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外患除蒋密谋诛异己 争和平毛磊落揭奸计

　　1937年11月，侵华日军攻陷上海进逼中 华民 国首都南京，国 民政府看首都危急决定迁都大西南重庆，重庆从此担负起中国战时首都的责任，史称“陪都”。八年后，重庆迎来了祖国抗战胜利的历史性时刻。
　　1945年8月10日黄昏，居住在陪都歌乐山区别墅山洞林园官邸的中 华民 国政府主席、国防最高委员会委员长、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军中国战区最高司令官蒋介石，用过晚餐，习惯地步出室外散步。他缓缓迈下门口的台阶，踏上穿过长满鲜花绿草庭院的曲幽小径。
　　他看上去身材高大，身体微胖，结实健康，但年近六旬的年龄却明显老态，尤其那光头秃顶，不苟言笑的瘦削面庞，布满沧桑。叫人想到岁月的无情，还有他特殊身份日理万机的操劳消耗。重庆的八月依然炎热，知了叫个不停。他着一身夏季便衣，上身是白丝绸短袖褂，下身是灰丝绸便裤，脚穿黑色拖鞋，看似逍遥悠闲，但却眉宇愁云密布，目光深邃凝重，满腹心事重重，他在想什么呢？位居中国权力之颠的他，大脑似乎一刻也不停，他在想国家的外患内忧，在想政治军机要事，在想抗战胜利，在想安内反共……
　　山洞林园别墅如世外桃源，哨兵隐蔽，苍松绿树掩映，犹如无人之境，亭台楼阁，山石碧水，绿草鲜花，曲幽小径，一派安详宁静。蒋回顾身后，见夫人宋美龄还没有跟上来，停住了脚步。突然，门前郁郁葱葱的树枝上从远方飞来大群的喜鹊，嘁嘁喳喳叫个不停，一下子打破了别墅的宁静，也一下子打断了蒋的思路。蒋抬首瞄了一眼树梢，自言自语道：“喜鹊叫喜事到，难道今天要有什么好消息？是日寇要正式宣布投降了，还是重庆又破获了中 共地下党……”
　　日寇和中 共都是蒋介石的心腹之患，但眼下蒋最仇视的还是日寇，毕竟国仇大于家恨，外侮大于内争，他期盼抗战早早胜利。从1931年9月日寇铁蹄开始踏上中国东北三省，到1937年全面侵华，至1945年8月，中国抗战屈指已整整14个年头。14年国人浴血奋战，无日不在期盼胜利。最近美国接连向日本投掷了两颗原子弹，苏联又百万红军出兵中国东北对日宣战，加速了日本的灭亡。中、美、苏、英等盟国已向其发出投降通牒，现只等其最后正式宣布缴械了。
　　脚蹬西式高跟皮鞋、身着浅绿色短袖锦缎旗袍、梳着发髻、雍容华贵的夫人宋美龄随后跟了上来，右臂亲热地挽起蒋介石左臂，一起步出庭院。似乎感到夫妻恩爱相伴的美好，喜鹊叫得更响亮了。蒋抬头看着喜鹊，操着他浙江奉化溪口浓重的乡音，对宋美龄道：“达令（英文译音，意为亲爱的），你看喜鹊叫得这样起劲，莫非今天要有什么喜事？”宋美龄莞尔一笑：“达令，相信科学，你怎么相信起迷信了！”
　　正说间，侍从室二处主任陈布雷气喘吁吁地从身后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报告道：“介公，好消息，日寇决定……”脚下一块凸起的小石头将激动的陈布雷绊了一个趔趄。蒋和宋双双转过身来，蒋道：“布雷，慢慢说，什么要紧事啊？”
　　“介公——”陈布雷平息了下喘息：“刚刚我接到赫尔利大使的电话，他说日本政府今天已分别向中美苏英等盟国发出乞降照会，宣布无条件投降。美国首先接到了照会。中央社已收到了美国电台的报道。”
　　蒋连声道：“好啊，好啊！”转对宋美龄打趣地说：“达令，你看这是迷信吗？喜鹊是灵性之鸟，日寇投降，它早有感应了！”
　　顿时，蒋朝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是一口屈辱之气，仇恨之气。这口气在心中压了整整14年。最严峻的是日寇全面侵华的八年。八年，中国人民用意志和鲜血，终于摧毁了穷凶极恶的日寇。这也是一口扬眉之气，中国人从此站起来了。然而，呼出这一口长气之后，他隐隐感到心中还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是什么呢？
　　蒋略一沉思，即命陈布雷道：“马上备车，你同我一起到陆军总部去。”陈布雷遵命。
　　少顷，蒋乘美式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山洞林园别墅，在暮色苍茫的重庆市区穿行。蒋看到喜闻胜利的重庆沸腾了。高楼店铺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鞭炮齐鸣，男女老幼载歌载舞。汽车不时地鸣着喇叭，缓缓躲让着欢呼的人群。
　　陈布雷被胜利的喜悦感染着，仰望着蒋介石不由脱口道：“介公，您看国人渴望和平自由的心情，像火山爆发一样啊！”“哼……”不料蒋板着面孔道：“布雷啊，你觉得天下能从此太平吗？外患虽除，可这内患……”
　　陈布雷明白蒋说的“内患”是指中国共 产 党。陈布雷答道：“介公，和平，乃今国人心愿，孰敢违之?共 产 党不也是成天吆喝和平团结吗？”
　　蒋道：“布雷啊，你太书生气了。难道你不知道共 匪革 命的对象吗？他最终是要革我的命，也要革你的命的。他是要推翻国 民政府，仿照苏俄那样搞赤色独裁统治的。”陈布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蒋介石心中的中国共 产 党一直是“匪”。八年国共联合抗日，他在桌面上不得不称“中 共”，但在桌下总是咬牙切齿地称“共 匪”或“奸匪”。他为什么那么痛恨中国共 产 党，究竟和共 产 党有着怎样的恩恩怨怨呢？
　　说来话长。1921年7月中国共 产 党在上海诞生，它向全世界宣布，它的纲领是要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消灭资本家私有制，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直到阶级斗争结束，最终在中国实现共产主义。时任孙中山粤军总司令部作战科主任兼二支队司令的蒋介石对同事们说：“娘稀屁，这共 产 党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要革我们的命的，要防着它！”
　　1924年孙中山实行联俄、联共、扶住农工的三大政策，国共第一次合作，在广州创办黄埔陆军军官学校。参加学习的共 产 党学员在校传播共产主义，发展共 产 党员。担任校长的蒋介石至为气愤，悄悄将他们的名字记录在案，待机秋后算账。
　　1926年国共合作北伐，黄埔军校毕业的共 产 党员在国 民革 命军中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威望大振。同时，中 共在城市和农村组织工农暴动，矛头指向资本家和土豪劣绅。时任国 民革 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怒不可遏，对国 民党员说：“共 产 党这是背叛孙总理三民 主义，是乱国乱民，无法无天，是破坏国 民革 命！”
　　当北伐胜利进军时，蒋介石却按捺不住反共怒火，于1927年4月12日悍然一手推翻国共合作，破坏北伐，向共 产 党举起了屠刀。他下达命令：“对共 产 党宁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个！”同时对中 共湘赣革 命根据地进行了反复5次大“围剿”。
　　1934年10月，中 共被迫实行战略大转移，率领工农红军残部30万人北上抗日。但蒋介石不肯罢休，欲将红军斩尽杀绝，天上跟踪轰炸，地上围追堵截。红军历经千辛万苦，跋涉25000里，终于1935年10月到达陕北延安，可是悲惨得很，30万人马还剩下不足3万。
　　但立足未稳，蒋介石又命东北军将领张学良和西北军将领杨虎城对延安进行大规模进攻，使中 共又陷困境。所幸，基于爱国热情，张、杨悍然对蒋发动兵谏，迫使蒋停止了“剿 共”，实行了国共合作抗日。
　　然而八年抗战，令蒋介石寝食不安的是，中 共高举抗日救国旗帜，不断开辟抗日根据地，不断发展抗日武装队，红色区域从陕北扩展到华北、东北、华东、华中以及江南大部，军队由几万壮大到百万。
　　蒋眼睁睁看着中 共的壮大，第一痛恨日本人，因为是日本人的侵略加剧，给了中 共吆喝停止内战的借口；第二痛恨张学良和杨虎城，因为是张杨的“鲁莽之举”，中断了他“剿 共”大业。想想当年延安不过只有几万残兵败将，倘若重兵“围剿”，必不堪一击，可从此除去党国内患，可惜错过了大好时机。
　　话又说回来，想到那次“事变”，他内心又多少“感谢中 共”。没有中 共从中调停和平解决，他也许早成了阴间一鬼，国人可是一片杀声，党内亲日派更阴谋炸平西安想要他的命。按说，他应该放弃反共，报答中 共“救命之恩”。可他痛恨的是中 共的“反动本性”没有改变，依然要消灭什么地主资产阶级，搞什么无产阶级专政，要推翻党国政府。抗战八年，更到处割据一方，搞国中之国，这令他绝对不能容忍。
　　所以，中 共是他心中的一块磐石，腹中的一大隐患。他早就昼思夜想，等抗战胜利了，何以对付这不共戴天的仇敌？而今日寇已降，时机到了，他要腾出手来，设法诛灭中 共。第一打算，就是国 民党单独接受日军及伪军投降，决不能让中 共插手。
　　汽车驶进市郊陆军总司令部，总司令何应钦及几位高级将领毕恭毕敬把他接进会客室。何是蒋的亲信，国 民党内仅次于蒋的二号人物，对蒋有权力野心。“西安事变”曾阴谋以“武力讨伐张杨”为借口，欲炸平西安置蒋于死地，然后取而代之。蒋因此对何戒之，但何反共坚决，蒋又求同存异，对何用之。何应钦，字，敬之。蒋喜欢称他的学生“字”。落座后蒋正颜对何道：“敬之啊，而今日本已照会投降，我们现在第一要考虑的是如何受降？你怎么打算呢？”
　　何应钦想，是国共合作抗日，按理受降应与中 共协商，但他知道蒋介石痛恨中 共，不好明说。何曾任黄埔军校总教官，何知蒋喜欢黄埔师生称他“校长”，故总以学生身份尊敬蒋。何望着蒋的脸色婉转道：“校长，这事.....是否要和中 共商讨一下？”
　　蒋翻翻眼皮：“你觉得有必要吗？”何应钦小心道：“校长，如果我们单方......那能妥吗？一则中 共是否答应，二则舆论……”
　　“娘稀屁，什么中 共，什么舆论！”蒋介石打断何应钦的话：“中国只有一个执政党，就是国 民党；中国只有一个政府，就是中 华民 国政府；中国只有一支军队，就是国军。国 民政府及其他的军队是唯一合法受降者，什么舆论也不要怕！我是二战盟军中国战区最高统帅，你立刻以我的名义，通知日伪最高指挥官：第一日伪要维持现状，就地待降，伪军要维持好地方治安；第二日伪不准向国军之外的任何部队投降缴械！”他喘息了口，又强调道：“给日伪军说明白，就是只准向国军部队投降，不准向八路军和新四军缴械！”
　　蒋介石说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是中 共领导的抗日武装部队。1938年国共合作抗日时达成协议，中 共领导的红军改编为国 民革 命军第八路军，不久改称第18集团军，由中 共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军委副主席朱德任总司令。随后，南方的红军和游击队，除海南琼崖游击队外，改编为国 民革 命军新编第四军，由叶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
　　何应钦应道：“校长，学生明白！”但心里嘀咕，“八路军和新四军可不是等闲之辈。”
　　蒋介石又道：“你马上拟出一个对日受降接收人员名单，拟好后，先交布雷。噢，还有，现在日本是宣布投降，还未正式签字，你再以我的名义下达两道命令：第一，命令国军各部、各战区，要加紧对日作战，积极推进，勿稍松懈；第二，命令第18集团军朱德部，原地驻防待命，勿擅自行动！”
　　送走蒋后，何应钦考虑受降人员名单，左思右想，觉得八路军新四军不能忽视，还是有个中 共的人员参加为好，于是他把朱德的名字列在了名单上。
　　陈布雷接到名单即呈送蒋介石审阅。蒋阅罢，提笔在朱德的名字上狠狠打了个叉号。陈布雷婉转劝道：“介公，中 共代表只有一人，还是加上……这对内对外，都说得过去。”蒋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先让朱德待命好了！”
　　陈布雷不敢再劝，但拿着名单一走出蒋介石办公室，心里就嘟哝道：“介公怎么连这点气量也没有，这说不定要引起轩然大波的……”究竟中 共的反应怎样呢？
　　当无线电波载着蒋介石关于对日受降的命令飞至陕北黄土高原延安时，正是高原旭日东升。习惯夜间工作，居住在延安枣园石窑洞里的中 共中央主席毛泽东，放下手中的文件，准备休息。
　　他一夜翻阅着全国各抗日根据地呈送的抗日胜利捷报，亲笔起草了穷追顽敌的一份份文件，一项项指示，又收听了延安新华社关于目前日寇投降的有关新闻消息，感到日寇正式缴械就在眼前，十分高兴，全然忘却了疲劳。这一天，他也盼了整整14年，奋斗了14个春秋，怎么能不喜悦激动。
　　当旭日的光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他的办公桌上时，他才意识到天亮了，该休息了。他站起来舒了个懒身，走出窑洞。阳光显示出他虽年过五旬但仍高大强壮的身躯。特为他量体而做的特型灰布中山装，看似肥大的腰身袖口，裤腿裤脚，却显得并不宽余；脚蹬青布鞋，一双大脚，颇像普通农民一样坚实厚重；披向后脑的头发扫着衣领，有点凌乱，似乎因忙碌长久忘了理发，叫人感到有点“不修边幅”。然而那宽阔的额头，红润丰满的面颊，大而炯炯的双目，宽厚紧闭的嘴唇，高瞻远瞩的神态，却显出气度超凡，非同一般，既从容不迫，智慧睿智，又气势磅礴，坚韧强悍，所向无敌。
　　梳着青春时髦短发、身着女式普通八路军军服、文雅端庄的夫人江青，右手握着一把芭蕉蒲扇，紧随毛泽东走出了窑洞。她小毛泽东许多，既是毛的年轻伴侣，又是毛的生活秘书。八月的陕北阳光不亚于重庆，依然炙热烤人。江青一面为主席扇着蒲扇，一面关切地提醒主席道：“主席，您该休息了。”
　　“哦……”主席心不在焉，望着初升的太阳，浮想联翩，脱口道：“江青，你看抗战就要胜利了，和平不远了，中国就要如太阳东升了！共 产 党和国 民党可以联合建国了，多少仁人志士，多少革 命先烈，百年强国梦想就要实现了……”
　　不料江青却不以为然道：“主席，恐怕这是您的一厢情愿吧，那蒋介石可是骨子里专制，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毛挥挥手：“我就不信，我毛泽东不能用诚心打动他！”
　　这时机要秘书匆匆给毛泽东呈上一份南京电文，毛目光扫过，立刻神色大变。毛作风极其民 主，大凡决策大事都要召开政治局常委会研究拍板，自己从不主观。对机要秘书道：“你立刻告诉秘书长王若飞，通知政治局常委八点到书记处会议室开会。
　　住在毛泽东枣园石窑洞周围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准时来到会议室。
　　南京的电文是蒋介石要中 共驻防待命，不得接受对日受降的命令以及对日受降国 民党单方面人员名单。毛泽东把蒋的电文念了一遍，抽出一支烟，未及点燃，就操着他湖南韶山浓重的家乡话，气愤地说:“蒋介石要日伪军不准向我们投降，并公开下达命令，要我们原防待命，勿擅自行动。还有受降人员名单，无我一人参加。兄弟俩种的桃子，一块浇水施肥，桃子成熟了，他非要一人摘，真是岂有此理！诸位看我们该如何给蒋介石回敬？”
　　刘少奇果断道：“这是蒋介石八年抗战坚持反共、限共、溶共政策的继续，毫不奇怪，我们必须针锋相对。”
　　朱德赞同道：“对，蒋的命令我们拒不服从。日伪尚未放下武器，他要他的部队加紧作战，而要我们原地驻防待命，难道要我们束手挨打吗？不准我们受降，他想独吞胜利果实，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恩来气愤道：“对蒋的命令，我们岂止是不服从，我们还要象少奇同志说得那样，针锋相对。我看，我们也下两个命令，一个命我们的部队继续对日伪进攻，一个命日伪向我们投降。”任弼时说：“对，我非常赞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蒋某人就是要以牙还牙。”
　　毛泽东非常同意各位的发言，他也是这样想的。他深知蒋某人骨子里反共的决心至死不会改变。八年抗战名曰国共合作，但实际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反共。小磨擦不断，大进攻时有发生。严重的“皖南事变”，新四军竟遭国 民党军队围歼五六千人。而今抗战胜利了，他又可以腾出手来再对付中 共了。
　　毛泽东将烟蒂用力摁在烟灰缸，一挥手说：“我完全赞成各位的发言，对蒋某人就是要针锋相对！他还是要把我们当‘匪’，把我们列入另册，连受降人员也一个不要我们。他是要把胜利果实全摘到他篮子里，实质是在挑动内战，我们是决不答应的！我看就照恩来同志说的那样，我们也下两个命令：第一，以朱总司令的名义，命令第18集团军所属部队，继续对日伪进攻，直到他们放下武器为止；第二，仍以朱总司令的名义，限令被我们包围的日伪军向我们投降缴械。我们看看蒋介石如何反应。”
　　中 共的两个命令当即发出，次日见报，延安的电台并对外播出。陈布雷旋即把中 共的《新华日报》送到蒋介石手中，蒋阅罢大为震怒，骂道：“娘稀屁，反了，这毛泽东竟给我唱对台戏。我是盟国中国战区最高司令官，他敢违抗我的命令！”
　　接着陈布雷收到中 共正式通知，立即呈送蒋介石。蒋介石正埋头批阅文件，命陈布雷道：“你读读吧。”陈布雷道：“介公，电文很长……”
　　蒋介石问：“什么内容？”陈布雷怯声道：“是中 共关于反对您的命令的书面意见。”蒋介石不屑一顾：“中 共的伎俩，你说说要点吧！”
　　陈布雷小声道：“介公，电报说，他们收到您关于要朱德原地驻防待命和要国军加紧作战的两个命令的电文，甚为不满。他们随对应下了两个命令。他们要正式通过电报告诉您，说您的两个命令是互相矛盾的。现在日伪还未正式实行投降，每时每刻还在屠杀中国人，加紧作战是对的，而原地驻防待命，意味着束手待毙，是非常错误的，因此坚决拒绝执行。他们还限令被包围的日伪军向他们投降。”
　　蒋介石一想对日作战，要人家勿动，说不过去。可受降之事，只有我是中国唯一合法代表，必须把中 共顶回去。他想，先造个舆论为好，对陈布雷道：“布雷，你通知中央宣传部，叫他们明日公开发表个谈话，就说朱德发表的限令日伪向他们投降的命令是非法的。”
　　中央宣传部遵命行事。不料谈话一发表，延安又当即强烈反应。次日陈布雷又把一份印有抨击中央宣传部谈话的《新华日报》送到蒋介石手中。蒋介石见头版头条新华社评论员文章，题目耀眼刺耳：“蒋介石在挑动内战”。他并不知道，这篇评论是毛泽东亲自撰写的。一看这攻击性题目，蒋介石双眉竖起，真想把报纸一把撕得粉碎，可他又想看看共 产 党究竟如何给他罗织罪名。
　　评论说：“国 民党中央宣传部发言人发表谈话说，第18集团军朱德总司令发表的限令敌伪投降的命令，是一种‘唐突和非法之行动’。这种评论荒谬绝伦。根据这种意见，可以解释为朱德总司令应该劝使敌伪拒绝投降才是对的，才算合法。无怪中国法西斯头子独夫民贼蒋介石，在敌人尚未真正接受投降之前，敢于命令解放区抗日军队原地驻防待命，束手让敌人来打……
　　“蒋介石的命令，从头到尾都是在跳动内战，其目的是在当着国内外集中注意力于日本无条件投降之际，找一个借口，好在抗战结束时，马上转入内战。……八年抗战，八路军新四军受尽了蒋介石和日本人夹击的苦楚。现在抗战瞬将结束，蒋介石又在暗示日本人和他亲爱的伪军，叫他们不要向八路军新四军投降缴械，说是只能缴给我蒋介石。蒋介石剩下一句话没有说，这一句就是：好使我拿了这些枪去屠杀共 产 党……现在，我们向全国同胞和世界盟邦呼吁，一致起来同解放区人民一道，坚决制止这个危及世界和平的中国内战……”
　　蒋介石读到这里，一把将那报纸撕得粉碎，扔到废纸篓里，骂道：“娘稀屁，内战，内战，恶狗先咬人，明明是中 共武装割据与政府对抗，却口口声声说我要挑起内战！”
　　这时政府秘书长吴鼎昌进门汇报说：“蒋主席，现在重庆数千群众在政府门前游 行，高呼要和平民 主，不要内战，谁挑起内战，谁就是人民的公敌......”
　　蒋拍案而起：“娘稀屁，共 产 党的煽动，完全是共 产 党的煽动！这两天，共 产 党的报纸电台吆喝我要挑起内战，毛泽东刚刚又发来了电报，拒绝执行我的命令。明明是他们在与政府对抗，摆出要打仗的架势，还反咬我要打内战。这是欺骗宣传，是蛊惑人心，不要理会！”
　　吴鼎昌是蒋的心腹，对蒋忠心耿耿，道：“蒋主席，卑职拙见，今日共 产 党已是一个武装割据的有一定实力的军事集团，不可忽视之。当然，政府不怕他，但为了主动，为了向全国全世界表达我党和平诚意，您是否将他一军？”
　　蒋道：“如何将法？”吴鼎昌道：“中 共不是声言您在挑动内战吗，您是否向中 共发动一个和平攻势——邀毛和谈？”蒋顿时眼睛一亮，沉思半天，点头道：“这可是大事，我先听听美国人的意见再说吧！”
　　次日，蒋偕宋美龄亲去美国大使馆秘密会见赫尔利大使，就国内战后问题和赫尔利大使交换意见。宋美龄会一口流利英语，亲做翻译。蒋先试探赫尔利大使的态度，说：“大使先生，今日本政府已照会投降，您看中国如何实现和平？”
　　赫尔利大使耸耸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委员长阁下，这是您的家事，按中国的风俗，您应该先找家人商量。”
　　蒋明白赫尔利大使说的家人是指共 产 党，道：“大使先生，您知道，共 产 党是要消灭自由世界的，最终并要推翻国 民政府，故政府是不可能和他坐到一条板凳上的。”赫尔利会意：“您是说政府和共 产 党不共戴天？”蒋点点头。赫尔利轻松直言道：“既然如此，那您就吃掉他！”
　　蒋道：“如何吃法？”赫尔利说：“当然要出师有名。您不妨先邀毛泽东来重庆商谈和平。如果他拒绝，您就接二连三地给他发电报，充分显示您的诚意。如果他坚决不来，那好了，您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布，说共 产 党不要和平，您就可以对其大加讨伐而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蒋沉思片刻，点点头：“大使先生高见，我表示赞赏。但要讨伐中 共，还需要美国政府帮助。”赫尔利道：“遏制共产主义，符合美国的全球战略。美国不希望看到一个赤色中国出现在亚洲，更不希望看到中国成为共 产 党苏联的同伙。”有了美国的支持，蒋兴高采烈，即刻打道回府，策划和谈。
　　究竟蒋怎样策划和谈呢?



