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 子

　　当雷耀华乘黄海市飞往海南的航班到达椰海市机场后，儿子雷军已经开车到机场到达大厅迎接父亲的到来。雷耀华原是黄海军区赫赫有名的高炮师师长，曾多次立过战功，离休后一直在干休所颐养天年。雷军则子承父业，考入军事学院苦读四年，毕业后分配到粤海军区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经过二十多年军旅生涯的磨练，现在已经担任了驻海南省两栖机械化师的大校师长了。当重阳节来临时，雷军打电话请父亲到椰海市来看看，他欣然前往。他已经八十多岁了，中等身材，腰板依然笔直，头发已经变得花白，消瘦的脸庞已经爬满了皱纹，岁月的风霜仍然掩饰不住他那浓浓的眉毛和深邃的目光。
　　当他乘上儿子亲自驾驶的吉普车驶往军营时，从车窗上欣赏着椰海市沿途的风光，那长长的海岸线，高高的椰树林。路上行人如鲫，熙攘往来。他的目光被一群头带竹笠、身上紧裹美丽民族服装的少数民族姑娘吸引住，紧袖、缩身、高叉，线条凸显，流泻而出生命的旺盛与活泼，尽显浓郁的亚热带风情。此情此景，既陌生又似曾是相识，将他的思绪又带回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国度——越南。那里虽有椰林、蓝天、白云、海滩和味道极好的热带水果与海鲜，但也有饱经战火摧残而遗留下的富裕与贫困、浪漫和落后、优雅和肮脏的并存，这一切都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沿路还有许多卖椰子的小摊子，摊主都是一些年轻靓丽的姑娘，当地人称之为“椰子女郎”，她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热情地招揽沿路行人品尝椰子。望着正在沉思的父亲，雷军知道他又触景生情回忆起了往事，便将车在路旁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一位俏丽的少女，头上的斗笠盖住了浓浓的黑发，一缕发丝搭在肩上，显出了她的妩媚。她望着从车上下来的客人，立刻上前热情而亲切的招呼。摊旁置有桌凳，雷军扶着父亲坐定后，让姑娘打开了两个椰子，雷耀华便迫不及待地享用了甘甜美味的椰子汁，其美味不用言表。
　　雷耀华望着眼前的少女，觉得她身上的服装和他在越南见到的京族姑娘很相似，那些越南姑娘也都头戴竹笠，长得窈窕多姿，温柔贤慧，勤劳能干。她们深受法国殖民文化的熏陶，变得都很开放。当年中国援越抗美部队开赴越南北方，打击美国空中强盗，指战员们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深深打动了那些越南姑娘的芳心。由于越南连年战争，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从城镇到农村大多是清一色的女人，男人已成为抢手货。那些年轻的中国军人便成为越南姑娘追求的对象，只要有机会，她们都会到部队的阵地或驻地，寻机向中国军人发起狂热的追求，她们的真情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令人心醉神迷。虽然爱情没有国界之分，但正是由于这泾渭分明的高压线，却让中国军人们望而却步。当时中国援越抗美部队有严格的纪律，不允许中国军人与越南女人谈恋爱。因此，中国军人面对越南姑娘的苦苦追求，自持力都比较强，往往都会婉言回绝，个别人即便是一时心动与越南姑娘发生一点儿逸闻艳事也能紧急刹车，而留给那些越南姑娘则更多的是感伤和怅然若失。但我军纪律严明，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当儿戏。“爸爸，上车好吗？”儿子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无尽的遐想，雷耀华在儿子的搀扶下回到了车上，继续乘车驶往军营。
　　第二天上午，雷耀华顾不上游览美丽的海南景点，亟不可待地提出让儿子带他参观部队的现代化建设。两栖师主要作战力量编制有各种新式两栖登陆车辆、火炮、防空导弹、无人机和直升机，但他是一名老高炮了，离休后一直对部队防空武器发展很关注，雷军决定满足父亲这一要求，他用吉普车载着父亲来到了师防空团的军营里。
　　当雷耀华来到位于椰海市郊区的防空团军营后，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青山绿水，红瓦白墙，一座座别墅式的营房错落有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这里与其说是军营，却更像一座大花园。营区内大部分区域都覆盖着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那一棵棵高大的椰子树，就好像一个个威武的士兵守卫着军营，树上挂着一个个硕大的椰子，他仿佛闻到椰子的香味。
　　雷耀华受到了防空团李海龙团长和高峰政委的热烈欢迎，他没有去团接待室，而让雷军和团领导们先领他看部队的防空装备。此时，年青的指战员们正在维护保养装备，如今的这些年青的军人一般都具有大学文化，个个都是技术能手，当他们听说雷师长的父亲是参加过援越抗美战争的高炮独立团团长，曾击落近百架美机，立过战功，大家围上来热烈鼓掌，欢迎老英雄回部队来看看。雷耀华激动地走上前去，和战士们一一握手。
　　雷军一边陪着父亲参观，一边给父亲讲解道：“目前我军防空装备是今非昔比了，我们两栖师编有一个防空团，负责承担本师范围内的野战防空任务，装备主要是以地空导弹与部分数字化高炮进行混编，还列装了单兵肩射短程地空导弹。将这些武器装备进行了有效组合，积极改进抗干扰性能、系统计算诸元、预警雷达等，采用数字化混编高炮群作战系统，可瞬间对高、中、低空来袭目标进行同时打击，形成立体火网，最大限度地发挥出防空兵器各自的作战效能，使作战效能与威力大增。”
　　雷耀华看着这些崭新的武器装备，激动地说：“如果当年我们在援越抗美战争中有这些武器装备，我们就会以更小的代价，打下更多的敌机。”看完了装备后，雷军与李海龙和高峰又陪同雷耀华来到防空团的会议室，李海龙拿出部队参加实兵防空演习的DVD光盘放给雷耀华看。
　　大屏幕上显出了一幅幅画面：防空团在机动防空作战中，着眼实战要求，利用铁路输送、摩托化行军等途径，把部队拉到南疆某靶场，在复杂电磁战场中摆兵布阵、演练新的战法，探索实践了“歼灭、驱逐、袭扰、屏蔽、警示、威慑”六种打击方法，提高了防空作战的战斗力水平。
　　李海龙在一旁介绍道：“‘如今防空团的三代装备实现了前方瞄准后方打、一站发现大家打、导弹跟踪高炮打、高炮指示导弹打’的射击功能，空情预警范围、作战效能和射击精度成倍提高，火力反应时间也大大缩短。同时，为提高信息化条件下防空作战能力，我军已将激光测距、电视摄像镜头和热成像仪合为一体，合成在越野车上，提高快速反应能力；在野战预警网上加装热成像系统，提高全方位、全天候搜捕目标能力，解决了先期预警、稳定跟踪的问题；在野战指挥自动化改造方面，引进最先进的通信系统，保障指挥火炮作战快捷通畅……”
　　雷耀华一边观看屏幕上的画面，一边听着李海龙的介绍，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在那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援越抗美战场上，美军出动各类飞机对中越军民狂轰乱炸，我军用极为落后防空武器与拥有最先进武器装备的美国空军作战，那战斗是异常的惨烈，但指战员们凭着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战斗精神将貌似强大的美国空军打得威风扫地。想到这里，那些在战争中牺牲在异国土地上的指战员们的音容笑貌象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遗憾地想如果当时有这样的武器装备，也许有许多战友就不会牺牲了，想到这些他心情既惋惜又感到难过，泪水将眼睛渐渐模糊，禁不住向雷军和李海龙、高峰等人讲起了那段惨烈的战斗历程……



