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重生后相遇 煊逸二十四年,初冬,北疆雪地。 半空冷月高悬,幽冷月光洒落在冰封雪原,似是为倒在雪地上的女子披上了一层银辉。 凛冽的寒风怒号着,从女子耳边刮过,生疼如刀割。 她在一阵疼痛中缓缓睁开双眼,有些发干的嘴唇动了动,“水……,水!” 久久无人回应。 寒风似鬼魅的低语在耳边回荡,阴森至极。衣衫过于单薄的她,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站起了身子后,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也就渐渐浮现在了脑海里。 这个身体的身份,竟是煊逸皇朝南余公主——骆千依,今年15岁。 说是公主,其实也名不副实了。因为在两年前,南余国被灭了国,如今,她已经成了亡国公主。 骆千依不知自己怎么跑到了这具身体里。在此之前,她是21世纪的女医生。在那25岁那天,她飞M岛度假的途中,遇上了空难。 看来,她是死了,所以才到了这具同名的身体里。 骆千依徒步雪原,听到一声“咚”的剧响后,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砸落在了雪地上。就着月光,她看清了,是一个脑部淌着血的人。 偏巧在此时,骆千依听到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狼嚎声,惊悚至极! “嗷~嗷!” 扭头,只见几只雪狼从不远处朝她飞奔而来!眼中泛着幽幽蓝光,在黑夜中尤为光亮。 眼前的一幕,着实令骆千依惊呆了。面对猛兽,她毫无方向感的向前奔跑,可是两条腿的人,哪里赛的过四条腿的狼?! 怎么这样倒霉?该不会刚刚穿越,就要死在这儿了吧…… 她才穿越到这陌生的时空来,在雪地上都还没遇到除她以外的活人,难不成就要落入狼口了? 一天没有进食的她,终究是体力不支的跌倒在地。眼见着这几只雪狼愈来愈近,她吓的微闭着双眼等死。 这刚刚才活过来,眼看就又要落入狼口了……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破骆千依的耳际,径直射在正朝她扑来的狼身上。 骆千依睁开了双眼,看着倒地而亡的雪狼身上的那只箭羽。她瞪大了双眼。 “嗷、嗷……” 狼嚎声再次响起,余下的那几只狼见到同伴倒在雪地上后,就纷纷逃窜了。留下那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寂雪原中。 月下,被射死的怪物,它头部的血液浸染了周遭的白雪,泛着妖异的黑色!在月光下,分外醒目。 看到那种毒血渗出,骆千依难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首朝箭羽射来的方向看去,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不能确定来人是好,还是坏。但他救了自己,毕竟是个事实,她该向他道谢的。 正当她想要开口时,“哈哈哈……”几声阴冷笑声传入耳际。 “铛!” 不远处那个救了她的男子咻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随即一道寒光闪过,那怪物的兽皮便被利剑刺的破烂不堪了。 就着月光,骆千依定睛一看,这哪里是狼?分明就是披着兽皮的人啊。 所以说,那几声狼叫,也是人学着狼的声音吼叫的? 时值煊逸皇朝与北方邻国北洛国交战之际,难免会有密探在夜间混迹于敌营,莫非…… 骆千依猛地再看一下雪地上被射死的男子:鹰鼻、粗犷的五官,还留着络腮胡子…… 果然不是煊逸男子的长相! 那么,救她的男人呢?会是煊逸男子么? 骆千依眼眸一抬:站在死尸对面的男子手持利剑,英姿飒爽,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只不过他戴着蝴蝶面具,骆千依纵使离他不远,也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目光缓缓下移,细心的她发现,男子的左手在滴血。 “你受伤了?” 骆千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在这空寂的雪原上,关心起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来。且不说在煊逸皇朝很有失风范,就是在21世纪时,骆千依也只和陌生的患者打过招呼啊。 但她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 何况,这个男人还救过她! 她站在雪地上,静静等待着对面男子的回答。只要他轻轻点个头,她都会立马冲过去给他疗伤。 只是骆千依失望了,他矗立在风雪中,不出一言。 透过蝴蝶面具,她看到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似是落在她的脸上。没有镜子,她无从知道原主人的长相。 但从他的眼神来看,她猜的话,骆千依应该不丑吧? 若非如此,他干嘛会盯着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落魄女子看的出神儿呢? 月光下的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黑长袍,左边腋下破开了一条长口子。寒风袭来,破口处又飞出了一片棉絮。 眸底掠过一丝尴尬,她见他微微一怔,声音冷如千年寒冰的问道:“你在这里?” “嗯。” 骆千依心想她人都站在他眼前了,不是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站在她对面的夏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底掠过一道诧异的光。他深知如今正值煊逸国与北洛国交战之际,方圆百里都是空城。 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徒步过的雪原? 他冰眸中映出了她的惊世容颜,月光下,她的微笑在他眸子里凝固成永恒。直将他的记忆带到了几个月之前…… 找她,几乎踏遍了大半个煊逸国,也未寻到她熟悉的身影。 可如今竟然在这茫茫雪原重逢了,夏彧眸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情不自禁的呼喊出了心底深处隐藏的名字: “千依?!” 听到熟悉的男声传来,骆千依和他的视线在月光下交汇。见他墨玉般的眸子里泛出的点点光芒,她不太平静的心就又掀起了一阵浪潮。 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身体原主人和他的相关记忆,却很是乏力。她两眼一发黑,柔弱的身躯再次昏倒在了雪地上。 正文 第二章 并非刺客 待骆千依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床|上,身上盖着素色的锦锻被子。 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她所在的南余国亡国了,父王和王兄皆死在了敌军的利剑之下。她又在逃跑的途中被起了歹心的护卫要挟,溺水…… 哭着醒来,枕头被泪水浸湿,她快哭哑了嗓子。 只一声:“千依别怕,孤王在呢。”她便如同吃了定心丸,安然入睡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天明,神清气爽。 昨晚分明看到景王爷夏彧就端坐在床前的太师椅上的。醒来,只见空着的太师椅,却不见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她想,既然已经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来了,就得替身体的原主人好好活下去。