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受惊 大宏朝,户部侍郎府。 周梓瑾脸色惨白,双手紧握着阿弟的手,把瑟缩颤抖不停的阿弟紧紧搂在怀里。姐弟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藉由彼此来安抚自己狂跳不安的心。 门外到处是拿着兵器来回穿梭的兵士,府里的下人也是四处逃窜,慌张不已,没人给这惊慌的姐弟一点儿的安慰。 尖叫声、破碎声、呵斥声,不时的传入这小小的屋内,每一次的高声,男孩子的身体都不由的战栗。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搂着姐姐的身体,死命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是如何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流了出来,濡湿了姐姐的襦裙。 周梓瑾努力稳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怯懦。她知道,此时她就是阿弟的依靠,她不能害怕。 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今日早上,父亲明明如往常一般的上朝去了,可是还不到午时,便来了一群兵士围住了侍郎府,不由分说地冲进了内宅。她也只来的及跑到弟弟的屋子,找到了惊慌失措的弟弟周梓珩。 周瑾之父周骅时任当朝的户部侍郎。 周骅虽位居高位,但洁身自好,对原配妻子情深意重,这偌大的侍郎府里也就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其乐融融。不想两年前,妻子得了风寒,又加上生了儿子周梓珩难产之后落下体虚之症,一直未调养过来,竟一病不起,两个月后便离世了。撇下当时刚刚十三岁的周梓瑾和五岁的周梓珩。 周骅虽伤痛不已,但见两个娇弱的孩子,只好打起精神,只是从此以后更为寡淡了,身边连个丫鬟都不留,只守着两个孩子过活,每日除了政务,也就是写写画画,连个门都不出。 周骅位居侍郎,又是一表人才,且还不到不惑之年,免不掉成为各高门的佳婿人选,哪怕是进门做继室。为此,侍郎府的门槛差点被媒婆给踩烂了。 初始周骅还好言婉拒,到得后来竟不厌其烦,索性闭门不出,扬言要为妻子守孝三十年,这才阻住了一干媒婆的脚步,但是同样也免不掉让一干高门心生芥蒂。 从母亲去世之后,当初只有十三岁的周梓瑾便当起了家,采买用度、人情往来,请宴待客……,虽还未到及笄之年,但她聪颖敏捷,又虚心好学,竟也把个侍郎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最主要的是她性情温婉和煦,样貌也是端庄明丽,虽失去母亲护佑,也颇得京中各家夫人们的夸赞。 就这样,父子三人相互慰藉着过了两年,好不容易走出了失亲之痛,不想今日又是祸从天降。 周梓瑾心中担忧不已,这兵士闹哄哄地闯了进来,定是今日早朝之上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姐弟二人身边连个探听消息的人都没有。 周梓桐抚着弟弟的头发,安抚地说道:“阿珩莫怕,姐姐会陪着你。如今这般情况,定是爹爹出了事情。姐姐想去找贺伯,让他去打听一下消息。我要走出屋子,姐姐把你藏起来可好?” 贺伯是侍郎府的老管家。如今府里的小公子稚龄,要想向外探听什么,只有依靠老管家。 周梓珩听了这话,抬眼之前先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看着自己的姐姐,坚定地说道:“阿珩要和姐姐一同去,阿珩是男人,会保护姐姐的!” 周梓瑾听了这话,心中一酸,看着只有七岁的弟弟,心里的念头更为坚定。她握紧了弟弟微微颤动的冰凉的手,走向屋外。 姐弟两个打开屋门,开始向前院走去。慌张不已的丫鬟仆妇见了自己小姐,像是得了主心骨,纷纷地围了过来,虽脸色惶惶,倒是都把各自的眼泪抹了下去。 周梓瑾的大丫鬟彩月见了姐弟二人,也急慌慌地跑了过来,抹掉了眼角的泪,颤抖着嘴唇说到:“小、小姐,奴婢终于找到你了!” 周梓瑾见彩月是从外院的方向奔过来的,问道:“外院情况如何?见到贺伯了吗?他怎么说的?” 彩月白着一张脸,回话到:“贺伯在前院,前院被官兵查封了!贺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梓瑾脸色一紧,又问道:“查封了?可是翻检父亲的书房了?贺伯他们人呢?” 彩月吞咽了两口唾沫,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回话道:“是、是有人进去搜查了老爷的书房,贺伯把前院的人都聚到了一起,他在书房外等着官兵的吩咐!” “这么说官兵并未为难府中人?”周梓瑾心中疑惑,官兵并未囚禁府里人,按说父亲的事情应该不会大,那包围侍郎府的兵士又为何擅自闯入后宅? 周梓瑾思忖片刻,吩咐道:“先不要乱,把人都聚到一起。彩月,你去看看父亲的长随长生、长乐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把他们带到后宅,我要问问情况!” 彩月应声而去。 周梓瑾看了看众人,随即又对周梓珩说到:“阿珩莫慌,看情况父亲的事情应该不要紧,等姐姐问一问。” 周梓珩听了这话,紧绷的小脸才松了松,强自挤出一个镇定的笑来,回道:“嗯,阿珩知道了。” 周围的丫鬟仆妇见家里的两个小主子未见惊慌,又听了自家小姐的这番话来,心中悬着的心俱都落了地。 要知道,自家的小姐虽说年幼,但做人做事那都是无可指摘的,心思活络通透、虽轻言轻语,但是有理有据,小小年纪便不怒而威,家中便是那再刁钻的奴才,见到小姐也服帖的很,比见到自家老爷还听话。 周梓瑾见下人也都镇定了下来,这才对他们说到:“去把各自份内的事情做完,等我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跟你们说个明白。刚才有兵士闯了进来,定是损毁了东西,一一登记在册禀报上来!”她说到这儿,又问了一句:“刚才的兵士为何又撤走了,可知?” 正文 第二章 初次见面 其中一个婆子这才走了两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福礼,说到:“禀小姐,奴婢张氏,刚才奴婢偶然听到一个兵士对一个头目样的人说,好像是他们被上峰呵斥了,这才都撤出了后宅。” 周梓瑾暗想,定是来围府的将领有了吩咐。这将领倒是一副好心肠。 要知道,这围府最是有进项的,无论有罪无罪,浑水摸鱼先把好处捞走。便是事后这官员查出来无辜,但是这府里的东西在当时已经被兵士拿走了,找都无从找起。 周梓瑾见这回话的婆子虽然脸色也苍白,但并无失态,规矩也好,暗暗点头,吩咐她到:“你便先领着人把后宅收拾一番,过后报给我!” 那婆子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喜,知道自己这是在小姐的眼前露了脸了!脸上依旧谦恭,毕恭毕敬回话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身边的婆子丫鬟都各自忙去了,周梓桐便见彩月又急急地跑了过来。 彩月跑到主子跟前,不等喘息过来,便回话道:“小、小姐,长生、长乐未见回来!” 周梓瑾皱眉,又问道:“前院如何了?” 彩月喘了两口气,这才把话说利落了:“前院还是如以前,有人在翻检老爷的书房,贺伯也什么都不知道!” 前院。 从周骅的书房里走出来一个武将,对屋门外焦急的贺伯说到:“你们府中可有当家之人,我们还要了解一下情况。” 贺伯很是为难,当家之人倒是有,但小姐尚未成家,这如何见得外男?颇有些为难地回话道:“回禀军爷,我们府里只有我家小姐做主了!可我家小姐……,老奴越矩向军爷问一声,我家老爷这是犯了何事?” 祁霄看着一脸焦急的老仆,不好说的太多,只是说到:“我亦不知。不过,你家大人现在宫内,安全无虞。” 贺伯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见祁霄虽然身材魁梧,连鬓胡须遮住了半张脸,看着吓人,但话语之间倒是温和,不由大了胆子,又谦卑地问道:“不知军爷找当家人是为何?” 