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朝穿越,成了小丫鬟 这条大街真是热闹! 我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地东游西逛,随口哼着《千古》的歌词: 夏蝉冬雪 不过轮回一瞥 悟道修炼 不问一生缘劫 白纸画卷 寥寥几笔绘江湖深浅 难绘你 不染纤尘的容颜 夜不成眠 心还为谁萦牵 灯火竹帘 梦里随风摇曳 月华似练 遥看万载沧海成桑田 它不言 不言命途的明灭 若流芳千古 爱的人却反目 错过了幸福 谁又为你在乎 若贻笑千古 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 …… 喜欢这首歌词,是因为它暗含了我的名字在里面,于是每次听到都小小地得意一下。 忽然,不远处人群外的一匹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直冲过来,马蹄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退散。 在愣怔的片刻,高扬的马蹄似是已抬到我的头顶去了。 惊骇之余,我出了一身冷汗。 唉呀妈呀—— 这是哪里窜出来的牲畜? 不对,眼前好像不只是牲畜,还有一个人,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 男人生的异常俊美,一身皂青的衣衫衬出利落分明的脸膛,眼神若晚季节的潭水,深不见底。 他是谁? 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锦心,你怎么坐着睡着了?”忽然,好像鼻子被人捏住了,呼吸不通,耳边响起一阵狮吼声。 我甩了甩僵硬的胳膊,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望着眼前的女子直出神。 这女子上身穿青灰色的对襟小短袄,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绿绸布的撒腿裤,两道浓眉下一对大而圆的眼珠努力盯着我,两片嘴唇都很厚,牙齿长得也不齐,有半颗门牙是豁牙。肉嘟嘟的圆脸,额头宽阔、下巴浑圆。 女子左手拿着一个竹条扎的扫把,刚刚在对着我的耳朵大吼。 我一阵迷糊,这人是谁啊? 怎么在我睡的如此香甜、又梦到帅哥的时候来打搅?真是不懂事!以为自己拍戏啊,拿着把破扫帚装古人?装也装个好看点的,哎——可惜了这身衣裳了,要穿我身上,怎么着也能穿出个小家碧玉的效果。 豁牙女子见我不理她,用力墩了墩手中的竹条扫把,大声说道:“锦心,你怎么又睡着了?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我顿时轰然清醒了过来—— 是啊,我的确是脑子摔坏了,不但脑子摔坏了,整个人都摔的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天啊,地啊,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啊—— 我一个人在家过年已经是悲惨世界了,郁闷的去放了一个七十六响的冲天雷,居然碰到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一下子把我炸回到古代社会,说出去谁信啊? 我叫常流芳,原本是刚毕业不久的上班族,在一个商会组织里面做文秘,主要负责各类平面及空间展示展台的设计工作。那家商会是一个企业家自发组织的联合机构,带有行业协会的半官方性质。 我工作不到一年,成绩还不错,正是一名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从常流芳变成了谭锦心,现在是伺候在成碧小姐房中的贴身丫鬟,因为昨天毛手毛脚地把小姐的两片绣花样子给弄坏了,所以今天被罚关禁闭。 不但如此,小姐还让粗使丫头两可看着我,不许我出门,一定要在屋里反省一整天。 我对着那几张被我剪坏的绣花样子反省了半天,然后就睡着了,然后又做了个梦,结果被两可捏着鼻子叫醒了。 “两可,我脑子的确摔坏了,真的,不骗你!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以前好多事都不记得,以前学的东西也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啊?” 两可很同情我,用手摸了摸她那肉乎乎的圆下巴说道:“我明白了,你肯定是被少爷硬逼着学骑马,摔晕了以后就把脑子摔坏了。” “两可,我是什么时候被摔的?” “就是前两天的早晨,小姐让你出去买香粉,结果你一出门就被少爷抓去骑马了。后来,你就摔晕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呼吸都没有了。把老爷和小姐都吓坏了,还让唐及大夫给你诊治。结果,你一醒过来就迷迷糊糊的,小姐放在绣房的花样子全都给剪坏了。所以,小姐才罚你的!” “哦。”我此刻完全清醒。的确,昨天一醒过来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在家里,睡房里陈设古香古色,那几张花样子就摆在条几上,我本以为那是漂亮的剪纸,结果抄起剪刀就“刷刷”开剪,最后,全给剪坏了。 “两可,小姐要出门?”我还在闭门反省中呢,小姐已经大发慈悲饶了我了? “是啊!小姐刚刚让我来叫你。快走吧,别让小姐等急了!”两可催促道。 我必须悲催地承认一个既成的事实,那就是我穿越了。 我从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变成了一个古代社会伺候人的小丫鬟,我伺候的小姐叫谭成碧,是知府家的小姐。谭须年是个清廉、正直的古代官员,这两天我陆续恢复了谭锦心的记忆,对于她的身世和成长也大致清楚了。 现在的朝代是北陈王朝六十二年,开国皇帝大同帝当政。谭老爷是一名四品的知府。我是在四岁的时候被府上的管家买回来的,据后来我亲自向管家求证时他说,我那时长得唇红齿白、说话乖巧、模样可爱,因为家里没钱,实在养不起我了,被狠心的爹妈卖了。正巧,小姐的年纪和我相当,管家见我伶俐,就把我领回来给小姐当丫鬟了。于是,我成了谭成碧小姐的贴身丫头。 我在知府家长大,没再遇到什么波折,谭须年一家人对我还不错,我后来的这个姓名就是老爷给起的。 那是七八岁的时候,我和小姐在后花园里玩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条腹蛇,咬了小姐的胳膊。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漫山遍野地跑,自然分的清楚蛇的毒性。我一时情急,就用嘴巴给小姐吸出了毒液,结果,小姐没事,我却中毒了。 事后,老爷感念我年纪虽小却仁义忠诚、一心护主,问我有什么要求。 我当即回答:“奴婢家贫,自幼孤苦、无有依仗,幸得老爷垂怜进入府中与小姐为伴,只望老爷能赐家姓、得学名,奴愿终生侍奉小姐,再无他求。” 老爷感叹:“你这丫头聪明伶俐,端的是一副绣口锦心。便叫你谭锦心吧!” 从此,我与两可一样,都成了谭府的家奴。 只不过,两可是谭知府从老家带出来的远房亲戚,而我则是买回来的野丫头。 要跟小姐出门,忽然又想到刚才无故做的那个梦,心中的向往油然而起。 这几日来都是在床上躺着,昨日刚醒过来,还没机会出门见识,这下可要好好去游玩一番了。 一路上,成碧小姐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谭锦心已经被摔得失忆了的事实之后,终于不再追究我弄坏花样子这件事了。 正文 第2章 唐氏医馆 “小姐,我们出门去哪里啊?”我紧跟在小姐的身后问。 “去唐氏医馆,忽然有点头疼,去找唐及大夫看看!”谭成碧说。 小姐头疼?真的假的?我看她笑意盈盈、春情荡漾,一点也不像头疼的样子。 虽然我怀疑小姐的头疼是假的,但作为贴身丫鬟,还是要尽忠职守地跟着她。 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街边热闹的店铺和摊位,还有各处投递过来的偶尔惊艳的目光,我有点目不暇接。 古代的街市啊,都是在电视剧里看的,刚才做梦也梦到,似乎跟现在是一样一样的呢! 谭成碧见我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笑着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和少迁学坏了,一出门就巴头巴脑的,没正经样子!” 谭少迁,是谭成碧小姐的弟弟,谭府的少爷,比我小半岁,比成碧小姐小一岁半,是个玩乐思想十足的富家公子。 “我哪能和少爷比呀,我就是专门伺候小姐的丫鬟。我是觉得,小姐出去走走透透气好,对身体好,对心情也好!” 出了知府衙门后院的大门,立刻到了一条很宽的街道上。 街道是南北走向的,路上行人不太多,成碧小姐说,这条街因为临着衙门口,没有什么店铺,只有几家药店,还有一家很大的医馆。 