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桃源梦内容提要   本书是记叙式小说,取材于真实史料。为避免争议,人物和地点作了适当的虚构。   本书以记叙农民当时真实生活为宗旨。时间从太平天国洪秀全起义,约1860年开始,到人民公社大集体解体,即1982年为止。在这一百二十年中,着重叙述了大集体,尤其是大跃进时期的农民生活。所攫取的材料客观真实,陈述清楚、直白,夹叙夹议,做到了言简意赅。具体地展现了中国农家当时的真实面貌;而且界面逼真,内容丰富。   本书在还该阶段历史面貌的同时,于繁杂的生活实践中,简选了具有代表性的事实叙述。全书以时间为顺序,富有故事情节。可以作为深入了解中国近代历史、社会科学和生活文化的资料阅读。   为了方便阅读,本书分为四卷:一、岁月迭新;二、狂飙岁月;三、岁月潸潸;四、非常岁月。   各卷提要   卷一   岁月迭新   物产富饶、人杰地灵的江南鱼米之乡,在洪秀全的太平军与清朝军队拉锯式的战斗中,几乎成了无人区。太平后,清政府下令迁来外地人们,渐渐地激活了这片土地。然而战争频仍,人们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新中国建立后,农民们分到了土地,欢欣鼓舞地庆幸新生活,却又意想不到地出现了亘古仅有的大跃进。百年以来,历史不断迭新。   卷二   狂飙岁月   大跃进中“一天等于二十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与作为,酿成了特殊岁月。趋时狂躁的潮头人物,迎合形势,不顾客观规律,为所欲为,掀起了像是轰轰烈烈、实则荒唐透顶的狂飙。广大农民被迫遭遇着粮食极度紧张的煎熬、承受着严酷的政治压力,只剩下了如何生存的意识,而世面上却狂热地鼓吹“跑步奔向共产主义”。   卷三   岁月潸潸   农民们在粮食极度紧张,政治严酷重压下,生存处于危机中,丧失了生产和生育能力。土地荒芜,没有婴儿出生,人们大批死亡。暂存者朝不保夕,纷纷寻找生路,逃离家乡。老幼病残更惨,偶有幸存的幼儿,被迫遗弃。极其看重道德伦理的人们,因为自顾不暇,亲情竟不相恤;为求生存,居然放弃人格尊严,甘当窃贼,千方百计地偸取吃食。   卷四   非常岁月   国家在大跃进中经济山穷水尽,结束大跃进时急切地调整国民经济,也让农民休养生息,苟且地将土地分给私人,枯竭的经济始有复苏,六合人居然向往。继而的大集体生产,矛盾重重,人们生活拮据。史上仅有的文化大革命,一定要在平静的东圩村里“挖掘”特务,弄得人心惶惶。改革开放后,农民们才像大牛出了困井,展现了本来的能力。 正文 桃源梦引言   《桃源梦》引言   1962年,李葆华赴安徽省任第一书记。时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家主席刘少奇对他说:“回去以后(即上任以后),把前三年的历史写本书。如果勇敢些,把它编剧演。再勇敢些,就立碑传给后代。”①   引言   世上万般农为本,农家苦乐天下源。身处一隅若世外,命运与国相同缘!   辛勤盼有温馨日,梦寐桃源好种田②。国泰民安庆和谐,开放桃源梦始圆!   历史和现实反复说明,任何人都在国家的大气候中生活。国家一派祥和,人民就能生活美满,安享太平;否则,人民就只有遭殃。即使是身伴泥土与世无争的农民,也脱不出这一窠臼。这本书虽然写的只是一个村庄农民史,由于他们在曾经的岁月里,做梦都想有个自由自在的生活和生产环境,因此,作者将该书命名为《桃源梦》。   因为该书只写了农民,所以这里也只说农民的事。一般来说,农民处于喧嚣的城市之外,远离纷繁错杂的政治,凭自己的劳动挣得衣食饭碗,应该说是与世无争的人群。他们能有桃源式自由自在的生活环境,只能是在国泰民安,社会和谐的时候。换言之,农民是在国家的情与势中起伏颠簸的。   农民是个不容忽视的群体,甚至牵动着国家的命运。在中国历代社会里,无论从人数和社会作用来说,都有着重要的成分。历史证明,农民们生活的好坏,直接标志着国家的兴衰,社会的荣枯。试看解放后,国家将社会上的人口分成了农业与非农业两大类。日常生活资料,农业人口由自己生产;非农业人口,由国家计划安排。即使这样,非农业们生活的优劣,仍然以农民生活标准为起落。在“大跃进”时期,农民们遭到了罕见的灾难,许多人成了饿殍,非农业们同样遭受了艰苦至极的“三年困难时期○3”;在农业大集体的年代里,农民们生活拮据,非农业人口也只能“凭票享受”一点必须的物资,生活捉襟见肘;改革开放以后,农民们丰衣足食了,全社会物资丰富起来,非农业们才有了宽裕的生活。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原因很简单:农民是全人类的衣食父母,只有农民们安居乐业,并且丰衣足食了,整个社会才能繁荣昌盛得起来!   作者是一位经历了社会变革的农民,常常思考着农民的处境:他们终年辛勤劳动,与世无争,只希望能有个温饱、恬适的环境。可是,天灾与人祸常常缠绕得他们难得安宁。对于天灾,农民们有时候还能抵御;而对于人为的灾难,他们不仅无抵御能力,还只能是逆来顺受,直至以身而殉。这位老农以为,许多人为的灾难,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然而却不幸发生了!对于不该发生的人为灾难,他痛心疾首,希望全社会能视作前车之鉴而引以为戒。   试看近代:清朝政府腐败没落,致使社会弱肉强食,善良勤劳的农民难以活生。洪秀全乘势造反,清朝政府予以镇压。于是,中国爆发了太平天国战争。在太平军与清军战斗的广大江南地方,居民们被赶尽杀绝,成了“无人区”,发生了人群大更迭。紧接其后,战争频仍,居然延续了一百多年,农民们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中国共产党经过了长期艰难曲折的奋斗,建立了新中国,把全国人民从三座大山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农民们也得到了翻身,并且得到了耕作的土地。他们欢欣鼓舞,进行着诚实而艰辛的劳动。时间不长,便初步改善了艰难的环境。然而,却又出现了震天撼地的“大跃进”运动。在这一运动中,农民们无可奈何地遭遇了巨大灾难。紧接着,大集体的环境又束缚他们长达四分之一世纪之久。在那样的环境里,农民们只能长期的过着拮据生活。   改革开放以后的农民,抚今忆昔,感慨万千。作者认为,客观地将上述历史予以陈述,给后人作为借鉴,不使重演,应该是一件十分必要的工作。于是,写出了这本书。   国家在纠正“大跃进”运动时,说当时刮的是“共产风”、“浮夸风”、“蛮干风”、“瞒上欺下风”和“强迫命令风”。