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楔子1   死寂,在黑夜中沉甸,鲜血,染红了腐败的土地。   尸体,遍布秃败的山野,乌鸦,睁着漆黑的眼珠儿俯冲而下,寻得那血肉欢欣而叫,声音低哑难听。   狐九自嘲地笑了笑,牵扯了伤口使她难受地轻咳出来,血顺着嘴角缓流而下。   她跌坐在脏乱的泥地上看着那个高高在上,拿剑指着她的男人,看着他一身锦衣华服,看着他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企图能从那上面看见一丝一点的不舍。   可是没有,在他的眼里只有无情和残酷。她终于知道,原来一直以来,他不爱她。   “把九尾心脉交出来吧,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夜百川的声音冷淡,高傲的眼里有着掌控一切的狂妄。   都说狐族狡猾奸诈,最善于蛊魅人心,可是这个女人却是愚蠢无知,虽然她貌美倾城,柔媚可人。但是与权力相比,她永远只能被抛弃。   想到这里,他微眯了一下眼睛又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就算是如此境地,仍然无法掩饰她的美,可惜了。   只有青丘狐族在这个三界消失,他魔界与天界之争才能无后顾之忧。而她,修炼了千年的九尾天狐,将成为他征战天下的垫脚石。   九尾心脉一到手,人界就会成为他的囊中物了。   狐九咬了咬牙说:“你做梦!”那是她千年的修为,就算死,她也绝不会交出来。   夜百川扬起唇笑了笑,他慢慢蹲下来靠近她,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蛊惑地问:“你不是一直都迷恋我这副皮囊吗?献出来吧,把它献出来做个平凡的女人,跟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可好?”   人们只道狐族善蛊惑,却不知道,魔亦如此。   狐九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她木纳地伸出手,一点一点贴向自己的胸膛,五指如爪型,甲尖刺破衣物,直入皮肉。   忽然,她停止了动作,泪如雨下却笑得高傲地看着他:“原来你真的不爱我,一点点都没有!想要蛊魅我,你的火候还差了点!”   说完,她动作如闪电,冲着夜百川的命门而去。   夜百川嘲笑了一声,只一瞬间便全身如黑雾般分散,在距离一丈处冷冷地看着她。   狐九一击不中,背上的伤痛使她扑倒在地上,尘土扑盖她的脸,她挣扎着坐起来,倔强地看着他。 “如此费尽心力灭我青丘,你就不怕天帝讨伐吗?”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完,一口鲜血硬生生吐了出来。 “呵……难道你还等着你的天界太子来救你吗?”夜百川忽然逼近,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轻轻擦拭她嘴角边的血迹,凑到她的耳边,笑得磁性动听,“他不会来的,他永远也不会来救你,狐九,最想灭你青丘的便是你的太子哥哥!” 狐九挣开他手上的禁锢,冷笑道:“夜百川,就算你百般挑拨也动摇不了我分毫,他不是你,他不会像你一般狼心狗肺。” “哈哈……”夜百川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你这女人还是太天真了!” 狐九倔强地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以往的一丝半点温情和爱恋。   不知为何,看着如此的她,夜百川的心抽动了一下,他皱起眉头,无奈地喃喃:“真无趣,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啊!”   “杀了我吧。”狐九迎向他的掌风,想要了结生命,可是,夜百川只是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一手运了魔力袭向她的胸口,丝丝黑气自他的手掌而出,将她体内的东西向外拉扯。   “不要!啊……”狐九痛苦地嘶吼出声,心脉这些年在她的体内扎根,早与她融为一体,此时硬生生将它抽离,比杀了她还要痛苦,这堪比抽筋剥皮啊!   这个她心爱的男人竟如此狠绝,将她的生命本源拿走,没了心脉她会变得衰弱,她会像人类一样老去,会变得丑陋无比。   夜百川的眼神闪了闪,终是转过了头不再看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这个女人终是跟了他三年。   血红色的心脉被一点点抽出,它跳跃着,扭曲着,想要逃离那团魔气的掌控,可是却被它牢牢吸住,无法逃开。   狐九终于捱不住痛晕了过去。 直到天际渐渐变得灰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狐九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犹如千斤重的双眼,麻木而苍凉。   夜百川已不见了踪影,只怕他迫不及待地去消化她的修为吧。   她看了看胸口,一条长长的伤疤似蜈蚣般格外丑陋,只觉得此刻心里空空落落,异常难受。   她虚弱地吸了口气,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只觉得如行尸走肉般麻木。   她又想起了前夜里的惨景,她的族人惨死,她的父亲连死都没有个完整的尸首。   是夜百川,是他命人将她的父亲碎尸万段的,是他毁了她的家,是他灭了她的爱恋。   “夜百川……”狐九咬着一口银牙,布满泪迹的眼里染上深深的仇恨。她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啧啧啧,终于醒了?”一道女声传入狐九的耳中,她猛地睁大了双眼,缓缓地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华服女人。   是碧遥,上神碧遥。 正文 第二章 楔子2   她摇着手中的白羽扇,一脸笑意地看着狐九。   “啊碧,你来了,快回去禀报天帝,魔界入侵狐族,青丘……灭族了”狐九强忍着疼痛坐起来,可是终究无力站起,只能仰望着她,希望这个天界的好友能帮她把消息带到天界,让天帝出兵征伐魔君夜百川。   碧遥缓步走向她,姿态优美无比,与她凄凉的样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此……甚好!”碧遥轻笑出声,蹲下来轻轻捋了捋狐九凌乱的长发,“看你把这么精致的脸给遭塌成什么样子了,好心疼……”   狐九呆了呆,喃喃地问:“啊碧,你什么意思?”   碧遥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啊九啊,反正你也是要死的,这张脸送给我如何?”   狐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激动地问:“碧遥,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没有心情跟你玩闹,你快回去禀报天帝,快去啊!”   “狐族被入侵都三天了,你以为天帝不知道?别傻了狐九,我便是天帝派来了结你的,如此,青丘灵狐一族才真的灭绝了。”碧遥的声音冷清,看着狐九的眼神犀利而残忍。   “为什么?我灵狐一族一直以辅助天帝为旨,我们世代忠诚一直以他为首,为什么要这样?”狐九的眼里带着绝望,一直以来她都把天宫当作她第二个家,因为那里有疼爱她的天后,还有喜欢跟她玩耍的太子和碧遥,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敬重的天帝要杀她灭口?   “树大招风,这些年,你灵狐一族一直被奉为天界第二,甚至那些神君都敬你青丘甚过天帝,你说,天帝能放任不管吗?”   “不可能,碧遥你是在骗我对吗?碧遥算我求求你了,我现在没有法术上天界,你帮帮我好吗?夜百川灭我青丘,下一步只怕会进攻天界啊!”狐九不死心地继续恳求着,虽然她的心里已经认同了碧遥的说法,但是她不敢相信,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天帝会派人来杀她,而且那个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碧遥冷哼了一声说:“别天真了,阿九,就算天帝知道夜百川的野心,他也不会出兵的。青丘狐族灭族早就在他的计划中,就算他攻打魔界,也不会是现在!”   狐九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碧遥嗤笑一声,“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敌人!只要你死了,太子的眼里就只有我一人了!”   狐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竟然说她们是敌人。   她们曾经一起去人间尝酒,一起去冥界找冥王理论,一起去天山看雪,那么多曾经的曾经,她竟然说她们是敌人。   “你爱太子?你竟然一直都没有跟我说。”因为太震惊,狐九气血上涌,又是一阵咳嗽,咳出了点点血块。   碧遥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因为整个天界,他只跟你一起玩,做什么都与你一起,而我只能接近你,企图在你的身边他能看得到我一点点的好,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只看得见你一个?”   狐九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我和太子只是朋友,我们不是敌人,从来都不是!”   “是!你是把太子当朋友,可是他的眼里只看得到你一个人!就算你下贱到爱上一个卑贱的魔君,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你用灵术魅惑他的,一定是!你一定要死,一定要死!”碧遥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着。   她一把提起狐九,手抚上那张令她又爱又恨的脸,神色痴痴而喃:“这张脸,都是这张脸,太子迷恋的一定是这张脸,只要我拥有了它,太子就是我的了,啊哈哈!”   狐九最已虚弱得无力反抗,她只是死死地看着已经癫狂的她,眼神里尽是悲凉。   她曾自认为聪颖无比,可是终究是瞎了这双狐狸眼,把贱人当朋友,把狼心狗肺当作至宝爱人。   如今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   只见紫光闪过,狐九的整张脸皮被剥落,皮肉分离,痛入骨髓。   碧遥狠厉地盯着血肉横糊,痛苦不堪的狐九,她冷笑起来,天下间再也没有狐九了,“烟消hún散是对你最好的待遇,你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了,没有了下世,我会永远当你是朋友的。”   狐九眼带讥诮地看着她,趁她颠狂之际咬牙剥离了一缕烟魂,悄悄匿去。   直至看见狐九化作了飞灰,碧遥才满意地摇着白羽扇离开,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跟她抢太子了。 正文 第三章 欺负   西夏国永亨年十月   南境边陲小镇,夜幕刚刚降临,凉风过境,秋意渐浓。   大街上四处静寂无声,偶尔有一两个路人行色匆匆,神色间似有惊慌之色,像惧怕着什么东西而怆惶不安。   一个衣着破旧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家医馆前,用力地拍打紧闭着的大门,“周伯周伯,快开门啊,我是小九。”   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害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珠儿。   医馆的大门应声开了一条小逢,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探头出来四下看了看才拉着女孩进了屋里。   “小九啊,这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嘛?近来妖魔横行到处捉人来吃,前天夜里隔壁的老张在大街人失踪了,你还不害怕?快快回家去啊!”周伯一脸指责地看着小九。   小九摇了摇头,抓着周伯的手说:“周伯,我爹的病又犯了,你快点给我抓药吧!”   她只剩下爹爹相依为命了,什么妖魔鬼怪她不怕,她只怕爹爹再也不能陪着她了,   周伯看着她一脸的焦急,叹了口气说:“别急别急,你爹这是痨病,拖了这些年也不见好,只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药,看到小九一脸要哭的样子,忙打住了。   只是苦了这孩子啊,这些年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都快十四的姑娘了,还瘦小得似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般,可比同龄的女子潺弱得多。   “这是两天的药量,你记得每次一定要煮半个时辰啊!”周伯将药交给小九,叮嘱道,“这路上不安全,一定要尽快回到家里,别在路上逗留了!”   小九点点头,她从怀里掏了掏,良久才一脸难为情的滩开手说:“周伯,我身上就只有这几个铜板了……”   周伯将她的手挡了回去说:“傻孩子,药钱先记着,快回去吧!”   小九一脸感激地向周伯行了个大礼,才出了医馆,奔入了夜色中。   胡家庄离镇上不远,经过两条小巷,再过一条小河就到了。   小九把药紧紧揣在怀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向前跑。才刚跑到小巷的转角处,她的脚下一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怀里的药跌了出去。   她忙爬起来,想要捡起前面的药包,不想一只手比她更快捡了起来。这才看到令她摔倒的罪魁祸首,胡家庄村长的儿子胡小包和他的两个手下。   这几个人在庄里可是出了名的泼皮,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些偷鸡摸狗和仗势欺人的事。   