这时,又有一名武将从书房里出来,大概听了这问话,提声喝到:“你这老头,我们奉旨而来,当然是询问你家大人之事,还不去找你府上当家人!” 贺伯听了这话,唬地不由往后一退,自知身份低微不堪回话,慌忙应道:“是、是,军爷勿恼,老奴这就去找我家主人来回话!”说着,后退几步便转身向内宅小跑去。 祁霄见了,不由皱眉对身旁之人说到:“吴麟,你作何吓他?” 那后出来的武将听了,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到:“皇上都让我们来搜查了,谅周骅这户部侍郎也做到头了,况这老头也恁的磨蹭,让他快些,你我也早些了结这差事,早早回去喝酒岂不快哉!” 祁霄知他不拘小节,无奈地笑了笑,似是疑惑不解,低语到:“这书房内倒是没什么,看这府内情况,也不像是侯爷说的那般窝藏众多邪教人员。” 吴麟听了,不由轻蔑地撇了撇嘴角,不屑道:“有些人见谁不顺眼还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吗?所谓无中生有便是如此了!” 祁霄又问道:“刚才那老仆说这府里当家是位小姐,这侍郎府难道就没个大人?” 见他不解,吴麟竟压低了声音,在祁霄的耳边答非所问地轻声说道:“你到京城当差的时间短,不知这京城的猫腻。据说这范侯爷有一女,高龄未嫁,不知从何地见了这周骅一眼,便神魂颠倒,说是非君不嫁。好不容易侍郎大人丧妻,老侯爷便想把这老闺女嫁进侍郎府,可这周骅死心眼,说什么也不愿意。这不,今儿就挨上了这种事情!” 祁霄皱眉,低语道:“竟有这样的事情,皇帝岂能不知?” 姓吴的显然是个嘴巴长的,听了这话,轻笑道:“就是知道能如何,那是他老丈人,还能因为一个户部侍郎把他老丈人怎么着了!” 祁霄低声呵斥了一句:“慎言!” 吴麟嘻嘻一笑,说到:“怕什么,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我也敢这么说,他要是敢治我的罪,我就让我祖母去皇宫找他哭去!” 祁霄没说话,吴麟的祖母是大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姑祖母。他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也算是皇亲国戚,说出这话也不是吹嘘。 贺伯得了吴麟的呵斥,急急往后宅跑,正见到自家小姐公子在庭院听彩月回话,忙跑了过去,也顾不得礼仪,连呼带喘地回到:“小、小姐,前院有军爷找、找府中当家之人!” 周梓瑾听了这话,急忙先问道:“贺伯,可知我父亲如何?” 贺伯喘了两口气,才回话说到:“老奴向军爷打听,说老爷还在皇宫里,说是安全无虞。” 姐弟二人听了这话,才稍稍放松下来。周梓瑾又问道:“不知找我何事?” 贺伯皱眉,“说是了解情况。小姐……” 周梓瑾知道贺伯的未经之言,安抚到:“我知,可父亲究竟是犯了何事总要弄个清楚,身为子女,这般紧要之处哪里还顾得了那些个虚名!走吧,前面带路!” 贺伯一拍大腿,只好在前面领路。他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偌大的一个侍郎府里连主母和旁支男性长辈都没有。自己一个家奴,毕竟身份有限,也只配跑个腿,这拿主意还是要主子的。心中不免惋惜,这小姐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周梓桐领着弟弟便跟在贺伯身后向前院走去。 祁霄正立在周骅书房前的台阶上,便见离开的老仆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待到近些,便见是一个少女领着一个垂髫小儿。 二人大概都受了惊吓,脸色苍白无血色,很是不好,但神色从容,并无惊慌惧怕。尤其是那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初长,青涩中带着些明丽,身材纤细窈窕,身着蓝色襦裙,步履袅娜,待到近前站定,自有一种贞静之美流泻出来。 祁霄不是狂妄之徒,按说这样盯着人家一个闺阁小姐实在不该,但他总觉得那少女身上似是有什么东西吸引自己,让他舍不得移开眼光。 周梓瑾当然也感受到了祁霄的注视,她微微颔首,皱了皱眉头,向台阶上的祁霄和吴麟裣衽施礼,声音沉静,说到:“周梓瑾见过两位大人,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祁霄被这话打断了思路,对于自己的失态微有懊恼,却也抱拳回礼到:“我们是皇帝近卫,受皇帝之命,特来搜查侍郎府。今日早朝有人举报说侍郎大人与邪教有所勾连,还请小姐把平日犹疑之处告知在下,在下也好尽快回宫复命!” 正文 第三章 所谓证据 周梓桐听了这话,脑中急速转动。按说这位军爷是没有必要把前因后果说的如此明了的,难道是父亲的故交,特此行了方便?照年龄来看不像,刚才自己虽是一瞥,也能大概猜知此人也不过二十多岁,那这是为何?勾结邪教,滑天下之大稽!父亲这是得罪哪家贵人,值得用这样无稽的理由来诬蔑! 周梓瑾想到这儿,又问道:“不知大人指的是什么邪教,家父每日办公下衙之后便在府中写字作画,并不出门应酬。” 祁霄又问道:“府中可有可疑之人出入?” “回大人,并无!” 祁霄知道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接受自己的盘问已是不易,又见这位侍郎府大小姐态度从容淡定,声音平静沉稳,不由心中更添了几分欣赏。正要请这位大小姐回去,便听屋内的吴麟突然的一声叫嚷:“找到了!在这儿呢!” 祁霄听了这一声喊叫,心中便是一沉,心知此事果然不能善了了,对台阶下的周梓瑾不由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只见这位大小姐的脸色更白了一份,却并未惊慌,只是看着书房的门满含急切。 吴麟拿着一张带着折痕的纸走了出来,把纸递给了祁霄,说到:“藏在了书桌的桌脚下,藏的还挺隐蔽的!” 祁霄看了看手中的纸,不过是一些颇隐晦的话,语焉不详,让人浮想,要说是勾结,不免太过牵强。 他不由看了一眼台阶下的周梓瑾,只见这个姑娘苍白着脸,咬着失血的下唇,望着自己手中的“罪证”满眼的急切和狐疑。 祁霄见周梓瑾那急切的眼神,竟生出几分不舍来,鬼使神差地说道:“这可是你父亲的笔迹?”说着,把手中的纸张向前一递。 周梓瑾满含感激地对祁霄轻笑了一下,先是一福礼,便是急走两步,双手接过那张纸,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这不是父亲的笔迹,而且这纸上通篇没提到父亲的名讳,要说是父亲与人勾结的罪证,只能算是欲加之罪! 周梓瑾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索着应对之策。父亲还在皇宫并未受到拘禁,皇帝派来近卫搜查而不是让大理寺的兵来查封抄家,便说明此事皇帝并未给父亲定罪,甚至可以说皇帝可能并不相信父亲有罪。如今搜出这张所谓的罪证,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栽赃。 她相信父亲的人品! 能进了这屋子的人,可没有几个,她要给父亲找到证据! 周梓瑾紧握着手中的纸张,紧张得指节泛白,给了惊慌的弟弟和惊惧的老管家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台阶上的祁霄和吴麟深深一礼,带着几分祈求到:“这不是家父的笔迹。况且,这一张模糊不详的证据交到皇帝面前,也不能给家父定罪,反倒是给各位朝臣平添了争辩的麻烦,不如二位大人……暂且在府内做一番彻查,也好到皇帝面前多了几分实据!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周梓瑾语速很快,甚至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些许的哽咽,但她没流泪,只是红了眼眶,满含期盼地看向祁霄和吴麟。 任是谁被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姑娘用这样的希冀的眼神望着,都会生出不忍,况且她说的也是实话。祁霄虽有心通融,可毕竟不是自己一人当差,不由看向身旁的吴麟。 吴麟虽说也是皇亲国戚,但到底也只是顽劣了些,品行倒是磊落。