哪怕身处乱世,也要将生活过的似画如诗。 陪了她将近半月的破烂黑色长袍,早已不知被谁丢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身着单薄衣衫,她竟很有雅兴的立在黑色柜子前,专注于欣赏铜镜中的自己。 确切的说,是第一次瞻仰身体原主人的姿态无双的容颜。 南余国亡国公主能被煊逸皇朝的战神将军夏彧相中,并成为景王王妃,想来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21世纪的骆千依虽然是美女,但没美到特别惊艳,远不如铜镜中的骆千依。 她哪怕是青丝凌乱,不施粉黛。面容憔悴,甚至额头上还有药丸大小的淤青肿块,但都不影响她的惊世容颜。 看着镜中的自己,骆千依只感觉身体的原主人肯定是脾气超好的人。她的美,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额头的伤疤,微微有些疼痛。 但较之之前,又好了许多。她能感受的到,是昨夜有人帮她擦过药的。 正想着,铜镜中就瞥见了他清俊的容颜。她的手蓦地就停在了半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招呼夫君才好了。 骆千依的身体,骆千依的灵魂。 她行礼,浅笑,道一声:“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话刚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称呼不对,得称夫君。而站在她对面的夏彧倒是异常的平静,“你醒了,千依。” “是,王爷。” 毕竟在21世纪时都没恋爱过,至死都还保留着自己的初吻呢,称呼夫君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好在夏彧也没称呼她爱妃,便心情淡然了许多。 骆千依眸光蓦地一沉,冷冷的道:“怎么,王爷今日不效仿兰陵王戴面具了?” 别以为戴上了蝴蝶面具,就会让她忘掉他是害的她国破家亡的仇敌! “兰陵王?敢情爱妃抛弃本王三月有余,是去会心中所爱了?” 夏彧的言语,多少有些玩味的意味。 身着一袭华服的夏彧来到窗前,一缕晨光透过窗间细缝,洒在了他玉树临风的身影上。淡紫华服泛着淡淡的光晕,将她的记忆带到了三个多月之前。 三个多月之前,正是眼前这个翩翩公子、战神王爷将她关入了死牢。 无论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如何苦苦哀求,他都视而不见,只留给她一抹冷傲的背影。 彼时的他就是穿的这件淡紫色华服,晨光落在他华服上的淡淡光晕,着实刺疼了骆千依的美眸。 她咬的牙齿咯咯作响,颤声道: “你对我造成的伤害,难道能用一句玩笑化解?” 兰陵王出征带面具,是作战需要,要增加威慑力。 “你这种渣男就不要效仿兰陵王了,会破坏了一代战神美男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人家兰陵王对妻子忠心耿耿,不像你,杀妻!” 言毕,骆千依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木桌上摆放的匕首,咻地向夏彧刺去。 一道白光闪过,就在她即将杀到夏彧时,门外传来了一句男声:“景王爷,……” “抓刺客!” 站在门口的黑衣男子一声惊呼,骆千依就听到了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传来。她心想这种渣男留着也是祸害人,不如早些杀了夏彧为美女们除害。 以免那些被他外表迷倒的美女们再上他当。 说时迟,那时快,骆千依手持家传匕首径直刺向景王爷夏彧! 蓦地,手腕被夏彧有力的右手攥紧,身躯也被对方拽入了怀中。她在有力的怀抱中根本动弹不得,无法见到夏彧此刻的表情。 只听见他清冷中透着磁性的男声说道:“爱妃,你又输了。” 她这才看清,门口站着的男子,正是景王爷夏彧的王兄夏宸。人称襄王爷是也。 襄王一袭淡蓝色华服加身,较之夏彧更多了分狂傲和放荡不羁。 他嘴角挑起一抹邪媚的笑意,道:“王弟,这种女人你也敢留在身边?当心几个月前在太子身上上演的悲剧,又要在王弟身上重演。” 襄王目光里冒着杀气,如同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划在了骆千依脸上。她也毫不示弱的狠狠瞪着襄王爷,咬牙骂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悲剧在他身上上演之前,先在襄王爷你的身上上演一回。” “放肆!” 襄王怒不可遏,抬起右手就挥向骆千依。 “王兄,臣弟代千依给王兄赔不是了。还请王兄莫要怪罪才好。”夏彧缠绕着布带的左手,横空而出,拦下了襄王爷打向骆千依的手。 娇柔的身躯仍然被夏彧拥在怀中,她只一抬眼,就瞧见了他紧拧的剑眉…… 当骆千依见到夏彧缠绕在左手的白色布带,早已是血迹斑斑时,她的心都滴血了! 夏彧左手的伤口处,渗着毒血,带着妖异的黑色。 毒血伴着刺鼻的恶臭气息,被离他很近的骆千依吸进了鼻腔,胃在翻腾。可是她忍住了,前世就是医生的她,并未干呕。 没有半点迟疑的,她抓起了夏彧左手,速速为他解开了布带。 “爱妃松手……” 夏彧目光一滞,推开骆千依道:“危险。” “臣妾不怕。” 心底深处的那抹温柔与善良,早就将她必杀他报仇的决心给隐没了。她近乎请求的告诉他道:“王爷,请稍微松下手,好吗?” “不!” 夏彧左手在她手中挣扎,却发现她的力道大了好多。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依,抱个古筝他都担心会累到对方,如今竟然能牢牢攥紧他受伤的手。 还为他吮吸伤口的毒血来。 “千依,你不要命了?” 夏彧深知,他中的是雨膻毒。此毒甚剧,目前尚无药可解。所以昨天在雪地面对她的关切话语时,他选择了默然以对。 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她身体里最柔弱的部分为之一颤,“哇”的一声吐出口出毒血来。 她取出丝帕接住毒血,唇角挑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柔柔的说道:“王爷,臣妾的命都是王爷救的。肯定得要啊。” 正文 第三章 想逃之夭夭 骆千依就差没效仿某莲英对西太后那般,把毒血给吞了。但她这招确实管用,把那襄王看的傻眼了! 只见襄王右手一挥,道:“都退下。” 眼见着襄王爷的身影淡出了她视线之后,她才想起问紧紧抱着她不放的那个仇人,“王爷,解你这毒,得用到无忧解毒丸。” 能否请王爷告知,千依随身携带的包袱在何处? 解药就在包袱里。 夏彧目光一凛,冷冷的道:“怎么?这刚在王兄面前上演了一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转眼就想逃之夭夭?” 要跑路当他看不出来?还美其名曰:找解药。 “没有,不是上演好戏。” 骆千依一脸无辜的解释,说她不是表演系的,没那个天分。 “今天你让本王开了眼界,讲什么渣男,又什么表演。在孤王眼里,世间最能演的,莫过于王妃你了。” 不过才离开数月,竟敢当他面冒充起江湖郎中来? “想糊弄孤王?” 夏彧狐疑的眼神俯视着怀中的女子,深遂的眸底碎出一道幽光,如同千年的古井。她转身仰视着他眼眸,沉醉于他深不可测的目光中了。 这个男人真让人捉摸不透。 分明知道自己中了剧毒,却不愿意告诉她包袱在何处。她虽然恨他,可是那也只是替身体的原主人感到不值。 但在他用受伤的肿胀的手挡下襄王爷的那一掌时,骆千依的心里就莫名的如同小鹿在乱撞了。 这种感受,在21世纪时都未有过。 她在心里对身体的原主人道歉道:“美女,对不起啊。我上一世就是个颜控,对于景王爷这类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没多少免疫力。” 所以,被毒死都得救好他。 鬓角的发丝被夏彧纤长的右手食指轻轻挑起,“千依,王府和行营,在你眼中都是家里的后院么?” 