从那时候起,农民们就称大跃进时期是“共产风”。共产风中是怎样的情景?这里做了如实的叙述。目的是想让人们知道,人类社会,确实有过另一个环境里的人难以置信的荒唐岁月,而且还是在“奔向幸福”的口号下进行的。这些事实,要是能引起今后的社会主持者们警觉,则是人类的大幸!   二十多年的农业大集体,这里也做了概述。目的是想让人们对当时的情况有个基本了解,让人们明白,仅有美好的理想,没有适当的方法,这种理想只能算是阻碍社会前进的空想。   这位老农为了能把那“空前”的农村面貌写出来,甚至庆幸自己正好在那个环境里生活过,无须访老查远。而那个特殊时期的景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要被湮没、淡化了:因为有着切身体验的农民,即使想写,一般却写不出来;而能写作的人,又多没有切身体验,或者存有某些顾虑而不愿意写。这位老农自不量力的尝试,或者能够弥补这方面的欠缺。   农业、农民体广面大,无论什么时期,都不乏藏龙卧虎之人、惊天动地之事。但是,这位老农所在的这里只是普通农民,没有超凡脱俗的人物和事件。因此,他所写的,只是些普通农民的普通生活。这样虽然显得平凡,还似无聊,然而却是当时最广大农家的真实写照。当时整个中国农村的情况,基本上是一个模式,只要了解了这本书里的内容后,是能够“窥一斑而见全豹”的。   作者只是农民,陋见寡闻,而日常事务却是方方面面,繁杂无章。他没有如椽的笔力,难得出神入化地全面描述。然而,他以为,“塌鼻子比没鼻子好”。如果能够借助这点记录,让读者对那一阶段的历史有个基本的了解,就算是实现了他的心愿。   中国社会开放以来,农民们从长期被束缚的环境里走了出来,发挥了应有的能力,为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大显了身手。在农业生产力大幅度提升、劳动力大量剩余的情况下,青年农民弃农进城,做起了本来是非农业们才允许做的工作。他们虽然一度还受着人为的社会制度限制,然而,所展现的才智,已经充分说明,做农民的人,也和别的行业里的人一样,既精明又能干!在此以前,所以又穷又苦,只是因为当时的社会制度束缚了他们!   当时的农民,究竟是什么样子,这里虽然只是管窥蠡测、一鳞半爪之述,然而,却如实地说明,农民,甚至整个社会,都只能在国情的范畴里运作。作者希望,这里所记述的事实,作为历史见证,应该成为后人明智的借鉴。为了记下写这本书的感受和体会,作者由衷地写道:   写本农家书,所述为几何?农民无力涉国运,但愿少坎坷!   国情旨在为人民,实践检验方为真。得失有凭需记取,后生明智应细评! 正文 第一章 江南好鱼米之乡多富庶   频遭灾当地   本书所叙述的地方,紧临长江的南岸。长江从九江向北拐来,这里成了“江东”。这里的地形,东、南、西三面被群山包围,像簸箕似地朝北敞着口。地势越往南越高,有“十里高一丈”的说法。因此,人们习惯地说,往南去是“到高头去”;而往北去则是“到低下去”,与国家“南下北上”的地理恰恰相反。这“簸箕”似的底部,是平坦的土地。在这平坦的土地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湖泊,也都是一色的向北流去,注入长江。这些水系像是人身上的经络,把这块土地织成了纵横交错的水网。水网之间是肥沃的土地,勤劳智慧的人民把这块土地建设成了美丽的水乡。这里物产丰富:土地上盛产稻米;水产品种类繁多,品质都非常优良,被称为“江南鱼米之乡”。   如果登上西边的山头,鸟瞰东边簸箕底似的平地,便是广袤美丽的水乡了。在不同的季节里,所见到的景象竟不一样。春天,水边的柳树最先冒出新芽,展现着勃勃生机;接着,桃花火红,梨花雪白,无边的油菜花一片金黄。沉睡了一冬的大地,处处都让神奇的“天工”描绘得绚丽多姿。夏天,绿茵茵的水稻田反映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天与地的苍穹里,宛如优美的风景画;其中星罗棋布的水景,点缀得像是天上星星,温柔清新,明媚秀丽;发大水的时候,一处处的村庄,像是漂浮在白水上;更像是满载的航船,安祥地停泊着。金秋季节,所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诱人的丰收景象,让人仿佛闻得见稻谷的清香。冬天,裸露的田野,尽显出黑沉沉的本色。如果下了大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天地相接,雾气蒙蒙。“雨里烟村雪里山”的朦胧景象,迷人视野。这里四季分明,气候宜人。   江南是雨水充沛的地方。这簸箕底似的平地上,容易遭受洪涝灾害。每年农历五月,梅子成熟之时,就进入了“梅雨季节”。这时候只要天上一片乌云,就可能是一场大雨。老是大雨滂沱得数日不停,致使山上洪水冲向河、湖,又漫进田野,淹没村庄。在这平地上居住的人们,常常要遭受水灾的侵袭。勤劳智慧的人们为了能有安定的环境,便依照水系区分,沿河筑埂拦堵。于是,渐渐地筑起了拦水的土埂。这种土埂,被叫做“圩埂”(这个“圩”字,大约与“围”的意义相似)。有了圩埂,就可以逼着洪水直接奔向长江。于是,埂内的土地被叫做“圩田”;埂内的村落,便称做“圩乡”,广袤的簸箕底似的平地都被称做圩区了。但是,大洪水的年份,长江泛滥,洪水排不出去,往往冲决堤埂,淹没圩区,这就称做“破圩”。破圩的时候,洪水奔向田野,冲进村庄,给人们造成“灭顶之灾”。因此,这里的人们常说:“圩田好做,五月难过”。随着岁月的推进,人们不断地给圩埂培土,圩埂越来越高,越来越厚,抗拒洪水的能力也越来越强,破圩的情况便越来越少了。这是人类改造自然的一大杰作。   这里,水陆交通便利。历史上旱路有西边沿山的驿道,驿道上每十里就是一个店铺,有的还是集镇;每五里就有驿亭,因此,这条大路被称为“铺路”,意思是“店铺之路”——经济动脉。铺路北起于南京,南至徽州,真正是贯通南北,四通八达。水上交通更加便利,只需要一条小船,就可以自由地进行旅行。水路上每五里就是一个渡口,有的渡口还是繁华的镇市。可见,这里在先人时期,就已经是农商发达,经济繁荣的所在了! 正文 第一章第一节   本书所叙述的地方,紧临长江的南岸。长江从九江向北拐来,这里成了“江东”。这里的地形,东、南、西三面被群山包围,像簸箕似地朝北敞着口。地势越往南越高,有“十里高一丈”的说法。因此,人们习惯地说,往南去是“到高头去”;而往北去则是“到低下去”,与国家“南下北上”总体的地理恰恰相反。这“簸箕”似的底部,是平坦的土地。在这平坦的土地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湖泊,也都是一色的向北流去,注入长江。