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噩梦初醒 “不!不要!” 楚琉光猛地一声惊呼蓦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头上的冷汗,连带着几缕被打湿的发丝,黏在一张面色惨白的小脸上。 “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梦魇了?”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关切之声,楚琉光睁开眼,就看见曹嬷嬷撩开绣床的帷幔,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参茶。 看清来人是谁后,她才安下心,逐渐清醒,“姑姑别担心,我无碍的。” 在曹嬷嬷的服侍下,楚琉光倚在绣床上,喝下了半杯参茶,便摇头推开了。 这屋子的摆设,还是她未出嫁前时的模样,绣着青翠竹叶的薄纱帷幔,依旧素洁清雅。斑驳细碎的阳光,穿过雕有精美图案的木窗缝隙,在地面上投射出点点光影,窗子旁的一个玉制的香塔中正焚着一支月桂香,清甜的烟雾氤氲飘出,慢慢的潜进屋内的每个角落。 几天前,从楚琉光睁眼的那一刻起,居然发现自己身处在母家,一切环境事物都还停留在她十一岁的时候。至今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又回到了从前,仿佛那铭记在脑海中的所有痛苦与忿恨,都只是一场噩梦。 楚琉光勾起唇角,一抹无声的冷笑从旁划过,“呵,重生吗?” 无论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回想起前世她识人不清,认贼做母,听信小人谗言,害的那些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命丧黄泉。 自己苦心经营视若良缘的婚姻,到头来只是别人精心策划出的一场阴谋,怀胎数次都无故流产,想不到那迫害她的真凶竟是待如姐妹的闺中密友白柔玉。 这一切都是她楚琉光亲手造成的,还能怪谁? 她八岁那年,在去城郊陵园祭拜娘亲的路上,遇到几个歹人,那些人见赶路的人家车马华丽富贵,便心生贪婪。楚琉光随身带着的下人不过几个,且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眼看自己就要陷入危难,正巧被返京任职的漕运副都统白为胜所救。 那白为胜有个嫡出的女儿叫白柔玉,也在随行的队伍之中,许是怕楚琉光因为先前的事害怕,白为胜特地招来自己的女儿,同她共乘一辆马车。 白柔玉本就能言会道,心思灵巧,不过一会功夫,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本是一段心惊胆颤的路程,也在二人马车传出的欢声笑语下显得不再那么沉重。就这样,楚琉光同白柔玉结为了手帕之交。 一年后,朝廷上新政推行,白家很快被查出**受贿,私铸钱币等数项谋逆的大罪,黎皇大怒,下命处死白氏宗族内所有男丁,女眷一律贬为奴籍收押于奴役司内,无限风光的白氏一族就此陨灭。 闺中好友家道突变,没日没夜的在怒意司那苦寒之地遭罪,楚琉光岂能坐视不理?于是她不顾自己父亲的数次阻拦,执意进宫苦苦央求她那高高在上,手握杀伐大权皇帝舅舅,只盼着能赦免白柔玉救她出来。 黎皇黎南渊和楚琉光的母亲凤岚郡主黎霜本是表兄妹,黎霜自幼同这个表兄的关系是极好的,黎皇能如此顺利的荣登大宝,有的不单是贤德之能,若无黎霜的母家安炀王在背后的支持,恐怕还要在几经波折。念在对安炀王一家子的恩情,黎皇无奈的下了道旨意,撤去白柔玉的奴籍,贬为庶人。 楚琉光觉得能救白柔玉脱离那苦海就是万幸了,她欢天喜地的把白柔玉从奴役司接了回来,吃穿用度事无巨细,不知道人的还以为楚府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位嫡小姐呢。 白柔玉高枕无忧的在楚府里度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她年长楚琉光一岁,这及荓之龄早已过了。只因她是罪臣之女,身份尴尬,年过十六却还无人说媒问亲,府中逐渐流言四起,说她乃是不祥之人。 楚琉光为此棒杀了不少乱嚼舌根的家奴,到她谈婚论嫁时,更是怕娘家之人怠慢了白柔玉,在曹嬷嬷百般劝说下,楚琉光都充耳不闻,毅然决然的带着白柔玉一起嫁入夫家。 可是有些人偏偏这样以怨报德,纵然她掏尽心肺,那人也不满意,多次下药致使她腹中的胎儿无一存活,引诱她那好色成Xing的丈夫王宇轩,教唆他去侵香自己娘家资产。 楚琉光的身子早就被那些虎狼之药过度作践,整个人都废了,她看着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在自己面前缠绵恩爱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 终是一日,她活着再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白柔玉端着一碗药汁,妖娆得意的走到她跟前,她无力抵抗,滚烫的药汁顺着她被撬开的嘴灌进了喉咙,灼伤了她的嗓子也灼伤了她的心。 药力很快发作了,黑色的血液不断从楚琉光的口鼻流出,忍受着非人的疼痛,她艰难的抬起头,双目悲愤的望向站在床边昔日姐妹。 “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楚琉光沙哑的嗓音配上这副丑样子,让白柔玉嫌恶的皱眉,她从袖中抽出一方质地做工均为上等的丝帕,轻轻压了压脸上的精致的妆容,慢悠悠的启了双唇。 “我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家女子,一下跌落成供人驱使的卑贱奴婢,即使皇上撤去了我的奴籍又如何,这身份还不是一样的低贱!你贵为郡主,你的皇帝舅舅又那么疼你,你却连让我摆脱庶人身份的能力都没有!