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浴火’重生   轻纱徐幔,层层交错。床上隐约可见一名身材纤细、青丝如瀑的貌美女子,一身素白衣裳,勾勒出身材姣好的弧度,她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忽然,那眼睫毛颤了颤,像是羽毛一般,轻而灵动,很是让人急于探索那睫毛下面守护的眼神是怎么样的诱人?   “唔……”随着那朱唇之间溢出一丝轻吟,那双灵动的眸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瞳孔清亮,黑白分明,仿佛世界上最明亮的珍珠,隐约透着隐忍的犀利。   莫蘅绾睁大了眼睛,看着床帐,熟悉的环境让她原本僵硬的脑子开始转动,这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色彩……   她抬起胳膊在眼前晃了晃,还有熟悉的着装打扮……   床上的人儿忽然坐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到窗户前,打开窗子,屋外的光亮隐约透着漆寒,院子中仍旧挂着白绸,随风摇曳,府邸之中不闻丝竹之声,不见舞乐之人。   “我……”莫蘅绾抬起双手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猛地收紧,尖锐的指甲扣进手心里,生疼。   她倒吸一口凉气,愣愣道:“没死?”   不仅没死,莫蘅绾还发现,她又回到了她的娘亲刚刚过世不久的时间,府邸之中刚刚失去了女主人,自然不会有丝竹之声,下人都知道相爷和大小姐心情不佳,连走路都是尽量放轻了声音。   “呼!”莫蘅绾关上窗户,屋里顿时又陷入了微弱的光线笼罩之下,她蹲下身子,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地上,顾不得凉,眼前闪现的是重生之前血腥又悲惨的一幕幕……   娘亲死后她被赶到偏僻的蔷薇小院,伶仃孤苦……   秋姨娘母女嫉恨成性,不仅对她百般欺辱,最后还将她嫁给了兵部尚书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婚姻被葬送,京城第一才女一味地软弱最后换来的却是,年老的夫君转手将她送给了西凉的使臣……   她软弱一生,最终只能穿着白色素衣,在年夜里,从城都的城墙上一跃而下,血腥味蔓延,终结了一个懦弱才女的悲苦一生……   莫蘅绾眼眶通红,她咬着牙,狠狠瞪着虚空,仿佛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女子孤独而又绝望地一跃而下。   “莫蘅绾,这都是天意。”她缓缓站起身来,握拳,走到门口,闭上眼睛,打开门,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良久,她才睁开灵动的双眼,唇角勾起,“我会珍惜的。”   可是那眼睛里,分明没有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西凉都城,王府。   罗帐之间,一名身穿绸缎寝衣的男子,他面如冠玉,眉峰傲然,此时脸上满是汗珠,眉间紧紧皱起,似乎是在做噩梦一般。唇角蠕动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神色却是愈发阴沉悲凉。   此人,正是西凉赫赫有名的小王爷,赫连城。   他梦中此时正在面临着血腥又悲凉的一幕:   一个容貌倾城的白衣姑娘,神色凄楚又绝望,看着虚空的方向,微微一笑,像是在和世界做最后的告别。然后,赫连城便如同一个无可奈何的旁观者一般,眼睁睁看着她从大楚京都城墙上一跃而下,血溅白衣。   周遭都是张灯结彩的红色,那一抹洁白显得格外刺眼。   赫连城挣扎着想要过去,想要接住她飘零的身子,却发现自己好似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   “姑娘!”床上的男子忽然弹坐而起,眼睛豁然睁开,里面仿佛还印着血色,和那一抹倾城身影。   “小王爷,您醒了?”外室有丫鬟听到午睡过后的小王爷有了动静,连忙柔声询问着。   赫连城仿若还在梦中,情绪久久无法释怀,直到小丫鬟忍不住要进来查看一番,他才闭上眼睛,虚脱一般躺回床上,沉声道:“出去!”   房间里微微一番响动,接着关门声响起。赫连城才睁开眼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恍然失神道:“你到底是谁?”   小王爷赫连城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以后,他天天夜里都会做着同样的噩梦:倾国倾城的女子,白衣染血,一跃而下……   但是,梦醒来,那女子的面容却又从脑海里消失,只剩下了一抹血色身影。   而在大楚皇城,大楚皇长子楚璃也做着和赫连城同样的梦境,一身白衣,熟悉的城墙,不熟悉的女子,还有她绝望又悲凉的眼神,都让他夜不能寐。   面容俊朗的皇长子殿下望着浓浓夜色,月色凄寒,好似那名女子绝望的眸子……   “你是谁?”他喃喃低语,无法解释这般诡异的梦境。楚璃可以确认,他不曾见过那名女子,却在梦中与她相识。可是梦醒来之后,那女子的脸却又模糊掉了。   正在他怅然若失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大皇子殿下,皇上召见。”   楚璃一震,已经入夜,父皇还要召见,怕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他火速更衣,赶往皇宫,晋见皇帝。   楚璃风姿翩然,长身玉立,“父皇,发生何事了?”   皇帝眉眼之间和楚璃颇为神似,眼中却更是沧桑,那是岁月历练之后的故事。   “璃儿,朕方才收到消息,南方水患,死伤无数,房屋倾塌,农田被毁灭殆尽,百姓流离失所。”皇帝的声音沉重,眉眼之间是深深的疲倦,“朕实在是睡不着,召你进宫,便是商议此事。”   楚璃也拧紧了眉头,“南方向来多雨涝,已经连年大水,毁坏了许多土地,也淹没了诸多百姓生命。看来今年,尤为严重了。”他想了想,看着忧思难解的皇帝,建议道:“父皇,儿臣有个建议。”   皇帝揉揉眉心,神思倦怠,“说吧!”   楚璃走到皇帝身前,看了眼替皇帝按压眼角的大太监,这才扬声道:“父皇,南方水患历年频发不断,朝中派去治水的大臣想尽了办法都没有大的成效,都是治保不治本。所以,儿臣想,不如在听雨阁广招能人义士,征集根治水患的法子,以绝后患。”   皇帝眉眼先是一沉,毕竟派遣大臣去南方治水的人是皇帝,可是年年都派人派银两,第二年又被水患侵袭,没完没了。他作为决策君主,总是逃不了用人不当的责任,这样的话,却是没人敢明说的。   皇帝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民间义士也要强过朝中能臣?”   楚璃低眉,恭敬道:“父皇,儿臣并非此意,只是术业有专攻。治水要治本,儿臣只是想,只有了解水患并且有才能有想法的人才能想出最适合南方水患的法子。况且,集思广益,没准儿可以激发朝中有才之士的灵感,想到根治水患的法子也不一定。”   楚璃说罢,直接掀起袍子跪下,请求道:“父皇,儿臣想请几位参与过南方水患治理的大臣一起去听雨阁,寻找可破南方水灾者。”   空气一时静默,皇帝良久才叹气道:“璃儿言之有理,如此,便将此事交给你去办。”   楚璃暗中松了一口气,“儿臣遵旨。”   翌日,皇长子要在听雨阁广求天下义士,求可破南方水灾者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根治水患这样的大事原本都是朝廷一手包办,老百姓只要安静地等待结果就好了。但是南方水患频发,说明往年拿着钱去江南修堤坝的大臣的治水法子并不管用。   可是,大臣们是由皇帝挑选指派,水患又是天灾,百姓们无法置喙,也不敢多嘴。   现在,有了自己参与的机会,许多有志之士都纷纷涌入了听雨阁献计献策,同时也希望能借此良机,飞上枝头。   这一日,听雨阁迎来送往,一批批的有志之士纷纷高谈阔论,楚璃坐在中间,细细聆听,不时发表一番意见,并和之前治过水患的大臣交谈,气氛很是热闹。   只是,水患问题由来已久,来人虽多,可用的法子却是不多,时间久了,楚璃也皱起了眉。 正文 第2章 听雨阁一举成名   “一味加固堤坝是不可行的。”此时,门口走近了一名身材孱弱的男子,素白锦袍,腰间配上碧色玉佩,小脸看着俊朗,却有些阴柔,眉眼之间颇有女子的娇美之色。   楚璃眼神一亮,连忙站起身来,询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来者大多都是从加固堤坝,或者不同的方式去堵住洪水,不让洪水侵袭土地和民居。但是讨论到最后,发现又回到了原点,他们无法预料洪水有多大,再坚固的堤坝也会在某一个承受不住的受力点被冲垮。   然后便如出笼的野兽,愈发不可收拾。   莫蘅绾看着衣冠楚楚的大皇子,莞尔一笑,“大皇子殿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楚璃还没开口,他身后原本坐着的蓝色衣袍的锦衣男子站起来,盯着莫蘅绾瘦小身板,不屑道:“我们让你来说想主意的,你倒好,上来先问问题。是不是来捣乱的?”   楚璃皱眉,低喝一声,“楚琅!”   楚琅看了一眼沉下脸色的楚璃,不甘不愿道:“本来就是!”   楚璃冷呵一声,“闭嘴!”   