这些水系像是人身上的经络,把这块土地织成了纵横交错的水网。水网之间是肥沃的土地,勤劳智慧的人民把这块土地建设成了美丽的水乡。这里物产丰富:土地上盛产稻米;水产品种类繁多,品质都非常优良,被称为“江南鱼米之乡”。   如果登上西边的山头,鸟瞰东边簸箕底似的平地,便是广袤美丽的水乡了。在不同的季节里,所见到的景象竟不一样。春天,水边的柳树最先冒出新芽,展现着勃勃生机;接着,桃花火红,梨花雪白,无边的油菜花一片金黄。沉睡了一冬的大地,处处都让神奇的“天工”描绘得绚丽多姿。夏天,绿茵茵的水稻田反映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天与地的苍穹里,宛如优美的风景画;其中星罗棋布的水景,点缀得像是天上星星,温柔清新,明媚秀丽;发大水的时候,一处处的村庄,像是漂浮在白水上;更像是满载的航船,安祥地停泊着。金秋季节,所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诱人的丰收景象,让人仿佛闻得见稻谷的清香。冬天,裸露的田野,尽显出黑沉沉的本色。如果下了大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天地相接,雾气蒙蒙。“雨里烟村雪里山”的朦胧景象,迷人视野。这里四季分明,气候宜人。   江南是雨水充沛的地方。这簸箕底似的平地上,容易遭受洪涝灾害。每年农历五月,梅子成熟之时,就进入了“梅雨季节”。这时候只要天上一片乌云,就可能是一场大雨。老是大雨滂沱得数日不停,致使山上洪水冲向河、湖,又漫进田野,淹没村庄。在这平地上居住的人们,常常要遭受水灾的侵袭。勤劳智慧的人们为了能有安定的环境,便依照水系区分,沿河筑埂拦堵。于是,渐渐地筑起了拦水的土埂。这种土埂,被叫做“圩埂”(这个“圩”字,大约与“围”的意义相似)。有了圩埂,就可以逼着洪水直接奔向长江。于是,埂内的土地被叫做“圩田”;埂内的村落,便称做“圩乡”,广袤的簸箕底似的平地都被称做圩区了。但是,大洪水的年份,长江泛滥,洪水排不出去,往往冲决堤埂,淹没圩区,这就称做“破圩”。破圩的时候,洪水奔向田野,冲进村庄,给人们造成“灭顶之灾”。因此,这里的人们常说:“圩田好做,五月难过”。随着岁月的推进,人们不断地给圩埂培土,圩埂越来越高,越来越厚,抗拒洪水的能力也越来越强,破圩的情况便越来越少了。这是人类改造自然的一大杰作。   这里,水陆交通便利。历史上旱路有西边沿山的驿道,驿道上每十里就是一个店铺,有的还是集镇;每五里就有驿亭,因此,这条大路被称为“铺路”,意思是“店铺之路”——经济动脉。铺路北起于南京,南至徽州,真正是贯通南北,四通八达。水上交通更加便利,只需要一条小船,就可以自由地进行旅行。水路上每五里就是一个渡口,有的渡口还是繁华的镇市。可见,这里在先人时期,就已经是农商发达,经济繁荣的所在了! 正文 第一章第二节   这里不仅地灵,而且历代都有许多人杰。地方上历代人杰灿若繁星,数不胜数。永垂青史的有三国东吴的周瑜与黄盖。当年,他们借据着这里优良地势,屯兵操训,雄居一方,留下了许多古老的名胜。他们的公馆和墓地,也都留在了这里①。还有五华山的古刹,不仅历史古老,名声也仅次于佛教圣地九华山,被称为“江东第二禅林”。如今,不仅遗留着许多名声遐迩的古迹和神奇的传说,还有着耐人寻味的故事和流连忘返的胜景。   这里,现在人口密集。土地上,只要可以耕作的,都种上了庄稼;水里面,也都为人们利用着经营了起来。不过,人类在这块土地上的生活,究竟有多长的历史,因为没有相关资料,还无法知道得很详细。西边与圩区毗邻的低矮山包上,有许多四方型的土包,绵延几十里。这些土包,每座周长约20-30米。高约3-4米,老百姓习惯地称之为“望牛墩”。因为放牧耕牛的时候,站在上面,能方便地看望着所牧放的牛。在“学大寨”的时候,被挖平了不少。前些年,考古者经过考察,说这些土包都是周朝人的坟墓。2001年,安徽省政府在这里树立了石碑,确认这些土包都是西周人的坟墓,并且加以保护。这样说来,这里在两三千年以前就已有人类生活了。这些为数众多的土包,说明了当时人口还相当密集。   不过,本书所说的圩区,真正能住上固定的居民(指能永久性固定居住的居民),大约只能开始于宋、明、清时代。因为大量资料说明,所有的圩堤修筑,最早的是在宋代,大多数是在明朝以后,清朝之中。在此之前的居民,只能是在现在的圩区里“客居”,无法定居。因为没有圩堤的簸箕似的平地上,平时展现在水面上被称为“垾地”的土地(这“垾”大约与“旱”字同意),洪水来了便被淹没,洪水走了,才显出“垾地”来。而且,由于江南地方雨水充沛,洪水来往,像是家常便饭。因此,没有圩堤之前,人们便无法在这里定居。如此推论,西边山头上西周坟墓里的人,他们生前定居的地点,应该只能是圩区沿边的小山丘上。   可是,这里的圩区自从有了固定的居民以后,也像别的地方一样,居民们没有永远的“固定”下来。仅这里的圩区而言,人祸、天灾造成整个人群大更迭的现象,具体有过多少次,尚不清楚。不过,现实告诉我们,现在(以公元两千年而论)居民们的祖籍多不在这里。也就是说,这块土地上现在的居民,大部分是在原来的居民遭到了残害,甚至残害得几乎殆尽以后,又重新迁移来的新“移民”。繁昌县县志说:   “清咸丰三年(1853年),洪秀全的太平军沿长江东进,路经我地。太平军和清军在我地反复交战,致使我地人民遭到赶尽杀绝之灾。战乱以后,我地人口稀少,大量土地荒芜。清将李鸿章下令迁湖南、湖北、江西及本省江北百姓,到我地开荒立业。宣布插标为记,谁占谁有②。”   洪秀全1851年起义,1865年失败,前后15年。且不论他起义的历史作用如何,只说他的部队,1853年到达这里以后,这里就成了他的部队和清朝军队拉锯式的战场,以及散兵流勇和地痞土匪们恣意残害百姓的天地。这种情况,一直到1861年才算太平,前后是八年时间。   洪秀全造的是清朝政府的反。清朝政府统治下的人们,最主要的标志是男人“剃半边头③”,即头的前半部分剃得精光,后半部分蓄着长发,编成辫子,或者拖在身后,或者盘在头顶上。而洪秀全的人则满头蓄发,也不编辫子,以表示与清朝人截然不同,因此被人们称做“长毛”。   据前人所说,“长毛”们是一伙无恶不作的歹徒(这其中不乏散兵流勇和地痞流氓),烧杀淫掳,践踏人们。因为他们用的武器只是长矛,只要长矛够不着,便无可奈何。所以,长毛来了,只要隔着一条水沟,就能太平无事。一些没来得及或者不愿意跑出去的人,就用大舴盆④浮在水塘中。长毛来了,赶紧跨进盆里,用竹篙撑离岸边,也就安全了。但是,长毛们常年累月的骚扰,人们无法在家乡生活,只好背井离乡去“跑反”。这一跑,竟长达八年之久!而且,跑反出去的人,回来的不足百分比之数,决大多数竟然一去没有回!   