正文 第一章 未雨绸缪

　　一天早晨，雷耀华来到军营的办公室后，先将一九六六年六月十日的日历翻了过去，他正准备到高炮独立团一营去检查战备训练情况。那时他担任黄海军区炮兵司令部直属高炮独立团团长。自从美国挑起“北部湾事件”后，中国政府和人民多次愤怒声讨美国侵略罪行，他预感到国际形势的紧迫，颇有些象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前的情景。因此，他多次在团党委会上提出，加强全团的战备训练，提高官兵的军事素质，在战时才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近几年来，高炮独立团根据军区炮兵司令部的命令和兄弟高炮部队主要兵力驻扎在岳山市沿海一线，布下了严密的防空网。因这一带山区有几家新建的兵工企业，主要生产我军新式武器装备。美国和台湾的情报机构经常派有人或无人驾驶侦察机前来侦察，刺探情报，高炮独立团和兄弟高炮部队的主要任务是打击美国和台湾的侦察机，保护这些兵工厂的安全。
　　他在办公室迅速浏览了当天的解放军报后，觉得美军在越南北方的侵略行径不断地升级，作为承担防空任务的高炮独立团战备训练的紧迫性日益增加，说不定哪天上级一个命令就会将全团派到援越抗美的战场上去，因此，部队必须强化军事训练，做好战前的准备。想到这些，他扎好了武装带，背上手枪，带领警卫员肖国利，乘吉普车赶到一营，检查部队军事训练的情况。
　　雷耀华中等的身材，四方大脸，两道浓密的剑眉下，有一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犀利的眼睛，常年累月的征战留给了一副古铜色的面容。他是抗战初期入伍的，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洗礼，立过好几次战功，有着丰富的防空作战经验。
　　当雷耀华乘吉普车赶到一营的驻地后，一营长于化龙和刚回家探亲返回的教导员张连文一起在营部迎接他。
　　一营是著名的英雄营，在打击美蒋侦察机的战斗中立过战功。去年春天，有一架台湾美制RF－101型侦察机偷偷潜入岳山市沿海一线实施侦察，该机最大时速1900公里，实用升限1．55万米左右，低空和垂直机动性能好，机上装有6部航空相机，可实施高、低空、垂直倾斜航空照相，被誉为“西方战略之眼”，先后多次对我沿海地区进行侦察。
　　台湾军方吹嘘说这种飞机“高炮打不着，导弹瞄不准，飞机追不上”。它采取的主要战术是：以150米左右的高度，贴着海面，隐蔽出航，接近目标时突然升空至500米左右，打开相机，一擦而过，高速返航。由于其飞越海峡高度很低，在目标上空活动时间极短，致使我军雷达难以发现。歼击机来不及起飞，高炮直接瞄准射击也很难抓住战机。
　　雷耀华团长发动全团指战员献计献策，针对敌机的活动特点，加强情报保障，调整作战部署，修订战斗预案，使作战条件得以改善。为及时发现情况，高炮独立团还在岳山高峰上派出对空观察哨，还给各炮营规定对空观察任务，一处发现敌机，全团的指挥机关、各炮营能立即获得情报，按预定方案战前装好概略射击诸元和修正量。团指挥所还下放指挥权限，如在近距离发现敌机，来不及报告，营长、连长、排长都有权下令开火。
　　作战方案确定后，各高炮营不畏烈日酷暑，坚持按方案进行反复演练，发现问题，逐一修改，使参加战斗的各高炮营配合默契、动作熟练。当敌侦察机潜入的那天上午，烈日炎炎，晴空万里。值班的战士们冒着烈日，警惕地守卫在阵地上。敌侦察机以150米的高度、1000公里左右的时速风驰电掣般地向岳山方向飞来。我军雷达早已开机搜索，但未见敌机的踪影。当敌侦察机接近岳山市沿海开始升高。刚一露头，我军的对空观察哨的战士，发现一架RF－101机，由东向西飞来，立即用报话机向炮群报告。5秒钟内，团指挥所和各高炮营均收到情报。雷耀华果断地下令：“防区上空没有我机，发现目标就是敌机，要瞄准跟紧，压缩开炮距离，狠狠地打！”顷刻，全团高炮都作好了一等战斗准备。
　　这时，位于海岸前沿的一营一连捕捉到目标，随后其他各连相继发现目标。此时敌机修正航向，准备对目标进行航空照相。一营长于化龙立刻向一连发出射击口令。一连一个齐放。敌机中弹冒出浓烟。敌飞行员想抬起机头回窜。一营其余各连紧密配合，以密集的火力猛烈射击，致使敌机连续中弹。一声巨响，敌机残骸坠落于阵地8公里处。敌飞行员跳伞后，被一营战士们擒获。前几次，美军侦察机偷入沿海地区侦察，都被兄弟高炮部队用炮火驱走，这次高炮独立团一营却真正打下了一架敌侦察机，受到了黄海军区记集体一等功的奖励。
　　当雷耀华下车后，于化龙和张连文走上前来向他行军礼，雷耀华还礼后，分别和他们握了握手。
　　雷耀华见到张连文后，关切地问：“老张，这次探家怎么提前五天回来了？家里都好吧！”
　　张连文微笑道：“我从报纸上看国际形势有些紧张，因此，在家里呆不住，所以就早早赶回来了，这次我从家里带回了几个椰子，今天正好让首长尝尝。”
　　雷耀华一听说他带回了椰子，心情很兴奋，因为作为北方人从未品尝过这种热带水果，兴奋道：“看来今天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还很有口福啊！”说完后，他们一同走进了营部。
　　一营营部房间大约五十多平方米，里面摆设很简单，有两张长方形的抽屉桌、几把椅子和一张大沙盘，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里面的小套间里摆放着两张行军床，算是营长和教导员的休息室。



