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章 毒手拭夫 “瞧瞧这身段,要是能摸上一把,哎哟。” “得了吧,就你,她就算再怎么下三滥,当初也是摄政王的人,哪里容得了你肖想。” “呸,什么摄政王,还不是暴毙了,那惨的,连尸骨都没留得下,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唉,走吧走吧,皇家的事情不是你我能置喙的。” “......” 脚步声渐行渐远,凤冥月低着头,一丝不桂的身体上布满伤痕,皮肉翻滚着,血水已经凝成了血珠。 如今正是寒冬,不着寸缕的身体靠在冰凉刺骨的石墙上,满头青丝杂乱的盘在头上,皮肤上长了大大小小的青斑。 空气中一片寂静,凤冥月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腹中,似乎还残留着蚀骨的痛楚,她的孩子,还是个连手脚都没有来得及长出来的孩子,却已经化作了一滩血,从她身体里流出。 她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 四年前,母亲病重,父亲对母亲又一向冷落,而她却是府里最不受重视的庶女,哪怕苦苦相求多日,也没能为母亲寻来一个大夫。 而此时,摄政王恰好选妃,陛下一旨圣书降到凤府,凤锦秋是最受宠爱的女儿,又怎会让她去送死? 她似乎还记得当日凤锦秋跪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姐姐,只要你能嫁给摄政王,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母亲,往后府内我会待你母亲如主母般好。” 即便她再如何不愿,即便她已经怀有骨血,即便,她已经与三王爷定下终生之约。 可,她做不到看着母亲就这般死去,她沉默了两日,终究还是答应了。 红妆十里,所嫁非人。 她坐在摄政王府里,满心忐忑,却至始至终未能看到自己夫君一眼,她只生下这个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想安稳度日。 可,天不遂人愿,孩子五个月时,一碗堕胎药被端了进来,侍女说,那是补气益血的良药。 她饮下了,那夜雷雨交加,她的孩子就这般从她身体里流出,血染红了她的新房,也染红了她的心。 她恨这个男人,即便他是世人尊敬的摄政王,即便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她也要杀了他。 摄政王日日喜好喝一碗参汤,她便每日偷偷往汤里下枯骨散,如此整整两年,摄政王终于还是毒发,倒在了他御赐的府邸里。 她捧着一碗药坐在他面前,笑靥如花,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看到摄政王的脸。 “王爷,喝了这碗药,您身子便好了。” 摄政王只是静静看着她,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不带丝毫波动,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讽和凉意,目光定定凝聚在她的脸上,良久,抬起手接过,仰头饮了下去。 那药刚咽下,摄政王便吐出了一口浊血。 凤冥月恨透了他,以至于连死都不愿留他一具全尸,她站起身,用帕子在红烛上点燃,而后抛到了摄政王的床边,看着他绣着翠竹的衣摆被火燃起,凤冥月笑的癫狂而又决然。 可,那男人却陡然坐了起来,她还未没回过神,已经被一道掌风拍出,狠狠跌坐在房门外。 大火像是一只要吞没一切的恶鬼,摄政王就这般消失在了这场大火里,而她,亲眼看着他,尸骨无存。 她失去了她想要保全的一切,为了那个男人,她甚至毒杀了自己的夫君,可,最后换来的,竟是这般的结局么?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鼻翼间熟悉的香味让凤冥月目光猛地一亮,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像是一只饿了多日的狼看到了食物,癫狂的站起身,朝着牢房木门上扑去。 还未站稳身子,两道衣衫华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姐姐,好久不见啊。” 那女子一身华服,宛若桃花一般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正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怀中。 阴暗的牢房里,凤冥月却连她袖口上的金丝花纹都看看清清楚楚,双目猩红着,手指几乎要将牢门抓烂。 “凤锦秋,是你,是你害我,是不是!” 凤锦秋往身旁男人怀里缩了缩,美目里尽是无辜。“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怎么会害了姐姐?” “呵,真是个贱人。” 正文卷 第二章 蚀骨之痛 男人熟悉入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凤冥月抬起眸,往日里总是满带潋滟的眼中,此刻却只剩下麻木和绝望,看着男人呐呐开口:“苏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墨不屑一笑,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面前的凤冥月,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是世间最污秽的存在。“凤冥月,你太蠢,也太贱,做我的女人,却又妄想爬上摄政王妃的高位,你以为,本王该如何对你?” 凤冥月死死咬着唇,血水从唇中溢出,凤锦秋却是在凤冥月身子上打量了一圈,啧啧称叹。