一些地处偏僻,长毛们很少到达的地方,也有人留在家里没有去跑反,却无意中感染了“怪病”,死在了家里。跑长毛反有幸回来的人,以及从外地迁来的最先移民们发现,当地田野里绿树成荫,村庄里蒿草没人。许多偏僻村庄,居住的房屋完好,却没有人烟。门窗关得静悄悄的,推开大门进去一看,家具齐全;床铺上蚊帐完整地挂着,用手一拿却粉碎了;床上竟躺着整齐的一具具白骨。这些情况说明,在那场长毛战争中,由于死人太多,掩埋的马虎,或者来不及掩埋,死尸的腐化,造成了病毒⑤的肆虐;而且那种病毒异常凶猛,传播的广度和深度使人们猝不及防。没有跑走的人,差不多都在猝不及防中得了“怪病”迅速死亡了。后人称这种情况是“发人瘟”。   于是,这块人杰地灵的土地上,在太平天国战争中,人们被赶、被杀,加上发人瘟,差不多成了无人区。之后,跑反回来的少数人和陆续迁来的新移民,共同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这块土地才又慢慢的繁荣起来。 正文 第一章第三节   群山之东的第一个圩口,叫做东圩;第一个村庄,叫做东圩村。意思是说,从这个村庄往东都是圩区了。东圩村是本书主人公生活的地方,现在虽然有三百多人口,可是,祖籍是本村的一个也没有。这是典型的人群彻底大更迭的地方。像这样的村庄,在漳河以西,是绝大多数。   东圩之东是条大河,名叫漳河。漳河之东,是南陵县的地面。南陵县垄上村,跑长毛反以前,每天早上有一百多担水桶去河边挑水回家吃、用;村上房屋鳞次栉比,下雨天在村上行走不走湿路。跑反中,村子被夷为平地;太平了以后,跑反出去的仅回来六个人。这个村子现在约有四百人口了,还依据着这六位先人分成六大支系,祭奠各自祖先。南陵县大潭湾村,偌大的一个村庄,跑反后只回来了兄弟两人,全村的房子被焚烧的尽光,仅剩了一个正八间的墙拐还存在着。兄弟俩依着这座墙拐窝个棚子住了下来。现在,这个村庄近三百人口,都是这兄弟俩的后裔。像这样的村庄,在漳河以东比较普遍。   跑反过后,土地全部荒芜。种田的人将上梯田关着水,做下梯的田,要水时从上梯田放下来就是。第一年种田没有稻种,只好在野外捋些稗子,撒在田中,第一年收获的也只是稗子。鱼虾遍地都是,舀水也能舀到鱼。人们没有饭吃,常常以鱼虾充饥。鱼虾捉回来吃不了,因为人口太少,谈不上去卖,又没有咸盐,只好白白地晒着,时间不长,就腐败了,只好扔去。一些上色的好鱼舍不得扔掉它,仍然煮熟着吃掉了。因此,如今这里还流传着“臭鱼能吃,臭肉不能吃”的经验说法。   东圩村现在的老年村民们还在传说,跑长毛反过后,由于长时间的人口稀少,出村往西两三百米的地方,田野都成了森林。那里獐、麂、鹿、兔成群结队;野猪、野鸡、白鹗、喜鹊、乌鸦鸣声不绝;还有老鹰、猫头鹰等等,各种各样的鸟雀,应有尽有。日本鬼子入侵之前,两三个人牵手才能合围的大树,到处都是。特别是塘边地头,都是森林,黑洞洞的,大白天胆小的人也不敢进去。日本鬼子来了以后,伪军强迫老百姓砍了这些大树,给他们做了“军柴”。少许剩了几棵,到解放以后才慢慢的消失了。这些茂密的森林里,以及大河近水处的滩涂上,当代人都没曾耕种过,而田埂阡陌却清楚地存在着。种种迹象说明,当时这里人口繁多,这些森林和荒滩,本来就是人们耕种的良田!   清朝政府为了开拓这一片热土,下令迁移外地人来此地开荒立业,虽然激活了这片土地,却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现在,这些移民们,早的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迟的才只是几十年时间。解放初期,还能常常听见移民们相互讲着家乡话,“咿哩哇啦”,不是同乡的人,完全听不懂。因为那还是第一代移民。因此,现在这里的居民祖籍很杂。有湖南长沙、江西兴国、湖北孝感,也有的是本省岳西的,等等,不尽其祥。他们第一代来的时间,参差不齐。初来时,大多数人基本上是一担箩筐,夫妻二人;也有光汉只身,也有携老挈幼,阖家同来的,都经过了艰辛的创业。他们成了财主的,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相宜,还要加上非份的“横财”。因此,绝大部分人只能平平淡淡,做着普通农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移民的子孙都成了地道的当地人了;可是,他们还不时地回祖籍认亲、联宗。   这片富庶的热土,在几乎中断了人烟的情况下,又渐渐地被新移民们“插标为业”所激活,现在连树林、荒滩和水面都有了主人。然而,像“长毛战争”造成人群大更迭的情况,有过几次,因为没有相关资料查考,尚无法可知。纵观人类历史,人类所遭遇的灾难,莫过于天灾与人祸。而相比之下,人类自己蹂躏自己,即“人祸”之灾,实在是人世间最大的灾难! 正文 第二章 战乱中 土匪成势劫黄墓 怀豪   圩区西边、群山之东的铺路上,有一座小镇,叫做“新镇铺”(往南,即到高头十里,是谷口铺;往北,即到低下十里是蔡城铺),新镇往东都是圩区了。从新镇到圩区来,第一个圩口叫做东圩。而圩区近山的第一个较大村庄,则被叫做了“东圩村”。跑长矛反之前,东圩村上住的多是杨姓,跑反过后,姓杨的一个人也没有了。现在全村二十来户人家(虽然只是二十来户,此时却也算是大村庄),姓董的和姓赵的占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是杂姓。杂姓有姓胡的、姓鲁的、姓齐的、姓郝的等等,每姓仅有一两户。董家有财主,也有官员;而别的姓氏的人,都是清一色“面朝黄土日晒背”的农民。   姓赵的本来住在东圩以东的另一个圩口里,那个圩口叫做丰盛圩。丰盛圩与东圩隔着苏武长滩,是毗连的两个圩口。赵家居住的地方,因为紧临大钟塘,被叫成了“塘旁赵村”。在跑长毛反时,现在东圩村赵姓的当家人曾祖父那一辈当中,有个叫赵道宏的,文武双全。曾经著有《赵居士诗钞》一卷,被长毛所毁。跑长毛反的先几年,赵道宏组织乡民(当时称作乡勇)自卫。一直自卫了六年之久。后来,终于因为民不敌军,赵道宏被长毛杀害了。太平了以后,清朝政府为了肯定赵道宏抗拒长毛的精神,给他颁发了旌表,以示表彰。尽管赵道宏抗拒长毛,最终仍然被长毛杀害了,可是,他所在地方的人们,却因为他的原因,少跑了六年的反,没有出现死人没埋葬的现象,因此没有发人瘟,人口和财产的损失比别的地方都小得多。太平了以后,那里的人口还是比较密集,生产恢复也快。   塘旁赵村地处一隅,东北是大钟塘,西边是大圩埂;仅南边才是农田。跑长毛反后因为人口没有减少许多,田不够做;而隔滩相望东圩的圩口里,却人口稀少,土地荒芜。赵道宏弟弟赵道广的两个儿子赵堪全、赵堪胜兄弟两人,于1860年前后,在处理了老家的产业后,越过圩埂和长滩,来到东圩开荒种田。   