明知此时内有蹊跷,如今又被一个小姑娘这样求着,也不由对祁霄点了点头。 祁霄见他同意,这才说到:“即如此,我们便在府内彻查一番。汝等须好生配合才是!” 周梓瑾心中一定,施礼回话:“多谢二位大人!吾等定全力配合大人!”随即又建议道:“大人对这府中不熟,不如让我先把府中的下人都聚来,也替大人分忧!” 祁霄倒是不担心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会做什么手脚,发话:“可!” 周梓瑾这才对着贺伯和一旁的彩月吩咐到:“彩月,去把府内下人的名册拿来,把所有的下人都招到这里来,快!就是今日休息的,也都招来!贺伯,最近几日是谁打扫的书房,去问清楚。父亲在皇宫内无事,先去派俩个可靠的把长生长乐也给叫回来!” 贺伯和彩月领命急匆匆地走了。 周梓瑾看着手中的纸张,恨不得把这诬陷的东西给撕个粉碎,但是她不能,那样只会坐实父亲的罪名,她要替父亲辩白,证明父亲是无罪的! 周梓珩虽然年幼,也知道这档口正是紧要时候,虽然也害怕,但见姐姐一个女儿家都为了父亲争取机会,便觉得自己身为男子也该拿出几分气概来。他走到姐姐的身旁,拉住姐姐的手,笃定道:“姐姐,父亲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 周梓瑾抚了抚弟弟的头,颇感欣慰,柔声到:“嗯,姐姐也是这样想的,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台阶上的祁霄和吴麟看着台阶下的姐弟二人。二人之间的脉脉温情,让这初冬的风都少了刚才的凛冽,多了几分和煦。 不多时,下人们便都赶了过来,在自家主子面前站定,虽然面上都带了些惊疑,但是已经不见了官兵初进府时的慌乱。 彩月满脸是汗地把名册交给了周梓瑾,便施礼退回到了奴仆的队伍里。不多时贺伯也来了,把一张纸递给了周梓瑾。 周梓瑾看着纸上的名单,深深蹙了眉头,随即对贺伯低声嘱咐了两句。贺伯听完,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周梓瑾对他点了点头,沉着脸轻言到:“我也只是猜想,也希望不是他,你先去安排吧!” 祁霄看着台阶下的少女,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个久经世事的男子都免不掉的惊慌失措,可这个闺阁中娇弱的少女竟还泰然地站在这儿为自己的父亲寻找脱罪的证据。看这些仆人的行止,便知这府里虽然无主母,但也是规矩严谨的。 都是这个少女的功劳吗? 明明是一个纤弱的女儿家,可为什么却像是自己手中的那把剑一样刚烈、耀眼,自己也不知何来这样的感觉,不由对那婷婷的少女更多了关注。 也不知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还是少女的感觉更为敏锐,她突然间转过了身体,猛地一抬眼,正对上祁霄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正文 第四章 查找证据 祁霄猝不及防地对上周梓瑾不解的目光,被短髯遮掩了半张脸的面皮也不由一红,不自在地转了目光,竟不敢对上那双澄澈的眼。 周梓瑾见祁霄和吴麟并未对自己的擅自做主提出异议,心中又添了几分感激。复又掉过了头,打开名册,对着面前的众人说道:“今日军爷来我府公干,我等须尽心配合,点过的人到左侧站定。彩月,把人点一点!” 彩月应声,又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拿着名册一一点名,等名册点完,这才向周梓瑾禀报:“禀小姐,府中仆人共五十一人,到了这里的有四十六人,还有贺伯、长乐、长生、李福生、王柱。” 彩月说完,施礼又把名册交给了周梓瑾,退回了队伍。 周梓瑾点了点头,肃容说道:“是谁负责打扫老爷的书房的?最近十天都有谁进过老爷的书房,都站出来!” 这纸张还有墨香余味,时间不会太长,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周梓瑾看着众人的表现。 仆人虽不明所以,但也只是低头左右看了看,并未吵闹喧哗。然后便陆续有三个人走了出来,都带着犹疑不解看着自家主子。 周梓瑾又对这三人说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进的书房?一一禀来!” 其中一人向外走了一步,躬身施礼回到:“奴婢万三,是府里的门房,前日到书房向老爷禀报有人给老爷送了拜帖,奴才禀报完了便退了出去!” 周梓瑾听完,点了点头,万三便退了回去。 又一人向前一步,恭敬禀到:“奴婢李四,是府里的园丁。昨日老爷说想在花园里栽种几株梅树,特意找了奴婢询问,当时老爷和长生也在书房,奴才和老爷回禀完了便出来了!” 周梓瑾也点头,李四也退了回去。 另一人同样禀到:“奴婢张丰,是府里的采买。三日前日老爷说要为小姐公子买几张狐皮做披风,特意找了奴婢来问,奴婢回了老爷的话,便和贺伯一同出来了!” 这三人都是父亲在场的时候进去过,他们的嫌疑不大。周梓瑾点过头,张丰便也退了回去。 众人这才琢磨出些许的味道来,这是有人到老爷的书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周梓瑾扫过众人,这才说到:“还有人进过老爷的书房吗?”见下面的奴仆再没人回话,又问道:“那么,有谁见过除了李四、万三、张丰除外的人进过书房。”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福礼过后才禀到:“奴婢郝李氏,是府里负责洒扫的管事。禀小姐,外院的书房都是老爷的长随长生、长乐负责打扫,并不是府里的丫鬟婆子打扫。” 周梓瑾说话到:“嗯,知道了!”这些她都知道,书房是府中的重地,只要父亲离了院子,便会有小厮守门,没有父亲的允许是进不去书房的。 她又问道:“守着清风苑的小厮都是谁?” 清风苑是周骅的院子。 有两个小厮这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不过十五六岁,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自知这书房出了事情,自己这看门的脱不了罪责,脸上惊慌不已。 其中一个结巴回到:“小、小姐,奴婢小木子和小雨子,是、是看守清风苑的小厮。禀、禀小姐,奴婢二人没见可、可疑之人来过清风苑。”说完,又急急地补充道:“奴婢知道李四、万三、张丰、长生、长乐、还有贺伯,还有……,还有小姐公子,来、来过清风苑!” 另一个小厮也急急补充道:“是、是的,奴婢们没擅自离开过,就是有一人有事,还有一人在门口。奴婢、奴婢从来没放外人进去过!真的!” 周梓瑾知道这一点,当初她赴宴时偶然听说有些人会在别人家的书房做手脚,所以对父亲的院子和书房看管的极其严格,就是防患于未然。不想,千防万防,竟还是被人做了手脚,这都是她治家不严的后果。 周梓瑾压下心中懊恼悔恨,对面前两个战栗的小厮说到:“嗯,知道了,等查明情况再作论处,你们先下去吧!” 看着手中的纸张,暗想:贺伯是最可信任的老管家,如今这嫌疑最大的便是长生长乐二人了! 院中寂静无声。 下人们心中忐忑,周梓瑾心中思量,而台阶上的祁霄和吴麟则是带着些许的震惊了。这、这个少女治家之严整由这些仆妇的言语规矩中便可见一斑,竟不亚于一个几十年的当家主母,她也不过十五六岁吧! 不多时,又有四人从外面走进了院子,四人走到了周梓瑾的身前施礼。 周梓瑾看向其中的二人,沉声问道:“长生、长乐,你们可知父亲如何了?” 长乐语带失落,忧心答到:“奴婢不知,老爷还在宫内没出来。” 周梓瑾对着四人问到:“你们四人谁出入过老爷的书房?” 听了这话,其中的二人便退回了队伍,长生长乐便站到了周梓瑾的身前。 周梓瑾眼中含刃,看着二人沉声问道:“你二人负责打扫父亲的书房,可见过这张东西?”把手中的纸在二人面前展开。 长乐不解,似是看不清楚周梓瑾手中的纸,竟眯着眼睛伸着脖子仔细地端详了半天,这才皱眉摇头说道:“奴婢不知,从未见过!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周梓瑾随即转向长生,厉声问道:“你可见过这张纸?” 长生扫了一眼周梓瑾手中的纸,脸色一顿,猛地一低头,矢口否认到:“奴婢不知!”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周梓瑾深蹙眉,又向前一步,冷声追问道:“长生,你真的没见过?