我看你分明不是真心对我,丝毫也没为我着想过!不过你就要死了,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了,哈哈哈。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呢,你那三妹妹为了讨好铭王助他上位,拿了自家父亲当作垫脚石呢,可惜了楚大人死后居然背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这下你也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了,哈哈哈...” 父亲!她那无辜的的父亲啊! 楚琉光在白柔玉疯狂的笑声中,慢慢闭上双眼。 她好恨,恨那些狠毒的恶人,这次她一定不会在放过他们。 那个人前伪善,实则心如蛇蝎的姨娘贾氏,还有她那个挑唆是非,为了一己之欲,竟可以心铁石心肠的置至亲于死地的女儿楚飞霞。楚琉光可记得她前世活成那般田地,这对母女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不少。 如今上天怜悯,她重获新生,好在一切都未到不可掌控的局面。这一世,就算让她为恶,失去全部,她也要拼死守护住一切,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一个送进推进死亡的深渊。 “我的郡主哎,您这身子刚好点,怎么能在风口站着呢?” 不知不觉中,楚琉光走到了窗口,一阵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到让她从深深的回忆中转醒,曹嬷嬷拿了件披风罩在她身上,扶着她上了美人塌。 看着曹嬷嬷慈祥的面容,耳边听着她因关切自己而有的絮叨之语,楚琉光觉得这样真好。 听了曹嬷嬷好一阵子嘱咐,她才出声打断,“我记得嬷嬷是有腿疾的,回头还是让府医好好诊治一番才是,您是伺候过娘亲的人,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身边可离不开您。” 曹嬷嬷愣了一下,眼圈微润,小主子这是头一次同她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自打贾姨娘进门后,楚琉光就越发的和她不亲近,连带着伺候过主子的柳姨娘,也一并疏远了起来,反而和那个贾姨娘倒好的如亲母女般,事事听从依顺她。 她久经沧桑,早就炼就一双识人擅辨的眼睛,从瞅见贾姨娘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那双看似和善的眼睛里总是露出几分狠毒之意。 也不知道她使了手段,前阵子楚琉光跑到楚天铎面前哭闹,说是楚府不可一日无主母,贾姨娘带她如生母般疼爱,请求楚天铎抬了贾姨娘的身份,以继氏的身份掌管府上的事宜。楚琉光此时才十岁多,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有人背后唆使的。 犹豫再三,曹嬷嬷还是开了口,“郡主,关于那给贾姨娘抬身份的事,您还是要再多做考虑啊,老爷与夫人夫妻情深,在夫人逝世后,老爷就立誓今生不再续娶,就连当初纳贾姨娘进门,为的也是能有个世家之女照顾您啊,她虽然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但就庶女这一身份她也是没有资格成为正室的,况且老爷有誓在身,您这么做,不是让老爷食言与自己,对夫人不忠嘛。” 听到曹嬷嬷的话,楚琉光不禁红了眼眶,自己前世受贾氏蒙蔽,顺着她的教唆,干了不少混事,以死胁迫楚天铎抬她身份,让一对贱人母女从庶变嫡,压在她身上作威作福,听信了她们的花言巧语,认为母亲的死都是母亲身边之人照顾不周所致,刻意苛待疏远她们,自己还真是蠢钝。 想到这里,楚琉光抬手安抚着曹嬷嬷有些激动情绪,神情很是认真,“嬷嬷放心吧,尊卑有别,我如今晓得了其中的利害,绝不会再做出什么不该之举了。” 见楚琉光听进自己的劝说,曹嬷嬷连连双手合十向天祷告,嘴里念叨着“老天有眼,夫人保佑,小郡主终于懂事了”等字眼。 她念得声音很小,可楚琉光还是听到了,看着草嬷嬷如此,她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正文 第二章 慧眼识忠奸 骄阳高挂,刚步入初夏的时节里,早间日头虽然不过于毒辣,但也有几丝闷热之意,让人觉得恹恹的。 在楚琉光的坚持下,曹嬷嬷没办法只得打开了几扇窗子透透气。顾及着她身子赢弱,每扇窗面曹嬷嬷都只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之后在屋内,主仆俩聊了不少的体己话,楚琉光有意无意的问到近几日黎国可有何大事发生,曹嬷嬷叹了一口气,原原本本的将白氏之案如实禀报。 似是怕楚琉光听后会受不了,曹嬷嬷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面上的每个情绪,毕竟那白家女儿和自家郡主如此要好。说到底这白副都统也是自倔坟墓,当今圣上最忌讳的就是贪腐之风,他还偏偏以身试法。 听到这个,楚琉光心里阴冷一笑,算算日子是没错,时间对得上。想来白柔玉现在已被押去奴役司服役去了,既然你前世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份,我楚琉光就偏要你背着下贱之名苟延残喘。 楚琉光抬眸冲着曹嬷嬷一笑,犹如一朵还未完全绽开的芙蓉,虽容颜稍显稚嫩,但遗传黎霜的出色容貌,足以想象几年后的楚琉光的是何等的芳华无限。 “玉姐姐的爹真是不该辜负皇帝舅舅对他的信任,登朝入仕就应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才对,亏他还自诩清廉呢!” 曹嬷嬷有些诧异,小郡主醒来后,这Xing子变了不少,若是放在以前,知道那白家出事,必是想方设法的把白家小姐救出来。