈感到孤独和寂寞,他特想能够见到杨若芳。   在这个关键时刻,英金木收到了杨若芳给他寄来的大学物理系一年级到四年级的教材。   看着那一堆崭新书籍,英金木激动、振奋的热泪盈眶,几乎不能自己的欲想扑到窗口,面对苍天嚎哭一场。——这些书籍凝聚着杨若芳对他的真挚,纯洁的爱,凝聚着杨若芳对他的殷切期待!时下,英金木把每本书价格记下,然后累计一算,天啊,竟然将近一千块钱。殊不知,一千块钱,对他英金木来说,那是天文数字,他父亲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收入照样达不到这个数目。要是知道要花这么多钱,英金木死也不会跟杨若芳开口谈买书的事。   收到书的第二天,英金木又收到了杨若芳的信。   信里除了问英金木书收到没有外,杨若芳晓得英金木最想知道的是大学生活和学习,她说大学和中学可大不一样:在中学,学习一直是在老师监督之下,而到了大学全靠学生们的自觉。只想得个文凭的人,那是在混,时间对他们来说多的是。要是真想学点知识,有更高抱负的人,那简直是在抢时间,每一节课都不落下,课余时间几乎全是泡在图书馆里……   越是学习,越感到自己知识的肤浅。   这段时间的大学生活和学习,她感到非常紧张,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学习上很吃力,生活处理能力简直差到了谷底,终于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这才发现自己在高中时太自傲狂妄,总是认为自己比别人强。   ——不经过磨炼,宝石不会发出光泽。   她能体会到英金木要边打苦工边自学大学知识,是一件非常困难、艰苦的事,但是她坚信他坚韧不拔的一股拼劲,横在他面前的一座崇山峻岭也挡不住他前进步伐。至今,她依然铭记着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努力,蚂蚁也能登天!   这叫英金木没想到,万分感动,他不过是信口说说的话,杨若芳却是至今铭记在芳心里头,可见杨若芳对英金木埋藏在心海的情义。当双手捧起书看的时候,英金木心头又是一阵郁抑和内疚,因为身为男子汉,他却没能力帮助杨若芳。   杨若芳的话是一块磁石,叫英金木从消沉中一下振奋,不再苦闷和心灰意冷,他决心白天去找工作,晚上把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   夜深人静,坐在桌前,在孤独和寂寞中,英金木孜孜不倦,仿佛杨若芳在身边陪着他。 正文 郁抑离开家乡上   白驹过隙,半个月飞快过去了,英金木仍然未找到工作。   打苦工将近四个月,人生第一次身上终于有了点钱,英金木为挣钱而挣钱的原始初衷改变,决定找个比较轻松、舒服工作,不再那么劳累,免得精疲力尽回到住处即一头扎进床上懒得动一下,那么,他夜里才有充沛精力攻读学业。   这一天下午回住处路上,英金木遇上了昔日同学蒋惠艳。自从高考之后,蒋惠艳一直没见过英金木身影。这一偶然相遇,蒋惠艳心底里头暗暗的有说不出的兴奋、欣喜。在班上,蒋惠艳一直很钦佩英金木。人比人,气死人啊!英金木考上大学却放弃,她想上大学却考不上。故而,蒋惠艳为英金木感到非常惋惜和痛心。当下,蒋惠艳些许好奇地问一下英金木眼下情况。   ——咳,英金木苦重着脸,摇摇头长叹一声,简单的把眼前困境说了一下。   看看英金木,蒋惠艳非常困惑,甚至是有点不大相信:“金木,冷面公主和你那么交好,你要找工作,只要跟她说一声,那不是一下解决了吗,她父亲可是市委书记,母亲是法院一名庭长呢!”   略一停顿,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对蒋惠艳摇摇头,英金木诙谐地自嘲说:“我天生是个贱命,乡下泥腿子一个,根本没想过要去麻烦若芳的爸爸、妈妈。”   事实上也如此。英金木只想靠自己能力,光明正大找到一个实实在在工作。依靠同学当官的父母亲关系找到工作,对其来说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换句话说,要是杨若芳父母亲果真是市委书记、法院一名庭长,他英金木更要凭藉自己能力有一番建树,将来不被他们小瞧了。   悄悄地斜视一眼英金木,看到他忧悒眼神,无奈表情,蒋惠艳心头不免有几分怜悯。霍地一抬头,蒋惠艳端详着英金木,突然说道:“金木,我叔叔在外省办了一个活性炭厂,现在要招几个人过去,来回车费我叔叔付,我也要去,你愿意不愿意去?”   说完话,蒋惠艳一对期待眼睛注视英金木,心底里头暗暗祈盼英金木能答应她去。要是英金木愿意跟她一同去,我的妈哟,简直美的她一颗芳心要蹦出来啦!她是一个性格非常内向女孩,平日想跟英金木相处欲——望很强,但是羞怯心一直导致蒋惠艳缺乏接近英金木的勇气,其次是看到英金木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往,再加上自身条件、外貌落在杨若芳身后十万八千里,蒋惠艳尤其自卑的没有那个胆量。   