小九瞪了胡小包一眼说:“快把药还给我!”   胡小包一脸得意地看着她说:“这明明是小爷捡到的东西,怎么变成你的了?”   小九咬了咬牙,试着讲理说:“这药刚刚从我怀里跌出来了,这是我刚从周伯那里抓的药,不信你去问周伯!”   “那死老头子肯定是帮着你的啊,这东西明明是小爷我买的”胡小包一边甩着手上的药包一边向那两个泼皮问,“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这是我们老大刚刚买的药材,怎么会是你这黄毛丫头的呢?”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药可不能乱认啊!”   两个泼皮说着竟笑了起来,一脸笑话地看着小九。   小九生气地跑到胡小包面前,动手抢药包说:“胡小包,你别欺人太甚,我没空跟你玩,快让开!”   胡小包把药包高高举起来,可怜小九人瘦个儿小,怎么跳也够不着,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硬是倔强得没哭出来,她不能让这些泼皮看她的笑话。   边上个两个小泼皮看这情况,全围上去抓住小九,将她紧紧按在地上。   胡小包甩着手里的药,蹲下来看着她笑:“胡小九啊胡小九,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竟敢来抢小爷的东西,看来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胡九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脏兮兮的脸上只余一双明亮的大眼愤怒的瞪着他,她死死紧握了拳头,开始恳求道:“胡小包,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爹爹还等着药续命,等我回去把药熬好了,再过来给你好好出出气好不好?”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卑微得如那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哈哈哈……”胡小包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这硬骨头也会服软啊?”   说完,他邪笑着捏了捏胡九的下巴说:“今晚上陪小爷去喝一杯怎样?”   这个丫头虽知长得不起眼,身材也没看头,但是他就是喜欢她身上那倔强劲,如今好不容易让她服软,他怎能不趁机而上呢?   “我不会喝酒!”胡九咬了咬牙,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呶,这药包不要了是吧?”胡小包一脸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药包,嘴角噙着讥笑,“趁小爷对你还有那么几分兴趣的时候乖乖答应吧,否则……” 正文 第四章 死亡   “否则怎样?”一道突兀的声音问道。   “否则这药包就没了……哈哈哈……呃,谁在那里?”前一刻胡小包还得意洋洋,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笑不出来了。   原本在他手里的药包竟然凭空消失了,他看了看双手,一脸懵住,就连那压着胡九的两个泼皮都惊得面面相觑,好不惊吓。   这太诡异了,而且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明是在黑暗的转弯角里传出来的,不会是……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胡小包胡作镇定地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快给小爷我出来!”   胡九也警惕起来,虽然被压在地上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到刚才说话的人不简单。   一道玄色身影由黑暗中缓缓走出,他年约三十,长发高束,一身劲装。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他长得好平凡,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让人感到寒悚。   “我说,放了那位小姑娘吧,这样压着会坏的。”他的声音温和好听,让人不忍拒绝。   胡小包“呸”了一声说:“你是何方妖物,竟敢在大爷的地盘撒野,快把药包还给我!”   他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原来只是一个长他几岁的男人而已。   “看来你的皮痒了……”男人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影晃动,只一刹那间,胡小包便摔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他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那两个压制着胡九的泼皮。   一高一瘦两泼皮被他盯得浑身直打哆,他俩对视一眼,彼有默契的松开了胡九,跌跌撞撞拉起自家老大,逃命去了。   胡九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眼看去就像个小叫化。   她脚步不稳地走到玄衣男人面前,伸出手说:“谢谢壮士的救命之恩!”   男人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盯着她脸上被细石刮出的伤痕说:“你受伤了。”   “呃,这个没事,一点也不痛,你现在能把药包还给我吗?”胡九没想到他会注意她脸上的伤口,不好意思地用衣袖随意抚了一下。   “我讨厌血腥味……”男人似有不解地看着胡九,伸手试图触碰她脸上的伤口,被她警惕地挡了回去,“可是你血的味道很熟悉……”   熟悉?胡九愣了一下,趁那男人发呆的时候,快速夺过他手里的药包,头也不回地边跑边喊:“那个,我真的赶时间,不好意思,谢谢你。”   这人好怪,敢情他的是狗鼻子啊,还能闻出别人的血不一样来?脑子有问题吧。   玄衣男人回过神来,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刚要追上去,身后一道嫩稚的声音喊住了他。   “大师兄,那魔物离得不远了,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它逃掉!”扎着两个牛角包的粉衣少年来到玄衣男人的身边,指了指胡九离开的方向说,“气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玄衣男人揉了揉粉衣少年的年角包说:“乖……”   “大师兄,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他最讨厌别人摸他的头发的了,这一路上已经无数次被大师兄这样蹂躏,他受不了了,就算是大师兄也不能乱揉别人的头发!   