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引子   谷厉国北面边境,   天,蓝得澄澈,云彩从西方飞来,梦幻一般,此刻,高原上,青草正盛,   “波啦,有人最近去了系原山,他说那里都是黄沙,一点比不上日光城。”   脸上两团高原红的小卓玛呵呵地笑得开心。   “波啦,系原山为什么那么荒芜,没有草木?”   胖嘟嘟的男孩好奇地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老者,   老者缓缓地掸去贡布服上的烟屑,温和的笑容让满脸都起了褶子。   “多吉啊,波啦的波啦告诉我,系原山在很久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老者慢慢吸了一口烟,被高原红日晒得黑红的脸庞掩在灰白色的烟里,看不清楚。   “那波啦讲讲,讲讲吧!”   老者身边的孩子开始聚在一起,甜甜地叫着波啦,摇晃着老者的手。   “好好,乖乖坐好,波啦讲给你们听。”   一下子,高原的孩子们就安静下来了,认真地听波啦讲故事。   “波啦的波啦也记不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在那个时候,系原山还是多么俊秀漂亮的山峦啊!”   “系原山上,有好多珍贵的草木,一年四季常青,翠绿的针松又高又直,仿佛是通往天界的阶梯,山间还有潺潺流动的小溪,森林尽头的叮咚泉不分昼夜的吟唱,还有和卓玛,多吉一样可爱的孩子,抱着舍舍迦去摘君迁的果子。”   “波啦波啦,你说的系原山怎么会这么漂亮,就好像仙境一样。”   说话的小卓玛面露向往之色,水汪汪的眼睛发着亮光。   老者低低地笑起来,“那个时候,整个土地都是那么的富饶,蓝得像宝石一样的天,嫩得掐出水来的草,还有金色的麦田,阵阵清风吹过,走在田垄上的农夫们就好像闻到白面饽饽的香气了。”   “波啦,那个时候的人生活得真幸福。”多吉说道,   “是啊!”老者感叹一声,“地上人们每一年丰收之时都要唱歌跳舞来感谢帮助他们的神,感谢寿命无尽的神给他们带来了耕种的知识,给他们一个好天气。”   “波啦说的神是日光城供奉的那些天界的神吗?”   “卓玛说的对,”老者吸了口烟,神色开始严肃起来,“但是有一个人不满足,他对天界更加向往,他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天界的神寿命那么长,而他们却要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他花了好多年的时间,制造了大量的武器,在山谷深处找到了无数的妖怪精灵去对抗天帝。”   “他让风伯和雨师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制造狂暴的风和猛烈的雨,系原山上的针松都被暴风吹断了,小溪里清澈的水变得浑浊不堪,肥沃的麦田也被淹没,曾经快乐的人们变得愁眉不展,终日哭泣。”   “波啦,天帝为什么不来救他们!”卓玛带着哭腔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好孩子,别着急,天帝怎么允许这样的人出现呢,他派了自己的女儿妭下来,”   “光热之神妭释放出自己的光热之力,风雨迷雾都消失了,天帝派来的天兵天将便杀了对抗他的那个人。天空变得晴朗,江河平静下来,人们终于重展笑颜。”   “波啦,妭是大英雄!”   多吉突然站起来,眼底充满敬佩。   “可是妭也在这一战中失去了神力,再也无法回到天界了。”   “啊,妭真可怜。”多吉又唤了一身,慢慢地坐了下来。   “但留在人间的妭虽然失去了神力,却还是和人不一样,她青色的裙摆挥过的土地青草花朵都枯萎,变得荒芜一片,人们惧怕她,驱逐她,指责她丑陋的容颜,邪恶的能力,妭恼怒非常,却无法报仇,被天帝幽闭于系原山,无法踏出山峦一步。”   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这之后,系原山因为妭的怨恨寸草不生,针松变为枯黄的秃木,叮咚泉不再歌唱,孩子们再找不到君迁树上清脆可口的红果了,系原山,丧失了活力。”   老者讲完了故事,长久没有人说话,广阔的草原上,只有牛羊嚼食青草的声音,远处吹来的风,摇起旗杆上的铜铃。 正文 第二章 紫阳伊人在   传言,居延海是人界连接冥界的通道,人界在居延海上的一举一动皆能被冥界的王看到,老辈人只言冥界之王浑身上下皆以黑袍包裹,从未有人能窥得他真容,于是乎,世间皆传,冥界之王青面獠牙,面目可怖,素喜生食人心,故而生活在居延海周围渔村里的妇人们,每当家中孩子哭闹不听话,便会威胁将他们送到冥王的手上,话一出,再顽皮的孩子也会因着惧怕冥王的恶名而安静下来。   但传言丝毫减损不了居延海的美丽,它像是一块美丽的蓝水晶,镶嵌在这一片大陆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海天一色,光芒便似碎金一般洒在沙滩上,渔村的孩子们便迎着海风奔跑。   “也不知道,居延海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奔跑的孩子偶尔凝眸看向蓝色的海水,极力远眺,却是一眼望不到边。   从来没有人知道居延海的尽头到底在那里,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老渔夫驾着自己的小船在海上漂漂荡荡几个月也探寻不到,居延海深处,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所以人们无从知道,尽头,便是瑰丽的水下宫殿——紫阳宫   和人间的皇宫一样,紫阳宫同样富丽堂皇,往来的鱼群,色彩斑斓,怕是比人界那水晶珠帘还要华美,恢宏大气的正殿台阶,朝上望去便是烫金的紫阳宫三字,再往里走去,雕刻花纹繁杂的白玉横梁,红木雕花大椅,各色水晶玉石摆件,四隅皆摆放着紫水晶大花瓶,真是美得无与伦比,只不过,   “祁袅袅,你给我出来!”   满是怒气的声音,在偌大的水晶宫殿里回荡。   “啊,糟了糟了!这下真的闯大祸了。”   少女娇俏的声音从紫阳宫的东南角落里传出来,   “不行,不能让六哥抓到我,从来没见过六哥这么生气。”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喃喃的低语,不一会儿,鱼尾一甩,便离开了紫阳宫。   “这小混蛋到底去哪里了!”   说话的蛟鱼族六殿下祁萧在找遍了整个紫阳宫也不见自家七妹之后,恼怒地坐在玉凳上,看着桌上摆放的精致礼盒,礼盒之中,赫然是被打碎的水玉萧。   到底要怎么和父皇解释,给离耳国陛下的寿礼已经被祁袅袅打碎了,自己又去哪里补礼物,早知道就不应该疼宠这个幺妹,皮猴一样,顽劣不堪,天不怕地不怕,昨天刚打碎二哥的酒坛子,今天就毁了他的水玉萧,她到底怎么做到的,把至坚之物水玉萧毁成这个样子。   祁萧头疼地抚了抚眉心,算了,先去找新的寿礼吧。   在自家六哥头痛欲裂的时候,顽劣捣蛋的七公主祁袅袅,却是自在悠闲地在海中游动,   少女仰头,看到头顶的亮光,嘴角一弯,冰蓝色的瞳孔里一抹狡黠闪过,便向上游去,   “啊!”一阵水浪被破开的声音伴着少女的低呼,金蓝色的鱼尾顺势扬起,细密的鱼鳞在阳光下十分璀璨,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开来,遮住少女妖娆的线条。   “真漂亮!”祁袅袅伸出手抓了一把头顶金灿灿的阳光,眉梢带上喜色,便又是扎入海水之中,向前游去。   祁袅袅一门心思的畅游,却不知道,天色却渐渐地暗下来,乌黑如墨的云朵自西边滚滚而来,带着急促有力的风,翻起了浪。   “噗,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偏偏遇上风浪了。”   祁袅袅咒骂一声,海上迷雾四起,已经辨别不清方向了。   少女蓝金色的鱼尾再一次扬起,带起巨大的水浪,借势抵抗海上的风暴,   可奈何迷雾重重,便是极力瞪大眼眸也是有心无力。   “海上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   找不到方向的祁袅袅现在有些后悔离开紫阳宫了,少女浮出海面,向四处张望,冰蓝色的瞳孔里有一丝焦急,面前,巨大的浪花却是朝她狠狠地砸过来,带着锐利的气势。   “糟了!”   少女手中捏诀,浑身上下透出通透的蓝色屏障,只期待能够抵抗那巨浪,可无奈之下,屏障却是渐渐地出现裂缝,而后碎裂开来。   祁袅袅沉入海底之际,只看见深蓝的海水,透不过一丝光。   少女幽幽沉入海,蓝金色的鱼尾无力再晃动,海面上,风起云涌,可那波澜之下,却是诡异的平静。   须臾,又是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深海之中,看见少女之后,便急切地游过去,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靠近祁袅袅。   那是个男子,海水中男人的容颜,妖异得同精灵一般,英气的眉宇,墨色眼眸,在水下,没有减损半分,反而更加神秘莫测。   男人的手,环住了少女的腰,水中少女紧闭的眉眼一如男子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样子。   总算是,又遇见你了。   男子环住少女,小心地靠近,肌肤相贴之处,少女身上的蓝光渐盛,睫毛却是轻轻动了一下。   “快,快,就快到了,把船先靠到那里!”   祁袅袅是被这夹杂着欣喜激动的男声吵醒,   自己,这是在哪里?   少女打探着身旁,是潮湿的礁石洞穴的样子,洞口,有光照进来。 正文 第三章 客自远方来   “哇!”孩子的低呼传来,   祁袅袅还没明白过来,循声望去,本反射性的已经做好出击的准备,可当看到那女孩晶亮的眼眸后却是一愣,   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好像是七岁的样子,黝黑的面孔,眼睛却是乌黑发亮,正痴痴地看着祁袅袅。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   “姐姐,你是传说中的鲛人吗?”   小姑娘怯怯地问道,眼底带着好奇,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如海藻般柔顺的长发,皮肤比那些大家小姐还要细嫩,而且她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又有一条漂亮的鱼尾巴,应该是姥姥说的鲛人吧!   打量着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祁袅袅也有些惊奇,这是,人间的小姑娘啊!   乌羽说的没错,海的另一头叫人的东西和蛟鱼族长得一样,只是没有鱼尾巴。   “嗯。”祁袅袅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正准备走上前去。   “我,”祁袅袅身形一动,鱼尾扬起,小姑娘只觉得眼睛一花,   等那晃眼的光芒消失不见,小姑娘却是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姐姐,你的尾巴不见了。”   “我的,尾巴,啊!”   祁袅袅看看自己的鱼尾,入眼的却是白嫩修长的两条腿,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姐姐,我去给你拿衣服!”   小姑娘说了这句话便急匆匆离开了。   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件灰色的粗布衣裙。   “姐姐,快穿上。”   祁袅袅迷迷糊糊的接过去,道了声谢。   等祁袅袅穿上衣服后,少女便看到小姑娘露出小虎牙,友善地朝自己笑。   “你叫什么?”   祁袅袅此刻已经放松下来,和小姑娘攀谈起来。   “我叫妙妙,姐姐呢!”   “哦,我叫袅袅。”祁袅袅回以一笑,   自己为什么会躲过了风暴,而平安出现在这礁石洞里,祁袅袅不打算去想了,总之也找不到结果,一向随遇而安的少女,此时长舒一口气,把此番机遇当作是老天对自己的馈赠了。   寂静的礁石洞里,只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以及风的呼啸声,两个女孩的交谈轻轻柔柔的飘散在海风中。   那黑袍男子,隐了身形和气息,确定少女安然无恙后才离开。   “妙妙,我能到你家玩一阵子吗?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蛟鱼啊。”   在听了妙妙描述的渔村后,祁袅袅期待的看向妙妙。   “啊?好,好的,我,我要问问我爹。”妙妙的脸一红,也想要和这个漂亮的姐姐多相处几天,可又担心爹爹不同意。   “妙妙,妙妙,风暴停了,该回家了。”   袅袅刚问完问题,洞外,便有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妙妙心神一动,一抹欣喜漫过眼眸。   “我爹来找我了,姐姐,快跟我来。”   小女孩呼地站起来,拉着祁袅袅走了出去。   礁石洞外,风暴已经停止,本黑沉的天已渐渐明晰起来,海鸥在头顶盘旋,咸湿的海风吹过来,让人心格外舒畅。   妙妙带着袅袅走到一艘渔船前,早就有个穿着寻常布衣的男子等在那里,头上还带着个草编的笠帽,在着急朝四周打量,待看到袅袅身旁的妙妙后,便急急走过来。   妙妙也跑上前去,拉住男子的衣袖便开始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见那男子点点头,而妙妙也朝袅袅挥挥手,唤她过去。   祁袅袅便随着这艘渔船开始在海上航行。   黑夜已至,船上的人早已歇下,祁袅袅却是有些激动,躺在床铺上,听着舱外沉稳有力的海浪涛音,睡也睡不着,便起了身,到甲板吹风。   风暴过后的天,清清爽爽,只是纯粹的黑,却有着无数明星,缀在上面,一闪一闪的皎洁光芒,离祁袅袅那般近。   “在紫阳宫的时候,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天空。”   少女望着这从未见过的风景感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漂亮的嘴角上扬,很是享受。   一阵海风吹来,撩起祁袅袅垂在眼前的一缕长发,咸湿,带着腥气,少女睁开眼时,面前,却已经站了一个男子,   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皎洁的星,甲板上昏黄的灯点着,黯淡的光线里,少女便只见那个男子,一声不吭,一身黑袍,宽宽松松的,便是把脸也罩在了黑色的帽下,男子身姿颀长,祁袅袅还只到他胸口处,   少女打量男子的那一刻,只觉有一股奇异的电流自心间窜过,麻酥酥的,流过脑后,整个人像是团棉花,悄悄炸开。   而此番此景,在深夜安静地海里,和着海水轻拍渔船的幽吟,只见男子的身影渐渐融入海天之中,祁袅袅却是想到了妙妙今日刚告诉自己的居延海的传说,便是那冥界之王,也是做这样打扮。   祁袅袅的心莫名有些慌,只听得自己的心落在胸腔,隆隆的打着鼓,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黑袍男子,脑海里雾蒙蒙一片,就像是被郁水圣器沧澜钟的音波给震得心神恍惚。   见面前少女这般作态,那黑袍男子终是一声轻笑,揉在风里,听不清楚。   “你没事便好了。”   男子掩于帽下的嘴角微微一扬,嘴唇轻启,便是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是,传说里那青面獠牙,面目可怖的冥王吗?”   少女见男子说出这句话,正纳罕着缘由,却也是急着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娇娇的语调里,有一丝畏惧的颤抖。   “青面獠牙,面目可怖倒不是,但冥王的身份却是真的。”   往日不多言的冥王此刻看着畏畏缩缩却强装镇定的少女,极有耐心的解释。   真的是冥王,他,他不会是来收自己的命的吧,哎呀,那可就不得了了。   