正文 第二章 蒋三邀宿敌心怀叵测 毛舍生取义勇闯虎穴

　　蒋想赫尔利的主意极好，一则抗战刚刚胜利，国人渴望和平，我讨伐中 共一定要出师有名；二则我剿灭中 共还需要做一番准备，和谈正是准备时间。主意已定，他打算先做高层决策动员，并听听他们的高见。
　　他想到四位幕僚，心腹忠臣。一位是军委政治部长兼三青团中央书记张治中，此人有政治远见，敢于犯颜直谏；一位是四川省主席张群，一向反共坚决，足智多谋；另有外交部长王世杰，学识渊博，忠诚党国；还有国 民参政会宪法促进委员会秘书长邵力子，忠厚耿直，远见卓识。蒋命吴鼎昌将这四位高参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蒋先隐瞒心中的真实意图，道：“今日我请四位，是想研究战后国内和平问题。今共 产 党先发制人，谣言惑众，吆喝我要挑起内战。岂有此理，战乱八年，国 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日谁不渴望和平呢？我蒋某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想真诚地实现和平，请中 共领袖毛泽东来重庆和谈，共商民 主建国大计，你们看如何？”
　　几位一听，都感喜悦。国共言和，共图国家富强实乃民心所向。张治中一向主张政治解决国共争端，首先发言道：“我以为委座此动议甚好，非常符合国 民愿望。不管中 共响应与否，委座之心必会赢得举国称赞。”张群疑虑道：“中 共生性好斗，毛泽东又一介农夫，只怕他没有胸怀。”王世杰也担心道：“只恐他对委座信不过，未必敢来。”邵力子分析道：“目前中 共与我实力悬殊，他需要和平。若有第三者承诺安全，比如苏联或美国，他则来的可能性就极大。”
　　张群道：“毛泽东若不响应，则表明其无和平诚意，我则可有理由对其动武，亦不担破坏和平之罪名。”张治中道：“不到万不得已，国共不能刀兵相见，国家民众，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折腾了。”王世杰道：“只要毛泽东来了，和委座相逢一笑泯恩仇，和平就大有希望。”邵力子道：“当今和平确是每一位国 民的愿望，民心不可侮。”
　　蒋介石听了几位所言，感到党国要员亦多思和平，挑动内战断不可冒然，和谈为先，谈不成再诉诸武力也为时不晚。他对几位道：“你们的意见，使我茅塞顿开，我一定要把毛泽东请到重庆来，让国人看看我党对和平的诚意。”即命吴鼎昌道：“你拟个电文吧，我看后即发送延安。”
　　8月14日，当延安窑洞里的毛泽东正和政治局常委研讨如何应对蒋介石挑动内战问题时，机要秘书轻轻走到毛泽东身边，将一封电报呈送给毛泽东。正在发言的毛泽东停下来，阅罢大吃一惊。
　　这是蒋介石发给毛泽东的邀请电。电文说：“毛泽东先生勋鉴：今倭寇投降，世界永久和平局面可期实现。举凡国际国内各种重要问题亟待解决。特请先生克日惠临陪都，共同商讨。事关国家大计，幸勿吝驾。临电不胜迫切悬盼之至。蒋介石未寒。”
　　毛泽东对各位常委道：“同志们，风云突变，我们在研究对付蒋介石挑动内战，可不想他发来了和谈邀请电。”毛泽东脱口把电文念了一遍。象原子弹突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各位常委一下子都震懵了。怎么蒋介石昨天还在向中 共挥舞屠刀，今天竟突然举起了橄榄枝？这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刘少奇疑虑道：“蒋介石一夜突变，和谈恐是阴谋。”朱德道：“他也许是投石问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周恩来道：“这也是将我们一军，先发制人。”任弼时道：“蒋是想把破坏和平的罪名嫁给我们。”
　　毛泽东道：“我同意各位的看法。他蒋某为人举世皆知，是不讲信用，惯耍手腕的。他是被我们揭穿急了，来了个急中生智，突然袭击。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战？”
　　朱德道：“和谈我们必须表示同意。如果拒绝，蒋介石就有了把柄，他会大讲我们没有和平诚意。问题是重庆暗藏杀机，未必答应主席去。”任弼时道：“蒋介石居心叵测，无论如何主席不能去。我们常委谁都可以代表主席嘛！或者我们邀请他蒋介石到延安来谈，我们可以向全世界保证他的安全。”
　　刘少奇道：“如果主席不去，蒋介石恐怕是不会同意的。但我们现在是不能马上答应的。我们是否先来个缓兵之计，答应谈，但先给他阐明我们对制止内战的意见，请他作出答复。然后视答复情况再定如何？”周恩来道：“这个办法好。看他对制止内战的态度，就可以判断他和谈的诚意。他真有诚意，我们再表态也不晚。”
　　毛泽东道：“我同意各位的意见，我们必须同意谈，但怎么谈，我们不能让蒋介石牵着鼻子走。我同意少奇同志的意见，先来个缓兵之计。我们研究个制止内战的主张，先以朱总司令的名义用电报发过去，我再亲自给蒋介石回复邀请电。”
　　接着毛泽东和常委们研究了中 共关于制止内战的六项主张，主要是：要求蒋介石在接受日伪投降缔结受降后的协定和协约的时候，必须和中 共商量;中 共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有权接受所包围的日伪军队的投降;中 共有权派自己的代表参加同盟国接受敌人的投降和处理敌国投降后的工作；中 共有权选出自己的代表参加将来关于处理日本的和平会议和联合国会议；要求蒋介石制止内战，办法是国共各自接受所包围的日伪军队的受降；要求蒋介石立即废止一党专制，承认各党派合法地位，成立民 主联合政府，承认中 共解放区的民选政府和抗日军队，实行经济改革和其他各项民 主改革。
　　15日早，毛泽东收听到了日本正式宣布投降的消息，异常高兴，和平在即，他抓紧工作。事关和谈大事的两封电报，他反复推敲修改后，即命机要秘书于次日上午和下午先后发出。
　　16日上午陈布雷先收到朱德电报即呈蒋介石。蒋阅罢得意地笑道：“什么制止内战主张，这是寻找借口。他毛泽东没有诚意，很好嘛！布雷，你通知吴鼎昌，再拟一个给毛泽东的邀请电。
　　不料下午吴鼎昌的第二封邀请电还没拟好，陈布雷又收到了毛泽东对蒋介石邀请电的复电，速呈蒋介石。电文说：“蒋介石先生勋鉴：未寒电悉。朱德总司令本日上午有一电给你，陈述敝方意见。待你表示意见后，我将考虑和你见面的问题。”蒋看着电报出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陈布雷回到侍从室，接着又收到国 民党派驻延安的联络参谋周励武和罗伯伦的急电，返身又给蒋介石送去。电文说：“蒋委员长钧鉴：毛泽东即日下午刚刚接见了我们，明确表示他目前不准备离开延安。”
　　蒋介石想，毛泽东前面说要我答复他的意见后考虑和我见面，而背地里又说目前不准备离开延安，这分明是拒绝和谈。好嘛，我再邀请他，答复他的意见，看他如何回应?于是他拿起电话，授意吴鼎昌拟第二封邀请电。毛的反应究竟如何呢？
　　8月20日早，毛泽东习惯地打开收音机，收听重庆中央社的新闻。突然听到播音员播报蒋介石第二次邀请毛泽东来重庆和谈的消息。还没有收到电报，毛泽东不禁愕然，侧耳细听下去。
　　消息说：“抗战胜利，为和平建国计，中 华民 国政府主席蒋介石于8月14日致电中 共主席毛泽东，邀请其来重庆共商国事。16日毛泽东先生复电，以所谓蒋主席不准中 共接受日伪受降诸问题表示拒绝。然蒋主席不放弃和平努力，又于今日第二次致电毛泽东先生，诚邀其惠临陪都。电文说，毛泽东先生所言对日伪受降办法，系由盟国总部所规定，绝非蒋主席个人之意志，请毛泽东先生见谅。电文诚邀毛泽东先生说，抗战八年，全国同胞日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旦解放，必须以安辑之而鼓舞之，未可蹉跎延误。大战方告终结，内争不容再有。深望足下体念国家之艰危，悯怀人民之疾苦，共同努力，从事建设。如何以建国之功，收抗战之果，甚有赖于先生惠然一行，共定大计，则受益拜惠，岂个人而已哉！”
　　毛泽东关掉收音机，心想未见其电先闻其声了，蒋是要向世人表明他蒋某的和平诚意，实则是对中 共的和平攻势，我不可等闲视之。饭后毛泽东走进办公室，机要秘书才送来了蒋介石的邀请电。毛泽东瞥了眼电文，即命秘书通知中央常委立刻来他的办公室。
　　常委们到齐后，毛泽东未及开口，都说已经听到了重庆电台中央社的消息。毛泽东扬了下桌上的电报，幽默地说：“蒋委员长的和平攻势很厉害噢，广播完了，我才刚刚收到电报。他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蒋介石是多么渴望和平，共 产 党才希望打内战哩！大家说说我们该怎样回应蒋委员长?”毛泽东点燃一支烟，倾听大家的发言。
　　刘少奇道：“蒋介石第一封电报没有公开，是在政治上搞突然袭击，这第二封电报未发就广播，完全是为了政治宣传。”朱德说：“蒋介石宣传是真，和谈是假。他虎狼之心是不可能改变的。”周恩来说：“明知是假戏，可现在要真唱，蒋介石咄咄逼人，我们要回应。”
　　任弼时说：“真唱，我还是认为主席不能去。那是虎穴狼窝，蒋某人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噢！”刘少奇道：“我的意见，还是缓兵之计，是否先请恩来同志去接个头，洞察底细再说。”朱德任弼时相视点头道：“这样好，留有余地。”
　　毛泽东感到同志们把蒋介石的居心看到了骨头，他蒋某咄咄逼人确是别有用心，我不必着急，天塌不下来，先派人去探个底细也好。他深深吸下一口烟，慢慢吐出，拍板决定说：“我毛泽东少数服从多数，同意大家的意见，那就先派恩来同志去接头，摸摸底细再说。”
　　这个非凡的使命之所以交给周恩来，是中央对周恩来的极大信任。周恩来原籍浙江绍兴，出生于江苏淮安。曾赴日本和法国留学，回国后，曾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先后领导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和“八.一”南昌起义。1928年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后进入江西和福建中央革 命根据地，先后任苏区中央局书记、中央革 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等职。长征路上，坚决支持毛泽东出任中央的主要领导，对毛泽东无限崇拜和忠诚。1936年西安事变曾任中 共全权代表与蒋介石谈判，迫使蒋接受抗日主张。抗战期间，长期在国 民党统治区做统战工作，并广泛开展对国际友好人士的宣传和团结工作，具有丰富的统战和谍战工作经验以及非凡的外交才干,特别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人称“铁嘴”。
　　毛泽东目光转向周恩来，“恩来同志，你觉得怎么样？”周恩来爽快地答道：“我服从组织决定。但我想请示主席，要摸他哪方面的情况？”
　　毛泽东道：“基本上是我们16日给他的电报上说的制止内战的六项主张。他20日复电，拿盟军的名义来压我们，但我们不能让步。主要的还是蒋介石邀请电上所说，要我去共商团结建国大计，你可问他团结的打算，建国的方针，对我解放区和军队的政策等，以便我方好有所准备，做出答复。同志们看如何？”大家都无异议。毛泽东道：“那我们就给蒋介石复电。”
　　8月22日上午，陈布雷收到毛泽东的复电，蒋不在办公室，即先送吴鼎昌。当晚吴去蒋官邸面呈蒋介石。毛泽东的复电说：“20日得读先生复电，兹为团结大计，特先派周恩来同志前来晋谒，希于接洽，为恳。”
　　蒋介石阅罢对吴鼎昌道：“你看毛泽东是否在婉拒和谈?我第一次邀请，他拿朱德当挡箭牌；这第二次邀请，他又把周恩来推出应付。他若果有和平诚意，为什么如此推三逐四呢？”吴鼎昌道：“主席，卑职拙见，毛泽东与您积怨久深，心存猜疑，似是谨慎之举，意在试您和平诚意，探您和谈底细。”
　　蒋介石道：“你所言极是，不排除毛泽东有此诡计，但我从驻延安联络参谋发来的情报获悉，他毛泽东是不敢来重庆的嘛！”吴鼎昌道：“究竟如何，您不妨等周恩来来重庆后问个究竟。”蒋介石道：“不，我要让国人知晓我蒋某急盼和谈共商建国大计之心愿。你马上给我起草第三封邀请电，明日发出。电文内容，要求毛泽东和周恩来一起来渝，我派飞机去接。”
　　23日上午10点，蒋介石的第三封邀请电飞驰延安。此时，延安的毛泽东和中央常委的同志们正在为周恩来送行。当周恩来刚刚跨进吉普车的时候，机要秘书将蒋介石的急电送到毛泽东手中。
　　毛泽东目光扫过电报，缓缓念道：“毛泽东先生勋鉴：承派周恩来先生来渝洽商，至为欣闻。惟目前各种重要问题，均待与先生面商，时机迫切，仍盼先生与恩来先生惠然偕临，则重要问题，方得迅速解决，国家前途实利赖之。兹已准备飞机迎迓，特再驰电速驾。”
　　毛泽东当即向周恩来招手，示意不要走。毛泽东扬着电报道：“恩来呀，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噢，蒋介石又来了加急电，定要我和你一同前往，那我们就再商量一下吧！”
　　在场的政治局常委们都听到了电报内容，即跟随毛泽东走向会议室。大家心里都在打鼓。非要毛泽东去重庆，那个二十年宿敌盘踞的虎穴，定是凶多吉少，心想无论如何，不能上蒋介石的当。坐定后，一时谁都沉默不语，其实心里都在如海浪般翻腾。
　　毛泽东点着一支烟，慢慢吐着烟雾，看看大家沉默焦急的表情，乐观地幽默地开口道：“我说同志们呐，现在蒋委员长如此盛情，我们该高兴才是，不要想不开噢！
　　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而今蒋委员长可是三电延安请我毛泽东，‘诚心’感人噢！现在大家说说，我究竟是去还是不去？我还是要少数服从多数的嘛！”
　　这可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异于生死抉择。明摆着是蒋介石的和平伎俩，去，必是凶多吉少，万一发生不测，中 共目前可是不能没有毛泽东。共 产 党人历经多少血雨腥风，好容易选择了毛泽东。毛泽东无异于共 产 党人的生命！可不去，又有何理由拒绝蒋介石的邀请？又如何向国人说明中 共反对内战，希望和平？半天，谁都觉得难以开口。
　　毛泽东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他经常感受到大家对他的爱戴和拥护。他知道，他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他是属于党的，属于中国革 命的，属于中国人民的，他要对全党全国人民负责。正是如此，在这个关乎中国命运的重要时刻，他不能考虑他自己如何，他必须把党和革 命的需要，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到高于自己生命的位置。
　　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决定。从蒋介石第一次邀请，他就打算亲去重庆，无论吉凶如何，谈得如何，都可向国人表明中国共 产 党争取和平的愿望。只是，他想等一等，看看蒋介石究竟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而今这“药”，其实已很分明，那就是蒋介石料定他毛泽东不敢去重庆，所以才三番五次邀请，这样他和平攻势就可大获全胜，他“戡乱剿 共”也就顺理成章。已经没有退路，毛泽东决心下定。他从容地望着大家说：“同志们，我毛泽东这次要主观武断一次，我决定亲去重庆。”
　　同志们面面相觑，也都觉得已没有别的选择。
　　毛泽东坚定地说：“蒋介石如此攻势，我不去，就是政治上的失败，就会失去人心。这正是蒋介石的希望。现在，全世界进入和平阶段，苏美英都需要和平，都不希望中国打内战，中国人民更坚决反对内战，我不去怎么能行呢？我去了，就是胜利，就符合了国际国内人民的和平愿望，就争取了全部的主动权。同志们无非是担心我的安全，怕蒋介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不要紧，一则蒋介石目前还不敢撕掉和平面具，二则还有美苏盟国担保。弼时同志已和苏美驻重庆使馆联系，苏美支持和谈，并担保我人身安全。”
　　同志们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目光都会聚向毛泽东。
　　毛泽东理解大家的心情，加重了语气道：“退一步讲，万一发生不测，如果蒋介石把我关了或者杀了，那也不要紧。第一我不怕，我毛泽东为了中国的和平和富强，早已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第二同志们不要担忧，还有少奇同志，那就请他来代替我。少奇同志比我强，中国革 命照样前进。我提议，当前我离开延安后，中央工作就由少奇同志主持。同志们看如何？”
　　毛泽东对和谈高瞻远瞩的分析，对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的赤胆忠心，对未来吉凶的客观预测，以及对他可能不测后中央工作的周到考虑，使大家的心稍稍轻松了些，都异口同声没有意见。
　　毛泽东说：“那就由恩来，还有中央秘书长王若飞同志，陪我一同前往重庆。关于目前时局的方针和中央当前的工作，我和少奇同志还要单独交谈。”
　　毛泽东对任弼时道：“弼时同志，我去重庆的事，你明天安排给蒋介石复电。何时启程，等重庆决定。同时致电美驻重庆大使赫尔利，要求美军派出专机，并请赫尔利大使亲自乘机来延安接我。”
　　毛的复电，蒋究竟如何应对呢？