少年抓狂地说完,才发现那大师兄早就不见了身影,他只好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追了过去。   胡九一路狂奔回家,推开院子的篱笆门,她迫不及待地喊道:“爹,我给你把药抓回来了,你先忍着哈,等我把药熬好了,你就不难受了!”   跑到厨房门口,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向身后看了看,四周寂静的氛围让她没来由得感到不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九儿,快走开!”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飞快向胡九扑来,一把将她推开。   胡九摔倒了,她甚至来不及去捡散了一地的药包,熟悉的惨叫声使她惊恐地回过头。   她的父亲被一个浑身黑乎乎的魔物用利爪刺穿了胸膛,鲜血落在地上,映红了她的双眼。   “爹……”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她的手脚在发抖,她的心脏在狂跳,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快跑……”胡老头拼尽了力气喝了一声,血随着他的话而飞溅而出,奄奄一息。   魔物生得巨大无比,且头上长了尖角和火红的眼睛,它“傑傑”怪笑了两声,利爪在胡老头的胸膛搅拌了顷刻,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在鼻前闻了闻,一手将他甩飞在地上,脸带邪气地看着胡九。   胡九快步跑到胡老头身边,扶起胡老头哭喊着:“爹,你快醒醒,快醒醒,九儿回来了,九儿买药回来了,呜呜呜……”   可是,浑身是血的胡老头再也无法应答她一句话,在被魔物挖出心脏的那一刻,他就已魂归地府了。   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恨意,都是那个魔物害了她的父亲,她现在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胡九把胡老头放下,流着泪水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还在吞食心脏的怪物,这一刻她只想杀了它来墓祭她爹。 正文 第五章 赠予   “你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你!你还我爹命来,你还我爹命来!”胡九随手拿起墙角的木棍,冲着魔物而去。   仇恨和痛苦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忘了对方是个杀人不眨人的魔头,也忘了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是面对魔物,她是那么地弱小。   魔物吐出长长的舌头,将嘴边的血迹舔了个干干净净,看着朝它而来的胡九,不屑地冷嗤了一声,这人类还真不自量力。   它故技重拖,伸出尖尖的利爪高高扬起落下,眼看胡九就要被穿膛而过。   一道玄色的身影快速掠过,剑影重重间,魔物的利爪被生生砍了下来,污黑色的液体喷射而出。   魔物痛苦地仰天嚎叫,它看清了眼前的两人后,瞳孔害怕地缩了缩,心里直叫糟了,快逃命去。   “大师兄,你那个打法不行,你看都把它吓着了,回头它又逃了你去找!”粉衣少年站在屋顶看着耍帅了一把的大师兄,惊呼道,“小心,你背后有暗器!”   原来是冲上去的胡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向前冲,那木棍就要敲到玄衣男人的后脑勺。   玄衣男人只一个眼刀扫过去,手指轻轻一点,胡九竟然就这样止住了脚步,却还做着奔跑的动作,样子十分滑稽。   粉衣少年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大师兄的点穴手法是越来越精湛了啊!魔物趁此时机想要逃走,不想玄衣男人似早已知道它的心思,手中长剑挽起一道剑花,一层看不见的牢笼将它困住,动弹不得。   “你这魔物还想逃跑啊,这次你死定了!”粉衣少年停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遇到我们玄粉组合,你倒霉了!”   他由屋顶跳下来,走到被定住身形,一脸苦逼的胡九面前,啧啧了两声:“不过这小不点倒是个不要命的啊。”   胡九瞪着他,用嘴型骂道:“王八蛋,快把我放开!”   “小七,把这魔物收了吧。”玄衣男人说完,径直走向已经断气了的胡老头。   粉衣少年也不再逗胡九了,应答了一声便快速走上前,由腰间拿出一个像胡芦一样的东西,将魔物一点一点收了进去。   直看得胡九目瞪口呆,看来这俩个人会法术啊!   玄衣男人由怀里掏出一瓶不知名的绿色药水,倒在胡老头身上,不消一会,他的尸体便化为乌有,只余下一缕白烟徐徐飘向天际。   胡九无声地嘶吼着,泪水落了下来。这个男人竟敢、竟敢毁她父亲的尸首,她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玄衣男人解决完尸体,看见一脸凶狠的胡九,心里没来由的“突”了一下,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不安。   忽尔,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武力小丫头。   想着,他捏了个手势凌空一拂,胡九竟径直地倒了下去。这一下又惹得粉衣少年一阵大笑。   胡九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她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脚,然后毫无预警地冲到玄衣男人面前,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一阵乱捶,哭喊着说:“你还我爹的尸首来,你这个侩子手!”   玄衣男人也不还手,任她一阵打骂后才说:“哭得真丑。”   胡九愣了愣,这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管她的美丑,竟然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亏她之前还感激他。   “哎哎,我说你别再打我大师兄了,他这也是为你好,你爹被那魔物穿膛而死,尸首上染上了魔物的毒气,如果不把他化掉,整个胡家庄的人都会中毒的。”粉衣少年凑到胡九面前,一脸认真的说,“而且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是我大师兄的对手啊。”   胡九听得有些呆,她喃喃问道:“刚才那怪物是魔?”   玄衣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对粉衣少年说:“走吧,小七。”说完,他径直向前走了。   