这上面写了你偷盗书房财物的罪证,你竟敢矢口否认!” 祁霄听了周梓瑾的话,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这个小丫头倒是聪敏机智。吴麟则是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祁霄,不明白台阶下的周梓瑾这是唱的哪般,也不明白祁霄笑个什么劲头。 长生听了自家主子这问话,当即矢口否认:“不是,这不是我偷盗的证据,是、是……” 周梓瑾冷笑着又向前一步,哼了一声,厉声追问道:“是什么?” 长生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脸色蓦然一白,颤声否定道:“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周梓瑾怒斥道:“长生,你可知罪?你身为父亲的长随,竟然伙同外人陷害父亲,你这刁奴!” 正文 第五章 真相 长生听了这话,手竟微微颤抖起来,嘴上却还是狡辩:“小姐你、你冤枉奴婢!奴婢跟了老爷这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是夫人亲自为老爷挑选的,当初夫人还称赞奴婢手脚勤快的!小姐你不、不……” 周梓瑾冷笑不已:“你是够手脚勤快的,只是勤快得把不该出现在书房的东西偷偷藏了进来!好个奴才!” 院中的奴仆都犹疑地看着自家小姐和长生。他们相信自家小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但是这长生在府内也是得脸的奴才,且长生也是个热心的,人缘颇好,要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主子的事情,众人心中还是犹疑的。 长生正要反对,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道女人的悲戚哭喊声:“小姐呀,您就饶了这个杀千刀的吧!” 众人转头,便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急慌慌地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周梓瑾的身前,双手举着一个灰布包袱,哀求道:“小姐,您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饶了长生吧。这是他偷了府里的东西,奴婢都给您送回来了,您就饶了他吧!”说着,便把包袱放到了地上,不住地向周梓瑾磕头求饶。 院中的仆人都认得,这跪着的妇人是长生媳妇。 长生见了那灰布包袱,面如死灰,猛地向前冲去,先是狠狠地踢了一脚他媳妇,又伸手去抢地上的包袱。 还在磕头的女人被长生这猛然一踢,身子便向一旁扑倒不动了,竟是被长生踢晕了。 周梓瑾也被吓了一跳,不由向后退步,奈何她的裙角被长生婆娘压着,这猛然一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 众人齐齐吸了口气。 正这时,从台阶上猛然冲过来一人,双手扶住周梓瑾的肩膀,待她站稳了,急忙后退两步,拱手赔罪:“事急从权,还请小姐原谅在下唐突!” 周梓瑾站定身体,慌忙施礼,感激到:“多谢大人相帮!” 祁霄侧身避过周梓瑾的一礼,又说道:“小姐请继续盘问吧,皇帝还等着我等回去复命!” “是!”周梓瑾复又看向长生,“这包袱里是何物,交出来让我和两位大人看过,如若是你的财物,你便脱离嫌疑!” 长生见自家婆娘把罪证拿到了小姐身前,如今又听一旁的大人说皇帝等着回话,再难遮掩脸上的惊慌。见自家小姐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抱着包袱不由向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要向外跑。 众人反应不及,正要去追,不期然长生和气吁吁地从外面突然跑进来的贺伯撞到了一起。贺伯被撞得跌倒在地。长生一个趔趜之后还想跑,却被院中的男仆抓住了。 众人把贺伯扶了起来,又把长生怀中的包袱拽了出来,交到了周梓瑾的手上。 周梓瑾打开,赫然是闪闪发光的几锭银子,竟有百两之多。她看着被众人制服的长生,厉声问道:“这银子是哪里来的?你每月的月银不过一两,如何能攒的这许多整齐的银锭,说!你要是受人蒙蔽,大人们还可从轻发落!真要是把你做为栽赃三品朝廷命官的罪首带到皇帝面前,下场你自己可以猜的出来!快说,是谁让你把这张纸放到父亲的书房的?” 周梓瑾这是连蒙带唬,她虽然能肯定这栽赃的信纸是长生所放,但没人看见,只要长生矢口否认,父亲的嫌疑还是脱不去的。 幸而,长生也只是个贪财的,没什么主意见底,听说自己要被带到皇帝面前,又见台阶上甲胄在身的将官挎刀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便知自家小姐所言非虚。便再也扛不住压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是受人蒙蔽的,受人蒙蔽的!那人只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不会要老爷的命的,只是吓唬吓唬老爷!奴婢……奴婢鬼迷心窍,奴婢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小姐,小姐饶命啊……” 长生悔恨不已,一个劲儿地磕头赔罪。 周梓瑾听了这话,却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颤,好半晌才张口怒斥道:“你个蠢材,枉你在老爷跟前在外行走这许多年!你见什么人偷偷摸摸地把‘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别人家的书房重地。你个眼皮子浅的。你可知,要是让人得逞,我们这一府的主仆都要遭灭顶之灾!你你……” 周梓瑾气得眼眶发红,纤细洁白的手指点着长生发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祁霄见状,走了过来,对周梓瑾说到:“既然他承认是受人指使,那便交给我等来问吧!” 周梓瑾眉目含着怒火,不甘地瞪了一眼颤抖不已的长生,向祁霄福礼致歉道:“小女子僭越了,望大人勿怪!”说着,把手中的银锭和那张栽赃的信纸递了过去。 祁霄接过来,竟开口安慰周梓瑾道:“小姐还须保重身体,相信周大人很快便回来的!” “谢大人!”周梓瑾施礼后便向后退了一步。 祁霄看了一眼周梓瑾,走上台阶在吴麟的身边轻言了几句,随后,便见吴麟点了下头。 祁霄这才对着身旁的一命兵士说到:“传令,回宫复命!”随后,又对周梓瑾说到:“今日多有得罪,望小姐见谅!我等即刻回宫,小姐还是派人去接接周大人吧!” “谢大人提点!”周梓瑾没问为什么不去继续抓幕后主使,想来,便是他们想抓,也要考虑考虑幕后之人的身份吧! 等院中的兵士都走了,长生也被带走了,周梓瑾看着地上依旧昏迷的长生媳妇,开口安排:“彩月,先找两个婆子把她抬到房间里养一养,找个大夫来看看!” 周梓瑾说完,走到贺伯身前,担忧到:“贺伯,你没事吧?” 贺伯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老奴没事,今日幸亏小姐机敏,真要是让官兵把诬陷的罪证拿走,老爷可要受罪了!” 一直默默看着自己姐姐的周梓珩也走了过来,说道:“姐姐最聪明了!” 周梓瑾摸着弟弟的头发,也欣喜到:“事情解决便好了,咱们一起等父亲回家来。” 便听贺伯说到:“老奴要去接老爷回家来,小姐便安排给老爷压惊吧!”说完,便招呼长乐:“长乐,咱们去接老爷!” 长乐看着长生的身影脸色灰暗,又惊又怒,听了贺伯这话,倒是高兴地应了一声,随着贺伯便往外走。 周梓瑾见贺伯和长乐走了,转头对满脸惊诧的众人说道:“今日之事你们也都见了,须谨记,在这府里做事,最要紧的便是忠心。长生这是害人害己,你们回去之后好好思量思量。好了,各自去干活儿吧!” 正文 第六章 其中的猫腻 仆人们见了自家小姐的脸色,不由心中颤了颤,齐声应道:“是,奴婢知道!”施礼之后纷纷走了。 姐弟俩这才放松地笑了笑,周梓瑾吩咐彩月:“你去吩咐厨房炖一盅安神汤来!”