这家医馆很有名,祖辈世代行医,到现在已是第五代,医馆主人姓唐,早几年还曾坐着海轮去外国学习,见多识广,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将医馆规模扩大了三倍,如今,这家唐氏医馆是这条街上最标志性的建筑,无论站在街上的任何位置,都能一眼看见他家的招牌。 我本来想在大街上多逛游一会子,可小姐和两可齐刷刷地进了医馆的大门,我无奈地迈动不情愿的双腿跟随过去。 以我的经验,小姐此次来这里定不是寻常之举,凡是英俊的大夫都会桃花不断,凡是英俊而医术精湛的大夫全都冷血。 上了大门外的台阶,发现整个医馆的确很具规模,并不似我们在电视剧看到的那种古代行医场所,里面居然也设置着许多房间,楼上楼下的有好多人来来去去的一片忙碌。 虽然设施有点古旧,但环境十分优雅,花鸟虫鱼亭台阁楼全都有,我猜那些房间里应该住着病情严重的病人,也就是说这是医馆主人从西方社会照搬来的原始医院的雏形。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但走进去能感受得到。 前面的小姐穿过一条两旁开满鲜花的小径,上了一个走廊,我紧跑几步跟上,里面地方大,把小姐跟丢就麻烦了。 有一位衣衫整齐的女子拦住了成碧小姐,听说是来找唐大夫瞧病的,便将我们领到了一处候诊室。 我一看就傻眼了,里面转圈坐了二三十号人,各个手里都拿着一张毛笔写的条子。问了一位等候的大伯才知道,敢情找唐大夫看病都是提前好几天就来等着拿预约号,这些人都是前三天来拿的号,今天才来看病的。 我暗道:在任何时代,优质的医疗资源都是稀缺的。 正等着,成碧小姐趴在我耳边说:“别犯愣了,跟我走!” 我立刻跟在小姐后面,见她左拐右拐后进了一处幽静之处。 一个和蔼的年轻男子坐在一间宽敞的大房间,正给一位母子看病。我盯着他看了几秒,见此人面色黄白,眉目清秀,神清气爽,自有一番自信而儒雅的派头。 成碧小姐在门口略微迟疑一下,便进去了。 男子抬头,看见我们笑了笑道:“谭小姐来了!请稍坐。” 又过了十几分钟,那对母子满意地离开后,男子站起身,对成碧小姐微笑着招呼:“小姐今日怎么亲自到医馆来了,若是身上不舒服,唐及自当亲自登门问诊。” 唐及请我们三人都坐下,并拿起手头的一本厚厚的黄色封皮的医册,细看起来。 成碧的笑容温柔似水的,要多甜有多甜。“偶有小恙,成碧怎敢劳烦唐大夫亲自登门。只是略感头疼,并无大碍。”痴痴望着唐及低头看书的身影,成碧小姐的声音温婉如歌。 唐及站起来到了谭成碧面前,诊诊脉,又仔细观看了她的五官,并细碎地详细了解着她近两日的饮食、起居情况,若其身份不是一名大夫,还真可算是体贴周到好男人,怪不得成碧会那么喜欢生病。 我暗自腹诽了半天。见唐及忽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我,“锦心姑娘面色神色属常,这两日没再什么不适吧?” 我愣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小姐用力推了我一把,我只得干笑两声道:“都大好了,有赖唐大夫妙手之功!” 唐及默然笑了笑,将一张开好的药方递过来。 谭成碧示意我和两可出门去抓药,她自己仍旧坐着,动也不动。 小姐对英俊多金又身怀神技的唐及大夫恋恋不舍,磨磨唧唧地不想走。 忽然,我心头灵机一闪,也许可以借助唐及这间医馆在古代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这件事不但能助人,也能助己。于是,我凑到唐及的桌案旁边问他:“这抓药可是在你的医馆里吗?” 唐及摇摇头,笑着说:“出了医馆向右走,前面有五六家药铺,最大的盛和药铺,还有回春药铺、马家药铺,都能抓到此方!” 我略微低头,脸朝前凑了凑,低声问道:“若是在你这四层的医馆里也办个专门抓药、卖药的药堂,病人岂不是可以足不出户就买到药了,唐大夫认为呢?” 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在此之前我没跟任何人提过,小姐和两可自然毫不知情。 唐及一愣,没想到我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建议来:“此话玩笑了。医是医,药是药,向来问医者不代卖药材。” 我一听这话,心中忧喜各半,看来这个想法的确有操作空间,只是得先取得唐大夫的应允。 我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只是还需再仔细筹谋一番。 我拉着两可出门去抓药,两可不愿意走,被我硬拖着拽了出去。 “锦心,你干嘛呀,拽的我胳膊都疼了!”两可气囔囔地对我嚷。 “真没眼力,你真没看出来小姐喜欢唐及啊?”我说。 “我知道,小姐这两年没事就喜欢生病,傻子也知道原因啊。”两可说。 我猜就是这样,大家闺秀的小姐见过什么呀?遇到一个英俊的大夫就芳心暗许,这是常见的戏码,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悲剧收场。 我带着两可,拿着那张药方,直奔盛和药铺。 正文 第3章 遇到帅哥 出了医馆的大门往右一拐,果然走不到二百米就是一溜的药房买卖,估摸着这些药房临着唐氏医馆,生意一定比别处好许多。 我先从头到尾挨个审视了一圈,盛和是最大的一家,回春药铺其次,马家药铺比较小,还有三家都是中等规模的铺子,每一家药店里都有病人拿着方子来抓药,一眼便可看出那些人是唐氏医馆的病人。 我来回转完一圈,大概查看了几家药铺的规模情况,之后拉着两可进了盛和。 盛和药铺宽敞、气派,半圆形的木质大柜台约有半人高,里面站着四五名抓药的伙计,掌柜的坐在用方砖砌出来的一处高台上喝茶。因为店铺大,抓药的人就显得少。 我先将手心里的药方塞进衣袖,到了柜台边问里面的伙计:“你们盛和的东家在不在呀?” 古代的店铺规矩我知道一些,规模大些的店铺都有东家。掌柜的只负责柜上的货品和银钱收入的账目管理,真正管事的是东家,一般东家都不在店面里待着。 卖药的伙计一看是两个小丫头,也不知身份底细,其中一个道:“你是抓药还是问价啊?不抓药就出去,我们东家不在!” 一张嘴就知道这伙计没拿我们俩当主顾,我是谁啊,能轻易就被这些小角色撵走吗?于是用力往柜台上一拍,大声嚷道:“我们要做的买卖大,怕你们在场的做不了主!”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都被我这癞蛤蟆打哈欠的样子给吓住了,一人忙指着旁边台子上在悠闲品茶的一人说:“那是我们盛和的王掌柜,你要有大买卖找他去说!” 掌柜的上一眼、下一眼地瞅着我,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我微笑着与他搭讪:“王掌柜,店里的生意可好啊?” 王掌柜这才抬眼,爱搭不理地问:“你是哪家种药材的?” “我不是来销药材,是来和你谈合作!”我再次表明目的。 “合作?怎么合作?合作什么?你这个小丫头是哪个府里的?说话口气倒不小,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盛和是谁开的买卖,能跟你合作?真是笑话!”王掌柜根本就不容我说话,连连挥手让两名伙计把我们赶了出来。 “呸!”我一出门,立刻重重地往盛和的门口吐了一口唾沫,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今天你把姑奶奶赶出来,明天拿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回来,以后可别后悔。 一口唾沫吐完,刚抬起头,猛然间一头疾驰的飞马呼啸至面前,那速度、那动作比闪电还快三分。 硕大的马头在距离脚尖三十厘米远的位置“嘎”地停下,我被惊吓出一身的汗,差点没坐地上。 这情景倒与梦中颇相似,只不过我可没有做美梦时的心情了,本来堵着满肚子的闷气没地方发泄,这个在大街上纵马的倒霉人焉能放过? 我根本就没看马上之人,冲着那昂扬的马头就开了机关枪: “是哪个没公德没信义的在大街上赛马?啊!以为这里是你家的后院还是赛马场?马没长眼睛,人也没长眼睛吗,这么大活人在附近站着没看见吗?以为自己骑马很了不起啊,火箭给你敢不敢骑呀?这是公共场所知道吗?路权平等,骑马骑成你这样的还敢出来混?丢人都丢到你姥姥家去了?你不会骑就别上街来丢人,回家再好好找个马术教练学三年?丫丫个呸的,要是撞掉我一根头发,我让你赔根金条,你信不信?” 这一通连贬再损的,把刚才在盛和药铺受的窝囊气全撒这倒霉的骑马人头上了,等我说痛快了,把眼神往上一抬,登时有些呆了。 这人似真是从梦中走出来的一般。 我倒吸一口凉气,眨巴眨巴眼问旁边的两可:“我面前是不是一人一马呀?” 两可看着我的神情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她紧张地用手拽着我身后的衣襟,极低的声音劝我:“我们快去抓药吧!”。 马上的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见我突然住了嘴,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扔了马缰绳大步走过来。 我赶紧冲他摆手:“本小姐三尺之内生人勿近!” 