想入则入,想出便出? 还是把他夏彧当作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子? “……” 骆千依气的跺脚,大呼要找包袱。 可夏彧偏偏不松手,表示他宁愿被毒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死前唯一的所爱再次弃他而去。 猛的一听,似是表白。 但更像是在为他之前的种种不人道的行为,找一个华丽丽的借口。 不过……他中的是雨膻毒。 若不及时解毒的话,确实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骆千依对古代的生活不太熟悉,上学时学过的历史知识,也明显很不够用。她就将狗血古装言情剧的大作能回忆的都回忆了个遍,才对他谨慎的开口道: “千依能嫁给如此疼爱自己的王爷,俊美无匹的王爷,战功赫赫的王爷……” 夏彧目光蓦地一沉,冷冷的道:“骆千依?!” 都解释过多少次了,杀她兄长和她父亲的人,并不是他。“否则,我为何还留着你?难道你以为孤王是贪恋美SE之人?” 别忘了,他救她那年,她才是十三岁的少女。 而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三皇子而已。 “孤王不遗余力的爱你,可你却趁着孤王外出练兵,就……弃孤王而去。”夏彧狠狠拧着骆千依的耳垂,目光落在她右耳垂的黑色痣点上。 她大了两岁多,可这颗痣还和从前一样。 “爱妃,你良心何在?” 听到帅哥一次又一次的叫着她“爱妃”,她被他拧着的耳垂,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反倒是有种特殊的力量自他指尖传入她耳垂,瞬间就袭遍她全身了。 那是一种如电击般的酥麻感。 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纵使有天大的误会,都得先放放。 因为眼下最要紧的,是为夏彧解毒疗伤。 急切的心情令她再次问他道:“我的包袱呢?我要去找到里面的小匣子,取解药来。”语毕,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请他接住。 金灿灿的钥匙在夏彧眼里,哪里有她好看?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钥匙上,亦不在那所谓的解药上。若是早知中了剧毒后能换来她的回归,能再次见到她为他如此上心的话,他还不如早些中毒呢。 担心左手的毒血弄到她皮肤上,所以他仅用右手牢牢攥紧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说道:“千依,幸好,你长袍里还揣着你家传的匕首。” 千依,生的如此花容月貌,竟敢独自徒步雪原? 骆千依实在没功夫听他叙旧了,猛的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旋即一个转身就奔向柜子处找包袱。 房间的空间虽然大,但能藏下包袱的地方,还是比较有限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心思细腻的他,还真将她包袱藏在了柜子的最顶层。她搭着太师椅将其取出,很快拿出了一个古雅小匣子。 拿着钥匙打开了金锁之后,那九粒药丸便清晰映入了她眼帘。 第二排的三粒都是无忧解毒丸。 她如获至宝般的取出一粒,倒了碗温水,来到夏彧眼前。柔声说:“王爷,这是无忧师太赠送给臣妾的无忧解毒丸。” 待他刚一开口,她纤细的手指就将药丸送进了王爷口中。 十三岁那年,她就是这般照顾王爷服药丸的。他每次都喝,她还笑着问:“王爷,你不怕我下毒吗?” “不怕。” 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会下毒。 现在…… 见夏彧吞服了药丸之后,她才故作惊吓的说道:“哎呦,王爷。刚刚臣妾给的药丸,其实是毒药呀。”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皮肤细腻柔滑,美眸慑人心魄。 冰眸闪烁着令骆千依难以捉摸的光,夏彧唇角挑起一抹亦正亦邪的笑意,挑逗道:“爱妃,还有毒药么?孤王还没吃够。” “王爷……不怕?” 见夏彧还和从前,答着不怕。骆千依眼角飞扬,伸出纤纤玉手又拈了颗比刚才那粒略小的黑色药丸来,亲手送进了王爷口中。 “夫君,这可是无药可救的。” 夏彧笑而不答。只是目光专注于看她将黑色药丸碎成粉末,再敷到他伤口处。她为他包扎伤口时手法娴熟,力道很轻。 她清透的眸底染上怜惜之色,有着他无法捕捉的深情。 “好了,夫君。” 骆千依看着自己的绑的布带,抬眼一笑。 “景王爷,原来你也金屋藏娇啊?” 娇滴滴的女声自门口处传来,是骆千依天生就比较排斥的那种嗲嗲的女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血红长袍的女子站在门口,目光里冒着杀气。 正文 第四章 互诉衷肠 闻言,夏彧目光蓦地一凛,一道寒芒射在了门口红衣女子处。阴冷的声音说道:“与汝何干?” 他右手紧握骆千依左手,只见她羞怯的眼神躲避着他,脸上的粉晕煞是惹人怜爱。顿时勾了勾唇,道:“千依,坐过来。” 骆千依分明只见到一把太师椅,一时也不知往哪里坐好。 娇柔的身躯蓦地被他轻轻拽入怀中,极优雅的坐在了夏彧大|腿上。他下巴轻轻抵在她额头淤青处,极富磁性的男声问道:“还疼吗?” “额,”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见状,手中的白色瓷瓶蓦地就飞出了手心,跌落在了古色古香的床前。 骆千依很好奇红衣女子的耐心,她竟然站在门口请示: “景王爷,药,那是颜颖为王爷送来的解药。” 声音不大,却足够令骆千依听清,然而抱着她的男子夏彧似乎没听见。良久,他才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告诉姬颜颖道: “多谢,只是孤王已经用过药了。” “景王爷,这是我特地问我爹要的上好的解毒药,是御医……”此药甚珍贵,能解百毒。还请景王爷试试。 “没听见?” 夏彧让随从进来拾起药瓶,还给了姬颜颖,并说:“护送姬姑娘回去。” “不必!” 姬颜颖凌厉的眼神与骆千依诧异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仍旧诧异;对方却在一声冷哼后,抬脚离开了。 那鹿皮靴摩擦积雪的响声,以及姬颜颖的哭声,就那么清晰的回荡在了骆千依耳边。 她喃喃自语道:“王爷,姬颜颖一片好心……” “孤王已经用药,无需重复。” 既然是珍惜药物,就让姬姑娘好好珍藏着。“孤王有千依,已经足够。” 夏彧的话,似是一语道破了玄机。她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快乐的、忧伤的往事,几乎都能与他这句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她留在他身边,他和她都命运多舛。 分开,她又会感到痛不欲生。 所以骆千依会徒步来到茫茫雪原,也并非完全为了回南余,而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她脸上用过易容的面皮,才巧妙的遮掩了她原本惊世的美貌。 她拿着无忧师太赠送的解药,从云墨谷,一路骑马过裴故关。 快踏进廓酝郡北疆草原时,骆千依的师父无忧师太告诉她:“为师只能送你到此地了。再往前,就是兵荒马乱的战场。那里的景军和襄军,正在与北洛军交战。” 北疆草原是云墨谷到南余郡的必经之地,无忧师太说,祝爱徒一切遂意。 师徒二人别离之后,骆千依入住客栈,白马被盗。路遇北洛国的残余军队,她险些被人抢走。 因为她是纤弱的江南女子,无论她如何的易容、换装,她都成不了姬雪凝那类驰骋沙场的巾帼英雄。 “爱妃,跟孤王说说。你这三个多月来,都经历过什么事。”夏彧怜惜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额头上,言语和他此时凝视她的目光一般,温和。 “回王爷,臣妾……其实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骆千依的发自肺腑之言,虽句句属实,却激怒了夏彧。 “大胆!” 他暴跳如雷,问她为何要对他讲如此不吉利的话?“孤王可以死,但不许爱妃你死。”她永远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爱妃千依! 那些巾帼英雄,又与他何干? 他清俊的面容,异常严肃,散发着冰寒之气。浓黑的剑眉拧紧,全身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 “千依,你还记得盗贼出没的地方吗?走,陪孤王去,端了他们老巢。” 夏彧在得知了骆千依受伤的情况之后,速速召集了他的十二名精英护卫,连夜骑马奔赴裴故关一处木屋附近。 雪夜,月明星稀,寒风呼啸。 骆千依被夏彧拥在怀中,与他共骑高大威风的战马驰骋雪原。他右手拽紧缰绳,牢牢将她圈在了他温暖怀抱里。 “千依,还记得它吗?” 夏彧的战马,可是在煊逸皇朝出了名的神奇战马。因为自它随夏彧征战之后,他骑着走南闯北东杀西战,立下过汗马功劳。 这匹战马载着夏彧穿越过枪林弹雨,踏死过一名西北叛军的小头目。“王爷那年才十五岁,可真是英雄不问岁数。” “不问出处。” 夏彧随即又道:“千依,它陪我寻找过你,几乎找遍了大半个煊逸国。” 听他说着,她就伸手轻|抚了下战马的皮毛,柔柔的,落了一层雪花。她想,夏彧是战神将军,之前从未见他受伤过的。 难免问他,重逢的那日,他缘何受伤的? 而且还是中的雨膻毒。 “刚刚咱们路过的地方,就是千依被王爷再次救起的地方。在那附近,经常有敌军出没。他们盗马,抢劫,无恶不作。” 可是,将她打晕的人,还真不是北洛男人。 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想将那个男人的名字告诉夏彧,又给自己忍住了。转而好奇的问了句:“夫君,你还是穿铠甲更威武。” 如此一袭白衣驰骋雪原,倒更像文将了。 “千依都弃孤王而弃了,那铠甲穿与不穿,不都一样么?” “对王爷来讲,自然是一样。但是,于臣妾而言,没有铠甲防护,如何能挡的了利剑?”骆千依妩媚的娇嗔道。 “如何是好?” 夏彧反问她,当初狠心抛下他离开王府三月有余的王妃,不是挺有胆魄的吗?如今骑行雪原这区区小事,能奈她何? 她默然。 寒风割的她粉嫩的脸生疼,骆千依却享受着与景王爷夏彧在雪地风驰电掣般的感受。她在他怀中与他随意聊天,彼此诉说着离别的这三个多月的点滴往事。 “千依,关过你的那间死牢,他们打扫的不留半点痕迹。”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还记得吗? 骆千依目光微沉,颤声说道:“夫君,咱换个快乐的话题聊聊?” “不。” 单就一个简单的字,也能透露出他至尊的王者威严。 她见躲避不过,也只好如实说: “因为臣妾在那间死牢里,呆了将近二十天。整日以泪洗面,傻傻的盼着王爷会接臣妾出去。” 正文 第五章 夜袭敌营 痴情的等待,没换回景王爷夏彧的回心转意。直到骆千依离开王府的死牢,都没能见上夏彧一面。 “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傻如千依。” 夏彧身子微微前倾,喃喃道:“千依,若了你了。”那些时日,他在外练兵。密训,不得与任何人透露。 重逢后,他就作出过解释,骆千依已然明了。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吧?”她低语道。 夏彧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微微颔首。 “嗯。” 说话间,骆千依隐约听到有女子的求救声,自西南方位传来。还不待她问起,就又听到了沙哑的狂笑声,“哈哈哈……” “伊塔,你就从了爷吧。要不是你个小贱蹄子,爷昨日看中的那个小女子,也不会趁机逃了。” 骆千依轻声提醒夏彧道:“他,是襄王爷的随从。当日打昏千依的人,就是他。”那男人的声音,沙哑,阴森。 讲的是标准的煊逸皇朝的官方话——盛城话。 夏彧蓦地一滞,伸手轻轻抚了下她额头,道:“不论他是何人,只要伤害了千依,孤王定将他碎尸万段!” 他冰眸中两道寒光一闪而逝。蓦地,自袖管抽出三把飞刀抛向雪地上欺负女子的黑衣人。 “嚯,嚯,嚯!” 三声清脆响声划过骆千依耳际。仰慕的抬眼:三位黑衣男,皆中飞刀而亡。 其中一位发出低吟:“有……有,”鲜血一丝丝的自他胸膛流出。 夏彧冷冷的道:“马扈,还真是你?留你一口气在,是让你回答孤王。之前,你都对孤王做过甚?” 他指着怀里的女子告诉马扈道:“你可认识她?” 骆千依只见那马扈呆若木鸡般,“她……她……竟然是?” 马扈求景王爷莫要问了,他死,不足为道;可是他盛城的家中,还有老母。 夏彧却是剑眉微挑,冷冷的道:“你暂时死不了。” 随即挥手道:“带他,找瑞王爷。” “是,景王爷。” 两名精英护卫纵身飞至黑衣男子身边,其中一位架住他绑在了马背上。而另一位随从则拿着佩剑对地上躺着的女子说道:“原来,你就是所谓的北疆第一美人儿霍伊塔?” 一听是第一美人儿,那骆千依就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只见雪地上的红衣女子不过就是高鼻大眼浓眉而已,只是五官组合的不错,天生透露出一种妖媚气息。 “你……想怎样?” 被称作霍伊塔的女子战战兢兢的道。 “哈哈,想怎样?我又不是瑞王爷,来者不拒。告诉你个贱蹄子吧。我独孤剑飞虽然有个剑字,可并不犯贱。” 夏彧的精英护卫,剑神独孤剑飞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剑,迅速挑断了霍伊塔的手筋脚筋。 骆千依只听到夏彧轻声告诉她:“爱妃,那个女人才是最该死的。她色诱瑞王,险些毒死他。” 他多亏遇到,帮瑞王挡了一刀。 “否则,若是那伤落在六弟身上,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夏彧仍不忘夸骆千依,说她才是他的福星呐。 低沉性|感的男生回荡在骆千依耳边,听的她心里酥麻麻的。本来想起来的事,却被夏彧的声音给干扰到了。思索了良久,才又重新记起。 于是轻声问道:“怎么不留着她?” 一个敢带着雨膻毒混进敌营的敌国公主,必然有诸多的秘密可以挖掘。“莫如,将她的尸体秘密处置。” “聪明,孤王带了诸多护卫来,不就为了让他们处置吗?” 夏彧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霍伊塔,告诉独孤剑飞道:“这个女人,一定要丢的远远的。”忽地又道,仔细搜查那女子衣物,看看还有没有雨膻毒? 最终的搜查结果,是没有。 霍伊塔身上除了瑞王爷的羊脂玉簪,再寻不到第二样遗物。 可是等骆千依和夏彧走近那具血肉模糊的女尸时,她才警觉的发现,对方……似是怀有身孕了。 腹部的非同寻常,足够说明一切。 隐形的线索算是查出了,可在回到行营后,夏彧整整气了大半个晚上。他生气的时候,并不会摆脸色给骆千依看,而是静静独坐在房间内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那种平静,那种冷漠,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 将骆千依的记忆又带到了两年多前,那时的她,刚刚被他带回王府中。他只是抚琴,绘画,偶尔和太子们出去狩猎。 终于,她问他:“王爷,你和太子是亲生的兄弟?那你,和他关系好不好?”十三岁的时候,她总是对他充满了好奇,又在相处中生出了对他的依赖之情。 他卷起刚铺开的宣纸,随即拿出一幅画给她瞧。 那是夏彧生母的画像,也就是已故皇后的画像。是个精致的古典美女,据说死的时候,也就才三十六七岁。 “我母后让我好好辅助太子哥哥,就像我王叔靖王爷当年辅助我父皇一样。” 夏彧的语气很平静,一如他的面容,波澜不惊。 可就是如此平静的语调,却在传入了骆千依耳际后,让她听出了他心里的无奈与凄苦。