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魂岛 :怪异的精神病人   傍晚时分,夕阳已落,狭长的走廊光线更加幽暗。   深黑色的水泥地面,两侧灰白色的墙皮,消毒药水夹杂难闻的潮气,使得整个走廊弥漫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氛。   一男一女两个人从楼梯口拐入走廊,哒哒的脚步声划破了此地原有的寂静。   女警员萧雅婷跟在男警官马林的身后,她一时不能适应这昏暗沉闷的环境,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形。   这时,一名医师打扮的中年男人从走廊的另一端迎过来,他显然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脚步又快又轻,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息。   男医师姓周,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副院长。   简短的寒暄过后,周院长便毫不停留地带领马林与萧雅婷,向走廊的最深处走去。   周院长低着嗓音说:“不要问太多问题,病人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马林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周院长还是不放心,他又叮嘱说:“最好不要接近栅栏门,你们隔着门看一看他,好吗?”   “难道病人情绪失控相当危险吗?!”萧雅婷不解地问。   “也不是多危险,这个病人的情况特殊,”周院长摇摇头,“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医院是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马林的双眼此时已能适应了周遭的光线,可走廊的令一头由于距离的关系,仍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猜测不出,在那黑暗的尽头,会隐藏着些什么,所以脚下加快了步伐。   萧雅婷站在原地,有些茫然,茫然中更多的是忐忑不安,见周院长与马林加快脚步,她才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扇紧闭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周院长拿出钥匙,却不急着开门,而是转头看向身后两名警官,似乎在示意什么。   马林依旧板着脸孔,处事不惊,一脸麻木。   萧雅婷多少有点紧张,她咬了咬嘴唇,然后对周院长点点头,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屋子里却立刻产生了巨大的反应。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凄厉的惨叫,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中,听起来毛骨悚然。   那嘶哑的叫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直刺入听者的耳膜最深处。   萧雅婷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双肩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原来,铁皮门后面还有一道铁条焊成的栅栏门,里面的房间更黑,只有一点点光线从墙壁的通风口里射进来。   除了能看清铁栅栏上涂了白色的油漆之外,里面关着的人却很难看的清楚。   马林把嘴巴凑近周院长的耳朵,用最小的声音问:“能打开灯吗?”   周院长快速摇头,低声否定:“不行,病人是很怕光的。”   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萧雅婷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人影蜷缩在屋角,他全身因为害怕而打着哆嗦。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这个惊吓过度的病人,正是天罡集团的年轻总裁——雷刚。   案件发生在一个星期之前。   雷刚新婚不久,在三亚隆重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之后,便乘坐热气球,飞往南海的一座无人小岛上度蜜月。   随行的还有两对情侣,都是雷刚的好友或新娘的闺蜜。   可是,六人到达小岛不久,便从岛上发出求救信号。   等到救援船只抵达小岛之时,搜救队员竟然发现了三名遇难者,已经莫名惨死。   然而,幸存下来的三个人也神情恍惚,精神失常,已无法进行正常的语言交流。   三个幸存者性情大变,举止怪诞,就仿佛三魂六魄,被那小岛上的某种神秘力量,从躯壳里硬生生地吸走了一样。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搜救队不敢在小岛上久留,立即将三具尸体与三名失魂者带回大陆。   事情显然并不会就此平息,更不可想象的是,幸存下来的三个人,除雷刚之外,皆在短时间内逐个死亡,死状离奇。   目前唯独雷刚还活在人世,但精神已接近崩溃边缘。   雷刚虽然住进了精神病院治疗,但医生声称,病人的病情特殊,难以短期治愈。   更重要的是,医生无法准确了解雷刚发病的原因,所以就更难对症下药有的放矢了。   不足四平方公里的无人小岛上,究竟能发生什么异常状况,致使五个年轻人相继丢掉了性命呢?!   这起怪案惊动了当地的公安部门,在天罡集团重重施压下,公安局的领导上报有关部门,希望调来一位擅长处理超常规案件的专家,接手此案……   精神病院,雷刚的病房前。   马林轻手轻脚朝栅栏门只迈了一小步,躲在墙角的雷刚又开始大声喊叫,他瞪大眼睛看着门外站着的陌生人,目光中仍然惊恐不已。   马林立刻站住不动,等待雷刚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他才用及其温和的语气问道:“雷刚,我们是警察,是来帮助你的,你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们吗?”   雷刚又开始吼叫,也许是累了,声音不如刚才那么有力了。   周院长拉住马林的胳膊,不让他继续朝前走,并且说了一声:“目前病人根本听不懂你的话,问也是徒劳。”   马林叹口气,显然非常失望,就在三人转身准备离去之时,屋角里的雷刚突然开口,从他嘴里迸出了一连串发音极为古怪的话语。   马林愣住了,听不出他在说什么,转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萧雅婷,问:“他说的是外语吗?”   萧雅婷摇着头:“不太像,起码不是我所熟悉的外国语言。”   “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马林又问周院长。   “没人听得懂,也不是方言,”周院长回答,“有时候他就会絮絮叨叨重复着一些听不懂的话,不过,也有时候会发出一两个单字,但我不知道单字的发音是不是就是字词本身的含义……”   忽地,雷刚仿佛是在故意证实周院长的话,从他嘴里真的发出了一两个很像汉语发音的词语。   不只是因为雷刚变了调的嗓音,就是字词本身的含义,听后也着实令人头皮一炸。   萧雅婷皱起眉头,侧耳细听,看得出来,她很吃力地分辨着从雷刚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很快,她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口中喃喃地重复着雷刚的话:   “……贝壳城堡……里面……有……鬼……”   就在这时,雷刚用足力气,发出了一声让人魂飞魄散的惨嚎,那简直不是人类可能发出来的声音。   似乎全世界的恐惧、绝望和痛苦全都浓缩在了这一声叫喊之中。   那种巨大的力量是可怖的,加之空荡荡的走廊极其拢音,所以听起来几乎要将活人的灵魂摧毁。   包括周院长在内,三人全都堵住耳朵吃惊不小,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目光中透出的是深深的惊恐和不知所措……   从精神病院出来,在天罡集团总裁助理兼保镖陈进的陪同下,马林与萧雅婷来到当地公安局。   为了不把事件盲目扩大化,局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了解此案。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员悉数到场,在小会议室里开了一次案情的通报会。   按常理说,外人是不能参加公安局内部会议的,但陈进也在其内,这说明天罡集团财大气粗,在当地的影响力巨大。   警员们的工作应该说是既认真又细致的,汇总起来的走访笔录,在马林面前攒成了厚厚的一摞。   马林左肘支在桌面上,用食指和拇指按着自己的下巴,右手快速地翻阅那些记录。   想要从那么多的资料中提炼出有价值的信息,那必定是一件需要大量时间和足够耐心的工作,然而目前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陈进与警员们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盯着马林,会场内一时寂静无声。   马林大致看了资料,他抬起头,对众人说:“大家先把有价值的线索说一说,务必简短一些。”   “那好,我先介绍一下雷总的情况吧,”第一个发言的人就是陈进,“天罡集团是家族企业,雷总的父亲天罡集团的老总裁老来得子,只有雷刚一根独苗,老总裁年事已高,刚刚把集团重担交给雷总,并为雷总挑选了一位商业合作伙伴的女儿为妻,本以为雷总家有贤妻,事业上有父亲来亲自指点,雷总主持经营大政肯定会令天罡集团有所发展,没想到雷总新婚不久却发生了那样的不幸,不但妻子命丧在小岛上,自己的精神也不再正常,我们整个天罡集团无比心焦。”   马林对陈进说:“现在请你介绍一下雷刚的个人信息,好吗?”   “雷刚今年28岁,北方某商业学院硕士,毕业后在天罡集团从底层职员做起,直到今年年初才被提升为集团新总裁,他与新娘两年前在一次商业圈的酒会相识,去年年底订婚……”   “不,我不是问这些,”马林生硬地打断陈进的叙述,“我想知道,雷刚在没有发病之前,他有没有过精神上的疾病,或者家族有无精神病史呢?!” 吸魂岛 :死亡原因   “绝对没有。”陈进果断地否定了马林的假设。   “那么,雷刚出事前的照片,你们有吗?”马林又问。   陈进将马林面前那一堆文件拉到自己手边,从一只档案袋中翻找出两张彩色照片。   马林接过陈进递过来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四方脸形,五官端正,应该是个惹人喜爱的英俊小伙子,从他充满阳光的笑容里看不出内心的阴暗。   “在你手里的照片是发病前的,”陈进又递给马林一张,“这一张是发病后,也就是送进精神病院时特意拍的。”   第二张照片上的脸占据整张照片的五分之四,这种构图,令看到这张脸的人感到极其的不舒服。   不仅是因为胡子拉喳,头发蓬乱肮脏,更是由于他眼神中隐藏着的某些东西,那是一种让人感到极度压抑的复杂情绪,恐惧、绝望、愤怒、仇恨……   似乎人世间所有丑恶的情感都夹杂其中,令人不寒而栗。   马林把两张照片对比着看了之后,眉头便慢慢皱紧了,他又把照片递给萧雅婷。   当萧雅婷看到照片上的雷刚,原本四方的脸型瘦成了瓜子脸,尤其是两种眼神的极大差异,看着这两张相差甚远的同一个人的脸,萧雅婷修长的手指似乎都在颤抖。   “雷总10月2日在海南三亚举行了隆重的婚礼,”陈进继续介绍道,“而后雷总带着新婚妻子与其他四名好友总共六人搭乘热气球前往那个小岛度假,其实那个岛很小,距离海南岛也并不远,雷总买下那个岛10年的使用权,提前在岛上修建了度假设施,本打算住在岛上一个星期的时间渡蜜月,可是六人仅在岛上度过不足三天。大概两夜两昼的时间,10月4日清晨,住在小岛上的人向大陆沿海有关部门发出求救信号,搜救队到达小岛,发现在小岛上发生了命案,而后带回了三个精神失常的人和三具尸体。10月5日,雷刚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而6日和7日这两天,从岛上带回的两个幸存者却神秘地接连死去,死状非常可怕,令人费解……”   马林的双眼微闭着,听到这里,他突然睁开眼睛,问:“那两个人的死状可怕,可以具体解释一下吗?!”   “还是让我来介绍吧,因为那两具古怪的尸体都是我经手处理的,”说话的人是个四十出头的男警官,他有着宽阔的额头和坚毅的下巴,显得精明并且老练,“10月6日晚上,某医院逃跑了一名男患者,7日清早,晨练的老人在医院后墙不远处的小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尸身上穿着该院的病号服,胸前还挂着标识身份的病例牌,这都足以证明了死者的身份。”   “他是溺死的吗?”萧雅婷问。   “这个不好说,很复杂,”男警官想了想才回答,“接到报案后,我立刻带着法医等人赶赴现场,那一条河是新近才挖的,主要起绿化城市的作用,所以河水非常浅,雨水最旺的季节水深也不会超过一米五,河堤两岸都是精心修整的草皮和花坛,路边有路灯和可供行人休息的石凳,总之,这种休闲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失足落水的可能。”   萧雅婷很不理解,又问:“不足一米五的水深可以淹死一个成年男子吗?”   “是啊,所以说案件很奇怪,即便掉进水里,稍微直起身子,只要身高超过一米二的人,头便会露出水面,所以说,那条河几乎不存在淹死人的危险,”男警官接着述说当时的发现,“发现尸体时,尸体面朝下趴在水里,四肢并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挣扎痕迹,病号服很完整,体态颇为自然,衣服上既无血迹身体上也没有伤痕。”   “真是很奇怪。”萧雅婷思索着附和了一声。   “技侦部门的同事拍了一组照片之后,法医将尸体翻转了过来,当死者的面容呈现在我们眼前时,不禁令人疑窦顿生,死者面部的肌肉极度扭曲,不过让人感到深深不安的还是尸体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萧雅婷继续问。   “那是一双几乎瞪成正圆形的眼睛,遍布血丝的眼白,眼神充满了恐惧,真不知道死者死前目睹了怎样的可怕情景……”男警官解释着。   “法医检查尸体之后是怎么说的?!”马林问出一句。   “法医说……”男警官有些犹豫,好像接下来将要说出的话极其荒诞。   “直截了当的说吧!”陈进催促道。   “法医说,死者并不是溺死,而是掉进水里之前就已经死了。”   “是死后才被丢进河水里的,这就比较合理了。”萧雅婷点点头说。   “那就是他杀了?”马林问。   “法医在死者身体的几个关键部位查看了一番,尸身表面完好无损,没有遭受暴力侵害或硬性伤口,从嘴唇和眼球呈现的状况来看,可以初步排除中毒的可能,”男警官叹口气,“总的看来,他杀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我不是很明白,”萧雅婷看向男警官,“既然尸体在河里发现,不是溺死也不是他杀,那致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法医猜测,致死的原因是由于死者看到了什么无法想象的东西,由于惊吓过度,突发某种先天性的疾病,然后……”男警员费力地解释着,“然后,就在死者遇水的那一刻由于惊吓过度突发疾病而猝死了。”   “猝死?”萧雅婷自言自语说。   “河边有路灯吗?”马林问。   “有啊,怎么了?”男警官点点头。   “我可不可以这样去理解,”马林摸着下巴扬了扬眉毛,“死者知道那条河水很浅可以淌过去,但就在他踏进河水之时,在河水里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从而心脏瞬间衰竭,面朝下趴在了河水里,就这么死去了。”   在场的警员相互对望,似乎之前还没有人那么大胆的假设过。   很快,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警员问道:“除了河底铺了一层鹅卵石,那条小河甚至连条鱼都没有,河水里又怎么能出现可怕的东西,以至于把人惊吓致死呢?!”   “当然,是不是惊吓致死这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才能肯定,”马林又问,“尸体经过解剖了吗?”   “正在进行解剖,结论还没有得出,法医又接手了新的案子,”男警官的语气怪怪的,“因为就在发现男尸的同一天,也就是10月7日的夜里,又有一个女人在家中离奇死亡了。”   “这个女人是雷总已故妻子的大学同学,也是闺蜜,”陈进插话说,“她与在河水里发现的男尸都是幸存者,也许是女人的原故,她是搜救队带回来的三个活人之中情绪最稳定的一个,所以她没有被送进医院而是回家修养。这个女人的父母定居海外,家里雇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7日傍晚,保姆出去买菜,回来时发现浴室的门从内反锁了,保姆以为女主人在洗澡,于是洗菜做饭,饭菜煮熟了之后好半天也不见女主人从浴室走出来,然后保姆就撞开了浴室的门,发现她已经死去多时,而后保姆立刻报警。”   “接到报案后我带着法医前往案发地,”男警官接过话头,“那是一片高档住宅区,发现尸体是在三楼,浴室的门正如保姆所说已被撞开,但保姆声称自己并没有进入浴室之中。宽大的浴室里面充满了水汽,那是因为莲蓬头始终都开着的原故,热水冒着热气喷在地上女尸赤裸的腿上,很大一部分的皮肤都被烫熟了……” 吸魂岛 :法医的发现   “具体死状是怎样的呢?”萧雅婷问。   “女尸穿着白色睡裙,仰面倒在地上,后脑被地面磕破,流了很多血,同时也染红了身下的睡裙,从表面看,死者很像是不慎滑倒摔死的。”   “不要总是从表面看,”萧雅婷抓住细节,“难道不是这样吗?”   “女尸的脸上同样一脸恐惧,与男死者一样大睁着眼睛,仿佛生前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接下来法医检查了尸体脑后的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法医认为那伤口不足以致命。”   “这么说来,女尸也是由于惊吓过度而死的?!”萧雅婷张大嘴巴。   男警官叹口气,说:“其实我们警方也不清楚,不过女尸的那对眼睛更惊恐,即使是阅尸无数的法医,在和这样的双眼对视时也感到脊背发冷。”   “浴室的墙壁上是不是有一面镜子?”沉默许久的马林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男警官没听清楚,“什么镜子?”   马林不得不重复一遍,解释说:“我是说,女尸仰面摔倒的那面墙壁上,是不是挂着一面镜子?”   “没错!”另一个警员回答道,但语气透着吃惊和不解,“你怎么会知道呢?”   “是有一面镜子的,”男警官盯着马林,“镜子怎么了?浴室里有面镜子很正常啊!”   “没怎么,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你们别紧张,因为还没到紧张的时候。”马林搓着双手苦笑一下,“现在我很想去看一看尸体,我想与涉及此案的法医沟通一下,不知方便吗?”   “好,我需要请示一下局里的领导。”男警官说。   ……   到达停尸间的时候已是当日夜里9点多了。   虽然初秋的天气不算太凉,但停尸间特有的阴森和难闻的味道还是让萧雅婷打了个寒噤。   “可真够凉的,或许是心理作用吧?”陈进倒抽着气,抱起双臂,用手掌抚摩着裸露的胳膊,他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正在进行尸检,停尸间解剖室的大门紧紧关闭着,由于太安静,没等敲门,被惊动的法医探出头,他伸出两根手指,示意最多只能进去两个人。   陈进等在门口,他根本也没兴趣进入那种可怕的地方。   马林和萧雅婷换上法医递出来的长袖白大褂,一同走进了狭小的尸体解剖室。   “你好,你就是上面派下来的马林马警官吗?”   法医本想与马林握手,但手伸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手上不仅带着塑胶手套,而且手套上还粘着脏污的血迹,所以他笑了笑,把手捶下去的时候冲着解剖台努了努嘴。   马林看过去,一具剃去头发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一部分颅骨已被拿掉,胸腔也打开了一个很大的豁口,正用不知名的金属支架支撑着。   “难道这里只有你一个法医?”马林环视左右。   “那倒不是,我还有两个帮手,不过已经下班回家了,”中年法医耸耸肩,“我之所以没回家是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正好你们来了,我可以跟你说一说。”   “看来你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异状吗?”马林问。   “是的,”法医沉下脸,“我甚至还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我的助手都没说,本来局里指望尸检之后可以澄清一些什么,没想到事态这下子却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马林的耳朵抽搐了一下,目光也蓦然收缩,他听出来,面前的法医必定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状况。   “恐惧,是大脑中的一种连锁反应,它开始于外界的刺激,以生理上的各种强烈反应而结束。”