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拉芳邻 1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白何腰杆一挺,手腕用力,童车狠狠抵在了摩托车的后架上。瞬时,对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他。   电梯里的空气,凝固了。   今天一大早,白何就醒了。   昨晚上调好的小收音机上的预定时间还没到,那鱼肚白却早露在天空。来到上海后,白何就发现上海的鱼肚白,和自己家乡的鱼肚白完全不同。   家乡的鱼肚白。   那可是真正的鱼肚白。   真像一条硕大无朋的鱼儿,慵倦地漂在半明半暗的水里,露着有些发涩的微白肚皮,边缘还似有硬邦邦的鳞片,一层层的浸在暗蓝水里。   鱼鳞之上。   是暗蓝无边的浮云,一直延伸到天边。   可上海的鱼肚白呢?一来,整个天空都亮堂堂的瓦兰瓦兰,瓦兰中不时还挟着柔白的浮云,让人瞧着就舒畅。   当然罗。   白何也知道,这是因为上海的地理环境所致。   可不管怎样,这让白何时常不愉快的咕嘟:“嗨,这也算鱼肚白么?直接叫天亮算罗。上海滩,事儿怪着哟!”   在家乡的鱼肚白下。   喜欢晚睡晚起的白何,在上海的鱼肚白下,却再无睡意。   因为,那阳光忽然就映满了屋子,直直的照射着他眼睛,不醒也得醒。再说,轮老俩口带小孙女儿的时候,总觉得事情太多太多。   不用任何人或任何方式提醒。   老俩口从晚上入睡起,就想着明早早起。   因此,来到上海不过大半个月,白何居然一改多年的习惯,变得晚睡早起,任劳任怨的“好老头儿”啦。   “好老头儿”这雅号。   是老伴儿赐赠的。   要知道,在家乡家里,可怜的白何,却一直披着“偷奸耍滑,懒得像条蛇。”诸类恶名的。“观音菩萨在心中,她叫我善待众生,做人要不贪不厌,常做善事心安宁……”   幽幽呀呀的歌声。   从紧闭的房门后,隐隐约约漂来。   白何捂捂自己耳朵,不用说,老伴也早醒了,正在听她的观世音呢。踏踏踏!踢踢踢!隐隐约约的跑步声,透过貌似坚固无比的铁防盗门,一歇歇传进。   不时。   还伴着娇喘连连的问话声。   “爸,几点啦?”“还早,清晨5点15分34秒。”一个嘶哑的男中音回答:“囡囡,阿拉说过你不要这样辛苦,实在不行就辞职另找工作呀。”   踏踏踏!   踢踢踢!   “哎呀爸,你不懂,阿拉好不容易才,”大约是忙着晨炼,女音有些喘息不上了:“你不懂,不跟你说呀。”   “阿拉不懂?我不懂?你老爸当年可是,”   又一个有些苍涩的女声响起。   “人家囡囡锻炼身体,你总是咕嘟咕嘟个什么的呀?有力气还不检查检查摩托车,看电充满没有?免得像上次半途没电,害得女儿迟到的呀。”   于是。   问答声顿消。   踏踏踏!踢踢踢!却越来越清晰。白何有些气恼的扭扭头,瞟瞟门外,这每天清早必上演的一幕,让他总是不习惯。   这是一幢公租房。   在自己家乡也有。   一溜儿八幢公租房,被半高带防盗摄像头铁丝栏的围墙包围着,散落在不宽的平地上。幢幢铁灰色,造型笔直,式样呆板,犹如高耸的长方型积木,颇具公租房特色。   奇怪的是。   有点滑稽。 正文 阿拉芳邻 2   其余的七幢,都是高耸入云的27层高楼,唯有白何这幢只有11层,缩手缩脚,探头探脑的蹲在高楼们的最右后侧,就如一个后妈生的弃儿。   白何笑笑。   从窗口望出去。   所谓的中亭一清二楚。不宽的地面上,成井字型的树冠浓荫,掩映着不宽的散步道,散步道一如既往的每隔几十米,就立着一块醒目的标牌。   上面写着。   “您己步行了××米,祝贺您!散步是人类最有效的锻炼项目!”云云。   最醒目,也最让白何感到新鲜的,是耸立在中亭正中的儿童滑梯,撬板等锻炼器材。器材们披红挂兰镶绿,神气十足,沐浴着鱼肚白。   不!   应当是阳光,瞧上去可爱悦目。   围墙外有保安亭守着,墙上挂着翠绿色的院牌“明月坊”,牌下是斗大的黑字“私家住宅,非请莫入!”……总之,一切都昭示着上海特有的风格和细腻。   “啊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普渡众生,啊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你……”   踏踏踏!踢踢踢!   突然,一歇吊嗓子的高吭响起,啊啊啊!咿咿咿!白何烦恼的闭闭眼睛,一定又是那个徐娘半老的女票友。   果然。   声情并茂。   “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报晓鸡惊醒了梦里南柯。二贤弟在河下相劝于我,他劝我把打鱼事一概丢却。”   一掀被套。   白何悻悻儿的坐了起来。   揉揉眼睛,打个呵欠,中亭,阳光灿烂,树木浓郁,儿童乐园里早有老人带着孩子在玩耍,散步道上脚步疾劲,大多都是年轻人骄健的身影。   老人们呢?   基本上都站在浓荫里,单人活动。   那个女票友身着大红大绿,丌自一面高吭的叫着,一面有板有型的走着台步……门开了,老伴儿双目炯炯的出来。   “准备好没有?”   “还没。”   “你看几点啦?”老伴像战斗前的司令员一叉腰,朝着柜上的小方钟,扬扬下颌:“彤彤早起床啦,我早说过,”   白何连忙闭嘴。   一头钻进厕所,隔断了老伴的唠叨。   白何就感到奇怪,论年龄,离退几年的老伴也不小了,平时老嚷嚷着又忙又累,有空就睡它个几天几夜,每每晚睡且不断起床散步或方便的她。   早上醒来。   总是这样精神抖擞,豪气逼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传来很大的响动,伴着隐隐约约的唠叨:“这鬼地方,嗨,要不是为了我的彤彤,跪下请我白住,我都不会来呢。”   白何似笑非笑。   瞅瞅窄小而简陋的所谓厕所,摇摇头。   白住?这套不过60多个平方的小二室一厅,每月租金要嘎蹦蹦的3100块人民币,刚好花光自己每月的养老金。   31张百元大钞哇!   就这样没啦!   可那上海房东还咕嘟咕噜的:“每月才3100块,没多大意思呀!”这话,是房东当着白何老俩口的面说的。   当时。   白何刚到上海三天。   他屁股都还没住热,瞅着老伴把一大迭现金交给女房东,听着矮胖戴眼镜的女房东,边数钞票边痛苦的咕嘟,可怜的他差点儿没扑过去,狠狠扼住对方白皙的颈脖……   “白何,我先走啦,馒头和麦片在锅里,你最迟差一刻8点到,听到没有?”   “嗯。”   白何懒洋洋的回答,忽然感到肚子有点发疼,不禁一怔,坏了,又是到紧要关头拉肚子?须知,这交接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正文 阿拉芳邻 3   咣!   防盗门重重关上。   响彻云霄的关门声,照例吓了白何一跳。大半个月了,这门就需要一直这样重力,才能打开或关上,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更怪的是。   因为是公租房。   大约是为了节约空间,抑或是设计上的马虎?一层楼对开的四家住户,二家与二家的门,基本上是紧紧交加的十字型。   也就是说。   这家要开门。   先得鬼鬼祟祟的从猫眼儿后面,费力的瞅着外面。如果眼前一片棕色,那就暂且不能打开,棕色是隔壁家大开的防盗门,刚好遮蔽对方的大半个门坎。   如果眼前一片明亮。   得,那赶快开门,溜之乎也!   初来到的老俩口总是不习惯,闹出许多误会。嗯,还好,肚子虽然有点疼,可似乎还站得起来。白何连忙站起提溜着短裤衩,一面伸手捺马桶钮。   咣!   响遏行云。   “对了,如果碰上隔壁的阿拉,你千万别理他。”是老伴有些喘气的嗓门儿:“你这个人呀,说话不知高低,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有道是,”   白何拉开厕门。   打断她话茬儿。   “唉,我又不是三二岁的孩子,一大早,你唠叨个什么?”“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瞧着老伴认真的架势,白何皱眉提醒。   “彤彤早醒啦,亲家等着呢。”   “哇呀,瞧我这记性。”   老伴恍然大悟,拍着自己额头,一扭身跑了。白何瞅瞅她背影,把防盗门轻轻拉拢,忙着涮牙洗脸,不亦乐乎。   接着。   在大小屋间蹦来跳去。   把两侧飞着二支白掠翼的帽子,有着一头浓发一捏其胳膊肘儿,就会发出逼真童声的布娃娃,塞进大挎包,然后开始吃饭。   上海馒头好吃。   上海麦片也不错!   肚子撑饱后,白何一面擦着嘴巴洗碗,一面想着刚才老伴的叮嘱。要说呢,老伴也不是瞎操心。嗯,是来这儿的第二天早上吧?   老伴刚拎包出门。   咣!响彻云霄。   自家的防盗门,重重撞在了隔家的防盗门上。正在厨房里洗漱的白何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嗓门儿,在不耐烦的呵斥。   “你们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呀?关门不可以轻一点的呀?”   接着,是老伴内疚的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对不起。”“哼,对不起?知道呀?凡事细心一点,用功一点,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的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哼哼,呀?”   听着平时心高气傲的老伴,低声下气的连声道谦,白何脑子一热,带着满嘴的牙膏泡,就冲出了厨房。好在他的手刚靠上门把手,总算冷静下来站住了。   记得来上海前。   包括拢上海后。   老伴儿就严肃认真的打过招呼,要注意自己形象,控制自己脾气,不要和邻居发生冲突,远亲不如近邻嘛!   于是。   含着一大口白花花的牙膏泡。   白何躲藏在半开的门后,躬身从猫眼后看去。一个瘦高的老头儿,身着蓝花睡衣,足趿绣花拖鞋,腊黄枯涩的脸膛上,皱褶重重,鄙夷的瞅着老伴,正神采奕奕的呵斥着。   “这是上海,上海,远东最大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懂的呀?在上海,需要文明礼貌,良好的道德素质,明白的呀?”   白何瞅到。   本是谦恭的老伴,忽然站直了身子。 正文 阿拉芳邻 4   熟悉的傲气又回到了她脸孔,双手拉拉自己衣襟,定定地瞅着对方。白何暗暗叫到,好哇好,快回敬阿拉几句,打打他的威风。   “要不,出去街上满是外国人,还不让人瞧不起的呀?”   “爸,阿拉要吃饭呀。”   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他身旁,四肢修长,脸蛋迷黑,焦急的看看自己手中的手机。瘦老头儿这才结束了训斥,不耐烦的对老伴挥挥手,转身进屋,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大门。   事后。   老伴声音幽幽的告诉白何。   老头儿,便是隔家的男主人,一妻一女儿一家三口,都是正宗的上海阿拉。“你瞧瞧,阿拉们是多么看不起我们外地人。”   老伴若有所思。   认真的看着白何。   “所以,要自律控制,不要让他们看不起。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人生地不熟,在上海除了儿子和亲家,举目无亲,要收个包裹什么的,也找不到人托付……”   哗啦啦!   哗啦啦!   白何回过神,关掉水龙头,放好碗,又仔细看看电饭堡,标明着“熬汤”的指示灯,正红红的亮着,这才放心的出了厨房。   脱掉短裤衩。   卷起白背心。   白何再换上长裤衬衫,背起背包,推着童车拉开了门。咣!防盗门刚惊天动地的关上锁好,白何正好瞅见电梯门大开着,忙吱吱嘎嘎的推着童车奔过去。   奔拢一瞧,   一个瘦削背影躬着。   隔家的瘦高老头儿,正费力的把摩托车推进电梯;那个年轻姑娘,双手交掩在自己下腹,站在电梯角落,不出声的看着。   咳嗽声声。   背影更躬。   老头儿好不容易把摩托推进了电梯,白何便推着童车,直奔摩托车边的空隙。他早看清楚,那空隙处,刚好放得下一辆童车。   再说。   要抢时间。   必须在8点之前赶到儿子家,而这电梯,却实在让白何心有余悸。许是一乡一俗,这电梯常常是出了毛病,上下久等不回。   好几次。   的确是好多次。   白何都看到,电梯在楼下或楼上久久的呆着,还听到有人在叫:“卡住卡住,等等×阿姨,还有×大伯,我们说好一起到超市淘货的呀。”   奇怪的是。   有好多次。   不止是白何,还有同楼的住户,都这样久久的等着,听着上面或下面的人大呼小叫,除了白何越来越烦躁,其他的人,居然都安然无恙,神闲气定,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白何暗想。   或许,上海人就是这样?   这让白何,除了佩服老伴的先见之明,还暗自提醒自己,入乡随俗,莫此为甚。所以,白何岂能丢掉这宝贵的机会?   谁知。   白何刚把童车推动。   那老头儿就朝他瞪起了眼睛,唬着脸膛,厉声呵斥到:“你等一会儿,你等一会儿,没听见的呀?”白何楞楞,看着父女俩。   见他发楞。   老头儿嘴巴一瘪。   又怒气冲冲的呵斥到:“我让你等一会儿,没听见的呀?这儿是上海!”