正文 第二章 防空演练

　　张连文的家乡在海南岛的文昌县，那个地方既是被世界誉为东方奇迹——宋氏三姐妹的故乡，也是号称椰子之都，那里椰子的产量占全国52%，椰子的汁液多，营养丰富，可解渴祛暑、生津利尿、主治热病，其果肉有益气、祛风、驱毒、润颜的功效，他每次探家都要带回几个椰子让战友们品尝。
　　当雷耀华在营长和教导员陪同下走进营部后，张连文便从办公桌下面的一个纸壳箱子拿出了两个大椰子，放在了桌子上，掏出一把水果刀在每个椰子上面都扎了一个小孔，分别插上了一根麦秸秆，指了指一个最大的椰子微笑道：“团长，请你品尝椰子，看味道如何？”
　　雷耀华走到那个大椰子旁边，伏上去用嘴吸住那个麦秸秆吸了一口，觉得甘甜清亮，他不住地点头，一连吸了几口后，就起身说：“喝几口尝尝什么味道就可以了，来！你们几个也过来品尝品尝。”他冲几位营部参谋人员招招手说。
　　那几个参谋看了看于化龙营长，有些犹豫不定。于化龙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团长让你们品尝，你们就过去品尝吧。”他的话音刚落，几位参谋这才一拥而上，上前轮流趴在椰子上吸着麦秸秆品尝椰子的味道，雷耀华和于化龙看着“呵呵”笑了起来。
　　雷耀华漫不经意地说：“这椰子汁清如水甜如蜜，甘甜可口，现在美国政府又挑起了越南战争，大家要有思想准备啊，说不定哪天上级派我们去支援越南人民，那里的椰子比海南还要多，届时够我们品尝的。”哪知他这随意说的一句话，结果还不到一天就得到了验证。
　　等大家品尝完了椰子，雷耀华就来到沙盘前，仔细查看了全营防空火力配备，听取于华龙汇报全营军事训练的情况，等于营长汇报完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对一营个别防空火力配备提出了调整意见，并提醒于华龙在军事训练中还要学会做好阵地的隐蔽，不能只考虑如何打掉敌机，只有有效地保存自己，才能更好的消灭敌机。
　　他还讲起了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我军为了防止敌机发现高炮阵地，在冰天雪地里构筑了一系列假阵地迷惑敌机，当时指战员们用树枝和一些反光物体设置假人、假炮，从远处看，阵地上我军一位“指挥员”手持指挥旗迎风招展，数门“高炮”均“严阵”以待。战士们还将假阵地的雪打扫干净，而真的高炮阵地上的雪一律不扫，战士反穿皮大衣，白毛朝外，等候敌机前来上钩。
　　当美军侦查机进行了雪后侦察后，发现了我军部署的假阵地，敌机立刻发回了情报，很快就引来了第一批12架敌机。俯冲下来的敌机，连飞行员的面孔和头盔都看得很清楚，敌机接着朝假阵地又轰炸又扫射，我军高炮则趁机朝敌机开火，一共击落、击伤敌机各2架，其余的敌机狼狈逃窜。随后，雷耀华又补充道：“打击敌机要做到出奇制胜，一定做到狠、准、稳，出拳要重，要一下子打得它稀里哗啦，让敌机没有还手的机会。”
　　于营长听后感慨地说：“团长，您真不愧为老高炮了，我们在今后的军事训练中一定要考虑隐蔽阵地这个问题，如果连阵地都隐蔽不好，怎么能消灭敌人？”
　　当他们交谈完后，于华龙见雷团长很高兴，就提议：“团长，今天营部伙房刚杀了一头猪，中午，我和老张陪你喝两盅，我还有一瓶衡水老白干没舍得喝，今天中午就贡献出来。”
　　雷团长呵呵笑了笑说：“好啊！没想到你这里还藏有好货啊！”他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到连队去吧。”
　　一营长和教导员便上车陪着雷耀华来到了一连，他们先检查了阵地的构筑、火炮配置，然后查看一连实兵演练落实的情况。炮场上排列着六门整齐的37高炮，这六门高炮昂首苍穹，蓄势待发。
　　随着刺耳的防空警报声骤然响起，一连迅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官兵们像离弦之箭冲向各自战位，静谧的训练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此时，蔚蓝的天空中有一架无线电遥控航模飞机在空中盘旋，它嗡叫着不时模拟美军战斗轰炸机的战术动作，时而迂回、时而向一连演练阵地发起一次又次的俯冲攻击。
　　当目标进入火炮射程后，连长刘昌华如临大敌，沉着应战，发出了口令，“4号上空发现敌机一架，距离三千，速度二百，长点射，放！”全连高炮顿时瞄准了东南方的一架航模“敌机”模拟开火的动作。
　　炮位上的战士们头戴钢盔，一副临战状态，他们全神贯注，士气高昂，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杀敌口号，生龙活虎地进行防空战术演练。雷耀华见到这一幕后，对一连指战员严肃认真的训练姿态感到很满意，接着又查看了其他三个连的演练情况。
　　他查看了全营的实兵演练后，又叮嘱营长和教导员说：“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现在不打仗了，但军事训练中，一定要严格要求，严格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就少流血。说不定哪天，中央军委一声令下，部队就会立即奔赴战场。而我们一定要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于营长说：“请团长放心，我们一定按你的要求，认真抓好部队的实兵训练，以优异的成绩向八一建军节献礼。”
　　当他们检查完全营的军事训练后，于华龙和张连文陪同雷耀华返回了一营营部，当他们在椅子上坐定后，张连文刚刚将自己保存的乌龙茶泡好，营部通讯员就急匆匆地来到雷耀华的面前，立定，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向雷耀华报告：“报告首长，刚才团里马政委来电话，请您马上回团部，说是军区炮兵司令部有紧急任务。”



正文 第三章 接受任务

　　雷耀华一听军区炮兵司令部有紧急任务，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惋惜地对于营长和张教导员说：“真他妈的不凑巧啊！本来想中午和你们一起喝两盅，多一聊会儿，现在又有紧急任务了，我得马上赶回到团部，看上级究竟有什么的紧急任务？莫非又要上战场了？”
　　雷耀华告别了一营长和教导员后，急匆匆地乘车赶回了团部。高炮独立团政委马跃正在办公楼门厅里焦急地等候，他刚四十岁出头，中等个子，黑红色的脸膛，浓眉环眼，透着一种严厉和威严，但只要接触过他的人都说，马政委看起来威严，但待人很和气，令人有亲切感。
　　他一看雷耀华回来了，马上拉着他的手说：“老雷，你动作还真迅速啊！走！赶紧上车去机场，这次是乘飞机去军区，具体情况咱们在机上说吧！”
　　黄海市离岳山市大约八百公里，当时的公路狭窄，路况差，如果乘吉普车赶到那里，需要花费十几个小时。
　　雷耀华一听这次要乘飞机去位于黄海市军区炮兵司令部，便猜想到任务很紧急，否则，炮司首长不会让他们这么急匆匆地赶去。他不敢怠慢，和政委立刻上了吉普车。
　　他们俩上车后，吉普车急速地向离团部十几公里的一座小型军用机场驶去，机场的跑道上已经停着一架安2型双翼飞机，吉普车进入机场后，直接开到了安2飞机身旁，雷耀华和马跃下了车后，立刻来到飞机旁，在机组人员的引导下登上了飞机。五分钟后，安2型双翼飞机在跑道上慢慢滑行起飞了，很快就升入了高空，向军区炮兵司令部所在地——黄海市飞翔。
　　当飞机进入高空后，雷耀华在机舱里笑呵呵地问马政委：“老马，炮司的紧急任务到底是干什么，这次还让我们乘飞机赶过去，这可真象孙猴子过火焰山——火急火燎，莫非真有什么战斗任务吗？”
　　马政委笑了笑说：“炮兵司令部的电话只是让我们俩马上乘飞机到司令部接受紧急任务，到底什么任务，电话上也没有说，这事儿看来还很保密。”
　　飞机在天空上飞翔，从机窗上向外看，淡蓝色的天空一望无垠，不远处飘浮着几朵棉花似的白云。再往下面看去，地面的美景尽收眼底，翠绿的群山连绵起伏，奔腾的大河宛如一条银色的飘带，地上的景物更小。楼房和平房像一只只鸽子笼连成一片，各种各样的汽车好似一个个小甲虫在马路上川流不息。飞机升上了云海，云白白的，有的象像大朵大朵棉花，有的象一条蜿蜒起伏的苍龙，还有的像奔弛的骏马……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飞行，飞机在黄海市军用机场降落。当雷耀华和马跃走下飞机后，立刻乘炮兵司令部的吉普车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军区炮兵司令部办公大楼。在司令部办公室里，他们见到了作战处长梁华志。梁处长热情地和他们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又和雷耀华开起了玩笑说：“老雷，你们的面子可不小啊！炮司的一号和三号两位首长竟然同时正在会议室等候会见你们，看来炮司首长对你们团可是另眼看待啊！”
　　接着梁处长又悄悄地向他透露了一点儿军情：“老雷，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高炮独立团可能会有出国作战任务，具体情况一会儿炮司首长会亲自向你们部署的。”
　　雷耀华听到梁处长透露的消息后，脑海里有一个念头猛然一闪：出国作战——莫非是去越南，因为最近从报纸上看到，美国飞机已经在越南北方将轰炸规模升级了，而且，中国政府已发表声明严厉谴责美国扩大侵越战争的行径。
　　他和马政委直奔司令部会议室。进门后，他们见到刘司令员和贺副司令员已经在等候，他和马政委两脚“啪”的一并向两位炮司首长敬礼，刘司令员和贺副司令员分别过来和他们两人握了握手，并热情地让他们先坐下休息。
　　刘司令员中等身材，眉头紧皱，唇紧抿着，平时不拘言笑，说话掷地有声，铿镪悦耳，全身透出一股威严的军人气势，他是一位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江西吉安人，身经百战、久经沙场。在红军强渡乌江的战斗中，担任炮兵排长，他亲自操炮，只用一发炮弹，就将乌江另一边渡口上的敌军大碉堡给摧毁了，确保红军先遣连渡江成功，当战斗结束后，部队首长给他记大功一次。在红军突破腊子口天险时，他担任炮连连长，他一个人扛着迫击炮爬到山腰上，用仅有的两发炮弹，炸毁了红军敢死队冲锋道路上最关键的两个敌军碉堡，确保了战斗的胜利，部队首长又给他记了一次大功。当年我军初次授衔时，就被授予少将军衔。
　　贺副司令员同时兼任参谋长，他是抗日战争初期参军入伍的，西安一所大学的高材生，参加过著名的平行关战役，一直在我军从事炮兵专业。全国解放以后，他曾赴苏联炮兵学院学习过二年，属于科班出身。他中等身材，身板笔直，标准的军人姿态，微黑清瘦的脸上带出几分儒雅，两道浓黑的剑眉高高吊起，但只要他稍稍一咬牙，脸部的柔和立刻荡然无存，每块肌肉都棱角分明地凸起，线条马上变得粗犷起来，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我军初次授衔时，被授予大校军衔。
　　刘司令员神情严肃地对雷耀华和马政委说：“最近的报纸都看过了吧？美帝国主义又把战火烧到了越南北方了，严重威胁着我国南部边陲的安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决定派出防空和工程部队开赴越南北方，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战争，军区炮司决定派你们团开赴越南北方担任防空作战任务，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吗？”
　　雷耀华和马跃同时干脆、利落地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祖国交给的任务。”