中年法医开始了他的讲解,“这些生理反应包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肌肉紧张等等,外界的刺激有很多种,一般来说,不会造成身体上的硬性伤害,除非是那些心脏不好或有先天心脏病的患者,但是,最近解剖的这两具尸体都是年轻人,身体健康,心脏也没有发生过病变,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心脏却……”   “是不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导致的心脏瞬间衰竭?”马林问。   “10年前我解剖过一具女尸,女人35岁的年纪,因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常年在家疗养,她有一个7岁的儿子,一个雷雨天,儿子始终没有回家吃饭,她心急如焚,外出寻找儿子,此时狂风大作,雷雨即将来临,她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儿子,因为害怕雷声她就急忙往家里赶去,一路小跑到家门口,正掏出钥匙开门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女人当时昏倒在地,半小时后,救护车将患者接到医院抢救,但已是回天乏力,于当夜死亡,我讲的这个案例,就属于惊吓过度导致心脏病发作造成的心脏衰竭。”   “你的意思是,这两具尸体猝死的原因与心脏衰竭关系不大?”马林揣摩着法医的思维问道。   “我刚说过的那个案例中的女人,本来心脏就不好,由于儿子一时间找不到心里着急,加之一路跑回家,运动加速了心脏的跳动,所以当时她的心脏状况已经非常不稳定了,所以才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吓致死……我的意思是说,心脏猝死这样的结果必然要有导致猝死的原因,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就会被活活的吓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两个人并不是毫无原因的被活活吓死的,”马林皱着眉看着中年法医,“因为他们之前都去过同一个地方……”   “你是说那个小岛?”中年法医没有思索就摇起头来,“那是个很小的无人岛,甚至连大一点的野兽都没有,我不相信在那个地方能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话又说回来,两个人已经离开小岛,是回到了大陆之后才发生不幸的。”   “那个岛绝不简单,问题是这些人从岛上回来都疯了!”萧雅婷忍不住插嘴道。   “或许……”马林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中年法医,但他没忍住,还是说出了口,“或许你还不知道,去过那个岛上的不只是雷刚和两个死者三个人,还有三个,总共六个,搜救队在岛上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成为了三具尸体。”   “有这样的事?!”法医突然瞪大眼睛。   公安局为了不造成民众的恐慌采取了高度保密,真实情况局里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涉案人员知晓,所以法医不知情也不奇怪。   “是的,这个案件很特殊,有些超自然的味道。”马林点点头,继续说,“小岛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所以,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前往小岛实地考查一下,但去案发现场之前,我必须掌握足够多的细节和情况,这就是我来到你这里的原因。”   “这么说来,那个小岛真的有问题,但我想不出能在岛上会发生什么,也提供不了你太多情况,等一下,我想这个,你一定有兴趣听……”   法医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朝摆放尸体的解剖台走过去,不多时,他从一个摆满标本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瓶子朝马林走过来。   “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呀?”萧雅婷感到恶心,她堵住嘴很紧张地问。   “你们看,”法医无暇顾忌萧雅婷的感受,他指着瓶子对马林说,“这是我在你们没来之前,从死者胸腔里面取出来的心脏,你们看,注意那心脏的表面……”   马林把瓶子小心地托在掌心,对着从天花板射下来的光线,他看清了防腐药水里面泡着的是一颗人类的心脏。   而在心脏的表面,似乎覆盖着一些阴影。   阴影只是很浅的一层,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   看到这里,马林转头盯着法医,似乎在问,并没有什么异常吗?   法医转动着瓶子,然后指着瓶子里面的心脏,他认真地说:“仔细看,看那表面上淤血造成的阴影,你看那阴影的形状像个什么?!”   听了这话,马林和萧雅婷一起瞪大眼睛去观察心脏的表面,萧雅婷伸出食指从玻璃瓶表面划过,她口中不知不觉念叨出:“很像是牙齿的痕迹……”   “没错!”法医的声音很大,他也伸出手指指着瓶子,“从淤血造成的阴影斑点的距离来看,像不像是某种有着獠牙的动物咬出来的痕迹呢?!”   经由法医这么一提醒,马林也同意般地点点头,因为眼前心脏上的阴影形状经人点破之后,一下子清晰起来。   “会是什么……什么怪物的齿痕呢?”萧雅婷低声说。   “难道另一个死者的心脏上也存在这样的痕迹吗?”马林立刻追问。   “还不知道,目前只解剖了这一具尸体,”法医苦笑一下回答,“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死者家属都同意尸检的,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这阴影的痕迹只是一种巧合。”   “但愿只是一种巧合……”马林低低的声音说。 吸魂岛 :送给妻子的礼物   海南,三亚机场。   10月10日上午9点30分。   三亚的气候清爽怡人,萧雅婷穿过停机坪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几口当地带有海味的咸湿空气,这使得她被飞行搞得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很多,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   陈进走在马林身前,他挺胸昂首,步伐坚定有力,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早已习惯了到处奔波的忙碌人士,并且他对这里的环境也颇为熟悉。   在陈进的引领下,三人快速地走向机场出口,一路行径笔直,没有任何偏移和犹豫。   三个人手里各自提着一只大号的旅行包,这是出发前陈进特意准备的,提包里放着的是旅行之中需要的任何东西。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陈进是一个办事非常谨慎并且足够细心的男人。   陈进中等身材,比马林略矮半个头,但陈进的身体非常结实,裸露在外的胳膊布满青筋,十根手指短粗有力,皮肤黝黑,短短的头发很粗密。   一看便知,陈进是那种体格健壮精力旺盛办事能力很强的男人。   在乘坐飞机时的闲谈中,陈进曾简单的述说了自己进入天罡集团的经过。   陈进今年26岁,在体育学院读书的时候曾经获得过全省跆拳道比赛冠军,毕业后做过某体育俱乐部跆拳道培训师,后来被雷刚慧眼识人,招致天罡集团。   陈进虽然是雷刚的下属,但雷刚对他很好,所以二人私下的关系像兄弟一样亲密。   机场大门口,三人坐进出租车,陈进对司机指出一个方向,车子便高速行驶起来。   “到达小岛有几种方法,”陈进对马林和萧雅婷介绍说,“坐船、飞机或者热气球,但搭乘飞机相当麻烦,也必须经过有关部门的许可才行,因为不知道小岛上有没有平坦的地方以供飞机安全降落。”   “哪一种交通工具最快呢?”萧雅婷问。   “坐船赶上顺风需要五六个小时,热气球我没有坐过,估计会比船要快一些吧,因为气球随风飘动没有阻力。”陈进说。   “雷刚与妻子以及其余四个好友为什么要搭乘热气球去小岛而不是选择坐船呢?”马林问,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是很明白。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雷总可以给出正确的答案,不过我觉得是为了浪漫。”   陈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是想起了雷刚没疯之前的事情,毕竟那些惨案仅仅发生在一星期之内。   陈进慢慢地把头转过来,继续说:“其实雷总是个很浪漫的人,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他之所以买下那个小岛的使用权就是为了让妻子高兴,那个岛其实是雷总送给她的结婚礼物。”   “买下一座岛送给妻子做礼物,真的好浪漫啊!”萧雅婷有些羡慕的说。   “是啊,还有热气球本身也很浪漫,雷总特意定制了一个红色的心型热气球,而且在热气球表面写上了他和妻子两个人的名字,吊篮上还垂着淡粉色的花朵,那是我从小到大看到过的最漂亮的热气球了。”   萧雅婷闭上眼睛,似乎想象着那么美的热气球飘在碧蓝的空中是一个怎样的浪漫画面。   “在海边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之后,雷总挽着新婚妻子的手,在众亲友的祝福下坐上热气球,尤其是热气球升空的那一刻,婚礼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那种气氛就像是在童话中才会出现的……”陈进描述说。   萧雅婷似乎陶醉在那种浪漫的氛围当中,但她的梦很快被身旁发出的声音打断了。   马林丝毫没有半点浪漫情调,他的思维正跟随着陈进的话语寻找漏洞。   马林问:“雷刚会驾驶热气球吗?”   “雷总他不会。”   “那么热气球上不只有六个人了?”马林又问。   “是的,实际上是七个人,还有一个气球操控员,是订做热气球的公司安排的,其实现在追求时尚的人很多,在热汽球上举办婚礼也不少见,只不过雷总选择的路程长了一些而已。”   “控制热气球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安全吗?”   马林本来想问那个人还活在人世吗,但那样问太过直接了。   “应该安全,那人我是见过的。”陈进挠挠头,“马警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那个人不会是造成小岛惨案的罪魁祸首,因为他把雷总送到小岛之后,他就完成了任务,继续操控热气球回去了。”   “把六个人留在小岛就回去了?”萧雅婷不理解,问,“那留在岛上的人怎么办?吃什么?住哪里?怎样返回大陆呢?”   “哦,是这样,”陈进似乎想起了什么,“或许还有一个情况我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在那小岛上是有生活设施的……”   “你不是说那个岛是一座无人的荒岛吗?”萧雅婷更加困惑,“我不明白,生活设施指的又是什么?”   “小岛原来是荒岛,但雷总买下来之后,他就派人在岛上修建了一栋三层别墅,虽然别墅没多么奢华,但遮风挡雨饮食起居足够了,我记得这个情况我已经在公安局会议厅告诉你们了。”   “修建房屋之前,你有没有上过那个岛?”马林问陈进。   “去过两次,”陈进回答,“第一次是带着建筑公司的负责人去的,三个月之后,第二次去岛上是代替雷总验收刚刚盖好的别墅,惨案发生之前就去过这么两次,两次我都是乘船去的,并且没有在岛上过夜,第三次就是陪同搜救队去岛上救援,没想到却发生了那样的惨案……”   “既然你三次去过那个小岛,有没有在岛上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萧雅婷问。   陈进似乎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没有任何异常,很普通的一个岛,而且岛很小,我估计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横穿整个岛,岛上有山有树木还有一个淡水湖,湖也不大,但比较深,树林里有些小型动物,别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整个岛屿你都走遍了吗?”马林问。   “没有。”陈进摇摇头,“虽然岛不大,但山路崎岖树林茂密,并不是一路平坦的,绕一圈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我只在修建别墅的四周活动,更远的地方我没深入,也没那个必要。”   “岛上有没有一个地方叫做,贝……壳……城……堡?”   马林有意拉长声音,而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马林自己也不清楚他说的话是否正确。   “贝……贝壳城堡?!”陈进的声音忽地变了,音调艰涩而紧张,“马警官,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我跟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呢?”   “难道真有这个地方?”   萧雅婷也回忆起昨天在精神病院周院长带领他们去见雷刚的经过,当时雷刚蜷缩在病房的一角,“贝壳城堡”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字词。   “对!”陈进再一次把脸转过来,他看了一眼萧雅婷,最后把视线与马林对视着,说,“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但贝壳城堡这个名字是雷总自己起的,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大多都是雷总的朋友,可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名称的?”   “就是你们雷总亲口告诉我的。”   接着,马林把昨天在精神病院见到雷刚的事情简略地说给了陈进听。   陈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原来是这样,小岛上确实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过,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真正的用贝壳修建的城堡。” 吸魂岛 :热气球   “贝壳城堡,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萧雅婷看了一眼马林又问陈进。   “并不是多么特别的地方,等你们看到之后就会不以为然了,”陈进抬起双手比划着,为的是尽可能把问题说清楚,“就是……就是……一个用黏土和碎石头搭建起来的一间小屋子,有门但没有窗户,屋里的空间也不大,要是一下子进去四个人的话,就会感觉非常拥挤,肩膀都可以碰肩膀了,里面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小屋的外面贴满了贝壳,贝壳底下也用了黏土,那种黏土很特别,不知参合了几种矿物质,反正干了之后很坚固,有些像是水泥,当然那岛上是没有水泥的,不过摸上去倒是比水泥要坚硬和光滑得多……”   “类似于瓷器的质感吗?”马林想到什么说什么。   “对,有些瓷器的感觉,但不是白色而是深褐色的,”陈进继续说,“屋顶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而是尖的,但也不是特别尖,最大特点就是整个屋子表面都粘满了贝壳,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贝壳,贝壳显然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大部分贝壳都是世面上见不到的,颜色就更特别了,尤其到了黄昏日落的时候,暖色的阳光照到贝壳的表面,远远看去,那个小屋就能出现一种非常奇妙的光晕,当然那都是各种颜色的贝壳反光造成的视觉效果,这也不奇怪。”   “因为小屋屋顶很尖,有些像欧洲的城堡,加之表面黏贴的各种贝壳,所以才有了贝壳城堡这个好听的名字,对吗?”马林总结性地说。   “我想是这样的,雷总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贝壳城堡在雷刚没有买下小岛之前就存在,”马林用拇指按着下巴,“这样说来,那小岛还是有人居住过的,用无人岛来形容显然不准确吧?”   “说是这么说,但那岛上确实没发现一个人,我也问过修建别墅的工人们,他们在哪里生活了三个月,也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想来那个贝壳城堡可能是很久之前的旅行家或者冒险家制作的。”   马林不置可否,只是眨了眨眼睛。   陈进顿了顿,又说:“不仅是我一个人,包括雷总在内,几乎都是这样认为的。”   说话间,出租车停了下来。   三人进入曾经为雷刚订制那只心形热气球的热气球租赁公司,为了更好更便捷的破案,出租车绕路来到了这里。   马林想在前往小岛之前,尽可能把所有关于案件的问题都搞清楚。   陈进已经提前打电话通告了热气球租赁公司,负责人诚惶诚恐的出来接待来客。   马林提出来,想要见一见婚礼当天操控热气球的那个人,负责人立刻与那个气球操控员取得了联系。   很快,一个45岁上下,带着棒球帽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我姓吴,叫我老吴就可以,婚礼之后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要是早知道……”老吴惋惜地叹口气,“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就应该留在岛上,那样也许可以及时把他们带回来,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从岛上返回来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为了节省时间,马林的问题里毫无感情色彩,所以不熟悉马林的人与之对话时,会感到很生硬,也有些冷酷。   “是……是雇主不让我留下的,我是被雇佣的,当然什么都得听雇主的。”   “老吴他说的没错,”陈进在一旁帮腔解释着,“雷总是去渡蜜月的,当然不希望有不熟悉的人在场,或许他之所以会喜欢那个岛,心中正是有一股冒险的欲望。”   马林没有理会陈进,根据自己的思路继续问老吴:“从热气球起飞到着陆,一共花费了多久的时间?”   “不超过六个小时。”   “准确吗?”马林的手指微动,似乎在计算时间。   “10月2日上午10点30起飞,着陆时的时间是16点30,不会相差太多,起飞和下落时我都看了表,”老吴想了想又说,“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飞那个岛上,以前虽然从岛上经过几次,但都没有机会落下去,所以,着陆时我才故意关注了一下时间。”   马林暗暗记住起飞和下落的时间,然后他又问:“初次上岛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吴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也没发现,着陆的沙滩光秃秃的,植被也不多,不过小岛四周有很多暗礁,船要是想靠近小岛近一些是会很危险的。”   马林转头问萧雅婷现在的具体时间,萧雅婷抬腕看了一眼腕表,报出时间。   马林计算了一下时间,又问老吴:“假如现在乘坐热气球,你能保证在天黑之前到达吗?”   陈进听了这话吃惊起来,他拉着马林的胳膊问:“怎么?马警官,你打算也坐一回热气球?!”   “是啊,既然乘船和坐热气球在时间上差不多,”马林说,“而且我办案子的时候喜欢揣摩当事人的想法和心态,与雷刚搭乘同样的交通工具也是一种调查案件的方法,万一在热气球这种载具上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老吴看了看陈进和马林,说:“假如你们今天要乘坐热气球去那个岛,可以是可以,但时间上我不能保证。”   “为什么?!”   萧雅婷好像对热气球很感兴趣,一听到有机会坐上这样一种特别的交通工具,她就感到莫名的兴奋。   “热气球虽然也叫做航空器,但它不能像飞机那样自由的飞翔。”老吴试着把涉及专业知识的问题说清楚,“气球操控员只能操纵气球改变高度,但不能控制飞行速度,所以飞行速度主要得看当天的风速。”   “要是按你说的,假如没风的日子,风平浪静,热气球岂不是只能上下漂浮了?”陈进不解地问。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因为大气时刻都在运动着,即便人们在地面感觉不到有风,而高空和低空的风速、风向都会有很大差别,有的甚至风向相反,所以,气球操控员就是根据大气的这一现象来改变气球的飞行方向和速度的。”   萧雅婷吐吐舌头,轻声说:“听起来好复杂。”   “是很复杂,”老吴接着说,“操控员在空中通过气球与地面的相对运动,体验各个高度风层的不同方向,然后操纵气球或升或降到所需要的风向的那一高度,并保持在这一风层飞行,最终才能达到要飞往的目的地。因此,热气球不但可以升降飞行,也可以在空中改变方向飞行。由于主要借助风的速度和方向,风速有多快,气球的飞行速度就可以有多快,即便经验丰富的操控员,对于时间也不容易估算准确。”   “那我们还要不要坐热气球呢?”萧雅婷有些着急。   “不过,依靠我个人的经验,看今天的风速要比婚礼那天大很多,而且毕竟已经去过一次,我想只会更快,绝不会超过5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小岛。”   “真的吗?”陈进看向马林却是在问老吴。   “应该差不多,”老吴耸耸肩,“但也不能十拿九稳,依靠我个人的经验,毕竟我也有20多年驾驶热气球的经验了。”   老吴最后这句话更加巩固了马林和陈进搭乘热气球的信念。   “搭乘热气球有危险吗?!”萧雅婷问。   “风险不能说不存在,但可以说比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都要安全,如果飞行中气球出现泄漏,不能保持一定高度,热气球将会起到降落伞的作用,把下降速度控制住,如果状况继续恶化,乘客还有足够的时间跳伞等待救援,而且热气球下面的吊篮就像一只小船,落入水中也可以漂浮在水面上,搭乘热气球的安全系数是很高的……” 吸魂岛 :鬼天气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准备,四个人乘坐上热气球,他们出发了。   依靠老吴的经验,他判断的没错,今天的风确实很大,尤其是上空,热气球的飞行速度非常之快。   老吴推测说,要是保持这样的速度不变,那么到达那个岛不会超过4个小时。   但天有不测风云,这是经验丰富的老吴都难以预料的。   谁也没想到,3个小时之后,海面上空的风速,竟然大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使得吊篮里面的四个人惊慌失措。   老吴说他从二十多岁开始操控热气球,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天气,以前要是感觉风速不对,立刻就会下降着陆,可这一回是在海面上,没有了着陆的地方。   “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大概还需要一个钟头的时间,假如不出意外的话……”   “尽可能精准一些行吗?!”   “热气球本身并没有动力系统,唯一的飞行动力便是风,所以……所以我们的飞行速度……完全……完全取决于风速……”   “什么???!!!”   阴沉的天空乌云翻涌,滚滚的雷鸣响彻耳畔,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即将到来。   虽然热气球自身的颜色鲜艳喜庆,但原有的五彩缤纷被昏黑的天色罩上了一层阴霾,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   由于海雾和水汽弥漫,使得他们很难看清楚对面人的脸,所以,想要互相沟通,只能用声嘶力竭的大喊来交流。   风瞬间猛烈了,热气球歪斜着被卷进一股气流的漩涡之中,仿佛被什么抓住似的,想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着。   飞速的转动令人眩晕,每个人的手,紧紧扒住护栏的同时,都在大口呕吐着。   黑色的云层里,不时闪烁出紫色的球状闪电,好似潜伏在云层里怪物的眼睛,射出点点凶光,寒气逼人。   时而,有几只离群的海鸟发出瘆人的哀鸣,与沉闷的雷声交织在一起,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假如没有身处如此困境,是很难体会出人类的渺小与大自然的凄绝。   在辽阔漆黑的海面上,翻腾着惊涛骇浪,即使人们居高临下,借助闪电的光亮,也同样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热气球被风抛来抛去,悬浮在半空中,被吹得团团乱转。   “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鬼天气,海上的天气真是变幻莫测啊!!”   “嘿,你们看那乌云里面藏着什么?!”   “好像是一只海鸟,被乌云里的雷电劈中了!”   “对,是一只鸟,它的身体还着了火。”   “天啊!那只鸟撞在了气球的表面,我看见有股烟冒了出来!”   “可不可以把热气球降下去,高处太危险,万一被闪电劈中那可就惨了!”   “已经在下降了,因为气球在漏气……”   “漏气?什么原因?!”   “或许是风太大,加热装置出了问题,也或许气球表面被那只烧焦的鸟撕裂了一个窟窿,真见鬼,谁知道呢?!”   “我的天啊!还能不能坚持到着陆呢?!”   “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岛在哪个方向?”   “下降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我好像都能听见下面传来的海浪声……”   “我不想被淹死,快做点儿什么啊!”   “是啊,谁也不想被淹死啊……”   黑色的密云依然环抱着热气球,吊篮里的人们此刻已经变得有气无力,嘴里吐出的都是些透明的胃液。   气球还在下降,眼看着就那么瘪下去了,从球形变成了椭圆形。   一想到脚下是汪洋大海,十多米高的巨浪在翻滚,人们就觉得上面的危险总比下面要小一些。   减缓气球的下降速度,变得迫在眉睫。   “丢掉一些东西是否可以延缓下降的速度呢?!”   “只要让气球停留在空中,就算不上升,保持平行方向移动也是好的!”   每个人都带着旅行包,里面放着衣服、食物和水,现在有两个大包都被丢到了海里去。   只有萧雅婷抱着她的旅行包仍在犹豫着,但生死攸关,最终她还是一闭眼把包丢了下去。   热气球似乎真的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但这仅仅是暂时的。   假如吊篮落在海面上,风平浪静的天气还可以勉强漂浮一阵子,但浪花汹涌,谁敢保证吊篮不会被浪头掀翻,从而将四个人扣在水里面。   气不停地往外泄,发出滋滋的的声音,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堵塞气球表面的窟窿。   下降的速度显然越来越快,吊篮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扔了。   马林从腰间掏出手枪,那把枪挺重的,里面还有10多发子弹,为了减少重量,他一狠心,把枪也丢进了海里去。   就在此刻,一道闪电划亮混沌的天空,远处似乎出现了什么。   “你们快瞧!”   “那黑压压是些什么?”   “好像是……”   “那是陆地,我的天啊!”   “没错,是那座小岛!”   “谢天谢地,是小岛,我们终于到了!!!”   热气球耗费掉了最后一点气力,终于带着大家着陆了。   四个人纷纷从吊篮里爬出来,摔倒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们闯过了鬼门关,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潮湿而略带咸味儿的空气。   但他们真的就此安全了吗?!   或许,没人知道?!   不过万幸的是,在暴雨没有肆虐之前,热气球还算安全的着陆在了小岛之上。   岛上没有一望无边的沙滩,却是与海岸犬牙交错的礁石与悬崖。   在近岸的海水里,有许多黑色的礁石露出海面,海面之下也一定隐藏着不少危险的暗礁。   马林想,即便再小的船,只要想接近小岛也必须格外小心,因为无数的暗礁会让水手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候,风更大了,卷起了黑色的沙子,吹进人们的嘴里和耳朵眼里,非常难受。   接着,大滴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皮肤上特别疼。   暴雨降至,马林立刻从沙地上爬起来,他背对着海水放眼望去,近距离的地方没有一处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   但大雨就要来了,被打湿衣服后,再被这强劲的海风一吹,不生病都难。   想到这里,马林大声提醒众人,倒在地上的三人闻声而动。   马林让陈进、老吴帮助他把热气球的吊篮底朝上扣过来,然后用已经干瘪的气球把吊篮边缘堵上,这样,雨水就不至于倒灌进来,吊篮就成了一个遮雨的小屋。   四人一阵手忙脚乱,然后都钻进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还没有喘匀气息,头顶就响起了噼噼啪啪雨点敲打的声音。   风显然比想象的还要大,吊篮开始摇晃,四个人只好伸出双手支撑住篮壁。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风似乎小了,但雨还没停,四个人背靠着左右两面的篮壁,坐在地上暂时休息。   萧雅婷的肩膀紧挨着马林的肩膀,雨后气温骤降,萧雅婷毕竟是女生,她觉得很冷,也感到害怕,双肩禁不住发起抖来。   马林愣了愣,他直起腰,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下来,盖在萧雅婷身上。   由于里面太黑,萧雅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她低声对马林说:“谢谢,谢谢前辈。”   马林只是生硬地嗯了一声。   皮夹克散发出一股成年男人的气味,那不是一种好闻的味道,但萧雅婷不知为什么,感觉脸上发热。   她侧头朝马林坐着的方向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因为里面太黑了。   萧雅婷虽说是马林的助手,但她与马林的相识也没有多长时间,加在一起都没超过10天。   萧雅婷闻着皮夹克上面飘散出的汗酸味,她的思绪也慢慢回溯到与马林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吸魂岛 :福尔马林   其实,萧雅婷从警校毕业还不到一年,今年刚满23岁,她被分配到X市公安局,原本只是一个文职警员。   但萧雅婷这个女孩子并不喜欢舒适的工作环境,每天除了整理资料就是被那些没女朋友的男警员纠缠,没过多久,她就厌倦了这种平淡生活和工作。   后来,她主动向上级领导提出申请,希望把自己调到能够得到锻炼的部门去工作。   领导与萧雅婷的父亲是老同事,之所以给萧雅婷安排了文职工作,那还是为了照顾她,没想到这个不安分的小女孩还不知足,非要锻炼一下不可。   领导与萧雅婷的父亲取得联系,萧父了解自己女儿,他说他生的女儿不娇气,有刑警的血统,很同意让女儿锻炼一下,比如协助处理一些刑事案件。   既然这样,领导征询了萧雅婷的意见,问她希望到哪个组去锻炼,萧雅婷说她很希望去侦破一些大案件。   刚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南海无名小岛死伤多人的离奇案子,这样一个内部消息不知怎么被萧雅婷得知,于是她主动请缨,直言不讳,要去协助处理这起案件。   因为该案件属于突发案件,公安局内部人手本来就不足,于是乎,领导就答应了萧雅婷的请求。   但令萧雅婷颇感意外的是,这个新成立的“小岛事件”特别案件小组,很快就由一个名叫马林的人接手了。   在这之前,萧雅婷从来没在X市公安局听到过马林这个名字,她一直惦着能跟一位像自己父亲那样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去学习。   