“或许,姐姐眼光太高,觉得三王妃的身份配不上姐姐,所以才选择了摄政王。”说罢,往前走了两步,从袖口间拿出一张帕子轻轻擦拭着凤冥月满是血迹的手。“姐姐的身子可真好看,莫要留下疤痕呢,否则,太可惜了。”苏墨冷笑一声,上前爱怜的抚上凤锦秋的脸,指尖在凤锦秋红唇上轻轻磨蹭着。“本王的锦儿总是这般心软,不过,这个女人,在床上的反应,可比此刻有意思多了,锦儿可有兴趣一看?” 凤锦秋眨了眨眼,娇羞的低下头,眼中却略过一抹阴毒和得意。“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苏墨突然抬起手拍了两下,牢门外又出现两个男人身影,苏墨阴冷一笑,闲适开口:“去,给本王好好服侍服侍这女人。” 两个男人在牢房里当差,早就对凤冥月的身体垂涎已久,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好的参事。 顾不得其他,打开牢门直直朝着凤冥月扑了上去。 粗暴的手掌在凤冥月皮肤上游走着,却又顾忌着苏墨不敢太粗鲁。 凤冥月面如死灰,门外是自己爱到骨血里的男人,却抱着另一个女人观赏着她受人欺凌。 “这般多没意思,把她的手绑在门上,本王要好好欣赏,摄政王妃最贱的模样。” 凤冥月身子一僵,不可置信抬起头看向苏墨,干涩的嗓子里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腿被猛的分开,身上男人炙热的气息洒在脸上,凤冥月看着苏墨,突然癫狂一笑。“苏墨,便是我死了,也会化作恶鬼,日日缠着你,让你们偿命!” “唔。” 一声闷哼,凤冥月双目瞪的猩红,整个人都没了反应,身上那两个男人惊慌失措的爬了下来。“王爷,她,她咬舌自尽了!” “呵。”苏墨嫌恶的看了眼满身血痕的凤冥月。“拉去乱葬岗埋了吧,记得,不许给她穿衣。” 两个男人吓的不停点头,手上不敢耽误,拉来一旁的草席,将凤冥月的尸体裹了进去。 凤锦秋抬起一双杏眸,颤着身子开口:“墨哥哥,我们走吧,怪怕人的。” 苏墨不以为然,看着凤冥月死不瞑目的脸,满眼不屑。“本王在这,有什么好怕的。” 凤锦秋娇笑。“王爷说的是,有王爷在身边,锦儿什么都不怕。” 从今往后,再也没了这个贱人阻碍,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三王妃。想到此处,眼底止不住的得意。 凤冥月尸体被抬了出去,路过苏墨二人时,一只翠玉镯却掉了下来,滚了两圈,最终碎在了苏墨脚边。 苏墨眸光一冷,这镯子,是他当年与凤冥月定下终生时所送的信物,此刻竟在这如此场景下出现,简直可笑至极。 鼻翼间满是牢房里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凤锦秋注意到苏墨的异样,抬手掩了掩鼻。“王爷,走吧。” 这贱人,连死都这么让人厌烦。 勾唇一笑,苏墨半拥着凤锦秋踏出了牢房,金丝缕暗纹的鞋踩在碎裂的镯子上,碾成碎末。 南国三十六年。 摄政王惨死半月后,摄政王妃暴毙在牢狱中,却因毒杀罪名,被丢弃在了乱葬岗中,尸骨无存。 正文卷 第三章 破茧重生 这事一出便成了南国女子茶前饭后的笑谈,凤冥月,曾经名动南国才貌双全的女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悲又可叹。 南国尚书府内,两个丫鬟坐在一起,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了床上睡着的女子。 “绿翠姐姐,小姐若是醒来知道少爷已经死了,可如何是好?”谁人不知道三小姐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亲弟弟?如今竟溺亡在了池子里,这冰天雪地的,烧的浑身滚烫,今儿晌午就去了,可怜三小姐差点拼了命也没能救回来。 “唉,三小姐也真是可怜,夫人去的早,如今连唯一的弟弟也没了,往后这尚书府里,可怎么过好……”绿翠叹了口气,起身端来一盆水,为凤冥月擦了擦滚烫的脸,若是三小姐也熬不过去,她们这些人,可就真没指望了。 “绿翠姐姐,小姐眼睛动了,眼睛动了!”浣羽几乎要跳了起来,赶忙凑上前。 良久,女子缓缓睁开了眼,却被日光刺的蹙起眉,浑身刺痛着。 绿翠抹了把眼。“小姐,你可醒了,都病了三日了。” 凤冥月愣了愣,眼中满是茫然,抬起酸痛的手,手指纤细如玉,在日光下泛着盈盈光泽。 她,不是死了么? 绿翠见凤冥月如此神态,焦急开口:“小姐,可是哪里还不舒服么?奴婢给您去叫大夫。” 凤冥月回过神,撑着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侧过脸,一旁便是绿翠端来的水盆,水中涟漪微泛,却映出一张如画的脸。 抬起手抚上艳红的脸颊,凤冥月双目猛缩,这,这是尚书府三小姐,白绾的脸? 当年她还未出嫁时,在相府中一向不受重视,唯有白绾,愿和她多说几句话,明里暗里给她接济了不少衣衫和医治母亲的药。 可,白绾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附身到她的身上? “小姐,小姐!” 浣羽的脸凑到了白绾面前,鼻子已是哭的通红,不停抽泣着,白绾揉了揉刺痛的额头,柔声开口。“我只是病糊涂了,一时间未回过神,我怎会病的如此严重?” “小姐你忘了么,前些日子您为了救少爷跳下池中,高烧了整整三日了。” 跳下池子?白绾拧眉。“那少爷呢?” 浣羽目光闪躲着,往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白绾见浣羽如此神态,便心下明了,尚书府四少爷白安,一向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往日里也喜欢跟在白绾身边,没想到,就这么…… “你好好跟我说说,少爷是如何落水的?” 绿翠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小姐,奴婢当时看的真真的,少爷吃了一碗嬷嬷准备的桂花糕,而后带他去了池子边,推了少爷落水。” 