赵堪全、赵堪胜先在东圩的圩角,又叫圩首的地方,即东圩最南端进行开发。一段时间以后,创下了一些田产。大约又嫌那里局促,便向北来了三华里,到了如今的东圩村上定居。当时偌大的东圩村上只住了一户姓董的人家,被称做“东圩董家”。赵堪全、赵堪胜来后,也就只有董、赵两家;于是两家在村当中划地为界,以自然的道路,村东归董姓,村西归赵家。村名仍然叫做东圩。   赵堪全、赵堪胜才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家产,起码生产资料齐全。到东圩以后,正逢清朝政府对这里的农民实行着“休养生息”的政策,因此,发展很快。鼎盛时期,他们上报清政府是180亩钦差田。赵堪全还做了假八间瓦房。而且,在兄弟倆的田地中间,合伙请风水先生选下了“龙虎宝地”,做自己家族的坟茔。赵堪全、赵堪胜当时就将他们父、母的灵柩葬在那里。他们自己百年以后,也都安息在那里。   长毛造反虽然没有成功,可是清朝政府却从此病入膏肓,岌岌可危,战争频仍,灾难深重。清政府本来给农民们休养生息的政策,很快便被苛捐杂税所取代,农民们不堪重负,富裕一点的家庭,被迫典卖产业、纷纷破产,加入了无地农民的行列。于是,腐朽的清朝很快便被革命潮流所吞没,中国由清朝改成了民国。虽然号称“民国”,可是农民们依然民不聊生,挣扎在水深火热的苦难之中。   赵家辈分字是“道、堪、贤、恒、荣”。赵堪胜有两个儿子,长子赵贤忠、次子赵贤良。偏偏富家出败子,老大赵贤忠染上了鸦片烟瘾;老小赵贤良染上了赌博陋习。加上社会不安宁,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外患内耗相济,本来不多的产业很快就被耗尽。在赵堪全逝世后,这对兄弟不仅卖尽了土地,连假八间瓦房也被迫卖给了村上唯一的私塾先生休宏。   赵贤忠、赵贤良的母亲、赵堪胜的夫人范老太君与她的弟弟范州坤,是患难中的姊弟,当年都是从江北逃荒到这里来的。范氏成了赵堪胜的夫人后,州坤为人帮工。一年工钱是18担稻谷,吃住都在东家,工钱稻谷全部存放在赵堪胜的二楼上。二楼上存放稻谷能够防潮,保存得长久,赵家的稻谷也在二楼上存放。范老太君每次取稻谷喂牲口时,总要在自己的稻仓里用小畚箕撮一点放进弟弟的稻屯里。因为她的弟弟当时还只是单身汉子,她希望弟弟能早一点有些积蓄,好成家立室。时长日久,州坤的稻谷渐渐的多了起来。   当时高利贷十分厉害,一般是翻一番,借一担出去能归还两担来;还有三方楞子的利息,能归还三担来。范老太君看准了这个行情,蓄意为弟弟放债。这样一来,到州坤近四十岁时,便成了当地的小财主。他富裕了以后,赵家已经衰落。范州坤没有忘本,不时地周济赵家。   1935年夏天,范老太君79岁,无病仙逝。赵家已经穷得无法进行像样的丧礼了。州坤慷慨出资,请来和尚道士做了四十九天的“十挽灯”,才算给范老太君完成了像样的丧仪。   赵贤忠只生了一儿子,取名叫赵恒利;赵贤良却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做赵恒顺、赵恒发。这堂兄弟三人,为了表示亲近,竟连在一起叫做赵老大、赵老二、赵老三的。老大比老二长了十一岁,老二比老三长了八岁。   这兄弟仨虽然都有大名,然而村上人不习惯叫。甚至叫赵恒利为“赵老大”以外,两个弟弟因为年纪小得多,虽然也应该喊做老二老三的,人们也不习惯,多数人只喊他们小名,顺子、发子。   赵老大的叔祖父赵堪全,到恒字辈的,有赵恒生、赵恒龙,等等;总之,现在东圩村上近十户姓赵的,都是从塘旁赵村迁来的两位先人的后裔。   赵贤忠的儿子赵恒利,因为是在“豆腐倒了,架子还在”的情况下,娶了潘家五丫头配了亲。而赵贤良的两个儿子,因为贫穷,无钱成亲,至今都还没有配偶。又正逢着兵荒马乱的年代,社会上各式强制势力各树山头,鱼肉百姓,普通农民只能生活在艰难与困苦之中。赵家兄弟已经到了“吃早餐愁晚餐”的地步了,不仅要承受着社会动乱的煎熬,还要为娶亲成室着急。可是,由于家道贫穷,即使非常着急,却也急不出好的办法来。 正文 第二章第二节   请注意——删除已经发布的“第一章第一节”和这里的“第二章第二节”以及已经发布的“第二章有标题的其中的一篇”因为都重复了——麻烦啊赵家范老太君逝世的前后几年里,新镇这里出现了名噪一时的土匪。为首的名叫杨老四。他的原籍自称是湖北,其实是在本县新淮杨汇。他身材中等,略微偏胖;近三十岁时独身一人来新镇周边帮工。单身汉子,无拘无束。看到富人肥得流油,穷人穷得难得活生的情况,产生了“贫富不匀,心理不平”的感觉。因此,常常和一些趣味相同的人交流感情,至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于是,他们不肯安心为东家埋头苦干,先是纠结一班人结帮树势,左右着社会注意力。   1927年秋天,五名北伐部队的溃兵,带着枪支,到杨老四帮工的茆王村抢劫。杨老四立即邀集同伙梁老幺、曹发生等八个人,一个咋呼,缴下了这五个溃兵的枪支。有了枪支以后,他们干脆脱离了农业,结成了团伙,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曹发生通达文字,有着“运筹帷幄”的情趣,被杨老四们捧做“军师”。他们打着“捋富济贫”的旗帜,蛊惑贫苦农民参加他们的队伍。为此,曹发生特别诌了个“穷人不富是个鳖,富人不穷是个铁。做田的汉子跟我眠,一夜能挣几年钱○1”富有诱惑力的口号。他们为了赢得民心,表示自己行为的正义,在进户抢劫时,规定不准妨碍女眷,甚至还派人把守着家眷的房门,不让同伙蹂躏女人。尽管如此,官方和民间还是叫这支武装为“杨老四土匪”。   初试牛刀,杨老四他们便为自己赢得了丰厚的物欲。在动乱的年代里,他们明白“有枪就是草头王”。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除了招兵买马外,还得有源源不断的武器来源。于是,杨老四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终于与县保安大队勾结上了,保证了武器不足的来源。县保安大队是官方武装,常常借口前来“剿匪”,与杨老四接触。每“剿”一次,杨老四们就能得到一些枪支弹药的补充。县保安大队将武器卖给了杨老四,向上级谎报是“剿匪消耗”掉了。于是,在频繁不断的“剿匪”中,杨老四的匪势不断地强大起来。他们收罗了一些北伐战争的散兵流勇,招募了一些遭灾逃荒的农民,队伍一时达到了三百多人,在地方上形成了“强制势力”。杨老四他们凭据这些势力,在新镇西边的大山里面盘踞起来。   杨老四他们没有政治抱负,只想金钱享受。因此成天无所事事,总是在新镇街上吃喝赌钱。大型的赌博,像单双、牌九,一赌起来,四五张桌子相并,好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同场赌博。