马林这个名字,显然没什么名气和来头,所以萧雅婷很是失望。   中午在食堂用餐的时候,她跟那些试图追求她的男警员们打听,不料当她提起马林这个名字的时候,男警员们竟然一片喧哗,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非常异样的表情。   这么一来,萧雅婷对马林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上级的男人,就更加感兴趣了。   “马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萧雅婷问男警员,“为什么你们听到他的名字脸上都怪怪的?”   “他是一个很奇怪很神秘的人,办案子的能力没话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这个人很难相处……”   “很难相处?怎么就很难相处了?我又不是去跟他相亲,很难相处也不能算缺点吧?”   “唉,等你跟他相处了之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都开始同情你了,”男警员苦笑着说,“我真的十分十分地同情你,放着文职工作不干,非得……”   “你吞吞吐吐的,说得我好像很快就要掉进火坑似的?”   “你最好先做足心理准备,把脸皮练得厚一些,等到他跟你发威的时候,才不至于招架不住。”   “哼!喜欢发脾气那也得有点真本事,没什么能耐,我才不怕他呢!”   “能力肯定是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他在警界有名气吗?”   “当然有了,不过这个人很低调的,总之,是个挺怪的男人。”   “为什么我在局里并没有听说过他?”   “马林不经常在局里出没,‘出没’这个词用在马林身上倒是挺贴切,他虽然是咱们局里的人,但他的工作范围不局限于X市,而是全国,这么说吧,全国上下无论哪个地方出了离奇的案子,马林都有可能跑过去参与,所以一年当中他在局里的时间并不长,再说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见过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说来,跟着这个人一起办案子,会学到很多东西吧?”   “如果你足够坚强的话或脸皮够厚的话,应该能够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为什么要足够坚强,刚才你说马林很难相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只是难相处,他这个人太怪了,对同性的下属还好些,尤其是对女人,不知道他年轻时受过女人伤害还是受过异性打击,我感觉他这人特别仇视女人……”   “他瞧不起女人不也是女人生的吗?”   “也不是瞧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似乎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女下属,嘿嘿,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貌美亭亭玉立的小女生……”   “你胡说什么,马林多大年纪,为什么仇视女性,难道他没有老婆吗?”   “年纪也不是特别老,大概不超过不惑之年吧,你要是跟他办案子,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绝不是危言耸听吓唬你,以前也有女同事协助过他,他对待女同事那叫一个刻薄一个恨,在他脑海里从来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所以,跟他接触过的女警员们都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   “什么绰号?”   “叫做‘福尔马林’。”   “福尔马林!?是那种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防腐药水吗?”   “没错。”   “呵呵,福尔马林,这个绰号真有意思!”萧雅婷忍不住笑了。   “你别笑,你现在拿我的话不以为意当耳边风,真跟了他就有你哭的时候了,所以,听哥哥我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文职警员,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比如像我这样事业心强又温柔体贴的男人,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贤妻良母才是正道。”   “怎么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就要嫁给福尔马林似的,你诽谤人家那么半天,不会就是为了不让我调职吧?”   “唉!我只是好心好意多说了几句话而已,‘神探福尔马林’的称号可不是我自己编的,福尔马林这种药剂你应该了解吧,那东西可以杀死一切微生物,包括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不过我也越来越好奇,好奇这位神探福尔马林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听了男警员对马林带有浓重醋意的“诽谤”之后,虽然萧雅婷不完全相信男警员的话,但是,当要与马林见面的时候,萧雅婷还是怀揣了一颗忐忑的心。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公安局领导的陪同下,萧雅婷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探福尔马林”。   但面前的马警官并没有长得那么狰狞可怖,虽然他说起话来不苟言笑,一张脸总是板着,但也没有像福尔马林药剂那样可以杀死一切微生物的危险。   站在萧雅婷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老,身材也不见得怎么魁梧,但却给人很强壮的感觉。   他随随便便穿了一件深咖啡色的皮夹克,里面的深色衬衫的领口翻过来,显得随意且洒脱。   马林的面貌也很普通,除了额头比较宽阔之外没什么特点,他下巴上有一些胡子茬,不是故意蓄的胡须,而是没时间打理的缘故,眉眼五官不会让人觉得亲切也绝对不会令人反感,总之,就是一个很一般的男人。   萧雅婷断断续续地介绍了自己,马林默默地听着,最后他只对萧雅婷说了一句话:“这起案子由我负责,我叫马林。”   似乎就是对新下属的自我介绍,而且,从萧雅婷见到马林的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始终都是一样的表情,她都没有看到他的笑容甚至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天生丽质的萧雅婷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似乎在她的印象里,还没有一个男人见了她之后完全无动于衷。   没见到马林之前,萧雅婷相信自己的魅力,可以打动一切年龄段的男人,但见到马林之后,她觉得,自己这一回似乎被马林的无视打败了。 吸魂岛 :刺耳的尖叫   吊篮里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才把萧雅婷从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外面的雨还在下,但可以听出雨点小了很多。   暴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或许过不了太久,雨水便会停歇。   “大家不要着急,”是陈进在说话,“等雨停了我就会带大家去雷总修建的别墅,虽然我们把行李都丢进了海里,但别墅里吃的用的都有,请大家不要担心。”   “那就好。”老吴吸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们只能就这么等下去了,有吃的就好,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又过了15分钟,雨不下了,四个人从吊篮里面钻出来。   闷在那里面,呼吸不畅通,太沉闷了,一探出头,只感到凉湿的空气非常清新。   萧雅婷平展双臂大口地呼吸,这才发现身上披着的皮夹克掉在了地上,她赶紧捡起来递给马林,感激地说:“谢谢,前辈。”   马林依旧没有表情,接过了夹克穿回身上,他走到陈进面前,问:“是这个岛吗?我担心刚才风向混乱,偏离了航线,气球把我们带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放心,就是这个岛,”陈进说,“虽然白天与黑夜有很大差别,但我也上岛三次了,不会有错的。”   “那好,我们赶紧去别墅吧。”萧雅婷也凑过来说,她依然觉得很冷。   天空的乌云已经褪去,硕大的月亮挂在空中,但整个小岛上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有些昏暗模糊。   陈进虽然大致清楚别墅的方位,但脚下的海滩是偶然落下的一处地方,一时间也不知道朝哪里走才是最便捷的方向,他只好一边走,一边摸索。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大概每个人都累了,所以行进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和疲惫。   四个人向北面一片陌生的地区走过去,他们在寸草不生的沙地上跋涉着,地面坎坷不平,有些地面完全是坑洞,走起来非常的困难。   不时有几只不善飞翔的大鸟从这些坑洞里向处飞出去,扑棱棱地吓人一跳,但熟悉了这种声音之后,人们便不再惊慌。   沿路上还有一些比较灵活的鸟,听到脚步声便成群地像云似的从他们头上掠过去。   萧雅婷认得这些是海鸥,不过,偶然踩到的海鸥粪便让她非常恶心。   徒步走了20分钟以后,这四个疲惫的人突然发现脚下白浪翻腾,只得停下脚步。   陆地到此为止了,他们这才发觉走错了方向,来到了一个海角的尽头,海水猛烈地冲击着海岸尖端,泛起朵朵的白色水花。   “不好意思,好像是走错了方向。”陈进非常歉意地说。   “这是一个海角,”老吴回过头看了看,“我们只能按原路回去,向着右边走,这样我们就能返回热气球着陆的地方了。”   四人只好转身朝回走,希望走回原来的地点重新选择正确的方向,他们沿着海角的另一边走着,这里不但遍地沙石,而且道路狭窄崎岖。   陈进说:“这个小岛俯瞰很像是一只曲颈向天的天鹅的形状,我们很可能正走在天鹅的脖子上。”   这一带海岸上的鸟类较少,海水的喧嚣声也不大,由于雾气有效的阻隔了声音,几乎听不到拍岸的波涛声。   步行的时间超过了20分钟,他们也没能发现热气球残骸,难道又走过路了?   这也不好说,因为海雾越来越浓,身处此地,如此陌生,迷失方向也是很容易的。   