一直以来,同学都说杨若芳和英金木谈恋爱,可是蒋惠艳始终不肯相信,不敢说杨若芳是海马市第一大美女,但至少是没人可比的校花,又是市委书记掌上明珠,英金木这么一个穷山沟泥腿子的儿子,连学费都交不起的黑矮子,杨若芳会看得上?即使杨若芳对英金木的条件无所谓,她父母亲会同意吗?英金木是一个那么聪明之人,他应该会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与杨若芳之间的悬殊吧。   所以,在蒋惠艳心目中,英金木和杨若芳之间不可能有恋爱这层亲密关系,他们不过是同学与同学之间的情谊罢了。要是这一次英金木愿意跟她蒋惠艳一同出门,我的妈哟,简直是哑巴亲嘴,妙不可言。   蒋惠艳未喝酒心已先醉,她根本不知道英金木胸中埋藏的凌云大志。   ——没有当场答应蒋惠艳,英金木说让他晚上好好想想,他从未有过要出门的念头。   确实是英金木一句内心话,他没有哄骗蒋惠艳。自从杨若芳给他寄了教材之后,他一门心思想找个轻松工作,能够静下心好好攻读完学业。然而现实很残酷,与他英金木原先心中所设计的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这几天的经历,更叫英金木感到现实是一头魔鬼,他在高考中是全市理科状元,是个强者,但是现实社会中他是一个弱者,全身有劲使不上,心底里头一团抑郁。要是出门,一来他将失去跟杨若芳相见机会,二来恐怕他很难静下心好好攻读学业。   夜,一片漆黑。   窗外下着大雨,雨被风一刮,打着树枝啪啦啪啦啪啦乱响,响声显得几分凄厉,几分恐惧,袭击着人心神不宁。   坐在书桌前,双手捧着书本,脑中一片紊乱,半个字看不进去,英金木咒骂今夜的雨这么烦人,像是冲着他一个人来,故意不让他静下心好好看书。   看来,今晚上书是看不进去了。英金木痛楚又无奈地放下书本,躺在床上,双手环抱头,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对清莹的秋水般皓眸,正脉脉含情凝视他。懵懵之中,这对皓眸化作一个天使,轻盈地飘然而至,亭亭玉立站在他英金木眼前,她是——杨若芳。   说句心里话,走上社会,经历的事情多了,英金木真的好羡慕杨若芳能出生在那样一个优越家庭,生活安逸,无忧无虑,不像他这样艰难生活,苦苦挣扎,为生活而奔波。脑子灵,能读书又能怎样呢,他最终还不是因为穷,断送了上大学的梦想,这就是穷人的命。   ……雨,停了。   从与杨若芳卿卿我我的回忆梦幻中,英金木回到现实,现实中仅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迷茫、惆怅、失落、寂寞一同涌上心头,英金木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这种孤独很可怕,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掏空。所以在这个苦雨之夜,英金木特别想念远方的杨若芳,多么祈盼她此时此刻在身边。也许是因为三年高中生活,杨若芳在生活上对他亲人一般的照顾吧,英金木对杨若芳产生一种莫名其妙依赖,杨若芳自然成了英金木有生以来的精神支柱,在他心底里头杨若芳是一个有观音菩萨心肠的圣女……   明天到底要不要答应蒋惠艳?这件事又苦苦困扰英金木的心,他心里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思前想后,老下不了决定。他想,要是杨若芳在身边,她会做怎样选择呢?按她心肠,定然是不会允许他独自出门去挣钱。   ——忽然,脑门像是被谁狠狠敲了一木槌,英金木脑中闪出一个大胆怪念头:应该趁着杨若芳上大学四年不在他身边之际,想办法去多挣点钱,才是硬道理。一个五尺之躯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本事让自己心爱的人过上好日子,岂能叫杨若芳跟着他过艰苦的穷生活呢?况且,他总不能打工一辈子,成了一个庸庸碌碌鼠辈,对不住杨若芳吧。出门也好。俗话说,行走千里路,胜读万卷书。去闯荡一番社会,开阔开阔视野,积累点社会经验,为今后自己创业打下基础,也是一件不赖的事情。   下了决定,英金木整个人登时轻松下来,心头的烦恼不知去向。霍地蹦下床,英金木又坐在书前,深深地涉进了书海里。   夜深人静。   灯光下,英金木孜孜不倦的眼睛盯在书上,促使自己精神永远处于最佳状态,他把窗门打开,让外边的冷风吹进室内。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按约定时间,英金木来到鲤鱼仙女广场。   早在那儿等候的蒋惠艳,迟迟未见到英金木,这时候正焦急地踱来踱去,深怕英金木失约,不愿跟她一块出门。   远远的一望见英金木,蒋惠艳一时按捺不住心头欢喜,泪珠在闪动,一个箭步奔上去,一线之差要搂住英金木,一阵疯狂亲吻。   当下一听说英金木愿意跟她一同去她叔叔工厂,蒋惠艳顿时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忘了腼腆,拉起英金木的手即往她叔叔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