每当他不甚开心时,她就跪坐在古筝前,默默的弹着曲子。 有时夏彧也会依偎在她身旁,吹1箫一曲。 琴声与箫声默契的组合,就如同他们的心灵相通。 骆千依轻轻勾唇。似乎记起初来行营的时候,是在衣柜的某处角落里,见过夏彧的箫的。她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出了短的玉箫,吹奏起《高山流水》来。 前世的她,也爱好古典音乐,所以吹奏起来,没多少难度。 伊人的即兴而起,终博得了景王爷的欢乐一笑。 良久,他才说:“千依,以后不要跟孤王夜间骑行雪原了。今日邀你同行,只是想让你知道,为夫不是随性而为的男子。” 可是她却迷上了异常冷峻的他,甚至连刺杀密探那般惊悚的时刻,她都未胆颤半分。她说听到那些求饶声,好刺激,好开心。 所以,她还想和他去第二次,第三次…… 甚至更多次。 夏彧无奈的笑笑,不和她强调有多危险,只说:“有孤王在,就不会让爱妃伤到一根发丝。” 正文 第六章 关入大牢 夏彧在之后的几天,也带她前去夜袭敌营。甚至还亲自教她射箭!看到她终于自己射死了一位密探时,他眸底瞬间划过了一丝欣喜。 那四晚的夜袭,让骆千依体会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欢乐。 第五日,骆千依晨起,就在雪地见到了舞剑的夏彧。他将左手拿给她看,“爱妃,你的毒药果真非同寻常。” 他活动着手指,“看,孤王的伤,痊愈了。”再亮出手背给她瞧,未留疤痕。 随即似是耍赖道:“爱妃,孤王还要服一粒毒药。” 他微微张口,等着骆千依喂。 骆千依面露难色,轻声说:“王爷,雨膻毒的制作成本那么大。能解它的丸药,想必成本也不低啊。” “你?” 敢和他讨价还价?反了她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千依的意思是,“无忧师太赠送给千依的丸药,也极少啊。” 夏彧嘴角挑起一抹带有几分邪意的笑,伸手扣住她那张无辜的脸,迫使她清透的眸子与他对视。 “不过才离开孤王三个多月,就听不明白孤王的话了吗?孤王所谓的毒药,可是……” “哎呦,王爷。” 骆千依娇嗔道:“人家以前是亡国公主,如今是一卑微的采药女。哪里还能喂王爷吃毒药嘛?” 又不是姬家二小姐姬颜颖,她才是忠烈之后啊。 夏彧缠绕着她青丝的右手食指,蓦地停在了半空。墨玉般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千依,孤王何曾视你为亡国公主过?” 他声音不大,却有足够威慑力。 这一声响在骆千依耳边,令她语塞了。她只得垂眸俯视着夏彧腰间的佩剑,目光缓缓移到了剑柄上吊着的剑穗处。 如雪的白色如意剑穗,是骆千依两年多前亲自为他编织的。 她说,如意剑穗本该是吉祥的红色的。可是考虑到白色更符合他的飘逸气质,就选了如雪的白。 只是不敢跟他讲,是象征着与日月争辉之意。 当时夏彧那墨玉般的眸底,涌动着诧异的光,令她难以捕捉到有效的信息。 她梨涡浅浅,柔声道:“王爷?” 刚被夏彧带回王府时,她称呼他“王爷”,他则亲切的叫她“千依”。 听夏彧嗯了一声,骆千依才继续说道:“王爷从未拿千依当作过亡国公主。于千依是恩人,是知己,还是唯一……” 他低眉,浅笑,道:“如同千依为孤王编织的剑穗一样,如意(始终如一)。” 熟悉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一字一字的落在了她身体里最柔弱的部位处。瞬间鼻子一酸,泪滴好似珍珠断了线般的砸落下来。 一颗,再一颗…… 都恰到好处的砸落在了夏彧腰间佩剑的如意剑穗上。 骆千依此时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替身体的原主人落泪,还是……在心疼眼前这个战神王者? 什么是心如刀割,什么是撕心裂肺,大抵就是如此了。 她甚至都有些替身体的原主人感到惋惜了,很是心疼她。 她想,若是骆千依不死,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就不至骆千依的绝代风华之娇躯,被她这个现代人的灵魂给抢占了去。 亡国公主骆千依生的国色天香,美的如同天外飞仙。 她与景王成婚的那日,连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姬妃娘娘都说:“皇上,虽说彧儿是固执了些。但依臣妾看来,他执意要娶亡国公主,也并非全是坏事。” 他们很般配。 一个气若幽兰,一个温润如玉、玉树临风…… 恐怕骆千依自己都不会想到,她与夏彧这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却常常被人暗中破坏着。 “千依?” 在她冰冷的泪滴砸落在了他左手背时,夏彧难免虎躯一震!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正刺在了他心上,生生滴着血。 顿时心里一紧,背脊猛地僵直了! “为何哭了?” 夏彧见她不言语,便俯首吻干了她泪痕。 “千依,孤王答应你,再也不抛下你独自远行?何如?”似是承诺。 见骆千依仍旧不出声,夏彧就轻轻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放在了他温暖的颈窝里。 “你的手,怎么这般冰凉?” 她正处于女子不方便的期间,加之三个多月前被关在王府的死牢时,经历过…… 所以体质大不如前了。 无忧师太倒是很关爱她唯一的小徒儿骆千依,专门为她配制了药丸,搁放在赠送她的匣子里。 第三排的三粒药丸都是。 悲痛的往事,她没跟夏彧讲。只是起身默默去取来一粒丸药,他端了水喂她服下。 少顷,夏彧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低声道:“爱妃,孤王有一事不甚明白,可否与你共同探讨?” 骆千依抬眸,微微颔首。 “千依洗耳恭听。” 夏彧冰眸幽光微沉,道:“从前的爱妃千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孤王刀剑相向的。”她是标准的江南女子,温婉可人。 就算夏彧晨起舞剑,不慎有一粒细沙飞入了眼中。千依都会拥抱着他吻他眼睛,直到把沙子给他吻掉。 “孤王问过千依,为何不吹走沙子?” 千依说:“时值初冬,哪怕吹出来的风,只一点点,千依也担心会冷到王爷。所以,不忍。” 自雪地重逢后,千依就较从前大大咧咧了些许。 还有,多了份尖锐。 夏彧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清冷,“孤王不探讨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只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还请如实相告。 对夏彧毫无防范之心的骆千依,竟一时情急,就如实答道:“王爷,其实……你爱的那个景王妃千依,她早被人害死了。” 夏彧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是?” 她战战兢兢的答道:“现在活着回来的人,是另一个骆千依。也就是说,是借尸还魂的……” 于她而言,是实话。 但于夏彧而言,是致命的伤! 夏彧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骆千依。他右手冲天而起,只一掌,就将骆千依推倒在了冰冷地面上。 骆千依自一个温暖的怀抱落到冰冷的地上,摔的膝盖生疼。 还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夏彧吩咐随从道:“关起来!” 她蓦地抬眼:夏彧步伐匆匆,决绝而去…… 正文 第七章 互相伤害 一道白影瞬间掠过骆千依头顶上空,一跃而至古宅屋顶。 摔倒在雪地的骆千依,遥望着立于古宅屋顶的夏彧,脑海里立马闪现出四个字来:望尘莫及! 仰视着屋顶上的那道白影,骆千依还没理顺思绪,就被夏彧的两位随从按住了双肩。左边的程双说:“景王妃,对不住了。” 