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很想点起一堆火暖暖身子休息一下,但光秃秃的沙滩岩石上面,没有树木和干草,何况还刚刚下过雨。   陈进也不再言语了,他走在最前面,速度也降了下来,似乎没了勇气。   马林和萧雅婷跟在他身后,老吴走在最后面。   有时候老吴会停下来捡拾趴在岩石上面的肉多的贝壳动物,前面的三个人知道,老吴是在为找不到别墅而帮大伙准备晚餐,所以走在前面的人会故意停下来等一等老吴。   四个人还是鼓起勇气前进着,随时盼望突然遇到一个转角,使他们能峰回路转,眼前一片开阔。   可惜,眼前的海雾愈加的浓郁,由于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仅靠天上朦胧的月亮照明,人们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小。   “不能再这么跟无头苍蝇一样走下去了!”马林拦住陈进,说道,“对面的雾气那么大,我们很可能是在原地绕着圈子。”   “歇一会吧,”老吴也走上前,“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了,眼前都冒金星了。”   “那就歇一会,”马林指着一块平坦的石头,“坐在那里休息一会,我们四个人背靠背,可以看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还可以挡风。”   老吴肯定是累坏了,第一个坐在了石头上,他用手揉着自己的膝盖。   萧雅婷是第二个,她挨着老吴坐下,马林也慢慢地坐下。   陈进的体力好,他一会看看天空,一会看看左右,似乎还在分辨着方向。   “这种蛤蜊可以生着吃,城里的海鲜饭店很贵的,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老吴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蛤蜊在萧雅婷眼前晃动,萧雅婷一闻到那股子海腥味她就直皱眉。   “真的要在这里坐到天亮吗?”   萧雅婷声音都颤抖了,人一停下来就感到岛上的气温很低,简直是寒气逼人,雨气直钻她的心窝,她只得咬紧牙,不让牙齿发出碰撞的声音。   “大家靠紧一些会暖和起来的,”马林招呼陈进,“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吧,等脑子清醒了,才容易辨清方向。”   陈进走过来坐下去,四个人紧靠在一起。   陈进说:“我当初坐船来时,并不是在这个地方登岛的,你们也看见了,一路走过来,海水下面都是暗礁,不可能停船的,我估计我前三次次登岛的地点都是在另一边,很可能热气球在小岛的半空中打了转,飘到了另一处海滩才落下来。”   “可惜现在雾气太重,”马林说,“假使能看见天空的星斗,或许我还能辨认方向。”   “不要着急,”老吴说,“依靠我的经验,这海雾很可能是由于刚才下雨蒸发的雨气,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海风吹淡的。”   “嗯,但愿是这样。”陈进低下头去。   接下来四个人就不再言语,而是蜷缩着身子相互取暖。   或许是他们太累了,身体稍微觉得一暖和,潜藏在身体里的困意便立刻袭来,不多时,就连马林在内,四个人都闭上眼睛,恍恍惚惚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一声刺耳的沉闷的声音传进马林的耳朵,他敏锐的神经立刻把这声音快速捕捉到。   那声音原本不是很大,但岛上太静了,人又处在十分紧张的时刻,所以听到声音之后,容易被人主观地放大再放大。   马林瞪大双眼,后背的肌肉也紧绷起来,但他没有大动,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   因为刚刚自己似乎从昏睡中惊醒,他担心那是一个梦或者是自己由于恐惧产生的幻听。   那声音不是梦更不是幻听,因为坐在荒岛岩石上的四个人几乎同时被那一声怪响惊醒了。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肯定地先开口。   “你们……你们也都听到了?!”还是老吴沉不住气。   “那是什么声音?!”萧雅婷问。   “我还以为是做了一个梦,没想到大家都听见了。”马林又问陈进,“你来过这岛上三次,有没有听见过这种声音啊?!”   “没有没有。”陈进快速地摇着头。   马林皱着眉回忆着那声音,但刚刚意识模糊,确实也不敢太肯定。   假如非要描述一下那种声音,声音很像是受惊的大象发出的吼叫,但声音比吼叫更持久一些,震动着空气,传进耳朵的同时心脏也跟随着发颤。   没人想的出来那到底会是什么声音?!   或者说,是什么动物吼出来的声音?! 吸魂岛 :凶宅   “这岛上有什么大型的动物吗?!”马林问陈进。   “不,不会是动物发出来的。”陈进不敢相信,“这岛那么小,怎么会有发出那么大声音的动物呢,我在岛上看见的最大的动物就只有野兔,别的真没有了。”   “会不会是路过的轮船在鸣笛?”萧雅婷希望减少大家的恐惧。   “不太像,也许我没听清楚,”马林把印象当中的声音说出来,“在我的记忆里,那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而不是机械发出的那种单调的鸣笛。”   “嗯,我觉得也不像是轮船。”老吴说。   “咦,你们看!”萧雅婷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大声说,“海雾好像散去了,天上的星星都亮了。”   大伙经萧雅婷这么一提醒,才发觉出四周的雾气真的淡了不少,只因为刚才被那古怪的声音占用了思维占用了大脑,所以才没有发觉而已。   既然雾气已散去,那么也就没必要坐在这里等候。   四人纷纷站起来,根据某些星星所指出的方向,开始找寻通向别墅的正确道路。   但是,在他们心中,那个古怪的声音仍旧给每个人的内心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不久之后,他们拐进了一条岔路,继续朝一个方向走,他们看见地面上出现了植被。   先是低矮的灌木,而后是一些黑压压的树,再往前走,树结成了林。   钻进树林中行走令他们胆战心惊,因为脚下总是可以听见一些奇怪的声响,虽然那只是栖息在附近的小动物被惊扰之后发出来的。   艰难的跋涉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个人终于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直到他们走到了一栋突兀的楼房前,心里的紧张才总算有所消减。   站在这栋三层小楼底下,萧雅婷的双眼直勾勾地从下往上望去,惨淡的月光加上黑色的墙皮,她有些被震住了。   死过人的房子就叫做凶宅。   何况是死状离奇的一下子死了三个人。   凶宅里面总是会弥漫着一种气息,虽然萧雅婷是警察不信鬼神,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栋房子,给人的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已经足够多了。   三层楼高的别墅,整体呈现铅灰色的色调,平顶,楼体呈长方形,每一层楼有三个窗户,窗户里黑乎乎的没有半点光亮。   当然这是正常的,要是窗户里真有光线透出来,想必要比黑暗更加恐怖。   从正面望过去,底楼左手边有一扇紧闭的铁门,铁门上有一把大号的铁锁,看来那里就是别墅的入口。   铁锁的钥匙显然连同提包一起被丢进了大海里,但这没关系,地上有的是石头。   陈进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锁头砸开了,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半天,谁也没敢第一个走进去。   真的要进去了,进入这栋离奇发生三起命案的凶宅,就连马林看起来都十分紧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进却没有迈进去,他似乎探头朝里面望了那么一眼,吞了一口口水,双脚似乎还动了动。   这种犹豫不前的行为,令马林很不解,于是他只是轻轻拍了一下陈进的肩膀,没想到这一轻微的举动,却令陈进吓了一大跳。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马林赶紧问。   “没……没什么……”陈进擦去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说,“刚刚打开门时,我想到了陪同搜救队来小岛发现尸体的那一幕,所以我就有些紧张,其实……也没什么的……”   “那咱们就进去吧。”马林企图绕到陈进的前头,第一个进门。   “等……等一下!!!”陈进拉住马林,“等一下马警官,进去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嗯,你好像很紧张?!”马林盯着陈进的眼睛。   “可不可以不要上2楼和3楼,我说的是今夜,厨房、厕所、卧室,底楼什么都有……”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林很不解,“难道你还有什么隐瞒吗?!”   “不是隐瞒,是因为……”陈进想了想才说,“那是因为尸体……尸体是在2楼和3楼发现的,那两层楼就是你们警察说的案发现场,别墅里面没有通电,也就没有电灯照明,要是今夜贸然上去,一方面我担心上去之后破坏了现场,另一方面现在的天那么黑,我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等到转天天亮的时候,我再陪你们去楼上详细调查,马警官,你看这样好吗?”   “可以。”   马林理解地点点头,深夜去闯死过人的房间,他知道陈进是有所忌讳的。   “那好,请你们跟我进来吧。”   陈进看了身后三人一眼,抬起脚迈进了面前这座凶宅。   楼里面非常非常的黑,有一股装饰材料没有完全干透的潮湿怪味。   萧雅婷紧跟着马林,她身后则是老吴,仿佛挤在一起可以感觉到安全似的,所以四个人几乎是一同进入楼内的。   “有……有灯吗?”   老吴的声音有些发虚,而且在空旷的房间里听起来还带有回音,传进耳朵就更加令人心脏发紧。   “这里没有电,也没安装发电设备,进门之前我就跟马警官说了,”陈进故意咳嗽了一声驱散恐惧,“不过照明没有问题,别墅里有很多蜡烛,还有手电筒和干电池,放宽心,足够照明用了,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去储物间去拿蜡烛和火柴……”   虽然他这么说,但陈进没有动,还是紧挨着人群站着。   “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说完,马林朝房间的一个方向踱了几步。   