正文 第三章 摆酒设宴蒋暗藏杀机 唇枪舌战毛应变机智

　　23日，当蒋介石给毛泽东的第三封邀请电发出后，蒋介石心中暗想，毛泽东十有八九不敢来重庆，但愿上帝保佑，他不来最好，我下一步棋就好走了。
　　不想，24日上午9点蒋介石刚走进办公室，陈布雷就把毛泽东答应来重庆的复电呈到了他手中。电文道：“梗电诵悉。甚感盛意。鄙人亟愿与先生会见，共商和平建国之大计，俟飞机到，恩来同志立即赴渝进谒，弟亦准备随即赴渝。晤教友期，特此奉复。”
　　蒋介石读罢半天没喘过气来，他抚摸着光头，喃喃自语道：“弄假成真，毛泽东居然同意来了，我该如何是好......”陈布雷摸不着头脑，愣愣地望着蒋介石。蒋忽觉得失言，转而一笑道：“布雷啊，和平有望了，毛泽东答应来和谈了，你看我们该怎么准备准备呢？”布雷道：“一切听介公指示。”蒋道：“这样吧，你立即给中 共复电，就说我28日派飞机去延安迎接他们。噢，你再通知张治中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陈布雷遵命。
　　蒋打算命张治中出面接待中 共代表并代表国 民党和中 共谈判。张治中安徽巢县人。辛亥革 命后，开始在上海参加学生军；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三期步兵科，后加入北洋倪嗣冲的安武军，又南下参加护法战役；1924年后，任黄埔军校学生总队长、军官团团长等职；1926年参加北伐，后任国 民政府中央军校教育长、国 民政府第五军军长、第四路军总指挥、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参加中日淞沪会战；后又任湖南省主席、国 民党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兼三民 主义青年团书记。张一贯主张政治解决国共争端，曾多次代表国 民党和共 产 党谈判，人称“和平将军”。张治中出身贫苦，从军后经朋友引荐认识蒋介石。蒋经过长期考察，见其足智多谋，且为人忠厚，不拉帮结派，不留恋兵权，毫无野心，对其一再提拔重用，视为心腹。而张也对蒋感恩知遇，竭智尽忠。张治中，字，文白。 蒋道：“文白啊，毛泽东已经答应和周恩来一起来重庆和谈。苏美盟国也都支持和谈。我想派你偕同赫尔利大使去延安专机迎接他们。”
　　“好啊，校长。”蒋介石是当年黄埔军校校长，张治中是黄埔生，私下场合张总是亲切地称蒋介石“校长”，蒋也总喜欢黄埔生这样称呼他，师生嘛更显得近乎。张治中高兴道：“毛泽东亲自来，表明中 共有和谈诚意。”
　　蒋介石道：“把他们接来，我想请你作为谈判首席代表，另再给你配张群、王世杰和邵力子等三人作为助手，和中 共谈判，你觉得如何？”
　　“这，校长......”虽然张治中从心里是拥护和谈的，但想到和中 共谈判事关国共和战大事，问题微妙复杂，难以决断，万一好歹，他岂能担待？于是谦恭道：“校长，学生才疏学浅，只恐难以胜任，特别中 共周恩来计谋莫测，学生乃一介书生......”
　　蒋道：“文白，我是了解你的，不要谦虚了。而且我考虑到你和周恩来比较熟悉，你们在黄埔军校和北伐期间都有过合作，谈起来就少了隔阂。至于周恩来怎么计谋莫测，我们有原则，你只管坚持原则就是。”张治中不好再推辞，只好应道：“感谢校长信任，学生一定为和谈成功尽力。”
　　蒋道：“你立即着手谈判的准备工作。我想嘛，接待还是要以礼为先。尽管以前我们骂他们是共 匪，可现在他们来到重庆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要体现我党大度风范。安全更是第一位的，全国甚至全世界瞩目，不能出一点是非。至于谈判内容嘛，等他们来了，我看他们的要价再说。”张治中遵命。
　　28日下午3点45分，毛泽东一行乘坐美军军用飞机，在张治中及赫尔利大使的陪同下，徐徐降落在重庆九龙坡机场。
　　这一刻，毛泽东有点激动。当今国 民党政府的陪都，国人该怎样瞩目，世界该怎样评论？历史又该怎样书写呢？这一刻，毛泽东又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中 共全党的寄托，解放区一亿人民的期盼，全国四亿五千万人民的目光，都似乎集于他一身啊！这一刻，毛泽东又止不住有点心跳，因为毕竟是进入了“虎穴”，进入了一个和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的心脏。曾经，这个敌人悬赏10万大洋要他的头颅。抓不着他，就杀了他的爱妻，关了他的3个幼子。而今他送上门来了，这个敌人会怎样对他呢？
　　机舱门打开了，当毛泽东跨出机舱门的时候，惊讶万分。他看到机场上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人们挥动双手，挥动鲜花，挥动红绿三角小旗，向他欢呼，向他致意。一群青年学生挑着两个长长的横幅，上面醒目的大字分别书写着：“热烈欢迎毛泽东先生！”“坚决拥护国共和谈！”
　　身着灰布中山装身躯高大的毛泽东忽然感到一股暖暖的春风掠过原本有点寒意的心头，他一边伸出巨大的右手向群众挥动致意，一边转首向陪同的张治中露出满意的微笑。
　　其实这都是张治中的刻意安排。张治中向毛泽东介绍道：“毛先生，这都是重庆各界民 主人士和青年学生自发请求来的，聊以表达他们对和平的心愿。”毛泽东点头道:“民心可贵啊！”
　　等候在机舱门口的是国 民党一群政府要员。张治中一一向毛泽东作了介绍。令毛泽东意外的是，迎接他的国 民党高官一见如故，个个笑容满面，人人握手热情，哪象多年的宿敌。他不禁感到众多的国 民党人也许无不渴望和平团结。
　　此刻，周恩来把事先准备好的毛泽东《书面谈话》散发给众人，人们争相阅读，有人读出声来：“……现在抗日战争已经胜利结束，中国即将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当前时机极为重要。目前最迫切者，为保证国内和平，实施民 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国内政治上、军事上所存在的一切问题，应在和平、民 主、团结的基础上加以合理解决，以期实现全国之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希望全国一切抗日政党及爱国志士团结起来，为实现上述任务而奋斗！”
　　嗅觉敏锐的记者们读毕《谈话》，飞身跃上汽车，一溜烟赶进城里抢发新闻去了。
　　汽车把毛泽东一行载到了歌乐山蒋介石林园别墅。当晚8点，蒋介石在林园别墅设宴招待毛泽东一行。当身着中山装的毛泽东出现在宴会厅时，也是一身中山装的蒋介石微笑着迎上前去，两人几乎同时伸出右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并互致寒暄。
　　这是中国两个最大政党的领袖，也是两个宿敌在经过近20年的敌视对峙后第一次握手，这是中国走向和平、民 主、团结的希望，在场的双方官员无不喜悦激动。
　　席间，蒋介石热情友好，频频举杯为毛泽东敬酒，并相互叙旧，好似老友重逢，政治的话语都一字不提。
　　作陪的双方官员以及采访的中外记者，也无不为两党领袖这兄弟般友好的一幕而感动。他们心中都默默祝愿两党能和谈成功，中国能走向永久的和平。
　　然而蒋介石心中自有自己的算盘。诚然，他不反对和平，也不反对两党团结，更不反对民 主建国，但前提条件是中 共必须服从他的意志，毛泽东必须对他称臣。他而今已经和毛泽东面对面，他要看看毛泽东究竟是何态度。蒋介石打算先和毛泽东进行试探性的交谈。
　　当晚，毛泽东下榻在林园别墅。次日8点，蒋介石在张治中陪同下同毛泽东一行在林园会客室进行了交谈。
　　毛泽东，字，润之。蒋从政府的高度，以极度宽容的姿态，对毛泽东说：“润之弟，此次国共和谈，政府方面不先提出具体方案。所以如此，是为了表明政府对和谈并无一定成见，愿意听取中 共方面的一切意见。希望中 共方面本着精诚坦白之精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介石，字介石，长毛泽东6岁。毛泽东说：“介石兄，中 共希望这次谈判，国共能实现第三次合作，使内战真正结束，中国永久的和平能够实现……”
　　不料，蒋脱口打断毛的话：“中国没有内战。”中 共一直被他视为“匪”。多年来他认为政府“剿匪”是“戡乱”，不是“内战”。此刻他虽然口头上承认了中 共，而心中依然想着中 共是“匪”。
　　毛泽东顿时火起，毫不客气道：“介石兄错矣！说中国没有内战，连三岁娃娃也不相信。抗战爆发前，国共打了10年，请问这是什么战？抗战8年间，国共又不断摩擦开火，请问这又是什么战？”
　　蒋介石自知失言，和缓道：“润之弟不必动怒，过去的一张纸掀过去吧，不必争论，我们还是向前看。这样吧，请你们准备一个和谈提案，然后嘛，政府根据你们的意见要求，再研究答对，你看如何？”
　　毛泽东道：“可以嘛，兄弟遵命。那我们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初次交锋，蒋介石被毛泽东碰了一鼻子灰，很是晦气，仇共的怒火又一下子燃起。离开会客室回到官邸，他对张治中道：“文白，你看到了吗，这毛泽东匪气十足，政府不能软弱。你先准备一个谈判草案，要坚持三原则：第一，不得于现在政府法统之外来谈改组政府问题。中 共的政治目标就是要建什么各党派联合执政的联合政府，以推翻国 民党的领导地位，这一点绝对不行。派个代表参加，倒是可以考虑。第二，政治和军事一起解决，不能局部或分期，政府没有时间给他们去讨价还价。要谈的事，行就签字，不行就拉倒。中 共野心很大，不能迁就。第三，一切问题，必须归结于政令、军令之统一，必须以此为核心。国家不能有两个政府，不能允许党派割据。军队也不能有两支军队，不能允许党派于政府之外掌握武装。”
　　张治中一一记下。但他原本对和谈升起的希望一下子罩上了乌云。这三原则，正是和谈的核心，正是中 共要突破的问题，中 共能接受吗？
　　毛泽东回到会客室对周恩来和王若飞道：“你们听见了吗，蒋介石说中国没有内战。这言外之意他还是把我们当作‘匪’，‘剿匪’嘛，不是内战。他是不可能平等地对待我们的。”
　　周恩来道：“这不奇怪。山难改，性难移。我看这蒋某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至少独裁灭共不可能改变。”王若飞道：“但我们共 产 党人背负着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希望，我们一定要尽到诚意，宁叫蒋负我们，我们决不负蒋。”
　　毛泽东道：“对，我们决不负蒋，这次和谈我们要尽到最大诚意。我们商谈一下和谈提案。我想第一是政治方面，我们要让步。抗战以来，我们主张建立各党派组成联合政府，联合统帅部，领导抗日，蒋介石始终反对，顽固坚持国 民党一党专制。这次为了和谈顺利，我们可以只提参加政府，并且表示承认国 民党的第一大党地位，拥护蒋介石的领导。虽然我们党最终的目标是推翻资产阶级，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制度，但鉴于目前国内的实际状况，我们不得不走弯路。即我们先参加资产阶级领导的政府，独裁加若干民 主，我们钻进去给蒋介石洗脸，而不是要砍头。这个弯路，将使我们党在各方面达到成熟，中国人民更觉悟，然后 再实现新民 主主义制度。你们看如何？”
　　周恩来道：“我同意。这是一个很大的原则性的让步，可充分表明我党的和谈诚意。”王若飞道：“为了和平团结，我们可是做了个很大的牺牲，但愿能感动蒋介石。”
　　毛泽东说：“关于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关于政治民 主化，关于国 民大会、人民自由、党派合法化，还有特务机关问题、释放政治犯问题、奸伪问题、受降问题、地方自治问题，按我们在延安讨论的意见提出，如何？”周恩来、王若飞表示同意。
　　毛泽东道：“关于解放区地方政府问题。这是我们党领导人民武装力量同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的结果。我们建立的是真正的民 主政权，区别于国统区的独裁专制，我们不能放弃，要求蒋介石予以承认。关于军队问题。那是人民保卫自己的命根子，我们不能交给国 民党，因为他是专制政府。不过缩编可以。我们目前100多万军队，至少应该保留48个师。”
　　周恩来道：“这更是个大原则，没有了解放区，没有了军队，就等于没有了共 产 党。”王若飞道：“解放区和军队是我们反对蒋介石独裁专制的根本，也是谋求中国走向真正光明的根本，刀搁在脖子上我们也不能让。”
　　毛泽东道：“恩来，若飞，我想和谈提案就依据我们讨论的这些原则，你们拟定出具体条款,然后作为正式提案交付国 民党。”
　　周恩来和王若飞昼夜加班，很快拟出提案草稿11款，经毛泽东审阅修改后，于9月3日送交了国 民党谈判代表张治中。
　　张治中即呈蒋介石审阅。蒋阅罢将提案往桌上重重地一摔，气愤地骂道：“娘稀屁，毛泽东惯于搞阴谋，谈判也给我来这一套。他冠冕堂皇地提出实行三民 主义，承认国 民党大党地位，拥护我蒋某人的领导，可后边的多个条款却给我对着干。割据的解放区他要领导，军队他要掌管，不还是国将不国吗？”沉思半天，“文白，你看我们怎么对策”
　　张治中无言以对。他看到毛泽东的意见和蒋介石的既定原则相差十万八千里，九牛之力恐怕也很难拉到一起，嗫嚅道：“校长，毛泽东可是个非常倔强的人……”
　　蒋介石道：“我倒要看看他毛泽东鸡蛋能碰过我石头吧。文白啊，这样吧，你针对中 共提案，拟定一个具体对策。不过，还是要坚持那天我给你交代的三原则，这个嘛，雷达不能动的！”
　　张治中欲起身告辞，蒋介石又想起了什么，说：“文白啊，我给你说说要点吧。”字斟句酌道，“关于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中 共所言以和平、民 主、团结、统一为基础，建设独立、自由和富强的新中国，实行三民 主义，可以接受。关于政治民 主化，中 共提出结束训整，实施宪政，并应先采取步骤，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也可以同意。关于党派合法化，可即行承认。关于释放政治犯问题，可请中 共提出名单。还有关于人民享受信仰、出版、言论等自由，关于推行地方自治，实行上下普选，关于特务机关不得随意拘捕、处罚人民等，中 共意见，政府都可认同。”
　　蒋介石喘息了一口：“惟奸伪问题、受降问题，不能认同中 共主观主张，应以法律及中央命令行之。这次毛泽东没有老调重弹建立民 主联合政府问题，但提出立即对现有政府进行改组，所谓使之民 主化，这个嘛，行不通。中央政府之组织与人事，暂不能更动，须待国 民大会开过之后，才可依法接纳各党派和无当派人士参加。不过，中 共方面如果现在愿意参加中央政府，中央亦可予以考虑，这也是我们的宽容。”
　　蒋介石又喘息了一口：“关于国 民大会问题，毛泽东要求大会的代表应根据民 主原则重选，抗战前我们单方面选出的代表应宣布无效。这个嘛，不行。我们要坚持国大代表仍然有效。不过，中 共方面如欲增选代表，可酌量增加名额。关于解放区问题，毛泽东要求国 民政府承认解放区政权。这个嘛，绝对不行。解放区名词在日本投降以后，应成为过去。什么‘解放区’，是国中之国，是军阀割据。关于军队问题，毛泽东不同意交给政府，他是攥着枪杆子时刻准备推翻政府。不过他同意缩编，他目前100多万军队，提出至少改编为48个师。这个嘛，多了点。我们坚持他最多只能编12个师，这是中央所能允许之最高限额。”蒋介石又想了半天，道：“就这些吧，文白，你觉得可以吗？”
　　张治中道：“可以，校长。我回去和其他三位代表再梳理一下，然后形成正式文件，送交中 共。”
　　9月8日，张治中将国 民党方面对中 共9月3日提案的答复案送交了周恩来。周恩来即呈送毛泽东审阅。毛泽东阅罢对周恩来道：“蒋介石这个答复案，对我们提出的政治方面的形式问题基本认同，但核心的问题他没有松动，仍是政令军令之统一，就是要卡我们军队，卡我们解放区。”
　　周恩来道：“主席，这是在预料之中的。蒋某人本就没有和谈的打算，只是在我们揭露他在挑起内战后，他才突然来了个和平攻势。他本没有料到主席敢来重庆，不想主席果真来了，他弄巧成拙。现在，他要出‘高价’吓跑我们，然后把破坏和谈的帽子戴在我们头上，他发动内战也就有了借口。”
　　毛泽东道：“恩来呀，你分析得非常正确，我们可不能上他蒋某人的当。我想，为了顾全大局，我们既要作出让步，以换取谈判成功，又要坚持原则，不损害人民的根本利益，我们要坚持四个字：据理力争。”
　　周恩来道：“对，主席，我非常同意您的意见，据理力争。我想明天和若飞同志约见一下国 民党方面代表，相互面对面交换一下意见，您看如何?”毛泽东道：“那好啊，可以摸摸底，也进一步表明我们的态度。”
　　次日，周恩来和王若飞约见了国 民党谈判代表张治中及张群等4人，双方根据各自的谈判提案发表了意见。
　　周恩来首先道：“贵党代表：我们认真研究了贵党对我党提案的答复案，形式的问题贵党作了基本认同，但核心的问题，比如解放区和军队，贵党则做了否定。我党感觉距离甚远，贵党可否再作考虑？”
　　“这......”张治中苦笑一下。和周恩来会谈之前，他是报告了蒋介石的。蒋介石指示他既定原则不变，看看中 共什么态度再说。现在周恩来提出不满意见要他回答，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天，他搪塞道：“周先生，恕我直言，考虑的余地……”张治中话未说完，突然工作人员推门报告说：“各位，蒋主席到。”说时，蒋介石在吴鼎昌陪同下已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双方代表立即起立。
　　原来蒋介石闻报周恩来约见张治中交换提案意见，想到毛泽东顽固倔强，心中一股火气涌上脑门。张治中说会谈地点正在蒋介石办公室的楼下，蒋介石便径直下楼而来。他阴沉着脸，用眼角末梢瞟了眼周恩来道：“周先生，贵党的提案我拜读了，想必我党的答复案毛泽东先生也已经阅过了。盼你回去告诉毛泽东先生，要和，就照这个条件和。不然，就请他回延安带兵来打好了！”说完，拂袖而去，谈判一下子陷入僵局。
　　这僵局究竟如何打破呢?