年轻姑娘先看看白何,然后骄傲地瞧着自己的父亲。   白何瞪瞪眼。   脑子一热。 正文 阿拉芳邻 5   怒气突然冲了上来,一用力,咣当!童车狠狠抵在摩托车后架上,同时一扭身进了电梯,然后扭头,愤怒地瞪着老头儿。   “莫明其妙,我为什么要等一会儿?还上海哩,一点没教养。”   父女俩呆住了。   二人定定的看着白何,姑娘甚至害怕的往父亲身后躲藏。白何朝姑娘笑笑,捺动了电梯钮键。一分钟后,电梯落地,白何傲然地慢腾腾的出来了。   阳光灿灿。   清风徐徐。   白何推着嘎嘎嘎响着的童车,赶到儿子家时,正好差10分8点。白何计算过,从公租房出发,从超市右侧车道穿过,过二条马路,一点儿不耽搁满打满算20分钟。   如果遇上红绿灯什么的。   还要加上10分钟。   这样,先于他提前到达的老伴儿,基本上把彤彤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到来,推车出发。因为早上8点,是个坎儿。   多一分钟。   或少一分钟都不行。   清晨8点,儿子必须从家里出发,小跑步冲刺三百米,乘地铁转公交,下公交再紧急小跑50米,花上一个半钟头赶到单位上班。   儿媳妇呢?   也差不多。   她工作的国企大医院,虽然离自家近一些,可天天一大早,就得骑着电单车离家。因为,她是妇产科室的CT员,特殊工种,半天一转,早上就必须提前。   这样。   如果。   白何老俩口没在清早8点赶到,睡着或醒了的彤彤,就得由隔壁的亲家带着。而按照二亲家的默契,基本上是各带半周的。   儿子家。   二手房。   是一套上海典型的小二室一厅,60多个平方,装璜得小小巧巧,精雕细刻,处处透示着小巧细腻,温馨浪漫,细节做到极致的沪上装饰风格。   儿子白驹整装待发。   见老爸来了就笑笑。   略略点点头,挎上背包往外就走。早醒了却躺在床上,正和老伴儿戏谑玩耍的彤彤,忽然翻身起来,朝着正推开房门的老爸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白驹重新返回。   亲热的抱着女儿,呀呀咿咿。   好一会儿,老伴儿终于提醒到:“要迟到了,走吧。”白驹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彤彤,出了家门。老爸走了,可家的小孙女儿,却视一左一右的爷爷奶奶不见。   挥着小手。   含混不清的哭嚷着。   要“爸爸抱抱”,这让白何和老伴儿哭笑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逗哄着,好容易才把一岁多的彤彤,重新哄高兴。   接下来。   按照分工。   老伴儿替小孙女儿穿衣,白何则窜来窜去的,摇着个布娃娃哄她:“瞧,喜洋洋,喜洋洋多可爱哦,比灰太狼漂亮哦,喜洋洋灰太狼,都没有我们彤彤可爱哦。咕咕咕,嘎嘎嘎,你是谁呀?我是彤彤呀,我是可爱的小彤彤呀!”   彤彤像没听见。   站着纹丝不动。   把自己的右手指,含在嘴里津津乐道的吮吸着,像看小丑一样,莫明其妙地瞅着手舞足蹈的爷爷。衣服穿好了,又穿鞋子,小孙女却耍开了脾气。 正文 阿拉芳邻 6   突然向后一仰。   在床上滚来滚去的。   小脚丫胡乱踢着,嘴里嚷嚷着:“涮牙歌,涮牙歌。”就是不让奶奶穿鞋。白何知道,彤彤嚷嚷着的涮牙歌,是老伴儿在电脑上,下载的贝瓦儿歌中的一首。   制作者。   殚精竭虑。   为0—三岁的儿童量身制作,卡通人物,精美画面,配上真正的童声,足以令任何一个儿童过目不忘。可要命的是,它必须通过电脑或手机播放。   这呢。   就涉及到儿童眼睛保护的重大问题。   为此,白驹曾多次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打招呼,还为此引起大家的不快。所以,二亲家就背着小俩山口,心照不宣,达成了默契。   涮牙歌也罢。   拔萝卜,小兔子乖乖,两只老虎和大公鸡喔喔喔也罢,   每天只能限时听听,也就是在最需要它们发挥效果时听听,以保护可爱小家伙的眼睛。可眼下,还不是需要它们发挥最佳效果的时候。   “好乖乖,来,听话把鞋鞋穿上,我们洗脸吃饭饭,奶奶就给你放涮牙歌。”   老伴费力的逗哄着。   双手时而疾动,时而放开地抓扯着小孙女儿的双脚,累得满头大汗。白何也没闲着,除了更卖力的摇着布娃娃,左蹦右跳,还尖着嗓门儿,学着儿童声音,配合着老伴。   “哈哈哈,嘎嘎嘎,瞧呀瞧呀,多好吃的肉松呀,多好吃的蛋蛋呀,多好吃的面包呀,我都流口水啦,口水流到黄浦江啦。”   