又对弟弟说到:“阿珩去温书吧,姐姐帮父亲整理整理书房。” 周梓珩今日受了惊吓,对姐姐多有依赖,执拗到:“不去,我要和姐姐一同整理书房!” 周梓瑾见弟弟还带着些许苍白的脸色,抚摸着他冰凉的小脸,欣然同意,“好,我们一起收拾父亲的书房。” 二人进了书房,见父亲的书房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凌乱,只是书架和多宝格上的东西见挪动过,书桌上散开了些书稿,其余倒是如常。 周梓珩见了,也出口感慨道:“姐姐,我觉得今日来搜查的二位大人是好心肠的!” “嗯!”周梓瑾也感慨,这算是人家雪中送炭了,能按下性子听自己一个小丫头的话,对弟弟“我们须记得人家的好处,定要努力回报人家!” 周梓珩扬起一个笑脸,“嗯,我知道了。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家的恩情我会记得的!” 二人这才说笑着动手收拾书房。 一个时辰之后,周骅便回到了侍郎府。 周梓珩见到父亲走进书房,扔下手中的东西,飞身扑进了周骅的怀里,到底是个孩子,见到了靠山便止不住委屈,哽咽道:“父亲,您可回来了!” 周梓瑾见到父亲站在面前,这心中的大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不由也红了眼眶。 周骅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轻言哄到:“珩儿吓坏了吧,都是父亲不好,让我家珩儿受委屈了!” 周梓珩听了,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说到:“珩儿不怕,父亲,姐姐好聪明,帮父亲找到了坏人!” 周骅欣慰地笑了笑,拉着周梓珩坐到了椅子上,夸赞到:“嗯,父亲都听贺伯和长乐说了。”抬头对周梓瑾说:“难为瑾儿了!” 周梓瑾对父亲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娇嗔道:“父亲说的什么话,这都是瑾儿应该的,哪里说什么为难!况且瑾儿也没做什么!”说到这儿,不免失落,“都是瑾儿不好,没打理好内宅,让父亲受了委屈。” 周骅看着再过两个月便要及笄的女儿和怀里的小儿,心中酸涩,对自己接下来的决定矛盾不已。 周梓瑾见父亲并未有喜悦之情,反而更心事重重,但见自己的弟弟还在场,也未多问。拉过弟弟的手,哄到:“阿珩听话,父亲上完朝定是乏了,咱们先让父亲休息一会儿。如今父亲也回来了,你也放心了,可要安心读书去了!” 周梓珩听了这话,从善如流,脆声应道:“是,珩儿这就去读书!”说完,向周骅施礼告退,“珩儿告退,还请父亲安心休息,儿子过后再来看您!”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周骅慈爱地抚摸了儿子的脸,温声嘱咐:“去吧,多注意身体,现在天冷了,多穿些!” “是,儿子知道了,儿子告退,父亲也保重身体!”周梓珩说完,高兴地和贺伯走了出去。 周梓瑾见弟弟走了,这才问道:“父亲可还好?事情还没解决吗?” “解决了,禁卫祁霄和吴麟把长生的供词呈到了御前,今上见了供词,又听了禁卫的禀报,便让为父回家来了。”周骅说完,又不解问道,“瑾儿是如何知道长生有问题的?” 周梓瑾颇有些赧然:“女儿也不能确定。两日前,我偶然听彩月嘀咕说,长生媳妇最近很是炫耀长生给她买了许多的首饰,还往家里填置了不少的物件。长生总跟在父亲身边,出去的时候的都少,平时并无打赏,他的月银也不过一两,又要养活一家五口,哪里来的闲钱置办首饰家什?必定不是从府里拿走的月例!女儿问过下人,嫌疑最大的也便剩下他和长乐,他并未仔细看那张纸,否定的又那般利落,女儿这才有了五分肯定。最后也只是诈一诈,没想他竟然如此快地承认了!” “瑾儿的确聪慧!”脸上却更添了些愁绪。 “那为何父亲还闷闷不乐?”周梓瑾总觉得父亲似是有些话没说完。 周骅勉强一笑,安抚自己敏锐的女儿到:“无妨,为父只是有些乏了。” 周梓瑾见父亲不愿多说,心想必是事涉政务,便不再多言,说到:“父亲歇息吧,女儿去看看安神汤好了没,等会儿父亲喝一盅暖暖身子!” “嗯,去吧!” 周梓瑾这才笑眯眯地向厨房走去,半路正好遇上拿着食盒的彩月,便又和彩月回到了清风苑。 正走到书房前,便听到屋内传出父亲愤怒的声音,“范统那个老匹夫,仗着宫里有个当妃子的女儿,竟然使出这样龌龊的手段,欺人太甚!” 贺伯无奈的声音响起:“老爷息怒,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今日之事明显是范统背后耍的手段,皇帝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斥责了两句便揭过,明显是包庇。” 这话便有些大逆不道了。显然,周骅此次是气得狠了,一向稳重的他竟然矢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贺伯急忙劝止:“老爷,这话不可说呀!” 周梓瑾皱眉,看向身后的彩月,见彩月低头垂目好似没听到这话,才放心地转过了身。 她刚要敲门进屋,便听到父亲恨恨之声:“范统他是做梦,他的那个没人要的刁蛮女儿想嫁进我周府,那是痴心妄想;嫁不掉女儿,竟然还想求娶我的瑾儿,那更是白日做梦!就他家那个草包、废物、纨绔,给我的瑾儿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关于范家向父亲透漏嫁女之事,周梓瑾虽未过问,但是听彩月拿出来说道过,但是这求娶自己的事情,她可真没听过。 就听贺伯疑问道:“这、这范家怎么盯上了小姐呀,小姐都没出过府门呐!” 正文 第七章 周家的决定 周骅恼怒非常,切齿道:“还不都是林家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不是个心术正的,见自家的女儿入不了范家的眼,竟然把算盘打到了瑾儿的头上。舅兄前几天和我提过此事,被我断然拒绝,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随即便是无奈的一声长叹,“可怜岳父一世英名被这群势利小人给毁了!最可气,舅兄竟然被一介妇人左右,枉顾廉耻,连自己的外甥女都敢开口,他、他……” 竟是无言以对! 周梓瑾站在门外,不无失望地想:都说外家是女儿家的第二个娘家,看来,自己这外家是要把自己当作讨好的工具给卖了呀? 便是她不出府门,也知道范家的公子是个沾花惹草、惹是生非混不吝的,说是纨绔都算是褒奖,不知自己的那个好舅母是如何下得去心的。最难过是舅父,舅母不是亲的,舅父也算是亲人吧,可…… 周梓瑾心中一叹,舅母都不是亲的了,舅父又如何能是亲的呢!倒是可怜母亲当初扶持舅父的一片心了! 她转身接过彩月手中的食盒,轻言:“你先回去吧!” 彩月施礼走了,没出声。 周梓瑾这才敲门,待屋门应声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周骅见自家女儿走了进来,急忙收起脸上的怒容,压了压心头的怒火,露出一抹和煦的笑,说到:“瑾儿来了?” 周梓瑾看着自己的父亲,知道他是不愿让自己担心,可这家里就父子三人相依为命,怎可让父亲一人一力承担。却只是先说到:“嗯,给父亲送汤来了!” 她走了过去,先打开食盒,盛了一碗汤放到了父亲的身前。 周骅看着女儿花儿一般的容颜,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低头开始喝汤。 看着父亲把一碗汤喝完了,周梓瑾这才说道:“父亲,你和贺伯的话我都听见了!” 周骅听了这话,身体便是一顿。一旁的老仆讶然喊了一声:“小姐!” 周梓瑾安抚地对贺伯笑了笑,又对父亲说到:“父亲,如果咱们不答应范府的要求,会有什么后果?” 见自家父亲半晌无语,周梓瑾的心更沉了! 范府是侯府,居一品,而自家只是三品,况且人家还有个当娘娘的女儿吹枕头风,自家是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再说,自家这是连着打了人家侯府的两次脸,也怪不得势头正旺的侯府恼羞成怒了。 她又说道:“是不是侯府说了狠话,是不是……咱们不答应,侯府还会为难父亲?” 周骅看着面前乖巧聪慧的女儿,知道那些遮掩的话是敷衍不了的,只得实话实说:“为父决定辞官回老家。