右边的古缨说:“景王妃,请!” 尽管夏彧的随从们对她还算客气,可她还是感到了畏惧。不知此时的他们,会带她去何处?是关进夏彧行营中的柴房;还是……死牢里? 毕竟在三个多月前,骆千依才从王府的死牢里逃出来啊。 被两随从按住双肩绕过了一条长廊,再往右前行,才在一处宽敞明亮的房屋前停下脚步。她略微感到了些许的欣慰,毕竟这牢房采光效果不错。 起码比王府那间死牢强多了。 那间死牢,可是骆千依终生都难忘的。简直如同人间地狱,暗无天日! 只是在被随从们“请”进去后,骆千依又心里窝火起来。她又没犯罪来着,凭什么把她关进牢房? 果真还就是伴君如伴虎啊。 骆千依啊,骆千依,这下可是玩大了吧? 该如何收场是好? 目光很是复杂的环顾了下大牢的四周,虽宽敞亮堂,却暂时未发现此屋的玄关处。她想,她就想…… “吱呀~!” 随从们关门的声音很轻,却还是异常清晰的传入到骆千依耳中了。不知是因为牢房太过于空寂,还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被掏空! 这间牢房足有王府的大厅那么大,还只关了她一个“罪犯”。 膝盖被夏彧推倒之后,摔的很疼。她只好来到墙角处,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坐下,才揉起她疼痛的膝盖来。 幸亏只是有些红肿,还无大碍。 此时,细心的骆千依才发现,这牢房的墙角不错。坐下去之后,一点都不冰冷。虽然没有温暖的火炉,可是她坐在墙角却感觉暖暖的。 如同坐垫般柔软的…… 心想这夏彧也不算是特别的冷,起码较之前心细了不少了。此间牢房不但是采光充足,还能有这么舒适的坐垫。 都强过王府那个死牢不知多少倍了。 这夏彧干嘛要关她呢?有话可以好好说,还是他问了她才说的,不是吗? 可怎么就不怜香惜玉呢? 不过她就算知道夏彧不够好,却一时也无法怨恨对方一丁点来。 因为骆千依在21世纪时就是个颜控,正好这夏彧的长相又是古今皆宜的,她还想要是能穿越回现代,也把他拐跑呢。 那夏彧要是穿越回现代,也能迷倒一大批的美女们。 骆千依也有些服了她自己了,都被关进大牢了,怎么还在想那个夏彧?至于为嘛会想他,不就是想人家来讲讲甜言蜜语,来接她出去么? 她心想好歹穿越到人家的王妃身上来了,多少得对她好一点儿吧? 理论上来讲,原则上来讲,其实都还是可行的。 只是上次被关进死牢都没等到夏彧的身影出现,这次……怕是就更玄乎了吧?人家若是有心,也就不会大雪天儿的,把她关进来了。 都不知身体的原主人是怎么哄那个风华绝代、冷傲不羁的景王爷的?错了,兴许是他哄她呢? 感情这事儿吧,谁也说不好。 她就只是祈祷着,让周公给自己赐一个美梦吧。教教她,如何对付夏彧那个老狐狸。原来梦的,根本不够用。 还险些因为夏彧的疑心,害的她差点就丢了小命儿。 多少要模仿下身体原主人的动作神态,才能不让夏彧生疑。因为夏彧不单只是看脸,还要看熟悉度、默契度等等。 头一轮PK,骆千依惨败了。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先前的坐垫上,黑黑的坐垫,还真是舒适真是柔软啊。她忍不住伸出右手上前轻|抚了把,结果…… 还真是不抚不知道,一抚就吓的差点丢了魂儿。 那哪里是什么坐垫啊?分明就是一个高大凶猛的动物嘛。 什么叫惨兮兮?她想,她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惨兮兮了。就如同她此刻这般,抚下坐垫,都能被吓的魂飞魄散! 黑坐垫蹭地而起,变成一庞然大物,猛地发出震耳欲聋的狮吼声: “嗷,嗷!” 骆千依哪里禁的住它的惊吓?瞬间两腿一软,坐到了那动物的身上,惊魂未定…… 良久,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呼:“救命啊,放我出去。” “王爷,你最帅了,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俊美无匹。你是……” 她这才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那绝情的、冷漠的王爷,压根儿就不在这屋子里。纵使她叫的声音再大,又起不了半分作用。 骆千依只好住口了。 站在宽敞的藏獒房中的骆千依,根本就不会想到,夏彧其时就站在古宅的屋顶上。他可以透过天窗,将藏獒房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而骆千依,是根本无法看到夏彧的。 在看到骆千依那失望到近乎绝望的眼神时,夏彧就更加怀疑这个女人起来了。他关她进藏獒房,无非是想试探一下她。 记忆中的千依,是很爱他的藏獒的。 所以它才会冲她极友好的招呼两声。可是那个女人的反应,令夏彧感到了失望。 他伸出右手轻|抚了下自己的薄唇,有点怨恨起自己来。 怎么要吻她呢? 幸好,也幸亏,他只吻了下那女人的眼角。 夏彧有种背叛了他爱妃的自责感。吻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于夏彧而言,简直就是他人生的一大耻辱! 他绝不允许在自己的人生中,上演这么一出荒唐的闹剧。 因为他不信借尸还魂一说。 他想,大约是他爱妃千依在王府的死牢中受过了太多的煎熬。又在逃出王府后,经受了战乱的颠沛流离,才会在缺少安全感的情况下拿借尸还魂试探他。 千依啊,千依。 “为夫都差点被你骗到,你好大胆!”夏彧在心里道。 她的身体,她的一切,他再熟悉不过。 拥她入怀时,她右耳垂上的黑色痣点,依然清晰可见。 纤纤玉手抓过他左手时的轻柔,一如从前。她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王妃,谁信? 正文 第八章 有关旋风的记忆 夏彧唇角挑起一抹狡黠笑意,锐利的眼眸通过天窗,看到的是一个安静下来的骆千依。她之前的惊吓声,求救声,都在藏獒蹭了下她腿后,就瞬间消散了。 骆千依搂起了夏彧忠实的“旋风”藏獒,额头挨着它额头。 这种危险动作,夏彧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的藏獒,一向是护着他和她的。尽管她极少和它相处,可它依然能识出,是它昔日的女主人。 连藏獒都和他的千依那般友好的相处了,他为何还要这般冷漠的待她呢? 千依和藏獒相处的不错,夏彧偷窥着藏獒房里的一切,眸底瞬间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 呆在藏獒房里的骆千依,一手为藏獒梳理着额头的短毛,一手轻|抚着它的耳朵。 穿越之前,她就在亲戚的藏獒园中见识过这种血统纯正的“铁包金”。据说很贵,她亲戚特别喜欢。 但那只似乎没这只血统纯,也没这只藏獒和她熟。 它蹭的地方,正是她膝盖。她猜想,大约是它见过她揉膝盖吧。 藏獒雪亮的双眼仰视着她,充满了友爱。看的骆千依忍不住说了句:“还是你乖,看着就可爱。” 心想,这……该不会是冷傲的战神王爷夏彧的藏獒吧? 耶,那么个冷漠的人,还养的出如此友善的藏獒来?或者,或者是它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气息很熟悉。 才会同她亲近。 闲着也怪闷的,骆千依就和藏獒聊起天来。反正这屋子里也只有她和藏獒在,不担心说错话有风险。 看着藏獒,她就琢磨着,该怎么叫这个家伙呢? 思索了片刻,她想,还是叫它旋风吧。 因为她想起了在21世纪时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讲的是一个战神将军凯旋而返时,将带回的藏獒献给了皇帝。 令天子龙颜大悦。 那只藏獒,好像是叫旋风来着。 眼前的这只,威风凛凛、霸气外露,完全够的着旋风的称呼。于是眼前一亮,随即呼唤道:“旋风。你被关在这儿,闷吗?我说话,听的懂不?” 她问,要不要带它出去逛一圈儿? 旋风藏獒微微点了下头。 “嗷,嗷。” 旋风藏獒似是答应了一般,吼吼了两声。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一点都不凶。