这一招。   可真灵。   平时就喜欢吃肉松的小孙女儿,果然翻身爬了起来,一面含混不清的嚷嚷到:“松松,我要吃松松。”老伴儿趁机抓住她双脚,敏捷的把鞋子穿了上去。   这时。   有人在身后轻轻笑。   “还是爷爷奶奶有办法哦,我们彤彤最喜欢奶奶做得松松了。”是亲家。亲家本来租住在外区,一个偶然探听到,隔壁邻居嫁姑娘买了新房,老俩口要搬去和女儿同住。   老俩口大喜。   急忙赶到。   终以每月3000人民币的租金,租到了这小二室一厅,成为了自己女儿的邻居。有道是距离产生美!亲家住在外区时,除了表面的礼貌客气,谁也不太了解谁。   现在。   成了芳邻。   不曾被对方知晓的举止动作,便不知不觉流露出来。那是白何到达上海的当晚,风尘仆仆刚放下行李,他就兴致勃勃的要老伴儿,带着自己上儿子家。   主要是想。   看看几月不见的小孙女儿。   本来呢,白驹成家后,老俩口每年一次由家乡到上海,住在儿子家一月之后,就重回家乡生活。忽一日,儿子报喜,媳妇有了身孕。   于是乎。   起飞吧。   老伴儿就飞到了儿子身边,和亲家一起担负起带养小孙女儿之重任。白何则时不时的跑到上海,陪陪老伴,看看可爱的小孙女儿。   终于。   有一天。   老伴儿作出决定,要白何带足行李,一起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独自在家乡感到无聊的白何,也就满口答应,欣然前往。 正文 阿拉芳邻 7   当晚。   月明星亮。   白何和老伴儿子媳妇见了面,然后乐呵呵的抱起彤彤,笨手笨脚的逗乐着,一行人围着爷孙俩,有说有笑,其乐无穷。   好容易静下来。   背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瞧,我们彤彤多喜欢爷爷,亲亲的爷爷哦,来了就不要走了哦,陪我们彤彤哦。”白何骤然转身,一身素衣的亲家母,正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   当晚临睡时。   白何不悦的咕嘟咕噜。   “悄无声息的就站在了身后,我现在耳根子都发麻哟。”披衣端坐在被窝里,双目微闭,气定神闲,宛若观世音的老伴儿,没搭理。   好半天。   幽幽开口。   “你才来多久?我可是背脊一直发麻,总感到背后有人站着呢。”“这习惯?”白何翻翻身,老伴儿霍然睁开了眼睛。   “这习惯怎么啦?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别人?我可警告你了,要和亲家搞好关系,亲家做得比我们多,比我们累,得罪了亲家,你那个儿子白驹,有好果子吃?”   白何。   何尝不懂这道理?   只是这联想太没诗意,也太残酷,可又无法具体说出来,只得又烦躁的翻个身……现在,白何不由自主的皱皱眉,真的感到背脊发麻了。   “呵呵,是亲家母呀?”   “是我,她爷爷,彤彤该吃早饭了吧。”   亲家依然微笑着,转向了老伴儿:“我看肉松不多了,”老伴儿马上答到:“我晚上买来弄弄,明早拿来。”“还是黄牛肉最好,嫩,特别适合我们彤彤。”   亲家笑着。   声音轻轻。   “对了,昨天,我只在吃饭时给彤彤听了涮牙歌,这小家伙一天叽叽磨磨的,就是闹着要呢。”老伴儿脸色暗暗。   “当然,只能在她最需要时,才能让她听听,要不,白驹还不怪我们不注意保护彤彤的眼睛。”   二亲家。   有一句无一句的唠叨着。   白何就借口烧开水,溜到了厨房,东摸摸,西找找的。因为是开间厨房,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俩老太太瞧在眼里。   亲家母呢。   也确实比老俩口有办法。   在她的协助下,老伴儿成功地哄着彤彤吃了一小半碗小米粥,一片面包,这让俩老太太高兴得击掌而庆,仿佛是自己吃饱了一样。   俩老太太逗着彤彤。   白何就忙着打扫。   他瞅着地下黄黄一片的肉松,觉得实在太可惜,弯几次腰,都半途中忍住了。最终,扫帚头朝它伸出,轻轻的扫进了撮箕。   几分钟后。   老俩口一前一后,拎车抱孩的下了楼。   出了铁楼门,白何深吸一大口气,顿感脑聪目明。老俩口把彤彤放进童车,骨碌碌骨碌碌和嘎嘎嘎的,朝院落大门走去。   出了大门。   老伴儿就唠叨。   “说话不得体呀,什么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让亲家小看了哦。”白何不用细问或细想,就知道老伴儿唠叨的又是自己。   