楚琅瞪了一眼眉眼含笑的莫蘅绾,扬起眉头,“笑什么笑,你要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看本皇子怎么收拾你!”   莫蘅绾撇唇,“在下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单纯是来消遣一番。”   楚璃原本要呵斥楚琅的话咽回肚子里,他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瘦弱得不起眼的男子,眼神微微眯起。   周围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无非都是在说莫蘅绾不知好歹,竟敢冒犯皇子。   楚琅一听,更是炸了毛,被楚璃训斥而积压的怒气顿时上涌,全数发泄到了莫蘅绾身上,他拎起莫蘅绾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敢耍我们?”   那模样,好似是被惹怒的狮子……   莫蘅绾却是一点都不怕,她灵动的眼神落在沉默地楚璃身上,没有说话。   楚璃对上她的眼睛,心口莫名一动,就松了口,“楚琅,放手!你这样,成何体统!”   楚琅瞪了莫蘅绾一眼,狠狠一推,将莫蘅绾推得一个趔趄,他这才拍拍手,哈哈大笑道:“让你嚣张!”   四周都响起了嘲笑声,无一不是在嘲笑莫蘅绾自己找死,丢人现眼。   楚璃下意识地扶住了即将要摔倒的莫蘅绾,看着她恬淡的模样,却是松了眉眼,“这位公子,你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   楚璃这话一出,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都盯着楚璃和莫蘅绾的方向。楚璃的话中有深意,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来。   楚琅皱眉,“皇兄,他就是个瞎搅和的,你别相信他!”   莫蘅绾却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温和的楚璃,悠然道:“五皇子,您方才因为我被大皇子训斥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气,觉得异常憋闷?”   楚琅不料莫蘅绾居然看着楚璃又跟他问话,心中不悦,在楚璃警告的目光中还是嘟囔道:“是又怎样?我方才已经出过气了,自然不屑于与你这等小人计较。”   楚璃眼神一亮,下意识低头看莫蘅绾,却不曾发觉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远离了他身边,走到了人群中间。   莫蘅绾自信又淡然,悠悠解释道:“其实治理水患和纾解情绪,有着相通之处。治理水患,不只是要一味想着堵着大水,而是要换个方向,放大水走……”   此话一出,大堂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讨论起来。   楚璃眼神微微发亮,微微扬起手,“大家安静一下,这位公子,你接着说。”   楚琅也跟在楚璃身后,神色颇为认真。   莫蘅绾看着他们兄弟二人,悠然一笑,“以往治水,大家都想着洪水是猛兽,自然要拒之门外,将它堵死了,结果却被洪水反噬得更加厉害,你越是压着它,它的回击就越是猛烈。可是若我们挖掘河道,向不同的方向分流,就像是用不同的方式去消解我们不好的情绪一般,让洪水尽管发泄,我们善于引导,如此便可另辟新径。”   见所有人都拧眉沉思,莫蘅绾和楚璃面对面站着,神情不卑不亢,眉眼间全是让人心动的聪慧和灵动。   “水是农业之源,若是我们加以利用,便可变废为宝。例如,将河道引入缺水的农田,在那里修建水库储存水量,缓解旱灾危害。同时为了避免水量过大,可在河道不同节点设置堤坝,不用太高,足够缓解流势即可。”   她可以放沉的嗓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流淌,“如此一来,既可以治洪涝之本,又能解旱田之危。虽然工程浩大,但是一旦完成,百姓世世代代,受益无穷。”   此言一出,安静地室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字里行间都是对莫蘅绾的赞赏。   楚璃眼神中都是莫名的流光,他走到莫蘅绾面前,问道:“公子实在高才,楚璃可有幸结交?”   莫蘅绾看了眼眼神雀跃的楚琅和沉稳温润的楚璃,微微一笑,“在下莫蘅,粗识漏见,不敢得此评价。”   她准备多日,才现身听雨阁,不过就是为改变命运,探求母亲离奇死因。莫蘅绾经历前世懦弱又凄惨的一生,她决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所以,特意挑了今日,女扮男装地来到听雨阁,一番言论,一举成名,也结识了楚璃和楚琅两位皇子。莫蘅绾笑,这样的大人物,有朝一日,总能派上用场。   楚璃眸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赏之色,周边之人纷纷围上来和莫蘅绾讨论治水一事,她小小的身影瞬间就被人群淹没。   楚璃原本要跟着上去,可是脚步刚刚一抬,面前就忽然冲过来一道身影,打扮招眼至极,整个人看起来……   十分珠光宝气……   “殿下,采薇听闻殿下为南方水患一事忧心不已,所以今日特来……略尽绵薄之力……”莫采薇珠钗玉石集于一身,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出身富贵之家一般,装扮十分招摇,在楚璃跟前,表现得却又十分小鸟依人,“殿下,此地人多口杂,不如我们去室内详谈?”   楚琅在一旁听得直接翻了个白眼,他的大皇兄之所以在听雨阁集结能人义士,就是为了广纳意见,集结力量来齐心协力地治水。这位大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倒像是来参加宫宴一般正式又惹眼,现在还要‘室内详谈’?   脑子没事吧?   楚琅原本想要开口讽刺一番,却对上了楚璃警告的眉眼,他撇撇唇,耳边传来莫蘅绾张弛有度的话,顿时懒得搭理这边的闹剧,直接挤到人群里,站到莫蘅绾身边听她讲解治水之法去了。   楚璃温润有礼,眸中淡然的温度却是带着明显的疏离,“莫小姐有什么新颖的法子?”   莫采薇一听楚璃没有拒绝,反而是询问她办法,顿时有了精神,想到自己从父亲那边听到的一些言论,还有自己查阅典籍得到的理论知识,足以让楚璃对她刮目相看了。 正文 第3章 找茬的来了   莫采薇想到这里,顿时也不计较还是在大堂里,神采奕奕道:“殿下,采薇查阅古籍,总结前人治水经验,发现这修建堤坝也十分讲究,南方水患不断,堤坝每年修缮,却又被大水摧毁,归根结底,还是堤坝不够稳固,所以……”   “莫小姐。”   楚璃还没有皱眉,仍旧是长身玉立,好似听得身份认真。可是那边听完莫蘅绾的言论的楚琅却忍不住出来打断她,解救了自己的皇兄,“这治水的法子,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你呢,还是回去闺阁里绣花吧,这样的事情还是不适合女孩子家的……”   他还是很了解自家皇兄的,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上腹黑又冷漠,对着莫采薇自以为是地小聪明,他的心思怕是早就飞到莫蘅绾那边去了。只不过,莫采薇是丞相之女,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她一个女孩子的面子罢了。   偏偏这位小姐还自我感觉良好,楚琅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站出来为自家皇兄求一个解脱的。   莫采薇扯唇,想笑,却发现脸皮有些僵硬,她委屈地看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楚璃,低头道:“殿下,采薇只是……想帮您……”   楚琅将手放在唇边,对着楚璃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不远处的莫蘅绾冷眼旁观这一切,在看到楚琅搞笑又幼稚的动作之时,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眉如弯月,眸若星辰,容颜绝色,倾国倾城。   楚璃原本想要责备楚琅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及形象的眼神就这么收了回去,向来温情中含着淡漠的眼神对上莫蘅绾的如画笑颜,忽然多了些诱人的味道。   莫采薇原本想要得到楚璃几句安慰,没想到低着头故作娇羞和委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头顶的人有什么动静,顿时慌了。   她抬头,想要看看楚璃的态度,却注意到他出神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方向,隐约含着温情,莫采薇敏锐地有了危机感,下意识就想要往后看。   同时,注意到莫采薇的动作的莫蘅绾收回目光,在楚璃的注视下从容转身,穿过人群离开。   楚璃一愣,下意识抬脚就要追过去。   “殿下……”莫采薇没看到被楚璃温情注视的可疑人物,却又见楚璃要离开,顿时急了,拦在他面前,“您要去哪里?”   楚璃皱眉,眼看着莫蘅绾就要出了听雨阁,顿时有些着急,“楚琅!”   