正文 第四章  整装待发

　　“好！我们炮司的部队就要有这股不怕困难、英勇善战的信心和勇气。具体任务由贺副司令员向你们部署。”刘司令员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副司令员严肃地向雷耀华团长和马跃政委布置了这次出国作战的主要任务：高炮独立团五天后启程赴南疆友谊关附近集结待命，赴越后暂时归南疆军区高炮二师指挥，驻守在越南北方沿海重镇龙湾市，担负龙湾市沿海一带的防空任务，保卫那里施工的中国工程部队。
　　刘司令员见贺副司令员部署完了出国作战任务后，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们俩说：“你们回去后一定要搞好战前思想动员，向全团指战员讲明这次援越抗美任务的重大意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是！”他们向司令员和副司令员敬礼。
　　当“北部湾”事件爆发后，美帝国主义派出大批飞机袭击越南北方沿海港口、轰炸北方的城市、乡村，企图采取“南打北炸”、“以炸逼和”、“逐步升级”等手段压服越南人民。
　　越南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胡志明主席在向苏联共产党中央和政府求助无望的情况下，于1965年春，再度秘密访华，面见毛主席，正好外出视察的毛主席选择了在他的家乡湖南长沙会见胡志明。胡志明见到毛主席后，激动地放声大哭。毛主席从他的哭诉中知道越南局势已经全面恶化，开口便安慰道：“胡主席，你来自越南，我在湖南，咱们一家子嘛！不要难过，有什么困难？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你说。”
　　毛主席乡音很重，但胡志明在中国呆过多年听得懂。他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条子递给毛主席，这是一张越南党和政府希望中国提供援助的项目。当美国扩大侵略越南战争后，越共中央和政府恳请中国党和政府提供物资和出兵支援。毛主席爽快地答应了胡志明的要求，并让周恩来总理落实这件事。周恩来接到毛泽东的电话，立即部署方案，决定派出人民解放军高炮、工程部队组成中国援越抗美后勤部队开赴越南北方，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正义事业。
　　高炮独立团属于第一批派出支援越南人民抗击美国侵略的防空部队。这是一支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具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团队。全国解放后，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朝鲜战场上曾经击落过十八架美国飞机，战绩显赫，涌现出一批英雄人物。特别在一九六四年秋季黄海军区举行的军事技术大比武中，高炮独立团各项军事技术考核均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受到了黄海军区司令部的嘉奖。全团连级以上干部大部分都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次中央军委派遣援越出国部队，高炮独立团就被黄海军区选中，做为第一批援越抗美出国作战部队。
　　雷耀华和马政委立即乘车赶回了部队。他们回来以后，当天下午在团司令部会议室召开了团党委扩大会议，各营营长、教导员也都参加了会议。雷耀华将上级交给的出国作战任务向出席会议的营以上军官进行了传达部署，他严肃地指出：“为了援助越南人民抗美救国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们的残暴，借以保卫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利益，我团迅即向越南北方境内出动，协同越南军民对美国空军作战，各营务必于四日内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待命出动。各营党委务使士气旺盛，准备充分，部队中的思想问题必须予以解决……”
　　马政委就出发前做好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进行了明确的要求。散会后，各营长和教导员立刻赶回部队，连夜向全体指战员传达团党委扩大会议精神，做好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第二天上午，团党委秘密地召开了援越抗美动员誓师大会，马政委主持了会议，雷耀华团长作了重要的战前动员讲话，一营长于华龙代表全营向团党委作了表态发言。散会以后，全团指战员群情振奋，激昂慷慨，他们都写了决心书，各连都提出了杀敌竞赛挑战书。有些年轻的干部、战士还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写了血书，送给营、连首长，他们誓言是“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誓死忠于党中央，忠于毛主席，忠于祖国人民，英勇作战，不怕牺牲，为援越抗美战争再立新功。”
　　高炮独立团经过四天的战前动员准备后，在一个繁星点缀的夜晚集结在岳山市火车站。车站周围戒备森严，最外围由公安局警察和民兵站岗，内层由部队派士兵进行警戒，全团各种车辆、火炮、兵器都披上了伪装网。
　　高炮独立团编制辖四个高炮营，一个指挥连，一个警通排。一营和二营装备37高炮，三营和四营装备57高炮。全团装备的都是五十年代末或六十年代初我国首次仿制苏联的武器装备，但和当时的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是比较落后的。
　　全团的车辆和装备经过严格的检修后，从一营开始按顺序由汽车拖着火炮和物资直接进入了铁路货场的编组站。全团火炮、车辆和物资装上了军列后，部队整装待发。刘司令员和贺副司令员以及炮司其他首长也特意赶到岳山市，为这些即将出征的将士们送行。
　　雷耀华团长见出发的时刻到了，他精神抖擞，身穿草绿色军装，腰间扎着一条武装带，右侧挂着手枪。他双手握拳，跑步前进。他跑到刘司令员的面前，立定，敬礼。“报告司令员，高炮独立团准备完毕，请指示。”
　　他此时此刻，英姿飒爽，满腔热情。上级把这么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高炮独立团，他感到莫大的骄傲和自豪，马上就要率领全团出发了，他感到这是炮司首长对他的最大的信任和鞭策。