它很沉稳,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骆千依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握着藏獒前脚,似一泓清水般的美眸里,溢满了笑意。 “旋风,你真乖巧。” 太可爱了。 垂眸凝视着旋风的雪亮双眼,骆千依喃喃道:“如果那个男人不太冷,不太凶,不要动不动一言不合就关人……” 多好。 “嗷。” 旋风摇头,它眼睛上面的两点黄褐色毛毛,碎在骆千依的眸光里。 “晕吗?” 骆千依右手抬起旋风的下巴,就像那个男人抬起她下巴那般。她左手去挠旋风下巴上的黄褐色毛毛,却听到了“嘭”的一声! “谁?” 有藏獒在此,看谁敢胡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影破门而入,立在了宽阔房屋中|央。 某人的身影,永远都是那么玉树临风,风华绝代! 可就是在骆千依领教了战神王爷夏彧的高冷之后,就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她担心一言不合……会出不了这藏獒房。 出不了藏獒房都还算仁慈的了,怕的是再次被打入死牢。 那可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他只感受到了她并非他记忆中的王妃千依,就能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推倒在冰冷的地上。 这样的夏彧,她如何敢与他相伴? 骆千依想,是当面跟他告别呢?还是…… 当面告别显然是不行的。因为就算思想是她自己的,但这具身体却是夏彧的王妃骆千依的。他要是让她把这具身体还了才能走,那她就跑不了了。 其实除了这具身体,其他的,她都能还给夏彧。 骆千依颤抖的双手伸向脑后,微微闭眼,有些费力的取下了蝴蝶发钗。她将它捧在手心,呈给了夏彧。 想必这个蝴蝶发钗,定是夏彧珍爱的物品之一。 要知道,这可是她穿越的第二天,他找来婢女给她梳头后。他亲自将蝴蝶发钗找来,为她斜插在头上青丝里的。 夏彧先是一怔,然后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骆千依。 他的绝世之美,在他那双浓密长睫之下的眼眸悄然一转时,天地间便只剩下了那两道墨玉般的光辉。 幽深的眸底,藏匿着几许伤感几许落寞。 她根本不敢仰视他,只好垂眸看着自己的鹿皮靴。似是一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死囚,在等着那残酷的一刻来临。 时光……仿佛于此刻静止。 夏彧绕过她娇柔的身躯,径直牵走了旋风藏獒。 那熟悉的一袭白影,离她远去了。留她独自守候在空寂的藏獒房中,他竟吝啬的不给她一个字的解释。 甚至……头都未回。 再看那远去的背影,竟飘逸的如同是误落在了凡尘的仙。夏彧这个王者,似是独自在世间行走了好些年。让人不敢、也不能轻易接近。 就连她眼中出现的他的那抹背影,都似乎是带着绝尘隔世的孤寂感的。 骆千依很想追上去,只是那抹背影消失的太快。离别,竟如此令她措手不及! 还来不及问他何时归来,更无从知道,他会关她到什么时候? 她猜测,夏彧大约是不会回来了吧? 但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切似乎还是都有可能的。比如,夏彧可能会在晚餐时回来? 只是,她静静的等到了用晚餐的时间,还是没见到他熟悉的身影。不仅没见到他,就连为她送牢饭的人,她都未见着。 骆千依心想,她这下可是玩完了! 难不成是要让她饿死在这牢房里吗? 哪怕是战乱时期,哪怕粮食很珍贵。但这样对一个没有犯罪的被关押的人,也太残忍了些吧? 有理,无处说;有冤,有处申…… 看来,只好找夏彧求情了。求他放她出去,求他……似乎连求他的机会也没有了。因为夏彧并未接她手中的蝴蝶发钗,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对她,应该是没什么兴趣了。 她想,这难道是命犯了天煞孤星?她身体的原主人的夫君都对她没兴趣了,这穿越的该有多悲催?! 正文 第九章 琴瑟和谐 回到墙角处坐下,骆千依靠着冰冷的墙壁,打起盹儿来。 半醒半睡之间,她脑海里浮现起了夏彧与骆千依昔日琴瑟和谐的情景来。 身着浅粉华服的骆千依,跪坐在古筝前弹奏乐曲。悠扬乐声与不远处舞剑少年的嚯嚯剑声此起彼伏,充斥着百花争艳的后花园。 旋即,夏彧挥剑纵身一跃而至古树之巅。瞬间树叶飒飒有声,碎叶似细沙漫天飞舞。 骆千依微微抬眸,纤纤玉指悠然一拨,琴声较之前就更舒缓了。 清透的眸底,倒映的是夏彧绝美的容颜、飒爽的英姿。她眼波流转,桃腮粉面,不胜娇羞。 立于古树之巅的夏彧,正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清冷的男声略带着些许的玩味,“爱妃,你又扰乱孤王的脚步,看孤王不责罚你。” 骆千依仰望着古树之巅的景王爷,佯装惊讶,继而两手托腮浅笑盈盈。这笑声多少也有些撒娇的意味,引得夏彧目光都给她吸引了去。 她优雅站起身,头上的蝴蝶发钗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细碎光华。 旋即一道白影掠过骆千依头顶上空,落在了她眼前。见到夏彧飘逸的身影时,她垂眸一笑,“夫君,千依知罪了。” “哈哈!” 如何补偿? “可是……臣妾抚琴也为外界的纷纷绕绕所干扰到了,不知能否从夫君处得到安慰?” 听到她似琴声般婉转动听的女声,夏彧“咻”地将剑插回剑鞘中。他伸出纤长手指,轻抚她柔顺青丝,揽她妖娆之盈盈一握。低眉,深吻,浅尝专属于她的馨香清甜。 从此,【千依】二字刻在了她家传匕首上。却镌刻在了夏彧心间。 回到王府奢华内室,烛光照亮了温馨房间。 但见地毯上、床|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粉红抹胸华服与白色纱衫,皆与夏彧的白色华服,堆叠在了一起。 雕花木床|上,静躺着双颊绯红、泪光潋滟的景王妃骆千依,以及搂着她与他坦诚相对的景王爷夏彧。 夜深人静,内室也静极了。她近的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他唇角勾起一抹亦正亦邪的笑意,回味着脑海中铭记的那几声低吟。 “夫君,别走!” 骆千依潋滟的眸子里瞬间飘起了一层雾气,她劝夏彧不要远行,说是她很担心。因为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右手食指轻放在唇齿间,骆千依竟将她自己手指咬了条血印子来。 “爱妃,不要!” 他凝视着她水光潋滟的美眸,近乎请求的声音说道:“爱妃,孤王……圣命难违。”墨玉般的眸底,泛起了令她难以捉摸的色彩。 “夫君,臣妾深知:你先是景王爷,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然后才是臣妾的夫君。”所以她不干扰他做任何事。 只是,想与他同行。 她说,与他在王府的两年多时间里,只要他一出征,她都会寝食难安。 “臣妾不要锦衣玉食的生活,亦不要夫君战功赫赫。只要夫君一世平安,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听太子妃说,煊逸皇朝要派兵攻打北洛国了。因为北洛国军队频频骚扰煊逸边境子民,令煊逸天子龙颜大怒! 加之北洛国使臣前往盛城拜见天子时,竟恬不知耻的提出让煊逸皇朝嫁公主过去和亲。一语激怒煊昭帝,当即下令:“完颜萨奇小儿!竟敢口出狂言?” 北洛不过区区弹丸之地,竟敢找他煊昭帝讨要公主? 势必派兵踏平北洛,以扬他煊逸国威! 而领军北上的皇子,要么是太子夏玦,要么就是景王爷夏彧。因为在煊昭帝眼中,还是他已故的正宫皇后所生的两位皇子,最令他满意。 太子妃得知这一消息后,就进王府告诉骆千依:“千依妹妹,姐姐心里好苦啊!父皇就要派兵攻打北洛国了,可能……要让太子或者是景王爷去……” 她说不想太子冒险。 