正文 第四章 蒋武力压和计谋落空 毛以牙还牙谈判初胜

　　周恩来把蒋介石的强硬态度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道：“他蒋某人腰粗得很，无非是要逼我们就范。我看这样子谈不下去了。你明天去找赫尔利大使，把蒋的原话告诉他。也请赫尔利大使转告蒋，就说我毛泽东讲了，现在给蒋打，我实在打不过他。但我可以用对付日本人的办法来对付他。他占点线（城市、交通线），我占面（农村），以农村包围城市，他看如何？”
　　次日，周恩来会见了赫尔利大使，把蒋和毛的原话作了复述。赫尔利耸耸肩膀：“NO,NO!蒋先生怎么可以咄咄逼人？美国真诚的希望看到一个和平的中国，因为这符合美国人民的利益，当然了，更符合刚刚结束战乱的中国人民的利益。我衷心祈祷和平的到来，明天我就去会见张治中先生，要他去劝说蒋先生转变态度。你也要说服毛先生准备让步。你们不能让你们的人民失望，你们还要坐下来好好地谈。”
　　第二天，赫尔利会见了张治中，批评了蒋介石，又转达了毛泽东的话，并表达了美国政府的愿望。之后，张治中向蒋介石作了如实汇报。
　　蒋介石道：“等我考虑考虑再说吧！”蒋介石琢磨毛泽东的话，感到毛泽东气焰嚣张，谈判桌上要他屈服，军事上非给他点压力不行。
　　他接通何应钦的电话，道：“敬之，现在我和毛泽东的谈判陷入僵局。解放区他不交，军队他不放，和平恐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我意用军事谋求和平，以武力促进谈判。你电令各战区司令长官，抓紧时机控制华东、华北和东北所有战略要点和交通线。”
　　蒋介石又想，眼前还要给毛泽东点颜色看看，他又对何应钦道;“你即刻命令山西第二战区司令官阎锡山，教训一下上党地区的刘伯承、邓小平匪部。共 产 党想抢占中原，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他们目前不过两三万人马，要给他干净彻底地吃掉，刹一刹毛泽东的威风。”
　　何应钦遵命。
　　周恩来也向毛泽东汇报了赫尔利大使的建议。当毛泽东考虑如何缓和谈判僵局的时候，突然接到刘少奇从延安发来的急电。
　　刘少奇向毛主席报告了华东、华北及东北战场的国 民党军态势，特别讲述了上党地区刘邓部队突遭国 民党军队大举进攻的消息，毛泽东大为震怒，但并不感以外。
　　来渝前他曾和刘少奇彻夜长谈，叮嘱刘道：“要两手准备：一手和谈，一手自卫。假如蒋介石谈判桌上不能如意，可能战场上会以武力威胁。因为蒋介石腰杆子硬得很，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旦国 民党进攻解放区，要迎头痛击。我军越强硬越胜利，我在重庆的处境就越有保障，越安全。”
　　毛泽东的个性强悍，喜欢挑战，对敌从来不甘示弱，特别对蒋介石，总是以牙还牙。他要周恩来电告刘少奇：“为着促进谈判，对国 民党军队的战略进攻要针锋相对，战场挑衅要迎头痛击。命令刘邓，一定要歼灭上党地区阎锡山的挑衅部队，要打人民战争，狠狠教训一下蒋介石。”
　　谈判冰冻了，蒋介石期盼战场上的炮火能震撼毛泽东。他想，当国 民党大军对共 产 党解放区形成包围态势时，当共 产 党军队在国 民党军炮火下变为肉泥时，谈判桌上，看你毛泽东还怎样嘴硬。
　　不料，每天来自何应钦的报告令他有点沮丧。中 共在和他疯狂地争夺每一座城市，每一条交通线，国 民党军吃了一些败仗。不过，他沾沾自喜的是，国 民党军占据着优势，重要的大城市和交通线都已紧握到手里。又想到上党地区对中 共的开火，这是抗战结束后国 民党军对中 共军队的第一次大规模战斗，既是两军士气和战斗力的较量，又是一次国 民党军“小试牛刀”的实验，意义非凡。灭了刘邓，拿下中原，看你毛泽东又怎样倔强。
　　过了几天，他觉得上党战役该有眉目了。他突然接到何应钦电话，他想一定是上党战役胜利的消息，可不料听筒传来何应钦胆怯沮丧的报告声：“报告校长，上党战役失利……”蒋介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什么情况啊？”何道：“校长，阎长官指挥有误，出动13个师，38000人，结果被共军吃掉11个师，1个挺进队，35000多人，而且19军军长史泽波被俘。”
　　蒋大为震怒：“这是怎么回事，阎锡山是干什么的？”
　　何应钦解释道：“校长，一则中 共有备而战，早已做好了内战的准备；二则刘邓实施运动战术，分割围歼；三则是阎长官麻痹轻敌。中 共实施人民战争，虽仅出动两万多野战军，但有五万多地方部队参战，还有差不多十万民兵破坏道路桥梁，埋设地雷助战，还有二十万支前民工支援，阎长官寡不敌众，所以……”
　　蒋介石摔了电话：“废物，一群废物！什么人民战争，不就是人海战术吗？阎锡山的飞机坦克干什么去了？他纵是人山人海，能经得住飞机轰炸，坦克碾压吗？”
　　如意算盘落空，一步好棋失败，蒋介石恼怒而失望。他顿时感道谈判桌上少了筹码，底气不足了。但又想谈判还得进行下去，不能无果而终。是他邀请的中 共和谈，举世瞩目，得给世人有个交待；是美国人出面调停，也得给美国人一点面子。他想主动打破僵局，亲自和毛泽东谈谈。
　　他接通张治中电话命令道：“文白，你通知周恩来，明天我邀请毛泽东和他一起共进午餐，并同时邀请赫尔利大使参加。”
　　次日中午，蒋介石在山洞林园别墅设宴。宾主面对面促膝交谈，对战场之事都心照不宣，只是直言谈判焦点。
　　蒋介石直言道：“润之弟，我有一番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这就是你的解放区和军队。解放区如果你不愿交给政府，你可以管理，但各级行政长官人选要经国 民政府量才任用。哪个国家政令也要统一嘛！军队，你们共 产 党最好不要搞。那个国家政府也不能允许党派掌握武装。如果你们专在政治上竞争，那政府都可以接受。目前之中国，国共两党缺一不可。只要我们两人能合作，国家就好办，十年之内我们必能搞出点名堂，否则对不起人民。”
　　毛泽东好不客气道：“介石兄，我也有一番由衷之言，向你一吐为快。如果你能放弃一党专政，实行我党早就主张的建立民 主联合政府，真正实行人民当家作主，那我共 产 党还要解放区干什么？可是而今你连改组政府也不同意嘛！至于军队，我赞成党派全力办政治，军队由民 主政府领导，只为国防服务。但目前之中国，单对共 产 党而言是不公平的，你国 民党能首先做到吗？”
　　毛泽东的话一下子噎住了蒋介石。他苦笑一下，无言以对，感到无法说服毛泽东。毛泽东也皱皱眉头，感到无法改变蒋介石。双方一下子陷入尴尬。
　　赫尔利望望蒋介石，瞅瞅毛泽东，失望地摇摇头。他感到两巨头个性都是如此的固执而倔强，政见都是如此的根深蒂固而针锋相对，争端的焦点也没有调和的余地，他无法说服任何一方，也无法压服任何一人。想到上党一仗，他忽然感到蒋也许征服不了毛。他原本以为蒋邀毛和谈，毛是不敢来的，想不到弄巧成拙。此刻他感到那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他感到了中国问题的棘手，他不愿在他任职期间陷入尴尬，他心中暗暗已做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蒋介石沉思良久，感到原先他拟定的政治与军事应整个解决的方针已不可能，决定求同存异，使谈判多少有个结果。他打破尴尬道：“润之弟，国共和谈已进行了三四十天，争端的解放区和军队问题一时无法统一，我提议咱们还是讨论分歧不大的政治问题，先搞个和谈纪要，争端的问题留待以后再谈如何？”毛泽东道：“可以嘛，那就暂且求同存异。”
　　蒋介石又征求赫尔利大使的意见：“大使先生您看呢？”赫尔利微微颔首，表示赞成。蒋介石命张治中道：“文白，你明天开始继续和周恩来先生讨论政治问题吧。”明天的讨论又将如何呢？
　　毛泽东也不希望和谈破裂，给国人好有个交待。当晚，他和周恩来、王若飞作了研究。毛泽东说：“恩来，蒋介石要明天恢复谈判，鉴于解放区和军队问题分歧很大，要先就政治问题搞个纪要。我想，关于解放区和军队是国共两党也是全国人民关心的焦点，纪要中应有所表述。我是当面把蒋介石顶了回去的，我又想既然是和谈嘛，顶牛也不好。我们是否做出点让步，以向国人表达我们的和平诚意，也算给蒋某人一点面子。”
　　周恩来紧锁眉头道：“主席，这可是个难题呀！军队，可以少点编制，可解放区难道也能放弃一部分吗？”王若飞也忧虑道：“主席，蒋介石的胃口是权力，不是数量。即使数量让步，蒋介石也未必知我们的情呀！”
　　毛泽东道：“我们不要蒋介石知情，我们要的是全国人民知情。蒋介石是只认得拳头不认得礼让。如果我们做出点礼让，那全国热人民会站在我们一边。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周恩来道：“主席，那我同意，只是，我们怎么个礼让法？”王若飞也赞成道：“主席，您可以先谈谈打算。”
　　毛泽东道：“我想关于军队编制数目，我们仅要求达到全国军队总数的七分之一。原先我们提出48个师，现在我们可否减为43个？以后国 民党军队缩编，我们亦以上述比例递减。关于解放区，领导权我们要坚持，人民得到的权力不能轻易丧失。但管辖薄弱的地方我们可否放弃一点？主要是长江以南的八个解放区，即海南岛、广东、浙江、苏南、皖南、湖北、湖南以及河南，我们把军队撤出，转移至苏北、皖北及陇海路以北地区。你们看如何？”
　　军队减少点数目，无碍大局，周恩来和王若飞都觉得可以，但一下子放弃那么多的解放区，他们可都有点心疼。那可是军队和地方同志们用鲜血和生命开辟出来的呀，而且他们能够想得通吗?周恩来道：“主席，军队数目我同意，只是这解放区让出的太多。”王若飞也表示道：“主席，我也同意军队数目，这解放区我也感觉多了点。”
　　毛泽东道：“我知道你们心疼，我何尝不心疼呢？可我们要看大局噢!从眼前的大局看，是国共和谈，是谋求和平。如果我们做出点牺牲，能换来国共的团结，国内的和平，换来人民的幸福，那是十分值得的，人民也会感谢我们的。从未来的大局看，我们要准备蒋介石翻脸。江南基本是蒋介石的天下，我们的力量十分薄弱。蒋介石一旦翻脸——这是十分可能的，那我们这些解放区就很难保住。所以，与其将来被蒋吃掉，不如今日趁早退出。我们的力量不能分散，我们的发展应重在江北。”
　　周恩来和王若飞一下子都理解了毛泽东的胸怀和战略眼光，心悦诚服。周恩来道：“主席，好吧，那我们就忍痛割爱。”王若飞道：“我们可是礼让三分，但愿我们的真诚能感动蒋委员长。”
　　毛泽东道：“他蒋某感不感动我们不管了，我们是尽了诚意了，问心无愧。这样吧，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你们明天就这样和张治中谈吧。”
　　次日，周恩来和张治中率各自代表，根据各自领袖指示，继续开始谈判。先就政治问题陈述各方意见。双方经连续4天的反复讨论，最后，就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政治民 主化、人民自由、党派合法化、释放政治犯、地方自治等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国 民党基本认同了中 共的主张。
　　但对国 民大会、奸伪及受降问题，中 共和国 民党坚持了各自的意见。关于改组政府，国 民党坚决反对，但表示如果中 共现在愿意参加政府，可以考虑在中央各院增设一名副职。如果毛泽东同意，还可以去新疆任省政府主席。国 民大会问题，中 共与国 民党亦各持己见。
　　对军队和解放区这两个核心问题，周恩来陈述了中 共的让步。但张治中则根据蒋介石交待的底限，不但没有对让步作出相应的回应，反而表示军队数目中 共所提保留43师个仍然显多，政府意见以16个师为限。对解放区，中 共的让步张治中没有表示欢迎，而是坚持必须取消或由政府统一任命行政长官。
　　会谈后，周恩来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说：“恩来噢，政治上蒋介石能承认我们的合法地位我们就很感谢了，他不至于再把我们当‘匪’了，除非将来他出尔反尔嘛！至于到他的政府里去做官，那到以后再说吧！和平建国方针，实施宪政，召开政协会议，他虽然同意了，但要看他今后的实际行动。军队和解放区我们也是底限，他们不同意就各自保留意见吧！那天蒋介石说了，先就政治问题搞个纪要，不一致的问题留待以后继续谈，我同意他这个意见。你可以再和张治中联系，那就适当的时候签个协定吧！”
　　周恩来根据毛泽东指示，又和张治中进行了数次会谈，终于达成了《政府与中 共代表会谈纪要》，《纪要》把双方一致同意的内容在文字上确定了下来，把没有一致的问题，分别说明了双方各自的看法。10月10日双方代表举行了签字仪式，史称《双十协定》。历时43天的国共和谈终于艰难落下帷幕。
　　当晚蒋介石设宴招待中 共代表，庆祝和谈签字。双方代表频频举杯，互致祝贺。蒋介石不失礼仪，不断给毛泽东和中 共代表碰杯，但心中却感到郁郁不快。他给毛泽东打了一个和平败仗。原以为发起和平攻势毛泽东不敢来重庆，他可以找借口到进攻中 共，结果他来了。既然来了，原以为能制服毛泽东，将中 共领导的解放区和军队这个心腹之患，能统一在他的政令军令之下，不想毛泽东软中带硬，不肯就范。和谈，他得到了什么呢？他感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给毛泽东敬酒道：“润之弟，这次咱们没谈好，大事悬而未决，你很不够朋友噢！”毛泽东知道蒋介石说的大事是指解放区和军队，他故意回避，爽朗一笑说：“介石兄，您言重了，应该说咱们谈得很有成效。今天你我能握手碰杯，共定和平建国方针，这不是最大的收获吗？至于不一致的问题，天有阴晴，月有圆缺，这很正常。我想把恩来和若飞两同志留下，咱们可以继续谈嘛！”
　　10月11日上午9时，毛泽东在张治中和赫尔利大使陪同下登机返回延安。蒋介石亲到机场同毛泽东握手道别。当毛泽东跨入机舱，微笑着向送行的人群挥手道别时，张治中看到从容不迫的毛泽东，心里说：“毛打了一个和平胜仗，蒋输了。虎穴毛来了，和平、民 主、团结的旗帜毛高举了，和谈协定签字了，而蒋梦寐所求的毛的解放区，毛的军队，却一无所获！”
　　蒋介石仰视消失在蓝天的草绿色的毛泽东专机，感到他同毛泽东的一场和平之梦结束了，永远地结束了，毛泽东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心里重新坚定了一个信念：“在中国，除了武力，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遏制毛泽东的发展。”
　　他乘车直奔官邸，接着召见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和参谋总长陈诚。他一脸忧郁，心事重重，向何应钦和陈诚问道：“《政府与中 共代表会谈谈纪》要你们看到了吗？”
　　何应钦和陈诚见蒋介石不悦，小心翼翼地答道：“从《中央日报》刚刚看到。”
　　蒋又问：“那你们有何看法？”何应钦和陈诚不知蒋介石是何用意，面面相觑，不敢直言。蒋给他们宽心丸：“你们大胆讲嘛！”何应钦小心道：“校长，这和平协定，我看了半天，怎么只定了空洞的政治，而没有定实质的中 共的解放区和军队呢？”陈诚接着道：“是啊，校长，从党国的利益讲，中 共不交出解放区和军队，国家政令军令不统一，这和平从何谈起呢？”
　　蒋介石道：“正是，你们看得很正确。毛泽东是死也不肯交出解放区和军队。我一再坚持，但毛泽东终不屈服，致使谈判一度中断。所以马拉松，谈了四十多天。可我考虑谈判不能久拖不决，也不能谈而无果，最后我无奈，才决定求同存异而了之。”
　　何应钦担忧道：“校长，可今后何以遏制这中 共解放区和军队……”陈诚道：“我看是非动武不行了！”
　　蒋介石道：“只有如此了。中 共攥着地盘和军队不放，就是时刻准备和我们打仗，我们未来只有实行戡乱剿匪，武力治国的方略了。不过，现在不行，《协定》墨汁未干，但我们要先做准备。我们的长远战略是江北。江南，中 共这次和谈已答应退出。毛泽东很明智，他知道将来也保不住，所以现在故意作个姿态。江北，你们要搞个未来战争全面计划，制定个详细方案。目前一方面要继续抢占华北、华东和华中的战略要地，另一方面要特别考虑和中 共争夺东北，我们要提前下手，你们也要有个方案。”何应钦和陈诚心领神会。
　　桌下备战，可桌面上的谈判该如何继续进行呢？



正文 第五章 美教蒋不战控制中国 毛睿智洞穿美蒋谋略

　　赫尔利从延安回到重庆，即给美国总统杜鲁门发送了辞职报告。他向总统汇报了国共和谈的详细情况，表达了自己对中国时局的看法。
　　他悲观地写道：“总统先生，我亲历蒋介石和毛泽东，他们一个如猛虎，一个似雄狮，谁都不怕谁，谁都不屈服谁，和平似乎已无影无踪。虽然我看到了双方和平、民 主、团结的承诺写在了白纸上，但我无法相信那苍白无力的文字能束缚住双方的手脚。您简直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即使双方这边在谈判桌上高谈和平时，那边却在战场上刀兵相见，并且拼了抗战以来空前的一仗。矛盾的焦点，是中 共的解放区和军队。一个要对方交给政府，一个至死不放。那么我敢断言：未来的中国要统一，除了诉诸武力，再也没有另外的灵丹妙药了。”
　　赫尔利还检讨了自己的工作，并陈述辞职理由。他说：“我知道，二战结束，全世界都需要和平，一个战乱的中国是美国所不愿看到的，因为它不符合美国的利益。但是，我无能为力说服对抗的双方，那么我因此将会损害美国的利益。事实上，我已不称职大使的职务，我请求总统先生批准我辞职。”
　　杜鲁门接到赫尔利的报告斟酌再三，决定尊重赫尔利的意愿，但考虑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复电要他等候通知。
　　赫尔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日在关注着中国时局的发展。他天天都要看国共双方的报纸，收听双方的广播，阅读有关的侦察情报。令他失望的是，耳闻目睹，中国大地几乎没有和平的迹象，尽是不断的枪声和硝烟。
　　中 共新华日报载：《双十协定》签订的第三天，国 民党就向军队下达了进攻解放区的密令。密令称:“此次剿匪为人民幸福之所系，务本以往抗战之精神，遵照中正所订《剿匪手本》，督励所属，努力进剿，迅速达成任务。其功与国家者必得膺赏，其迟滞贻误者当必执法以罪。希转饬所属剿匪部队官兵一体尊悉为要”。截止目前，国 民党已将36个军，73个师调到内战前线，企图控制华北和华东的战略要地和交通线，打开进入东北的通道并抢占东北。
　　延安电台报道:10月12日，国 民党军队进占济南，控制了津浦路从浦口至济南段的重要城市，并继续向天津、北平及东北推进……
　　国 民党重庆电台报道:共军在疯狂抢占战略要地。10月18日，国军第十二战区傅作义部6万余众，企图收复张家口，控制平绥路，遭到共军晋绥军区主力10万之众攻击，国军损兵12000余众......
　　中央日报报道：从10月24日开始，国军第十一战区3个军由豫北的新乡沿平汉路移师石家庄，途径邯郸遭共军晋冀鲁豫军区主力袭击，国军遭到重创，死伤3000余众……
　　一个多月的时间，双方大小战斗和摩擦不计其数。赫尔利忧心忡忡，不断地把这些消息发送给杜鲁门。杜鲁门不愿中国发生内战，因为他得到中国问题专家的忠告，如果中国发生内战，蒋介石将可能失去中国。
　　他最近召集了以陆军参谋长马歇尔上将为首的中国问题专家，专门研究了中国时局。专家们一致认为，目前的中 共已不是刚刚经过长征到达陕北的三万残兵败将，他已经羽毛丰满，占据着230多万平方公里的地盘，统治着1亿5千万相当于美国的人口，拥有500多座大小城市，领导着100多万正规部队，地方武装和民兵不计其数。虽然国 民党武装力量远远超过共 产 党，但战争胜负决不单单是武力的较量，还有战略、战术、人心向背诸多因素的制约。可惜，蒋介石此人在战略、战术和人心的向背上，都不是毛泽东的对手。抗战中毛的迅速发展壮大可以充分说明，目前国 民党败于共 产 党的上党战役、张家口战役、豫北新乡战役，又可以有力见证。
　　专家们说，据悉，不久前的重庆谈判中，毛泽东通过赫尔利曾明确警告蒋介石，说现在我肯定打不过你，但我可以用对付日本人的办法对付你。你占点线，我占面，用农村包围城市，将来你看如何？这绝不是戏言，这是中 共高蒋一筹的政治远见和决胜敌人的军事谋略。
　　专家门断言，国 民党目前绝对没有能力用军事手段消灭共 产 党，如果蒋介石发动内战，将可能导致共 产 党控制整个中国。假如中国落到共 产 党手里，意味着自由世界多了一个共产主义敌人，对美国乃至对整个西方世界而言，都是很可怕的。不仅仅是美国外交的重大失败，而且是整个民 主自由世界的大灾难。因此，专家门建议杜鲁门总统一定要向蒋介石政府施加影响，尽力使蒋用和平手段控制中国。
　　杜鲁门总统决定马歇尔上将去接替赫尔利大使。11月27日，他宣布马歇尔为新任驻华大使并以总统特使的身份，赴华调处国共争端。临行前，他对马歇尔说：“你要先向蒋介石转达美国政府的愿望，说美国政府不希望共产主义统治中国。随后美国政府还要发表具体对华政策，苏、美、英三国还要在莫斯科举行外长会议，重点讨论中国问题。”有关美国对华政策和苏美英三国外长会议的内容，杜鲁门总统先透露给了马歇尔。
　　马歇尔到任后，蒋介石偕夫人宋庆龄当即设宴欢迎，并进行了秘密交谈，宋美龄做翻译。马歇尔说：“蒋主席阁下，杜鲁门总统要我向你转达美国政府对华政策。美国希望运用政治的手段而不是诉诸武力，谋求解决目前中国之国共争端。”
　　蒋介石摇摇头：“大使先生，我觉得已不可能。和毛泽东谈了四十多天，他拒不交出解放区和军队。武装割据，和政府分庭抗礼，和平还有什么希望。”
　　马歇尔挥挥手道：“NO,NO!你们已经有了和平的基础。你们的《双十协定》已经把和平、民 主、团结、统一的建国方针写了进去，把政治民 主化，实施宪政，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写了进去，你的政府有责任把这纸上的文字变成现实。”
　　蒋介石固执道：“大使先生，您想，只要毛泽东不交出解放区和军队，那纸上的东西何能付诸实施呢？”
　　马歇尔道：“美国政府有信心通过和平的手段，让中 共交出解放区和军队。主席阁下，您明白吗，美国政府是不愿看到共产主义统治中国的。”
　　蒋介石被马歇尔的真诚而感动，礼貌地回答道：“大使先生，若果能如此，我蒋某可是求之不得的！”
　　马歇尔道：“不久，杜鲁门总统就要公开发表一个对华政策声明。苏、美、英三国外长正在莫斯科开会，很快也会发表一个关于中国问题的公报。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和苏美英三国外长会议的主要精神，就是支持您召开主要政党会议，解决内争，建立民 主政府，促成统一。自治性的军队和一切武装力量应结合成为中国国 民军。如果这样，难道不会帮您不战而控制中国吗？”
　　蒋介石眼睛一亮，心里似乎升起了一丝希望，微笑道：“那我可是十分地感谢老朋友了！”“NO,NO!”马歇尔兴奋道：“不用感谢，能帮助中国人民谋求幸福，这是我们美国人的义务。主席阁下，您目前必须做好一件事，就是必须准备召开有中国各主要政党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这也是不久前您和中 共谈判商定承诺了的。”
　　“这……”蒋介石心里有点不太情愿。此刻，他的大军正在向中 共所有的解放区开进，或已包围，或正交火，或将占领。他似乎已经把那纸上的文字抛在了九霄云外。但他又需要美国，离不开美国，他不能忽视美国人的意见。于是他犹豫了下，转而勉强表态道：“好吧，大使先生，我同意。”但想到目前和中 共的不断交火，他又为难。“不过，中 共方面……”
　　马歇尔会意：“噢，主席阁下，中 共方面我协调。中 共代表不是还住在重庆吗，我明天就去会见周恩来先生。我知道周先生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灵活而又务实的外交家，还是一个铁嘴谈判天才。我相信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赫尔利乐观的愿望能够如愿吗？
　　次日，马歇尔会见了周恩来，向周恩来说明了美国政府希望中国和平的愿望，并转达了蒋介石同意召开政治协商会议的打算。
　　周恩来说：“大使先生，感谢美国政府对中国和平的关心。蒋先生关于召开政协会议的打算很好。这本是国共《双十协定》确定了的，但何时开，怎么开，具体问题，比如代表名额以及议程等等问题，我还要请示中央，待我请示中央后，立即给您答复如何？”
　　马歇尔道：“OK,OK!周先生，请您一定要抓紧时间。现在你们国共天天在打仗，用你们三国时代曹氏兄弟争天下的话说，叫‘同室操戈’。我们美国政府希望你们赶快结束‘相煎何太急’的流血局面。”
　　周恩来立即电告毛泽东。毛泽东召开政治局常委会商讨此事。刘少奇说：“政治协商会，我们是等着蒋介石开的，也是重庆谈判决定了的。可谈判结束，他就忙着进攻我们了。不过，他现在同意开，我看可以赞成。”
　　朱德说：“现在是美国给他出谋划策。美国表面上政策中立，但实质上是援助蒋介石的。不过，召开政协会，毕竟对和平有利。”任弼时说：“蒋介石打内战也还没有准备好，东北他还没有完全控制。召开政协会，他可以争取充分的时间。不过，我们也可以做自卫准备，也有利。”
　　毛泽东拍板道：“不管美国和蒋介石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总之，召开政协会是有利于和平的，我们就表示同意。会议的具体事宜到时再和国 民党协商，但我们要提出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国共双方必须无条件先停止军事冲突，签订一个停战协定。这样对开好政协会是有力的。你们认为如何？”刘少奇、朱德、任弼时都表示赞成。毛泽东吩咐任弼时道：“弼时，你将中央的意见马上电告恩来同志。同时，给他增加一个谈判代表，命叶剑英同志立刻前往重庆。”
　　周恩来将中央同意召开政协会，但必须立即停战的意见转达给了马歇尔大使，马歇尔即去会见蒋介石。蒋介石一听中 共要求停战，半天沉默不语。此时他的部队正在对战略点线和中 共解放区实施军事行动中，如果一旦停战，将会给中 共一喘息机会。特别是最重要的东北战略要地，他还未占据主动，中 共在和他拼命争夺，如果停战，也自然给了中 共调兵遣将的时间，会一下子让他陷入被动。
　　马歇尔看到蒋介石犹豫不决，便说服道：“蒋主席阁下，中 共的要求是正当的。政治协商需要一个和平的条件。你想，代表们谁愿意听着枪声，看着硝烟，心惊胆战地商议国事呢。你必须无条件答应中 共的要求。”
　　蒋介石真的无法拒绝中 共，也没有理由对马歇尔大使说“不”。犹豫半天，对马歇尔大使道：“大使先生，那好吧，我答应中 共要求，请您协调国共双方，马上开始停战谈判吧！”
　　马歇尔奔走于国共双方之间，协调决定双方于12月27日开始停战谈判。每方代表3人，国 民党代表为张群、王世杰、邵力子，共 产 党代表为周恩来、叶剑英、王若飞。
　　国共双方经过四次会谈，首先于1月5日达成《关于停止军事冲突的协议》。从1月7日起，马歇尔以美国总统特使身份介入谈判。由张群、周恩来、马歇尔组成三人会议，经过6次会谈，形成了4个停战文件：一是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命令；二是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命令的了解事项；三是关于建立军事调处执行部的决议；四是关于中 共代表与政府停止国内冲突的命令和声明。1月10日，双方举行了停战文件签字仪式。这四个文件，总称《停战协定》
　　马歇尔在协调国共双方停战的同时，协调了政协会议的筹备。国共双方和各民 主党派同意会议于1月10日至31日召开，确定代表总数为38人。名额分配：国 民党8人，共 产 党7人，民 主同盟9人，青年党5人，社会贤达（无党派人士）9人。决定会议的主要议程为：审议关于政府组织问题的提案、关于和平建国纲领的提案、关于国 民大会的提案、关于宪章问题的提案、关于军事问题的提案。
　　会前马歇尔和蒋介石就如何掌握会议主动权、如何达到预想的政治目的进行了策划。马歇尔说：“蒋主席阁下，会议的五项议程其焦点是军队国家化和政治民 主化问题。而这‘两化’的前提是政府问题。是建立民 主联合政府，还是建立议会制民 主政府，还是扩大目前国 民党专制的政府？杜鲁门总统的对华政策声明和苏美英三国外长会议的公报已经发表，您也看到了。美国政府是希望扩大目前你的政府民 主的办法，把中 共的军队和解放区都统一到国 民党政府的领导下，让您实现不战而控制中国，您能理解吗？”
　　蒋介石面露喜色：“大使阁下，我非常理解，也非常感谢。”马歇尔道：“主席阁下，剩下的工作就是您的了，您要在会议上做文章，让中 共乖乖地把军队和解放区交出来。”马歇尔对蒋抱着满怀的希望，可蒋是了解中 共的狡猾的，他半信半疑道：“大使阁下，我努力争取吧！”
　　蒋介石立刻召集他的8位代表商讨计策。蒋向代表们转达了美国政府的愿望，对代表们说：“我们不能辜负美国朋友的期望，我们一定要打胜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诸位看如何在‘两化’上做文章？”
　　张治中说:“‘两化’有个先后的问题。如果先军队国家化，而后再政治民 主化，我们就可以先把中 共的军队接收过来，然后再慢慢搞政治民 主化。可问题是中 共能答应吗？”张群道：“是的，如果中 共要提出先政治民 主化，先建立民 主联合政府，然后再军队国家化呢？我们能接受吗？”其他代表都摇头为难。
　　听张治中和张群一说，蒋介石忽然感到问题复杂多变，莫衷一是，他说：“我看这样吧，大家先有个思想准备，动动脑筋，看怎么能通过‘两化’，把中 共的军队和解放区统一到政府中来。既要有法理的，又要有事实的，还要有多数的。这个多数诸位明白吗？就是要争取有关党派的支持，票数一定要压倒共 产 党的！”
　　与此同时，延安的毛泽东召开政治局会议，对会议议程进行了反复的讨论研究，形成书面意见后，交给了与会代表。周恩来组织与会代表进行了认真学习领会，并分析了会议的政治动态。
　　周恩来说：“根据和与会民 主党派及无党派代表的政治主张交流，根据情报渠道，我了解到在政治民 主化问题上，存在左中右三种政治势力。一个是我们共 产 党主张建立民 主联合政府，废除国 民党一党专制；第二个是民 主同盟主张通过民 主改良的方法，建立资产阶级议会民 主制政府；第三个是国 民党和被其拉拢过去的青年党，坚持地主资产阶级的国 民党一党专制。
　　周恩来强调说：“建立什么样的政府，就必然涉及军队国家化和政治民 主化问题。蒋介石心里想的还是我们的军队和解放区。中央的意见，如果他蒋某人能放弃国 民党一党专制，同意建立联合政府，那我们的军队和解放区就可以交给联合政府。可如果他蒋某人不同意，我们也只有不答应。希望代表们要掌握了解这个精神实质，准备参加会议上的唇枪舌战。”
　　究竟会议将展开怎样的辩论呢？