那男子扯起嘴角,声音不低也不高,又似轻浮又似认真地语气:“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精彩,我却没大听懂,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嘴巴张了张,当即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诡异的一幕。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在谭锦心的记忆里找到面前这个人任何的蛛丝马迹。 于是,冲口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饶有兴趣地望着我,“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叫谭锦心,是知府家的!”帅哥当街主动搭讪,我不能放过这个千古难逢的机会啊,我可不做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古代小姐,“想认识我是很容易的!”末了,我特地补充了一句。 “原来,谭知府生了这么伶俐的女儿!” 那人以为我是谭成碧,我本来想说我只是谭成碧的丫鬟,可从心底里涌出的膨胀虚荣心让我当着如此帅哥实在讲不出实话来,心道:算了,就冒名顶替当一回成碧小姐吧! “喂,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帅哥问完我的名字转身就走,我跳着脚在后面朝他喊了一句。 他扭回头,星目如电触碰我的眼帘:“日后你就知道了!” 正文 第4章 赚钱的买卖 卖关子的帅哥说完进了盛和药铺,我心里有些懊恼,一直目送着那名男子消失在盛和药铺的门内,估摸着他也是来此买药的,寻思了片刻才转过身来,装作很无心地问两可:“两可,你认识此人吗?” 两可摇摇头,她的表情十分古怪,满脸的慌张、恐怖:“锦心,咱们快回去找小姐吧,我求你了!” 两可大概被我吓着了,她以为我可能是神经错乱,所以到处找人麻烦。 我得表明立场、坚定信心:“两可,我郑重跟你说,马上就有一个挣大钱的机会!你要回去我不拦着,但走了可就别后悔!” 我也不知道两可是真巴望能跟着我赚钱,还是怕我又被别人叉出来,总之,她见我固执己见、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后面、 第二家,我们进了回春药铺。 这次,我先拿出唐及开的那张药方子假装抓药,等上面的药抓齐了,又随意从中挑出一味药来,说那药是陈年的,没了药性,要求调换。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抓药的伙计已是满脸不耐烦,但又不想放过这单生意,于是为难地指着那几味药说:“姑娘,这些都是今年新收购的药材,保证药效,真不骗你!” 我对那名伙计勾勾手指头,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你去把东家叫来,我便买下这副药!” 伙计先一愣,又回过头诧异地往后面看了看。 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是个储藏各种药材的很高的药柜子,我正纳闷,忽听那药柜子后面传来一声咳嗽,一人高声说道:“谁要找我?” 巧的很,原来回春药铺的东家正在店铺里打理新补进来的几味很珍贵的药材,我在店里的那一番无理取闹都被他看在眼中。 这东家好涵养,居然一直不吭声。 江有川,回族人,回春药铺的东家。此人约莫四五十岁,身穿着淡灰色长袍,头上戴一顶白色抓顶圆帽。 他笑眯眯地望着我,客气中又带着谨慎:“姑娘不是来抓药的吧?” 我则不客气地从不远处抓了店里的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江老板,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来谈笔买卖如何?” 两可在背后用力挠了一把我的后肩。我不理她,做生意都得掌握这厚黑学的精髓。 江有川比盛和药铺的掌柜要客气地多,他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来:“姑娘爽快,江某洗耳恭听,不知姑娘说的是什么买卖?” “江老板知道唐氏医馆吧?” “当然,江某这家小店一半的生意都是赖唐家的医馆!姑娘是唐先生派来的?”江掌柜说着,站起来,恭身成九十度。 看来,我猜的不错,这条街上的药店对唐氏医馆的仰仗很大。 我笑了笑,示意江掌柜赶紧坐下。“江老板不要误会,不是唐大夫派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怎么?姑娘和唐及不认识?”江掌柜显然有些失望。 我直言来意:“江老板,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药卖到唐氏医馆的里面去呢?让那些病人不用出医馆就能抓到你的药!” 江有川“噌”地一下站起来,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当然愿意,是不是唐先生有这个想法?” “唐先生没有,不过我有!”我慢条斯理,此时并不着急说那么多,他已表现出浓厚的合作意向,下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的意思是,只要江老板跟我合作,就能把回春药店的药搬到唐氏医馆里面去卖。” “姑娘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如何与姑娘合作?姑娘与唐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江有川,满脑子都是关系哲学—— 殊不知,人要是有权又有钱的话,就不用搞那么好的关系了。现在我有知府的幌子,就缺钱了,若是能借回春药店这只母鸡生蛋,那这无本的买卖就能红红火火地做成。 我跟江有川讲,跟我合作就是将他药铺里的药材做成给唐氏医馆内部特定供应的药材,就像是皇宫里有固定的买办商家一样,回春药铺的药材可以垄断唐氏医馆的病人处方,这样一盘算,江老板焉能不动心? 我上下嘴皮子一动,略微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江有川不清楚我的底细,但见我口舌生花、见解非凡,也没小瞧我。 江有川被说的动了心,这个时候我见好就收。 “江老伴,今天我们就算结识,我与你说的这事需盘算好,生意启动可能最少需要千八百两的银子,到时候我们各出一半。” “那,请问姑娘住在何处?我该如何联系你?”江有川见我要走,有些着急。 我将两可拉到江有川眼前,介绍说:“这位姑娘叫两可,以后她主要负责和你的联络。十天之内,我定给你准确消息!” “好啊!那江某就敬候姑娘佳音了!” 江老板恭恭敬敬地将我和两可送出回春药铺,我一路昂首挺胸、气派十足,像被打了鸡血似的。 谭成碧在医馆外面的台阶上站着,见我俩回来,又回头盯着唐氏医馆门口的招牌看了看。 “小姐,你的心思怎么不早说?我向你保证,以后有更好的理由来找唐大夫,不用每次都装病!”我上前挽住成碧小姐的胳膊,扶着她下了台阶。 “什么?”谭成碧诧异地望着我。 “我啊有了个好主意,以后能让小姐经常到医馆来找唐及,你听不听?”我趁机卖关子。 “你有什么好办法?”谭成碧半信半疑。 “这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不过,我保证十天之内准能成!”我拍着胸脯对成碧小姐打包票。 正文 第5章 书呆老爷 两可本来很怀疑我,可架不住小姐跟我站在同一阵线,加上我又天花乱坠地对她许诺说将来可以挣大把的银子,她就同意帮我做事了。于是,我们三个最终组成了一个臭皮匠团伙。 我变成了这个团伙的核心主脑。 “两可,你拿着五两银子,到管家那里去兑换成串的铜钱,然后再到大街上去雇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 两可瞪起她的一双圆眼,忿忿地嚷着:“你找叫花子干什么?还雇佣他们?你是快发疯了吗?” 两可对我聪明无比的智商的怀疑,岂能容忍?我二话不说、一个脑夯敲在她的额头上:“快去,把问题都憋在心里,不许再反驳!” 两可被耳提面命一番,如此这样这样,终于顺从地拿着五两银子走了。 我回过头,又找到成碧小姐:“小姐,今日午后饭罢,我和你去见老爷,你呢负责夸奖唐氏医馆和唐及,我负责引着老爷出去!” “到哪里去呀?”谭成碧的态度十分谨慎,“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爹爹,否则——否则——” 这个小姐,她以为我要向谭老爷告密。我赶紧摇头摆手道:“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让老爷出去亲自表演一出戏!” 谭成碧细眉高挑,想了片刻后勉强点头答应了。 这小半天,我一直呆在成碧小姐的房里,与她闲聊,主要是探听谭知府的为人,准备一会见到谭须年的时候能投其所好,别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两可就回来了,她见了我、哈哈笑道:“给那些叫花子们钱,他们高兴地跟过年似的!