楚琅原本在一旁看好戏,自家大皇兄有令,他也不得不从,只好将不依不挠的莫采薇隔开,笑着道:“莫小姐,你不是有想法吗?跟我说说吧,本皇子最喜欢听新鲜想法了。”   莫采薇想要绕过他去追已经走远的楚璃,可是楚琅和一堵墙一样拦在她眼前,楚琅的身份不是莫采薇想要责怪就能责怪的,最后只能干瞪眼,对着楚璃离去的方向咬唇,神情哀怨。   莫蘅绾听到出了听雨阁,刻意放慢了脚步,没一会儿便听到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她微微勾唇,脚步不停,悠然往前走着。   “莫公子,请留步!”楚璃追过来,看着停下脚步的小少年,唇红齿白,若为女子,必然惊艳非常。   “殿下,有事?”莫蘅绾看着楚璃怪异的目光,心底有些不舒服,不得不主动开口提醒楚璃。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楚璃有些尴尬和懊恼,他将手抵在唇边干咳一声,这才恢复了正常神色,解释道:“莫公子才识非凡,楚璃敬佩之至。若是莫公子不嫌弃,楚璃希望能与莫公子结交为友,以后遇事也好多加讨教。”   这些话,楚璃说的倒是真心诚意,眼前的少年年纪虽小,可是想法新奇,才识过人,若能收为己用,必是一大助力。   莫蘅绾也不意外,她微微笑了下,婉拒道,“殿下抬举了,乡野草民,粗见而已,谈不上什么才识。况且,莫某习惯了四海为家,京城并不会久留。”   楚璃微不可见地皱眉,下意识问道:“那我们何时可再见?”   莫蘅绾一拱手,标准的江湖男儿手势,称,“有缘自会相见。”说罢,便转身,兀自离开,身影如尘,翩然远去。   这一次,楚璃没有再追过去,人各有志,莫蘅绾既然无意相交,他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有些可惜。   还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莫蘅绾告别楚璃之后,也未曾逗留在外,直接回到府中休息。她悠然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晃过今日见到莫采薇的场面,唇角微扬起,“莫采薇,你也不过如此。”   前世里,莫丞相正室夫人离奇去世后,莫蘅绾一直住在偏僻的蔷薇苑。二夫人秋姨娘和她的女儿一心想成为正房,但莫丞相对夫人情深义重,从未想扶正偏房,引得二房不满。   彼时,相府嫡女莫蘅绾是京城第一才女,可性格过分温婉,对二房的刁难总是逆来顺受。   莫采薇母女在她母亲死后没有少在她跟前耀武扬威,各种欺压侮辱,只是前世的莫蘅绾逆来顺受,总是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家和万事兴,她不愿意给父亲制造麻烦,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莫采薇,秋姨娘……呵!”莫蘅绾躺在床上,冷笑着盯着头顶的方向,仿佛那里就站着她最憎恨的那两个女人。   前世,莫蘅绾被她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虽然宫中皇后宠爱她,但最终还是被二姨娘瞒着皇后,许给兵部尚书那个老家伙,莫蘅绾不懂得反抗。   成亲后,生米煮成熟饭,皇后扭转无望,只能对着莫蘅绾默默垂泪。   尚书府扶持的是二皇子,尽管莫蘅绾已经认了命,打算在尚书府终老一生,可是尚书夫人忌惮莫蘅绾是皇后的人,而一直压迫她。最后还被尚书大人送给西凉来使。   莫蘅绾收回冷笑,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了那样凄惨绝望的景象:   不忍受辱的女子,一身雪衣素纱,最终在年夜里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血染素衣,终结了她懦弱的一生。   重生之后,莫蘅绾终于明白,对于莫采薇母女这种踩低攀高的女人,莫蘅绾若是一味隐忍,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 正文 第4章 教训丫鬟   开门声打断了沉浸在重生前不堪回忆中的莫蘅绾,她敛起忧愁之色,眉眼沉了下来,“谁?”   蔷薇院子里只有她这一个所谓的主子,还有一个丫鬟,名唤悦心,一个侍卫,名唤莫为,这两人都是娘亲买来给她的下人,从她八岁那年开始,他们三个便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同于旁人。   她的娘亲温柔善良,悦心和莫为都对她感恩非常,直到她去世,莫蘅绾这个一无所有的相府嫡女也被二夫人赶到了蔷薇院,只有悦心和莫为愿意不离不弃。   官门高墙之内,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小姐。”一名梳着少女发髻的清丽小丫鬟撩起帘子,面色难看,“悦心知道您在休息,原本不想打扰,可是……”   她朝外面看一眼,俯身凑到莫蘅绾耳边悄悄道:“二夫人不依不挠地,寸心过来找茬,现在还要拿莫为出气,奴婢只能打扰了。”   莫蘅绾皱起秀气的眉头,倾城绝色的脸蛋上闪过一丝阴凉,“她又来找茬了?”   说着,莫蘅绾已经掀起被子往外走,边问道:“这一次又是什么理由?”   悦心嘟唇,很是气愤,“二夫人纯粹是没事找事的,今日奴婢去厨房拿些食材,无意撞到了二夫人的贴身丫鬟莲香,可是当时奴婢已经道歉了,莲香也就是讽刺了几句,结果没过几个时辰,二夫人居然领着莲香说奴婢偷偷换了她的燕窝……”   悦心握拳,跟在莫蘅绾身后小声道:“小姐,奴婢才不稀罕她的燕窝粥呢。”   莫蘅绾勾唇,点点她的额头,“她想要说的是我这个小姐指使你偷了她的燕窝粥,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罢了。”   悦心看着莫蘅绾无所谓的模样,心中不是滋味,“若是夫人还在,谅她也不敢这样颠倒黑白,欺负小姐你。”   她家小姐原本是京城第一才女,满腹诗书气自华的温婉女子,可是现在,却被人逼得没了退路,不得不从诗书中回到满是烟火气的生活中,操心五谷杂粮,忧心人情冷暖。   莫蘅绾收回手,眸光微动,看着不远处来势汹汹的主仆二人,拍拍悦心的肩膀,柔声道:“人还是要自力更生得好。”   没有谁应该永远让她依靠,除了她自己。   悦心也看到了眉眼不善的二夫人,顿时虎着一张小脸,站到莫蘅绾身侧,扬声道:“二夫人,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非要找我家小姐的麻烦?她已经搬到这种地方了,您为什么一定要逼她?”   悦心是个有脾气的,她从前是伺候相府正堂夫人的大丫鬟,和相府小姐一起长大,俨然在相府下人当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说起话来自然不依不挠,身上还有莫蘅绾她娘亲的那股不服输的架势。   莫蘅绾也没有制止,只是在莲香要上来动作的时候,脚往前一伸,将她绊倒,毫无愧疚之心道:“莲香,二夫人没有教你尊卑吗?我是这相府嫡女大小姐,你一个丫鬟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莲香摔得疼极了,眼眶通红,被莫蘅绾不饶人的气势吓到,下意识朝着二夫人求救,“夫人……”   二夫人原本习惯了莫蘅绾软弱可欺的模样,骤然见她如此伶牙俐齿,开口不饶人,还有些怔愣,被莲香这么一唤,顿时青白了脸色,“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起来!”   说着,二夫人像一只骄傲的母鸡一般走到莫蘅绾跟前,冷笑道:“莫蘅绾,你……方才的意思是说本夫人教导无方了?”她冷嘲的目光落在桀骜不驯的悦心身上,嗤笑一声,“你这个大小姐就教出这样偷鸡摸狗的小丫鬟,还有脸指责本夫人?”   悦心一皱眉,看着二夫人阴险的笑容就来气,“你!”   “悦心!”莫蘅绾声音不大不小,原地站着,安然地模样,却是让炸毛的悦心乖乖地站回了身后,瞪着二夫人可恶的脸。   莫蘅绾看着二夫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挑起眉毛,自有一股撩人的风情,看得二夫人愈发咬牙切齿。   “莲香,本小姐还要教导你一点,这个府里的夫人已经去世了,我娘九泉之下也不会乐意听到有人整日将她的名头挂在嘴上。”   她看着二夫人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色,很是满意,接着刺激她道:“就是我爹听见了,也不会夸奖你如此挂怀我娘的。他老人家对我娘用情颇深,你再提起,只会让他伤怀。所以……相府以后也不会再有夫人,懂吗?”   莲香小脸煞白,看着莫蘅绾似笑非笑的脸蛋,又看了看二夫人铁青的脸色,还有眼角颤抖的皱纹,顿时觉得自己的屁股更疼了,看来是摔得真不轻。   见莲香吓得不敢吭声,二夫人怒火中烧,直接一脚踢过去,“没用的东西,滚回去。”   