赵恒利老是参加其中,有时候也能赢得几个“小钱”,但是大多数的时间,只是在这里糊弄掉了。村上董大先生老是骑马去那里,总能受到杨老四们礼貌相迎。杨老四他们明目张胆地与当地官、民来往。   这时候,共产党的组织很活跃了。当得知杨老四他们喊出的口号后,便派员动员他们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可是土匪头目们只顾吃喝玩乐,完全置之不理。他们的抢劫方法非常特别。多是派探子到处打听,知道谁有钱了,就派人送张“票子”,叫做“绑票”。限期被绑对像送上规定数额的金钱到他们指定的地方来。如果到期没送,或者送的数量不足,他们则上门索取。凡是被他们上门索取的,不是被烧掉房子,使他倾家荡产;就是杀死或者弄残他几个人。因此,一般情况下,被送上票子的,都会如数送钱上门。这样,杨老四一班人,大多数时间只是散散“票子”,不需要费什么大事,金钱便“滚滚而来”。弄得方圆几十里有钱的人家日夜不宁。   这班土匪。为了自己能有个安稳的驻地,特别向周边的人们一再声明:“我们虽然抢夺人家,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决不会惹着附近人家一根针。”在他们做土匪的期间,新镇附近确实没有受过他们的危害;一些平头百姓参与他们赌博时,有时还能博得他们的笑容或者支把香烟的交谊。   杨老四他们虽然这么说,可是,仅五公里之隔的谷口镇上几个大富人家都曾遭到了他们的抢劫;一河之隔的黄墓渡○2镇上更是被他们洗劫一空。特别对黄墓渡的一场抢劫,把他们所谓的“捋富济贫”,抢劫富人,接济穷人的口号,被混淆得没有了:黄墓渡的人家,无论穷富,都被他们“玉石俱焚”,充分暴露了他们土匪的本性。   这是民国二十二年的冬天,杨老四派人送了一张票子给黄墓渡镇上的丁世福家。丁家开着大砻坊○3,是远近有名的财主。这张票子要丁家在七天以内送一万块银洋到他们盘踞的神仙洞来。丁世福本人见了这张票子,吓的魂不附体。这么大的数字,一时凑不起来。于是,他索性撂下黄墓渡的产业,带着家小,逃到了芜湖城里,对这张票子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这样,丁世福的票子到了第七天没有兑现,杨老四发起了“虎狼之威”。拉起他的队伍,又四处招呼普通百姓,跟着他的队伍到黄墓渡进行抢劫。那一天,是农历腊月十四,傍晚的时候,土匪三百多人,加上一些胆大的百姓,一共四百多人,形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亮斗门过河,进入了黄墓渡街上。   黄墓渡乡公所的八名乡丁,见这四百多如狼似虎的人到街上来了,便背着他们所有的四支长枪,保护着镇政府的先生老爷们逃之夭夭;于是,镇上无论穷家富家,都“在劫难逃”了。   黄墓渡属于南陵县,与新镇属于繁昌县,是两县相邻的大镇。镇上大小店铺上百家。一般的店家,见来了这么许多气势凶凶的人,都逃得空无一人。只有大杂货店的胡广全老太公,因为上了年纪,行动龙钟,没有来得及逃走,被土匪们抓住了。土匪们将他双手捆起来,吊在大堂上,用草纸搓成火媒子○4熏他的鼻孔,要他讲出他家的洋钱放在什么地方。老人家经不住折磨,被弄得昏了过去。当土匪放火时,一捆灯草先着了火,凑巧将吊着他的绳子烧断了,他被摔了下来,却摔得醒了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危险情况时,连滚带爬,逃到了店后的水塘边,才算捡了条老命。   这些土匪和随土匪一起来的人,见店就抢;土匪只要银元,百姓就抢些布匹和居家实用的东西。由于银元太多,土匪们连铜钞也不要,有些百姓也抢到了上担的铜钞。那一天,黄墓渡街上,满街都撒满了枣子、荔枝和各种糕点。纸张、蜡烛等货物,被扔得到处都是,连撒在地上的铜钞也没人管了,有的地方竟厚厚的铺垫了一层。约一个多钟头以后,凡是去的人都满足了,从渡船上过渡回来时,真正是满载而归。最后,土匪们从下街到上街,逐一地放起火来。土匪们说,这叫“扯他的红旗”!这场大火,直从傍黑一直烧到了深夜。第二天早上,人们看到偌大的黄墓渡镇上,竟是一片焦土!在大街上,随便就能捡到被烧焦了的食品和撒得满街都是的铜钞。 正文 第二章第三节   黄墓渡有个很有名的绅士,怀有豪情侠义,此人叫方振东。他曾经在庐江县做过法官,懂得当时的法律,具有主持公道、不畏强暴的豪爽性格。在庐江县时,为了惩治大土豪,他曾经撺掇县长,对百亩以上的大户,进行了土地重新登记,核实他们的土地数量,使那些隐匿的土地核实出来了许多,加重了他们课税的负担,使县政府本来捉襟见肘的财税有了转机。   方振东在黄墓渡也有一个小砻坊,同样没有逃出浩劫。这位绅士气愤极了。他来到南陵县政府,责问县长李义豪说:“你身为父母官,连起码的地方治安也不能维护,还算什么县长?”县长被责问得面红耳赤,对他说:“方先生,本县也知道治安的重要,只是那班土匪出在邻县,我也无可奈何呀!”方振东说:“县长啊,你到我们那里去看看,真是惨不忍睹呢!你说邻县,就无可奈何了,难道不可以向上级要求去剿匪吗?”县长听了,反而劝他说:“谁说没向上级要求呢?宣城专员说,目前,政不管军,军不干政。专员还说,剿匪是军队的事;而军队,又忙得很,这小股土匪,哪有时间理会他;再说,你们黄墓渡已经被他们烧成了平地,人人都成穷光蛋了。想来,那土匪也不会再来抢劫你们,你们也可以太平无事了。方先生哪,如今的世道,得过去时,且过去吧,不要烦许多的神了。一则,这是兵家的事,不是我们能烦得了神的;二则,一旦真的剿匪了,要是能够成功,是兵家的功劳;失败了,将来你和我都会被土匪看成眼中钉,肉中刺。那样,就会更加担惊受怕呢。你说是不是呀?”方振东听了这位县长一番明哲保身的高论,摇了摇头,告别了县长,回到家来。   方振东回到家里,觉得这个社会,百姓指望政府保护,真的没有希望了。可是,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能平衡——难道如此猖狂残害百姓的土匪,真的就无法无天了么?开年后,他又只身来到湾沚,找到了国民党卫戌司令部的驻军丰师长。丰师长接见了方振东。听了方振东陈述的情况和要求后,当即表示:“这还是得了的事吗?我马上报告上司,尽快的就去剿除。”方振东听了丰师长的话,心满意足地回来了。他在家左等右等,快到谷雨的一天傍晚,才在家里听说,杨老四被剿除了。他心里老大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原来,丰师长派来一个营的部队剿匪,是民国二十三年农历三月初四上午。当部队进了新镇街道时,杨老四他们还在许德金茶馆里赌钱。