正文 第六章 抓住焦点蒋顽固强硬 把握要害周据理力争

　　1月10日会议如期开幕，国 民党主持会议，并向大会提交了关于扩大政府组织、关于军队国家化等5个提案。代表们先是分组审议，小会讨论，尔后大会发表意见。
　　先就军队国家化问题大会发言。国 民党代表张治中说：“国 民党赞成军队国家化。一个国家，军令不统一，就谈不上安定和团结，更无法保障民生和建设。故目前中国一切武装部队都应交由政府，统一改编为中国国 民军……”
　　青年党代表曾琪接着发言道：“青年党亦赞成军队国家化。一个国家，党派不能掌握自治性的军队，那不利于国家的安全和防务。故建议中 共之武装应交给国 民政府统一领导，以维护国家的统一……”
　　共 产 党代表周恩来说：“中 共从不反对军队国家化，并赞成国 民党军令统一的主张，即国家的一切武装由政府统一领导；但中 共同时主张，军队国家化的前提是政治民 主化，必须政府是真正民 主的政府，专制政府是不行的。试想，作为民 主化政府支柱的人民军队怎么能交给一党专制的独裁政府呢……”
　　民盟代表罗隆基说：“民盟支持军队国家化，主张任何党派都要脱离军队，使军队真正归于国家领导。只有如此，才能完全实现国家的军令和政令统一……”
　　马歇尔大使听了各党派的主张，感到民盟是中间势力，关键的国共两党都同意军队国家化，只是共 产 党提出前提条件，必须先政治民 主化。这不能说是无理要求，更不能说是荒谬主张。可政治如何民 主化呢？蒋介石是如何打算的呢？会后，他会见了蒋介石，听取了蒋介石的意见。
　　马歇尔说：“蒋主席阁下，关于军队国家化，共 产 党提出了前提条件，必须先政治民 主化，就是说必须先政府实行民 主，你看如何实行呢？”
　　“这……”蒋介石眯缝起眼睛，怒气涌上心头。其实，他早料到共 产 党会来这一手。上次和谈时，共 产 党就以国 民党专制独裁为借口而拒绝交出解放区和军队，这次他又变着法子无非还是要改组他的政府。他心里骂道：“娘稀屁，共 产 党野心不就是要夺国 民党的权吗？至少他要夺一半。”想到10年扫平军阀割据他打下的江山，想到八年抗日战争他挽救的中国，想到国 民党三百万将士流血牺牲换来的抗战胜利，他心里又切齿道：“国难当头，你共 产 党打了几个鬼子？损了几个兵，折了几个将？今天竟要来瓜分我的江山。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半天他开口道：“大使阁下，究竟政府怎样民 主，大会明天将就这个问题举行发言。到时，我们还是先听听共 产 党方面的要求，您看可以吗？”“ok,ok!”马歇尔表示赞成。
　　次日，大会就政治民 主化举行发言。张治中代表国 民党首先发言，他说：“政府是力主政治民 主化的。政府专门向大会提交了《关于扩大政府组织的提案》，表明了政府的政治民 主化意见。政府主张，不是改组，而是实行扩大政府委员会的办法，实行政治民 主。政府委员会的组成，由于国 民党是大党，是现行的执政党，应在政府委员会中占有特定程度的多数。国 民党以外人士参加政府，须由政府主席向国 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提请选任。政府委员会的主要职权是讨论和决定立法原则、施政方针、军政大计，不具有人事任免权，政府主席有相对否定权和紧急处置权……”
　　青年党代表曾琪发言，表示完全支持扩大政府组织提案。
　　周恩来和罗隆基交换意见，认为国 民党并不是要实行真正的民 主和宪政，只是希望增加几名党外人士参加政府装潢门面，继续实行一党专政，妄图在统一国家主权的名义下，将共 产 党解放区统一到政府手中。两党达成共识。
　　罗隆基发言说：“民盟主张改组政府而不是扩大政府。改组政府的目的，在于各党派能参加政府，使政府由一人集权制过渡到民 主集权制，结束训政，完成宪政。同时，改组政府要遵循一下三原则：必须以共同纲领为施政共同准则；共同决策机构，必须真正能决策；各方面人员参加执行机关，必须真正能执行……”
　　周恩来接着发言说：“中 共完全支持民盟的主张，支持政府改组及改组三原则，支持政府实行民 主集权制，实行宪政。同时，主张政府有权决定人选；政府委员名额，应有一半由国 民党以外的人士担任；涉及施政纲领之变更须有出席委员的三分之二赞成始得决议；政府的主要职员，大党所占的比例不能超过三分之一。主张改组后的政府应是从结束训政到实施宪政的过渡期的政府，负有召集国 民大会制定宪法的任务。立法院应相当于议会之国家最高立法机关，应由选民直接选举产生。行政院可为最高行政机关，并对立法院负责。立法院对行政院全体不信任时，行政院或辞职，或提请总统解散行政院。主张中央与地方分权的原则，省为地方自治的最高单位，省长应实行民选，并要制定省宪……”
　　中 共的一系列主张又得到民盟和无党派人士的一致拥护。熟悉美国 民 主制及西方议会制的马歇尔大使也觉得有理。中 共所主张的议会、立法、行政制度，已接近美国及英、法国家的议会制和内阁制，对蒋介石一党专政的独裁政体是一种否定，对向政治民 主化方向迈进是一种进步。可是被中国两千年封建专制思想禁锢的蒋介石能接受吗？如果能接受，那么中 共的解放区和军队就没有没理由不交给政府了；可蒋介石要付出一半的专制权力为代价，那视权如命的蒋介石会同意吗？如果蒋介石不能接受，那么中 共会同意交出解放区和军队吗？这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同时而兼得的难题。马歇尔决定和蒋介石好好谈谈。
　　马歇尔亲去蒋介石官邸会见蒋介石。蒋介石夫妇热情接待马歇尔。宋美龄沏了一壶西湖龙井，宾主边喝边谈，宋美龄做翻译。
　　马歇尔道：“主席阁下，中 共的发言想必您已经听到了，您觉得中 共有诚意吗？”
　　蒋介石版着脸说：“大使先生，中 共的诚意不就是要和国 民党平分江山吗？”
　　“哦，是的。”马歇尔点点头：“不过，主席阁下，假如您能答应让它变为现实的话，虽然分给中 共一点权力，但您可以拿到中 共的解放区和军队，您就可以和平统一中国了，这不合算吗......”
　　蒋介石摇摇头：“大使先生，您难道还不了解中 共吗？他的终极目标是要推翻国 民党，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全世界的共 产 党都一个样。他今天得寸，明天就会进尺。他今天若得了半个政府，明天就会象当年他在北伐军中拉帮结派一样，会进而篡夺整个政府。那么，中国整个国 民革 命事业就要葬送到他的手里。”
　　“哦…… ”马歇尔轻轻颔首，觉得蒋介石的话不无道理。自由世界是反对共产主义的，无论如何，中国不能落到共 产 党手里。但又觉得蒋介石言过其辞，辩解道：“不过，主席阁下，你们中国的孙大圣一蹦十万八千里，如来佛不是自有制服他的办法吗？你国 民党是中国第一大党，难道只要在议会、在政府中占有压倒多数，还怕降不了共 产 党吗？话又回到当前，你不答应中 共，中 共何能交出解放区和军队？你又何能不战而控制中国呢？主席阁下，我想提醒您，美国政府是希望您和平统一中国的。”
　　“噢，大使先生，我明白，请容我思考一下。”蒋介石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慢慢品着滋味。心想，中 共把政治民 主化作为军队国家化的前提条件，我自然也可以提出对等条件。于是对马歇尔道：“大使先生，是否这样，您是否和中 共商议一下，只要中 共先把军队和解放区交出，我蒋某保证按中 共的主张分步骤实现政治民 主化。”
　　“哦……”马歇尔想了想：“这也是个办法，不知中 共……那我试试吧。”中 共的态度将会怎样呢？
　　马歇尔亲到中 共代表团住处会见了周恩来。马歇尔把蒋介石的意见转达给了周恩来，说：“周副主席阁下，您提出军队国家化的前提条件是政治民 主化，蒋主席表示赞成，并且您关于政治民 主化的主张，蒋主席也表示同意。他要我向您转达，只要中 共先交出军队和解放区，政府即可分步骤实行民 主化。您看如何？”
　　周恩来想，蒋介石向来言而无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我先交出军队和解放区，分步实施民 主，可他一旦枪杆子到手，大权在握，将来分不分步，分多少步，谁又能制约得了他呢？于是他想出一个双方平等的对策，对马歇尔道：“大使先生，我和蒋先生都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我看叫谁先履行对方要求都有失公平。您看是否这样，‘两化’同时进行，并请第三方实施公平监督，您觉得如何？”
　　“这……”马歇尔想不到周恩来如此聪明和无可挑剔，叫他无言以对，只好答应道：“ok,ok!那么周副主席阁下，等我和国 民党方面联系，如果对方没有意见，你们就签个协议吧。”
　　马歇尔会见了蒋介石，转达了周恩来的意见。蒋皱起眉头，感到对方总是棋高一手，变着法子不愿交出解放区和军队，和他讨价还价，可提出的的主张又冠冕堂皇，无可辩驳，眼前只有如此了。又想政协会议举世关注，和平民 主的呼声响彻中国大地，我蒋某人在民众中也要树立一个孙总理教导的“天下为公”的形象。再说，此一时彼一时，国际国内形势瞬息万变，到时我想变自有变的理由；而且口里说的和纸上写的，又何能束缚住活人的手脚。于是对马歇尔道：“大使先生，我蒋某一向是向往西方的民 主的，这也是孙总理在世时所为之奋斗的。我也无时不在谋求中国尽快实行那样的民 主。今中 共和有关民 主党派所言政治民 主之一系列主张，我均表示赞成，并将逐步实施之。请你转告中 共，我们可以就此达成一系列协议，包括军队国家化。”
　　“ok,ok!”马歇尔很高兴,感到调解有了希望。他迅速会见周恩来，将蒋介石的承诺如实转达给了周恩来。周恩来感到不管将来形势变化怎样，今天共 产 党和各党派坚持民 主的呼声初步胜利了。
　　之后，他和各党派密切联系，对会议一系列提案进行了仔细推敲修改，形成草案。在会议表决后，终于和政府签订了《关于政府组织问题的协议》、《关于和平建国纲领》、《关于国 民大会的协议》、《关于宪法问题的协议》、《关于军事问题的协议》。军事问题的协议，通过了军队属于国家，军党分离，军民分治等一般性原则，以及由国 民党、共 产 党、美国代表三人小组继续商定整编国共两党军队的办法。
　　各项决议表决通过后，马歇尔脸上绽开笑容，感到苦口婆心的调解工作获得了成功，感到没有辜负杜鲁门总统的嘱托。同时他想，当中国的政治民 主化完成的一天，当中 共把军队和解放区交给民 主政府的时刻，一个不战而和的民 主中国，对饱受两千年封建专制统治又历经长久残酷战乱的中国人民来说，是多么的幸福，对大洋彼岸渴望美中友谊、美中文化交流、美中经济互助的美国人民来说，也是多么的兴奋和鼓舞。对于政治家来说，还有比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造福百姓更幸福的吗？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周恩来率中 共代表团启程回延安。汽车通过重庆市区，周恩来看到满街是庆祝政协会议胜利闭幕的标语，主要街道挂着过街横幅。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圆满成功”、“热烈期待中国 民 主政府的诞生”、“人民渴望和平、民 主、团结、统一”。数以万计的市民和青年学生涌上街头游 行。他们手里挥动着红绿三角小旗，肩上抬着巨大横幅标语牌，上面也都写着差不多的标语。更有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散发着火药气味。群众的兴高采烈不亚于听到抗战胜利。周恩来同样的高兴，更是激动。中国共 产 党的主张反映了民心，代表了民意。他感到这热烈的庆祝正是民众对共 产 党的拥护。这拥护犹如一股温暖的春风吹进他的心田，让他幸福，叫他陶醉。
　　周恩来回到延安，向中央政治局汇报了政协会议精神。毛泽东听了很是高兴。他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他说：“这次政协会议算是圆满成功。总的方面，中国走上民 主舞台的步骤已经部署完成。政协通过的五项决议，虽然还不是中国共 产 党所主张的新民 主主义纲领，但是它否定了国 民党的一党专政、个人独裁的政治制度，否定了国 民党的反人民的内战政策，迫使国 民党在事实上承认了各党派存在的合法性和各党派的平等地位，确定了民 主改革的总方向。所有这些，是符合人民要求和平民 主愿望的，是代表了人民的利益的，是人民民 主势力的胜利，也是中国共 产 党与民 主党派和各界人士密切合作的结果，是党的统一战线的胜利。”
　　毛还说：“我们当前的任务，第一件，是联合各民 主党派和各界人士，履行政协会议的各项决议，组织立宪政府，实行经济复兴，为建设富强民 主的中国而奋斗。第二件，我们要具体实施政协决定，准备参加政府。我初步设想，我和少奇、恩来、朱德、林伯渠、吴玉章等同志，参加政府委员会，恩来、林伯渠、董必武、王若飞参加行政院，力争恩来任副院长。听说国 民党5月还都南京，我们中央将来就搬到南京去办公，我也到南京去。不过听说南京热得很，我怕热。我喜欢江北恩来的故乡淮安，淮安离南京不远，我希望常住淮安，开会就到南京，来回两头跑。”
　　会后，周恩来单独向毛泽东详细汇报了政协会议关于军队国家化和政治民 主化问题国共两党的争议，特别是他同蒋介石顽固立场斗争的过程。毛泽东听完深深地吸了口烟道：“恩来呀，看来决议的形成不容易噢，蒋介石是迫于形势无可奈何而已！既然是不情愿，那就可能是做表面文章。蒋是惯于耍两面手法的，从抗战胜利吆喝和平到他三次电邀找我和谈，一面摇橄榄枝，一面磨刀霍霍，一面台上握手，一面抬下踢脚。所以，决议我们还只能看作是纸上的胜利，重要的我们还要看他蒋某人的行动，看他对决议的实施落实。”周恩来赞同地点点头。
　　毛泽东又意味深长道：“恩来呀，都说世界上割肉最疼，但对于政治家而言，我看还有比割肉更疼的，那就是夺权。你想，政治民 主化，要召开各党派参加的国 民大会，要制定民 主政府宪法，要改组旧的国 民政府组织，各党派要真正参政，改变国 民党长期的一党专制，一手遮天，对于蒋介石来说，好比是多了几个兄弟来争他的家产，来分他的权力，这确比割他的肉还疼噢，所以，他是不可能情愿的！下一步我们要联合各党派和各界人士，监督他落实决议。你还是要回到重庆去，继续留在那里，做好监督国 民党落实决议的工作。”
　　周恩来无比崇敬地仰望着毛泽东道：“主席，您高瞻远瞩，洞察秋毫，我完全同意您对蒋的看法和形势的分析，服从您的决定。”
　　毛泽东目光深邃，又想起了什么，对周道：“恩来，重庆，那可是国 民党的心脏，留在那里，还要继续做好地下情报的领导工作，密切掌握敌情动态。那条看不见的战线，在某种意义上讲，比冒着硝烟的战场更重要。一个重要情报，往往决定着一个正确决策的产生，甚至是一场伟大战斗的胜利。”
　　周恩来道：“主席，关于情报工作，最近我们有一个不寻常的进展。我们的特工不仅钻进了国 民党的肚子里，在他的许多军事部门建立了内线，而且我们还有一位女特工打进了蒋介石的心脏，做了国 民党中常委的速记员。”
　　“噢，了不得，了不得，是什么途径？”毛泽东惊喜异常。
　　周恩来道：“主席，说起来很巧。蒋介石的秘书长吴鼎昌要蒋的亲信浙江的省主席给他推荐一个秘书。正好这时这位浙江省主席的外甥女复旦大学国文系刚刚毕业，急着要她舅父安插工作。这位浙江省主席便把他的外甥女推荐给了吴鼎昌。这女学生写得一手好字，人也聪明漂亮。吴鼎昌一见十分满意，便给蒋介石做了汇报，蒋便点了头。他们哪里知道，这女学生的父亲，也就是浙江省主席的妹夫，是杭州某中学的一位历史教员，是我们的地下特工。近朱者赤，他的女儿也早已在学校加入了地下党。”
　　“好啊，好啊！”毛泽东吐着烟雾,幽默道:“蒋介石向来用人任人唯亲，这下子他可放心了，可他想不到，我们也很放心噢！”周恩来哈哈大笑。毛泽东吸了口烟，继续说：“话再说回来，我总是信不过蒋某人的。我们的特工情报人员一定要两眼紧紧盯着蒋介石，密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时刻警惕他发动内战。当然目前不可能，因为和平占上风，也因为蒋介石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特别是东北他还没有抢占，但将来就很难说。
　　周恩来说：“主席，我非常同意您对蒋介石的预见。
　　您提到他内战还没有做好准备，东北还没有抢占，我想起和国 民党代表商定停战协议时，他们力主把东北排除在外，经我们坚决反对后他们才勉强同意，这肯定是蒋介石的阴谋。”
　　这时，机要秘书匆匆进门，呈给毛泽东重庆地下党发给中央的一份急电，毛泽东阅罢脸色遽变，义愤填膺。
　　究竟这份急电报告了毛泽东什么事情？