正文 第五章 开赴南疆

　　刘司令员庄重地还了军礼，“部队立即登车，准备出发。”他用洪亮的江西老表口音发出了命令，这声音气势轩昻，震天动地。
　　“是！”雷耀华威武的回答。
　　刘司令员和贺副司令员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分别与雷耀华和马政委握手道别。刘司令员握着他的手又严肃地嘱托说：“我代表军区炮司党委欢送你们，希望你们出国后，英勇作战，再立新功，为祖国增光！并预祝你们凯旋归来！”刘司令员说话时也显得很激动，仿佛字字句句都有千钧之重。
　　雷耀华激动地回答：“是！我们决不辜负炮司首长对我们团的殷切期望。”
　　“呜……”只听一声气笛长鸣，军列慢慢地启动向祖国的南部边陲奔驰。雷耀华、马政委和指战员们在列车上向赶来送行的炮司首长们挥手告别。军列从岳山市出发，昼夜兼程，长途跋涉，大约两天两夜，赶到了南疆的凭州市。根据上级的部署，全团从凭州车站移师到距友谊关十几公里的一个苗族村寨驻扎，等候出国的命令。
　　六月下旬的一天，部队正式接到了南疆军区司令部的出国命令。高炮独立团党委在苗族村寨山脚下一片高大的木棉树林中召集了全团连排以上干部参加的动员大会，与会者在潮湿的树底下席地而坐，这里是一处天然的保密场所。在这片神圣而美丽的土地上，木棉树繁花似锦，灿如红霞。天空中透明的彩云映衬着满山的绿色，如丝如絮般轻轻地飘过，四周只有轻微的风声和悦耳的鸟叫声。山坡上翠绿的茶林那馨香碧润、不事雕琢的自然美，传递着一种特殊的韵味。
　　会场前方悬挂一幅声援越南人民抗美救国战争的横幅，横幅下面摆放着一幅毛主席画像。雷耀华团长和马跃政委神情庄严地并肩站在全团连排以上干部面前，他们的前面既没有摆放主席台桌，也没有麦克风，一切都因陋就简，但气氛相当的庄严肃穆。
　　动员大会由马跃政委主持，雷耀华团长发表战前动员讲话，他用洪亮的嗓音向大家激昂慷慨地作战前动员讲话，他历数了美帝国主义在越南犯下的滔天罪行，会场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充满激情的掌声和声援越南人民的口号声。雷团长做完了动员讲话后，又部署了出国作战任务。
　　雷团长的动员讲话结束后，马跃政委又讲了几句话，然后他亲自带领全团连排以上干部列队高举右手握拳，向毛主席画像举行了庄严的宣誓：“我宣誓，为了支援饱受磨难的越南人民，为了履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义务，我们一定要把毛主席的教导牢记在脑海里，溶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英勇作战，不怕牺牲，坚决打败美国侵略者，做一个永远忠于毛主席的国际主义战士。”
　　宣誓完毕以后，大会在全体与会人员高唱《解放军进行曲》中结束了，“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出发前，全团指战员恋恋不舍地脱下了佩有红五星和红领章的解放装，换上了崭新的越南人民军军装，戴盔式帽、不佩戴领章和帽徽。有些战士不习惯，还偷偷地把那颗象征着党和毛主席的领导的红五星帽徽藏在衬衣口袋里，仿佛让自己那颗赤胆忠心永远与党中央、毛主席紧密连在一起。
　　第二天凌晨二点多钟，全团的牵引车辆和高炮经过严密的伪装停泊在通往友谊关的公路15公里处的一条山谷里。为了防范敌机的空袭，高射机枪分队还做好了在行进中就地展开对空射击的准备。
　　夜幕笼罩着位于群山里的峡谷，月亮象和指战员们捉迷藏似得隐藏在黑云里。山谷两面是巍峨的奇山峻峦，峭壁上长满了苍藤古树，奇花异草，散出着一股仙灵之气，悬挂的瀑布倾泻而下，伴随着空灵的猿啼兽鸣之声，但高炮车队的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从草丛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几声蟋蟀的叫声。停靠在路边的火炮和车辆成纵队排列着，它们就象即将驰骋的铁骥和部队一同就地待命，等候出征的命令。
　　身穿越南人民军军装的雷团长和马政委乘坐在披着伪装网的军用吉普车上，在他们身后一辆辆炮车和运输车辆上，战士们也都身穿崭新的越南人民军军装，怀抱着新式冲锋枪，整齐地做在车箱两旁，他们目光凝视着前方，默默无语。
　　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到吉普车旁，一位通讯兵敏捷地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跑步过来向车上的团首长行了一个军礼，随手将一份电报递给了雷耀华团长，然后转身回到摩托车上，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摩托车朝原路返回，仿佛暗夜中的一颗流星划过夜空。雷耀华在车内照明灯微弱的灯光下，仔细查看电报内容：“高炮独立团立刻出发，开赴越南。”
　　雷耀华看完电报后，说：“上级已经命令我团立刻开赴越南。”说完后，将电报递给了马政委，马政委看完电报后，点了点头。
　　随着雷耀华一声“出发！”的命令，峡谷里顿时汽车、炮车马达轰鸣，无数车灯划开夜幕，照向前方。这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战功卓著的英雄部队即将跨过友谊关，进入越南境内。
　　友谊关位于凭州市西南十八公里的地势险要的山谷深处，两边高山矗立，形势险峻，卡在峡谷通道上。它是一座城楼式建筑，楼高22米，底层是厚实的城墙，中央为圆拱顶的城门，非常雄伟。连接越南边境的公路从隧道形单拱城门通过，拱门上方用汉白玉雕刻的“友谊关”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是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的陈毅元帅题写的关名。