莲香正好被二夫人踢到方才摔倒的部位,顿时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可是却不敢喊疼,只能跪着求饶,然后在二夫人的冷哼声中,可怜兮兮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浑身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出了门,才拍着胸口念叨着,“大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而院子里,二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怀疑道“莫蘅绾,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莫蘅绾也毫不示弱,将相府嫡女的架势端足了,“二夫人……”她刻意将‘二’字咬得分外清晰,果不其然,二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莫蘅绾看二夫人不开心,她自己就很开心,“您可别冤枉我,方才我只是在教导莲香要知道尊卑进退,可没有半分针对您这位在相府呼风唤雨的二夫人的意思。唔……我娘虽然善良,但是若是有人恬不知耻地打着她的名头作威作福,我想她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莫蘅绾冷笑一记,神色却又愈发温婉,她微微凑近了气得发抖的二夫人,轻笑道:“您说,我娘会不会一生气,就出手教训一下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   二夫人身子一抖,猛地跳开三步远,抖着手指着莫蘅绾道:“你……你胡……胡说八道什么?”她脸色也白的如同纸一般,瞳孔微缩,肩膀僵硬,耳边有风流淌的痕迹,二夫人忽然觉得背后有一丝丝凉意。 正文 第5章 二夫人的表演   莫蘅绾阴冷含笑的话还在她耳边不断回响,二夫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会儿有些心慌,也顾不上找莫蘅绾的麻烦,反正她已经冲莫蘅绾的侍卫撒了气,今天就先放过这个小贱人。   “疯子!”二夫人怒斥一声,看着莫蘅绾讥笑的目光,咬牙瞪着她,片刻之后,就赶紧转身离开了,那着急的模样,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   莫蘅绾眯起眼睛看着二夫人惊慌的背影,脑海里千头万绪交缠在一起,母亲的离奇死亡再一次占据了她的思维。   她深吸一口气,“娘,若是您……”她语气有些哽咽,看着天空的方向,目光坚定,淡淡道:“那您一定要保佑女儿早日查明真相,替您报仇。”   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悦心忽然哭着跑进来,委屈道:“小姐,二夫人她……她让人打了莫为,人现在就在院子门口躺着呢!”   悦心想到方才看到的莫为身上的鲜血淋漓的惨状,顿时心口纠疼,泪眼汪汪地拉着莫蘅绾的手就往外走,“奴婢一个人抬不动他,可是莫为伤的重,奴婢不敢乱动,小姐,你帮我一起抬一下吧。”   对于悦心而言,莫为不仅仅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更是那个在她生活中一直扮演保护者的角色的英雄,现在她心目中的英雄倒下了,她的心也乱了。   莫蘅绾脸色冷沉,和悦心一起合力将伤重的莫为抬回房间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她眸子阴沉,咬牙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此时泪眼朦胧的悦心,还有昏迷不醒的莫为,她心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二夫人院子里质问一番,可是,理智告诉莫蘅绾,不可以。   “去请大夫!”莫蘅绾最终还是缓下情绪,看着六神无主的悦心,叹气,“莫为需要疗伤……”   悦心有些为难,“小姐,可是我们的这个月的银子已经被二夫……被那个坏女人克扣光了,否则今天奴婢也不会去府中的大厨房拿食材。”   以前,她们都是在蔷薇院的小厨房自己做饭,自己购买食材,免得看厨房的下人的脸色,还要时不时被二夫人找茬。   莫蘅绾眉眼一冷,咬唇,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莫为,冷声道:“你去请,银子……我来想办法。”   悦心也担心莫为的伤势,听到莫蘅绾这么说,顿时撒腿就往外跑,生怕晚了一分,莫为就会多痛一点。   只是,她没有想到,最后莫蘅绾是拿夫人送给她的玉镯做抵押,才换来了些银两给莫为看病。   当时,悦心记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忍住,就抱着莫蘅绾大哭一场,委屈至极。   是夜,月暗星稀,乌云遮天。   二夫人房间,风悠悠而过,窗外隐约传来响动,二夫人也没有睡着,心里有事儿,一听到风吹草动便失了神。   “谁啊?”   可是等了半晌,无人应答。   二夫人皱眉,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都怪莫蘅绾那个贱人白日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惹得她一整天都心烦意乱。   这会儿都疑神疑鬼的了……   她叹气,皱着眉重新躺下,盯着房顶发呆。可是,耳边又清晰地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这样的敲门声在夜里尤为突兀吓人。   “谁!”   二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抱着被子坐到墙角,警惕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那里分明没有任何身影,偏偏就是能听到敲门声。   笃笃笃!   “莲香?”二夫人颤抖着嗓音喊了一句,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女子哀婉的长叹声,如丝线一般缠绕着二夫人岌岌可危的理智。   她抖着肩膀,将被子裹着,然后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啊,人呢?”   那模样,眼睛里满是恐慌,白皙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浑身瑟瑟发抖,就连嗓音都是颤抖的,她头发披散着,在这样的夜里,已经毫无形象可言。   二夫人喊了好几句,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心里顿时更加慌乱,她愈发往墙角里缩,口中逞强道:“你……你到底是谁?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唉!”门外的女声又是一声长叹,“何处归处?那里……好冷啊。”   不知道是二夫人的心里作用,还是门外的声音真的太过像莫蘅绾的母亲,二夫人唇色都白了,瞪大了眼睛盯着门的方向,生怕下一刻,那门便会打开,然后有不明不白的脏东西跑进来……   房间里一瞬间只有二夫人粗重的呼吸声,缓缓流淌……   倏然!   她瞪大了眼睛,“啊,有鬼啊,鬼啊!”   窗边的檐框之上,窗花之间,倏然飘过一颗脑袋,长发挽起来,束成夫人的发髻,发髻之间插着一根簪子,看形状,簪身下面垂着三颗明珠,一个比一个小,将将好垂到耳后的地方,婉约大方。   这根】朱玉簪子,世间只有一根,它属于已故的相府夫人。   二夫人在她死后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   想到这里,二夫人直接抓过被子盖在头顶,捂住自己,趴到床上,瑟瑟发抖,口中不停地喊着,“有鬼啊,鬼啊……救命!”   而,窗外,再一看,什么都没有,只一缕清风,三两虫鸣而已。   夜深的蔷薇院里,悦心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直到看见莫蘅绾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迎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莫蘅绾梳着妇人发髻,头上戴着的,正是她娘亲的那只朱玉簪子,独一无二。   “有事的,应该是秋姨娘。”   她说着,便伸手捏了捏脖子,冲悦心道:“赶紧给我换衣服吧,装鬼吓人,也是够累的。”   悦心捂唇一笑,“小姐,你真是太坏了。”   月色终于从乌云的遮掩中挣扎出来,三分清冷,七分明亮。夜,还长。   翌日,只听说二夫人惊惧害怕之后,一到天亮便气得摔了房间里所有的古董,狠狠惩罚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   除此之外,二房依旧隔三差五刁难蔷薇院,每每白日里有不爽的,莫蘅绾每到夜里便奇袭二房,暗里给他们教训。   一来一往,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这一日,京城之内分外热闹,在京城中心地段,新开张了一家茶楼,自打开张一来,便是客似云来。而在茶楼对面,一家装潢别出心裁的青楼也等待着夜晚到来,便正式开张。 正文 第6章 有仇报仇   ‘晚来’茶楼,人来人往。   莫蘅绾一身蓝色锦袍,腰带中间镶着一颗翠绿的玉石,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出来,身材纤长。她将头发高高束起来,只扎了一根蓝色的飘带,简单又不失儒雅。   