只是,”满脸愧疚,“只是苦了你和珩儿!如果是在京中,为父还能为你挑一门好亲事,如果要是回了边州老家,那……”他这是惹不起,想要远远躲开。 周梓瑾动容,哽咽道:“父亲,您……,要不女儿就……” 还不容周梓瑾说完,便被周骅厉声打断:“住口!”随即察觉到自己对女儿严厉了,又放低声音说到:“不可说出那样的话,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断不会送进那样的人家受苦!以后切莫再提,为父已决定了,明日便辞官回老家。” “可……”周梓瑾又何尝愿意嫁给那样不堪的人,但是因为自己连累父亲壮年辞官,她的心,说不出的愧疚。不由赤红双眼,跪在父亲身前无声悲泣。 周骅伸手抚着女儿的头发,慈爱道:“你是我的宝贝女儿,为父又怎忍心你掉进狼窝。况且,为父对这官场也厌倦了,如今皇帝已有三位皇子,背后都有大族支持,朝中局势多变,为父要想一直居中是不能了,正好借此离京!我儿勿需多心,只是委屈你和珩儿随为父吃苦了!” 周梓瑾知道这话只有三分真,大部分还是父亲为了安抚自己,心中更加愧疚,但父亲已然决定,况且她是真心不愿嫁给范家的纨绔,只得抹去眼泪,说到:“父亲说的哪里话,是瑾儿连累您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可苦的!”又扬起一个笑脸,“既然父亲决定辞官,那我们何时离京?” 周骅略一思考:“皇帝必定猜得出内情,估计不会多有为难,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批复。为父还要把手中的公务再交割一番,有个十天半月便差不多了!” 周梓瑾听了这话,也略作思忖,复又问道:“那我们在京中的生意铺子还留着吗?其他的都好说,唯独娘亲留下的几间铺面有些麻烦!” 周骅听女儿说起爱妻,一抹痛色从眼中滑过,更为慈爱地看着膝前的女儿,愤恨说道:“按说,要是我们离了京,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可把铺子送给你舅舅家,也是全了两家的脸面。可……,为父不忍心见你娘亲的一番心血让那群小人给糟蹋了!” 周梓瑾知道父亲这是恨铁不成钢,气恼舅舅懦弱无能,又愤恨舅母目光短浅,阿谀谄媚,此次竟然把自家也拉进了深渊。她的心也不甘,遂附和道:“虽说舅舅也算是我们的亲人,但是再亲,瑾儿也没有那种以德报怨的雅量,况且舅母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瑾儿也不赞成送给舅舅家,那就留着吧,娘亲的铺面都在繁华地段,卖了也实在可惜!” 周梓瑾没说的是,就是送给舅舅家,也可能落一个费力不讨好,就是锁着不开门,也不能让那些小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骅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庶务你看着安排吧!”随即又感喟到,“为父这一辈子算是幸运的,年少时遇到了你外祖父,得了他老人家的提携,又把爱女嫁给了我,父亲除了读书写字,什么都不会,是你母亲呕心沥血地打理这个家,你母亲…..去了后,又让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替为父操心。为父觉得,实在是愧对你们母女!” 周骅心中酸涩,要不是自己忙于公务疏于过问,爱妻的病也许还能缓过来! 周梓瑾知道父亲一直对母亲的去世耿耿于怀,劝慰道:“父亲说的哪里话,母亲总是和女儿说你的好,总是嘱咐女儿将来一定要找的如父亲一般专情的男子,她从来没怨过父亲。女儿也愿意打理家事,要不然整日枯坐在家中,岂不是要闲死!” 她语气调皮,故意夸张地皱眉撇嘴逗周骅开心。 周骅听了这话,又见她这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果然舒朗地笑出声:“好好,为父定给我家的宝贝女儿找一个又专情又识趣的夫婿!”说着,还点了点周梓瑾的小鼻子。 周梓瑾没想到父亲竟然开起自己的玩笑来,脸颊猛地一红,站起来跺了跺脚,娇嗔道:“父亲!不和你说了,女儿走了!”说完,转身跑了。 皇宫禁卫所里,祁霄刚换下禁军甲胄,屋门便被推开了,吴麟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正文 第八章 景福楼闹剧 吴麟走进了屋子,气哄哄地往椅子上一坐,不满地嘀咕道:“你说皇上也真是的,这事情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过去了,范统那个老匹夫岂不要更嚣张!” 祁霄皱眉,向屋外看了看,斥道:“慎言!就是你不怕,也该知道为你们国公府少惹是非才对!” 吴麟这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祁霄内心也是为周骅不平,可这又有何用? 除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长生是人证,和长生接头的人早就被人灭了口,范统的一丝证据都没有,干干净净地站在朝堂上,连皇帝都对范统未置一词,也只是勉力了周骅两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再不平又有何用? 对吴麟说到:“皇帝自有用意,我等还是不要妄加揣度的好!走了,你不是要喝酒吗?” 吴麟这才起身,无奈道:“算了,我还是安安稳稳地当我的禁军得了,只要我不惹事,祖母应该要去拜佛了!真是的,我要当个闲散的纨绔他们不愿意;我真要一心奋进了,他们还是担心。非要把我弄到这么个无聊的地方来,除了站岗,什么都做不了,美其名曰做禁军安全。真不知道我们那一家子都怎么想的?” 祁霄失笑:“国公府就你一个嫡子,大长公主和国公爷难免对你要求严苛了些!” “是挺严苛的,都让我这好好的世子爷当成了站岗的禁军了,不是应该让我去战场上大展雄风才对嘛!” “……”祁霄没法回话。国公府人丁单薄,几位老主子把吴麟看成了眼珠子一般,怎么可能让他去战场。 “对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世。能进禁军的,家世都不低的,十个有九个是京里的高官子弟,你是怎么从外地调到京城来的?” “托一位世伯举荐,家世不值一提!走吧,喝酒去!” 吴麟见祁霄不愿提及,便也不再追问,二人出了宫门,向京城有名的景福楼走去。 大宏朝开国二百年,虽说当今皇帝不是什么有为明君,倒也没败坏掉祖宗基业实行什么横征暴敛、苛捐杂税。 所以,如今这京城真算是商铺云集,交易繁茂。又加上这京城里达官显贵众多,无论什么东西都是顶级的才敢到京城来混个一席之地,这入口的酒更是万里挑一。 景福楼的酒是三十年的桃花酿,甘冽清香,很是得了京城中的贵人的青睐。所以,这景福楼凭着这桃花酿一年之内便成了京中亲朋故友宴请相聚的好地方。 祁霄和吴麟到了景福楼的时候,已经是客满盈门。 跑堂的小二大概认得吴麟,见吴麟进了门,忙不迭地跑了过来,笑呵呵到:“呦,世子爷您来啦,快请!”随即便有些为难,“世子爷呀,今天真不巧,您晚了些,这二楼三楼的雅间都没了,您看……” 吴麟看了看祁霄,祁霄说了一句“随意”,吴麟这才对小二说到:“那就给我们随意找两个位子,不过,可要把你们最好的酒给爷我拿来,否则有你好看!” 小儿估计也知道吴麟是个嘴硬心软的,听了这话,不见惧怕,更添了几分笑意:“瞧您说的,小的什么时候没把好酒给您留着的,您这可冤枉小的了!”引领二人到了大堂中的一张桌前,这才躬身又赔礼:“让世子爷委屈了,等明天我定和掌柜的说说,给您留个雅间!” 祁霄和吴麟坐定,吴麟这才笑着斥道:“竟拿好话哄骗本世子,你们这景福楼的雅间一间难求,哪里还有闲的给我留着。少贫嘴,还不把酒菜端上来!” 小儿这才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把酒菜给端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聊,吴麟知道祁霄刚进京不久,不知京中各家牵扯,便笑话一般把京中的奇闻轶事讲给他听。 二人刚喝了两杯,就听门口处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掌柜的,还不给我家世子爷找个雅间!” 