可是,自己蛟鱼族的命按理可不是冥界来收的,那冥王到底是为何而来?   得到冥王的回应,祁袅袅心下百转千回,袖子下的手开始紧张的绞起来,不再说话,眼神却是在自己的脚尖和冥王身上来回打量。   “你,不曾识得我?”   “我,我一个小小蛟鱼族七公主,终日都在紫阳宫,哪能识得你。”   祁袅袅盯着男子裸露在外的下巴瞧,只觉得比一般的郁水皇族的公主皇子们还要白上几分,透着一股子冷意,只是,照他的话,自己又在哪里见过他呢?   冥王见袅袅是真不识得自己的样子,见少女的性子也同自己所认识的大不相同,心头极快的闪过疑惑与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恼怒,便启唇说话。   “忘了,也是情理之中。”   说完话,便也不再停留,幻化为黑烟离开。   祁袅袅低低啐了一声,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冥王,可真是个怪人,不过同时,知道冥王不是来收命的,又是放下心来,也就打个哈欠,回了船舱。   海上无浪,甲板上的橘色灯光微弱地照射下来。 正文 第四章 虎口脱险   祁袅袅跟着渔船到了妙妙所在的小渔村,正如妙妙说的一样,渔村的人皆是热情好客,不同于紫阳宫的小小渔村,倒是让祁袅袅生出更多对人间的向往。   已是过了好几日。   此时,在居延海滩寂静的东南角,浪潮一阵一阵涌向巨大的黑色礁石群,激起的浪花翻腾起泡沫,一个七岁上下的小女孩,被晒得黝黑的面孔,一双眼睛却是黑得发亮,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袅袅姐姐,你快去吧,这里我给你盯着。”   “好。”   礁石后的祁袅袅应了一声便跳入海水中,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蓝金色的鱼尾淹在海水下,祁袅袅长舒一口气,身体的疲乏得到一丝缓解。   她还以为自己要渴死了,在妙妙家喝了多少水都无济于事,   此时整个身子泡在海水中的袅袅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离开海水便生出腿来的事儿,   所以,自己一旦离开水,便与常人无异,身上的法术也便使不出来了,难怪父皇母后总是拘着她不让她到陆地上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那乌羽是翼族,她也应该不能在紫阳宫生活啊,可看乌羽,身上法力依旧在,丝毫也不受影响。   “啊,有……”   礁石后的袅袅想得出神,只听到妙妙一身惊叫,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儿,便随即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谁!”   祁袅袅厉喝,就见一个灰色麻袋朝自己过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可是化为人形过久,灵力还没恢复,怎么抵抗得了呢,几下之际,祁袅袅便被麻袋套住了,正欲挣扎,便被人隔着麻袋一掌劈晕。   礁石群外,妙妙倒在海滩上,没有意识,女孩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大汉,一个高瘦,一个粗壮。   “大哥,这个小姑娘怎么办?”   粗噶的男声尖锐地刺进风里,说话的粗壮男人踢了踢妙妙。   “这小丫头没用处,把麻袋里的美人带回去给王老爷便是了。”   脸上一道刀疤的高瘦男子看了一眼妙妙,再看看麻袋,嘴角一勾,眉目之间,尽是贪婪。   “是是是,小的知道。”   背着麻袋的粗壮语气殷勤,狗腿地背着祁袅袅走在高瘦男子的后面。   麻袋中的祁袅袅没有力气动弹,她只是晕了一小会儿便醒过来,正是全身酸乏无力,使不上劲。   才刚有机会接触海水恢复灵力,却被不知身份的人劫走了,少女此时也是又气又恼。   麻袋的土腥气传到祁袅袅的鼻尖,让她很不适,但此刻,也只能静静地等待,走一步算一步了。   日头正盛,小渔村里,渔妇们拿了丈夫打的鱼出来,一条一条的用手编草绳整齐悬挂在竹架上,肥美的鱼正一点点的渗出鱼油,随着咸湿的海风轻微晃动,没有人注意到,两个长相凶悍,不是渔村的人在黄土小道上急匆匆地离开。   祁袅袅晕乎乎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张柔软舒适的雕花木床上了,层层的粉色纱幔被风扬起,少女伸出手去掀开,只听外面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便有一点光透进来。   那白光之处,袅袅只看清是一个影影绰绰的青色女子,祁袅袅正准备探出头仔细打量,那影子便退了出去。   见门又是合上了,祁袅袅只觉干渴至极,便顾不上自己身处何处,赤着脚四处找着水喝,待找到了茶壶,那双莹润似玉的手便端起就喝,粉色的嘴唇,因接触到水而愈发晶莹。   也不知道妙妙现在怎么样了,少女揪着衣角,慢慢地坐回床上,开始抬眸仔细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房内装饰倒是豪华,只比紫阳宫的寝殿稍稍逊色而已。   祁袅袅并不着急,在紫阳宫胡闹惯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随即静下心来,耳朵开始听起周围的响动,不一会儿,便听得有些虚浮无力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的靠近,似乎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赶来,袅袅心神一动,便起身拿了桌上的白瓷茶杯,背在手后,如玉的手指缓缓地摩擦起细薄如纸的杯壁。   吱呀一声,门开了。   袅袅所在的房间,便一下子洒进来些许明亮白光。   “哟,美人,等老爷我等得寂寞了吧?”   来者的声音像是潮湿角落里的蛇,粘腻地钻进耳朵里,让祁袅袅有些不适,待看清说话之人的长相。   油得发亮的大脸,两眼底下,隐隐的青黑,再观那人的身材,臃肿的肚子快撑破衣服,袅袅只觉得,都要两个妙妙的爹那么大了。   一看便不是好人。   “哼!”祁袅袅厌恶的冷哼,   “你绑我来作甚!”   祁袅袅别过头不去看。   “绑你作甚?自是有我的原因啊,小美人你坐着我的渔船死里逃生,难道你不该有所报答吗?”   王老爷被挤得只剩条缝的眼,此刻却透出淫邪的光,将祁袅袅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祁袅袅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转过头正对着王老爷,一双生辉的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王老爷看。   “倒是有几分胆色,”   盯着少女那一双黑眸瞧着,挺翘的鼻梁,晶莹粉嫩的唇瓣,还有圆润小巧的耳珠,王老爷便觉得祁袅袅比那花楼里的魁首还要美艳动人上几分。   “若不是我跟那不识抬举的渔户讨要你不成,我可不愿如此粗鲁地把你这个小美人绑来啊,呵呵呵。”   王老爷恶心的邪笑回荡在小小的房间,慢慢走向祁袅袅,   “今日,就让老爷我,尝尝你的滋味”   少女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茶壶,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面前那人肚子上颤动的肥肉。   忽地一下子,祁袅袅身后的手一挥,就往那迎面走来的王老爷一挥。   “啊!”一声极其凄厉的痛呼,伴着茶壶碎裂开来的清脆落地声,王老爷捂着受伤的左眼惨叫,指缝间,鲜血正流下来,祁袅袅却是抓准了时机用全身的力气把王老爷一推,跑了出去。   “给我抓住那个贱人!”气急败坏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哀嚎个不停,从房间追出。   府内听到王老爷吩咐的家丁们便也急匆匆地过来,拘着祁袅袅不让她跑。   