骆千依在太子妃面前表现的很平静,只是晚上告诉夏彧:“北方战场太过于凶险,夫君,千依不许你一个人去。如果领军北上的将军一定是夫君,那么,请不要丢下千依。” “……” 一声“吱呀”开门声,紧随其后便是两声狮吼般的“嗷、嗷”声,彻底将骆千依的回忆打断了。她抬眼:只见是夏彧牵着旋风藏獒回到了房屋。 顿时恭敬站起身,行礼道:“王爷。” 仿佛夫君那个称谓,于她而言,很有些可望而不可及了。 她狠狠咽了口唾沫。清透的眸底倒映着夏彧清俊的容颜,确实有些秀色可餐。可是,她不是太色的人。 只是,她饿了。 而夏彧的左手上,正好端了个白瓷大碗,里面还放了一只煮熟的鸡。肉香的气息很快扑鼻而来,惹得骆千依恨不得不顾形象上前去抢。 “爱妃还果真是借尸还魂来的。都三个时辰没进食了,竟然不饿?”夏彧的美到媚惑的薄唇轻轻挑起一抹邪媚笑意,戏谑的问她道。 “王爷,我……饿了。” 说话间,她已经又咽下了几口唾沫。她在心里责备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点鸡肉吗? 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至于吗? 可是饿着肚子呢,她就顾不了形象了。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向夏彧主动要食物时,却看到了令她尴尬无比的一幕!那个笑的有几分邪意的王爷,他把鸡肉端到了藏獒嘴边。 这……难不成是想让她不吃不喝?间接让她死的节奏? 等这么下去,她早晚都得变成路边的冻死骨。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死掉,得想想办法。 于是骆千依微微一笑,略带几分羞怯。垂眸看着夏彧手里的大瓷碗,目光贪婪的落在那香喷喷的鸡肉处,“王爷,臣妾……就是等王爷回来后,一起和王爷用晚膳的。” 夏彧闻言,眉眼很快舒展开来,伸手抬起她下巴道:“爱妃,再不许找任何理由离开孤王。就算你是借尸还魂来的,也得把孤王爱妃的娇躯先还给孤王再说。” “王爷,你又说笑了。” 他将鸡腿拿给藏獒,“旋风,来,过来吃。” 骆千依会意的接过餐盘,帮夏彧喂起藏獒旋风来。她将鸡腿拿在手中,柔声道:“旋风,接住啊。这可是景王爷赏赐给你的。” 正文 第十章 胆敢觊觎他女人 鸡腿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弧线后,被旋风稳而准的接在了口中。如骆千依梦中出现过的情景一般,其乐融融。 夏彧揽她入怀,温和的道:“千依快看,旋风多听你话。” “旋风的名字都是臣妾取的,它能不听臣妾的话么?”骆千依浅笑盈盈,告诉夏彧道。 两年前,夏彧出征归来,带了只藏獒回王府。 她为它取名——旋风。 认为只有如此威风的名字,才配的上战神的忠犬藏獒。 同样带了藏獒回皇城的,还有太子爷。只是他把藏獒献给了皇上。 所以太子妃私下里打趣骆千依道:“千依妹妹,你还真是全天下最惹人怜爱的女人呢。看看你们太子哥哥,别说带藏獒了。就连只野兔,都是舍不得给姐姐带的。” 骆千依静静的看着太子妃,心里道:“你是来炫耀我夫君不如太子会讨好父皇,还是想从我手中要走旋风藏獒?” 真是城府够深,心机够重。 “爱妃,它很乖。陪孤王夜探敌营时,都未出过声儿。” 夏彧深如幽潭的眸底,瞬间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道:“还挺忠实,不像它的女主人,随时弃孤王而去。” “好了,千依知错了啦,夫君。”骆千依羞怯的睨了夏彧一眼,央求他带她出去。 此时,细心的骆千依才发现,旋风的腿上有未干的血迹。她面色蓦地一沉,赶紧去检查它的腿。 发现并不是旋风自己受伤了,她赶紧问夏彧:“王爷,旋风……它咬伤了人?” “不是咬伤,是咬死。” 夏彧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凝重。他只是如此解释着,语调却是异常的冷峻。 她猜想,被旋风咬死的人,应该也在军营中。因为夏彧出去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而且,他的腰间佩剑已经换成了腰间软剑。 身体原主人的这些记忆,骆千依是有的。 夏彧腰间的软剑,有些人还以为是腰带。她虽然在南余国王府时见过,却不是太懂。 真正见识夏彧用软剑杀人,是在南余国亡国的时候。 夏彧将溺水的骆千依救起后,见那先前要挟过她的南余护卫还想逃。瞬间抽出腰间软剑,缠住那护卫的脖子使劲一拉! “咻!” 南余护卫的血淋淋的头飞入了滔滔余江水中…… 那似乎是骆千依记忆中第一次见到杀人的情景,还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翩翩公子为她杀的人。 那一日,夏彧救了她之后,就换上了铠甲。 他没问她的身份,她亦不问他。直到把她带回王府后,他才问她:“千依,不怕我是坏人吗?” “如果你要杀我,何必等到现在?” 记住夏彧。是从记住他的软剑,他的白衣华服,还有他的风度翩翩开始的。 此时的夏彧,依然是穿着她熟悉的白衣。腰间勒着的软剑,还是从前的那把。她至今都记得夏彧对她说过的话。 “千依,孤王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哪怕是只碰一下你的发丝,孤王都会将他碎尸万段!” 如今旋风藏獒腿部皮毛上的血迹,足够说明它所咬死的人,会跟她有关。 而反观军营中的男子,似乎……她只告诉过夏彧,瑞王爷的随从马扈在她过雪地时为难过她。 该不会,被咬死的人,是本来就被景王爷伤了个半死的马扈吧? 骆千依目光仍然落在夏彧的腰间软剑上,喃喃道:“王爷,旋风它咬的人,是瑞王爷身边的随从——马扈?” 之前他说过会让马扈生不如死,因为他竟然敢欺负他夏彧的女人千依。 见夏彧沉默,骆千依似是解释的说道:“夫君,臣妾当日使用过易容的面皮,穿的是那件黑的破烂长袍。他们,并未认出臣妾的。” 就说要例行检查,千依毕竟是女扮男装。 “担心被查出,就拔腿逃走。谁知撞到了树上,就……撞伤了额头。他们并未对臣妾做出过分的举动的……” 夏彧犀利的眼神锁住了她清秀绝俗的容颜,伸手扣住她下巴,表情凝重的告诉她道:“即使如此,他也必须死。” 马扈可是瑞王爷的随从,一个跑腿的侍从都能猖狂至此,那还得了? 他的冷峻的面容碎在了她潋滟的眸光里,冷冷的道:“让旋风咬死马扈,只是要让六弟明白:并不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都能供他选择的。” 千依,只能是他夏彧的女人! “你也只能是我的,他得管你叫三嫂。” 夏彧轻轻放开扣住她下巴的右手,拥着她行走在行营的雪地上。鹅毛般的飞雪飞洒在他们长袍上,很快就穿插1进了她的满头青丝中。 唇角勾勒出一抹无奈的弧度,夏彧伸手提起她长袍上的风雪帽,轻轻为她戴上。 “千依,别着凉。” 一个看似平常的动作,却将她的记忆带到了从前。 在她刚进王府的那年初冬,夏彧晨起舞剑,她在后园翩翩起舞。他说外面很冷,让她回屋。 她说:“有王爷在,千依就不冷。” 夏彧只好收起利剑,来到她身边陪她聊天。她问他:“千依看的出,王爷心里苦。可是不知如何为王爷分忧?” 他默然。凝视着她一脸真诚的面容,心里思索着,该如何跟她说才好? 刚准备开口时,她却让他别讲了。她说在书房的木桌上见到了已故皇后的画像,心里就明了了。 一个失去了国家,失去了家园的公主。为了安慰一个失去了母后的三皇子,她在雪地上轻舞,直至他笑逐颜开。 那时的千依很温婉娴静。 夏彧认为,千依浑身上下自内而外所散发的那种高贵优雅气息,是煊逸皇朝皇室里的好多公主和郡主们都不具备的。 在他情绪低迷的那段日子里,是她默默陪伴在他身边,为他疗好了心伤。 可她却说,她能幸存于这世间,全多亏了他的出手相救。 夏彧都不知是他为骆千依提供了安定的生活,还是她为他解开了心结? 就如同在雪地与她的不期而遇的重逢,他是刺杀密探无意中救了她;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他解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