正文 第七章 蒋计谋撕毁政协决议 毛先行研究应对措施

　　重庆地下党发给中央的急电说：“重庆各界数千人近日在校场口举行庆祝政协成功大会，主持会议的民 主人士郭沫若和李公朴遭到国 民党特务开枪射击，郭、李身负重伤，庆祝大会遭破坏。同时，中 共在重庆主办的《新华日报》营业部，以及民盟机关报《民 主报》皆因大力宣传政协会议被特务捣毁。”
　　毛泽东阅后递给周恩来。周恩来阅罢对毛泽东道：“主席，这进一步印证了您的预见，蒋介石对政协会议是不高兴的。这是他破坏贯彻政协会议决议的一个信号，我们该怎么办？”毛泽东说：“我看咱们坚持八个字：观察、等待、监督、斗争。先看看蒋介石怎么动作，同时联合各党派，有理有利有节的和他开展斗争，尽力维护政协决议的贯彻落实。”
　　看着忘我工作而消瘦的周恩来，毛泽东心疼地说：“恩来，你这一段太疲劳，人瘦了整整一圈了。我批准你在延安休息两天，再回重庆吧。”周恩来当即拒绝道：“不，主席，我明天就走。眼下我们正在和国 民党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我怎么可以在战场上歇脚。”
　　周恩来回到重庆，接到全国各地地下党发来的密电。有北京、天津、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也有许多省会和地方中小城市的，都报告群众庆祝政协会议的集会或游 行活动，均遭到国 民党当局或特务的阻挠及破坏。周恩来深感政协决议实施的步伐将艰难而沉重，但他还是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努力争取。他和各党派联合形成了一个关于要求政府列出实施政协决议时间表的提案，送交了国 民政府秘书长吴鼎昌。。
　　吴鼎昌将提案呈给蒋介石，蒋介石气愤地往桌上一扔。吴鼎昌道：“主席，据说政协会议全被共 产 党操纵，弄得我们非常被动。会后各地集会游 行庆祝，也无不是共 产 党的活动。而今他们又搞了这样一个提案，更是共 产 党的主谋。”
　　蒋介石道：“这完全是共 产 党的和平攻势，政治把戏，无非是要逼着我们分给他一半政权。等他权力拿到手，他未必肯老老实实地交出军队和解放区，说不定他会又提出什么条件。”
　　吴鼎昌提醒蒋介石道：“主席，中 共的确不可信。毛泽东扬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共 产 党就是拼命抓武装，枪杆子硬了最终他是要打倒国 民党的，而今高唱和平不过是手段而已。我们千万不能让纸上的东西束缚了手脚。”
　　蒋介石点点头：“你的意见很好，但路要一步一步地走。目前中 共在利用贯彻政协决议发动和平攻势，你要通知各省市政府，继续严厉打击中 共煽动的什么群众游 行集会。中 共不是要一个什么时间表吗，我还要听听中常委的意见。你通知一下，明天开个中常委会吧。”
　　次日，蒋介石召开国 民党中常委会。蒋介石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各位，政协会议已经开过两个礼拜，以中 共为首的党派要求我们提供一个贯彻会议决议的时间表，请各位发表意见。”
　　蒋介石话音一落，有常委立刻发问：“总裁，难道国 民党真的要让位共 产 党吗？”蒋道：“怎么是让位，是建立联合政府嘛。”
　　常委们议论开了,有的说：“中 共今天讲的是联合，可明天他就可能取而代之啊！”也有的说：“对，总裁。共 产 党的本性是搞阶级斗争。实质上是所谓无产阶级专政，是他一党的专制独裁。他一旦进了政府，谁能保他不会得寸进尺。”还有的说：“是啊，总裁。若真让共 产 党进了政府，那无异于引狼入室。我党和共 产 党原本就是两个道上的火车，......”七八个常委异口同声地反共。
　　蒋介石听着顺耳，他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只是他顾虑，政协会议可是天下人无不知晓，国 民党若不履行决议，何以向天下人交代？他说：“各位，政协决议可是国人关注之，共 产 党在煽动民众集会游 行庆祝，并向政府施加压力。我们若无实施举动，岂不失信于民？”
　　有人立刻答道：“总裁，共 产 党从出世，何时说过我们好过?他们不是天天在骂我们吗？”有人附和道：“岂止是骂我们，他们的纲领是要从根本上打倒我们。”又有人道：“总裁，什么失信于民，跟着共 产 党跑的那些人，不都是些城市无产者，乡下穷人吗，国 民党能指望他们吗？那些‘民心’不怕失......”
　　蒋介石又听着悦耳，常委们的见解和他惊人的相同。他想，所谓民心，在权力面前，在枪口之下，不就是一些共 产 党拉拢的一些刁民百姓乞丐吗？他们又能奈何着坦克、大炮呢？世界就是这样，谁掌握了政权，谁就取得了民心。秦始皇扫平了六国，天下民心无不归之。刘邦打败了项羽，百姓民心也无不顺之。我一旦剿灭了中 共，难道国人谁又敢不俯首帖耳呢？所以民心算什么？蒋介石横下心不给中 共时间表，说：“各位是看透了中 共的本质。可目前中 共之要求，我们何以应对呢？”
　　“总裁，我看一个字——拖。”大家异口同声：“总裁，中 共若追问时间表，就说‘适当时候’，让中 共等着吧！”蒋介石点点头，心想这样回答最好不过。党内意见统一了，蒋介石心里踏实了。
　　会议要结束了，有常委突然发话道：“总裁，我有话早就憋不住了，不知此刻当不当讲？”蒋道：“公事还是私事？”那常委道：“军国大事。”蒋道：“这是党内，讲出来正好大家商讨。”
　　那常委讲道：“总裁，我一直以为无论和中 共和谈，还是贯彻什么政协决议，都是党国革 命大业之‘题外话’。所谓‘题外话’，是说这一切能完成党国革 命大业吗？我以为唯武力消除内患才是正题。共 产 党是今中国最大的内患。抗战，他羽毛丰满了，抗战一结束，他就拼命和我们争夺地盘。当今严峻的形势是东北，我们没有一兵一卒，而共 产 党武装在向东北开进。”
　　常委们都睁大了眼睛：“是啊，是啊......”
　　那常委继续道：“我一直睡不着觉，那可是相当于华东华北7个省总面积之和啊。那里物产丰富，工农业发达，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战略位置特殊。毛泽东在1945年4月中 共七大的报告中，就扬言只要有了东北，他们就有了巩固的根据地。日寇投降后，他立刻派去了大批军队和干部，抢占了部分城市和乡村。东北若整个落到中 共手里，将与华北各解放区连成一片，中 共就有了一个兵源充足，物资雄厚的战略后方，而且直接背靠苏俄，会彻底摆脱被我们分割包围的局面。可如果我们占领了东北，不仅可以削去中 共的这些优势，而且使我们能有力地南北夹击中 共华北华东的各个占领区。”
　　常委们都表示赞同，七嘴八舌道：“总裁，这关系到党国大局。”“总裁，这决定着党国革 命大业的成败。”“总裁，这可是当务之急啊......”
　　蒋介石频频点头。其实他何曾忘记东北，只是目前东北尚在苏联手里。从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苏联百万红军将日本关东军摧毁后，就完全占领了东北。他是想着将来依靠美国支持，从苏联手里整个地接受东北。武力抢占的计划他也在秘密行动。
　　他说：“诸位，感谢你们对党国革 命大业的关心。其实东北的问题，我没有忘，也不会忘的，不过涉及苏美关系，需要谨慎。但军事行动我们没有放弃，他共 产 党绝对抢不去的，同志们放心吧！”
　　蒋介石没有想到，国 民党中常委的会议精神，一夜之间通过速记秘书、中 共特工之手，次日就从重庆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延安。毛泽东伫立窑洞反复思考。香烟换了一支又一支，烟蒂在烟灰缸堆积如山。毛泽东思考问题的习惯，似乎一刻也离不开香烟。香烟成了他大脑运转的润滑剂。
　　夫人江青，默默地为他沏茶倒水，为他整理着一堆堆的电报、文件。看到他面前堆积如山的烟灰缸，不由开口道：“主席，又要发生什么大事吗？”毛泽东道：“你怎么知道？”江青朝烟灰缸努努嘴：“它告诉我的。”
　　毛泽东幽默道：“我的大秘书，你可摸透了首长的习惯了！”江青甜甜地一笑：“本来嘛，我跟您结婚已经八年了。”毛泽东歉意道：“噢，对不起，我都忘了。”江青道：“您好比皇上，日理万机，那象我百姓草民呀！”“哈哈，好一个草民。我毛泽东要是皇上，你不就是皇后了吗？”毛泽东似乎忘了沉重的心事，开心地笑起来。
　　时年31岁小毛泽东21岁的江青，在毛泽东眼里，青春而充满活力，使毛泽东时时感到鼓舞。她勤学好问，富有头脑，又使毛泽东心里充满欣喜。特别是面容姣美，情感丰富而奔放，更使毛泽东每每陶醉。
　　说起来江青成为毛泽东的夫人，也是缘分。毛泽东的第一人妻子杨开慧早被国 民党杀害。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当毛泽东的第二任妻子贺子珍因和他性格冲突离他远走时，24岁的年轻江青随一批上海文艺界青年投奔延安而来。她原名李云鹤，艺名蓝苹，山东诸城人。出身于平民家庭的江青，靠天赋和个人奋斗，15岁考入山东实验剧院，20岁闯入上海做电影演员。爱国热血驱使她投奔向往已久的中国共 产 党而来。
　　在毛泽东不断接见投奔革 命而来的青年们或给他们作报告时，总是靠前而坐，有别于农村土里土气姑娘的江青进入毛泽东的视野。虽然此时的江青已经历三次失败婚姻，但天生丽质和极富情感的演员气质仍使她一如姑娘般青春洋溢。她亦特别有意向毛泽东请教这样那样的革 命问题，这慢慢引起毛泽东的好感。
　　毛泽东毕竟是血肉之躯，心里已放不下这位红颜美女，爱情就这样不可阻挡地产生了。1938年江青顺理成章地作了毛泽东的第三任妻子。中央政治局决定让她兼做毛泽东的生活秘书。
　　此刻，毛泽东说：“江青，是要发生大事，我考考你这个草民。你说，蒋介石能否贯彻落实政协决议？”
　　江青是个有心人，为毛泽东经手的电报、文件她都知晓，政协决议她早看过。她想了片刻反问毛泽东道：“主席，假如你掌握了全国政权，有一个握有军队被你视为顽匪的反对党要夺你的权，你会同意吗？”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毛泽东断然道：“岂止不可能，我还要消灭他。那是人民的权力嘛！”
　　江青道：“主席，可今天的蒋介石也认为他代表国 民呀！对共 产 党他也视为顽匪呀！难道他就能容忍顽匪去平分他的权力吗?”
　　“噢……”毛泽东连连点头，他不仅感到年轻的江青见地不凡，而且恍然悟出深刻的道理:“两个代表敌对阶级的政党，两种根本对立的意识形态，两个道上跑着的火车，怎么可能重合在一起呢？”
　　蒋介石要撕毁政协决议，这是中国革 命和中国共 产 党生死存亡的大事，毛泽东立即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商讨此事。当毛泽东把蒋介石要撕毁政协决议和抢占东北的内线情报通报给常委们时，常委们失望而气愤。
　　刘少奇说：“看来和平将要远离我们而去。不仅仅是我们失望，重要的是人民失望，人民遭殃。”朱德说：“其实这在预料之中，是蒋介石独裁专制的本性决定了的，人民也不会觉得奇怪。”
　　周恩来说：“本来政协会召开蒋介石就是迫不得已，决议形成更是几经周折，所以他今天要撕毁决议是很自然的事。”任弼时说：“撕毁政协决议，又要抢占东北，撕毁停战协定，这不意味着内战在向我们迫近吗？”
　　毛泽东道：“正是，现在关内蒋介石军事部署已基本完成，只等把东北拿到手，他就完成了全面内战的军事部署了。大家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刘少奇说：“我们应立足自卫反击。东北无论于我们还是于国 民党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基地。可以说，谁占领了东北，谁就把握了未来战争的主动权，或者说，谁就能赢得整个战争的胜利。我们要加紧进军东北。”
　　朱德说：“我完全同意少奇同志的意见，我们要加紧抢占东北。现在蒋介石的大部主力在西南，东北主要是他收编的部分伪满部队。而西南的主力要运往东北，中间隔着万水千山和我们的解放区，一时谈何容易。”
　　周恩来说：“他是要等苏军撤离从苏联手里完整地接收东北，但苏军一时还撤走不了，这是个很好的时机。而且我们可以和苏军联系，争取苏联支持。”
　　任弼时说：“我同意恩来同志的意见，抓紧这个时机。
　　但是对苏联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蒋介石和苏联签有《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苏联还要考虑两国关系。不过，只要苏联能不干预我们军事行动，就是很大的支持。”
　　毛泽东听完同志门发言滔滔讲道：“同志们，我完全同意你们的发言。蒋介石要撕毁政协决议，和平将化为泡影,蒋介石专制独裁的本性谁能改变呢？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准备自卫反击。东北是很重要的，从我们党，从中国革 命最近和将来的前途看，东北是特别重要的。话说回来，假如我们把现有的根据地全丢了，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么我们就有了一切。那可是一块宝地。那里是全国十分之一的总面积，埋着无尽的宝藏，有五六千万同胞，有丰富的大豆高粱，有发达的工业、纵横交错的铁路公路及水路航运，还有漫长的海岸线和许多优良港湾。当然，现有的根据地没有丢，我们再有了东北，和华北、华东根据地连成一片，那我们就有了坚不可摧的革 命根据地了。所以我同意同志们的意见，加紧进军东北。
　　“东北地下党和东北抗日民 主联军已经在那里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开创了大片根据地，发展了大批武装。现在，我提议：第一，再增强军事力量。命东北野战军林彪、罗荣桓率部出关，命原来准备南下的部队迅速转赴东北，并命从晋察冀、冀鲁豫抽调部分部队开赴东北，总兵力要达到11万。第二，加强东北局领导。再增派行政干部，请政治局委员陈云、彭真、高岗、张闻天进驻东北，全面负责东北局的领导，同时从部队抽调2万名干部进入东北，抓紧建立各级地方民 主政府。第三，和东北苏联驻军联系，收复日伪占领的城镇乡村，消灭日寇和伪满的残余势力，肃清汉奸，剿除土匪。请朱德同志负责。第四，在蒋介石没有公开撕毁政协决议之前，监督落实政协决议的工作不能停顿。此项工作由恩来同志继续负责。”
　　毛泽东吸了口烟，想了想，说：“我的提议就这些，同志们还有什么意见请发表。”常委们异口同声没有意见。毛泽东道：“那就把常委的决议形成中央文件，立即下发全党、全军、全国各解放区，要求各地各部队对内战要保持高度戒备，进一步加强领导，加强练兵，加强防御，同时要抓紧生产，发展经济，时刻准备自卫反击战争。”
　　毛泽东究竟能否抢先占领东北呢？