听了这一声喝,大堂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看向门口。便见门口处出现了一行人,一群富家公子站在门口,一个家奴正伸着脖子向掌柜的吆喝。 掌柜的慌忙从柜台后走了过来,拱手施礼,连忙赔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范世子爷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不由看向一旁的小儿,见小儿摇了摇头,这才为难地开口到:“真是不巧,今天小店正好没有雅间了,您看……” 还不容主子说话,一旁的奴才便狗仗人势地呼喝:“你这老头,真不识抬举,我家世子爷能来你这破地方喝酒,这是给你的脸面,怎么还给脸不要呢!” 虽然这话说的难听,但那群华服公子并未觉得不妥,反倒是满脸得意,深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大冬天的摇了摇扇子。 掌柜的更把腰弯低了几分,满脸堆笑,作揖赔礼:“这是小人的错,世子爷还请多担待个则,这实在是没了雅间,您看,来者都是客,我们也不能赶人不是!要不,要不……,世子爷便在这大堂将就些,今日的酒菜便算是小人给世子爷和几位公子赔罪了!赔罪了!” 即使掌柜说的再小心翼翼,当中的一人听了这话,也把脸一沉,恼怒到:“你这老东西,我范鹏又不是吃不起饭,用的着你不要钱吗?嗯?竟然让我和这一帮恶心的贱民在一块吃饭,你这是长了雄心豹子胆,不想活了不成?” 这话说的恁是嚣张,把这一堂的人都骂了,但众人知道此人势大位高,也只是面带愤恨,敢怒不敢言。 吴麟皱眉,对祁霄说到:“这就是范统的儿子范鹏,京中有人给他起了个诨名‘饭盆’,草包一个,平日里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和我们这一帮勋贵子弟的纨绔还不是一个队列的。”说完,便要起身。 祁霄阻止道:“不要去,你管了这一时,过后这家酒楼必会被连累!他不敢太过分,在这京中开着偌大的酒楼,背后必不是平庸的!” 吴麟这才气愤地又坐了下来。 掌柜听了范世子的话,唬的脸一白,急忙跪下,磕头赔礼:“世子爷恕罪,世子爷恕罪!” 那群华服公子见状不说劝阻,竟还不依不饶地火上浇油:“世子爷何必委屈,上楼赶出去一帮人好了,何必和这奴才多费口舌!” 被人拱在中心的范世子爷听了这话,很是得意地吩咐道:“去,把楼上最好的雅间给本世子腾出来!” 身旁的几个奴才便撸起袖子往楼上走。 地上的掌柜慌忙站起来阻止道:“不可,万万不可,楼上还有女眷,万勿冲撞了女眷。世子爷,不可呀不可……”却被范府奴才们一个用力推倒在地。 吴麟再也控制不住,拿起桌上的酒杯,甩向领头的奴才。 正文 第九章 春梦恼人 那奴才“哎呦”一声,摔倒在地,看着地上破碎的酒杯,叫嚷道:“哪个龟孙子打老子,出来,快给我出来!”随即又向自家主子委屈哭喊,“世子爷,你要给小的做主啊,奴才的腿要断了!” 范世子望向大堂,叫嚷:“谁,谁这么不要命了,敢伤了爷的人,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吴麟拿着酒壶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那个不长眼的在本世子的眼前瞎吼吼,也不怕闪了舌头,竟然在我面前称‘老子’,不想活了不成!” 堂中的食客又是一惊,这一个世子还不够,又来一个! 吴麟轻蔑地扫了一眼门口的那群人,不屑道:“饭盆,你刚才说什么着,有胆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范鹏一见竟是吴麟,顿时僵住。 他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说。吴麟的祖母是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祖母,吴麟的老子论起来是皇帝的表舅。那句“老子”的话要是众目睽睽地说出去,就是宫里的茹妃姐姐都救不了他。 范鹏面色有些发白,期期艾艾地说道:“本世子不和你计较,走、走了,本世子爷不、不吃了!”说着,便向门外退走。 吴麟看着他那欺软怕硬的样子,更为不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酒楼本世子爷很喜欢,要是让我知道那个不长眼的敢暗中使坏,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我可不管他宫里有没有靠山,姐不姐、妹不妹的!” 范鹏听了这话,又是一僵,脸色青白交加,但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和一群人夹着尾巴走了。 堂中的食客不由对吴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吴麟也只是一笑,悠然地走回了座位,继续喝酒。 掌柜的见范鹏领着人都走了,这才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尘土,走到吴麟桌前,拱手谢道:“多谢世子爷出手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尽。小老儿定将此事禀报东家,送上厚礼相谢!” 吴麟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到:“你这老头恁的磨叽,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的,算了,真要谢我,把你们楼里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坛!” 掌柜满口应道:“是、是,小老儿这就给世子爷去拿!” 未几,掌柜的果然拿了一坛酒过来,亲自开了泥封,给祁霄和吴麟倒上了酒,说到:“这是本楼最好的酒,四十年的桃花酿,两位公子慢慢品尝!” 酒香扑鼻,干冽香醇,连祁霄都不由脱口赞了一句:“好酒!” 掌柜见二人还满意,这才施礼退走了。 刚才的那一幕二人也未放在心上,继续边喝边聊。经过这一顿酒,祁霄对京城的各大高门的关系纠葛又多了一层认识。 酒散,祁霄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北城门附近不大的一处院落。 开门的是仆人朱顺。朱顺见自家主子回来了,欢喜不已,喊了一声“三公子”。祁霄“嗯”了一声,便向内走去。 一位老仆从屋内迎了出来,满脸含笑:“公子回来啦!快进屋,这天还真要冷了!” 祁霄也回应道:“嗯,是冷了。我用过饭了,王伯先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嗯,老奴知道了,等晚上老奴再叫公子吃饭!” 祁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水盆里拿出布巾擦了手脸,这才脱掉外袍躺到床上休息,脑中却转个不停:听吴麟的口气,这京中的势力交杂,权贵众多,要想在这京中闯荡出一番作为是难上加难,看来,还是到地方上搏一搏! 又想起今日朝堂上之事,颇有些意难平。皇帝如此纵容范府,想必这是要用范府牵扯其他两大皇子的外族了。只是可怜周骅这户部侍郎了。也不知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倒是个聪慧的! 又抬起了扶过人家肩膀的手看了看,哑然失笑,她还是个小姑娘,身子那样的单薄……不觉便睡了过去。 祁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对自己灿然一笑,对上那双澄澈明净的眼睛,便觉得自己波澜不惊了二十一年的心突然怦怦剧烈的跳个不停。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又扶住了那姑娘的双肩,渐渐地靠近她。见人家姑娘未躲闪,窃喜不已。又见女儿家正抬头笑晏晏地望着自己,眸光潋滟、粉唇如蜜,吸引着他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他深深陷在女儿家如蜜一般的唇里不可自拔。