此时,莫蘅绾正坐在茶楼二层最隐秘的房间里,透过窗户,将楼下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莫为,这个茶楼就交给你代为管理了,记住,我要的不是一间只会赚钱的茶楼……”莫蘅绾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语气颇为漫不经心,可是她身侧的莫为却听得认真。   莫为是个长相颇为憨厚的年轻小伙,浓眉大眼,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看着颇有男子气概。当然,他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这也是当初莫蘅绾的母亲特意找的师傅教他的武功,为的不过就是让他能够保护莫蘅绾。   “小姐,莫为明白。”莫为经过这些时间,对莫蘅绾的敬佩溢于言表,他没有想到在他受伤醒来之后,原先懦弱可欺的小姐大变脾性,变得聪明又强势,而且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倒是不辜负她京城第一才女之名。   他想着莫蘅绾之前的嘱咐,自信道:“这间茶楼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您的情报来源。”   莫蘅绾莞尔一笑,扇子拍在莫为自信的眉眼之间,莫为也不曾躲一下,任由莫蘅绾胡闹。   “莫为,你可别忘了,先要把荷包装满了,把基础打扎实了,再发展第二业务啊。”   莫蘅绾这话说的俏皮又轻松,可是话里的意思,莫为却是一分都不敢小看的。   他看着莫蘅绾收回扇子的手,低头道:“小姐,有您在幕后出谋划策,这家‘晚来’茶楼不久就会变成全京城的风雅之地,世家子弟花钱,向来不手软,只要吸引了他们,荷包装满只是时间的问题。”   莫为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做起生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当初,莫蘅绾不过是提出建议要将茶楼打造成独一无二的高雅消费场所,和京城其他的庸俗茶楼区别开来,形成竞争优势。莫为便根据这个想法让莫蘅绾写了许多有趣的对子、谜语挂在茶楼门口,并提出了只要有才之人能够解出对子和谜语便可免费入楼享用茶点。   能够答得上的人大多是腹有诗书的人,多是家中有权势之人,自然不缺那点钱,但是这只是一个噱头,真正让大家趋之若鹜的不过是文采比试,莫蘅绾的谜题,不是一般人就能解答出来的。   久而久之,这晚来茶楼便成了京城有名的风雅场所能够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莫蘅绾满意地点头,看了眼对面的青楼,‘鹊楼’二字跃然匾额之上,龙飞凤舞的柳体书法引人注目。   “悦心那边,你也要多帮衬一点,青楼之中多有麻烦闹事之人,所以,你这边,要培养的人,得加快速度。”   莫蘅绾费尽心思,先是开茶楼,又是开青楼,不过是因为不想在府中因为金钱受气。   更重要的是,她对母亲的死一直心有怀疑,母亲在京城并无娘家,关于她的身份,莫蘅绾也一无所知。   为了查清真相,莫蘅绾在悦心和莫为的帮助下,在京城开起了茶楼妓院,用不了多少日子,等青楼走上正轨,她莫蘅绾便会渐渐成为京城首富。   而这些商铺,也会慢慢成为莫蘅绾打探消息和训练心腹的地方。   有了自己的势力和经济来源,莫蘅绾才能随心所欲地查探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莫为多少也知道些莫蘅绾的心思,他点头,保证道:“已经寻了一批天资不错的孩子在训练了。至于悦心那边,我已经找了一家武馆,暂时作为保护鹊楼安全的力量,等到我们自己的人历练足够,便可以接手,那个时候鹊楼应该也差不多走上正轨,到时候自然不会留下外人。”   莫蘅绾眸色深了些,忽然叹气道:“莫为,谢谢你和悦心。”若是没有莫为和悦心两个人不遗余力的帮助,还有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莫蘅绾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走到这一步。   莫为摇头,看着莫蘅绾的目光真挚,“小……”他下意识要喊小姐,可是看到莫蘅绾的男装打扮,想起她的嘱咐在,这才改口道:“公子,我和悦心,都是因为夫人才能活到今天,她找人教我武功,还让我们和你一起上先生的课,点点滴滴,莫为和悦心绝不敢忘。能够为公子出力,莫为……总算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莫蘅绾眸中含泪,提到母亲,她总是难免愁绪上涌,她的母亲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莫为,我有点想我娘了。”她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狠狠灌下去,脖子扬起,优美的曲线惹人注目。   莫为却是不敢亵渎,他见状,连忙低下头去,劝说道:“公子,夫人若是知道你如今这么出色,一定会开心的。”   酒地辛辣味一直蹿到了心底,莫蘅绾苦笑一声,“是啊,我娘一定不会愿意看到她最心疼的女儿活得窝囊,莫为……”她又喝下一杯酒,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出口的话还带着鼻音,“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蠢呢,为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轻易妥协,轻易放弃生命……哈哈……真是太愚蠢了!”   或许是有感而发,莫蘅绾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前世里那不堪的一幕幕,悲从中来。   莫为不知道她说的是重生以前的事情,只是看着莫蘅绾伤痛又仇恨的模样,想起之前二夫人母女对他们蔷薇院的欺辱,便下意识道:“小姐,如今你已然振作起来,尽管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和悦心,一定誓死相随。”   莫蘅绾只管呵呵笑着,心头愁肠百结,只有酒可以让她清醒,让她知道,那血腥又失败的一生已经变成了过往云烟,只存在在她的梦里,回忆里。   每想起一次,莫蘅绾内心的怨恨便多一些,对秋姨娘母女,更加难以释怀。   她猛地将酒杯拍在桌上,狠狠道:“有仇报仇,报仇!” 正文 第7章 鹊楼   三个月后,鹊楼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能歌善舞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个个美貌之下还有才华,无论来的是山野村夫,还是京城贵公子,无一不对这里赞不绝口。   许多人,更是从晚来茶楼出来之后,直接扎进鹊楼,享受纸醉情迷的欢乐夜晚。   这一天,莫蘅绾特意恢复了女装,轻纱拂面,在鹊楼举行的花魁大赛上,作为神秘幕后女子抚琴献艺,为的就是捧出鹊楼的第一美人花寒月。   这是属于莫蘅绾自己的地盘,她便戴着母亲的那只簪子出场,轻纱掩盖下的面容难以窥见,可是那双灵动清亮的眸子也颇为勾人。但是有花寒月这样的美人献舞在前,大部分的看客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美人窈窕的身姿上,不停叫好。   有了莫蘅绾的琴声作为衬托,花寒月的舞蹈更加夺目。   而在台下,有一名雪衣华裳的男子,面如冠玉,气质卓然,他目光淡然盯着台上,没有情欲亵渎之色,也不是直勾勾盯着舞蹈的花寒月,而是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放在了抚琴的女子身上。   他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眸,看着莫蘅绾的眼睛,还有她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着,三两下便是一曲天籁之音。   “楚琅,你有没有觉得那名女子……有些眼熟?”此人正是楚璃,鹊楼和晚来茶楼异军突起,到处都是别出心裁的小心思,招揽得客似云来,偏偏两家还在对面,相似的风格,相似的出彩手法,还有惊人的发展速度,都让楚璃起了兴趣。   这一日,听说鹊楼又要玩选花魁的花样,便和楚琅一起来看个究竟。   只是,吸引了楚璃注意力的却不是花魁人选花寒月,而是一名伴奏的琴师……   楚琅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寒月曼妙的舞姿,敷衍道:“美人嘛,自然眼熟。”   楚璃嘴角一抽,懒得搭理这个白痴。干脆凝神闭目,仔细聆听莫蘅绾的琴声。   若想要知道这女子是谁,等到这表演结束,找人问一问便知道了,也不急于一时,反倒是忽略了表演。   而在大堂角落里,两名戴着锦帽的男子在一旁窃窃私语,对象正是抚琴伴奏的莫蘅绾。   “她头上的……是不是?”一名黑衣男子低声询问身边的紫袍男人,似乎是怕人听到,刻意压低了嗓音。   紫袍男子眸光深邃,看着莫蘅绾的方向,仔细打量片刻,“是,普天之下,除了她,没有人会拥有这样的簪子。”   黑衣男子犹豫,“可是兰姑娘不是嫁了人,还是一个大官?怎么会沦落青楼?”   