正文 第六章 喜迎援军

　　一位越南人民军中校联络官在边境关口迎接中国援越部队，他个子矮小，眼窝深，颧骨高，遇到我军车队后，他激动地挥动着手臂，频频招手致意。我军南疆军区的联络军官也在这里等侯着。由于双方事先进行了交涉沟通，车队稍停片刻又继续开进，进入越南琼化省地界。
　　在战士们出关那一刻，他们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没有说话，也没有伤感，他们心里仿佛默默地向祖国告别：“再见了祖国，再见了母亲，您的儿子永远不会让您失望，您就等待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车队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间公路，按预定的路线，向越南北方的集结地开进。
　　越南北部山区的公路两边山峦层叠，森林密布。从友谊关沿着这条山区公路南下不到二十公里，就是越南琼西省会——琼凉市。虽说它是省城但与中国的城市相比，也只能算个小城镇。
　　越南琼西省委书记阮志鹏和越军北部军区司令阮文强少将及当地的党政军首长一起在琼凉市大街上等候迎接中国援越抗美部队的到来，此时他们很激动，兄弟的中国人民派出英勇善战的子弟兵援越抗美，将对他们是莫大的鼓舞和支援。
　　那天上午，阮志鹏书记接到越南国防部外事局的电话通知后，激动地连午休都放弃了，立刻组织琼西省党政军机关全力做好迎接中国援越抗美部队的准备工作，他还要求自己的年轻美丽的妻子黎萍组织一批漂亮的女青年穿上京族节日盛装向中国军人献花、送水果。
　　黎萍曾是他的女秘书，现在担任琼西省妇女协会主席，她长得美丽妖娆，那白皙秀丽的脸蛋上微微透着淡淡的红晕，灵秀中带着娇气。身材长得很美，均称的曲线展现着她特有的美感，浑身散发着美女那性感诱人的魅力。他们两人一起工作时间长了，关系便密切了。每当阮志鹏听到她那娇柔爽朗的笑声，觉得就象山间清清的泉水那么甜蜜，象夜静时悠扬的琴声那么优美，听着她的声音，对他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很让他心动。以至于他略施小计便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他带着黎萍陪完了上级领导后，便将喝的有些过量的她带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里，他们俩一起坐在长条沙发上，房间里昏暗的灯光营造出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一阵女人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让他感到意乱情迷。此时黎萍媚眼如丝，朱唇轻启，肤若凝脂，充满迷人的风情，仿佛唐朝大画家周昉所作的《春宵秘戏图》中和唐明皇在床榻上缠绵的杨贵妃，欲望之火瞬间燃遍了阮志鹏全身。此刻，他彻底忘却了伦理道德，不顾一切地将她占有。后来，阮志鹏妻子在美机空袭中丧生了，他们便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
　　当高炮独立团的车队乘黑夜进入了琼凉市区时，指战员们只能看出整个城市的轮廓，市区的外围到处都是高大的椰子树，城区的房屋和建筑都被稠密的亚热带树木遮盖，的确是一个风光旖旎秀丽的边陲小镇，街道路面虽说是沙土铺成的，但非常干净整洁。
　　街道两旁基本上都是具有法国情调的西式建筑，房屋周围设有浅灰色木制栅栏，虽然建筑物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陈旧，但格调显得幽雅别致。街道两边的房屋中间也夹杂着一些被战火毁损的房子，周围残存着炸弹坑和残墙断壁。看来美国飞机已经光顾过这里。每栋房屋的周围还种植着柑桔、木瓜、芭蕉等亚热带果木，枝头上都挂满了丰硕的果实。各种亚热带植物吐露出来的果木芳香，沁人心脾，如果处在和平环境中，这里真是一个旅游观光的好地方。
　　全团车队进入了这座越南北方的重镇后，越共琼西省委和越军北部军区举行了简短的欢迎仪式，琼西省委书记阮志鹏和越军北部军区司令阮文强少将及当地的党政军首长热情地迎接高炮独立团赴越参战，阮志鹏代表越共琼西省委和越军北部军区发表了简短的欢迎讲话。当阮志鹏讲完话后，他和阮文强少将亲自走上前来与雷耀华团长和马跃政委热情握手拥抱。前来欢迎的越南群众都举着欢迎的标语牌，他们一遍又一遍的高呼口号：“中越友谊万岁！”“毛主席万岁！”“胡主席万岁！”“打败美帝国主义！”
　　阮志鹏的夫人黎萍亲自率领一大批年轻的身穿京族节日盛装的越南姑娘热情地向中国军队的战士们献花，并递送开水、香蕉和菠萝等热带水果。这些越南姑娘们头上都围有彩色的头饰戴，身穿开叉长衫及一袭长裤，类似中国旗袍，胸袖剪裁非常合身，突显女性玲珑有致的曲线。如果她们不是说话叮叮咣咣的，身穿越南京族的服装，那情意绵绵的神情和热情好客的样子，真让战士们还以为是在国内。
　　当车队在琼凉市停留了二小时，指战员们做了短暂的休息后，继续朝目的地进发，车队行驶了四个多小时，已经到了白天，烈日炎炎，空气仿佛划根火柴就能点燃似得，不巧的是前面一条河流上的桥梁被美机炸断了，越南地方政府正在组织民工修桥，雷耀华无奈只能命令车队开到附近的椰子林里等候。战士们下车休息，有几名战士忽然发现一群长发如瀑的越南女人光着脚丫子，从河对面的椰子林里来到河边，她们个个长得面色白皙、大眼睛、薄嘴唇，细高挑的身材。这些越南女人很大方，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脱去了衣裤，将其摆放在河边的几块大石头上，缓缓地向水的深处走去，将整个身体置于碧波荡漾、清澈见底的河水之中，快速地又搓又洗，并用双手向头上撩水洗头。这些越南女人在河里洗浴时，更显得婀娜多姿。出水时，更显得美丽动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虽然她们大白天在河里洗澡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太雅观，但这却是她们风俗习惯，其中也坦露着一种朴素的自然美，也是中国军人在越南看到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战士们在国内很少见到这种场景，严格的纪律观念促使他们只能偷偷地看上几眼后赶紧将身子转了过去。