争着抢着要跟我走呢,都拿我当菩萨!” 显然,两可从来没有过被人高高在上膜拜的快感,也难怪,从小给人当丫头的命,哪有被人崇拜的机会。 “跟他们都说了吧?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去?不会演砸了吧?”我有些担忧。 “你放心吧,都是平素里他们讨钱用惯的伎俩,哪里用得着演!” “好!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我对两可这个人的办事能力不太放心,但对金钱的诱惑力还是相当的放心。 我特意留了两块小姐吃剩下的点心给两可,她三下两下吃完,抹了抹嘴,看我还一直盯着她:“锦心,你还有什么事啊?” 我嘿嘿一笑,道:“真是知我者两可也!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事交给你做?” 两可站起来,拍着衣襟上的点心渣说:“就说你平时没这么好心,还给我留两块点心吃,还给我倒水喝,原来是借小姐的东西白使唤人!我可不去了,刚才在那群臭烘烘的叫花子里转悠,差点吐了!” 我赶紧在旁哄她:“你忘了,我们和回春药铺的江老板怎么商量的?” “不去不去,你说什么我也不去!”两可屁股牢牢粘住椅子,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架势。 “我是不是和江老板说你以后就是联络人?” 两可想了想,“好像是说过!” “那就对了。现在,趁着中午大家吃饭的空儿你到回春药铺去一趟,找那个江老板要几味治疗外伤骨痛、瘀肿的草药,让他包个七八包带回来,就是这事!” 两可最后嘟囔着说:“午饭都不让我吃!真是麻烦!” “等你回来,我让厨房给你留热的,保准不耽误你吃!” 眼瞅着就到中午了,谭府的下人们开始伺候老爷、少爷、夫人、小姐吃饭,这个时候大家都忙,谁也不会注意到两可出门。 我伺候成碧小姐吃完饭,回屋略微梳洗,这才随着小姐去见谭须年。 这是我第一次见谭知府,不免有些惴惴。脑海中拼命回溯的谭锦心记忆里,谭须年的印象并不鲜明,似乎有些惧内,又有些古板。 其实古代的官吏应该都差不多,大都喜欢摆架子、训人、显威风,在家里爱当老爷! 我和小姐一前一后进了谭须年的书房,静悄悄的不敢弄出动静。 察觉有人进门,谭老爷忙抬头向门口看,见是谭成碧和我,动也没动一下,在右手心里卷成一卷的书照旧举在鼻子下面。 “成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谭须年眼皮略微抬高,从书本上移过一双沉闷的眼神。 “女儿得知爹爹又在书房苦读,特地送茶水过来!”谭成碧很乖巧,将我端着的一壶茶接过去,走到谭须年的书桌对面轻轻放下,随后又问:“爹爹今日读的什么书?” 提到所读书籍,谭须年眼中顿时亮起,指着那本已读了一半的书说道:“这是孔明先生的《出师表》,每次读来都如览先生之高古遗风啊!能以满腹才学匡扶汉室、三分天下、七出祁山,先生可谓读书人之楷模!”说到这里,他竟然摇头晃脑地朗读起来:“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先帝不以臣卑鄙,三顾臣于草庐之中……” 我听着谭老爷读书,又观他状似十分陶醉的样子,心想:原来,谭须年是个爱书如命的书呆之人。 古代读书者向来信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就是他们的价值观。若是放在现代,你读个二三十年的书毕业以后到处碰壁找不到工作试试,也许有人会突然发现,古人的时代从这一点来讲还是优待书生的,所以才出了许多如范进那般的人物。 谭老爷几乎读完了三分之一的《出师表》后才忽然想起我们:“锦心哪,小姐最近都做什么了?” 我驱步上前,鞠躬回话:“回老爷,小姐每日绣花、抚琴、下棋、看书!” “很好很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从父嫁人从夫,三从四德是根本,读书也不要读的太杂多!” “锦心不知道小姐读的是什么,只管好好伺候小姐!”我顺着谭老爷的话回答,“不过,锦心觉得刚才老爷念的那些非常动听,锦心听了十分感动!” “是吗?”谭须年听我说这话似是很意外,“你能听懂我读的《出师表》?” 我赶紧摇头,“锦心是听不大懂的,只是觉得老爷读得十分好听,声音铿锵有力,锦心觉得那文章不见得有多好,老爷读得却是甚好!” 这番不露痕迹却明显恭维的话语让谭须年心情大好,遂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了桌上,满面含笑地对成碧小姐和我说道:“可惜少迁就没有你等这样的耐心,每次读书给他听,他总是不到半柱香就睡着了。锦绣文章不入他耳,孺子何以成才?” “老爷不必烦心,少爷定是还没悟到那书中文字的真谛,等少爷感受到文章中的妙义,自然就知道上进了!”我又应了一句。 谭老爷更加高兴,连连点头道:“锦心这话说得好,说得好啊!我三十一岁进士及第,少迁若肯用功,定能超过我!” 此刻老爷心情大好,我看了看成碧小姐,两个人你唱我和地提起了唐氏医馆。 正文 第6章 叫花子堵门 “老爷,小姐昨日感觉头痛,我陪小姐去了一趟唐氏医馆!”趁着谭须年高兴,我赶紧提起话头。 成碧小姐立刻接着说道:“是啊,爹爹。女儿昨日去医馆去问了病情,见那医馆之中秩序井然,百姓们对唐大夫的医术无不交口称赞。女儿想,像唐及先生这样的医术仁心,郸城府百姓都交口称赞,爹爹定当多多弘扬才是!” 谭须年拈起稀疏的胡须郑重地点点头:“唐家世代在此地行医,的确是有大功德!本府十分欣赏唐家之作为,为官者当造福一方,为医者当治病救人嘛!” 谈到治下的唐家,谭须年略微打起了官腔。 老爷似乎对唐家的兴趣不大,我必须暗中加把劲。等他爷的话音落下,便接着说:“老爷,锦心听说皇宫里有专门的御医和专门负责采购药材的部门,可是真有?” 谭须年诧异地望着我,回答:“皇宫里自然是有专属的御医和用药制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郑重其事地建议道:“锦心是觉得,既然皇宫里有专为皇上看病的御医,也有专门采办供应的药材,那咱们郸城这里也不妨效仿,让那些医术高超、价格公道者得到官府的保举和推荐,老爷觉得这样可好啊?” 谭须年被我这几句话说得愣住,他想不到从我嘴里突然说出这样的奇想,为怕谭须年对我的身份起疑心,我急忙解释:“老爷,锦心是随便乱想的,老爷觉得不对也不要骂锦心!” “是啊,爹爹,锦心一向有口无心,她说错了您可不要生气!女儿也觉得,唐家在爹爹的治下又规矩守法、深得百姓的爱戴,对我们家也很尽心,若是爹爹能对唐家在郸承府的贡献进行嘉奖,必然也是一段佳话!”成碧小姐也在旁边吹风点火。 “对呀,小姐说的极是。历史佳话可是名垂青史呢,就像那古书里说的‘刘备三顾草庐’,不就是一段佳话吗?” 借着谭须年刚刚读完的《出师表》,我生拉硬扯地找着话题,其实不过是为了让谭知府移驾到唐氏医馆的那条街上去参观一下。 就是这句话起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历史佳话这一说法让谭须年十分兴奋,他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脸上浮起一片向往之色。 “成碧,你和锦心这么一提,为父也觉得应该以知府之名赐给唐家一块匾额,上面写‘妙手仁心’几个大字,再落个款儿底和时间,隆重送出去,以彰显我谭某赏罚有度、管理有方!”谭须年似乎开了窍,从书桌的椅子上转出来。 “老爷,心动不如行动!不如,今日,我和小姐就一起陪老爷到唐氏医馆附近去看看,您亲眼见过了那里的情况,到时候再送匾额奖赏岂不是更有说服力吗?”见时机成熟,我赶紧在一边催促。 “现在就去吗?”谭须年自言自语,“也好,择日不如撞日”。 “爹爹若是无事,女儿愿意陪爹爹走一圈,当是陪爹爹散心了!”谭成碧不愧是小姐,拿出一副娇羞小女儿的态度,挽住了谭须年的胳膊,硬是把还踌躇不定的谭老爷牵出了书房。 我跟在成碧小姐和谭老爷的后面,还不忘继续马腿儿一句:“老爷微服上街体验民情民风,也是一桩美谈!” 三人出了后园角门,谭须年虽然着了便装,商家、店主还是认出他,纷纷鞠躬行礼地打招呼,谭须年满面含笑、步履轻快,心满意足地颔首而过。 “老爷,郸城百姓对您很是敬仰,您在他们眼中就是郸城府的青天了。” “惭愧,惭愧哪!” 行了一段路,前面还有几十米就到了唐氏医馆。 医馆前面围着一圈人:“呀!老爷、小姐,你们快看,那医馆前面好像围了许多人,我们还是不要靠的太近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谭须年虽然迂腐、书呆了些,但的确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听说前面围了许多人,无意中加快了脚步,大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待来到唐氏医馆的门前,发现医馆被十几个叫花子围着,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还有一位破衣烂衫的妇女,剩下的都是男子,他们十几人正围着医馆大喊大嚷。 “唐大夫,我们那里有个老头快没气了,你快到城南破庙里去看看!” “唐大夫,你是菩萨心肠、活佛转世,你若不救他,他就死了!” “是呀,我们虽然没钱,可好歹是条人命啊!” 这便是我让两可特地到城南破庙附近去雇佣来的叫花子,瞧那一个个的扮相都太正统了,连那妇人都露着半个膀子在外边,黑漆漆的皮肤像是爬满了蚂蚁似的。 几人这一喊,出来进去的病人们都被惊扰了,唐及连正经的病人还看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出来管这些叫花子呀! 我琢磨着,我们没来之前,几个人已经在这里喊了一阵子了,这会子劲头已经没那么大、嗓子也喊得有些嘶哑! “我说你们几位,快别在医馆门前胡闹了,这里边来来往往的都是病人。别说唐大夫忙的根本没时间,就是有时间也不可能跑到城南破庙去给叫花子看病啊?” 有人看不过眼,便出来劝说,让他们赶紧到别处去,别挡着医馆门口闹事。 “果然是世道变了,人命不如草啊——钱没权的叫花子连蝼蚁都不如啊!”叫花子里忽然有一个人声调古怪地高声唱起来: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金钱忘不了,金钱再好也没用,两腿一蹬撒手去,西天路上你再瞧,穷富贵贱谁知道——叫花子有病没人看,生死富贵全在天,人人都道唐家好,我看唐家虚名高……” 这个叫花子嗓门又亮、又会两手弹唱,坐在唐氏门前竟跟卖唱赶场似的不慌不忙、抑扬顿挫地说唱起来。 看时机差不多,我赶紧向成碧小姐和谭须年请示:“老爷,不如我进去看看吧,莫让这群叫花子惹出什么事!” 谭老爷毕竟是知府,此刻不方便出面说话,小姐更是如此,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出面,只能由我去查看。 谭老爷点头:“你速去找唐及,让他设法将这些人弄走,这样堵在门口有伤民情风化!” “是!”我求之不得,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台阶。 宏伟计划的实施 腾腾跑进医馆里面,进门赶紧朝两边观瞧,在一道窄窄的旁门内侧,两可忽然跳出来:“锦心,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来呀?我都快等急了,你在门口看见那些叫花子了吗?他们咋样?” 我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他们的表演好的很!你现在快把东西交给我,速速回府吧!” 两可把手里提着的几包药草塞给我,“那我走了!” 两可从另外的一处偏门走出去,我又在医馆避人的角落耽搁了一会子,才拿着几包草药重新走出来。 我急匆匆跑下台阶,顾不上跟谭老爷和成碧小姐打招呼,直接走到那群叫花子面前,开口说道:“几位不要喊了,这里有止痛化瘀、消肿活血的草药,是唐大夫开的。这里每天排号的病人少说也有百八十,唐大夫实在走不开,不过,你们刚才说的病症唐大夫都知道了,所以开了这些方子、嘱托我亲自拿了药给你们,你们速速回去吧,若再在医馆门口闹事,唐家可就报官了!” 几人见我拿着药出来,立刻不喊不闹了,呼啦一下围上来。 “拿了药和钱赶快离开,莫要将此事说出去,否则赶你们出城!”我把药草包交给其中一名领头的男子,并低声威吓。 “姑娘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道理我们都懂!姑娘以后有差遣,随时欢迎到南城破庙找我们!”那领头的花子十分谨慎,往周边看了看,又朝身边的几个人一使眼色,叫花子们立刻齐膝下跪,在我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唐大夫果然是活菩萨!” “唐大夫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一边说着,一边千恩万谢地拿着几包草药离开了,有其中两个草药包里裹着满满的两贯铜钱,足够他们吃喝一阵子了。 办完这件事,医馆门前立刻恢复了平静。 待回到谭老爷身边,我十分感概地回话:“老爷,唐大夫太忙了,今天下午光排队等着看病的病人就有二十七个,见我进去,他才抓了我的差,让把药带出来给这些叫花子。听说是一个老花子被人打了,筋骨受了损伤,不太严重!” 谭须年点头:“唐家果然是仁心仁术,堪比扁鹊华佗!” 医馆来往进出的人很多,我和小姐又陪着谭老爷在医馆门前站了一会, 并借着机会把街上的这些药铺向老爷做了介绍。 回府的路上,我故意叹息道:“虽说皇上治国有方,可各地还是有许多乞丐流民啊,他们一旦生病就只能等死了!” 老爷似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所触动,一直沉默不语地想心事。 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傍晚时分,在街上巡逻的差役报告,说在城南的破庙里发现了两具尸首,衣衫破损、身体柴瘦,是两名身份不明的乞丐,但不像是被恶人所杀,应是病饿交困而死的。 小姐得知这个消息很吃惊:“你不是刚刚给了他们两袋铜钱?怎么还会有人饿死呢?” 我摇摇头,道:“小姐以为叫花子都是个人人靠别人施舍度日的吗?你不知,他们内部也是和我们一样,分为好几个等级。一群花子的头目有三两个,都是不乞讨的。真正上街乞讨的那些,每日却要交份子钱,若讨不够例钱就要挨饿、挨打。而一旦有人生了重病就会立刻被抛弃掉,不会被医治。所以,即便我们施舍了钱财给他们,也是没用的。他们是花子,死亡和饥饿就是宿命;就像我,生在贫苦人家,只有给人当丫头的命啦!” 小姐看着我,想了半天,叹口气道:“爹爹恐怕不知道这些的!你呀,别整天在我面前丫头丫头的,我看你自从摔坏了脑袋,倒比从前更不像丫头了。” 我嘿嘿干笑两声,赶紧将话题扯开。 不过,老爷对这间不大不小的事情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无形中让我的计划实施的更加顺利。 晚饭之后,谭老爷找到我和小姐,似是闲聊又似是征询看法。 “成碧啊,今日那两名花子之死你可有看法啊?”谭须年开口问成碧小姐,因为儿子不争气,谭知府有时会让自己的女儿帮他出谋划策,而之前我也偶尔参与讨论!“锦心,你有话也可以讲!”谭老爷没忘了站在旁边的我。 我当然要讲,不但要讲,而且还要大讲特讲好好讲,这可是关乎挣钱大计呀! 谭成碧的话不多,不过是讲了一点灾民流徙和防止他们械斗生事的常识,谭须年点点头,这些都是每一任、每一处地方官府必须要做的,官府对流徙的灾民以及由此引发的大量乞丐的唯一策略就是堵截、驱赶,实在驱赶不了就将他们赶到一个狭小的区域里去,不准他们到处流窜。 当然,我也听说过特殊的案例,就是有些地方官为了消灭这些乞丐、美化自己的政绩,会将那些不幸窜入城中心的乞丐全部抓起来,或者投入大牢、或者让他们充当苦工去挖沙、开石等等,更有甚者直接集中屠杀,这些都是历史上有过的。 成碧小姐讲完之后,我便慢条斯理地讲述起来,从这些四处流窜的乞丐的成因讲到历史上出现的丐帮,还有这些人在城市中的利弊分析等等,听得谭须年和成碧小姐都有些吃惊,他们想不到我滔滔不绝说了这么一大套的东西,而且句句都不是信口胡说,皆是有根有据、引经据典。 “想不到,锦心竟有如此的见识和慧根,真是让本府刮目相看!”谭须年最后抚掌而起。 “老爷高抬锦心了,不过是跟着小姐陪读,又有老爷的教诲,锦心常居幽兰之室难免身染花香罢了!” 谭须年对我的谦逊也很赞赏,微笑着朝我点点头,又问: “那,若依你的见解,如何能避免这些人因病饿等缘由枉死街头啊,可有什么办法治理?” “老爷,锦心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老爷不要见笑!”我依然十分谦卑,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因得意露了马脚。 “你讲!”谭须年竖起耳朵,神情十分认真地听着。 我便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最后又强调说: “老爷,我们这么做上是效仿皇宫的治理办法,下是让利于百姓、服务于人民,如果我们依托唐氏药馆,建立起官府采购药材的制度,就可以由官府指导药品价格,并由官府把那些没有钱看病、没有钱吃药的贫弱人群照管起来,就像今天的唐氏医馆一样,可以免费给他们派发医药。这件事唐及能做,老爷您更能做,而且一定比唐及做的更好,更制度化,更让百姓称道。到时候,整个郸城府的人都会对老爷交口称赞,这是上至朝廷下到黎民的一种创举,不但利民惠民,而且还能让官府的税赋有所增加,是有百利无一害的重大举措,老爷以为如何?” 听我侃侃而谈,呱啦呱啦说了约有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停住,成碧拽着我的衣袖,惊讶起来:“锦心,你这满脑子的奇怪想法都是怎么来的?” “很简单,动脑筋想出来的呗!” 其实,我对谭老爷说的这些的确很简单,这就是现在意义上的一种政府采购制度,只不过,我的真实目的可不是为了利民惠民、服务百姓,而是为了挣钱! 显然,这一伟大设想得到了谭须年的认同,他觉得这个想法的确一举两得,不但让官府得利,还能取信于民、让利于民,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锦心,这件事一定要办!