好不容易跑出房间的祁袅袅此时也管不了太多,一股劲的顺着五感,见着人便用力推,或是顺手拿了摆放在路上的花盆,朝人砸过去,哪儿顺畅便朝哪里跑。   一时之间,府内乒乒乓乓,婢子们的惊声尖叫,和花盆的坠地声,乱成一锅粥。   造成闹剧的祁袅袅神识却是愈发涣散,她使劲咬唇,维持清醒,可模模糊糊的,只觉那曲曲折折的长廊,不断变幻的吊兰一下下的向自己涌来,她只看到前面一个黑色的身影。   很熟悉,就像那日在甲板上见到的冥王,他应该,会救自己的吧。   她迫切地,伸出手,想冲到那里去。   而那黑色身影,也是伸出了双臂,接去袅袅伸出的手。 正文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   祁袅袅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空灵飘渺的歌声,从极其遥远的南方传来,像是吹来一缕暖风,带着温润的湿意,柔柔的浸润到她心里,云端之上,琼楼玉宇,汉白玉铺就的廊桥,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往来的仙娥们皆是着一身粉色纱裙,身姿曼妙,步履轻盈,那裸露在外如珍珠宝玉般润泽的肌肤,惹得人心荡漾。   这儿可真美,该是梦境吧,袅袅感觉自己的意识飘飘荡荡的。   蜿蜒的廊桥之中,是开阔的瞰云台,站在其上,便可看见浩浩荡荡,奔涌而过的皎洁云彩。   瞰云台起了迷雾,乳白色的,祁袅袅走上前,想要看得清楚些,努力地挥动双手,想要驱散迷雾,便走进了那乳白色的迷雾之中,   梦中的少女,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了心神,不断的找着,寻着,一个白色的纤长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披散而下的黑色秀发,被风吹起。   祁袅袅靠近那白色身影,只觉得是个极仙女子,那随风而起的翩跹裙摆,一层一层,涟漪一样的荡开。   也不知她长相如何呢,少女好奇,想要再靠近一点,唤那身影一声,可又怕打扰到她。   然后,祁袅袅还未唤出声,那白色身影便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袅袅只看见她上扬的嘴角,犹如玫瑰一般的娇艳,其他的,哪怕袅袅再怎么睁大了双眼,也看不见了。   袅袅想要抓住那女子犹在的白色丝带,却只觉得手心里细腻润滑的触感一瞬即逝,   她,为什么,觉得那女子虽笑,可那上扬的弧度却溢满了悲伤呢?   涛声浪音,开始不断的传入袅袅的耳中,袅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起来,越升越高,化为万千飘渺的羽毛,散开,   又是突然,感觉片片羽毛重聚在一起,身边的场景开始不断的变幻,只剩模模糊糊的重影,祁袅袅却是清晰的感觉到呼啸着刮到脸上的风,和微弱的呼喊声。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却和自己那么相似,可语调却是绝望与悲伤。   袅袅尚且对那白衣女子的悲伤困得久久不能回神,又被那女子呼喊扰得心肠搅动,可定下心来去看,她却是已至山巅,   漫天飞雪,便夹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气,那着血红衣裙的女子,张开双翼便向天上飞去,祁袅袅还是看不见那女子的面容,只是随着女子腾空而起,   天之尽头,一声鬼气的魔兵朝她过来,队伍前头,血色旗幡,随风扬起,锐利激昂的角声与澎湃的鼓声,让袅袅眉心直跳,   袅袅的眼,睁得疲惫,愣愣地看苍青色的天,变成了赤红一片,   汹汹烈火,自那女子身上发出,团团攻去,落在那群青面獠牙,嘴脸可怖的魔兵身上,凄厉哀嚎充盈在因高温扭动的空气里。   袅袅想要躲,躲那落下的火花,可却迈不动步子,   而为首将领,持着一把利剑,一身黑袍,再无半点装饰   啊!   袅袅恍惚之间,却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那着血色衣裙的女子,看着那没如心口的剑,想要痛呼一声,喉头却是想被掐住一般,哑得发不出声来,她只能睁大了眼,看胸口阴沉沉的黑气,不受控制的漫出来。   那持利剑刺杀自己的男子,却也看不分明,祁袅袅想要大声质问,身子却是不受控制的下坠。   “啊!”   祁袅袅大汗淋漓地醒来之时,已经躺在紫阳宫自己的寝殿的床上,眼中尽是泪,连枕巾都已湿透。   “公主,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乌羽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袅袅愣愣地循声望去,仿佛还沉浸在梦里,便看到乌羽一如既往的冷寒面孔上,满是担忧和关心,而袅袅清清楚楚的看见,乌羽乌黑瞳孔中倒映着的,便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自己。   “乌羽,乌羽,我……我……”   祁袅袅扑到乌羽的怀里,想是找到了依靠,抓着乌羽,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落泪,把近日里的遭遇和梦中的悲伤全都哭了出来。   她想要告诉乌羽,自己经历了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眼睛却睁着,   冰蓝色的眼眸,一再的渗出泪来,从眼角落下,变为一颗颗的珍珠,滚落在地   “公主,已经没事了,乌羽在这里,没事了,公主……”   乌羽的手,轻轻的拍着正在怀中哭泣的少女的背,一下一下,想要把少女的恐惧全都拍散。   少女嘤嘤的低泣,便渐渐变为嚎啕大哭。   待袅袅平静下来,红肿的双眼开始打量起周围,粉色的纱幔,紫水晶珠帘,确定是自己的寝殿之后,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袅袅,母后的袅袅啊!”   蛟鱼族皇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急匆匆的步子,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门的妇人看到满地的珍珠和袅袅红肿的双眼,便是急切冲到了祁袅袅面前,顾不上一族皇后的仪态,眉目之间,对女儿的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   “母后,袅袅没事了。”   祁袅袅乖巧的答话,乌羽刚刚告诉她,她失踪这几日紫阳宫的波折,甚至连郁水都被搅翻天了。   “袅袅回来就好,父皇和母后还有你哥哥们,都要疯了,还好你回来了。”   “母后,都是袅袅太调皮了,不过,母后别哭了,这样子看,母后哪像咱们蛟鱼族的皇后啊,都不漂亮了!”   祁袅袅看着自己的母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肿如核桃的双眼让鲛后哭笑不得。   寝殿之内,便只剩下絮絮叨叨的呢喃和时不时的欢 正文 第六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祁袅袅的平安归来,紫阳宫维续了多日沉重压抑的气氛才渐渐平和下来,此时偌大的水晶宫殿里手持精致托盘的侍女们皆是往来匆匆,因着紫阳宫最受宠爱的七公主醒了,蛟鱼族的皇帝祁君摆了桌酒席,只叫了亲近些的他国哥弟们小聚一番,同时也感谢他们为找自家袅袅耗费了心思。   紫阳宫膳房,得了闲的两个小侍女凑在一块,说着悄悄话。   “紫玉,今天怎么热闹,还有,竟是瞧不见六殿下了?”   叫紫玉的侍女,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理会她俩这边后,才对着问话的少女勾勾手,凑到她耳旁。   “那青玉,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听我表哥说,六殿下被鲛帝关在寝殿里呢!”   “啊?