正文 第七章  遭遇敌机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桥梁修好了，车队继续加速前进。时逢越南雨季，路上坑坑洼洼，老天不时大雨滂沱，雷声阵阵，视界模糊。军车沿着泥泞的公路向目的地出发，路面上有许多小沟壑，显然是刚刚被雨水冲刷过，有的路段还有很深的积水，遇到积水严重，司机还不得不下车测探一下深度，以确保汽车能够通过。夜雾中的水气夹杂着各种潮湿的气味，战士原本已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更是紧贴在身上，粘乎乎的怪难受的。但指战员们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按预定时间进入越南北方沿海重镇龙湾市。
　　龙湾市在越南北方沿海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周围三面环山，一面临海，龙湾市的港口有一条公路和一条铁路连接越南北方的首都河内，中国等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援越物资是用轮船运到龙湾港后，再由公路和铁路运往首都河内或其他地方，再途经老挝转运到越南南方前线，龙湾港在越南抗美救国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北部湾”事件爆发后，为了摧毁越南人民的抵抗意志，美国国防部提出了“切断北越交通线计划”，经美国总统约翰逊批准后，美国空军对越南北方开始代号为“霹雳”的空袭行动，首先开始推行“饱和轰炸”和“焦土政策”，大规模轰炸北纬20度线以南的北越铁路、公路、港口和车站，甚至连民用设施也都不放过，轰炸频率由间隔数日改为几乎每日，轰炸范围开始超过北纬20度，向首都河内等方向扩展。
　　美军飞机随后又一周一周地将轰炸范围向北延伸，直至切断中越之间的交通运输线，目的是彻底阻止北越向南越输送军用物资和从中国得到援助，摧毁北越政府支持南方解放阵线的作战能力。美机的狂轰滥炸给越南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越南平民伤亡了几十万人，通往河内的铁路、沿海重要港口和内陆交通枢纽基本瘫痪，到处是满目苍荑的土地。
　　龙湾市也遭到了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过去繁华的街道有数座房屋被炸毁。真是满目疮痍，遍地狼烟，一片恐怖景象。
　　高炮独立团根据我军指挥部的部署，车辆和火炮按预定计划于六月中旬开进了龙湾市附近海拔七百多米的椰林山脉的山谷里。这里谷深林密，春笋般的石灰岩山高耸在四周，山岭上到处都覆盖着原始森林，古木苍藤，盘根错节，遮天蔽日，为椰林山的峡谷里罩上了一层天然的绿色的帐篷。这里也是一处天然的掩蔽场所，便于部队隐蔽。
　　南疆军区高炮二师已经赴越半个月了，在这幽暗的椰林山脉的峡谷里设立了师司令部和后勤供应站，在那些千奇百怪的溶洞里竟然有部队军营、医院和仓库。即使美军的最先进的高空侦察机也难以发现这儿隐藏着千军万马。
　　南疆军区高炮二师直辖三个高炮团，一团、二团和三团分别部署在龙湾市至河内铁路一百公里范围的桥梁和交通枢纽上，全师的防空火力配系过于分散，防守龙湾市的火力便显得捉襟见肘了。因此，我军指挥部便及时将黄海军区所属高炮独立团配属给高炮二师，重点守卫龙湾港。
　　高炮独立团到达指定的位置后，雷耀华团长和马跃政委立即乘吉普车风尘仆仆地赶往高炮二师司令部报到。吉普车在的椰林山脉的山脊上急速行驶，映入眼帘的全是青峰重叠，古树迷蒙，浓云密雾织成的面纱终日笼罩着重峦叠嶂、谷深林密的翠竹山。峡谷悬崖峭壁，危石耸立，各色各样的火山石纵横水中，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五彩光芒。崖下溪谷激流声若雷鸣。一道瀑布飞落碧树深谷，犹如一条银链盘于青山绿叶之间。
　　雷耀华沿路望着海岸边分布着美丽的海滩，耸立着高高的山脉，其中一些还被云雾缭绕的茂密森林，被这个国家异常美丽的自然风光所折服，他对马政委说：“越南的风景真是美丽啊！如果不是战争，我们可以在越南好好旅游一番，看看这个拥有传统魅力和自然之美的国家。”
　　马政委颇有同感地说：“是啊！越南是一个融合中西文化的神秘的国度，那里的景色很优美，如‘海上桂林’——下龙湾、古城河内和西贡的王宫以及岘港的港口，都值得一看。越南人民本应享受生活的快乐和幸福，但美国这个战争贩子却把战争强加于越南人民头上，使他们坠入了人间地狱之中，所以我们要在反空袭作战中狠狠地教训美国空军，让他们知道中越人民是不好惹的。”
　　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这山路上尽是美机炸的弹坑，炸了填，填了炸，没法弄平坦，像走在横垄地上一样，车身被拧扭颠簸地嘎吱吱怪响。吉普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忽然前方三颗红色信号弹划破了天空，过了片刻后，由远而近响起了一阵尖利的呼啸声，雷耀华从车窗往外一看，立刻提醒司机道：“注意！空袭警报，将车开到前面的山凹的树林里。”
　　话音刚落，几架美军超音速战斗机已飞临上空，盘旋寻找地面目标，美机一次一次地俯冲下来，又是投弹，又是扫射，轰炸扫射得公路上一片狼藉。雷耀华高声骂道：“狗日的，你们还能猖狂几天？等以后老子在收拾你们。”司机冷静沉着，他握着方向盘，灵活着躲避敌机的炸弹，将车迅速开到了前方山凹的树林里，雷耀华、马跃和司机下车隐蔽在树丛里。敌机在天空盘旋轰炸扫射了十几分钟，折腾够了，便朝南方飞走了。
　　当敌机飞走后，吉普车立刻上了路，沿着山腰公路七拐八绕后，来到了位于椰林山脉西麓的高炮二师司令部的岩洞外，当雷耀华团长和马跃政委在通讯员的引导下走进洞内时，黄进勇师长和朱克华政委热情地会见了他们，请他们坐下休息，品尝越南的盛产的香蕉、菠萝和桔子。他们巡视了一遍洞内的办公设施，全部都是用当地盛产的藤子制作的，他们坐在藤椅上向两位师首长汇报了部队行军的情况。



正文 第八章 首长嘱托

　　黄师长是陕北抗战初期入伍的老八路，中等的身材，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常年的征战使他的两鬓有些灰白了，脸上略显皱纹，眉毛有些稀疏，但双目不时闪烁出智慧的光芒。
　　当他听完了雷耀华的工作汇报后，得知高炮独立团已经顺利的到达指定位置后，兴奋地张嘴就发出了浓重的陕北口音：“呵呵，你们来的很及时啊！狂风暴雨也未能阻止你们行军的步伐，现在这里的防空任务很艰巨啊！敌机整天狂轰乱炸，你们团的主要任务就是守卫龙湾港附近的制高点和码头，负责保护在那里施工的我军工程部队的安全，希望你们充分发扬在抗美援朝战场的光荣传统，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狠狠打击美国空中强盗。”
　　朱政委曾是北京一所大学的学生，抗战爆发后，放弃了学业，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河北梅山工人暴动，暴动的工人武装被改变为八路军。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部队从事政工工作。他身材矮小，年龄也在五十岁左右，但他平时注意养生，满头的黑发，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有皱纹，和黄师长形成鲜明的对照，他说话语气和蔼，没有摆出一副首长的架子。
　　当黃师长部署完了任务后，朱政委又用满口浓重的河北口音嘱咐道：“我和黄师长已经听说你们团的光荣历史了，在朝鲜战场上打得很好，荣立过战功，希望你们发扬成绩，不骄不躁，在援越抗美的战场上再立新功。”
　　“我们决不辜负师首长的期望，一定完成防空作战任务。”雷耀华和马政委一齐向师首长坚定的回答，两位师首长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黄师长略带遗憾地说：“本来你们刚刚赶到，应该给你们摆酒先接风洗尘，但美国鬼子可不让我们安生啊！现在防空任务很艰巨，希望你们团尽快构筑好防空阵地，确保我施工部队的安全，等以后抽时间我和政委再给你们补上吧！”
　　雷耀华和马政委庄严地回答：“谢谢首长！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向师首长报完到后，立刻乘车赶回部队。两人在乘车的路上简单地进行讨论，决定回去后尽快组织各营在龙湾市沿海一线构筑好高炮阵地，及早担负起防空任务。
　　美军西山空军基地位于南越首都西贡附近，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距离西沙群岛300—400公里、距离我三亚海军基地不过290公里。基地内主要由美军战斗机和轰炸机以及机库群、飞机场、指挥大楼、警卫部队营区和碉堡、工事等防御设施组成。机场位于机库群正南方向1000米处，机场跑道长3000米、宽180米，占地约30多万平方米，全部为混凝土浇筑，用于美军战斗机和轰炸机的起降。
　　基地司令布鲁克少将早晨起床后，立刻来到了作战室里，他一副踌躇满志，得意洋洋的样子，嘴上叼着雪茄，观察着越南北方的地图，又在考虑新的作战行动。最近一段时间美机在龙湾市等地区取得了重大战果，西山基地连续出动多架次轰炸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龙湾市的基础设施和周围的越军高炮阵地持续进行狂轰滥炸，使通往龙湾市的铁路、公路和交通枢纽遭到了严重破坏，越军高炮部队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侵越美军司令部对美军西山空军基地进行通令嘉奖。
　　布鲁克少将年龄四十七岁，身材高大，举止高雅，气度不凡，头发呈黑黄色，面容清癯，挺拔的眉宇之间，有一双如老鹰般锐利的蓝眼睛，高挺的鼻梁，尖下巴，身穿笔挺的将军服，肩章上的两颗金星闪闪发光，格外醒目，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杀气。他参加过二战和朝鲜战争，在空战中多次立过战功，长期的军队生涯形成了他一丝不苟和雷厉风行的风格。由于在军队中表现出色，他的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越战爆发前，在美空军司令部担任作战处长，空军准将军衔。越战爆发后，被派到越南担任了西山空军基地司令，晋升为空军少将。
　　他观察了地图后，觉得还应当继续对龙湾市采取空袭行动，彻底摧毁越军的补给能力，他与基地参谋长詹姆斯准将研究了作战计划后，命令约翰准将立刻下达新的空袭命令。
　　一个小时后，八架F—105战斗轰炸机沿着机场跑道滑行，升入了空中，向龙湾市方向飞去。美机飞入高空后，那些高傲的美军飞行员们有的在座舱里哼着著名美国歌曲，有的吹着口哨，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当美机编队进入越南北方后，飞行员们提高了警惕，开始认真观察丛林覆盖着的山头和地面的村庄。前进指挥机通常在七千多米高度飞行，这样可避开地面防空火力。
　　当美机编队接近龙湾市时，编队指挥官约翰中校便下令进入俯冲准备阶段，美机在空中开始盘旋，越军的高炮开火了，约翰中校立刻下令攻击。几秒钟内，一架架美机向龙湾市的地面目标发起攻击，一串串炸弹以无可争议态势击中了目标。估计是击中了越军的高炮和它的弹药库，爆炸后的冲天烟雾震撼了丛林。一架美机的飞行员狂笑着对另一架美机的飞行员吆喝道：“哈罗，真精彩。”
　　早晨七点半左右，天空还阴沉沉的，刚下完一阵暴雨，虽然带走一丝热浪，留下一片清凉，但是空气中还是显得湿闷闷的。忽然椰林山峡谷的密林里防空警报“呜！呜！呜！”地响了起来。团参谋长李鹏举猛地从马扎子上站起，昨晚他忙到下半夜，刚坐在马扎子上倚靠着车厢上打了一会盹儿，就被这凄厉的警报声惊起了。他一米七左右的个头，那张古铜色的脸庞象岩石一样严肃而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高鼻梁，显现出一个团参谋长的机警和刚毅，那是经历过战争血与火考验的。