紫袍男子目光顿时冷了,“她不是兰姑娘。”兰姑娘如今不会是这个年纪,台上的女子虽然蒙着脸,可是依然看得出来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   “先别说了。”紫袍男子忽然低斥一声,“等会儿跟上去问问。”   台下的波涛汹涌,莫蘅绾无从得知,一曲终了,一舞跳完,台下掌声雷动,花寒月还在台上应付客人,莫蘅绾看了眼台下沸腾的客人,唇角勾起,便默默抱着琴退了场。   这一场,花寒月拿定了花魁,从此鹊楼的名声将要更上一层楼。   可是,莫蘅绾没有料到,自己刚刚进来房间,便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她抱着琴的手一紧,抬眸看着眼前的一黑一紫,两人都是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额头宽广,应该不是大楚人。   “两位客人……这是为何?”她的嗓音清丽,不慌不忙,就像是此时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女子不是她一样。   风芜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姑娘莫怕,在下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他示意了旁边的黑衣男子一眼,风落很自觉地将手伸向莫蘅绾的头顶,然后将那根朱玉簪子拔下来,递到莫蘅绾眼前,问道:“这个,你哪里来的?”   莫蘅绾原本紧张的心思放松下来,她眸中忽然也有了些激动,这两个中年男子为了这根母亲的簪子找上门来,看来是母亲的旧相识了。   “两位,这是我母亲的遗物。”莫蘅绾也不拐弯抹角,清亮的眼神盯着风芜道:“你们认得我娘,是不是?”   风芜和风落相识一眼,先是震惊道“遗物?”   两人怔愣半晌,眸中既是悲痛又是震怒,一时气氛紧张起来。在莫蘅绾身子都快要僵硬的时候,风芜收了剑,看着莫蘅绾冷静的脸色,奇怪道:“你不怕我们是坏人?”   “怕,有用吗?”莫蘅绾浅浅一笑,将面纱接下来,倾城绝色的容颜展示在两人眼前,她俏皮地看着惊艳又激动的两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们不是坏人。”   她抱着琴走到桌边放下,然后转身,悠然地看着风芜两人,“而且,你们还是我想要找的人。”   风落看了怔愣的风芜一眼,豪爽道:“大哥,我现在相信这丫头是兰姑娘的女儿了,就冲这张脸,还有那股子聪明劲儿。”   风芜也微微一笑,从风落手中拿过那根簪子,伤痛难以掩饰,他将簪子递给莫蘅绾,郑重道:“你母亲……什么时候过世的?”   风落闻言,也看着莫蘅绾,掌心紧握。   莫蘅绾眼眶红了,“今年初的时候,母亲……病逝。”或许是遇到了母亲的故人,莫蘅绾也有些收不住情绪。而风芜和风落闻言,脚下同时一个踉跄,大男人饱经风霜,也在此时陪着莫蘅绾红了眼眶,气氛一时悲凉。   良久,莫蘅绾才收了情绪,主动开口道:“两位何时认识我娘的?”   风落坐到莫蘅绾对面,缓下情绪,方才道:“很多年了……”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你娘救了我们兄弟二人,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只可惜……”   他顿住了,看着莫蘅绾激动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莫蘅绾咬唇,吸吸鼻子,激动道:“我娘,她是西凉人?”   风落和风芜相视一眼,眸光诧异,有些怀疑,“你不知道?”   莫蘅绾摇头,目光坦荡荡,“我娘从来不会提起过去的事情,我爹……他也不说这些。”   她只知道,父亲原本是只有母亲一人。可是后来姑姑嫁入宫中,父亲成为丞相,才慢慢娶了二姨娘和三姨娘。而自己的病也是在二姨娘入府之后得的,母亲死得离奇,却一直不知原因。   这一切,都缠绕着重生后的莫蘅绾,而眼前的两人就是她找打母亲过去线索的关键。 正文 第8章 再见楚璃   风落和风芜看着她真挚的表情,想到了什么,这才释怀了些,风落解释道:“你娘,她是西凉人,可是她的身份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遇到她的时候,她的穿着不一般,举手投足都非常人所有,可是没过多久,她便和一名书生一起离开了。”   风芜相对沉稳些,看着莫蘅绾头上的簪子,深沉道:“这根簪子,你娘说过,普天之下就这一根,可后来我们为了找到你娘去追查了这根簪子,才发现……”   莫蘅绾见他顿住,手握紧了,紧张道:“发现什么?”   风芜垂眸,声音更低,“这根朱玉簪子,属于西凉贵族女子才能有的……”   风落看了风芜一眼,干脆道:“大哥,你干脆就告诉她,这个就是皇室中人才能有的东西。”   莫蘅绾一震,“西凉皇室?”   她想过母亲的许多来历,却没有料到来头会这么大,西凉的皇亲国戚?   所以她母亲是西凉人,当年父亲进京赶考时,母亲就已是她的妻子了。   风芜点头,“我们查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一次原本是来大楚寻兰姑娘的,没想到……”他神色有些黯然,没再说下去,只看着那酒杯,忽然给自己满上,就这样灌了一杯,面不改色。   风落性子一向大大咧咧,这一会儿受大哥情绪影响,难得的没有说话,也跟着喝起酒来。莫蘅绾眼眸也有些莫名的湿润,为母亲高兴,也为她难过。   高兴的是她还有这样的故人,经年不见,初心依旧。难过的是,她当初背井离乡,甚至可能抛弃了尊贵的身份跟着当初还一无所有的爹爹到京城来,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爹爹对娘亲用情虽深,可是仍旧免不了三妻四妾,让她难过伤心……   气氛一时沉闷,门口忽然传来悦心的问话声,“小姐,外面有一位公子要见你,要奴婢回了吗?”   莫蘅绾看了一眼借酒消愁的兄弟俩,兀自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和悦心面对面站着,声音压低了些,“谁?”   今日来的客人都是冲着四大美人和花魁花寒月来的,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琴师,怎么会有人找到悦心点明要见她?   显然悦心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看了屋内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莫蘅绾,没说话。   莫蘅绾微微摇头,低声道:“无碍,是娘亲的故人,你说吧。”   悦心压下心中的诧异,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是大皇子楚璃和五皇子楚琅,他们两人专门派了人来寻你前去一见。”   楚璃?   莫蘅绾脑海里晃过一张棱角分明、俊朗不凡的脸,还有他低沉的嗓音也在耳边回响着……   她心里咯噔一声,“我还蒙着面纱,他的眼睛不会这么毒吧?”   悦心惊讶,“小姐你认识他们?”   莫蘅绾点头,眉头皱着,“听雨阁里见过,那时候是男装,只是没想到大皇子楚璃的分辨能力这么高,距离如此远,还有面纱隔着,再加上今夜我还是女装,他都能有三分怀疑……”   悦心沉思一番,“小姐,奴婢去推了吧。”   莫蘅绾拧眉思索着,良久才道:“也好,今日……”她转头看了眼房间内的方向,这才喑哑着嗓音道:“我也无甚心情处理这些事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后续的事情,等到回了相府咱们再说。”   “知道了,小姐,您放心吧。”悦心点头,没敢多问房间里的人的身份,就怕提起夫人会让莫蘅绾再伤心一次。   莫蘅绾看着悦心走远,这才转身回了房间,可是屋里那两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取而代之的,却是那位原本应该在大堂等着的楚璃。   他一身月白锦袍,身姿如玉,唇角含笑,盯着莫蘅绾的神色先是微微一动,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更没有对莫蘅绾解释一声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莫蘅绾先是一愣,眉眼沉下,“你将他们如何了?”她看到楚璃出现在房间的第一反应就是风家兄弟的离开是楚璃造成的,否则他怎么如此怡然自得?   楚璃执着酒杯的大手微微一顿,唇角的笑容浅了些,他猛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着面色不善的莫蘅绾,嗤笑一声,“我该唤你莫公子,还是莫小姐呢?嗯?”   莫蘅绾咬唇,有些懊恼自己的警惕性如此之差,回头一定要找莫为好好说道这一件事,她的房间就这么被人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好生容易。   “大皇子,您想如何?”   楚璃见她态度软了些,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走到莫蘅绾面前细细打量着,眉眼之中不乏惊艳之色,可也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赞赏和惊叹。   