白绾珉唇。“可否有留下什么证据?” 一旁浣羽不停点头,连忙从袖口里拿出一块布料递给了白绾。“小姐您看,这是在少爷手心里找到的,少爷落水,握着这块布料不肯松手,这是那嬷嬷当日所穿的衣服上的。” “很好。”白绾拿过布料捏在手心。“那碗桂花糕还在么?” “在,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浣羽跑出去拿那碗桂花糕,白绾看着糕点,轻嗅了嗅,却没有感觉到半分毒的味道。 “我们院子里可有什么毒药?”若是她记得没错,白绾当年最喜欢的就是专研何种各样的毒。 “有,小姐都存在暗格里呢。”绿翠快步走到墙边,取出了几包药粉,白绾打开药包,洒了些在糕点上,收拾好这些,白绾面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 绿翠疑惑的看着白绾。“小姐,这是……” 正说着话,门外已相拥而进一群人,走在最前的便是尚书府老夫人,白绾还未看清老夫人脸,却已被拥入了怀中。 正文卷 第四章 暗流汹涌 “我可怜的孙女哟,可终于是醒了。” 老夫人止不住的掉眼泪,手轻拍着白绾的背,白绾心中暖了暖,一向听闻老夫人甚为疼爱白绾,看来,确实如此。 清了清嗓子,开口安慰。“奶奶,我没事,不要难过了。” 老夫人放开白绾,拿出帕子擦了擦泪水,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悲伤。“只可惜了我那孙儿,到底是未能救回来,看来我们这尚书府里,怕是要绝了后了,唉。” 尚书大人白粱只有白安一个儿子,大夫人潘氏与二夫人柳氏各自生了一女,如今白安一死,尚书府里偌大的家业,往后还不知该由谁人继承。 潘氏与柳氏人听闻老夫人的话,不由的脸色一暗,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在夫家地位是极低的,如今被拿到台面上说,不免是打了她们的脸。 白绾心中过了一圈,也是明白了几分,若是白安往后继承了家业,必然会以自己的亲姐姐白绾为主,潘氏与柳氏所出的女儿,一向与苏绾不和,白安以后肯定不会给她们好日子过,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尽早下手,杀了白安,这尚书府里,也就没什么可争的了。 再者,白安落水,白绾肯定会相救,这么冷的天,白绾身子又一向孱弱,如此,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可以杀了最有威胁的白安,又能顺带除了这个最受老夫人疼爱的白绾。 白绾冷冷一笑,当真是好计谋。 替老夫人抹去眼角的泪花,白绾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奶奶,弟弟一向乖巧懂事,如今出了这事儿,还望奶奶为弟弟做主。” 老夫人面色一珉。“绾儿这话是何意?”嘴上说着,老夫却转过脸,目光直直扫向了身后二人。 白安落水的事情,她心中明了,不是她们的心思最重,还能是谁? 但苦于没有证据,再者,这二人都是服侍白粱多年的,她也不好大肆去查,这等家丑,如何能外扬? 白绾拿出枕下的布料,潘氏脸色顿时一变。 老夫人疑惑开口。:“这是?” “这是在弟弟手心里找到的,奶奶您仔细看看,这布料可否眼熟?” 老夫人仔细看了一番,当下大怒起身,回过身,一掌甩在了潘氏脸上。“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柳氏往后退了几步,却是一脸幸灾乐祸。 潘氏被打的跪在了地上,眼中慌乱,却又迅速隐了下去,委屈的不停流泪。“老夫人这是何意?这些年,我待白安如己出,当日嬷嬷只是带白安去池边玩耍,不曾想一个不留神就落入了水,情急之下想要抓住嬷嬷也是有的,怎能凭这一块布料就定了我的罪名?” 这话倒也算是于情于理,老夫人气的胸口浮动着,又转头看向了白绾。“绾儿,可还有什么其他证据?” 白绾冷笑一声,潘氏不愧是在尚书府里多年的女人,心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扬声命人拿来了一旁的糕点。“大娘您看看,这糕点可识得?” 见只是这证据,潘氏心下一喜,这死丫头性子跟变了个人一样,但不管如何,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 “这是我命人送与白安的糕点,可有什么问题?”这糕点上是被洒了毒,但那毒是她花重金求来的,一夜过后便可消失殆尽,哪怕是神医都看不出来,心下松了口气,白绾居然想拿这个来威胁她,实在是愚蠢。 正文卷 第五章 当众出丑 白绾一脸悲戚。“这事儿,我们众人都逃不了干系,这糕点是大娘送来的,当日弟弟也吃了这糕点,大娘不如吃完,证明清白。” 白绾这话说的轻描淡写,语中却满是咄咄逼人,若是潘氏不吃下这糕点,便说明她是做贼心虚,承认害死了白安。 作为尚书府主母,摊上残害子嗣的罪名,她在京都里的名誉也算是完了,即便是白粱也不会容得下她这种蛇蝎妇人。 潘氏袖口下的手不由得暗自攥紧,脸上却浮现出温和的笑:“若是能解了绾儿与老夫人疑心,我吃便是。”糕点已经没了毒,她吃下去也无碍,今日就先让这个小贱人得意一番,他日,一定有她好受的。 白绾抽泣一声,抬手示意,浣羽低着头将糕点送到了潘氏面前,这糕点摆放了三日,又正是冬日里,早就难以下咽,潘氏捏起一块,一咬牙直接吞了下去,怪异的味道在唇中蔓延开,几乎要让她呕吐出来。 盘子里还有十几块糕点,潘氏的脸越吃越黑,最后几乎要滴下墨水来,心下将白绾骂了几十遍,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一盘糕点吃尽。 白绾愧疚看着潘氏,垂下眸,隐去眼底的笑意,乖巧开口:“为难大娘了。” 潘氏勉强一笑。“不妨事。”说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刺痛的腹部。