正文 第八章 蒋重兵抢夺东北点线 毛让开大路占领两边

　　时间至1946年3月，即是政协会议过去的两个月。一天，陈布雷将东北特工发来的一大叠电报送到蒋介石手中，蒋介石阅罢大吃一惊。
　　这些情报报告了中 共主力部队和大批地方干部秘密开进东北的情况。蒋介石没有料到中 共捷足先登了。他一时颇为着急，伸手拨通秘书长的电话，吴鼎昌应声赶来。
　　蒋质问吴：“根据东北情报，中 共主力部队和大批地方干部在秘密向东北开进。我们中常委研究的问题，难道中 共嗅到了？”
　　“这……”吴鼎昌生怕蒋介石怀疑他保密工作的纰漏，立刻婉转地回答道：“主席，中 共的本性使然，他死攥着军队和解放区不放，动机不是昭然若揭吗？事实上，日本人一投降，他们那里的地方武装就拼命抢占地盘了。而且本来东北就潜伏着中 共大批地下党。”
　　蒋道：“可是召开政协会议，他是挺积极的。”吴道：“主席，不可否认，中 共有真想利用和平手段分步骤夺取国 民政府权力的企图，但一旦他觉得梦想不能变为现实时，他是忘不了武装和我们对抗的。”
　　蒋道：“事实上，中 共一刻也没有停止和我们争夺地盘，利用抗战他长大了，日本人投降后他变本加厉。现在，他更疯狂了。”吴道：“主席，说起来中 共是愚蠢之举，他这是公然破坏政协决议和停战协定，我们不正可以抓住他的辫子做点文章吗？”
　　“嗯……”蒋点点头：“正是。这样吧，你马上给宣传部打个招呼，叫他们安排中央社和中央日报立刻大造声势，揭露中 共破坏和平之罪行。叫天下人听听，究竟是谁真讲和平？”“是，主席，我马上就办。”吴一面应诺，一面又建议道：“不过，主席，光这口说……我建议您不如动手更好。”
　　蒋道：“我是要动手。不过，我一要摸摸苏联的底细。他中 共今天敢大举开进东北，若没有苏联的默许他敢吗？二嘛，我还要看看美国的脸面。往东北运兵我们还是离不开美国帮助的。”吴道：“主席，我想，美国是我们真正的朋友，帮我们运兵，这绝对没有问题。只是苏联……”
　　蒋道：“不，苏联和我们有友好条约。虽然他们暗里支持中 共，但明里他们要考虑履行条约，况且我早已和斯大林有过联系，东北他不好交给中 共的。只是马歇尔大使，他被中 共蒙蔽，是支持政协决议的，我还要和他好好谈谈。这样吧，你现在就和美国使馆联系，给马歇尔大使预约一下。”
　　“是，主席。”吴鼎昌拿起电话，接通美国大使馆，不料听筒传来女士的问话声，吴鼎昌道：“小姐，我是国 民政府秘书长，请马歇尔大使接电话。”对方道：“对不起，先生，马歇尔大使正在会见周恩来先生。”吴鼎昌道：“请您转告马歇尔大使，明天上午10点，蒋主席将去使馆会见他。”
　　吴鼎昌放下电话，对蒋介石道：“主席，马歇尔大使正在会见周恩来，中 共说不定恶人先告状了。”蒋介石愤然道：“娘稀屁，贼喊捉贼，中 共惯用的伎俩。我明天就找马歇尔揭穿他。”
　　次日10点，蒋介石偕宋美龄准时赶到美国大使馆。马歇尔早已在客厅恭候。寒暄后未及蒋介石开口，马歇尔就先说道：“主席阁下，劳您大驾，其实，我也正要拜会您。也许我们要谈的是同一个问题。”
　　宋美龄做翻译。蒋介石道：“大使先生，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嘛！”马歇尔不解其意，茫然地望着宋美龄。宋美龄翻译道:“大使先生，这是中国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一句古诗，原文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比喻恋爱着的男女心心相印，现泛用来比喻彼此的心意相通。”
　　“ok,ok!”马歇尔明白了含义，爽朗笑道：“对，主席阁下，我们中美两国是知己的好朋友。”蒋介石道：“大使先生，好朋友可以无话不说。我想要告诉大使先生的是，中 共在破坏政协决议和停战协定，秘密向东北大举运送部队和干部，公然破坏和平。”
　　“噢……”马歇尔眨眨眼睛，半信半疑。昨天他应周恩来请求双方作了会见。周恩来是要求他敦促国 民政府贯彻政协决议的。周恩来向他陈述了政协会议后，政府打击群众庆祝政协会议集会游 行的行径，以及政府消极拖延贯彻政协决议的态度，他感到政府有点违反民意和不守信用。这在美国和英美等民 主国家，政府不守信用是要受到议会弹劾的。他因此对蒋介石心怀不满，抱怨他头脑满是封建专制主义的垃圾。今听蒋介石说共 产 党破坏政协决议和停战协定，他问蒋介石道：“主席阁下，周恩来说政府打击庆祝政协会议的群众集会和拖延贯彻政协决议，是怎么回事?”
　　蒋介石道：“大使先生，中 共是一贯靠蛊惑群众反对政府壮大力量的。他此次又借庆祝政协会议成功之机，煽动民众高喊要和平不要内战，实质在含沙射影地攻击政府要发动内战，其纯属反革 命伎俩。你想，政府能容忍吗？政府只是以非武力驱散民众集会，逮捕了个别打伤警察者，不想中 共却大做文章。再者，所谓政府拖延贯彻政协决议，又是中 共反对政府之手腕。他联合各党派要求政府列出一个贯彻政协决议的时间表，可政府还没来得及研究，他就开始诬陷政府了。大使先生，中 共时时在和政府作对。您现在该明白，他为什么死活不向政府交出解放区和军队了吧？”
　　马歇尔赞同地点点头。又疑问道：“那么，向东北运兵一事，能证实吗？”蒋介石道：“大使先生，我东北有三千特工，遍布城市乡村和中 共的重要军事机关，情报千真万确。”
　　“噢，原来如此！”本就和国 民党心有灵犀的马歇尔，自然完全相信蒋介石所言。他耸耸肩，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道：“我的上帝噢，中 共怎么撒谎呢！”
　　蒋介石见马歇尔相信了他的话，乘机问道：“大使先生，您看当此状况，政协决议何以贯彻呢？”马歇尔道：“主席阁下，美国绝不强迫任何人去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对好朋友也只是表达一种美好的愿望或给予有益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尊重他们自己的意志。”
　　蒋介石立刻明白了马歇尔的意思，美国不会干涉他是否贯彻政协决议，心中暗喜。但他需要美国的帮助，立刻将话引入正题：“大使先生，东北的战略地位，想必大使先生很清楚。中 共已经动手去抢占，难道我们能无动于衷吗？”马歇尔摊开双手：“噢，主席阁下，我刚刚说了，美国最尊重别人。”
　　蒋介石道：“谢谢大使先生的理解和尊重。同时，我非常感谢美国政府以及您本人对中国革 命大业一贯的支持和帮助。这种支持和帮助，我不客气地讲，今后仍需要，特别当前就面临着……”“噢，主席阁下，您的意思？”马歇尔礼貌地望着蒋介石。
　　蒋说：“大使阁下，我急需要往东北运兵。从时间上讲，我要和中 共争分夺秒。可我所要运的部队大都在江南，陆路不能走，因为中间隔着中 共的解放区，只能走水路，走海上，故这需要美国的舰船。再者，从数量上讲，我要超过中 共。中 共往东北开进了10万部队，而我打算调运20万人马，这更需要美国大量的海上运输。
　　故我想请求美国政府给予帮助，不知大使先生……”
　　“噢......”马歇尔想了想说：“主席阁下，对不起，这个事情重大，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不过，我可以请示杜鲁门总统。”“噢……”蒋介石的心一沉，他想，杜鲁门总统是支持他和平统一中国的，要搬兵打仗，他能否批准呢？
　　杜鲁门总统接到马歇尔的报告，他不愿看到东北落入中 共之手，很快批准了蒋介石要求美国帮助运兵的请求。蒋介石分外高兴，又命外交部和苏联大使馆交涉了接收东北事宜。苏联方面提供了一个撤军时间表，最后的期限在3月12日，蒋介石更欣喜万分。他想，不怕你中国共狡猾，你不过两条腿，只要美国的军舰在海上一开动，我20万大军非跑到你头里不可。
　　蒋介石把何应钦和陈诚召到他的办公室，对他们说：“东北的形势很严峻，中 共在秘密往东北搬兵运干部，和我们争夺战略要地。我们要争分多秒，行动慢了，落到中 共手里，再去夺就要付出代价。具体调那些部队，你们马上拿个计划，送我签署命令。时间嘛，我打算20万部队，连同辎重装备，4个星期可以吗？”何应钦道：“可以，校长，我和陈总长亲自督促，争取提前一周完成任务。”
　　蒋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同时，陆路可再从华北华东抽调一部分主力运往东北。空军我还要单独下达命令。不过，一切要注意保密。现在是中 共吆喝贯彻政协决议和双方停战期间，不能让中 共抓了辫子。”“是，校长，学生明白。”何应钦应道，沉思了下担忧地问道：“校长，部队运到，那边的接收事宜……”
　　蒋道：“这个嘛，我早有考虑。地方行政长官的任命早已发出。与苏军的接收机构我也已经安排，即设立军事委员会东北行营，由熊式辉负责处理东北各省收复事宜。对我们调去部队的部署接收，我也已经下达命令，决定设立东北保安司令部，由第五集团军总司令杜聿明任司令官，全权指挥东北部队，同时任命郑洞国、梁华盛、马占山为副司令长官，赵家骧为参谋长，辅佐杜聿明。”
　　“好，好，校长，您考虑得很周到，学生多虑了。”何应钦心里佩服蒋介石。正要起身告辞，不料陈诚又小心翼翼地问蒋道：“校长，根据情报，中 共已经占领了东北许多主要城市，我们的部队赶到势必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这……”
　　蒋介石斩钉截铁道：“我们就是要和中 共争夺。重要的是‘点’（城市）、‘线’（交通干道），一定要夺回来。”又叮嘱何陈道：“当前你们一面要抓好往东北运兵的事，一面不要放松华中、华东和华北等地的军事部署。要时刻监视中 共的动态，对中 共的争夺和挑衅，要毫不客气。仗迟早是要打的，不要怕中 共说我们破坏什么决议协定。中 共哪天说我们好过，他不是天天在造谣骂我们吗？要相信真理永远在胜利者手里。”
　　何应钦陈诚遵命加速往东北调兵，但由于远隔东海黄海和渤海，尽管美国军舰开足马力，可步伐还是落在了中 共后面。当蒋介石的两个军运抵秦皇岛后，中 共在苏联的暗中帮助下，已抢先占领了热河、辽宁、吉林和黑龙江等省的大部地区，接管了山海关、锦州、沈阳、鞍山、本溪、齐齐哈尔、赤峰等重要城市，并成立了安东、辽北、嫩江、黑龙江、合江、热河灯省和哈尔滨大连等市的民 主政府。苏联只把驻守的长春铁路沿线的一批城市转交给了国 民党。
　　先期抵达东北的杜聿明见状大为着急，立即报告蒋介石。蒋闻听十分震怒，他骂苏联人不讲道义，违反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公然耍两面手法，更恨中 共言而无信，顽固不化，死与政府为敌。双方剑拔弩张，他又有点顾虑。地盘中 共已抢先在手，他争还是不争？想到东北的重要性，他横下心一定要争，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块肥肉叫中 共抢去。
　　那么是现在争，还是等一等再争呢？想到现在争，仗真打起来，他担忧政协决议和停战协定墨汁未干，不好向国人交待；可又想倘若现在不争，等中 共站稳了脚跟，那还好争吗？反复思虑，他决定还是现在就争，趁中 共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不管舆论怎么说了，胜者就是真理。想到这里，他一不做二不休，向杜聿明电示：“勿以席卷之势，沿北宁路（东北至辽宁）平压式向东北推进，不得有误。”
　　毛泽东获悉蒋介石抢占东北的计划和决心，亦顾虑重重。面对国 民党大军压来，是顶住还是撤出？若顶住，力量是否能行？若撤出，是全撤，还是撤一部分？又往哪里撤？他决定召开军委会研究对策。
　　会议开始，毛泽东就把问题提了出来，与会同志屏息思虑。刘少奇道：“撤出，我们刚刚到手的城市十分可惜，特别是贯穿东北铁路沿线的一批重要城市，工业发达，军工资源丰富，我们可是十分需要的。我们能顶住最好。”朱德说：“正是我们需要的这些城市，蒋介石必和我们拼死争夺，我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问题是我们目前的力量不是国 民党的对手。”
　　周恩来说：“朱老总分析得正确。我们目前和国 民党可以说是力量悬殊，况且我们目前占领的城市较多，战线又长，军事力量相对分散，是难以顶住国 民党进攻的。”
　　任弼时道：“我以为当前不是和国 民党硬拼的时候。铁路沿线的大城市虽然重要，但我们确实难以防守，我看干脆全部撤出，把‘点’、‘线’主动让给国 民党，我们向小城镇转移，向农村拓展。这样一方面让蒋介石少打扰我们，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积蓄革 命力量。”
　　刘少奇说：“弼时同志的意见很有眼光，我表示赞成。”朱德说：“弼时同志是长远战略，我也同意。”周恩来说：“我也同意，这是持久战略，象打日本人，用农村包围城市嘛！”
　　毛泽东幽默道：“各位，我们今天的会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噢！我也同意弼时同志的高见，我们撤出‘点’、‘线’，到农村去，实行‘让开大路，占领两厢，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接着分析道：“看来东北的严重斗争已经不可避免。现在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的帮助下，在通过陆海空大举向东北运兵，我们想要独占东北已不可能，我们想要占领‘点’、‘线’也不可能，所以我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好，主动‘礼让’，给蒋委员长一点面子。我们让出中长路沿线及大城市，将主要力量转向东满、北满和西满， 并加强热河和冀东的工作，大踏步地向农村去，向远离国 民党‘点’、‘线’的小城市和农村去，到那里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大力发动群众，发展党的组织，建立基层政权，积蓄革 命力量，为将来转入大反攻做好准备。看来内战是早晚的事，我们要早做准备。”
　　此时，杜聿明遵照蒋介石命令，指挥部队展开对中 共的进攻。美国海军运往东北的国 民党陆军一律在秦皇岛登陆。部队登陆后杜聿明则有计划地部署向北平压式推进。
　　第一关是比邻的山海关，那里驻守着中 共2个团。杜聿明查明敌情后，为了绝对胜利，拿上5个加强团实施强攻。部队从正面和左右两侧向山海关推进，兵临城下时双方交火。不料中 共部队作短暂反击后即偃旗息鼓，仓惶而逃。
　　部队继续向北挺进百多公里抵达锦州，那里亦驻守着中 共部队。杜聿明查清中 共有3个团驻守。杜聿明知道锦州是沈阳的门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于是命令6个团进攻。又出乎意料，中 共守城部队放了几枪就又弃城而逃了。
　　杜聿明又命部队继续向沈阳挺进，不想半路即接到情报，说沈阳中 共守军昨夜已无影无踪。杜聿明一枪没放率10万大军开进了沈阳。部队又继续向长春开进，同样不见中 共守军踪影。之后，开进哈尔滨、齐齐哈尔，又都是一路绿灯。
　　就这样，东北的主要“点”、“线”，杜聿明易如反掌地全部拿到了手。
　　但是杜聿明大惑不解：中 共为什么不做抵抗？他抢先占领的重要城市，又为什么又轻易放弃？难道仅仅是因武力悬殊吗？



正文 第九章 兵马部定蒋密谋伐共 警觉备战毛闻风而动

　　杜聿明将国军一帆风顺占领东北的情况电告蒋介石，同时提出了对中 共反常举动的疑问。蒋介石看着电报只是满腹欢喜，至于中 共反常举动，蒋介石想起重庆谈判时毛泽东说过的话，自语道：“他毛泽东无非是要用对付日本人的办法对付我，我占“点”、“线”，他占“面”，以农村包围城市。哼……咱们各走各的道，走着瞧吧！
　　他接通杜聿明的电话。杜聿明，字，光亭。对杜聿明说：“光亭啊，你大功告成，去了我心腹一患。有了东北，我们的底气就更足了。至于你的疑问，其实很简单。一嘛，中 共是不堪一击，闻风丧胆；二嘛，他是要搞农村包围城市。”
　　“是，校长，学生明白。”杜聿明是黄埔生，尊称蒋介石校长。但他感中 共这一招不可轻视。如果说农村是汪洋大海，那么城市不过是几个小岛。小心疑问道：“校长，中 共这一招，学生担忧……”
　　蒋自信道：“光亭啊，中 共这一招不过是黔驴之技。你想，我们占领了城市，他们不上农村往哪儿去啊？毛泽东曾扬言中 共要用抗战时期以农村包围日本人的办法对付我们，可他们完全错了。抗战是全民对外，百姓无不对日寇切齿，农村是中国人的天下。可如今是中 共与政府作对，老百姓还会拥护他们吗？当然，我们也不可轻视农村，因为没有农村城市就成为孤岛。但只要我们占领了重要城市和交通要道，我们就可依据这些‘点’、‘线’纵横延展，我们不也就有了‘面’吗？”
　　“是，校长，学生明白。”杜聿明恍然大悟道。
　　蒋训示道：“所以，光亭啊，你第一步占领重要的都市和交通要道后，第二步向外延展，控制所有的较大城市和铁路公路交通线。第三步，以‘点’控制‘线’，以‘线’扩大和控制“面”，使中 共没有立足的余地。
　　“是，校长，学生决不辜负您的期望，一定遵照您的训示将东北巩固好，决不给中 共以发展空间。”杜聿明唯命是从。
　　蒋放下电话松了口气。他走到墙壁巨大的全国军用地图前，用红蓝铅笔从东北往下滑到华北、西北、华东、华中，指点着标示的中 共一块块解放区，指点着包围一块块解放区的国军部队旗帜，他想，如今东北到手，全国无忧了，不怕你中 共敢给我对抗。
　　红蓝铅笔又从重庆顺着长江，往东直滑到南京，停住了。蒋介石想，风浪过去，该回家了。他拿起电话将吴鼎昌叫来。对吴道：“抗战已结束七八个月，陪都的使命该结束了。我们有好多的事情要办，可在重庆是权宜之计，必须回到南京。我想在5月初搬回南京，你可立即着手安排有关事宜。”
　　吴鼎昌应道：“是，主席，这是大事，我们该治国安邦了。”蒋道：“不，匪患不除，我们何以治国？更如何安邦？我们去南京首要的是要考虑戡乱，考虑剿匪！”
　　5月5日，国 民政府迁回南京。象重新安家，锅碗瓢勺，坛坛罐罐，都要重新安放。蒋介石对党、政、军领导机构、官员任用，进行了调整调配。先是中央，尔后是各省市及地方专员公署。各级所有党政军首脑他都亲自提名或由嫡系长官推荐任命。他心中的标准，是信仰三民 主义，是忠诚党国，是效忠领袖，是坚决反共。对军队长官特别重用嫡系，重用黄埔系，但前提条件他要审查是否拥护他，是否坚决反共，而反共又是唯一的标准。如果是中 共的同党或中 共的奸细，不管他是嫡系或是黄埔系，他都要把他打入监牢或砍头枪毙。
　　党、政、军各级机构和官员调整调配完备后，他开始考虑如何对付中 共。他想，和平的招数已经使尽，中 共死不就范，剩下的就只有动武了。可动武岂非易事，虽然武力不成问题，可出师有名吗，民众拥护吗，军人同意吗，还有，美国支持吗，苏联又会袖手旁观吗？等等，一系列问题，他食不甘味，夜不思眠。
　　一日他端着饭碗发呆，宋美龄看在眼里，担忧地问道：“达令，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蒋不语，美龄着急道：“哪里不舒服？”蒋指指心：“好象有一块石头，很闷。”美龄道：“您是否患冠心病，您已经是60的人了，到了心血管硬化的时候了，快去看医生吧。”
　　蒋嗔怪道：“达令，人说夫妻心有灵犀，你怎么不了解我?我血压正常，血脂不高，哪有什么冠心病！你不知道我肩上的担子吗？而今外患已除，可这内患……”美龄莞尔一笑：“达令，我明白了。可我在履行我们结婚的约法三章啊！”
　　蒋和宋1927年结婚，蒋大宋10岁，蒋和宋结婚的约法三章，一是双方必须有共同的信仰，宋美龄是基督徒，蒋介石也必须信奉上帝。二是宋美龄不生小孩；三是宋美龄只以蒋介石私人秘书身份对外从事政治活动，不参加高层决策会议。而今宋美龄指的是第三章。
　　蒋道：“达令，宪法都可以修改，何况我们的约法三章。我们结婚已经整整19年了，你时时伴随我左右，政治上，你已经很成熟了，你应该做我的参谋。”
　　“应该……”宋美龄深知蒋习惯独断专行，反感逆耳之言，而她也不愿多管闲事，逾越约法三章，想不到今日他意识到了“应该”。其实，只要蒋介石不反感，宋美龄何尝不想为蒋介石出谋划策，毕竟夫妻息息相关。而今她明白，蒋介石忧虑内患，苦思不解，极想听听她的忠言，哪怕是逆耳之声。她笑道;“达令，这内患，不就是一个共 产 党吗？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敬酒不吃就给他罚酒，这不是全世界的常识吗？难道你打不过中 共吗？”
　　蒋摇摇头：“达令，问题并非那么简单。孙子兵法讲，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关系党国安危存亡之大事，是要认真考察研究的。要单说打，我三个月就可把中 共剿灭。可问题是有政协决议，有停战协定，我若先动手，岂不担个挑起内战的历史罪名？国人可是渴望和平的。再说，党内、政府内，尤其是军内，思想又能统一吗？他们又都能主战吗？八年抗战，而今不少军人是极为厌战的。还有，美国人会不会支持我们，苏联人又会不会干涉？”
　　美龄道:“达令，你打算如何考察研究呢？”蒋道;“我想先听听你的高见。”美龄道：“孙子兵法讲，研究战争胜败的基本条件，应着眼道、天、地、将、法五个方面。这你比我精通。我想首要的是‘道’，要使民众特别是军队首先明白为什么要打仗，也即出师有名。”
　　蒋道：“可如何出师有名呢？”美龄道：“孙子讲，杀敌者，怒也。是说要想消灭敌人，就要激起士兵对敌人的愤怒。难道你不能煽动党国上下对中 共之仇恨吗？要煽动对中 共之仇恨，有一个历史故事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你忧愁没有理由吗？当党国上下仇共的情绪高涨起来时，你再对中 共动武不就出师有名了吗?”
　　“是啊，是啊！”蒋介石望着美丽的夫人连连点头。
　　美龄滔滔不绝：“至于美国，他只是希望你和平统一中国，尽量避免武力，减少你对美国的需求。可当和平化为泡影时，他难道会反对你动武吗？再说苏联，他看到你消灭中 共有绝对优势，而且有美国支持，他会去和美国人顶牛吗？那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苏联人可不是傻瓜，刚走出二战硝烟，他极需喘息，他不会舍己为人的。再者，历史上的沙俄除了侵略扩张，他给谁过真正无私帮助呢？今日斯大林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他会为中 共付出巨大牺牲吗？”
　　“对的，对的！”蒋介石极赞同夫人的分析，目光充满着爱与惊喜。夫人真的成熟了，越发美丽了。他一下子把夫人拥到怀里，激动地说：“达令，对不起，这么些年，我只是把你看作女人，看作妻子，当作侍从，当作秘书，想不到你是个政治家，了不起的政治家。从此，你要当好我的参谋好吗？”“当然，达令！”美龄嫣然一笑：“只要你愿意放下大男子汉的尊严，把女人也当作人；只要你多点民 主思想，遇事不再自以为是，好吗？”
　　“好的，好的。”蒋介石连连应道。此刻，他已完全被宋美龄所倾倒，似乎宋美龄要他的头他也不会拒绝的。他吻着宋美龄黝黑的秀发，允吸着宋美龄醉人的体香，温存道：“达令，你是我的好妻子。对不起，今日我才真正认识你，你能原谅我吗？”
　　美龄点点头，把蒋介石拥得更紧。许久，许久，蒋介石才轻轻推开美龄，双手托起她粉面双腮，直视着她美丽多情的眼睛，象下级接受上级指示似的表态道：“达令，今天你的见解让我云开雾散，我将马上按你说的付诸行动。”
　　宋美龄的高见启发了蒋介石，他决心武力“剿 共”，戡乱治国。他把吴鼎昌传到他的办公室训示道：“自中 共抢占东北，我日夜苦思，和平已没有希望。我们欲完成统一中国之革 命大业，除了对中 共动武已没有别的选择。我想第一步是舆论，罗列中 共罪名，让国 民怒，全党怒，全军怒。怒才能齐心杀敌。你通知宣传部把这个事情办好。”
　　“是，主席，我马上给宣传部打电话。”吴鼎昌转身欲退出，蒋介石又补充道：“给宣传部定个调子，中 共之罪名嘛，主要是抗战胜利以来，假和谈真备战，明团结暗分裂，假民 主真篡权，明停战暗抢夺，实乃民族之奸贼，国家之祸害，不除国无宁日，不除民无福祉。”吴鼎昌道：“极好，极好。中 共真十恶不赦。”
　　蒋介石道：“不要光戴帽子，一定要列出证据，让民众信服。”吴鼎昌道：“主席放心，中 共之罪证俯首皆是。”
　　蒋介石道：“宣传的同时，再把中 共罪行以国 民党中央文件下发全党、全国、全军。”吴鼎昌应道：“是，主席，我马上拟稿。”
　　很快，国 民党开动宣传机器，揭露中 共罪行的舆论铺天盖地。广播、报纸列举大量“事实”，历数中 共怎样破坏和平，怎样破坏团结，怎样撕毁《双十协定》，《停战协定》以及《政协决议》等等。
　　毛泽东闻听国 民党宣传立刻警觉。他深知蒋某人，观其言知其行。这是否是他要发动内战的舆论准备呢？他当即召开政治局常委会分析研究。毛泽东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近日蒋介石在全国刮起了反共宣传之风，这是否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呢？请各位发表高见。”
　　刘少奇道：“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蒋介石突然掀起反共宣传，是明显的内战征兆，我们不可麻痹之。”朱德道：“在预料之中，东北他一到手，就标志内战他全面准备好了。”
　　任弼时道：“我同意朱老总看法，现在内战他准备好了，象诸葛亮借东风，他现在恐怕是只等东风了。”周恩来道：“政协决议久拖不落实，更是有力的证明。这是蒋介石的独裁专制本性决定了的。我们对蒋介石不能抱有和平幻想了，必须准备自卫。”
　　毛泽东道：“看来各位都是火眼金睛，都看透了蒋介石的本质了，我也赞同。恩来说得对，我们对蒋委员长别有和平幻想了，我们要准备自卫。可如何准备自卫呢？”
　　刘少奇道：“蒋介石大作反革 命的舆论，我们应针锋相对，大造反击反革 命的舆论，让人民了解事实真相。”朱德道：“这一点很重要。你听听国 民党的宣传，事实都被他歪曲了，有的是倒打一耙，有的是小题大做，有的是望风捕影，还有的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周恩来道：“针对国 民党对我们的污蔑，我们要列举事实，逐一驳斥。”任弼时道：“对，要让事实大白于天下，让人民认清国 民党的丑恶嘴脸。”
　　刘少奇道：“只要人民明白了事实真相，觉悟了，就会站在我们一边。”朱德道：“只要有了人民，我们就有了力量。抗日战争我们不就是依靠人民发展壮大的吗？反蒋自卫战争我们更需要人民的支持。”
　　周恩来道：“还有反对内战的民 主党派，那也是一支非常重要的人民力量，我们要争取和团结他们。”任弼时道：“要让人民真正支持我们，我们必须和人民群众亲密合作，争取一切可能争取的人。”
　　朱德道：“军队要同时做好宣传，揭露国 民党专制独裁反共反人民反革 命的罪行。做好舆论宣传的同时，军队还要加强戒备，加强训练，丝毫不可松懈。”周恩来道：“一定要苦练杀敌本领。抗战中国 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可是和日寇拼过多次大会战的，多少都有点本事，千万不可轻敌。”
　　毛泽东道：“我同意各位的意见。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也要开动宣传机器，大造舆论。但我们的舆论要让事实说话，用事实告诉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究竟是谁在破坏和平，破坏团结，究竟是谁在积极准备内战，是谁在撕毁政协决议，一心专制独裁？我们要争取一切可能团结的人。在农村，我们要坚定地解决土地问题，实现耕者有其田，紧紧依靠雇农、贫农，团结中农，尽量减少敌对分子。在城市，坚定地依靠工人阶级、小资产阶级和一切进步分子，还要团结中间分子，孤立反动派。和民 主党派，更要搞好团结，建立反蒋统一战线。内线同志在国 民党军队中，要争取一切可能反对内战的人，孤立好战分子。军队既要加强戒备，坚强训练，又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让指战员明白为什么要打仗，为谁打仗。”
　　中 共的舆论很快铺天盖地掀起。蒋介石一看更坚定了武力伐共的决心。他在开动宣传机器历数中 共罪行的同时，接连召开了国 民党中央常委会、政府委员会以及国防最高委员会，向会议提出了面对中 共破坏和平团结、武装分裂割据、以及反对政府的卑劣行径，政府应该怎么办的问题，让出席会议的国 民党党政军要员讨论。
　　国 民党的高官们个个明哲保身，他们一下子嗅到蒋介石要对中 共动武的火药味，无不顺应领袖旨意，愤怒喊出了对中 共的讨伐声。杀敌者，怒也。蒋介石感到了出师有名。
　　可战争能不能打胜呢？他想，决定的应是武力对比，而主要的又是陆军。他打算摸摸敌我双方的陆军详细家底。此时的陆军总司令为白崇禧。原任何应钦，陪都还都南京后，何被蒋降作重庆行营主任。何在张学良和杨虎城对蒋兵谏时，曾力主轰炸西安，涉嫌杀蒋取而代之，蒋对其心存戒备。白虽是桂系军阀首领李宗仁的铁哥们，并非蒋的嫡系，但在反共这一点上和蒋志同道合，且白多谋善断，外号“小诸葛”，蒋想用其所长。而参谋总长陈诚进一步得宠，除继任原职外，又加冕了海军司令头衔。这是因为陈诚被蒋氏夫妇双双看中。陈诚是当年黄埔军校教官，但对蒋十分崇拜，总以学生身份尊蒋“校长”；并且陈诚英俊潇洒，被宋美龄看中，做了宋的干女婿。
　　蒋介石把白崇禧和陈诚召到官邸。蒋道：“讨伐中 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想摸摸我们自己的家底以及中 共的实力，你们说说吧！”
　　白崇嬉道：“委坐，目前我们三军总兵力约为430万，包括正规军356万，非正规军74万。正规军中，陆军86个军（师），248个师（旅），约200万人，特种兵36万人，空军16万人，海军3万人，后方联合勤务总司令部所属部队以及其他军事机关和院校共约101万人。而中 共方面没有空军海军，其陆军总兵力约127万人。其中野战军61万人，辖有纵队及相当于纵队的师共22个，旅相当于旅的师共94个，地方部队及后方机关约66万人。”
　　蒋满意地点点头：“好，我们比中 共多300多万人。”
　　陈诚道：“校长，不仅兵力我们比中 共大约多两倍半，而且装备我们更大大超过中 共。我们不但空军独一无二，而且陆军装备全部是现代化。我们有美国援助和受降日本的现代化武器坦克、火炮、榴弹炮、火箭炮、冲锋枪等,而中 共只有为数不多的土山炮和土步枪。可以说中 共是小米加步枪，而我们是飞机大炮加坦克。”
　　陈诚掏出随身的笔记本，照着说：“据一则特工详细情报，中 共装备最强的东北第一纵队，有各种枪支13991支（挺），其中只有冲锋枪92支；有各种炮46门，其中只有口径最大的75毫米山炮12门。而我装备一般的整编11师，有各种枪11520支（挺），其中冲锋枪2370支；有各种火炮440门，其中105毫米榴弹炮8门，火箭炮（筒）120门；有汽车360辆。虽然两者枪支数量大体相当，但自动火器的拥有量我们是中 共的26倍，且我们的火炮口径大，射程远。”
　　白崇嬉道：“除了数量和装备我们拥有绝对优势，在军事训练方面，中 共部队更无法和我们相比。他们的军官和士兵都没有经过正规军校的战术和技术训练。有的就是是刚刚脱下布衣的老百姓。例如晋察冀野战军的冀中纵队，在编入主力时，每人头上还系着一条白羊肚毛巾，身上还穿着打着补丁的破烂便衣，只是在开进途中才换了军装。而且中 共部队的拿手本领是抗战练就的游击战，不懂运动战，更没有攻坚战和大兵团协同作战的经验。他们实际就是一帮毫无军事素质之老百姓。”
　　蒋听罢，连声道：“好，好，现代战争，兵力和火力决定胜负。”他顿时感到对中 共有绝对压倒的优势，剿灭中 共胸有成竹。
　　可他又想党内军内有没有信心呢？该如何进行说服动员呢？