如今听到白家小姐进了奴役司,居然不为所动,还深明大义的说了这番话,当真是不一样了,她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简单梳洗过后,掐算着时辰,估摸着楚天铎也下朝回府了,楚琉光吩咐曹嬷嬷快去小厨房炖一盅淮参送过去以表孝心,她这里留其他丫鬟伺候就行。 曹嬷嬷笑着称是,扶着她坐到了妆镜前,才转身迈着匆忙的步子走出房外。 等到曹嬷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楚琉光脸上暖意才淡淡褪去,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恨意,她必须要冷静下来,筹谋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贾姨娘管家后,借故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脏东西,她身边忠心的亲信少之又少,只有娘亲生前留给自己的曹嬷嬷和莲儿。 前世自己出嫁前,霍姨娘一口咬定莲儿和府中小斯私通,她那是对家姨娘唯命是从,也不追究深查,便由她自作主张打发了莲儿,可怜了那丫头为证清白,一头装死在自己院子外。 目前她敢肯定是贾姨娘派来的眼线必然有喜鹊在内,院子内其他的丫鬟不好说,但这个叫喜鹊的丫鬟,楚琉光可是记得的很是清楚。 前世白柔玉就是通过喜鹊的手,在自己的饮食起居上动的手脚,第一次滑胎时,喜鹊那个贱人背着她勾引王宇轩,还处于丧子之痛缠绵病榻的楚琉光,却迎来了喜鹊有孕,被抬为姨娘的噩耗。 楚琉光带她不薄,在还是女儿家时,就常赏她一些金银物件,只是这个丫头野心太大,贪得无厌,这样背主忘恩的东西,这回绝不能在放过。 “郡主,小厨房备好的早膳已呈过来了,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说话的小丫鬟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要放在美人榻旁的桌几上,楚琉光看向她站的地方,冷冽的目光一瞬间又降低几度,还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了。 “谁让你进来的,莲儿呢?” 楚琉光的外祖贵为王族,其嫡亲子嗣都入皇室宗祠,赐封的品阶封号也是不低,而楚琉光更是出生不到半年,就被黎皇赐予以她本名中的“琉光”二字,作为头衔封号。 喜鹊被家姨娘派过来的时日尚短,自然没有资格进入楚琉光的闺房中伺候,她显得有些慌乱,低着头眼睛闪躲的不敢看向楚琉光。 “曹嬷嬷和莲儿姐姐都在忙,就让奴婢进来伺候郡主用膳。” 这郡主的闺房一向只有一等丫鬟才能进来侍奉,莲儿自幼是在安扬王府长大的,十分懂得规矩,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让莲儿这个毛手毛脚的小丫鬟进来?以楚琉光的猜测,多半是她自己溜Jian耍滑,跑来向自己献殷勤。 “你下去吧,叫莲儿进来给我梳妆。” 名门望族的女子以举止优雅,修养高贵为容,堂堂一国郡主,若是披头散发,不正衣冠的用膳,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没有教养,这个贱婢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她小小年纪,要不是贾姨娘的授意,怎么会有这样的心计? 喜鹊紧咬下唇杵着不动,不敢应声,也不敢出去喊莲儿进来。 “怎么还不下去?”见她依旧不动,楚琉光蹙眉看着她。 “郡主,莲儿姐姐未必忙得过来呢,奴婢也会梳妆,您就让奴婢伺候着吧。”喜鹊谄媚的走到楚琉光跟前。 “嘭”的一声响,楚琉光拍桌而起。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本郡主这样说话!什么时候奴才也敢骑到主子头上,左右主子的想法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身份,贾姨娘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本郡主的院里可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喜鹊被楚琉光的这股气势吓得够呛,贾姨娘分明说这郡主Xing子温香好拿捏,可眼前位哪里有半点好拿捏的样子,难道这消息有假?要真是这样她得赶紧禀报贾姨娘才是。 “还站着干什么,想挨板子不成?快点叫莲儿进来!” 惹得楚琉光发怒了,喜鹊哪还敢再逗留,即便是心里不情愿,也不得不走出向房外,去唤莲儿进来。 贾姨娘在派她来之前,就曾告诉过喜鹊,别看这郡主身份高贵,但生Xing懦弱是个没有主见,让她尽管放心的去,不用听她发号施令。就这样,听了贾姨娘话的喜鹊,还真不把楚琉光看在眼里了,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么一出。 不一会,莲儿就掀了帘子走进来请安,她身后跟着两个传膳的小丫鬟,在她的示意下,两个小丫鬟忙将小饭桌收拾俐落,把几碟清雅精致的点心小菜摆了上来。 莲儿瞥了眼被小丫鬟放在一旁的食盒,有点不解的走到楚琉光身便,接过她手中的玉篦子帮她梳理发丝。 “郡主,哪冒出来那么个食盒啊?” 莲而这丫头的Xing子直,有话藏不住,这也是洛司幽喜欢她的一个原因。 “上赶着巴结送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待会你拿出去扔了就行。”楚琉光随口那么一说,莲儿也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她说的意思。 “哼,那些个下作的东西,真是没规矩,看来奴婢得好好敲打敲打咱们院子里的那些人,省的一个两个的都揣着怀心思!” 莲儿说的气愤,可手上为楚琉光绾发的力道却极为温柔。 