可是白何。   感到冤枉。   推着彤彤边走边想,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又哪点儿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天高云淡,秋高气爽,一个大晴天啊。 正文 阿拉芳邻 8   去公园的路上。   颠簸不平。   可一丛丛的菊花开在墙根,黄灿灿的格外令人愉悦。左边,是一溜儿餐馆,大多关闭着,只有几间开着卖早点。   正是早高峰的上班时间。   平时空旷的路上,此刻年轻人络绎不绝。   都在那几间张贴着“大眼包子”的餐馆前停下,排队购买,然后,一手捏着生煎大包子,一手端着豆浆,边走边吃喝,三三俩俩的涌进一道大铁门。   瞅着这沸腾景象。   白何禁不住伤感。   “老啦老啦,真正的老啦。想当年,我也是这样早匆匆,晚匆匆,一眨眼,就变老啦。”一边的老伴儿,就嘲笑的瞟瞟他。   “不老,你还年轻,你还风流倜傥,浮想联翩,由人抬着哄着奉承着,继续当你的总经理副总经理。”   白何苦笑笑。   扭过了头。   这老伴儿,说话总是这样挖苦难听,难道我当总经理副总理丢人?“什么口水都流到了黄浦江?什么比喜洋洋灰太狼都可爱漂亮?比喻也不知道要贴切合体?”   老伴儿话锋一转。   又唠叨上了。   “让亲家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平时多馋嘴,连亲孙女儿的东西都要偷吃,你这是哪壶不开拎那壶呀。”   白何站住了。   烦躁的皱起眉头,这是哪跟哪啊?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老伴儿可不管他,自顾自的唠唠叨叨:“以为这是都是小事儿,都是女人无事生非,神经质?白何爷爷,你错了。生活就是由这些细节构成,一个人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要在小辈面前树立自己应有的形象,明白了吗?唉,我唠叨了你一辈子,你也烦躁了一辈子,结果还是这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彤彤的爷爷!彤彤的奶奶!”   奶声奶气的叫声,让老俩口都转过了脸孔。   一胖乎乎的小女孩儿坐在童车里,由一个胖乎乎的老年妇女推着,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俩呢。“哎,是阳阳呀,阳阳真懂事,真乖!”   老俩口立刻笑容满面。   齐声招呼。   阳阳是彤彤楼上的邻居,仅比彤彤大一个月的阳阳,各方面都比彤彤强得多,成了彤彤的映衬和参照物。   大家高高兴兴。   说笑逗乐一歇。   在自己外婆的引导下,阳阳主动伸出右手与彤彤握手,彤彤却害怕地缩回自己双手,还下意识的躲闪,瞪着眼睛尖叫起来……   看着阳阳一路走远。   白何才推着彤彤继续向前。   前面不远处,就是川流不息的公路,阳光洒在大地,一片金黄,以致于让来来往往的车辆人流,都裹上了一层金黄色。   骨碌碌!   嘎嘎嘎!   童车响得刺耳,响得蹊巧,这让白何忍耐不住时时停下,蹲下去仔细查看车轱辘,怀疑轱辘破损,或出了什么大问题?   倒是老伴儿。   不冷不热提醒他。   “别瞎看啦,一准是车轴磨损久了,记着滴上几滴油,不就好啦?”白何点点头,   “别瞎看啦,一准是车轴磨损久了,记着滴上几滴油,不就好啦?”   白何点点头,想这老伴儿,虽然嘴巴厉害了一点,可那生活经验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却是胜人一筹,不容置疑的。   这点。   白何领教过许多次,基本上都是她说到了点子上。   “白何大伯,我总觉得我们彤彤有点不对。”老伴儿定定的看着远处,这让白何有种不详之感:“今天看到阳阳,我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我想,我得说出来,尽管他们都不愿意听,也不高兴。”   白何怜爱地抚抚彤彤的小脑袋。   掌心痒苏苏的。   “不会吧?你是自己多心吧?”老伴儿坚定的摇摇头:“相信我,我不会骗自己的,我相信彤彤有自闭症倾向,或许因为前期,可以矫正。”   白何不以为然。   不愉快的看着她。   “自闭症?自闭症是什么东东?有这么严重吗?”“自闭症是一种儿童神经系统疾病,在心理学上又称之为孤独症心理障碍,主要表现是患者不会说话,不爱说话,发育迟缓,不善于交流。