有人发现后,报告杨老四时,杨老四摸不清底细。因为,所谓的剿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且,他们与县保安大队本来是相通的,每次保安大队的“剿匪”,实际上是为他补充武器。他以为这次也不过是“这个样子”而已。因此,并不把剿匪这件事放在心上,以至于他从茶馆里出来后,竟没有往山上去。   杨老四出了茶馆的大门,径直往圩区而来。圩区都是平坦的农田,没有屏障。他依着昔日的经验,出了街就炫耀自己的武力,向着剿匪队伍连连开枪。这样,队伍看到了明显的目标,便跟踪追击,使他负了几处的重伤。当他逃到湖上村的北边、黛湖滩南埂旁时,已经不能行走了,被一个从湖北迁来姓孙的农民救了回家。   浑身血污的杨老四,到了这位姓孙的家里后,要求换掉血衣。当他脱去衣服时,两只胳膊上各套着的五只大金箍,被这位姓孙的看得起了贪财之意。他趁杨老四没在意时,一榔头砸在了他的头上,结果了杨的性命。而后,勒下了他的金箍子,又将血衣给他穿上,将他抬到黛湖滩高高的望牛墩上扔掉了。这户姓孙的农民,随即抛弃了这里的产业,全家回他的湖北老家去了。当天下午,剿匪部队在这个范围里寻找杨老四,傍晚的时候,在黛湖摊的高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于是,就宣称杨老四已被剿灭。其实,他的余党,因为是向新镇以西的大山中逃跑的,还都安然无恙。   杨老四死时,是民国二十三年,即1934年公历4月17日,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他死后,他的余党藏匿了一时,变得“聪明”起来,将活动范围灵活地与新镇方圆几十里的大绅士们联系起来,以致一些大绅士与他们迎来送去,打得火热,形成了地方上一股政治势力。   一年以后,杨老四的余党洪水力与金华田,为了抢夺第一把交椅,发生了“火并”,产生了残杀。一个晚上,在他们的驻地,石龙冲杨家崂里,洪水力与金华田比赛拆枪。洪水力有心要除掉金华田一党,而金华田却没有防备。当他们把枪拆开后,洪水力火速地将枪装好,立刻枪杀了金华田。接着,连续枪杀了金华田的19人。此后,洪水力虽然坐了第一把交椅,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一班土匪的“匪势”,却没有再成气候。   杨老四本人被剿灭的这一年,赵老大恒利是29岁。因为他常常参与土匪们所设的赌局,这个威慑一方的土匪头子死了,他非常震惊。从此土匪在新镇公开设赌局少了起来,赵老大的赌场,只好还是以四个人的麻将桌为主。   关于杨老四和他的匪迹,《繁昌县志》是这样记载的:   1927年秋,石龙冲杨老四、杨老三、杨老五、梁老幺、曹发生等缴获了到茆王抢劫的五名溃兵枪支,占据五华山,落草为寇,当起打家劫舍的土匪。   又记:1934年4月17日,雨。南京卫戌司令部一营部队来新镇剿匪,当日击毙匪首杨老四。   还记:1927年前后,县西乡五华山土匪杨老四收罗北伐战争时溃兵遗弃的枪支弹药和散兵游勇,占山为寇。1931年水灾后,又裹胁灾后饥民入伙,一时势力大增,聚众三、四百人。打家劫舍,为害地方,威胁县城。县保安大队派兵清剿,但与匪通。兵来匪退,兵退匪至,或借剿匪进行军火交易,官兵以报耗弹药,售给土匪。以至匪患愈剿愈烈。1934年4月,南京卫戌司令部派一营部队驻繁清剿,首战毙匪首杨老四、梁老幺、谷玉海三人。匪首虽除但匪众没减,另有匪首金华田、杨老三代之。其时中共党员王安石敦促金华田、杨老三改邪归正,投向革命,金、杨二匪不以为然,继续为害乡里。不久土匪内部发生"火并",金华田被另一匪首洪水力打死。同年底,县政府再次派保安队将洪水力捕获正法,裹胁之众安抚遣散。至此五华山匪患始平。 正文 二、战乱中 土匪成势劫黄墓 怀豪情   圩区西边、群山之东的铺路上,有一座小镇,叫做“新镇铺”(往南,即到高头十里,是谷口铺;往北,即到低下十里是蔡城铺),新镇往东都是圩区了。从新镇到圩区来,第一个圩口叫做东圩。而圩区近山的第一个较大村庄,则被叫做了“东圩村”。跑长矛反之前,东圩村上住的多是杨姓,跑反过后,姓杨的一个人也没有了。现在全村二十来户人家(虽然只是二十来户,此时却也算是大村庄),姓董的和姓赵的占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是杂姓。杂姓有姓胡的、姓鲁的、姓齐的、姓郝的等等,每姓仅有一两户。董家有财主,也有官员;而别的姓氏的人,都是清一色“面朝黄土日晒背”的农民。   姓赵的本来住在东圩以东的另一个圩口里,那个圩口叫做丰盛圩。丰盛圩与东圩隔着苏武长滩,是毗连的两个圩口。赵家居住的地方,因为紧临大钟塘,被叫成了“塘旁赵村”。在跑长毛反时,现在东圩村赵姓的当家人曾祖父那一辈当中,有个叫赵道宏的,文武双全。曾经著有《赵居士诗钞》一卷,被长毛所毁。跑长毛反的先几年,赵道宏组织乡民(当时称作乡勇)自卫。一直自卫了六年之久。后来,终于因为民不敌军,赵道宏被长毛杀害了。太平了以后,清朝政府为了肯定赵道宏抗拒长毛的精神,给他颁发了旌表,以示表彰。尽管赵道宏抗拒长毛,最终仍然被长毛杀害了,可是,他所在地方的人们,却因为他的原因,少跑了六年的反,没有出现死人没埋葬的现象,因此没有发人瘟,人口和财产的损失比别的地方都小得多。太平了以后,那里的人口还是比较密集,生产恢复也快。   塘旁赵村地处一隅,东北是大钟塘,西边是大圩埂;仅南边才是农田。跑长毛反后因为人口没有减少许多,田不够做;而隔滩相望东圩的圩口里,却人口稀少,土地荒芜。赵道宏弟弟赵道广的两个儿子赵堪全、赵堪胜兄弟两人,于1860年前后,在处理了老家的产业后,越过圩埂和长滩,来到东圩开荒种田。   赵堪全、赵堪胜先在东圩的圩角,又叫圩首的地方,即东圩最南端进行开发。一段时间以后,创下了一些田产。大约又嫌那里局促,便向北来了三华里,到了如今的东圩村上定居。当时偌大的东圩村上只住了一户姓董的人家,被称做“东圩董家”。赵堪全、赵堪胜来后,也就只有董、赵两家;于是两家在村当中划地为界,以自然的道路,村东归董姓,村西归赵家。村名仍然叫做东圩。   赵堪全、赵堪胜才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家产,起码生产资料齐全。到东圩以后,正逢清朝政府对这里的农民实行着“休养生息”的政策,因此,发展很快。鼎盛时期,他们上报清政府是180亩钦差田。赵堪全还做了假八间瓦房。而且,在兄弟倆的田地中间,合伙请风水先生选下了“龙虎宝地”,做自己家族的坟茔。赵堪全、赵堪胜当时就将他们父、母的灵柩葬在那里。他们自己百年以后,也都安息在那里。   长毛造反虽然没有成功,可是清朝政府却从此病入膏肓,岌岌可危,战争频仍,灾难深重。