楚琉光心中暗赞着,不愧是跟过娘亲的人,她也比自己大不上几岁,从净面到梳妆,一切侍候的相当得体有序。 正文 第三章 谁为家贼 梳妆完毕,莲儿从紫檀木柜子中取出一件楚琉光素日里穿的衣裙,为她换上后,才扶着她坐上了软塌用膳。 用完膳,楚琉光无意走到了外阁一处窗栏前,居高而下,俯视着池中盛开过半的荷花,两层楼的高度不算太高,正好看清池中花朵的姿态。 那已盛放的荷花朵朵似海碗大小,嵌在绿油油的莲叶上,那未全开的花儿,也很是娇羞的躲在硕大的莲叶上。无风吹动,那片片荷叶竟偶尔摆动,楚琉光定睛一看,水面上时有色泽艳丽的锦鲤探出头来透气。 倚栏杆赏景,好不惬意雅致。 楚琉光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院子是这样的独树一帜,风景宜人。打她娘胎里出来,身子就不比一般的婴孩强健,黎皇为了能使她体质健朗,不惜重金寻了百十来根银爵木在楚府内给她建造住所,还御笔亲题“琉璃居”三字,为这院落的匾额。 懂医之人都知道,银爵木,益精气,坚筋骨,延年益寿,安神解郁,使人神志清明。奈何价格昂贵,一克千金,倒也常有富贵人家制成家具摆件,以求身体刚健。 可如楚琉光这般,以银爵木为材,建造宅子的大手笔,可想而知她是多受黎皇重视。 闲暇时光总是这般美好,看着那群水中嬉戏的鱼儿,楚琉光随意投喂着饵料,一尾周身赤红的锦鲤仗着个头大,总能最先抢到食物,然后悠哉悠哉的游去旁处。 瞧着那浓艳逗趣的红色身影,反倒另洛司幽想起了娘亲留下的一样物品,一枚纯金打造的小石榴。 金银制得的小玩意,也不稀奇,可这枚金石榴贵就贵在内里是被一百零八颗随形雕琢的红宝石填满的,轻轻揭开金制的果蒂,里面颗颗饱满晶莹的红石榴籽瞧着就让人喜爱,精巧的做工加上神似的外形,仿佛让看到的人觉得这就是一枚真的石榴。 楚溜光记得听曹嬷嬷说过,娘亲生前也时常把玩着它。 难得有了兴致,楚琉光让莲儿去内室的红木宝箱寻了出来,当她兴高采烈的打开那盛着金石榴的宝盒时,里面的景象让她十分震怒。 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 那可是太后赐给黎霜闲的把玩之物,就连楚琉光自己平时很少拿出来,就算把玩一二,之后也是万分小心的收着,丢失御赐之物,弄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究竟是谁,敢在她的院子干出这种不要命的事! 楚琉光面色凝重,在屋内踱步思考,将院子内所有可疑的人都过了一遍,只有才调来不久的喜鹊最有可疑。 喜鹊仗着有着贾姨娘做靠山,很有可能肆无忌惮的偷盗她的东西,只是这个丫头有别的不拿,偏偏拿了娘亲留给自己的遗物,简直找死! “莲儿,你把其他的几个箱子也仔细着找找,要是找不到,就让外院看守的家丁把整个院子给我封起来,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前阵子徐曹嬷嬷整理娘亲的物品时,我记得那个金石榴还在箱内,想来丢失也是最近的事。平常没别的吩咐,外院之人不可能踏进我这,能这么悄无声息得手的,也只能是咱们院子里的人做的。” 莲儿一愣,郡主何时有这样机智果断的心思了?在楚府里自己的主子是出了名的心软和善,对待下人们更是体谅有加,今个似乎变的不同了。 “郡主放心,奴婢这就去。” “等等...这件事暂且先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让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到下面小花厅候着,你亲自去,一个人也别落下。” 楚琉光抬手合上眼前的空盒子,心中已有盘算。 正文 第四章 忠者上位 照着皇室待遇的规格来讲,楚琉光这个黎皇钦封的正二品郡主,身边的亲随应不少于五十人才对,四名贴身近侍的一等丫鬟,八名伺候起居的二等丫鬟,十名伺候打扫的三等丫鬟,十四名院内的粗使婆子和小斯,以及若干在小厨房伺候的厨娘嬷嬷等。 可进了花厅的门,看着厅内候着的十来个丫鬟婆子,楚琉光心里不禁对贾姨娘更是鄙夷。这个管家的姨娘,给她院子拨来伺候的净是些腿脚不好,行动不方便的婆子还有年龄尚小的小丫头,做的这么明显,真是不怕被人诟病。 见楚琉光进来,所有人忙向她磕头请安。 “郡主,奴婢找了半天也没瞅见喜鹊的影子,其余的人都在这了。” “她去哪了?” 楚琉光皱眉,猜测着这个贱婢,准是去给她的主子通风报信去了。 果然,听到楚琉光的发问,莲儿不满的开口道:“和她同屋的玉钏说,那丫头说贾姨娘叫她去有什么事要吩咐给她做,奴婢听了觉得可笑的很,她一个办事不怎么灵光的丫头,除了打打扫扫还能做什么?” 莲儿心思简单,当然想不到喜鹊为了利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知道了,那就等她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在什么时候开始。” 莲儿有些疑惑,这种事不是让执掌府中中馈的贾姨娘出面才是吗?难道郡主要亲自审问吗?不过莲儿清楚,主子有主子的意图,不是她一个下人该过问的。 楚琉光虽然心善,但毕竟在前世在王家做过多年的主母,对管教下人方面的事也算是颇有心得,自己院子里的人该怎么敲打警示,还是有些分寸的。 花厅旁的耳室是个小的茶水间,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见楚琉光坐下,赶紧冲泡娴熟的从里面端出一杯清茶,呈给楚琉光,然后毕恭毕敬的退回到自己站的位置上。 倒是个懂规矩的,楚琉光端起茶杯,轻吹着浮在表面上的茶叶,瞥了眼那个小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也不怪楚琉光记不住自己院子里的人的名字,一晃数年的光景,如今琉璃居早就物是人非了。 “回郡主的话,奴婢小英。” 这个名字楚琉光觉得有些耳熟,猛地想起来前世楚天铎寿辰时在府中设宴,贾姨娘在楚琉光的闺房找到一个装有男女交好信物的香囊,当时有无数名世族小姐在场,就是这个小英站出来承认香囊是自己无意落下的,贾姨娘听后勃然大怒,直接下令棒杀了她。 