粉衣少年看见胡九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也不理会走远的大师兄,他捣了捣头发说:“对呀,那些魔物呀太可恶了,害得我们师兄弟全部出来抓,这个魔物叫毒魔,是最低级的魔物,上次在李家庄被它逃跑了,我们一路追着它来的呢!啊,对了我叫玄七,那是我大师兄玄一。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胡九若有所思的听完,看着粉衣少年问:“怎样才能杀魔?”   “修炼啊,等你学会了仙术,杀魔比吃饭还容易!”玄七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说,“我们灵空派是整个边城最好的修仙学府了!”   “玄小七,你再不走我就不等你了!”玄一的声音凌空飘来,把玄七吓了一跳。   他扯着嗓子喊:“就来了,大师兄你等我!”他喊完对胡九说:“我要走了,这个给你,如果你想学仙术,记得要来边城找我哦!”   玄七把一朵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粉色桃花交到胡九的手里,“这是信物,拿着它你就能进灵空派了!”   胡九看着手里的桃花问:“你会把这魔物怎么样?”   玄七看了一眼腰间的葫芦说:“这葫芦会慢慢把它消融,结成内丹。”   说完,玄七转身便走了,他粉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远,整个院子只余下一脸痛苦的胡九看着黑夜若有所思。 正文 第六章 上路   翌日一早,胡九草草收拾了一下包袱便上路了,告别了这个生长了十多年的地方,她割舍掉了心中那丝丝的不舍,坚定的踏上了拜师学艺的道路。   她要变强,她不想再像昨夜里一样,被那些泼皮踩在脚底下,如蚂蚱一般任人践踏,不想再经历一次眼睁睁看着至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红肿着双眼在屋后草草彻了个小土堆立了牌位,便带上了最后十个铜板和几套破旧的单衣向边城出发。   一路上看见熟悉的风景离自己越来越远,胡九的心里多了一抹彷徨。她择大道而行,白天随人流而动,晚上则在林野间惶惶而卧。   为了方便,她作男孩打扮,脸上也因赶路而泥尘沾染,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叫化。   这日子便在赶路中度过,边城离小镇甚远,如此赶了一个月,也才赶了一半的路程,这半月里,有好几次险些遇到魔物,还好都让她避过了。一路上听说得最多的便是哪个村庄又被毁了,死了多少人。   每每听到这些,她的心都是不由自主地抽痛,她想她的啊爹。   今晚的风特别清凉,天际的晚霞一点点消失不见,月光洒在大地上,令这个叫“凉村”的小庄特别宁静。   胡九站在官道旁的小山丘上,不自在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可是没把脸抹干净,反而更加邋遢了。   她已经快半月没洗澡了,天晓得她的心里多崩溃啊,还好现在是秋天天气不热,要不然她肯定得被憋死了。   胡九心里一边自我嫌弃,一边看了看天色,夜幕又要降临了。她麻利地攀上一棵长着青果子的树上,用力掰了个果子,往衣服上擦了擦,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还好她自小就常往山上跑,这些果子她认识,没毒能吃,将就着能填饱肚子,要不然,她肯定还没到边城就饿死了的。   不管不顾地吃了四五个果子,摸了摸有点鼓起来的肚子,她才满意地打了个嗝。   她仰躺在树上,透过片片树叶看着斑驳的月光,鼻子酸涩,眼泪竟差点夺目而出,她忙用一手捂住双眼,不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   于是她顺着树干爬下来,找了块不甚脏的地儿坐了下来,轻轻靠在树干上,晚上便这样凑合过一夜了。   官道上人虽多,但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住宿的,甚少有如胡九一般在野外露宿,她也不怕被歹徒惦记,似她这如叫化子般的打扮,人家不躲着就好了,也不会害事害到她身上来。   所以,她这是睡得叫心安理得,一点也不含糊。一开始上路的时候她还吊着一颗心晚上不敢入睡,可是经过一个月的锻炼,她早就胆大如牛了。   夜里很静,只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在喧染着这片大地。空气中似有臭腥的味道在飘散,打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胡九被吵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天亮了。可是没有,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四处逃窜的村民,和惨厉的狗叫声。   她惊恐地跳了起来,爬到树上眺望,只见“凉村”早已是火光大起,惨叫声连连。   陆续有村民往山丘这边惊慌失措地逃过来,胡九的心不安地跳动着,这只怕又是魔物在祸害村民了。   “娘,爹爹呢?爹爹在哪里?”年约四岁的小女孩被她娘亲拖着跑,她哭喊着,频频回头看向村庄,她的眼里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年约四十的农妇停住了脚步,她在四下逃窜的人群中寻找,找着找着开始着急了,她紧紧地拉住女孩的手说:“小丫,你在这里等娘亲,娘亲去寻你爹!”   “不要不要,娘亲你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小女孩哆嗦着哭得更凶了,她的叔叔伯伯都被怪物吃了,她好怕好怕。   “啊秀啊,你……你还在这里……站着干嘛,快……快带着……你的孩子逃命去啊!”一年约六旬的老人因为跑得太快而面色变得苍白,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农妇大叫,又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才随着人流而去。   他活了六十多年了,没想到临老还不得安宁,这天下哟,只怕没得太平日子过罗!   农妇看着老人逃去,刚想安慰女儿几句,没想到一阵刺骨的痛楚袭来,她低下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挖入肚子的尖锐触手,倒下去的时候,她只见得被溅了满脸鲜血而吓呆了的女儿。   她想伸出手去抱抱女儿,告诉她别害怕。可是,吐出来的只有鲜血,她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 正文 第七章 逃跑   一只浑身漆黑头长四角的怪物伸着长长的触手,在农妇的肚子里搅拌了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将触手收了回去,连带地拖出了沾满了鲜血的大大小小的肠子,它凑到鼻子里嗅了嗅,才一脸贪婪地放进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血沿着它的嘴角滴嗒滴嗒染红了灰色的泥土。   