清政府本来给农民们休养生息的政策,很快便被苛捐杂税所取代,农民们不堪重负,富裕一点的家庭,被迫典卖产业、纷纷破产,加入了无地农民的行列。于是,腐朽的清朝很快便被革命潮流所吞没,中国由清朝改成了民国。虽然号称“民国”,可是农民们依然民不聊生,挣扎在水深火热的苦难之中。   赵家辈分字是“道、堪、贤、恒、荣”。赵堪胜有两个儿子,长子赵贤忠、次子赵贤良。偏偏富家出败子,老大赵贤忠染上了鸦片烟瘾;老小赵贤良染上了赌博陋习。加上社会不安宁,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外患内耗相济,本来不多的产业很快就被耗尽。在赵堪全逝世后,这对兄弟不仅卖尽了土地,连假八间瓦房也被迫卖给了村上唯一的私塾先生休宏。   赵贤忠、赵贤良的母亲、赵堪胜的夫人范老太君与她的弟弟范州坤,是患难中的姊弟,当年都是从江北逃荒到这里来的。范氏成了赵堪胜的夫人后,州坤为人帮工。一年工钱是18担稻谷,吃住都在东家,工钱稻谷全部存放在赵堪胜的二楼上。二楼上存放稻谷能够防潮,保存得长久,赵家的稻谷也在二楼上存放。范老太君每次取稻谷喂牲口时,总要在自己的稻仓里用小畚箕撮一点放进弟弟的稻屯里。因为她的弟弟当时还只是单身汉子,她希望弟弟能早一点有些积蓄,好成家立室。时长日久,州坤的稻谷渐渐的多了起来。   当时高利贷十分厉害,一般是翻一番,借一担出去能归还两担来;还有三方楞子的利息,能归还三担来。范老太君看准了这个行情,蓄意为弟弟放债。这样一来,到州坤近四十岁时,便成了当地的小财主。他富裕了以后,赵家已经衰落。范州坤没有忘本,不时地周济赵家。   1935年夏天,范老太君79岁,无病仙逝。赵家已经穷得无法进行像样的丧礼了。州坤慷慨出资,请来和尚道士做了四十九天的“十挽灯”,才算给范老太君完成了像样的丧仪。   赵贤忠只生了一儿子,取名叫赵恒利;赵贤良却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做赵恒顺、赵恒发。这堂兄弟三人,为了表示亲近,竟连在一起叫做赵老大、赵老二、赵老三的。老大比老二长了十一岁,老二比老三长了八岁。   这兄弟仨虽然都有大名,然而村上人不习惯叫。甚至叫赵恒利为“赵老大”以外,两个弟弟因为年纪小得多,虽然也应该喊做老二老三的,人们也不习惯,多数人只喊他们小名,顺子、发子。   赵老大的叔祖父赵堪全,到恒字辈的,有赵恒生、赵恒龙,等等;总之,现在东圩村上近十户姓赵的,都是从塘旁赵村迁来的两位先人的后裔。   赵贤忠的儿子赵恒利,因为是在“豆腐倒了,架子还在”的情况下,娶了潘家五丫头配了亲。而赵贤良的两个儿子,因为贫穷,无钱成亲,至今都还没有配偶。又正逢着兵荒马乱的年代,社会上各式强制势力各树山头,鱼肉百姓,普通农民只能生活在艰难与困苦之中。赵家兄弟已经到了“吃早餐愁晚餐”的地步了,不仅要承受着社会动乱的煎熬,还要为娶亲成室着急。可是,由于家道贫穷,即使非常着急,却也急不出好的办法来。   在赵家范老太君逝世的前后几年里,新镇这里出现了名噪一时的土匪。为首的名叫杨老四。他的原籍自称是湖北,其实是在本县新淮杨汇。他身材中等,略微偏胖;近三十岁时独身一人来新镇周边帮工。单身汉子,无拘无束。看到富人肥得流油,穷人穷得难得活生的情况,产生了“贫富不匀,心理不平”的感觉。因此,常常和一些趣味相同的人交流感情,至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于是,他们不肯安心为东家埋头苦干,先是纠结一班人结帮树势,左右着社会注意力。   1927年秋天,五名北伐部队的溃兵,带着枪支,到杨老四帮工的茆王村抢劫。杨老四立即邀集同伙梁老幺、曹发生等八个人,一个咋呼,缴下了这五个溃兵的枪支。有了枪支以后,他们干脆脱离了农业,结成了团伙,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曹发生通达文字,有着“运筹帷幄”的情趣,被杨老四们捧做“军师”。他们打着“捋富济贫”的旗帜,蛊惑贫苦农民参加他们的队伍。为此,曹发生特别诌了个“穷人不富是个鳖,富人不穷是个铁。做田的汉子跟我眠,一夜能挣几年钱○1”富有诱惑力的口号。他们为了赢得民心,表示自己行为的正义,在进户抢劫时,规定不准妨碍女眷,甚至还派人把守着家眷的房门,不让同伙蹂躏女人。尽管如此,官方和民间还是叫这支武装为“杨老四土匪”。   初试牛刀,杨老四他们便为自己赢得了丰厚的物欲。在动乱的年代里,他们明白“有枪就是草头王”。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除了招兵买马外,还得有源源不断的武器来源。于是,杨老四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终于与县保安大队勾结上了,保证了武器不足的来源。县保安大队是官方武装,常常借口前来“剿匪”,与杨老四接触。每“剿”一次,杨老四们就能得到一些枪支弹药的补充。县保安大队将武器卖给了杨老四,向上级谎报是“剿匪消耗”掉了。于是,在频繁不断的“剿匪”中,杨老四的匪势不断地强大起来。他们收罗了一些北伐战争的散兵流勇,招募了一些遭灾逃荒的农民,队伍一时达到了三百多人,在地方上形成了“强制势力”。杨老四他们凭据这些势力,在新镇西边的大山里面盘踞起来。   杨老四他们没有政治抱负,只想金钱享受。因此成天无所事事,总是在新镇街上吃喝赌钱。大型的赌博,像单双、牌九,一赌起来,四五张桌子相并,好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同场赌博。赵恒利老是参加其中,有时候也能赢得几个“小钱”,但是大多数的时间,只是在这里糊弄掉了。村上董大先生老是骑马去那里,总能受到杨老四们礼貌相迎。杨老四他们明目张胆地与当地官、民来往。   这时候,共产党的组织很活跃了。当得知杨老四他们喊出的口号后,便派员动员他们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可是土匪头目们只顾吃喝玩乐,完全置之不理。他们的抢劫方法非常特别。多是派探子到处打听,知道谁有钱了,就派人送张“票子”,叫做“绑票”。限期被绑对像送上规定数额的金钱到他们指定的地方来。如果到期没送,或者送的数量不足,他们则上门索取。凡是被他们上门索取的,不是被烧掉房子,使他倾家荡产;就是杀死或者弄残他几个人。因此,一般情况下,被送上票子的,都会如数送钱上门。这样,杨老四一班人,大多数时间只是散散“票子”,不需要费什么大事,金钱便“滚滚而来”。弄得方圆几十里有钱的人家日夜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