那时候楚琉光还觉得小英下贱Yin乱,连累了自己的名声,现在想想她完全是待自己受过。 贾姨娘的计谋未得逞,怎么肯轻易放过自己,不过几日的功夫,坊间就传出了楚中堂的嫡女不知羞耻,与男子私相授受,心思狠毒还嫁祸给自己丫鬟的消息。因着这些传言导致楚琉光恶名累累,后来屈尊嫁给商贾之子,从此走上了那条不归之路。现在回想起来,她心中也是有愧于小英的。 楚琉光看了眼身旁的莲儿,这个丫头又何尝不是真心为着自己着想,怪她当初错信了喜鹊,对莲儿一再疏离。贾姨娘的女儿楚飞霞把她要了过去,自己也是想都不想就同意了,结果没几天,莲而就被发现溺死在一口井中,被打捞起来的尸身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楚飞霞只说是她伺候不周,被贾姨娘打骂了几句关在柴房里反思,是莲儿脸面薄,自己想不开便投了井。 唉,前世是她的过错,害了这两个丫头,今世就尽力去弥补她们吧。 “你很懂规矩,不错,往后就跟在莲儿身边学着点,进屋里伺候吧。” 小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郡主这是提拔她当一等丫鬟吗? 莲儿看她那副呆愣的表情,忙出声提醒道:“这丫头,还不快些快叩谢郡主,要是以后不好好伺候,可仔细你的皮。” 小英回过神来,连忙跪地拼命磕头谢恩。她家境贫寒,父亲老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家里没了劳动力,已经是穷困潦倒了,母亲看病的开销更是让她的境况雪上加霜,好在进了楚府做工后,能有些银钱贴补家用,现在自己被提拔了,她真是打心眼里开心,更是认定了楚琉光就是自己的恩人。 “行了,起来吧,过会子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你收拾下自己的东西,跟着莲儿让她给你在内院的里安排一间屋子。” 楚琉光话音刚落,就见喜鹊有些慌忙的从门外进来,依序站在几个丫鬟身旁,眼睛还时不时的瞟着主位上的楚琉光。 见人都齐了,楚琉光也就不再耽搁,直奔主题而去。 “想必大伙也都好奇为什么今个把你们叫到这来,既然人都在这,咱们也就该说道说道了。今天早上,本郡主让莲儿在寝室的宝箱中找样东西,可谁曾想这存放在箱子里的一样贵重宝物却不翼而飞了。” 听到这样的话,厅里的下人们都一脸惊恐,主子丢失了东西,若是尽快找着了还好,若是找不到,弄不好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得跟着倒霉。 楚琉光环视一周,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喜鹊听后那面色惨白的样子,楚琉光双目微眯,一丝寒意从中闪过,看来果然是这个贱蹄子偷的。 正当她要开口审问之时,却被屋外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明面上待楚琉光亲厚和善,暗里却同自己的女儿对她用尽狠毒招数百般迫害,将她推向深渊的贾姨娘。 黎霜难产逝世后,楚府没了当家管事的女主人,后院的两个姨娘又身份低贱难持庶务,为了更好的照顾尚在襁褓中楚琉光,楚天铎无奈之下纳了翰林院院判贾睿山的庶女贾秋艳儿为贵妾。贾家虽是官宦人家,但贾秋艳的身份到也比不得嫡出的女儿,成了贵妾倒也算抬举。 正文 第五章 狠打颜面 “哎哟...一大早的光儿让人都聚在这是在做什么呢啊?” 贾姨娘在身旁一个老妈子的搀扶下,以一副主母的派头进了花厅,身后还跟着若干随侍的丫鬟。这贾氏年过三十却很会保养,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的面庞上,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与下面水汪汪的眸子,勾勒出一抹别样风情,加上她的穿着打扮一向喜爱明艳,本就标志的姿容就更添上了几分娇媚。 本以为再见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楚琉光会抑制不住想要冲上前撕碎她来报仇的欲望。自己这般心态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的状态是楚琉光没想到的。 看着贾姨娘走过来,楚琉光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也算打过招呼了,她贵为郡主,一个小小的妾氏,还没有资格让她请安行礼。 楚琉光只是点头却不起身行礼的举动,让贾姨娘心中有所不满,顾及着楚琉光的身份,她也只能压下这口气来日再出,随即换上了一脸笑容,走上前去挽楚琉光的手。 “可是这些下贱的东西不会伺候,惹光儿不高兴了?娘亲在给你挑些好的来便是,可别动气伤着身子,不然娘亲可心疼啊。” 贾姨娘说的一脸真诚,要不是自己知晓她的真实嘴脸,恐怕还真会信了她奉她为慈母。 “本郡主的娘亲乃是安炀王的嫡女,贾姨娘身为妾室,居然也敢以本郡主娘亲的身份自居,还直呼本郡主的闺名,这样没规矩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认为咱们洛府不懂礼数?” 楚琉光不着痕迹的避开贾姨娘的手,稚嫩的嗓音颇具威严贵气,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贾姨娘的脸当下就黑了,她在楚府这么多年了,一直认为只要能生下个儿子就能一跃而上,成为这府里最尊贵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她进门那日,楚天铎当着她的面祭奠亡妻,让她给一个死人奉茶不说,还直接告诉自己他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就是黎霜。