我看,不如就让少迁负责操办此事吧,背后由你出谋划策辅助他,再让府里的管家和师爷配合你们!” 我向谭老爷保证,只要官府出具的文书公碟等手续办好,这件事的促成绝不会要谭府出钱,也不需要官府出一分钱。 谭老爷将这件大事的操办实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谭少迁,同时他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对少迁多用心,让他能成大器! 正文 第7章 宏伟计划的实施 腾腾跑进医馆里面,进门赶紧朝两边观瞧,在一道窄窄的旁门内侧,两可忽然跳出来:“锦心,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来呀?我都快等急了,你在门口看见那些叫花子了吗?他们咋样?” 我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他们的表演好的很!你现在快把东西交给我,速速回府吧!” 两可把手里提着的几包药草塞给我,“那我走了!” 两可从另外的一处偏门走出去,我又在医馆避人的角落耽搁了一会子,才拿着几包草药重新走出来。 我急匆匆跑下台阶,顾不上跟谭老爷和成碧小姐打招呼,直接走到那群叫花子面前,开口说道:“几位不要喊了,这里有止痛化瘀、消肿活血的草药,是唐大夫开的。这里每天排号的病人少说也有百八十,唐大夫实在走不开,不过,你们刚才说的病症唐大夫都知道了,所以开了这些方子、嘱托我亲自拿了药给你们,你们速速回去吧,若再在医馆门口闹事,唐家可就报官了!” 几人见我拿着药出来,立刻不喊不闹了,呼啦一下围上来。 “拿了药和钱赶快离开,莫要将此事说出去,否则赶你们出城!”我把药草包交给其中一名领头的男子,并低声威吓。 “姑娘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道理我们都懂!姑娘以后有差遣,随时欢迎到南城破庙找我们!”那领头的花子十分谨慎,往周边看了看,又朝身边的几个人一使眼色,叫花子们立刻齐膝下跪,在我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唐大夫果然是活菩萨!” “唐大夫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一边说着,一边千恩万谢地拿着几包草药离开了,有其中两个草药包里裹着满满的两贯铜钱,足够他们吃喝一阵子了。 办完这件事,医馆门前立刻恢复了平静。 待回到谭老爷身边,我十分感概地回话:“老爷,唐大夫太忙了,今天下午光排队等着看病的病人就有二十七个,见我进去,他才抓了我的差,让把药带出来给这些叫花子。听说是一个老花子被人打了,筋骨受了损伤,不太严重!” 谭须年点头:“唐家果然是仁心仁术,堪比扁鹊华佗!” 医馆来往进出的人很多,我和小姐又陪着谭老爷在医馆门前站了一会, 并借着机会把街上的这些药铺向老爷做了介绍。 回府的路上,我故意叹息道:“虽说皇上治国有方,可各地还是有许多乞丐流民啊,他们一旦生病就只能等死了!” 老爷似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所触动,一直沉默不语地想心事。 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傍晚时分,在街上巡逻的差役报告,说在城南的破庙里发现了两具尸首,衣衫破损、身体柴瘦,是两名身份不明的乞丐,但不像是被恶人所杀,应是病饿交困而死的。 小姐得知这个消息很吃惊:“你不是刚刚给了他们两袋铜钱?怎么还会有人饿死呢?” 我摇摇头,道:“小姐以为叫花子都是个人人靠别人施舍度日的吗?你不知,他们内部也是和我们一样,分为好几个等级。一群花子的头目有三两个,都是不乞讨的。真正上街乞讨的那些,每日却要交份子钱,若讨不够例钱就要挨饿、挨打。而一旦有人生了重病就会立刻被抛弃掉,不会被医治。所以,即便我们施舍了钱财给他们,也是没用的。他们是花子,死亡和饥饿就是宿命;就像我,生在贫苦人家,只有给人当丫头的命啦!” 小姐看着我,想了半天,叹口气道:“爹爹恐怕不知道这些的!你呀,别整天在我面前丫头丫头的,我看你自从摔坏了脑袋,倒比从前更不像丫头了。” 我嘿嘿干笑两声,赶紧将话题扯开。 不过,老爷对这间不大不小的事情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无形中让我的计划实施的更加顺利。 晚饭之后,谭老爷找到我和小姐,似是闲聊又似是征询看法。 “成碧啊,今日那两名花子之死你可有看法啊?”谭须年开口问成碧小姐,因为儿子不争气,谭知府有时会让自己的女儿帮他出谋划策,而之前我也偶尔参与讨论!“锦心,你有话也可以讲!”谭老爷没忘了站在旁边的我。 我当然要讲,不但要讲,而且还要大讲特讲好好讲,这可是关乎挣钱大计呀! 谭成碧的话不多,不过是讲了一点灾民流徙和防止他们械斗生事的常识,谭须年点点头,这些都是每一任、每一处地方官府必须要做的,官府对流徙的灾民以及由此引发的大量乞丐的唯一策略就是堵截、驱赶,实在驱赶不了就将他们赶到一个狭小的区域里去,不准他们到处流窜。 当然,我也听说过特殊的案例,就是有些地方官为了消灭这些乞丐、美化自己的政绩,会将那些不幸窜入城中心的乞丐全部抓起来,或者投入大牢、或者让他们充当苦工去挖沙、开石等等,更有甚者直接集中屠杀,这些都是历史上有过的。 成碧小姐讲完之后,我便慢条斯理地讲述起来,从这些四处流窜的乞丐的成因讲到历史上出现的丐帮,还有这些人在城市中的利弊分析等等,听得谭须年和成碧小姐都有些吃惊,他们想不到我滔滔不绝说了这么一大套的东西,而且句句都不是信口胡说,皆是有根有据、引经据典。 “想不到,锦心竟有如此的见识和慧根,真是让本府刮目相看!”谭须年最后抚掌而起。 “老爷高抬锦心了,不过是跟着小姐陪读,又有老爷的教诲,锦心常居幽兰之室难免身染花香罢了!” 谭须年对我的谦逊也很赞赏,微笑着朝我点点头,又问: “那,若依你的见解,如何能避免这些人因病饿等缘由枉死街头啊,可有什么办法治理?” “老爷,锦心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老爷不要见笑!”我依然十分谦卑,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因得意露了马脚。 “你讲!”谭须年竖起耳朵,神情十分认真地听着。 我便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最后又强调说: “老爷,我们这么做上是效仿皇宫的治理办法,下是让利于百姓、服务于人民,如果我们依托唐氏药馆,建立起官府采购药材的制度,就可以由官府指导药品价格,并由官府把那些没有钱看病、没有钱吃药的贫弱人群照管起来,就像今天的唐氏医馆一样,可以免费给他们派发医药。这件事唐及能做,老爷您更能做,而且一定比唐及做的更好,更制度化,更让百姓称道。到时候,整个郸城府的人都会对老爷交口称赞,这是上至朝廷下到黎民的一种创举,不但利民惠民,而且还能让官府的税赋有所增加,是有百利无一害的重大举措,老爷以为如何?” 听我侃侃而谈,呱啦呱啦说了约有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停住,成碧拽着我的衣袖,惊讶起来:“锦心,你这满脑子的奇怪想法都是怎么来的?” “很简单,动脑筋想出来的呗!” 其实,我对谭老爷说的这些的确很简单,这就是现在意义上的一种政府采购制度,只不过,我的真实目的可不是为了利民惠民、服务百姓,而是为了挣钱! 显然,这一伟大设想得到了谭须年的认同,他觉得这个想法的确一举两得,不但让官府得利,还能取信于民、让利于民,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锦心,这件事一定要办!我看,不如就让少迁负责操办此事吧,背后由你出谋划策辅助他,再让府里的管家和师爷配合你们!” 我向谭老爷保证,只要官府出具的文书公碟等手续办好,这件事的促成绝不会要谭府出钱,也不需要官府出一分钱。 谭老爷将这件大事的操办实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谭少迁,同时他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对少迁多用心,让他能成大器! 正文 第8章 府上来客 答应回春药铺江老板的十天期限还有五天,在整件事情有了重大突破之后,我接下来要做的是搞定唐及这个人。 吃完早饭,真地梳洗装束了一番,我对成碧小姐说,今日还要去唐氏医馆。小姐自然万分欢喜,她比我还心急、还激动呢。 昨晚临睡前,我特别八卦地问,小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唐及的? 小姐犹豫了半天,终于跟我说了实话。她说,是从十岁开始。那年她生了一次病,老爷请来了唐及。当时,唐及十七岁,一直跟随父亲学医,偶尔会单独出诊。