如此绝色女子,如此惊人的才智。她先是在听雨阁给他那样大的震撼,接着又在鹊楼之中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这个女子身上,可真是有许多有待挖掘的惊喜和神奇之处。   她就像是一本书,你只要翻开了第一页,就忍不住会想要接着看第二页,第三页……   一直看下去,探索下去。每一页都有新的发现,让他不得不惊叹和赞赏。   “你就是相府嫡女莫蘅绾,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才女?”楚璃对于莫蘅绾的大名还是听到过的,小时候在皇后那里也偶尔见过小小年纪扎着小辫子的莫蘅绾,个性软软的,看着就让人提不起兴趣。   再之后,虽然她才名远播,他却打心底里对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闺中绣花作诗的相府嫡女无甚好感,也没有多加关注。   方才在房间里听她和丫鬟的一番对话,再想到他当初自称莫蘅,很轻易的,楚璃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这鹊楼的主人……   莫蘅绾见楚璃对她的身份颇为感兴趣,干脆稳住了心思,坐到楚璃对面,浅笑道:“殿下应该公平些吧,也不能总是您问我,咱们公平一点,一问一答,谁都不吃亏。”   她明明是用着典型的商人思维在和楚璃谈判,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女子庸俗,反倒是认为她这模样可爱极了。心中一动,楚璃举起酒杯示意,“好。”   莫蘅绾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口饮下酒水,任由辛辣的酒味刺激自己的感官,让自己在楚璃强大的气场下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警惕的心思。 正文 第9章 美酒佳人   “殿下,您的猜测都对,相府嫡女是我,这鹊楼的主人也是我。”莫蘅绾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她再遮着掩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回头楚璃只需要动动嘴皮子,顺藤摸瓜地就能查到这一切。   那还不如干脆一点,她直接告诉他好了。回答了楚璃的问题,莫蘅绾也不给楚璃再开口的机会,直接问道:“殿下,蘅绾房间中的人呢?”   楚璃眉心几不可及地一蹙,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他们是你什么人?”   莫蘅绾笑意微微敛起,不卑不亢,“殿下,一问一答,这是下一个问题。”   楚璃被莫蘅绾这么一噎,脸皮都僵硬了一瞬,这才尴尬地执起酒杯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被莫蘅绾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楚璃竟然还会觉得有些不自在,他面对父皇的时候可从来都是淡定自如的。   “他们警惕性很高,察觉到我靠近的时候,便已经先行离开了。”楚璃也没说假话,既然莫蘅绾担忧他们二人的安危,楚璃也没有理由藏着不说,依着她的手段,之后知道这件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他没有必要给自己添堵,还让莫蘅绾不喜。   “你放心,我来的目的在你,不在他们。西凉和大楚也时常有商业往来,我还不至于见到两个西凉人就要抓起来。”   楚璃将莫蘅绾的小心思戳破,也‘好心’地替她解了疑惑,可是在莫蘅绾听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莫蘅绾到底是相府嫡女,身份不一般,如今又在京城有着自己的势力,这样相对敏感地身份若是私下和西凉中人接触频繁,日子久了,难免不会出什么问题,或者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她松了眉心,眼神含笑,“殿下英明决断,是莫蘅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着,莫蘅绾主动执起酒杯冲楚璃示意,“殿下,蘅绾跟您赔罪。”   楚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应对自如的莫蘅绾,他知道冰雪聪明如她肯定是听懂了自己的警告,只是惊讶于她淡然稳重的处事态度,如此老练又有智慧,楚璃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误会真是太深了。   京城第一才女,她当之无愧!   楚璃豪爽地接下酒杯,一饮而尽,眼神微动,忽然侧首看她,认真道:“所以,如今你便是这京城隐藏的首富了?”   他的语气认真,可是眼神里分明带着狡黠和调笑,还有一丝奸诈的意味。   莫蘅绾瞥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这么早挑明身份太过被动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被楚璃当面抽丝剥茧,将她在幕后的势力都顺藤摸瓜地问了个清楚。   他这问话分明就是一举两得,若是她承认了,那就是告诉楚璃最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鹊楼和晚来茶楼都是她的手笔,分属一家,这两家若是有了同一个主人,自然是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富豪了。   可若是她不承认,这一会儿是能蒙混过去,但是事后楚璃也能查出来,就算她使绊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为了这样的事情和楚璃对着干,显然不明智。   可是,莫蘅绾看着楚璃笑意十足的眼神,就是觉得心塞至极,今夜真的是因为娘亲的事情太过大意了,竟然就这么被楚璃一步步下了套引入了陷阱里。   思索片刻,莫蘅绾决定就和他打个太极,“殿下既然有了自己的判断,何必还要来追问我?”   她笑得明媚,带着三分小俏皮,原本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楚璃忽然就没了那个心思。   “嗯,你说得对!”   莫蘅绾说的没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想从她这里确认一番,顺便再当面调笑她一番罢了。可是方才莫蘅绾片刻之间的恼怒和不甘的神色印在楚璃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他忽然就不想追问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他查一查,不过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莫蘅绾一愣,她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和楚璃打太极绕圈子的准备,结果他忽然半路回头,不再追着问了,倒是让她疑惑不解。不过,心里的郁结倒是少了些,笑容也更加灿烂了些。   以后免不了要和这些权贵打交道,抱好英明神武的大皇子楚璃的大腿,那还是很重要的。   莫蘅绾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挑眉建议道:“殿下,良辰美景,唯有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不如尝尝鹊楼的招牌菜,再配上上号的桃花酿,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楚璃幽深的眸子落在莫蘅绾绝色的脸庞上,心底有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忽然就塌陷一方,让外面的光亮照了进去,一片光明。   “如此尚好。”他忽然勾唇,心情愈发愉悦,看着莫蘅绾的眸子忽然多了些异样的神采,“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再加上美人相伴,楚璃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番话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名男子坐到莫蘅绾对面说出来,她都会直接让人给他扔出去,如此浪荡意味十足的言语,足以让她不待见了。   可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楚璃,莫蘅绾只觉得额角青筋跳了跳,除了三分惊讶七分无语,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总之,她今夜受到的打击,包括母亲的消息带给她的震撼都让她倍感压力。   