为了给楚天铎留下温婉贤惠的印象,她只能嘴上说那是应当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是有多恨那个死了的女人。 她持家管理着庶务,吃穿用度上几乎和正室一般,甚至府中的下人们私下都改了口称她为夫人,连楚天铎最为在意的女儿洛司幽她都拿捏得住,让她成为自己的棋子,可现在这个小贱人竟然拿黎霜那个死人来压自己,还来戳她的痛楚,这是她无法忍受的,难道短短几日这棉花般心Xing的死丫头,还能变了Xing情不成? 贾姨娘心下有些不安,不过脑子一转,又很快释然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在怎么转了Xing子也闹腾不出来什么,且由着她吧。 敛住了面上的僵硬意,贾姨娘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郡主说的是,妾身一直把您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一时担心这才乱了称呼。” “贾姨娘是怎么待我的我自然清楚,可这嫡庶尊卑自古有别,姨娘身为官家子女,还是谨记的好,别丢了咱们楚府的脸面,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在一屋子下人的面前,听着一个孩子训诫自己,贾姨娘的脸一时挂不住,竟变得十分难看。 厅里面站着的一干婆子丫鬟听了楚琉光的话,连带着瞅贾姨娘的眼神都有了些许鄙夷,就算是管了家又怎样,到底还是庶出,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规矩,身为妾室不尊礼重道还大言不惭的在府中嫡女面前大摆主母姿态。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变化,贾姨娘恨不得上前抽楚琉光一巴掌,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换上平日那副知书达理的面孔。 “妾身定当谨记郡主的教诲,不让咱们洛府蒙羞。” “贾姨娘明白就好,眼下有件事也该让贾姨娘知道才是,我院子里丢了东西,正想等着喜鹊回来,人到齐了再问问呢。” 丢了东西?可看楚琉光也没用多着急的样子,贾姨娘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她是玩闹,便随口问了句可有怀疑的人。 楚琉光扫了一圈自己院里的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喜鹊身上,喜鹊见楚琉光看着她,吓得有些哆嗦,忙向贾姨娘投去求救的眼神。 贾姨娘刚要开口,就听楚琉光说道:“早间我起身后正等着莲儿为我梳妆打扮,可谁想到喜鹊这个丫头不声不响的进了房中,说是莲儿忙不过来,让她进来伺候的。莲儿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懂得规矩,她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一个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鬟进房里呢?事后我问莲儿可有此事,莲儿却说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显然是这丫头说谎,真是着实可恶!我这房里除了曹嬷嬷和莲儿,平日里没谁能进得来,巧的是怎么她一进了我的屋,就丢了东西呢?” 贾姨娘面色一垮,丢了东西就怀疑到她送来的丫鬟头上啊,这等于是打脸,她自是不愿意的。 “郡主定是想多了,她是我选进来的丫头,怎么会做这种事,郡主丢了什么缺了什么告诉我就是,回头妾身派人送过来,那丫头也是个好的,可以慢慢调教着规矩,看在妾身的面上,就别跟她计较了。” 见霍姨娘这般明显的袒护喜鹊,楚琉光冷笑,瞥到院外那道渐渐走近的熟悉身影,瞬间泪如雨下。 “贾姨娘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郡主之尊,难道在贾姨娘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吗!” 没想到才说几句楚琉光就哭了起来,贾姨娘心里暗啐一声矫情,果然是没用的东西,却没想过眼前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郡主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这样和长辈说话态度,不知道的还认为是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呢。” 贾姨娘以前在娘家就活的处处小心,进了楚府哪还甘心这么窝囊下去,仗着打理庶务自以为混的风生水起了,谁知今天在楚琉光这碰了一鼻子灰,现下哪里还忍得火,这没过脑子有失分寸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你的言行又好到哪去了?”楚琉光一声冷哼,一甩袖口背向身后走了进来。 贾姨娘被这背后的声音吓出了冷汗,来人是谁她自然熟悉,看着哭的已是满脸泪水的楚琉光,贾姨娘深知状况不妙。 正文 第六章 毒妇失势 楚天铎一进来,楚琉光便扑进了他怀里,哭的很是惨烈,瞅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别提有多心疼了。 跟着楚天铎一起进来的还有曹嬷嬷,在贾姨娘进院的时候,楚琉光就悄悄给她使眼色派她去请楚天铎过来,人精似的曹嬷嬷自然懂的什么意思,掐算好了时间正好让楚天铎看到这一幕。 “我的郡主您快别哭了,奴婢看着心疼啊,您受了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有老爷在肯定会给郡主做主。”曹嬷嬷心疼的对着楚天铎怀里的楚琉光说着。 “光儿乖,不哭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爹爹,爹爹断不会容忍谁欺负你。” 楚天铎望着怀里哭泣的女儿,心里就像在滴血一般,手上一遍又一遍的轻拍着楚琉光的背部,不断安抚她,这才止住了洛楚琉光的哭声。 楚琉光抬起头,一双红肿无辜的泪眼很是惹人怜惜。 “早上我让曹嬷嬷去给爹爹送参汤,没过一会这喜鹊便未经允许私自进了女儿的屋里,还自作主张的伺候我梳妆,女儿已经习惯了莲儿伺候,自然不会让她近身。念在她是贾姨娘派来的人,就想提点她几句,让她注意规矩,没有主子允许不要擅自进来,可这丫头居然顶嘴说自己是贾姨娘送来伺候的,自然是能贴身伺候女儿。”洛司幽用手抹着眼泪,嗓音哽咽道。 喜鹊听了忙大喊冤枉,“老爷她胡说!我没有,我没有啊!” “放肆!你一个奴婢,也敢这般态度!” 楚天铎见这喜鹊在自己跟前也敢这样以下犯上,指不定自己不在时怎么放肆呢,不禁失望的看了眼贾姨娘。 “这就是你送进来的好奴才!” 见楚天铎恼了,贾姨娘忙跪下请罪,“老爷您息怒啊,妾身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妾身今生能进府里伺候,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从见到光儿那一刻起,妾身就打心眼里喜爱,恨不得当成自己闺女疼,送过来的丫鬟婆子也都是身边得力稳妥的,喜鹊在妾身那时素来乖巧明事,怎知到了光儿身边就这样了。” 贾姨娘跪在地上,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柔弱的面庞上一脸自责,只是楚天铎可不吃这套,贾姨娘也确实触了他的底限。 “光儿也是你叫的?别以为我刚才没有听到你说什么,在二品郡主面前还敢这样放肆,贾府里的教养还真是不敢恭维。光儿你继续说,不用怕,有爹爹给你做主!” 楚琉光见楚天铎如此维护自己,心中也极为温暖。 “我搬出爹爹来,喜鹊那丫头才不太甘愿的出去了,用完膳后我与莲儿闲聊,偶然聊到了娘亲生前最爱把玩的那个宝石葡萄手把件,便想着找了出来睹物思母,可是莲儿找了许久却找不到了,我想着把人叫齐了问一问,正要问呢这贾姨娘就来了。” 许是太过委屈了,楚琉光的眼眶又逐渐湿润了起来。 “贾姨娘一来,就以光儿娘亲的身份自居,我反驳了几句姨娘就生气了,我说院子里丢了东西,有可能是跟喜鹊有关,贾姨娘便说我没有教养,还想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贾姨娘怎么说光儿都无所谓,可那宝石葡萄是太后赐给娘亲的,又是娘亲喜爱之物,这丢失御赐之物怎么能无所谓呢。” 楚琉光说完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听着自己的女儿说到最后,楚天铎的面色铁青,亡妻黎霜是他的逆鳞,即便自己纳贾秋艳进门,为的也是更好的照顾这个女儿,一旦贾秋艳有了其他心思,容不下他们的女儿,那么楚天铎也豪不会心软的处置了她。 贾姨娘自然知道楚天铎同意纳她为妾的原因,想到这里她跪在地上不停垂泪。 “老爷。是妾身疏忽了,可光儿她没说丢的是什么,更没说那是姐姐的遗物啊,妾身也当真以为只是些不重要的物件啊,若是早知道也必然不会让光儿受这样的委屈。” “楚府的的夫人岂是你能以姐妹相称的!光儿是郡主,你哪来的权利能这样唤她?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点尊卑之分的观念都没有,府里的庶务还是交给柳叶打理吧,你给我好好的回你的院子反省反省去!” 贾姨娘自进府以来头一次见楚天铎发脾气,一时愣了神,长久以来楚天铎给人的感觉都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昔日的俊朗容颜经过岁月的沉淀,更带有一股成熟的魄力。 楚天铎面上看着随和,可底限很是分明,自己一再逆了他的心思,他自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真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不过贾姨娘并不担心自己被夺去管家的权利,毕竟那个柳姨娘只是个身份下贱的婢女,自己以前又在楚琉光面前说了她很多不是,惹得楚琉光对她厌烦无比,让她管家等于自讨苦吃。自己倒不如趁此期间好好的筹谋一番,反正今个失去的迟早她回夺回来。 思及至此,贾姨娘满含柔情的望了眼楚天铎,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记起她的好,只是楚天铎这次真的气急了,一点也不顾往日情面。 贾姨娘无奈只得起身,对着楚天铎父女福身行礼。 “妾身自知有错,回去定当闭门思过,还请老爷念在妾身尽心伺候多年能够宽恕一回,妾身告退。”说罢贾姨娘带着自己的人灰头土脸的出了琉璃居的院门。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姨娘在琉璃居里闹的这一出很快就在楚府传开了。下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位姨娘恐怕要失宠了,连这管事的权利如今都被收回了,那些本就上赶着巴结的下人,也见风使舵的开始寻磨起新靠山。 正文 第七章 戳穿谎言 琉璃居内,贾姨娘这座靠山走了,没人再给自己撑腰,跪在地上的喜鹊已是身抖如筛,她方才那般顶撞了楚琉光,楚天铎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喜鹊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盼着主子能从轻发落。 “老爷饶命啊,奴婢从进院子起,就尽心尽力的伺候郡主,从无二心。” 楚琉光冷冷的看着她,真是嘴硬的很,到了现在还敢狡辩。 曹嬷嬷听了喜鹊的话,再也按捺不住了,这个蹄子自从被指派过来后惯会偷懒耍滑,仰仗着自己是贾姨娘的人没少欺压院子里其他的人。