那些逃跑的村民早就被吓得不敢再往山丘跑了,尖叫着四处找藏身的地方,就怕被这怪物见着了。   胡九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酸水,她强忍了忍欲吐的感觉,一骨碌由树上滑了下来,快步跑到小女孩的身边,抓起她的手就逃。   其实她也很怕,她怕死,她怕被怪物穿膛而死,她还怕死了就无法替爹爹报仇了。   她甚至有些脚软,心跳快得像要由身体里蹦出来一般,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女孩就这样被杀掉。   只是,早就吓傻了的小女孩根本就没有力气跟着胡九跑了,她被扯得摔倒在地上,石头刮破了她的膝盖她也毫无反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如一个布偶人。   胡九赶忙把她扶起来,又急急地扯着她跑,身后的魔物发出阵阵怪笑声,犹如猫捉老鼠般兴致勃勃。   “小妹妹,快起来,别怕,我们一定会……”胡九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拉着小女孩的手一沉,她回头看去,四角魔物伸出长长的触手,将小女孩卷了起来。   胡九心里一紧,手上忙用力,想要将人抢回来,没想到那魔物“嘿嘿”一笑,力道大得连她都被拽了去。   胡九不服输地忙一手抱住一旁的大树,死死地用力拉扯着。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这女孩落入魔物的手中。   她没有想到的是,如此拉扯之下,受害的最终还是小女孩。   只听见“嘶”的一声,她只觉得手上力道一松,耳边听见小女孩惨烈的尖叫,她呆呆地收回拉着小女孩的手,身体一阵哆嗦,用力甩开抓着的一截小手臂,发了疯似地往官道上跑。   不能留了,不能停。   她真的只是想救人而已,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样的,她无能为力,还让小女孩在临死前痛苦地失去了手臂,她做了什么啊!   太可怕了,她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寒,这一刻她的脑壳空白,只知道不停地向前狂奔,就算被一些树枝刮伤了手臂也不敢停下来。   胡九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一阵痛骂紧追在她身后的四角魔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跟它抢人的举动让它急眼,此刻那魔物紧紧地追在她的屁股后面,就连逃窜的村民也不理会了,仿佛她是一个香馍馍。这下,可把胡九急惨了。   村民大多往官道逃去了,此刻她也不敢再往人多的地方凑,只得一个劲地往森林深处逃。   胡九越跑越急,越急脚步越乱,她知道不用多久那魔物就会直接杀了她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她紧张地回头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的心脏吓出来,只见那四角魔竟向她伸出了长长的触手,她忙往左边一滚,堪堪躲过了它的一击。   四角魔见一击不中,露出了玩味的眼神,似乎在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它甚至停了下来,将卷着的晕死过去的小女孩直接放进了恶臭的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胡九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太残忍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她心里越来越痛恨魔界,痛恨这些邪恶的源头。   她想趁着魔物进食的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放眼四下,没有一处能够为她遮挡片刻。   第一次,她有了一种绝望的念头。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胡九不用回头也知道魔物又追上来了。   果然,那魔物又故技重施,伸出长长的两条触手,想要困住她,幸得她听得声音,往树上一跳,抱住了摇摇欲断的树干才又躲过了一劫。   魔物开始不厌烦了,它大吼一声便快速冲向她。这小小的人类竟然以为可以逃掉,太天真了。   胡九利用树干的韧性,用力一荡之下倒也与它拉开了些许距离。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趁着这劲头一股脑儿地向前冲,只是这种玩命似的奔跑并没有为她带来好的运气,只一脚踩空,她便整个人摔了下去。   她只感觉到自己在急速下坠,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就撞到了地面,待得疼痛袭来,便晕死了过去。 正文 第八章 洞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九醒了过来。她只觉得手心的触感很舒服,软软的,松松的,这是什么?   胡九感叹了一声,这种触感好像碰到了云端一样,整个人的心都变得柔软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一片红灿灿的毛,似晚霞般绚丽,似火一般温暖。   难怪,软乎乎的呢。她顺着毛发往上一看,一张尖尖的小嘴和一对带着谄媚的三角眼让她一惊,浑身发寒的同时她快速滚离了那个有着红毛的物体。   这一滚又是一阵晕眩,她扶了扶发疼的额头,一脸警惕地盯着还想粘过来的小红毛,心里一阵恶寒。   好吧,她要收回刚才所有的感叹,这哪里是云端啊,这分明就是一只红毛耗子啊。   “你、你别过来啊,我、我、我可是会法术的!”没办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临到这时也只能说说大话吓唬吓唬这些小畜牲了。   可是,那耗子没被吓倒,反倒一股脑儿地向她跑了过去。   “啊……快滚开,快滚开!”天知道她有多怕这些东西啊!   只是,没感觉到痛啊,胡九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那小东西正用小嘴紧咬着她的衣角,小小的三角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肯定是只笨耗子,怎么会咬她的衣角呢?难道是嫌弃她的肉不好吃,那敢情好,她也不怕它咬人了。   就在她想说把衣角撕下来送给它时,它却松开了她的衣角,对着她吱吱地叫了几声,然后向前走开了。   胡九这才有时间打量身处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一处洞穴,难道是耗子洞?不对,如果是耗子洞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空间,看起来就像是建在地底下的府邸。   