该不会是因为六殿下害得公主殿下出走的事儿吧!”   青玉捂住嘴巴,睁得大大的眼睛满满不可思议。   “估计是了,谁人不知,咱们的公主殿下可是鲛帝宠在心尖尖上的人啊,六殿下害得公主殿下出走,自然是要做一番惩戒的,好了,我不多说了,我姑姑叫我呢,我去忙了!”   紫玉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让她把菜端到正殿去,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膳房再往前走小半个时辰左转便是正殿,此时正殿众人饮酒正酣,琉璃酒杯中美酒被一次次斟满。   祁袅袅此时坐在母后的身边,一动不动,乖巧懂事得很,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却是转个不停,一个劲的打量桌上的客人,待看到桌子的南边角落里坐着的紫衣少年后,眼眸一亮,嘴角弯起,便开始撅嘴眨眼,示意那少年看向这里。   那紫衣少年自是看到了着蓝色纱裙的女孩的眼神示意,刻意地举了举酒杯,咧起嘴露出虎牙,脸颊边的酒窝却是比美酒更醉人。   到外面,我有话要说。   祁袅袅无声启唇,笑意盈盈地看着少年,而后转头看看母后,   “母后,袅袅已经吃饱了,想出去休息一下,可以吗?”   祁袅袅撒娇地摇了摇蛟鱼族皇后的衣摆,甜糯糯地询问到,   知女莫若母,皇后抬头看向那紫衣少年处,无奈地摇摇头,   “去吧,去吧,母后可拦不住你。”   “嗯,那袅袅走啦!”   少女话音刚落,人却像是离弦的箭,一会儿就没影了。   正喝着酒的宾客们没有注意到,少女离开不久,紫衣少年也随之离开。   紫阳宫外,逃出来的祁袅袅便是随手抓了个水晶摆件便丢向随后而来的少年。   “哼!好你个卫衡,本公主用水玉萧救了你,结果就我一个人担责任,还害得我逃到人间去,遇上那番波折。”   “呵呵。”   卫衡有些尴尬地摸摸后脑勺,“那,那我也不知道沧澜钟的力量那么大,而且——”   “而且什么!你还敢和你姑奶奶我争辩,那可是郁水圣器,要不是我用水玉萧抵挡,你这个臭八爪鱼就没命啦!”   祁袅袅此刻,把自己公主殿下的刁蛮泼辣劲都拿了出来,反驳面前那小小少年。   “好啦,那就多谢公主殿下救我一命,算本皇子欠你一条命。”   少年自觉理亏,学着人间男子一拱手,恭恭敬敬,端端正正地回了一句,而后却是换了一副神色,嬉皮笑脸地问道。   “不说这些了,我听乌羽说,你去了人间,说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了,还有还有,你是不是同那画本讲的一般,劫贫济富,保呼受苦受难老百姓了?”   卫衡也才一万五千岁,小孩子心性,本就好奇心重,又因着同祁袅袅一般是真蛸族的小皇子,也是格外宠爱些,每日便同袅袅一起在这郁水调皮捣蛋,却也腻烦了这寻常的大海,对画本里那多姿多彩,跌宕起伏的人间故事充满向往,尤其羡慕那劫贫济富,行走江湖的侠士。   此时的少年,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嘴巴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使不完的精力,一个劲地缠着袅袅问这问那。   “好,好啦,你且等等,我慢慢和你讲,事儿太多,一下子讲不完的。”   祁袅袅有些嫌弃地推了推不断靠近的少年胸膛,看着卫衡迫不及待的神情,心里慢慢漫上一股骄傲来,便将自己最近几天的经历都一一与卫衡到来。   说故事的少女,粉嫩的唇瓣动个不停,听故事的少年,聚精会神,随着那故事情节时不时的脸色变一变,又是捶胸,又是顿足,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要是当时本皇子在,保准那淫贼老爷被打得落花流水!”   卫衡听到祁袅袅被绑,火冒三丈,拍了拍xiōng部,做出要打架的气势来,好像王老爷就在眼前,便能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一般。   “乌羽不知道殿下是否能把王老爷打得落花流水,但是乌羽却知道,殿下若是再不回去,真蛸族帝君怕是要揍得殿下您鼻青脸肿了!”   卫衡身后乌羽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被点名的少年转过身去,就看到那总是穿着一身黑色衣裙,左脸上印着翼族印记的乌羽向他走来,一如既往的冰冷面孔,眉梢却是带上几分调笑。   “糟了,我得回去了!”   卫衡拍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家父皇因着自己与祁袅袅去打搅那沧澜钟而损坏了水玉萧一事儿下了禁令,这场宴席之后便把他锁在宫中好好练习法术,若是自己晚归,怕又少不了一顿骂故而看了祁袅袅一眼,便是要急匆匆离开,此番倒是连对人间之事的好奇也放下了,一门心思的要回去。   “袅袅姐,我得走了,等得了空再来找你!”   少年现了原形,挥起十六条腿,风似的离开。   “卫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呢!”   乌羽走到祁袅袅身边,手中端着一盘百里香,启唇说道。   袅袅只是一笑,正要暗骂两句,可看到乌羽手中的百里香,眉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哀愁,也不讲话,就拉着乌羽回了寝殿。   待二人走回寝殿,袅袅挥退了侍女,亲自去关上寝殿的门,让乌羽坐下。   “乌羽,”   祁袅袅本打算坐在床边的,可又是起身,手指揉起一丝乌发来,   “唉,乌羽,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梦吗?”   说到梦,袅袅的眼底便闪过一丝黯然。   “乌羽知道,公主的梦,怕是可怕得紧,乌羽收拾床铺的时候,枕巾都是湿的。”   想到祁袅袅的反常之举,服侍袅袅万年的乌羽心上却是闪过一丝惊慌,脑海里却是一瞬即逝的异样感觉。   祁袅袅开始在床前来来回回地走,   “我接连几天一直在做一样的梦,乌羽,为什么会这样?”   “乌羽不知。”   乌羽凝眸想了许久,想把脑海里刚刚闪现的想法传达给祁袅袅,可又怕袅袅无法接受,便还是如此回答。   看向正来回走着,有些急躁的祁袅袅,那想法确实却来却强烈,乌羽几次三番想启唇询问,以证明心中所想,却又是犹犹豫豫,来来回回,想要吐出的话几次三番压在舌尖,等到终是下了决心,果断地问出。   “公主,你背后的图腾,可否让乌羽看看?”   “后背上那个吗?”   祁袅袅疑惑着,思及那从出生起便存在的图腾,一万多年来都没有变化,可近日的确有几许异样的,便褪下衣服,露出了光洁的后背。 正文 第七章 征途将至   少女裸露的后背,光洁无暇,更衬得其上遍及整个背部的血色tú腾愈发娇艳,隐隐可见金色流光浮动。   在这之前,乌羽伺候袅袅沐浴之时也曾见过背上图腾,只是那时便是寻常模样,也是血红色,可并不同现在一般,金光浮动,似活了一般。   看到这样的变化,乌羽脑海那抹想法却也是如何抹也抹不去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有时候后背会像火烧一样疼,但都只是很短的时间,我看这个图腾也没有起什么特别的变化,又不想叫你担心,也就没有告诉你。”   祁袅袅碎碎地念着,乌羽的眸色却是越来越深。   她越来越担心,公主的力量,即将觉醒,   乌羽此刻没有察觉,她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神思也幽幽飘回到带回祁袅袅的那日。   日头正盛,乌羽刚收拢双翼落到地上,在居延海海滩急急寻着祁袅袅的踪迹,那个黑袍男子却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公主交给了她,话也不多说一句便离开了,   但乌羽知道,那是冥王,黑袍男子识得公主,但公主却不会识得他,只是公主又是如何到了他怀中。   祁袅袅自是不记得,那日从房间逃出后发生的一切。   她只急切地想要奔向那黑色的身影,直觉所在,他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救救我。”   