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唐及,以细致、温柔的呵护和精湛、完美的医术在谭成碧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无法淡去的风景。 从那时起,小姐就喜欢上了唐及。几年来,她将这份喜欢藏得紧紧的,生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对父母亲提起,只是,她越发沉默,有时,自己坐上半天都不说半个字。她的身体也变得越发嬴弱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她到唐氏医馆的次数太频繁,足以引起我和两可的怀疑,也许她心底这份感情还不会被我们发现。 只是,眼下这情形,我自然更愿意趁人之美。 我和小姐各自拾掇了一番,刚要出门,两可来通报了一个消息,说今日有客人来府上,老爷刚才吩咐人来传话,让我和小姐过一会儿都到正堂客厅去。 府上来客人? 不知道是谁要来呢,我有些纳闷,知府大人的客人和小姐没关系,和我更没关系,不知道谭老爷怎么忽然想起要把我和成碧小姐都叫过去,难道是…… 我看着成碧小姐,心中涌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小姐,老爷让你去见客人,是不是有说媒的来了啊?” 小姐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啊?那怎么办?我不知道,爹爹从来没与我提过此事!” 成碧小姐这么说让我略微放心了些,看来应该不是成碧小姐的事,要不然依谭老爷对女儿的宠爱,这种事是肯定会提前与小姐商量的。 果然,没过半柱香,吴妈就过来喊我们了,“小姐,锦心,老爷叫你们过去呢!” 我问吴妈:“是谁来府上做客了,老爷怎么会叫小姐和我过去会客呢?” 吴妈头也不回,“是楼将军和他家公子来了。楼将军提起小姐,后来老爷就说起了你,说你虽是个丫头却很有才华,昨日还曾为老爷出谋划策,楼将军就说要让小姐带你一起到客厅去,老爷就答应了!” 我低声问谭成碧:“什么楼将军啊,他是哪号人物?” 我又不是摆在谭府的展览品,怎么来个什么将军也要到客厅去被人观摩一番,早知道我这么有参观价值,就弄个价签贴在脑门上收门票好不好? 谭成碧低声凑在我耳朵旁:“楼将军叫楼显功,是咱们郸城府的城防军将领,专门负责防卫、保城安民的。” 原来,这个楼将军是郸城府的武装部部长。古代的地方管理都是一文一武的模式,知府谭须年是负责府郡治理,这个楼将军负责军队防务,分工明确。 按理说,武将一般都不太瞧得起文官,这个楼将军亲自到知府的府上拜访,倒是少见。 我一路琢磨着,脚步紧跟着吴妈来到了大厅上。 老爷一见小姐进去,忙招呼道:“成碧呀,你快来见过楼将军!” 我偷眼一瞅,那楼将军穿一身便装,黑色的褂子束着宽腰带,豹眼须眉、长相凶狠,他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男子,细眉细眼的,皮肤滑嫩,和这将军面貌倒有三四分的相似。 我盯着他看的空,他的目光也瞟到了我身上,我迅速低头。 成碧小姐婀娜多姿地走到楼将军附近,俯身一拜。 楼将军哈哈笑起来:“成碧快起来,我与你爹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罢,扭头冲着身后的男子说:“成在,见过成碧小姐吧,她比你大半年,算是姐姐了!” 谭成碧和楼成在沉默无声地各自见了礼。 谭知府看着我,才刚要说话,门口却有谭夫人领着小少爷谭少迁进了门。 “听说楼将军来府上了,妾身特地把少迁从外面喊回来了,少迁与成在多日不见,正好在一块玩玩!” 谭少迁晃着肩膀,大咧咧地到楼将军面前行了个十分马虎的尊礼。 只听楼将军问谭少迁:“少迁最近可有练习棍棒啊?” 谭少迁摇摇头,“那东西太难学了,我可比不得成在兄,他有楼叔叔亲自教,定是比我强得多。” 楼显功颇为自豪:“成在就是喜欢舞枪弄棒的,我又请了三位武术教习给他,让他在家里多学多练,将来可以在军中效力!” 谭老爷听他一直夸奖自己的儿子,再看谭少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更为儿子的不争气感到气恼,又不便在楼显功面前太过表露,只得说了句:“虎父无犬子啊!” 谭少迁站了一会,朝楼成在使眼色,两个人便准备开溜。 还没等他的脚步踏出门槛,就被谭老爷大声喝住:“少迁,你又到外面胡混去吗?还想把成在带坏是不是?” 谭少迁不耐烦地回答:“爹,成在好不容易来做客,我是让他教教我腿脚功夫嘛!” 谭须年愤愤地“哼”了一声,道:“你先别走!” 谭少迁只得站定,表情漠然地听谭老爷劈头盖脸的数落:“想我前半生苦读诗书、三十及第,得万岁信任被放任郸城知府,你这不肖子却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你真是想气煞我吗?” 谭夫人见丈夫生气,急忙上前宽慰,一边给谭老爷捶背一边道:“老爷莫要生气了,少迁他会改的!” “都是你惯养如此,妇人之仁一味袒护,叫他如何成才?想那孟母三迁狠断机杼,岳母刺字锥心刺骨,哪一个不是苦心教诲、多年心血,你……” 谭老爷一开口,又是经史子集摆出一大堆,虽然是苦口婆心,可却听得我们大家干瞪眼。 谭夫人在一旁撇着嘴,想也是每日听得多了,根本不放心上了。 等谭老爷一通长篇大论地讲完,发现周围的人完全不入耳,不禁无奈地长叹一声。这时,他忽然看向我,探照灯似的目光在我脸上晃来晃去,看的我眼皮直跳,不知道老爷要做什么。 片刻,老爷开口:“锦心,你答应本府的事可要办好,少迁以后若出了差错我可是要拿你问罪!知道吗?” 啊?!我心中叫苦不迭! “知府大人,这就是你说的锦心丫头,果然是秀外慧中,口齿伶俐!”楼将军盯着我看了一会子,说道。 “多谢将军夸奖,锦心愧不敢当!”嘴里客气着,心里却想着这位楼将军惯会表面敷衍,我根本一句话还没说呢,他怎么知道我口齿伶俐、秀外慧中的? 谭少迁却瞪着我,有点莫名其妙,眼神里满是惊疑。他必然想着我是成碧小姐的丫头,怎么又会管着他了?可此刻,谭老爷正生他的气,他也不敢多问,含含糊糊地点下头。 这个时候,谭夫人又说了一句话,把成碧小姐听得一哆嗦。 “当初,我与楼夫人孕期相差半年,有一次同去庙会上香时遇到楼夫人,还曾玩笑说,若我二人所生为一男一女,结为儿女亲家,一晃已是十五年过去了。成碧和成在都这么大了!” 正文 第9章 官二代 谭成碧听母亲当众说出这等话,脸上瞬间变色,在一旁急切地出声阻止:“娘亲!” 谭夫人见女儿脸上挂不住,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虽说她很希望谭成碧和楼成在能结合,可人家楼将军尚没有任何表露,她这么说显得心急了些,好像女儿嫁不出去似的。于是,只得讪讪一笑作罢。 楼显功听了谭夫人的话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然一笑,对谭夫人说:“成在年纪尚小,成婚之事还不急!” 说完这句,楼显功忽然猛拍了下大腿,对谭知府道:“瞧我这记性,把这件重要的事差点忘了!大人可听说最近皇上下了一道圣旨?” 谭知府摇摇头,“什么圣旨?我没有接到啊?” 楼显功摆着手,“不是公开的圣旨,是给大学士陆通才的旨意,不过朝廷上下都已经传开了,原来谭大人还不知道?” 楼显功顿了顿,略微卖了会关子,看着谭须年眼巴巴地看着他,急于了解的样子,才继续讲道:“皇上的旨意上说,今明两年除了继续在全国的恩科科举选拔人才外,还要开辟新的途径,让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能脱颖而出、为国效力!” “哦?”谭须年诧异地问,“除了科举选拔,皇上还要怎么做啊?” “大人可知道昭通书院?”楼显功问。 谭须年连连点头,“当然知道。那是大学士陆通才主理的书院,听说太子常去书院学习?所以,昭通书院也称作皇家书院。” 楼显功点点头,“皇上旨意说,科举考试之后,会在全天下的书院举行大规模的人才选拔赛,凡能入选前十名的书院学子,就破格录用!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谭须年频频点头,“皇上此举是为了打破昭通书院垄断办学,我听说,因为太子拜了陆通才为老师,现在要想进皇家书院读书更是难上加难了!就连朝廷一品大员的家族子弟若不送重金都进不去!大约是有人把陆通才参奏了!皇上圣明!” “皇上怎么想的咱不清楚,不过,皇上旨意这么一出,天下的书院都在疯狂招生,尤其是那些规模较大、可以和昭通比拼一二的书院,为了拔得头筹可谓是费尽心思。就连咱们郸城府的敏斋学堂都有所行动!以前啊,那个敏斋学堂的祝经纶清高的很,弟子们若过不了他的入学考试,便是抬座金山给他,他都不看一眼,说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可现在,我听说,他那个学堂也在扩大招生呢,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啊?” 谭须年有些兴奋:“这倒真是个好消息,少迁那孩子若能进入敏斋学堂念书,让祝夫子严加管束,即便不能进士及第,也可在皇上的天下学子选拔中有所表现,若努力能挣个一官半职,老夫死了也闭上眼了!” “知府大人说的极是。