只是这个府邸看起来又是那么简陋,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殿和许多黑呼呼的通道。   胡九不禁有些好奇那些洞口是通向何处,她倒也没有那个胆子敢一个人去冒险。要是再遇到个魔物,她还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得过。   红耗子跑向了唯一一条有火光的通道。   通道两旁烛火通明,只是看着深处,胡九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那是对未知的畏惧。   “吱吱吱……”红耗子见胡九站在原地不动,又折身而回,对着她吱吱一阵叫唤,还用前爪指了指前面的通道。   胡九用手指了指自己问:“你是要我跟你走?”   红耗子竟微微点了点头,这一下差点又把她吓了一跳,哟,妈呀,敢情这是一只耗子精。   这只耗子看起来不像普通耗子,它竟然会懂人语!胡九思索了片刻,抬脚跟了上去,是福是祸只有跟上去了才知道,反正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不如跟着它走,或许还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小耗子见着胡九跟上来,似乎很是开心,竟连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了。它红色的毛发被昏黄的烛火笼罩着,竟美得不可方物,一时间她竟看得有些呆了。   很奇妙的,胡九心底的那一点嫌恶和害怕,在一点点消失。   这样看着,耗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通道似乎永远没有终点一般,墙上的烛火燃得正旺,火苗甚至发出轻微的“啪啪”响声,胡九不由好奇,这烛火究竟是何人点起的?燃了多久?什么时候会灭?   虽然好奇,但是她也没有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此刻她只想知道,究竟还有多远才能到头?   忽然,跑在前面的耗子停住了脚步,它站在那里,小小的前爪指着前面,兴奋地“吱吱”叫个不停。   原来这里竟然有湖泊,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确确实实是湖泊,看着死寂的湖水,胡九竟忽然间觉得口舌干燥,好渴。   她有一种想要好好洗个澡的冲动,可是一想起还有只红耗子跟在身旁,还是把心底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对着一只耗子洗澡,那场景得多诡异啊!   她不由自主地走快步上前,毫无形象地蹲下来,双手捧起一汪湖水凑到嘴边,啧,还真甜。   胡九喉头轻动了一下,心里感叹,又再度捧起水喝起来,那种甜腻的感觉顺着喉咙直入脾肺,舒畅不已。   看来这只耗子还真有两下子啊,出口没找着倒找着解渴之物了呢。   忽尔,就在她觉得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死寂的湖水轻轻地漾起了波纹,一圈一圈,由中心开始,逐渐扩大。   胡九惊呆了,她怔怔地看着波纹涌动的水面,开始怀疑是不是小耗子太顽皮,丢了块大石头进去才会让平静的湖水动荡不已。   难道……这水底下有东西? 正文 第9章 认主   她的心开始揪了起来,如果真的有东西,只怕是凶多吉少啊!想到这里,她快速站起来想要逃跑。   只是,那像煮了沸水一样的湖中心忽然像要炸开了一样,高高地卷起一道水柱,而这水柱竟不偏不倚地向着她直射而来。   胡九真的吓呆了,心里直道这湖底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兽,竟然一来就要取她性命?   她不认命地转身欲跑,可是水柱已经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她沉溺在水柱的中央,想要呼救,不想直灌了一大口水,她痛苦地挣扎,想要扎脱这要命的束缚。   湖水争先恐后地由她的五窍而入,一点一点顺着血脉,流进肚子,再由肚子汇聚在丹田的位置,扎寨安营。只是,湖水越涌越多,使她整个人就像彭大的气球一般鼓了起来,她想,这下子只怕会爆体而亡了。   她害怕,是不是到死了都没个全尸?是不是从此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叫胡九的人了?可是,她说过会强大的,她说过再也不会像蝼蚁一样任人踩踏的。   她不甘心啊!   “啊……”胡九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煎熬,她仰天长啸了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那只有着红色毛发的耗子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她,忽然一跃而起,冲着她的胳膊一口咬下,尖尖的利齿穿透了衣物,直入肌肤。   它抬起头,竟似叹息般用舌尖舔了舔利齿上的鲜血,一双漆黑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失去意识的胡九,轻轻低喃:“主人……”   “主人……快醒来……”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在轻轻地呼唤着。   胡九皱了皱眉头,却不顾睁开紧闭的双眼,她觉得好累,好像做了几天几夜的苦力,好久没有睡过觉了一样,她只想就此沉睡下去,不再醒来。   指间传来温润的触感,痒痒的,刺刺的,湿湿的。   胡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想要看清楚打搅她睡觉的罪魁祸首是谁。   可是这一看把她又吓了一跳,她忙不迭地收回了手,一骨碌滚到了一边,她一边用手挡在前面一边喊:“你别过来啊,别过来!”   她收回之前的话,耗子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可爱,被一只耗子舔手指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而且还是一只伤害过她的耗子。   她不自觉地用手抚了抚手臂,心里一万句粗口爆过,她也真的是太倒霉了,逃出了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这个虎穴还是只耗子当家。她差点就要被它害得爆体而亡了!   差点……   胡九想到这里,伸出双手看了看,又看了看双脚,再用手摸了摸身体,咦,没事?自己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她不由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咝……会疼,那就不是在做梦啊。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将视线转移到面前那只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耗子身上,这一切的源头难道是这只耗子精搞的鬼?   “主人,我不是耗子精,我叫小火,这名字还是主人你给取的呢!”这话说得有点受了委屈的样子。   胡九惊得跳了起来:“是谁?是谁在说话?”   红耗子走过去,咬住她的裤角说:“主人,是我是我,我是小火,你都不认得我了,我不是耗子精,我是小火啊!”   胡九这才低头看着咬着她裤角,眼眶含泪的红耗子,她试探地问:“小火?”   小火点了点头,放开了胡九的裤角,一脸的开心。   胡九震惊地看着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会人语?还有你为什么会叫我主人?我不是被湖泊袭体了吗?为什么会没事?”既然这一切的怪事都是因它而起,那么问它是最直接了解真相的方法。   小火露出了笑脸说:“主人,我本来就会人语的啊,只是刚才你还没有与我重新缔结,所以我说话你都听不见呢!”   缔结?那是什么鬼?   “缔结盟约啊,我们灵兽啊要认主的话必须要喝了主人的血才能缔结的,主人,小火不是有意要咬你的啦!”小火说完,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脸卖萌地看着她。   胡九瞬时被萌了一脸,她呆呆地说:“没关系,小火。”   果然,卖萌是灵兽的杀手锏,小火心里得意地想着。   “可是,你为什么认定我是你的主人?”虽然觉得这小家伙萌萌的,但是胡九还是没有忘记正事,而且对耗子她心里上始终还是有些许抗拒。   小火认真地看着胡九说:“虽然主人的样子变了,身上的气味没有了,可是主人的血液里还是小火熟悉的味道,你就是小火的主人!” 正文 第10章 空间   “熟悉?这么说以前我们见过了?可是我不记得有见过你啊!”虽然她见过的耗子不少,但是她非常确定从来没有见过红色的耗子。   “不是以前,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那时候……主人,我忘记了……”小火一脸的沮丧,它什么都想不想来了。   胡九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可是你刚才想要杀了我?那湖泊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小火竟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它欢快地跳到胡九的怀里,闪着星星眼看着她说:“主人,这是小火送你的礼物呀,小火厉害吧?有了它,你会变得很厉害的!”   “礼物?你给说清楚点,它是妖怪吗?为什么会往我身体里钻?”胡九一想起刚才的画面,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真的好恐怖好么,她差点就死翘翘了。   小火见胡九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由委屈地扁了扁嘴说:“主人,你不高兴啊?那湖泊是好东西啊,能帮助主人修炼法术呢!”   “哦?那现在它在哪里?怎么不见了?”难道那湖泊在她身体里走了一遭就离开了?   小火又兴奋地抬起头说:“它就在主人的身体里啊!它说主人的身体好暖和呢!”   胡九一听炸毛了,她惊得跳起来叫道:“什么?它还在我身体里?你快快叫它出来!”   “主人,你别激动,小湖泊说你的身体太弱了,连灵脉都没有,哎呀,它也想出去,可是出不去了!”小火一脸尴尬地看着胡九,摇了摇头想,怎么主人一转世就弱得不要不要得呢?   敢情这还被嫌弃了呢,胡九一口气发作不得,厌厌地说:“我也没求着它进去啊,那现在怎么办?它出不去,我总得离开这里吧?   “主人,你可以静下心来,慢慢感受身体里的湖泊,跟它沟通沟通。”小火倒是不急着离开。   胡九没法,只得盘腿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平静下来,她闭上双眼,静静地聆听,感受着身体每一个地方。   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静还是静。   终于,她憋不住了,睁开双眼瞪着小火说:“你是不是在玩我啊?感受啥?啥都没有啊!”   小火有点失望地说:“主人,你太弱了……”   胡九忍住咒骂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说:“我一介农村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不弱吗?”   小火摇了摇说:“主人,你连最基本的灵根都没有,无法修炼啊!”   “无法修炼?”胡九不相信地问道,心里瞬间堵得慌。   “对呀,灵根是修炼的基础,有了灵根才能修炼。而灵根也分上中下等之分,有的人有灵根,可是却属下等,资质甚差,就算修炼也只能免强炼得个一招半式就无法进步了。而主人却是连最下等的都没有啊!”小火不解地侧头冥想,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好多事情它忘了,可是它的主人明明是很强大的啊!   胡九垂下头颅安静了下来,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火说她太弱了,她觉得总会变强的,可是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让她的心如坠谷底。   如果她无法修炼,那么之前所说的什么学法术报仇都变得无法实现的梦想,她还是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欺凌,什么都无法改变。   不,她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胡九抬起头冲着小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我坚持,总会有办法修炼的!你不是说就算有灵根也不一定有大修为吗?那我这没灵根的说不定也能有合适我的修炼法门呢!”   小火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竟微微地失神,这一瞬间,它看到了那只狐狸的影子,总是那么坚强那么自信。   “对的对的,主人一定会是三界最强的人!”小火笑着说,“而且主人还有我这空间灵府,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胡九不禁苦笑,还三界最强呢,她现在连修炼最基本的灵根都没有,修仙之路变得遥不可及,只是空间灵府又是什么?   “空间灵府?”她不解地问道。   “对呀,主人现在就身处在空间里,这空间灵府也是小火偶然所得送给主人的,主人以后有难的时候,只要意念想着这灵府,就能暂时的躲进来避难了!”小火一边说一边跳起来。   胡九心头虽然心头一喜,但仍是半信半疑地问:“那要怎样出去呢?”   “主人,只要跟着我转一圈就能出去了!”小火转着转着竟消失了,只余下一阵回音在空间里飘荡。   胡九忙学着它刚才的样子,笨拙地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