对于自闭症患者只有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才能缩短他们与正常社会的差距,让他们早日融入社会,所以首要的任务就是发现自闭症。”   老伴儿走上前。   也怜爱地抚着彤彤的小脑袋。   缓缓说:“自闭症不可怕,可怕是讳疾忌医,硬不承认现实,自欺欺人。说实话,我早就怀疑了。前些天,我把我的怀疑和上网查到的自闭症证候,给亲家母讲,谁知刚说几句,她就满脸不高兴,根本不相信,反而一闷棒打了回来,弄得我下不了台。”   老伴儿拍拍自己胸膛。   有些激愤的提高嗓门儿。   “我是彤彤的亲奶奶,难道我会害她吗?”白何想想,劝慰到:“也许是吧,我知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的。然而,这是件大事儿,没有决定性的把握,不要轻易下结论。”   老伴儿头一昂。   大义凛然。   “我敢说,就敢负责。白驹要不相信,可以抱彤彤到医院检查嘛。”“检查什么?妈,爸,今天带彤彤上哪儿呀?”   老俩口一怔。   慌忙转过身。   媳妇妙香正迷惑不解的眨着眼呢,与此同时,一个苍老且急骤的声音也响起:“对对对!全款下浮三个点子,房子包你满意,地段紧邻外滩,观浦江东流,赏明珠璀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正文 跌跌撞撞 1   一只眼睛。   闪闪发亮。   从门缝瞅着白何老俩口下了楼,香妈转过了身:“她爸,我看亲家母悟性挺高的,一点就通,不愧是人民教师的呀。”   香爸眼睛。   正紧紧盯着平板电脑。   随口回到:“是呀,不过,彤彤爷爷有些笨手笨脚的,二人不等于还是一个人?”“不管二人一人,来了总比不来好。”   香妈舒口长气。   捋一捋滑到额角的鬓发。   顺手拿起桌上的菜理起来:“白驹不在,中午炒个小菜,煮个蛋汤,将就昨天的剩菜和卤鸡爪,过一顿算了。”   “鸡爪我啃完啦。”   香爸闷闷不乐的。   “妙香回来,这点菜怕不够哟。”香妈停停手:“我不是说吃点留点吗?讲吃,只怕再多都不够。”吭吭吭!香妈朝里间伸伸头:“老娘,药吃完没有呀?”   老太太微佝偻着腰际。   慢腾腾走出来。   “还有呀,这药,吭吭吭!”香妈站起来,扶住她轻轻为她捶着:“中心医院拿的呀,医生说专治老慢支的,您别急,老毛病了呀,慢慢熬着,会好的。”   老太太笑了。   感谢地拍拍她的手背。   “没事儿,咳习惯啦,当年生妙香他爸时,年轻不懂事,不但沾生水,还喝生水,他爷爷就一个劲儿的吵哇吵哇,”   香爸皱皱眉。   “妈,你进屋看电视呀,正择菜的。”   老太太没听清楚,依然自顾自的拉着大儿媳妇,唠唠叨叨:“彤彤呢?彤彤中午吃点什么?妙香还回来吧?”   香妈愉快的大声回答。   “老娘,我今天不管彤彤的饭呀,今天轮到她奶奶带,再说,彤彤爷爷也来啦。”   “哦,彤彤爷爷来了呀?”老太太恍然大悟:“我好像看到过他,比妙香他爸矮一些,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好像是个什么手来着?”   “写手!”   香妈松开婆婆。   往她屁股下塞根矮凳子,重新理菜,顺便瞟瞟墙上挂钟,在她眼里,时间实在太紧,一不注意就是大上午了。   “对对,打手,打手!我常听到你二个咕嘟咕嘟的呀。”   老太太坐下。   拉拉自己衣襟,不扭头的吩咐儿子:“把我屋里的花茶端来,别忙,先端到厨房,把泡的头道茶水倒掉一半,重新灌满新鲜开水。”   香爸就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平板。   站了起来。   这边,香妈脸色暗暗,细声细气提醒着:“老娘,是写手,就是如今对网络写作者的统一称呼,不是打手。”“哦哦,写手写手。”   老太太似懂非懂。   点着头。   “新鲜词儿呢,从前没听说过。”“还有,老娘哇,我和妙香爸可没在私下咕嘟呀。您可要牢记着,这要让彤彤爷爷奶奶知道了,可不好呀。”   瞟瞟端茶回来的老伴儿。   香妈继续到。   “亲家是内地人,不懂我们上海人的规规矩矩,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带好彤彤呀。”“这我知道呀。”   老太太答应到。   接过儿子递来的茶杯。   先轻轻掀开茶盖,一缕茶香缓缓溢出。