正迷离时,怀中的佳人突然不见了,他惊慌不已…… 祁霄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了一个这样荒唐的梦。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唇,唇上似乎还带着女儿家的甜香。 他摇头失笑,自己这是疯魔了不成!坐起身,发现自己的亵裤渗出一片濡湿,皱了皱眉头,走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亵裤换上。 坐在床上,却压不下身体里的燥意,换上短打,拿起墙壁上悬着的宝剑,到屋外练起剑来。 朱顺闻声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既不早也不晚,不明所以自家公子怎么在这个时候练剑。即使见过无数次,还是觉得自家公子宝剑凛凛,身形矫捷的样子最好看。 朱顺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祁霄的屋子,端起用过的水盆,眼睛无意一扫,便见床尾放着一条亵裤,知道这是自家公子换下来的,便一同拿起来走了。 祁霄练完了剑,又打了一套拳,这才觉得身体舒爽了,吩咐道:“朱顺,备水,我要沐浴!” 朱顺从王伯的屋子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对上祁霄的眼睛,应了一句,立即低头逃也似的走了。 祁霄看着朱顺皱了皱眉头。 王伯却满脸含笑地走了出来,说到:“公子啊,您在外面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儿,您和老奴说说,老奴也好请人去提亲呀!” 祁霄疑惑:“王伯怎么这样问?” 王伯呵呵一笑,六十岁的老脸上愣是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来,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公子都二十多岁了,嗯,咳咳,有些想法是应该的。以前老奴还怕公子不喜爱女子,如今老奴可算是放心了!呵呵,年轻人嘛,火力旺盛些是应该的!就是不知公子是心仪哪家的女儿?” 王伯急切又喜悦的看着祁霄。 正文 第十章 怎堪为配 祁霄不明白王伯和朱顺这都是怎么了,却依旧回答说:“王伯多心了,我并无心仪之人!” 王伯眨眨眼,质疑道:“不能,公子都……,公子定是难为情了,您放心,老奴不会说出去的!” 祁霄见王伯如此坚持,不解问道:“王伯从哪里看出我心意某家女子了?” 王伯见自家公子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拿了件衣服出来,摆到祁霄面前,笃定道:“这不就说明公子心仪哪家女儿了嘛!” 祁霄看着王伯手中拿着的自己刚才换下来的亵裤,不由脸一红,恼羞成怒:“我没心仪哪家女儿,休得再多言!”说完,转身走向了浴房,看见提水的朱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朱顺被祁霄一瞪,吓得一哆嗦,拎着木桶便急忙跑了。 祁霄坐进浴桶,想起王伯的话,不由苦笑,自己这样的身份,怎堪为配!一个从六品的禁军校尉,一个被家族厌弃的庶子,怎么能够娶到正三品侍郎家的嫡女,还是那般美好的女子! 他看了看自己似带着姑娘家柔弱触感的手,攥成了拳,狠狠地在浴桶上捶了一拳。 周梓瑾这几天正忙着处理府中的庶务,忙得脚不沾地。 周骅辞官的折子次日便已经呈了上去,皇帝还正在考虑,并未说出什么挽留的话来,估计也就这几天便能批复下来。周骅忙着和同僚交割公务,自然也没空帮着周梓瑾。 周梓瑾要整理行李,挑选仆从,处理商铺上的事情,向亲友写拜帖辞行……真正是万千头绪缠身,连吃饭的空闲都没了。 彩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埋头伏案的周梓瑾说到:“小姐,你就先歇歇吧!看您,您都瘦了!” 周梓瑾这才从案上直起身,拍了拍肩膀,问道:“都有谁想和咱们走,登记完了?” 彩月听了这话,脸色很是不好,撅嘴嘀咕道:“真是的,平时老爷和小姐也没少发赏银,怎么到了关键时候都往后缩了!” 周梓瑾无所谓地笑道:“好了,边州老家的确是没京城的繁华,再说,老仆们大都拖家带口,这哪里能是说走就走的。我们也就是路上需要也人手,到了边州,自然还是要采买的,勿需担心!” 彩月听了这话,才舒心地笑了笑:“有两家夫妇带着四个十多岁的孩子要和咱们回老家,还有三个小厮和四个个丫头,婆子有三个,壮年男仆有三人。”说到这儿,颇有些犹豫。 周梓瑾见彩月这付表情,问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先说来听听!” 彩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这才小心说到:“是长生媳妇”见周梓瑾脸色并未变化,这才继续道:“长生媳妇醒来后,奴婢几人已经把长生的事情和她说了。长生媳妇先是痛哭了半晌,骂了半天长生没良心,辜负了老爷和夫人。听说咱们要辞官回老家,更是骂了长生鬼迷心窍连累了老爷,还要给老爷和小姐公子赔罪,还说……还说求小姐带着她们娘四个,愿意当牛做马替长生还债!” 周梓瑾听完没说话。 彩月很是忐忑地站在下首。 长生媳妇求了彩月在周梓瑾跟前说个好话,求了半晌,彩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彩月知道,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有主意的。长生闯了弥天大祸,府里没追究他家人的过错已经算是仁慈了,怎么还会把仇人的妻儿带在身边,万一他们心生怨恨,岂不是埋下祸根! 周梓瑾思考片刻才说到:“长生媳妇也是府里人,况且,是我让贺伯诓骗了她,她这才找出了长生藏起来的银子。长生……即使保住性命,恐怕也要流放。她们娘四个的确也是无依无靠了。算了,走就走吧,要是守本分,府里便收留他们!你去告诉她,让她回家收拾收拾。” 彩月听了这话,脸生笑意,替长生媳妇谢道:“多谢小姐,小姐仁慈,我这就去告诉她。” 她知道,小姐还有另一层意思没说出来:要是她们娘四个不是安分的,也就别怪府里不客气了。自古背主的奴才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 彩月刚走,贺伯便走了进来,略带愁苦地禀到:“小姐呀,这商铺的事情老奴都交代好了,也都安插了可靠的人看着。就是景福楼……” 周梓瑾疑惑道:“景福楼怎么了?”景福楼的生意一直很好啊! 贺伯这才皱眉说道:“今日我去景福楼找老黄。老黄说前几日范府世子带着一群人到楼里生事,幸亏国公府吴世子把人吓走了。不过,老黄说那个饭盆不是个好的,就怕他盯上楼里,暗中使坏。” “饭盆?”怎么说到了吃饭?周梓瑾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范府世子的诨号,外面人给取的。”贺伯失笑。 周梓瑾扑哧一声笑了,“的确是人如其名,很精准!”随即想到那个“饭盆”做的事情,停住了笑,深蹙眉头,问道:“那人知道景福楼是咱们府里的?特意去闹事的?” 贺伯摇头,“听老黄说不像特意,像是偶然去的。当时楼里没有雅间,硬要闯进去,被吴世子阻拦了。可那人是个混不吝的,就怕他嫉恨上景福楼,这可如何处置?” 周梓瑾咬唇思忖:景福楼虽然刚开业一年多,但生意一直很好。这是自己头一次出银子为府里置办产业,倒也算顺利,不想如今却遇上这样的事情。如果没“饭盆”那个蠢人使坏,景福楼继续经营着倒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想到这儿,对贺伯说到:“等我明日去楼里看看情况,要是生意的确好,咱们就想办法经营下去,要是一般,宁可给卖了。在京城,背后没有靠山估计是行不通的。以前有侍郎府撑着,一般的人家也不敢闹事,如今却不好说了。” 贺伯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带着愠怒又禀到:“林府给府里递了帖子,说是请小姐过府赏花。”说着,把一张请帖放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