正文 第十章 蒋纵论伐共战略秘诀 毛阐述反击文韬武略

　　蒋先后召开了国 民党中常委会、政府委员会、最高国防委员会，进行了“剿 共”总动员。自此，他不再承认中 共。他说：“中 共十恶不赦。抗战前我们即视中 共为奸匪。抗战爆发，为全民族抗战计，我们曾宽容团结之。可抗战胜利，中 共反政府本性不改，实为祸国殃民，勾敌构乱之罪魁祸首，故今我们仍将其视为‘奸匪’。”
　　他罗列了中 共的种种罪行，强调了“剿 共”戡乱治国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号召党国要员，务以党国利益为重，为完成孙总理革 命大业誓与‘奸匪’血战到底。
　　他特别进行了“剿 共”必胜的分析和论述。他说：“我们能不能剿灭共 匪呢？孙子兵法讲，探求战争的胜败，可以从七个方面进行分析比较，即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就是比较双方的国君领导、将帅才能、天时地利条件、法令执行、兵器配备、士卒训练以及赏罚情况，看谁强谁弱，谁优谁劣。
　　“今我们与共 匪比较，我们哪一方不如共 匪呢？作为国君，我虽不才，可我们有执政三十多年经验的国 民党中央，而共 产 党有过一天的执政吗？我们的将帅都出自正规军校，又打过军阀，又战过日寇，而共 匪的军官除了几个黄埔生，有几个进过一天军校呢？他们除了会打游击，又打过什么大仗呢？至于运动战、攻坚战以及大兵团协同作战，他们不要说经历，又见过吗？我们的士兵都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而共 匪不过是些穿上军装的老百姓，他们谈得上什么军事素质呢？我们的天时地利条件、法令、赏罚，又哪一条不如共 匪呢？
　　“至于兵器，我们更远远超过共 匪。我们的总兵力是共 匪的三倍半，我们的装备，仅自动火器的拥有量就是共 匪的26倍。尤其是空军、战车以及后方交通运输工具，例如汽车、火车、轮船等，更完全是我们国军所独有。一切军需补给，如粮秣弹药等，我们也比共 匪丰富十倍。重要的交通据点、大城市和工矿资源，也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美国朋友的坚强后盾，而共 匪之盟友苏联，鉴于苏美关系，鉴于和我签有友好条约，尚不敢公开支持共 匪。
　　“故一切之条件，皆操之在我。我欲如何即可如何。时间到了，成熟的苹果自然会坠入我们的怀抱。当今党国当务之急是戡乱剿 共，一切之工作都要立足剿 共大业。我全党、全军、全国之民众一定要携起手来，力争3到6个月内全歼共 匪。”
　　蒋介石关于战争胜负条件的比较论述，极大地鼓舞了国 民党党政军要员“剿 共”的必胜信心。为了全国上下一条心，蒋又授意国 民政府将他的讲话秘密印发至全国基层党部及县团级官员。
　　完成了“剿 共”总动员，蒋介石着手战略战术的考虑和谋划。他重温孙子兵法和有关军事理论，通过比较双方多方面的实际条件，通观全国战局，又借鉴自身长期军事生涯的实战经验，考虑了一套战略战术原则。
　　他召开三军高级将领会，进行了训示。他说：“我们何以战胜共 匪呢？就是说我们应采取什么样的战略战术原则呢？主要的是三条：第一是‘占点延线’；第二是战略上取攻势，战术上取守势；第三是速战速决。
　　“何谓‘占点延线’？‘点’是指城市，‘线’是指交通要道，就是占领城市和交通要道。现代作战，最要紧的莫过于交通。而要控制交通，就要先空制都市。因为都市不仅是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一切人才物资集中之所在，而且在地理形势上，它一定是水陆交通的要点。我们占领都市之后，四面延展，就可以控制所有的交通线。交通线如果在我们控制之下，则共 匪即使有广大的正面，也要为我所分割所截断，使其军队运动的范围缩小，联络断绝，后勤补给困难，终至处于被动挨大打的地位。故我们的作战纲领是先占领城市，掌握交通，由‘点’来控制‘线’，由‘线’来控制‘面’，使敌人没有立足余地。第一步，我们要把共 匪占领的重要都市和交通据点一一收复，使其不能有任何根据地。第二步，我们要根据这些据点，纵横延展，进而控制全部的交通线。把铁路公路交通运输都控制在我们的手中，我军则运输方便，进退自由，一个兵就可当十个兵之用，一个团兵就可当十个团兵之用。同时，共 匪方面则因占领地区被我分割，兵力便无法集中。我则可以大吃小，以多吃少，进而全部消灭他们。
　　“何谓战略上取攻势，战术上取守势？就是对敌全局上取主动进攻的态势，置敌于被动防御境地，而战术上则要预防敌人的主动进攻。古今中外的战事，凡战略上取守势没有不败之理。为什么呢？你只有招架之势，而无主动进攻之谋，何以胜呢？孙子兵法讲，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就是说不能战胜敌人时，就应当进行防御；能够战胜敌人，就应当发动进攻。今我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消灭共 匪，故我拟对共 匪所有的根据地实施战略上大包围。我可以告诉诸位，我们已经完成了这样的包围。并且，我们要把战争扭在共 匪的根据地打，消耗他的人力、物力、财力，彻底破坏他的经济，使其军队失去依托而无还手之力。相反，我们确保了政府大后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受损失，增强了战争的后备力量，我们就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何谓速战速决？即速胜不久拖。孙子曰：‘兵贵胜，不贵久。’是说用兵打仗贵在神速，不宜久拖。又曰：‘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是说旷日持久打仗就会使军队疲惫，锐气挫伤，攻城就会耗尽力量，长期出兵也会使国家的财政发生困难。故我们剿 共战争不宜持久，我们的实力也不需要持久。我们不但有众多的兵力，而且有重武器和坦克武装的特种兵，还有空军和海军的配合，我们一定能速战速决，力争在3至5个月内先彻底消灭关内共 匪，然后再进军东北。”
　　军事会议之后，蒋介石将白崇禧和陈诚召到他的办公室，展开军用地图，密商战役具体部署。蒋说：“战争动员已经完成，打法的原则我也讲了，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整个战役如何部署。重庆谈判以来的战略包围要调整，因为共 匪已经有所准备，我们现在要变动，你们看如何是好？”
　　白崇禧指着地图上中 共根据地道：“委座，卑职以为按照您‘占点延线’战略，我各部可先进攻夺取共 匪各根据地重要城市，然后控制铁路公路要道。”陈诚道：“校长，以我兵力优势，各包围共 匪根据地之部队，可发动突然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我预定目标。”
　　蒋道：“全面出击吗？”白道：“委座，全面出击最好，虽兵力有些分散，但我力量尚及。”蒋点点头。少顷，命陈诚道：“辞修（陈诚，字，辞修），你说说兵力具体部署吧。”
　　陈诚指着地图道：“我们原来的战略包围，按现在具体的战役需要可作针对性调整。即以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指挥8个整编师又2个旅，约22万人，进攻共 匪中原根据地；以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指挥58个旅，约46万人，进攻共 匪华东根据地，包括山东和江苏两根据地；以郑州、徐州两绥靖公署和第一、第二、第十一战区各一部共28个旅师，约25万人，进攻共 匪晋冀鲁豫根据地；以第十一战区长官孙连仲、第十二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和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指挥38个师，约26万人，进攻共 匪晋察冀和晋绥根据地；以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和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指挥7个军16个师，约16万人，以主力一部沿松花江监视北满共 匪，主力位于沈阳以东地区对付南满共 匪；以第一战区司令官胡宗南所属主力19个旅，约10万人，进攻共 匪首都陕甘宁根据地；此外，用9个旅进攻共 匪广东各游击区和海南岛根据地。”
　　蒋点点头：“暂且如此吧。天有不测风云。若情况有变，我们再随时调整。”稍思片刻，蒋大气磅礴道：“我们总的战略意图，要以主要的铁路干线为轴线，主力由南向北推进。首先夺取和控制共 匪各根据地的城市和交通线，并歼灭其主力；其次，将其黄河以南的部队逐步压迫至黄河以北，然后聚歼于华北地区。
　　“华东，包括山东和华中，作为整个战略进攻的重点。华中的苏中地区直接威胁南京，可由苏中作为起点，由南向北推进，既稳定江南，又确保华北，尔后转用兵力，夺取东北。
　　“中原具有特殊战略地位，鄂豫边根据地，匪李先念部盘踞，可命刘峙先夺取之。华中苏中根据地匪粟裕部占领，苏北至鲁南，匪陈毅部据守，我北进战略要大兵团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参谋总部要先拟定一个作战计划，送我审定后再行实施。”白崇禧和陈诚领命而去。
　　一切准备就绪，1946年6月26日，蒋介石向刘峙秘密下达了进攻中 共中原解放区的命令，刘峙20万大军扑向中原。战斗首先在鄂豫边宣化店打响，国共全面内战从此拉开序幕。
　　中原军区司令员李先念、政委郑位三、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王震、副司令员王树生，一面奋起还击国 民党军突然袭击，一面报告中央。
　　毛泽东当即和刘少奇、朱德、周恩来、任弼时磋商对策。毛泽东从容幽默道：“内线的情报很准确。蒋介石已经多日磨刀，现在磨好了，开始打上门来了。我们看如何出门迎战呢？否则别‘怠慢’了蒋委员长。”
　　刘少奇道：“这是全面内战爆发的信号。蒋介石终于撕下了和平的假面具，决心打内战了。”周恩来道:“观蒋之本性，内战在预料之中。只是没预料到会这么快，因为国人还在期盼着政协决议的贯彻落实。”
　　朱德道：“其实蒋介石早就等不及了，只是早还没准备好，从抢占了东北，他就大事告吉了。”任弼时道：“蒋介石终于原形毕露。这是逼着我们打内战，我们只有奋起自卫。”
　　毛泽东道：“如何迎击内战的大事，我们抽时间另作讨论。眼下我们需要决定的是中原遭围，我们是反击还是突围?”
　　刘少奇道：“我中原军区只有五六万人，而敌人五倍于我，恐寡不敌众。”朱德道：“中原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图谋中原，蒋介石早已在四周布下重兵，包围如铁桶一般，我必敌不过他。”周恩来道：“既如此，我们不能给蒋介石拼消耗。”任弼时道：“那就生存第一，赶快突围。”
　　毛泽东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见，既然寡不敌众，那就生存第一，胜利第一，命令中原军区赶快突围，愈快愈好。具体往哪里突围，如何突围，请朱老总拟个方案，立即以中央的名义给李先念发个电报。”
　　中原解放区是抗日战争转入相持阶段后，由新四军第5师和王震率领的八路军南下支队在鄂、豫、皖、湘、赣五省交界地区创建的敌后抗日根据地。日军投降前，中原军区部队已发展到2个纵队3个独立旅及3个军区共6万余人，根据地也已扩展到60多个县，并对战略要地武汉形成了包围之势。
　　李先念接到中央电报，立即按中央命令分兵突围。由第一纵队第一旅旅长皮定均，指挥一部东西穿梭佯动和阻击敌人，造成主力向东突围的态势，迷惑敌人。由李先念、郑位三、王震率主力一部往北，越过平汉铁路向陕南方向突围。由王树声率主力另一部往南，越过平汉铁路向鄂西北方向突围。
　　尽管刘峙大军围追堵截，但由于中原军区早有内战准备，故终顺利实现了胜利突围。李先念部进入陕南重建游击根据地。王震在进入陕南后按中央指示，率359旅继续北上，进入陕甘宁根据地。王树声进入鄂西北的武当山区，重创游击根据地。皮定均在成功迷惑敌人后，留下部分兵力转入地下坚持斗争，然后率余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敌人包围圈，挥师东进，跋涉千里，进入苏皖解放区，编入华中野战军。
　　中原军区胜利突围的消息传到延安，毛泽东十分高兴，他对刘少奇说：“中原军区的胜利突围，不仅是我们保存了主力，而且使蒋介石旗开得负。他是满怀希望撒网抓大鱼的，想不到收网空空如也。我的观点，地失有人，一切皆有；若人失有地，一切皆无。”刘少奇道：“主席，您说得对，人的因素第一，只要我们有人，就会有一切。”
　　毛泽东道：“少奇，如何粉碎蒋介石的进攻，我看我们中心是还是要做好人的文章。我建议我们马上召开中央常委会研究自卫反击战的战略策略如何？”“我赞成。”刘少奇表示同意。
　　毛泽东先主持召开了中央常委会，围绕如何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进攻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讨论。形成意见草案后，又先后主持召开了中央军事委员会和各野战军高级将领会，进行了讨论和争取意见。最后他从实际出发，确定了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等一系列方针、政策和作战原则。
　　他召开中央党政军高级干部会，做了战争动员讲话。他说：“蒋介石破坏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公然发动内战，我们只有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中国才能恢复和平。有的同志担忧，蒋介石武力强大，还有美国帮助，我们能不能战胜蒋介石呢？
　　“我说，毫无疑问，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都是纸老虎，看样子可怕，实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从长远的观点看问题，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古人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蒋介石虽然武力比我们强，又有美国援助，但他致命的弱点是没有人和。他专制独裁，腐败黑暗，鱼肉人民，民怨沸腾。他破坏和平，违背民意，人民和军队都反对内战。而我们共 产 党人虽武力不如蒋介石，也无外国援助，但我们有人和，有老百姓支持，我们还有英勇的人民子弟兵。
　　“也有的民 主人士担忧我们打不过蒋介石，建议我们向蒋介石妥协。我说，妥协就得把军队和解放区交给蒋介石，等于跪着生。可我们共 产 党人谁愿投降呢？一个也没有的。我们宁愿站着死！
　　“战略上我们藐视敌人，但战术上我们要重视敌人，把敌人当真老虎打。那么，我们如何打败蒋介石呢？我们有什么锦囊妙计、灵丹妙药吗？我说有的，很多。
　　“第一，在政治上，我们要放手发动群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最广泛的民族民 主统一战线，彻底孤立国 民党反动集团。在农村，坚定地解决土地问题，紧紧依靠雇农贫农，团结中农。在城市，团结工人阶级、小资产阶级和一切进步分子，尤其要团结民 主党派进步人士。在国 民党军队中，要争取一切可能反对内战的的人。
　　“第二，在经济上，我们要坚持自力更生、持久作战的方针。解放区要有计划地发展生产和整理财政，实行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分散经营、军民兼顾、公私兼顾等方针，为自卫战争提供物质保障。
　　“第三，在军事上，我们要针对蒋介石的战略战术，从我们的实际出发，采取机动灵活的作战原则。我们的作战原则可概括为以下四条：
　　“一是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蒋介石是‘占点延线’，以抢占城市和交通道路为主要目标。我们则与其相反，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及地方为主要目标，而以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人与地，人的因素第一。为了达到歼灭敌人的目的，或为了避免主力遭受敌人严重打击以利休整再战的目的，可以暂时放弃若干地方或城市。敌人的有生力量消灭一点就会减少一点。同时，敌人占领的城市或地方越多，需要驻守的兵力也就越多，力量也就越分散，也就越有利于我歼灭。故我与之力量对比慢慢就会发生相反的变化。
　　“二是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目前敌强我弱，敌对我实行战略上进攻，而我则必须实行战略上防御。但在战役和战术方面，我则要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孙子曰：‘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是说歼灭敌人，要用十倍或五倍的兵力，包围或进攻敌人。在战役的部署方面，当着敌人向我进攻时，我则要集中五六倍或数倍于敌人的兵力，包围歼灭敌人。在战术的部署方面，当我军已集中优势兵力包围了敌军一部时，就要以多倍于敌人的兵力，分割围歼，或选择弱点，猛烈攻击之，务期必克。战役战术上，并求速战速决，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三是实施运动战。孙子兵法讲，用兵的原则就象流水。流水的规律是避开高出流向低处。作战的原则是避开敌人的坚实之处，去攻击敌人的虚弱之处。鉴于敌处于战略进攻态势，面对敌人的主动进攻，我则要采取避强击弱，避实击虚的运动战法。要尽量避开敌人的致命打击，并转移兵力，或大踏步地前进，或大踏步地后退，寻找有利时机，求得在运动中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各战略区依据不同的敌情和地形等情况，可采取不同的运动战法。哪里能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就去哪里打。要设法调动敌人，力争敌在运动中立足未稳之时，歼灭敌人。要善于隐蔽自己之运动和企图，出其不意突然袭击运动之敌。要审慎待机，扑捉有力战机，不失时机地对敌人发起攻击。
　　“四是坚持作战的主动性和灵活性。孙子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谓之神。’是说用兵作战没没有固定不变的态势，就象流水没有固定的形式一样。能根据敌情的变化而取得胜利，就算是用兵如神了。作战中，军队要坚持主动性。何时打，先打哪处，先打强的还是先打弱的，军队可完全主动掌握。同时，要根据实际情况，审时度势，灵活地运用战术。”
　　毛泽东做过战争动员，开始考虑全国战局。根据内线情报，他知道蒋介石要把华东解放区作为进攻重点，实施由南向北推进战略。他想到驻守华东鲁苏皖解放区的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分别给两野战军的司令员陈毅和粟裕发去了备战命令。
　　此时，白崇禧和陈诚拟定了从进攻苏中开始，由南向北推进的战略计划，蒋介石审批后命徐州绥署主任薛岳执行。
　　薛岳能否推动北进战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