“老夫人,这糕点摆放多日,吃下有些不适,我就先退下了。”明明这糕点已经没了毒,她腹中却火烧火燎的痛着。 老夫人点头,却至始至终未给她一个好脸色,潘氏阴沉着脸踏出了房间,柳氏见此,乐的几乎要笑出声,朝老夫人行了个礼,跟着潘氏一起退下。 人已走尽,老夫人这才叹口气,拍了拍白绾的手,语重心长道:“奶奶老了,虽不能庇护你太多,但若有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和奶奶说,不要自己受着,知道了么?” 白绾点头,不禁红了眼眶。“孙女知道,奶奶早些回去吧,待绾儿身子好些了,便去看你。” “好。”爱怜看了白绾一眼,老夫人起身在侍女簇拥下离去。 尚书府,绯烟阁内。 潘氏面如土色趴在床上,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着,床下已经吐了一地秽物,恶臭布满了房间,惹得近身的嬷嬷也干呕了几声。 “快,给我去请刘大夫……快去……” 她敢确定,那糕点里一定被下了其它的毒,此刻腹中如同有火炭烧着一样,几乎要活活痛死,这个贱蹄子,心机和她早死的娘一样深,都是早就该死的贱人。 嬷嬷点头,连忙跑去后院,不过小半柱香功夫,刘大夫便满头大汗的走进了房间,即使见多识广,闻到房间内的味道也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潘氏强撑着要起身,却又一阵反胃,这次没来得及爬出床,已经直直喷了出来,吐了一身。 刘大夫强忍着恶心,搭上了潘氏的脉搏,眼珠转了两圈,这才开口:“夫人,您这毒,倒也无碍,像是食物不洁导致的,我给你开上两剂药,您服下便好了。”话虽如此,但情况这么严重的,他倒也是第一次见。 往日一向端庄温和的潘氏此刻如同疯婆子一般,浑身散发着恶臭,头发也散落了一脸,发尾沾染上了些秽物。 听到刘大夫此言,潘氏才松了口气。“烦请刘大夫快些给我开药,实在是痛的厉害。” “是。”刘大夫收拾好药箱,还未来得起退开身,又是一阵恶臭传了出来,这一次却不是吐出来的,而是潘氏身下一时没控制得住…… 潘氏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处,脸红了一片,刘大夫脸色变了变,却也只得尴尬一笑。“那老朽就先退下了。”说罢,再也不愿多在房间里待上一秒,连走带跑的出了房间。 潘氏的事被传得满府皆知,吃坏了肚子,却又吐又拉,绯烟阁内臭了一上午,味道都没能散去。 别院内,白绾听闻这事的时候正斜靠在椅上,轻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啄了一口。 “小姐,咱们可真是出了口恶气。”浣羽一脸痛快,那大夫人整日盯着别院,少爷没了,原以为小姐会被一直欺负,没想到,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 绿翠也是点头,确实是痛快,只是可惜,没能帮少爷报仇,大夫人等病好了,还是能舒舒服服做她的尚书府主母。 白绾瞥了绿翠一眼,笑着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这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不止白安的仇,老天爷既然让她又活了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如此窝囊,受人摆布,潘氏,苏墨,凤锦秋,她都会一个个让他们还回来,如同她死之前所说,就是做了鬼,也会让她们偿命! 潘氏这一病,病了整整两日才缓了过来,这两日里滴水不进,吐得人都爬不起来,再出绯烟阁时,人都瘦了一圈。 只是这次出门也并非她所愿,而是柔妃传旨宣她入宫。 说来,柔妃和尚书府也是没太大往来,但柔妃曾是白粱一个远房表妹,一入皇宫深似海,白粱作为朝中大臣,若是交往甚密,难免会惹来嫌疑。 潘氏好生打扮了一番,用完早膳便坐上轿撵入了宫,柔妃所居的承坤宫内,今日一片寂静,连服侍的宫女也只留下了两三人,潘氏心下不免紧张起来,看来柔妃这一次相邀,是要商讨要事。 果然,潘氏前脚刚进宫门,柔妃就连忙上前相迎,那模样如同见了自己娘家人一样高兴。“可把你给盼来了。” 正文卷 第六章 柔妃相邀 潘氏受宠若惊,却也不敢忘了礼仪,叩了三拜,这才敢站起身与柔妃交谈。 柔妃握住潘氏的手。“莫要多礼,若是论纲常,本宫还得叫你一声嫂嫂。” 潘氏听这话,脸上笑意也浓了几分。“柔妃娘娘太过客气,不知娘娘今日唤我入宫,所为何事?”她可不认为柔妃急急忙忙宣她入宫是为了拉家常。 柔妃叹口气,正色道:“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潘氏一脸不解,她自认为还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一位娘娘相求于她。“娘娘直说便是,若是能帮,必不推辞。” “那就好。”柔妃一笑,命人上了两杯茶水,与潘氏坐下身,这才继续开口:“嫂嫂也知道,本宫的儿子,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潘氏一怔,这才恍然大悟。 谁人不知,柔妃有一子,虽被封了四王爷,却也是个废物草包,前两年出去潇洒时,突遇刺杀,此刻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这时候突然跟她提什么亲事,还能是打什么主意? 柔妃看着潘氏神情,笑道:“嫂嫂的女儿绯烟,想来正好是适合的年纪,若是能和皇儿凑一对,定是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潘氏心下嗤笑一声,面上却一派恭敬,为难开口:“娘娘怕是有所不知,绯烟身子一向孱弱,去年被送到了一位高人身边调理,那位高人云游四海,绯烟跟在他身边,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柔妃面上有些失望。