马林抬高了声音说:“大家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们是在查案子,是为了让死者昭雪,即便真的会存在一些超自然的东西,那么它们也不会为难我们对不对,因为我们是特意来帮助它们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唯心有些不科学,但似乎立刻就奏效了。   三个人都动了动,能再黑暗里听见深呼吸的声音,这时,只听啪嗒一声,近在咫尺,众人又是一惊。   老吴很快解释说:“别怕别怕,是我……是我手里的蛤蜊掉了,不……不好意思啊!”   “好了,快去拿蜡烛吧。”马林催促陈进。   储物间就在厨房的旁边,五分钟后,马林与陈进从储物间里走出来。   马林手里拿着的是一支强光手电筒,陈进怀里抱着一捆红色的很粗很短的蜡烛,蜡烛主要是用在婚礼或者庆典上的那种装饰蜡烛。   老吴和萧雅婷迎过去,火柴和一次性打火机都有,很快大伙在底楼的客厅中点燃了一圈红色蜡烛。   昏黄的光线照出的人脸,犹如古代洞窟里的壁画,加之蜡烛都摆在地上,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更长,就感觉这里一下子又多出来很多个人似的。   彼此看着对方以及墙上微微晃动的影子,大家都有些不寒而栗,像极了某种巫术的仪式。   其实底楼布置得还是相当喜庆的,墙面能看出粉刷了粉红色涂料,并且挂着很多鲜艳的丝绸做装饰。   但室内总体感觉还是很粗糙,当然这并不奇怪,这里只是临时搭建的度假场所,不需要住多久。   对于野外冒险的人来说,这三层楼要比野外宿营的帐篷强太多了。   “可以吃饭了吗?”老吴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可以,厨房在那边,里面有很多真空包装的食品和水。”陈进指着储物间旁边的一扇门说。   老吴和萧雅婷立刻朝厨房走过去,马林打亮手电为他们照明。   厨房里有半瓶液化天然气,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都有。   厨房的水池里,摆放着好几个碗碟和筷子,甚至桌上还有一块没吃完的奶油蛋糕。   但奶油已然变质,上面生出了一层暗绿色的霉毛,在散发刺鼻腐臭味的同时,也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吸魂岛 :第一个噩梦   厨房的墙壁上有一台卫星电话装置,卫星电话可以替代无线通信终端无法覆盖的区域。   雷刚报警求救的时候,应该就是用的这部电话。   马林这样想着,便拿起电话调整按钮,对着耳朵听了听,电话是可以使用的。   等处理完这个案子之后,马林准备用这部电话通知有关部门把他们四个落在岛上的人带回大陆去。   萧雅婷在地板的塑料密封箱中发现了很多方便面和肉罐头,还有几桶罐装的纯净水。   老吴准备去洗水池里的碗碟,还没有拧开水龙头就被马林阻止了,他摇摇头告诉老吴,尽可能不动现场的东西,万一餐具上存在有毒或致幻的物质,他还要取样回去检验。   橱柜里还有备用的餐具,萧雅婷找出一只铝锅,用水洗干净,然后倒入桶装水放在煤气炉上烧着。   马林开始仔细检查罐头和方便面,这些都是大陆常见的食品,包装没有丝毫的破损。   确定安全之后,他才把这些东西放进烧开的水里去煮。   老吴还没有忘记他沿路捉来的海鲜,于是清洗干净放在锅里一起煮起来,不多时,厨房里就飘出了美妙的香味。   马林又走进厕所检查了一番,厕所里的水也算干净,甚至抽水马桶也能正常使用。   饭熟了,大家早就饿得不行了,所以这顿特殊的晚餐大家吃得特别香,人们纷纷夸奖老吴的海鲜和萧雅婷的厨艺。   用餐时,陈进找出了一瓶威士忌,他晃了晃瓶子对大家说:“刚才受了风寒,都喝点酒暖暖身子把寒湿气逼出来。”   老吴看见酒瓶双眼发亮,马林说:“喝酒可以,但不能喝多了,每个人的头脑必须时刻清醒,别忘了我们还在情况不明的小岛上……”   马林的话中隐含了一些东西,但每个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错,那个声音,坐在岩石上听到的那种古怪的声音,假如不是集体幻觉,那么在这小岛上肯定还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问题。   所以说,每个人头脑保持清醒,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天真是耗尽了众人的体力,肚子里有了食物,人一松弛下来就倍感疲惫。   马林跟着陈进去检查房间,底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一张床,而且房间里几乎没有经过装修,显得非常简陋。   陈进解释说,楼上的房间经过精心布置,底楼这一间只是给临时的住客准备的,不过床上的被子很干净。   为了不破坏2楼和3楼的现场,四个人准备睡在一个房间里。   介于萧雅婷是女生,当然会让她睡到床上去,萧雅婷用不了那么多被子,拿下一床铺在地上。   老吴首先躺下,他年纪大,枕着一条胳膊就打起呼噜来了。   马林和陈进互望一眼,陈进明白了他的意思,问:“是不是要留个人守夜?”   “现在是几点?”马林问萧雅婷。   “10月11日凌晨1点20分。”萧雅婷看着有夜光功能的腕表说。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马林又转头对陈进说,“先由我来守夜吧,你赶快休息,我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我再叫醒你替我。”   “好吧。”陈进没推辞,“厨房里还有酒,如果你一个人觉得冷可以喝一些,我睡两个小时,然后替你。”   说着,陈进就在老吴身边躺下来。   “嗯,就这样吧,”马林指了指床铺,看着萧雅婷,“你也赶紧休息,明天的任务还很艰巨。”   交代完了,马林退出房间,一个人走到客厅里,他迈开步子走到通向楼上的楼梯口,那里黑洞洞的,像怪物的嘴巴,不知道那上面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19岁的时候,马林就进入公安局做了刑警。   凶案现场,对于他的特别工作而言并不陌生,接到这个任务以及来到小岛上侦办这起怪案,马林都丝毫没有感到紧张,而让他内心不安的不是身处的这个凶宅,而是在海岸边听到的那个声音,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特别了。   客厅里还亮着很多蜡烛,马林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知道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须得到充分的休息。   虽说他此刻的精神紧张而且略带亢奋,可要是身体垮了,那就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给别人添麻烦。   当后背紧贴住椅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之后,马林甚至听见了自己脊椎骨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那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了。   没错,这个小岛真的好静啊,静得就像一座坟墓。   守夜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即便马林意志坚定,没过多久,他还是睡着了……   马林做了一个梦。   他独自出现在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很陌生,整个天地间都笼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但并不是模糊一片的。   远处有山,近处有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远山是一层薄薄的光亮作为背景,能清晰地看见山的轮廊,天光逐渐亮了,刚才还浓密的乌云轻飘飘的被一阵风就不知吹到哪里去了。   天空是澄澈的幽蓝,映衬了几点微弱的星光,仰面看着天空,真有种出尘的宁静感觉。   高树、灌木、竹林,满山遍野的绿色,一朵朵巨大的花放肆地绽开,红得那样耀眼,那样五彩缤纷——这是哪儿?!   马林迈开脚步朝前走,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味道很奇怪,有一点点腥味,但总体来说是一种香气,类似于麝香那种味道。   但是很快,那味道就察觉不出来了,也许是自己的嗅觉被麻醉了。   他经过了花丛,每一朵花开得都非常娇艳,花瓣上滴着露水。   不,那不是露水,因为太粘稠了,像是血。   他蹲下身子抬手去摸那花瓣,指尖留下的果然是粘稠的血。   马林有一点点不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头朝花丛里面望进去,黑色的土地上真的躺着一具白色的尸体。   尸体全身赤裸,手臂朝马林的方向伸出来,苍白的手腕上流着暗红色的血液。   突然,那尸体的手指抖动了一下,马林一惊,他下意识俯身去拉那一只手,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搭救这个人。   马林没有抓住那只流血的手,因为手消失了,紧接着花丛一阵摇动,马林倒退了一步,他看见一具赤裸的、如大理石般白皙得毫无血色的身躯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尸体行动僵直地朝马林走过来,躯体除了苍白之外看不出性别特征,没有女性的丰满也没有男性的坚实,就像是一具中性的石膏模型。   最为可怖的是尸体的头,头发被剃掉,它的半个头盖骨打开着,露出里面隐藏着的鲜红,就像头顶开出了一朵瑰丽的花朵,苍白与鲜艳的红相互搭配,诡谲非常。   马林不害怕,他能从它的眼神中读出来,它并不是想要伤害他,而是想要对自己述说一些什么。   马林似乎觉得这具尸体他曾经是见到过的,至于在哪里见到他却回忆不起来了,而且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忆,因为它正在踩着花丛走过来。   “你是……”   “你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你一次……”   尸体居然发出了声音,但话语不是从它嘴里吐出来,而好像是从它破裂的脑袋里面发出的,那声音通过它的大脑传递给了马林。   “我们都死了,因为我们都得死,所以你不用再查下去,这个案子没有终结的,因为我们死得并不无辜,死是我们最好的惩罚和归宿……”   “不,我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马林肯定地说。   “不要再查下去了,千万,千万不要!”   尸体伸直胳膊朝马林抓过来,马林一闪身躲开了,尸体就栽倒在黑色的土地上,它的脖子扭过来,对着马林,它还在说这话。   “查出来,那样会更痛苦,不要!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