成在那孩子,武功虽好可学问不好,我正准备送他去敏斋学堂学习两年,到时候若能凭借一身文武才学被皇上看中,可是我楼家的光彩!”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谈到最后都是喜上眉梢。 皇上的旨意,无疑是给象谭少迁、楼成在这样的世家子弟一条更好的出路,科举考的是文章,但在书院学习却很庞杂了,除了经史子集一类,还有天文、地理、算学、易学、兵法、实战对击等等,不一而足。 说到祝经论这个人也是带点传奇色彩的人物,据说他是先帝时期的落榜生,落榜之后因为才学抱负无处施展,便在都城之内写了两首嘲讽天子有眼无珠的反讽诗,那两首诗做的活泼有趣,是听到的人都可猜出那是嘲讽朝廷的。 皇帝听说之后,特旨让祝经纶金殿面君,并答应只要有真有才学一定被朝廷重用。可祝经纶呢,却不屑一顾,根本没给皇帝面子,卷着小包袱、一路唱着歌走了。 后来,又听说皇帝还曾微服私访,要拜祝经纶为帝师,可他死活不答应,只求了圣旨,准他开堂办学。于是乎,祝经纶经先皇恩准开了敏斋学堂。这家学堂就在郸城府内。 除了昭通书院之外,敏斋学堂的名气是最大的,因为祝经论这个人是和先皇有过瓜葛的,另外呢,就是他那个敏斋学堂的招生条件,比进入皇家书院还难,那入学考试十分稀奇古怪的很,每年大部分报名考生都被拒之门外,所以,敏斋学堂也被认为是天下最难进的学堂。 这次,祝经纶能扩大招生,对于很多想进敏斋学堂的平民子弟,无疑是个极大的好消息。况且,还有皇上的平等选拔各路学子的旨意,这个重大消息一出,敏斋学堂门前早已经门庭若市了。 即便如此,谭须年也觉得谭少迁终于有了一丝希望了。 还没等听完楼显功和谭须年聊的这些事,我就被谭成碧和谭少迁拉走了。 这几个人一点不关心两个老爷在密谋什么事情,谭成碧一心想去唐氏医馆,而谭少迁呢,则准备带着楼成在出去逍遥快活。 四个人脚前脚后走出谭府,吴妈一直追在后面问我:“锦心,你带小姐和少爷去哪里呀?” 吴妈真是好眼神,我跟个跟屁虫似的走在最后一个,怎么成了我带小姐、少爷出去了。 谭少迁想去轻烟楼,谭成碧想去唐氏医馆,还有一个楼成在,被谭少迁拉着。 我想到谭老爷说的话,老爷应该还没告诉谭少迁他要做的一份新差事。不过,想到少爷以后出了差错由我负责,为了完成老爷望子成龙的迫切希望,我不得不表现出监护人的责任心。 “少爷,你不能带楼少爷去轻烟楼!” 不用想也知道,那轻烟楼肯定是个烟花场所,男人去了都是去花钱找乐的。 谭少迁扭过头看我,跟看奇怪动物似的,“锦心,你刚刚说什么?不许我去轻烟楼?你这丫头还真成了精了,管起本少爷来了?” 我扬着下巴,口气很硬:“老爷说了,以后你的事情归我管!” 这下,谭少迁跟受惊了似的,嘴巴张得贼大,几乎能跳进一只蛤蟆。“说啥?我归你管?我爹脑子坏了,你脑子也坏了?” 成碧小姐赶紧拉了拉我的胳膊,怕谭少迁跟我犯浑。 谭少迁自然不把自家府上的丫头放在眼里,拉着楼成在就走了。我暗暗攥着拳头,咬着牙在心里说:今天本姑娘要是收拾不了你这官二代,我就不叫谭锦心! 我不顾小姐的反对,硬拽着她跟随着二人进了轻烟楼。 正文 第10章 管事丫头 谭少迁和楼成在一边在前面走,一边不住地回过头望望我和谭成碧,他们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 到了轻烟楼的门口,没等我们说话,里面早有迎客的女子甩着香喷喷的手帕出来迎接了。那迎客姑娘认识谭少迁,娇嗲地一声:“呦,是小少爷,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 我撇撇嘴,在一旁出声提醒:“喂,你——眼睛是出气的啊?没看见我们四个人是一起的,找间干净的包间给我们!” 那姑娘一时反应不过来。“谭少爷,这是——” “锦心,我们快走吧!”谭成碧躲在我身后,有些害怕,一张小脸紧张地都发白了。 我不怕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电视里也见过千八百回了,怕它作甚。 “怎么,没听清楚啊?告诉你,我们家老爷说了,少爷的事以后都是我说了算!”我上前一步、寸步不让地拦在了谭少迁的面前。 这一手阴狠毒辣的贴身壁虎功,任谁也没招了。 少爷翻着白眼训斥我:“锦心,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跟着我干什么?这是轻烟楼,不是醉仙居?” “对啊!”我点头,“我管它是什么楼什么居,总之,我得听老爷的。老爷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老爷让我以后管着少爷,还要负责教导少爷!” 谭少迁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我这么难缠的丫头,他威胁着扬扬拳头,表情十分嫌弃。 我毫不畏惧地挺直腰杆,使劲瞪着他。 见我既不害怕威胁,又不理会成碧小姐的央求,谭少迁彻底没辙了。说真的,他也不敢真的教训我,毕竟,我在老爷面前说话比他还有用。 谭少迁寻花问柳的兴致被严重挫伤,一挥手对那名站在门口的女子说:“算了,安排一桌茶水点心好了,不叫姑娘了!” 那女子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水蛇腰扭得跟麻花似的:“谭少爷,雅间一套!” 我洋洋得意,谭少迁今天被我搞定,以后肯定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从轻烟楼大厅往右走,最右面的位置有一个旋转成半圆形的楼梯,我们四个人陆续上楼梯。 楼梯最上面恍惚站着一个人要下来,我们四个往上走到中途,他兀自在栏杆处站了一会,就匆匆往下走。 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数着自己脚下台阶的数目,这里毕竟不是正经场所,还是少看少听为好。 旁边下楼梯的人紧贴着我的衣角,在错身的一瞬间,那人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后衣襟。 我正往上走呢,冷不防被人一拽,双脚悬空,身体立刻后仰下去。下面十几节台阶,吓得我惊出一身冷汗。 还没等喊救命,感觉到一只手在后面用力托住了我的腰,待我惊魂未定地站好,喘了几口粗气,抬眼细看。 “怎么是你?” 原来,从楼上走下来的人正是那日在盛和药铺门口遇到的男子。“你刚才为什么抓我衣服,害我差点摔倒?想谋财害命啊?” 此刻,我和那人并排在楼梯上站定,他在左侧,我在右侧。不经意地目测了一下,我的头顶恰巧挨到他的肩膀位置,身高差十分明显。 “呵呵,”那人一笑,“本来还不确定是你,你一张口才确定我没认错!你不是知府家的小姐吗?怎么到了这种地方?莫非那日是故意骗我的?你本是这轻烟楼的人?” 看成碧小姐在楼梯口最上面一直狐疑地往下看,谭少迁和楼成在早已经进了雅间,这里不便与此人多说话,为求赶紧脱身,我只得实言答道:“我就是骗你的怎么样?别挡着别人上下的路,下次打招呼也不要选这么要命的方式。我要上去伺候客人了,你快走吧!” 那人面上现出不悦:“有了主顾就这么卖命,让你陪我喝茶要收多少银钱啊?” 被他这么一问,我起了耿耿之心:“你掉钱眼里了吧?本姑娘的主顾看的顺眼了分文不取,看的不顺眼万贯不陪!” 那人被我一顿抢白,有些痴愣,片刻之后又问:“谭锦心,你是叫谭锦心吗?” “是啊是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到底要问什么,快点说,本姑娘还忙着呢!”我转身欲走。 “我叫司马慧,以后会找你的!我已猜出你是谭知府家的人,刚才看见谭少迁进去了!”这个司马慧还挺聪明,能根据我的名姓大概得知我是知府家的人。 “你知道就知道。我奉老爷的命令监督我们家少爷,你别耽误我的事!” 我“蹬蹬”地跑上楼,看那司马慧离开之前回过头,隐隐地朝我微笑了一下,让、然后消失在了轻烟楼大厅的门口。 谭成碧见我和一个陌生男子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奇怪地问:“锦心,你和那人认识吗?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 “不认识,就是在街上碰到过一次!” “那人长得倒是英俊,不知他是何方人氏。”。 “我哪知道,好像叫什么慧的。对了,少爷他们进了哪一间啊?”我赶紧转移话题,看见英俊男子就发痴,可不像成碧小姐的做派。 听着里面的调笑声,我“哐当”一声推开门 雅间里,已经有两名轻烟楼的姑娘尾随着谭少迁坐下,映入我眼帘的是吃酒、调笑、搂搂抱抱的场面。 我扫视了一下打扮的花枝乱颤的两名女子,大声道:“知府大人有令,以后谁若再来勾引谭少爷,就以勾搭良家男子罪痛打二十板子逐出郸城府!还不滚出去!” 两名女子都很清楚谭少迁的身份,一见我虎视眈眈地瞪着大眼睛在门口怒视她们,再看谭少迁没出口反驳,两人张皇失措地离座而起,惶恐地从我身边挤了过去。 赶走了这两位女子,我拉着谭成碧坦然地坐下,之后对谭少迁说:“少爷,以后你要来这种地方,锦心保证奉陪!” 楼成在十分惊诧地瞪了我半天,不可置信地扭过脸小声问谭少迁:“少迁啊,你们家的丫头都这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