“如此,真是可惜了……”绯烟相貌出众,在京都里是出了名的,若是能由这等佳人陪皇儿一世,也算是了了她的心事,没想到…… 柔妃正出神,潘氏却牟的出声。“娘娘,若是想为王爷寻一门好亲事,我这倒有个不错的人选。” “哦?不只是哪家的女儿?” 潘氏一笑。“娘娘也认得,正是老爷的三女儿,白绾。” 柔妃不满站起身。“不可,那白绾性子自幼就野,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适合皇儿。” 潘氏拉住柔妃的手,劝慰道:“娘娘有所不知,王爷如今,正缺的就是一个会说会笑的人陪在身边,若是娶进门一个只知女红吟诗的女人,王爷身边岂非更清冷?” 这话,也确实是有道理。 皇儿如今躺在床上,要是再来个闷闷沉沉不爱说话的,娶不娶有什么差别?而且听说,那白绾脸长得也算是不错,在府里也算是听话,皇儿如今这模样,其他女子,怕也不肯嫁…… 她只求皇儿能留个后嗣,否则她这一世,也没什么盼头了。 想到此,轻叹了一声看着潘氏。“还是嫂嫂为皇儿思虑周全,只是不知,那白绾是否肯嫁?” 潘氏一脸神秘莫测。“娘娘尽管放心便是,我一定会安排好这桩亲事,成了这段姻缘。” 柔妃筹措片刻,点了点头。“那只能麻烦嫂嫂了。” 留潘氏在宫中用了顿午膳,又赐了许多珍奇的珠宝,潘氏这才被好生送出了皇宫。 坐在轿撵中,潘氏手上把玩着一只上好的血玉镯,满脸得意。 白绾那个小贱蹄子不是跟她作对么?那她就好好送她一段姻缘,四王妃的身份,可真是抬那个贱人了。 她的绯烟,要嫁只能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怎么会嫁给这种废物,想到绯烟,潘氏欣慰一笑,再有小半年,绯烟就要回来了,届时,这名动九洲的,再也不会是那个枯骨无存的白绾,而是她的宝贝女儿,白绯烟。 潘氏一回府便开始忙了起来,众人也不知潘氏到底在忙些什么,倒是柳氏,有意无意的打听着潘氏的消息,生怕错过了什么对她有利的消息。 “你说什么?大夫人去买了许多喜服回来?”柳氏拧眉站起身,她好端端的买喜服做什么?尚书府里明明并未有人要出嫁。 “是的,夫人,而且我今日还听说,大夫人还找人去算了三小姐的生辰八字。” 三小姐?白绾? 柳氏拧眉在庭院前低头走动了几步,牟的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侍女开口,语气中止不住的喜悦:“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别院。” “是。” 今日算是奇了怪,二夫人居然和颜悦色的和三小姐相对而坐,甚至目光里都是满满的慈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小姐是二夫人亲生。 “绾儿,今日二娘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柳氏开门见山,也不打算和白绾多费口舌。 白绾只是一笑,示意柳氏继续说下去。 柳氏也不介意白绾态度,笑着开口:“二娘听说,大夫人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可知道?” 这话刚落,白绾的脸色就沉了沉,柳氏心中更加得意了些,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大夫人入宫,见的是柔妃,而柔妃的儿子,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等死的苏诀,看来这门婚事,大夫人为你也算是颇费心思。” 苏诀? 紧握着茶盏的手放松了几分,脸上也恢复了淡然的笑意。“还要多谢二娘告知。” 见白绾如此反应,柳氏不悦蹙眉。“莫非,你真的愿意嫁给那苏诀?” 白绾抬眸一笑。“为何不愿?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作为庶女,能当王妃,不是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么?” 柳氏冷哼一声,嫌恶的看着白绾,前些日子看她算计潘氏,还以为她灵光了,没想到还是个没脑子的主,居然蠢到觉得嫁给苏诀是一件好事,她今日来这一趟,简直是浪费时间。 懒得再多言一句,柳氏黑着脸拂袖走人。 白绾又饮下一口茶,身旁的浣羽却急忙走了上来。“小姐,二夫人说的是真的么?那四王爷明明……” “无所谓。”白绾冷声开口,目光却看着柳氏消失的方向,嗜血一笑。“她前来告诉我,也不过是想和我联手打压大夫人罢了,我若是应了她,就落入了她的控制。”一旦和柳氏联合,她想做的事情,就被局限了许多,这笔买卖,划不来。 浣羽一知半解点头,小姐现在说话深奥了许多,也聪明了许多。“那小姐真的要嫁给四王爷么?” 白绾垂下眸,手中茶水还在冒着烟雾,眼中晦暗不明。 苏诀。 当年她为嫁给摄政王为妃时,苏诀就多次向她示爱,后来哪怕她与摄政王成了亲,他还是一直纠缠,那日百花节出府游玩,苏诀意图对她不轨,她险些被强,却没想到,摄政王及时赶来,一剑刺在了他的…… 苏诀虽怒,却架不住摄政王的身份,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调戏摄政王妃的罪名,可不止这一剑这么简单。 白绾红唇轻勾,苏诀一向是要面子,如今半身残废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知晓,苏诀其实是个再也不举的男人,一定会很有趣。 正文卷 第七章 十里红妆 潘氏回府后消停了好些日子,白绾也乐得自在,在院子里休养了几天,顺便将尚书府里的情况也摸了个清。 潘氏的女儿白绯烟几年前被送出了府,也不知去了何处,柳氏的女儿白灵韵则是个胡搅蛮缠的主,而白绾,从前对苏诀颇有爱意,却无奈自己庶出的身份,不敢述说,所以至始至终苏诀都不知道有白绾这么个存在。 照白绾看来,这倒是个好事,若是苏诀知道了,凭着白绾这张美艳动人的脸,苏诀也必定会要了他,那男人,一向都是个好色之徒。 