说完这一句话,少女便再没了气力,软绵绵地要向地上倒去,那黑色身影上前,接住了体力不济,陷入昏迷的祁袅袅,将她一个横抱包裹在怀里。   怀中少女,面色惨白,那黑袍男子便没由来的想到两千年前,昆仑一战,她也是一样,在自己怀里,思及此,隐在衣袖下的拳头便用力捏紧,连指节也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   黑色的暴虐之气从他身上漫出,丝毫不受控制,掩于帽下的墨色眼眸却是起了波澜,追着祁袅袅出来的王老爷在看到眼前这个抱着少女的男人后,没受伤的那只眼却是惊惧地鼓起,只觉腿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王者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滚!”   只是冷冷一个字,却好像带了荒古的恼意,和着阵阵邪祟的阴风,让王老爷乱了心智,连滚带爬的往回逃。   黑袍男人看着怀中安静的少女,确保她并无大碍之后才是放下一颗心,嘴角也才有了弧度,心神放至万里之外,待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后才使了瞬移诀离开。   “乌羽,乌羽!你在想什么,叫你都不应。”   祁袅袅看着发愣的乌羽,在她眼前挥挥手,   “啊?哦,没有,没什么。”   乌羽回神,眼底那一丝担忧没有逃过袅袅的眼睛。   “乌羽,你有事瞒着我。”   祁袅袅和乌羽相处了如此之久,知她一向是不喜形于色,此番反应,虽是她故意掩饰,可直觉告诉祁袅袅,乌羽有事瞒着她。   “乌羽,你,必须告诉我。”   少女一个你字,咬得坚定,蓝金色的眼眸便盯着乌羽瞧。   “公主,乌羽不敢隐瞒,乌羽只是推断,公主的力量,要觉醒了。”   乌羽终是抬眸,看向祁袅袅,   “力量,觉醒?乌羽你在说什么?”   少女疑惑地出声,丝毫不懂乌羽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有些荒唐。   “公主近日做的梦,正和公主身上潜藏力量觉醒有关,但过多的,乌羽现在与公主也是说不清的,公主如今已一万九千岁,便是遇见那黑袍男子也是命中定数,只是公主,从今日起,公主便不再是自己了。”   乌羽自陪伴祁袅袅以来,还从未说过如此长的话,语调里的严肃让祁袅袅意识到乌羽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我,不再是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想了,不想了,不过你提起那黑袍男子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我昏迷前,好像见到过一个黑色身影,应该是他吧,。”   祁袅袅穿上衣服,索性想不明白,看着乌羽严肃认真的脸,又想到可能是那自称为冥王的人救了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床上。   回想起那日被绑,自己在绝境之地遇到了他,又看乌羽不多做解释,便知道的确是救了她自己,那么自己便应该同父皇所教的一般,知恩图报。可是自己在这深海的紫阳宫内,也不知冥界在哪儿,又该去哪里找他。   或者,自己该去居延海海滩瞧瞧,那儿不说是冥界连接人界的吗,可居延海又是那般远,父皇母后自是不放心她前去的。   祁袅袅越想越是烦躁,总觉得自己应当见那冥王一面,也好对面道谢,她祁袅袅,堂堂蛟鱼族七公主殿下,可是从来不欠别人恩情的,遂起了心思,准备再去那居延海看看。   “乌羽,我决定了,我还是得去当面谢谢他,你帮我收拾点东西,我今天就应该能回来。”   “公主,你怎么便知道一定能找到冥王,你上次逃出去便已是经历这番凶险,怎能又出去,要等乌羽去询了鲛帝的意思再说。”   乌羽眉目一凝,对祁袅袅的做法很是不满。   “我只是要去找冥王,又不是出去玩,找不到我自会回来的。”   “公主,不可以!”   见往日顺着自己的乌羽难得态度强硬,祁袅袅抓起一串百里香放进嘴里,含糊说道,   “那我不去便是了,我这就休息了,不过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卫衡!”   祁袅袅左手便现出一道蓝芒,一个漂亮的皎白珍珠贝悬于其上。   将手中东西递给乌羽,袅袅便挥挥手让乌羽下去。   离开的乌羽走至门处又是一回头,待看到祁袅袅正躺在床上,盖上了锦被,准备小憩一番,才敛了眉目,合上了寝殿的门。 正文 第八章 沧澜钟前又见君   乌羽的脚步声渐渐消散在寝殿旁,只剩殿前檐角的水藻缓缓漂浮,殿内的祁袅袅却是眼睛一睁,一个鲤鱼打挺就做了起来,随手在殿中抓了些能防身的东西,便鬼祟的踱至门前,大门一开,极快地甩动鱼尾,化为一道光芒游了出去。   这边祁袅袅刚刚逃出去,另一边的紫阳宫侍卫长便是发现公主殿下离开,遂匆匆地跑至鲛帝面前禀告了情况,带着一群宫内侍卫要将祁袅袅给捉回来。   祁袅袅游离紫阳宫已经很远,放慢了速度,倒是观赏起美景来。   都是些寻常景致,舞女丝带般妖娆妩媚的昆布群,见那几尾害羞的小鱼掩藏到珊瑚后,祁袅袅却是一笑,手指挥向那红粉珊瑚,一个浪流便又把那鱼儿给激出来。   “今日可没空和你们打交道了。”   祁袅袅说完这句,却听到身后传来的身影,断那架势,似有百人,便判定是紫阳宫中侍卫过来捉她回宫去的,一甩鱼尾,加快了速度朝前游去。   深海之中,便出现了这番奇怪的景象,蓝金色鱼尾的少女,似是要躲避什么人一般,寻着珊瑚群堆成的狭隘小道游得飞快,时不时回头看那时候追兵。   祁袅袅撇了撇嘴,眉间一道清愁闪过,暗道紫阳宫的侍卫眼睛如此之尖,察觉到自己出逃,要是被抓到带回去可就糟了。   少女加紧了速度,却是忽然想起,沧澜钟便离此地不远,眼眸一亮,转了个方向便游去。   郁水圣器,沧澜钟,形大体重,钟唇厚而外张,其上铭文与所刻游龙,灵动繁杂,连郁水之中辈分最大的龟爷也不知道,沧澜钟沉于郁水有多少个年头,只知沧澜钟早有灵性,若有来往族人惊扰,便是不管身份何许,都是一声绵长钟鸣,若离得近了,损了一条命也是可能的。   祁袅袅此时的打算,便是去惊扰那沧澜钟,好叫那层层音波暂时阻挠身后追兵。   “真是打扰前辈您休息了。”   祁袅袅来到沧澜钟前,先是估摸了一段距离,确保自己能鸣响那大钟,在阻了追兵进度的同时又能及时逃得远远的,她可没忘了那碎成几瓣儿的水玉萧,要是自己也不小心受伤了,那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待少女站定,便是手掌翻飞掐诀,眼眸蓝金色光彩更胜,一个巨大的光团便朝沧澜钟打去,与此同时,袅袅不带一丝犹豫地飞快离开。   沧澜钟鸣,深沉,绵长的低吟却是让周围的水流都随之一震,晃晃悠悠,让追来的侍卫稳不住身子,一时之间,队伍里乱成一团。   “哈哈!”   祁袅袅隔了老远还能看见紫阳宫的侍卫正摇头晃脑,搞不清前进方向,便开心得笑出声来,也不转身,就这样一步步后退。   可谁知,撞上了一堵墙。   “啊!”   很硬,撞得祁袅袅有些吃痛。   待她回头看,一张小脸正恼怒得皱在一起,正打算低声咒骂,却发现那不是一堵墙,而是,男子的胸口。   而那男子,正是祁袅袅此行打算找的人——冥王   “是你啊,我正要找你呢!怎生这般巧。”   袅袅见冥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衣袍,便在心中纳罕着男子怎么如此喜爱黑袍,一成不变多没意思,面上却是殷勤得紧。   “只是正在此处而已,有恰逢沧澜钟如此异动,便过来瞧瞧,你找我是何事?”   男子好心地解释,语调还是一向的冰冷。   想到自己正是来向他道谢的,祁袅袅便是扬头说道,   “我找你的确又事,便是多谢你救我一命,我祁袅袅从不欠人恩情,你说说吧,你要我如何报恩!”   少女拍拍xiōng部,豪气万丈。   “报恩,倒是不必,你的谢意我收下,只是,既然已经道过谢,便回紫阳宫吧!”   看着少女自信的眉眼,男子心神一动,便不知从哪儿拿出个黑色手环套在祁袅袅腕间,启唇说话,带着股温柔劲。   “你如此鲁莽冲动,这个你便带着。”   话音刚落,便将祁袅袅一推,让少女朝着正赶来的侍卫方向去。   腕间的黑色镯子正让祁袅袅发愣,少女丝毫不觉自己正在移动。   “公主,请随臣等回去。”   侍卫长的声音唤起袅袅飘飞的神志,少女这才意识到,那男子来无影去无踪,又是不见了。   “本公主随你们回去便是了。”   总归此行目的达到,祁袅袅也不做他想,便昂首阔步地回去。   而到了紫阳宫,见到大殿上跪着的乌羽,祁袅袅才意识到自己又再一次闯祸了。   气氛压抑得紧,祁袅袅急急地冲到跪在地上的乌羽身旁,见乌羽身上并没有受伤,才算是放下了心,有些惧怕地不敢看父皇板着的脸。   “祁袅袅!刚刚脱险回来,便又逃出去了,你个臭丫头!”   “父皇,袅袅错了。”   祁袅袅活了一万九千岁,也被父皇骂过无数回,马上低头认错。   “父皇即将历劫,闭关之时便分不出精力来照顾你,你若是知道错便正好,之后一段时间,你便老老实实在自己殿里,哪儿也别去。”   鲛帝怒气冲冲的说完这番话,便一甩衣袖离开,祁袅袅只看到父皇摇晃的衣摆,头却是疼得紧,叫乌羽送信去给卫衡那小子,本就是觉得十五日后一同去人间看看,这下,不知道逃不逃得出去。   唉,   少女只能一声轻叹。 正文 第九章 尤识伊人,明眸善睐   十五日后,紫阳宫防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守卫,不过,祁袅袅却还是越过了高墙逃了出来。   “乌羽,接着。”   祁袅袅把包裹扔给乌羽,   “就没有什么能难道本公主。”   祁袅袅得意的转过头看一看紫阳宫,便毫不留恋的离开去找那卫衡。   在约好的地方待了许久,才远远的看到一个紫袍少年过来。   “好你个臭八爪鱼,让本公主等这么久!”   祁袅袅拧着紫袍少年的耳朵,恶狠狠地说这话。   “袅袅姐,疼,疼!我这不是老头子逼得紧吗,迟了一会儿也正常。”   卫衡求饶,满脸讨好。   “哼,时间紧迫,没空和你计较,赶紧走!”   说完这话,一行三人,便是消失在原地。   居延海往东,一路行去,是追云国的边境北鸿山,   祁袅袅一行人离开紫阳宫之后便到妙妙家拜访,看到妙妙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祁袅袅多日以来的顾虑便彻底打消,又因着妙妙告诉了她北鸿山的女匪首的趣事儿,倒是把自己的正事搁置一旁,非要去结识那奇女子。   故而此刻,三人正行走在北鸿山边界的山谷。   “公主,此处地形复杂,乌羽也无法辨清方向了。”   乌羽收起双翼,落在祁袅袅面前。   “唉,算了算了,先歇一会儿吧!”   袅袅挥挥手,然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顾形象的躺在草地上,心下苦恼,要不是自己脱离海水便法力全失,便不必如此疲惫地找路,只是不知道这北鸿寨到底在哪里?   “臭丫头,你说你,路也不问清楚,就兴冲冲地赶过来,浪费小爷我精力。”   疲惫得瘫坐在石头上的卫衡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也懊恼在这人间,还得顾虑着人,不能使用法术。   “臭八爪鱼,你叫谁臭丫头,我可比你大四千岁,是你长辈,再说了,如果北鸿寨那么好找,那么怎么凸显那女首领威武。”   祁袅袅躺在地上,眯缝着眼,看透过枝叶洒下的细碎眼光,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妙妙说,北鸿寨的寨主,虽是女儿身,却是武艺非凡,机敏过人,劫贫济富,帮助北鸿山附近被欺压的百姓,可比那什么破县令还令人敬重,祁袅袅只觉这般英勇的侠女,便应该如书中说的一样,踪迹难寻,哪能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找到。   见公主和卫殿下都是疲惫不堪,乌羽打探了一下周围,见此地荫凉开阔,又是人迹罕至,便准备在此地休息,开始整理收拾起来。   “公主,已经收拾妥当,您先在此处休息,乌羽去打点果子。”   “好,去吧,去吧,别担心我。”   祁袅袅此时只想好好休息,朝乌羽摆了摆手,示意乌羽不要担心。   后者看了袅袅良久,不放心地离开。   过了许久,枝梢的蝉鸣扰得袅袅从梦中醒过来。   “唉,也应该睡了许久,但乌羽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祁袅袅见卫衡正呼呼大睡,好笑地弯了弯嘴角,便开始打探起周遭的环境来。   皆是绿意盎然的一片,抬头看天,洒下的阳光被繁茂的枝叶切得零零散散,   “唉。”祁袅袅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无聊地随手拔下根野草,含在嘴里。   草芯甜嫩的汁水却是通过舌尖,流入喉头,窜入肺腑,带起一丝极淡玫瑰香气。   袅袅一惊,   这草汁中,怎么会有自己最爱吃的百里香的味道。   祁袅袅起身,好奇地拨开密密麻麻的草群,弓身前行,   寻着那小道走了也不知道多久,袅袅的脚步一顿,   “啊!真的有百里香。”   少女欢快地声音响起,看着眼前一路延伸过去的百里香,抓了一最近的果子便放入口中,步子却是越来越快,一路随着百里香前进,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所处正是极陡的斜坡。   坡上因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暗湿滑,袅袅分了心神,脚下一滑便倒了下去。   “啊!”   袅袅的惊呼响起,她只觉得自己在不断的下坠,也辨不清是哪儿,只是怪自己粗心大意,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下面是个山谷,这下完了!   看着快速从眼前晃过的岩壁,灰灰黄黄绿绿一片,模模糊糊的一片,祁袅袅索性把眼睛一闭,心头只闪过对父皇母后的愧疚,鼓起勇气准备面对现实,却只觉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下落的速度便是减缓了。   漫过祁袅袅鼻尖的是一丝若有似无的清浅沉香,叫少女的心安定下来。   扑通一声,水花飞扬,祁袅袅便突然落入水中,湿润润的水汽接触皮肤,冲淡了鼻尖萦绕着的香气,少女心神一晃,就下意识将自己的手环在某个地方,   周遭却是寂静无声,祁袅袅也管不得自己身处何地,或是脱离了危险,只听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男子怀中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然后,又是另外一只,就见那双浓黑如墨的星眸正看着自己。   她还从未见过,比自己被誉为郁水第一美男子的四哥还要好看的男人呢,紫阳宫书殿里的书上写的“皎如玉树凌风前”怕也不足以形容他一丝一毫,只是这男子,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所以祁袅袅带着打量,盯着男子瞧。   祁袅袅蓝金色的鱼尾,在水中一摇一摇,山谷之中透过层层灵木洒下的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清风拂过,带着若有似无的果木香气。   “你要盯我到几时?”   男子终是出声,打破宁静。   “啊?啊!”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少女惊慌地松手,脸蛋通红,退离那男子数步。   “诶?又是你!”   少女平复下内心,又是将对面的男子打量了一遍,待看到男子湿透了的黑袍,才发觉对男子感到熟悉的缘由。   甲板上见的,便是这男子,自己被绑那天救了自己的,还是这男子,在沧澜钟前遇见的,也还是这个男子,她和这冥王,可真有缘分。   少女想到这,竟是没由来的害羞,俏脸染上一层薄粉。   “你,算是救了我两次了。”   祁袅袅激动地游到男子面前,盯着他上下看。   “你,当真不识得我?”   看着一个劲盯着自己瞧的少女,眼中只有激动和感激,男子出声询问。   “我识得你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呀!你放心,上次你不让我报恩,这次的恩我一定会报。”   听到少女的回答,男子的眉头极快的一皱。   “我先带你上去吧。”   “啊?哦。”   祁袅袅一愣,便顺势又把手环在男子的脖颈上。   “诶!救命恩人,我见了你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若是冥王冥王的叫,是不是太生分了,我叫袅袅,你叫什么?”   见少女冰蓝色的眼眸望着自己,嘴角弯弯,一派纯真,历来冷酷的男子却是启唇。   “殷离。”   也罢,她若是不识得自己,与她也是种福气。   殷离在心下如此想,便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男子的声音,低沉似水,温润如玉,倒是叫祁袅袅好一阵心动。   少女安安静静的窝在殷离的怀里,双耳火烧一般的红,两眼却是偷偷打量这传言里面目可怖的冥王,此时殷离往常的黑帽也未罩上,却也只见其光洁无瑕的下颚,线条优美,引人遐想。 正文 第十章 北鸿寨主   而此时,袅袅几人原先休息的地方,乌羽却是回来了。   乌羽在摘果子途中,遇到凶兽,废了些时间打跑了它,等急匆匆回到袅袅休息之地时,却是不见了祁袅袅。   “殿下,公主呢?”   乌羽唤醒打着瞌睡的卫衡,   “啊?我,我不知道,袅袅她不见了吗?”   卫衡本迷迷糊糊的,听到袅袅不见了,却是马上清醒过来,擦了把睡梦中流下的口水,一下子站起来,在四周来来回回寻找。   “糟了糟了,臭丫头跑哪里去了!”   卫衡此时只暗骂自己贪睡,本就知道袅袅她皮猴一般,天不怕地不怕,莽撞得和个男孩一般,若是迷了路遇到凶兽,凭她的小身板,又丧失了灵力,怕是无法保护好自己的。   两人正着急,却见一黑袍男子从茂密的草丛中走出,怀里抱的,赫然便是祁袅袅。   乌羽待看到黑袍男子之时,便是一愣神,但极快的掩饰过去,走上前去。   “公主。”   祁袅袅听见乌羽的声音,从殷离怀中下来,奔向乌羽。   “我没事,只是想摘百里香,一不小心掉下去而已。”   袅袅知晓自己又叫乌羽担心,说这话时还轻轻地拍拍乌羽的背,似哄五岁顽童,示意乌羽放心。   “公主,你脱离海水便和常人无异,怎能如此不小心!”   乌羽自是知道祁袅袅的脾性,若是在紫阳宫也就罢了,可是在人间,公主没有法力,又如何保护得了自己,这一次,却又是麻烦了冥王,只是她不知道,冥王又是因何会出现在此地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下次小心,下次小心。”   祁袅袅自知理亏,俏皮地吐吐舌头,冲着乌羽一笑。   “袅袅姐,你旁边这个,是谁?”   注意到殷离的卫衡走上前来,却是语气不善,   卫衡见这黑袍男子五官深邃,星眸剑眉,肤色却是比终年居于深海的自己还要白上几分,散着一股子冷气,于是便愈发衬得那唇瓣似血,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而且,他竟然抱了臭丫头!   少年越是这般想,胸口之处便冒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烧在心头,看向殷离的目光也越发的锐利。   “臭小子,这是我救命恩人,他叫殷离,还有,他是冥王,阶位可比你大得多了。”   似乎是感觉到卫衡不善的语气,祁袅袅只当他是耍起小孩子脾气,不知情况,刮了卫衡一眼,示意少年对殷离要更加尊重些。   卫衡却是傲气地一扭头,不去看祁袅袅的眼刀子。   两人的眼神交流落在乌羽眼底,乌羽无奈,朝着祁袅袅说起了正事儿。   “公主,刚才乌羽回来之时,意外的找到了北鸿寨的所在,是——”   乌羽话还没说完,听到这个好消息的袅袅便是眼睛一亮,马上便打断了乌羽的话,说话的音调也上扬起来,   “在哪儿?在哪儿?那快去吧,去吧!”   少女一直以来便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推着乌羽往前走,可须臾,却才想到殷离还在这,乌羽和卫衡本就是同自己一道去的,可殷离不是,要不,就让他一同去好了,自己也可以顺带的报恩了,冥王虽说品阶高,可看殷离几次都有时间来救自己,应该也不会忙的。   “殷离,你和我们一起吗?”   少女便转过身来,娇俏地询问,   殷离心神一怔,看向少女的眉眼,眉头紧锁,就像是透过祁袅袅,在看另外一人,表情不变,话却是吐出口。   “好。”   鬼使神差的,殷离就应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北鸿寨,练武场。   女子一身赭色,手上剑花晃得人眼辨不分明。   外面却是跑进来一个男子,像是侍从的模样。   “寨主,寨外有一行人前来拜见,可要放他们进来?”   穿着寻常布衣的男子半弓着身子,恭敬地询问。   练武场上使剑的女子却是没停下手里的动作,银色长剑反着光,额间布满香汗,双眉一挑,便问出声来。   “可曾问过是因何事?”   “只言是仰慕寨主的威名,特寻来此。”   “哦?北鸿寨本是难寻,又是主动拜访的客人,不妨一见。”   女子听到此处,想了一会儿,便收了长剑,稳当地落在地面,迈起步子准备去会会客人。   “是,我这便下去准备。”   得了那女子的回复,男子便离开准备招待客人的茶水点心。   那女子的步伐矫健,行走之间带起一阵风,看那气势,竟是比那战场上的将士还要英武几分,不出一会儿便是到了祁袅袅一行人所在的大厅内。   而被请进了大厅的祁袅袅也正好奇地打量着这北鸿寨的环境。   见其与话本子上一般土匪寨子的简陋破旧或是粗鄙脏乱不同,此处布局简洁,打理得十分舒爽,遂对那女匪首越发好奇。   难道是个女将军一样英姿飒爽的人儿吗?那么她的体格一定与常人不同,自然不会和人间那官家小姐一般,该是粗壮非常,比自己要高上些许。   想到那女匪首的体格,祁袅袅便又考虑她长得如何,应该不是花容月貌吧,那是和男子一般生得英武非凡吗?   祁袅袅想入非非,北鸿寨的寨主人还未到,仿佛她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拿着一把长剑,低下头来看她,气势汹汹地对着自己说,   便是你要来见我吗?   此番此景倒是有些好笑,袅袅想到此处,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竟不知这位小客人来我北鸿寨如此开心,可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儿,还是嫌我这寨子装扮得寒酸,不合你心意?”   祁袅袅回过神来,就见一赭衣女子朝自己缓缓走来,身姿曼妙,步履轻盈,周身气度不凡,但见女子凤眸上挑,眼上剑眉英气俊朗,肤色虽不似寻常女子白皙,却也是细腻光滑,勾人心神。   “原来你这么漂亮!”   祁袅袅见那女匪首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惊叫出声。   “那么依客人所见,我是怎么样呢?”   那女匪首刚走至大厅,就见四人之中一个长相极美的小姑娘扑哧一声笑出来,遂有了之后的问题。   “客人们请坐吧,北鸿寨鲜少有人拜访,几位前来,自然要好好招待,众位无须客气,唤我天音便是。”   天音见祁袅袅眼底一派纯真,又见其一行人并无敌意,北鸿寨虽说是土匪寨子,可早就是同北鸿山附近百姓无异,只是厌恶那朝廷的管制,便再北鸿寨过起自己的日子。   来者皆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祁袅袅见天音身为寨主,却是行事大方,不拘小节,对待他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做足了礼数,起了亲近的意思,回答天音所问。   “天音姐姐,袅袅还以为,你要不其丑无比,要不粗壮如牛,又或者,两样皆占,可姐姐你长得太出乎我意料。”   “哈哈,那长得不似袅袅所想真是对不住了。”   天音听到袅袅的话,也不气恼,只是爽朗地笑笑,嘱咐上茶水点心招待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