楚璃的目光总是淡淡的,可是若是一直被这样淡淡的目光盯着,莫蘅绾表示还是非常有压力,她忽然站起身来,浅笑道:“那殿下您稍候片刻,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罢,便在楚璃半是戏谑半是淡然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楚璃的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他转着手中的酒杯,眸光蓦然深沉下来,他垂眸,看着清澈酒水中倒映着自己微波荡漾的眸子,还有唇角不同从前的笑容,怔愣片刻,好一会儿,他俊朗的脸上才露出了愈发兴味的神色。   “莫蘅绾……相府嫡女……京城首富……”楚璃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唇齿张合之间,尽是道不完的风情诱惑。   当莫蘅绾的容颜闯入脑海中的那一刻,恐怕楚璃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荡漾的不知道是酒水,还是人心。   夜色绵长,灯火摇曳着,屋内点着檀香,气味淡淡的,并不惹人厌烦,风透过窗户的缝隙之间吹进来,房间里的纱幔撩动,香味弥漫。 正文 第10章 吃酒   桌子边的男子风姿俊朗,眉眼未动,只淡然执着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好似是落在门口的方向。   直到门被打开,女子翩然灵动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才收回那看似淡然的目光,静静品酒,睫毛微颤,似乎是在回味一般。   夜色如画,有些人的缘分不过刚刚开始。   “殿下,抱歉,让您久等了。美酒佳肴一会就来。”莫蘅绾笑着跟他说话,虽是在道歉,但语气里没一点做错事情该有的样子。   楚漓看她的笑颜如花,一时之间有些呆了,莫蘅绾本就生的绝色,这样一笑,更是显得能勾人魂魄。他在心里如此想着……   莫蘅绾见楚漓不说话,以为自己是妆花了,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到“无碍,有莫小姐这般绝色之人相陪伴,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刚落,莫蘅绾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虽然已经活了一世了,但对于别人调戏的话,还是习惯不了。   尤其是楚璃这样相貌堂堂,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   前世的她性格温婉懦弱,并不得多少人喜爱,最终才得以惨死。而现在刚刚重生没多久,一直都在忙着布局,使自己能够走出前世惨死的局面,也没顾得上男女之情。   如今自己虽是鹊楼的东家,倒也没有看得惯风月云雨场上的事情。   行动有些迟疑,莫蘅绾低着头思忖着些什么,但很快她又回过了神思来。   想了想,脸上有了一丝浅淡的笑容,还是回道:“殿下谬赞了,蘅绾只不过蒲柳之姿,如何当的起殿下的美人二字,殿下就不要取笑蘅绾了。”   正说着,店小二敲门过来送菜,莫蘅绾知道,让楚漓帮忙根本不可能,她一转身就开始帮店小二布菜,适而她并没有看到楚漓那温柔似水的目光,要是看到的话,她绝对会大吃一惊。   菜上齐之后,小二非常知趣的离开了,刚刚缓和了一点的气氛因为第三者的离开变得更加紧张。莫蘅绾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而楚漓也本着沉默是金的想法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莫蘅绾觉得,两个人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就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殿下,赏脸一块品酒如何?”   楚漓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良辰美景,佳人相伴,楚漓不枉此生!”莫蘅绾对于他调戏的话语也习惯的差不多了,至少没有落荒而逃。   “你倒是个才子。”   莫蘅绾说这话却不知是称赞还是何,当初在听雨阁,她可是夺了冠的。   两人相对而坐,看着也是极为养眼的,当然,前提是忽略莫蘅绾一脸不愿的表情和楚漓调戏的话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两个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楚漓让小二把钱给记他账上,就准备送莫蘅绾回去。莫蘅绾随便找了个理由打算拒绝,她现在还不想让楚漓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莫蘅绾想的什么,楚漓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淡淡开口:“莫家嫡女,莫蘅绾莫小姐是觉得跟本王在一起很丢人么?”   莫蘅绾大惊,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楚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还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那自己刚刚……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得打哈哈说:“殿下说笑了,蘅绾一个区区的丞相之女,怎高攀的上殿下呢?只是,蘅绾今日着实是有事情要办,要不改日再聚?”   莫蘅绾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楚漓自然不会再强人所难,只随着莫蘅绾的话说改日再聚。两人分开之后莫蘅绾便回了丞相府。   刚进府,莫蘅绾就看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那就是,丞相府的二姨娘,二姨娘见她这么晚才回来,忍不住出言嘲笑她,说她一个相府小姐竟然整天出去乱转,没有一点相府小姐应该有的气质。   莫蘅绾也不恼,二姨娘的话,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比起前世惨死的经历,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实在不算什么。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啊,姨娘只需要好好教导采薇妹妹即可?至于蘅绾怎样,自有娘亲和父亲大人教导,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二姨娘被她的这句话堵的无话可说,的确,人家莫蘅绾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而她,说的好听一点呢,是丞相府二姨娘,说不好听就只比相府的通房丫鬟高贵那么一点而已。   莫蘅绾自是知道二姨娘现在想的什么,她刚准备告辞回房间,就听到:“见过二姨娘,大小姐,府外有一位公子说有事要小姐。”小厮恭敬的行礼说道。   公子?莫蘅绾觉得很奇怪,前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异性朋友,只除了刚刚认识的……楚漓!   “快请,把那位公子带到大厅。我梳洗一番再出来见客。”莫蘅绾转身离开,不忘吩咐身后的小厮。小厮对于莫蘅绾的吩咐,自是不敢不从,乖乖的照办了。   二姨娘眼睛滴溜溜一转,有奸情,一个相府小姐,三更半夜才回来不说,还带回来一个野男人,这个消息传出去,呵呵,她的采薇可就不用再活在莫蘅绾的光环之下了。   想到这里,她一转身也去了大厅,好歹他也是相府的姨娘,一个野男人,还是莫蘅绾带回来的,她不见怎么行。   她先莫蘅绾一步去了大厅坐着,没过多久,一个翩翩佳公子走了进来,二姨娘的年龄虽已经过了少女怀春的年龄,但看到楚漓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在她发愣的时候,楚漓就已经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大厅,所过之处,婢女皆羞红了脸。   “夫人,不只可否请莫蘅绾莫小姐出来一见?”楚漓表现的谦和有礼,他并不知,眼前这位只是相府的一位姨娘。   此话一出,二姨娘已是清醒了大半,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过来是兴师问罪,而不是……   未等她说什么,莫蘅绾就来了,她屈身行了一个礼说道:“楚公子说笑了,我家二姨娘可当不起你这夫人二字,承蒙公子抬举。”   听到这里,二姨娘怒了,她堂堂一个相府姨娘,被一个野男人叫夫人,莫蘅绾居然还说是抬举?到底是谁抬举谁?   “蘅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带一个野男人回来本就是你的不对,现在他叫我一声夫人,你还说是抬举,你什么意思?”二姨娘气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