这才刚安静了几天,潘氏就带着三箱锦罗绸缎笑意盈盈的进了偏院,插满珠翠的头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白绾站在箱子边,满脸惊叹的着绸缎,甚至激动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这十足十的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让潘氏忍不住厌恶,到底是个没出息的贱蹄子。 “绾儿,你看,这些绸缎你可喜欢么?” 白绾心中冷笑,看来这潘氏为了让她嫁给苏诀,可是下了血本,这三箱缎子,当年她在摄政王府里才能见到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又不是傻子。 白绾一脸娇羞,连连点头。“绾儿当然喜欢。” 潘氏见此,却拿出了一张帕子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是大娘疏忽你了,尚书府家大业大,大娘难免顾不上你,还希望你能理解大娘。” “大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白绾起身安抚着潘氏。“大娘这些年对绾儿与弟弟视如己出,绾儿感谢大娘还来不及。” 潘氏心中狂喜,她等的就是白绾这句话,抬起头,慈爱的替白绾理了理衣衫。“绾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委屈了你这么久,大娘为了补偿你,特地为你选了个好人家,往后你嫁过去,比这绸缎好的东西多了去。” 白绾唇角勾起一抹不可见的笑,垂下眸,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大娘这么为绾儿打算,绾儿实在是……” “这是哪里话?这都是大娘该做的,婚事大娘已经给你定好了日子,就在三日后,喜服晚些时候会给你送来,你好生准备着就是。” 话已至此,白绾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一脸娇羞的答应下,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办成,潘氏恨不得大笑几声,她已经等不及要把这个小贱蹄子嫁出去了,不过,三天而已,她还能忍,她要亲眼看着这小蹄子守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过一世。 潘氏欢天喜地的带着侍女走了出去,脸上的脂粉都笑的掉了许多,白绾看着一屋子的绸缎与首饰,冷冷一笑。 这尚书府里,一定会越来越热闹。 白绾与苏诀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里,有人暗笑白绾要守活寡,有人唏嘘不已,这位三小姐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没想到落了这么个结局,而更多的人,则是等着看大婚那日的笑话。 谁不知苏诀连床都下不来,难不成要白绾一个人拜堂成亲? 众人期待了三日,白绾终于迎来了她大婚之日。 破旧的别院里早已经焕然一新,潘氏这几天紧赶慢赶,把别院收拾的比正院还要奢华,此刻白绾静坐在喜房里,对着铜镜绞面梳妆。 绿翠哭丧着脸为白绾更衣,即便她再不愿,主子还是要嫁给四王爷了,往后,可怎么是好。 白绾摇头轻笑,侧脸看着镜中的脸,眉若远山,星眸含水,巴掌大的脸洁白如玉,红唇像是一颗鲜嫩多汁的果子,惹人垂涎。 不得不说,白绾这张脸,生的确实是国色天香,只是往日里白绾总是怕得罪潘氏与柳氏,穿的破旧不说,脸色也终日蜡黄着。 如今洗尽铅华一看,哪怕是当年的她,都不能与白绾相比较。 “小姐,该盖上喜帕了,一会儿三王爷要来接您了。” 正文卷 第八章 百倍相还 门外传来潘氏身旁嬷嬷的声音,白绾身子一僵,蹙眉回过头,沉声问道:“你说是谁?” 嬷嬷看了白绾一眼,轻蔑道:“是三王爷苏墨。”她也没想到,柔妃居然这么看重这次的婚事,苏诀不能下地接亲,就派了从前和苏诀走的最近的苏墨来接亲,真是抬举这个下贱丫头了。 白绾捏着喜帕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苏墨,苏墨! 哪怕是化作灰,她都忘不了那日他任由两个男人玷污她时的模样,好啊,真是好,老天爷终于是开眼了。 绿翠红着眼看着白绾,开口唤了两声,才将白绾思绪换了回来。 “小姐,该出门了,三王爷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白绾勾起一抹笑,将帕子盖好,缓缓起身,走过绿翠身边时,却压低声音开口:“收拾好屋子,晚上我便回来。” 绿翠满脸疑惑,小姐今日出嫁,回门最快也要七日以后,怎会今夜就回来? 不待绿翠想透这话,白绾已经在嬷嬷搀扶下出了门,盖着帕子,白绾看不清门外到底有哪些人,耳边是吹吹打打的迎亲声,热闹无比,白绾心底却一片寂然,眸中泛着隐隐冷光。 “我来吧。” 一道熟悉到骨血里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手已被带着温热的大手握住,白绾笑意渐浓,脚下突然一个不稳,轻呼了一声,整个人倚到了苏墨怀中。 苏墨也是一怔,赶忙抬手稳住白绾身子,原本他也不愿帮这么晦气的忙,但耐不住柔妃相求,说到底也是父皇的宠妃,总不好拂了她面子。 至于这个白绾,他甚少有耳闻,今日也是第一次相见,方才倒下的片刻,喜帕轻动,他却看到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怀里娇弱的身子和鼻翼间淡淡的香味,让他心底不自觉的悸动了一下,不免为这个女子叹息起来。 嫁给那个不成器的四弟,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多谢三王爷” 宛若黄鹂的声音从怀间传来,苏墨回过神,淡淡一笑。