正文 第九章 越南六大怪

　　李参谋长在指挥车值班标图兵标出的敌机方位坐标上看到：有八架从越南南方起飞的F—105战斗轰炸机即将飞临龙湾市空域。他立刻将敌情向雷团长进行了汇报，雷团长立刻命令部队注意隐蔽，不要暴露目标。
　　过了十几分钟后，从龙湾市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炸弹剧烈的爆炸声和越军防空部队反击的高炮声。美国空中强盗又在屠杀越南老百姓，看来他们是连清晨都不放过了！李参谋长威严地站在指挥车外，手持望远镜透过林间树梢的空隙，清楚地看到八架F—105战斗轰炸机掠过头顶向越南南方方向返航。
　　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敌机，环顾四周那强烈的战地气氛，刚踏入异国土地的那点新鲜感已荡然无存了。李参谋长虽然已经两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但此时的睡意全无，他坚守在指挥车上观察敌情，等候高炮二师指挥所的最新指示。
　　美机编队不时从山谷密林的上空呼啸穿过，赶赴龙湾市轰炸，劳累了一夜的指战员们吃完了压缩饼干和罐头，都忽略了这些幽灵的骚扰，正在卡车上合上眼打起盹儿来，他们为了迎接更艰苦的任务，抓紧时间休息。那些睡不着的战士们也在车厢里小声聊天，谈论越南的战场形势。
　　一营一连的潘明华见班里有几位战友没有睡意，就向班长郭跃华问起了越南的风土人情，“班长，越南人长得和我们差不多，他们的风俗习惯和我们一样吗？”
　　郭跃华微笑道：“越南民族传统节日与中国相同，主要有春节、清明、端午、中秋、重阳等，其中春节为最盛大的节日，越南受汉文化影响颇深，多信奉佛教。佛教自东汉末年传入。越南饮食习惯与我国广东、广西和云南一些民族相似，吃饭也用筷子。”
　　潘明华继续问了下去，“班长，越南的风俗习惯什么地方和我们不同呢？”
　　广东籍战士刘安林插嘴道：“越南人有六大怪：男人都带绿帽子；人力车子倒着踩；花钱要用大麻袋；四个苗条扬海外；没有柠檬不下菜；桌上鱼露人人爱。”
　　潘明华不解地问：“这怎么讲啊？”
　　刘安林开始逐条解释起来，“越南男人都带绿帽子，所谓绿帽子是一种绿色的盔帽，越南男人都喜欢戴它，也把它当做一种光荣的标志；人力车子倒着踩，是指越南的人力车，是乘客在前，车夫在后，因为车夫在前，用力踩车，身上臭汗淋漓，微风一吹，乘客难免闻到；花钱要用大麻袋，是指越南的货币，有1盾、2盾甚至200千盾、500千盾，一元人民币可兑换约几千越南盾，可以说越南货币很毛，不值钱；四个苗条扬海外，是指越南的国土苗条，街道苗条，房子苗条，姑娘苗条；没有柠檬不下菜，是指柠檬是越南菜品中的调味品；桌上鱼露人人爱是指要吃越南菜，就必须吃鱼露。另外，越南还忌讳三人合影，不能用一根火柴或打火机连续给三个人点烟，认为不吉利。不愿让人摸头顶，席地而坐时不能把脚对着人。在越南男人更显得金贵，女人地位很低，不向我国找个老婆那么难。只因为越南连年战争，男子死亡过多，男女比例失调。加之除了打仗男人什么也不做，整日喝茶、闲聊或者赌博、睡觉，女人包揽了全部家务和劳作，男人被宠坏了，地位还不断上升。在越南，婚后的女人伺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因此，越南男人很懒，从不下地干活，不从事体力劳动，而在田间忙碌的，却是清一色的女人。”
　　潘明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哦，真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和不同啊。”
　　刘安林调侃道：“潘明华，等我们在越南打败了美帝国主义，你也该成家了，到时候你可以找个越南老婆带回去。越南女人美丽、贤惠、勤劳，做老婆那是没说的。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追，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看好了哪个姑娘，你可以用对歌的方式向她表达。对歌后，你可以慢慢靠近女方，并用脚尖将沙撩向姑娘，如姑娘对你也心中有意，就会照样将沙踢回。通过这种踢沙方式或互相对掷树叶的活动，建立感情，再请兰梅（媒人）传递爱歌，双方还要互赠彩色木屐一只，如果正好是左右足配对，就被认为天生成双，可以缔结婚约了。”
　　战友们一听便调侃道：“潘明华，怎么样？等我们胜利的那天，你也试一试好吗？”说完后他们便发出了哄堂大笑。
　　郭跃华听刘安林越说越有些离题，便嗔怪道：“刘安林，注意点儿影响，你可别嘴上象没有个把门的，胡编乱造地瞎咧咧。再说即便是越南姑娘再漂亮，你还敢碰吗？小心上军事法庭！”大家听后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雷耀华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军人。一九三九年春天，正是抗日烽火如燎原之势在华北平原蔓延之际，年仅十四岁的他，正在华北家乡一所农村小学里读六年级，当时他的老师就是共产党员，经常向他和同学们宣传党的抗日救亡主张，并介绍他和几位进步学生加入了共产党。后来，在那位老师鼓动下，他瞒着年迈的父母，和一群思想进步同学偷偷地跑去参加了八路军。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过上百次大小战役，担任了排长和副连长。在解放战争时期，他参加过数十次战斗，担任了连长和副营长。抗美援朝时期，担任了营长和副团长。
　　近三十年的军旅生涯，使他养成了坚韧不拔，严肃认真的工作作风。此时，他顾不上休息，带领作战参谋刘文斌和通讯员肖国利，深入四个高炮营，亲自检查隐蔽在森林里各连队的防空安全，确切查实全团没有一辆车一个人掉队，他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