但见她头微微上仰,闭上眼睛,喉头一耸,大约是深嗅着茶香。然后,撮起嘴唇对准茶杯轻轻一吹。   吹开水面上的浮渣。   呷一口淡红纯色的茶水,含在嘴巴并不下咽,而是久久的品味……   叮当!香妈捏着一大束菠菜站起:“这快递来得早呀,是白驹还是妙香的?”的!捺下了开门键,又拉开了大门。   踢踢踢!   哒哒哒!   咣当!大门外层的铁门一响,妙香擦着汗珠进来了。香爸扔下平板站起招呼着:“哎妙香呀,才10点钟就下班了的呀?”   “烦烦烦,我烦死啦。”   女儿并不理会老爸。   以掌当扇,使劲儿摇晃着,拐进厨房,直奔冰箱,吱溜,拿出一大瓶橙色果汁,咬开塑盖,咕嘟咕噜就是一气。 正文 跌跌撞撞 2   待她感到舒服了一些。   放下果汁瓶。   六双眼睛,正楞楞的对着自己哩。“他爸,洗脸水。”老太太慈详的看着孙女儿,威严的吩咐到:“温开水,洒点香精。”   香爸走向厨房。   香妈则疼爱的上前。   替女儿拭着汗珠,一面咕嘟到:“八月流火呀!妙香,实在不行,换个单位算啦。”“换?怎么换?”女儿并不领情,而是将身子一扭,没好气到。   “你是老板?还是老爸成了市委书记?”   端水出来的香爸,见怪不怪。   弯腰拎一把带着淡香味的毛巾,递给女儿,打着哈哈:“下辈子吧,这辈子算老爸老妈欠你。不过,你妈的建议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是复旦毕业的医学硕士,出了那论资排辈鬼国企,还怕找不到新单位?”   这话顺耳。   让轻轻拭着自己粉腮的妙香,脸色由阴转晴。   “哼,新单位多得很,我简历网上一递,找我的私家医院,”她猛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嘎然而止,扔了毛巾,抓起小坤包。   “妈,中午弄点鱼汤。”   转身出门,进了隔壁自家。   这边儿,一屋寂静。半晌,老太太慢腾腾回了自己房间,往太师椅上一躺,对着那永远开着的电视机,津津有味看起来。   香爸香妈相互瞅瞅。   然后散开。   香妈坐回桌边重新理菜,香爸也打算坐回平板,不防老婆低声沉喝:“还看?没听见你宝贝女儿要吃鱼呀?”   香爸就摸摸自己腰包。   站起来走过去,拉住门把手。   “还是桂鱼?”老婆抬起了头,怒容满面,香爸吓得一下拉开大门,一溜烟儿窜下了楼。香爸当然知道,为什么一说桂鱼,老婆就生气?   桂鱼好呵。   鱼中人参。   桂鱼含有蛋白质、脂肪、少量维生素、钙、钾、镁、硒等营养元素,肉质细嫩,极易消化,对儿童、老人及体弱、脾胃消化功能不佳的人来说,吃桂鱼最好。   既能补虚。   又不必担心消化困难。   桂鱼肉的热量不高,而且富含抗氧化成分,对于贪恋美味、想美容又怕肥胖的女士是极佳的选择。可是,对诸如自己一类靠养老金生活的普通市民,却实在是奢侈品。   市场上。   桂鱼多。   鱼贩子把桂鱼们分大、中、小三个水箱装着,一般而言,鱼们价格随季节波动。桂鱼现在的价格,大28块/条,中25块/条,小20块/条。   一条桂鱼不管大小。   也仅够吃一顿而己。   因此,这桂鱼的居家成本实在是挺高的。香妈平时都是买其他价格低得多的白连,草鱼,有时也给老娘或女儿买一条桂鱼。   老娘懂事。   也更自觉。   见到媳妇买回桂鱼就推却和数落,久而久之,香妈也就算了。只有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动不动还缠着老妈老爸要吃桂鱼。   老俩口大半辈子。   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经济再紧张,也不能让宝贝女儿失望,老妈也依了她。然而,宝贝女儿由此衍生出的小性子,又着实令老妈烦恼担心。   小性子呢?   倒也罢啦。   因为,好歹那是在嫁人之前。婚后,并且婆家又是教师世家,这种小性子着实让老俩口,替妙香捏着一把汗。   好在。   距离产生美。   亲家隔着千山万水,虽然每年都要前来探望儿子,可仅仅30多天的相处,也未必能把宝贝女儿的小性子,全看在眼里。   然而。   现在不同了。   首先是有了可爱的彤彤,作为外公外婆,在责无旁贷的哺带下,那本不宽裕的经济,还得不时为小外孙女儿添砖加瓦。   虽然。   女儿女婿工资不薄。   每月也拿足够的哺养费,可那毕竟是他们的。他们的路还长,用钱的时候久远得很,能不多用他们的,就尽量不用,自己掏腰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