“无须多礼。”怎么说以后也是弟妹,如此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白绾从苏墨怀中退出,站稳了身子,手却不停搅着帕子,苏墨以为白绾是紧张,开口劝慰:“弟妹无需紧张,今日柔妃娘娘定会待你甚好。” 盖头下的脸上满是厌恶,她搅着帕子,只是因为方才触碰到了他的手罢了。 想那从前,苏墨对她的一个笑,她都会视若珍宝,而此刻,连触碰都只剩下了满满的反胃和恶心,虽如此,白绾还是娇羞笑了一声,放软了语气昵言,“多谢墨哥哥。” 苏墨被这一声“墨哥哥”喊的一愣,既已是弟妹,这么喊倒也没什么错,只是被这女子用如此声音喊出来,让他心都颤了一下,忍下心中异样的感觉,苏墨温柔开口:“走吧,再晚就要误了吉时了。” “嗯。”当然要走,这场戏,还等着她唱下去。 白绾被一群人拥着送到了轿撵前,潘氏紧紧握着白绾的手,哭的好不伤心。“我的宝贝女儿终于是出嫁了,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照料好夫君,孝顺柔妃娘娘,知道了么?” 白绾乖巧点头,潘氏这才欣慰一笑,扶白绾上了轿撵。 苏墨翻身上马,朝着潘氏轻点头。“如此,我便先带着人回四王府了。” 潘氏连连应好,又是抽泣了几声。“王爷快些去吧,别耽误了好时候。” “嗯。”苏墨一夹马腹,迎亲队又吹奏了起来,一行人朝着四王府而去。 潘氏看着渐渐远去的轿撵,眼中掠过一抹阴毒,白安死了,这贱蹄子也被嫁了出去,往后这尚书府,可就彻底安静了。 这十里红妆,她会留给绯烟,他日绯烟嫁人时,定会比今日排场更大。 白绾坐在轿撵上,手里握着一把翠绿色的果子,这果子名为多子果,新娘出嫁之日都要捧着到夫家,是以多子多福的意思。 多子多福么? 白绾一脸淡漠,将果子丢到脚下,翠玉底的鞋在果子上用力碾了几下,果子化作一滩烂泥,轿撵内弥漫着淡淡的果香。 白绾笑的冷然,一个断子绝孙的男人,还妄想多子多福么?真是可笑。 素指轻掀起布帘,轿撵前是苏墨那张俊逸的侧脸。 苏墨,你可曾想到,今日被你亲手送上轿的,是被你视若污秽白绾? 她那具身子,此刻还在乱葬岗里腐烂着,赤*身*裸*体,枯骨无处葬。 她说过,她会回来的,将她所经历过的痛楚,百倍相还! 正文卷 第九章 喜堂惊变 轻放下布帘,白绾闭眸倚在轿内,她要养养精神,一会儿,好好陪着这群人唱戏。 约莫着一个时辰的功夫,轿撵已经停了下来,苏墨下马,喜婆快步上前将轿撵里的白绾牵了出来,送到苏墨身旁。 苏墨牵起白绾的手,看了眼贴满喜字的四王府,珉唇带白绾走了进去。 入了这道门,这白绾,就是名正言顺的四王妃了,往后……再也不能和他有半分逾越。 想到此,苏墨只觉得心中烦闷,恨不得早些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牵着白绾跨过火盆,柔妃已经坐在高堂上等候多时,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含笑意,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她的心情自然是不会差。 刚走进喜堂内,柔妃就起身下来相迎,上前握住白绾的手。“可有累着了?” 白绾摇头。“没有,多谢柔妃娘娘关怀。” “叫娘娘多见外,往后,叫我额娘就是。”柔妃越看白绾越是满意,这孩子看着也算是知书达理,之前听人传是个野丫头,她还有些担心,如今一看这端庄的样子,放了一百个心。 白绾乖巧喊了一声额娘,听的柔妃心花怒放,叫了几声好媳妇儿,才转身又坐上了高位,催促道:“快些拜堂成亲吧,莫要误了好时候。” 苏墨应了声,与白绾站作一排,朝着柔妃叩拜。 “一拜,拜天地。” 白绾与苏墨跪下身,朝着屋外行了一礼。 “二拜,拜高堂。” 在喜婆搀扶下起身,白绾又转身向柔妃拜去。 柔妃见此情形,乐的直捂唇。“好孩子,无需多礼,快起来吧,往后,你可一定要给皇儿多添几个孩子,下一礼吧。” “三拜,夫妻对拜。” 喜婆声音响起,苏墨已经拜了下去,白绾跪着的身子却依旧怔在原处,这情形,大堂外的人也忍不住嘀咕起来。 柔妃见此,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几分,朝着喜婆瞪了一眼,喜婆会意,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三拜,夫妻对拜!” 这一声刚落,白绾不但没有在众人预料之中站起身,反而颤抖着瘦弱的身子,低低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连苏墨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大婚之日,喜堂叩拜,哭是最不吉利的事情。 柔妃也涨红了脸,却顾着满府的人,不好发作,只得柔声开口:“绾儿,可是哪里让你觉得不满意?怎的哭了?” 白绾依旧抽泣着,委屈的声音从帕子下传了出来。“娘娘,绾儿自愿想嫁给四王爷,但前些日子,绾儿为救弟弟跳入池中,染了风寒,大病了几日才捡回一条命,大夫说……大夫说,绾儿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什么!”柔妃猛地一拍桌,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怒瞪着白绾。“你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一个空有相貌,却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她费这么大心思娶回来还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养在王府里当花瓶不成? 白绾一把掀开了盖头,一张如画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看的在场男人恨不得将她拥入怀间好好疼着。 “柔妃娘娘,大娘前些日子告诉绾儿,嫁入王府,就可一世享福,只需照料好四王爷即可,绾儿也没有想到,大娘居然未曾告诉过娘娘,绾儿不能再生育的事。” 柔妃黑着脸,这一搅合,这婚成也不是不成也不是,成了亲,往后这么个不能生孩子的废物丢在王府里也是糟心,不成亲,今日皇儿岂非要成了满京都笑柄了? 正为难着,一旁的苏墨却突然开口。“娘娘,照儿臣看来,这婚事也实在是不合适,皇室男子,怎可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回去做王妃?” 这个台阶给的正正好,柔妃沉下脸,顺着苏墨的话说了下去。“确实如此,这事,委实是潘氏的纰漏,来人,将潘氏给我带过来。” “是!”两个侍卫应声出了王府,柔妃疲惫的坐下身,轻揉着酸胀的眉心,这办的,算个什么事。 苏墨眸光扫过白绾的脸,却正与白绾的目光相对,明显看到了白绾眼中的感激,苏墨才淡淡一笑,这女子,不算太笨。 若是他不说这番话,柔妃为了颜面,哪怕再不愿也会将白绾纳入府中,但绝不会是王妃之位,最多是个侧妃的位置,若真如此,白绾在四王府里过得也必定凄惨。 他明知,这事儿不该去管,但,却无法忽略心底那一番悸动,这个女子,确实特别。 白绾泪珠还在滚落着,四王府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惹怒了柔妃。 正文卷 第十章 怒骂庶女 又是大半个时辰,潘氏已经被带到了王府,两个侍卫毫不客气的将潘氏丢到了柔妃面前,潘氏一脸不解,疑惑的看着柔妃。“娘娘,不知这时候带臣妇前来,所为何事?” 柔妃冷冷一笑。“你还真是有脸问,这白绾,是你举荐给本宫,说她适合皇儿,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本宫,她不能生育?” 潘氏顿时惊大了眼,转身看着白绾。“你何时不能生育?我怎么不知道?” 白绾无声哭着开口:“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绾儿不能生育这事儿,还是大娘请大夫诊出来的,为了让爹爹不迁怒,大娘还替绾儿瞒了下来。” 潘氏气的再也顾不上身份,直直朝着白绾大骂出口:“你这小贱蹄子莫要胡说八道,我何时请大夫给你把脉?自你落水,我都未曾踏入过你府里,定是你不愿嫁给四王爷,才血口喷人。” 门外传来一阵唏嘘声,一个堂堂尚书府正室夫人,三小姐落水命悬一线,她却一步未曾踏入过院子里照料,此刻还在众人面前骂妾室所出的女儿是小贱蹄子,实在是配不上正室的身份。 柔妃也一脸嫌恶的看着潘氏,这女人,当真是没脑子,若是在深宫,怕是早就被害死了,如今潘氏和白绾各说各有理,她也不知要信谁。 白绾一脸委屈道:“娘娘,若是您不信,大可喊来御医为绾儿把脉,如此就可一辩真假。” 柔妃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只要大夫一验,谁在说谎自然就知道了。 冷着脸,抬手命人唤来了府里的太医,四王府的太医是宫里特地派来的,德高望重,诊断结果众人自然是没有异议。 太医很快就被请了进来,白绾掀起袖袍,太医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丝毫没有被此刻的气氛影响,一脸镇静的抬手为白绾把脉。 众人紧张的看着太医,今日四王府里的戏,可比京都里上等的戏子唱的都要热闹多了,可谓是跌宕起伏,看得他们激动不已。 良久,直到柔妃饮完了杯中的茶,太医才站起身,一脸惋惜道:“娘娘,这位姑娘,确实不能再生育了,寒气已入体,就算怀上了,也多半是死胎。” 柔妃脸一沉,气的一把将手里的描金茶盏摔到了潘氏面前,溅起的碎片刮过潘氏的脸,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潘氏吓得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回过神时,只得不停朝着柔妃扣头,哭喊道:“娘娘,臣妇是真的不知道啊,她,她怎么会好好的怀不上孩子,都是臣妇的疏忽,还望娘娘看在老爷的份上,饶恕臣妇吧。” 白粱都被搬了出来,柔妃就算再有气,也不好发作,好歹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嫂,当着一府人的脸去训骂潘氏,颇为丢了脸面。 又是一阵尴尬,一直哭着的白绾却往柔妃身边爬了爬。“娘娘,绾儿自知,此生已无缘嫁给四王爷为妻,今日这般大好的日子,绾儿也不愿误了王爷吉日。” 柔妃拧眉看着白绾。“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白绾朝着柔妃磕了个头,又道:“绾儿还未出嫁时,有位姑娘来尚书府找了绾儿,她说她从前与四王爷情投意合,奈何家境清寒,自觉配不上四王爷,听闻四王爷出了事,她心急如焚,告诉绾儿,若是可以,她宁愿为侍女,也想陪伴在四王爷身边。” “哦?”柔妃狐疑的看了眼白绾,若是真的如此,那女子对皇儿痴情,又心甘情愿想嫁给皇儿,不免是个更好的选择,至于家境清寒,她也顾不上了,皇儿如今这样,想来也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了。“你说的那女子在何处?” “正在王府内,绾儿见她一片痴情,就带着她做了陪嫁,既成全了她,四王爷想必也会高兴。” 众人忍不住赞赏的看向了白绾,女子,以大度为美,还未嫁入夫家,却能大度到将一个曾经和四王爷情投意合的女子带入府中,只求四王爷高兴,这么好的女子,实在是难求啊。 柔妃脸色也缓和了些。“那就将那个女子带上来吧。” 话刚落下,门外就走进了一位穿着青衣的女子,算不上多绝色,却也是小家碧玉,十足十的乖巧模样,让柔妃也满意了几分,朝着那女子开口问道:“你可愿意嫁给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