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尽心伺候的只有刚走的那位,郡主这头一有什么动向,你准保第一个跑去贾姨娘那汇报,给你分配的活你哪有做过什么!” 曹嬷嬷是楚琉光身边的管事的,她说的自然不会有假。 楚天铎阴着一张脸,在听到曹嬷嬷的话后,他周围的气压又凝重了许多,楚琉光睨了眼不知死活的喜鹊,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曹嬷嬷可不要这么说,喜鹊再怎么说也原是贾姨娘的人,她跟贾姨娘汇报我这的事,许是为了让贾姨娘知道我缺少什么。姨娘亲自指派她过来,也必然是好的,哪有连分配的活都做不好的道理?” 曹嬷嬷皱了皱眉头,她家郡主终归是太善良了,这恶仆都欺到头上了,她还这样向着,本以为是长大了转了Xing子,想来是被贾姨娘逼急了做出来的举动。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迟早被那些目无尊卑的贱人给拿捏住,自己年岁大了,也不知道还能陪在郡主身边多久。唉,也罢,无论以后怎样,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她就一定要护楚琉光周全。 心思定下来了,曹嬷嬷嫌恶的瞥了眼喜鹊,这个丫头,以后自己有的是手段让她领教。 就在曹嬷嬷觉得楚琉光是心软想要饶了喜鹊这次时,楚琉光倒开了口。 “我记得你是被分配到外面伺候,负责日常协助一等丫鬟传膳的吧?” 瞅着楚琉光这棵救命稻草问自己话,喜鹊连想都没想就一连说是。 “奴婢确实是跟在莲儿姐姐身边,往屋里传递郡主的饮食茶点,小厨房的膳食一好,奴婢就恨不得跑断自己的腿不敢耽搁您用膳的时辰。” 喜鹊这么一说,楚琉光眼中玩意更甚,挑眉问道:“噢?这么说,昨个晌午我喝的那碗银耳羹也是你负责从小厨房传进来的了?” “是奴婢。”说完喜鹊挺了挺跪着的腰杆,好像楚琉光听了自己的话下一刻就会饶了她是的。 “简直是谎话连篇!”楚琉光从楚天铎怀里起了身,指着地上的喜鹊大身怒斥道。 “我昨个从未喝过什么银耳羹,我的膳食只有莲儿和曹嬷嬷能插手,就连跟在莲儿身边负责端送的小丫鬟都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你一个外面伺候打扫的丫鬟,为我传的是哪门膳?” 曹嬷嬷见楚琉光如此,脑子一转便懂了她的用意,也跟着楚琉光一唱一和的打着敲边鼓。 “可不是嘛,老奴记得这喜鹊进来分给她的活是在外面打扫杂物的,从没让她负责过跟郡主膳食相关的事啊。” 喜鹊呆住了,一心以为楚琉光这么问是在向自己伸出援手,完全没想过她会在这上面给她下套,自己过来伺候为的就是充当贾姨娘的眼线,那些个丫鬟做的工活她都是偷懒推辞掉,自然也就不清楚分内之事,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事上让她露出了马脚。 “你个贱婢还有什么可说!”楚天铎眼里的冰冷,就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射向喜鹊。 “求郡主饶命啊,求郡主开恩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您求求老爷绕了奴婢吧!”她面色灰白,却依旧不死心的还在磕头求饶,惹得楚天铎厌烦不已。 “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绑了拖到外面去,先打她三十大板再说!曹嬷嬷你带着几个得力的丫头,仔细搜查这个她的屋子,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楚天铎一声令下,外面候着的几个小厮很快就进来捆了喜鹊把她拎出去。听见要打自己板子,喜鹊一路哭闹,拎着她的小厮怕扰了主子的清静,不知道从哪扯了块脏臭的抹布,堵住了她的嘴,这才安静许多。 曹嬷嬷看着喜鹊挨板子就觉得解气,但也不忘办正事要紧,带着几个手下就进了下人屋。 遣散了花厅内的其他下人,楚天铎慈爱的轻抚着楚琉光的发丝,混迹**多年的他,怎会看不出女儿刚才的所作所为,只要她高兴便由着她去,但是楚琉光自小心思单纯毫无心计,如今突然变的似乎不同了,难免另他有些许担忧。 迎上楚天铎担忧的目光,楚琉光甜甜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爹爹不要为那些不值当的事生气,要是气着了身子,光儿可是会心疼的。” “爹爹不生气,还是我的光儿最懂事。”楚天铎说话的同时,牵着她进了一旁的正厅。 父女二人进来后,楚琉光亲自奉楚天铎入了主座,接过莲儿茶盘上的茶杯,递到楚天铎的手中。 楚天铎看着女儿的乖巧孝顺,心里高兴极了,那个可恶的贾氏真是该死,他进来时不是没看到,女儿院里的下人都是些不中用的,若不是有发妻留下来的曹嬷嬷和莲儿伺候着,指不定他这个心肝的宝贝还要受多少委屈,看来他待会得从新派点可靠的人来伺候才是。 “今个下了早朝,爹爹刚进自己的院子,便看到了光儿让人送来的那盅淮参,爹爹很欣慰,我的光儿长大了。” 楚琉光看着眼中尽显温柔的父亲,想起他前世那般悲惨的结局,内心不断翻滚起来的仇恨,香噬着她的原本克制住的情绪。楚琉光用力的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直到发觉口中有了腥甜,那股情绪才慢慢被她压制下去。 “以前是光儿不懂事,让爹爹Cao心了,爹爹可否和光儿说说白家的事情,毕竟我和玉姐姐姐妹一场。” 正文 第八章 案中之情 楚天铎叹了口气,将这白家一案的背后隐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楚琉光。 先帝在位正值壮年之时,突发急疾意外驾崩,那时的黎国尚未立有储君,正宫嫡出的也只有一位长公主,庶出的三位皇子究竟该立那个为储,朝臣们争得是不可开交。 二皇子黎南渊德行出众,贤能有嘉,颇有治国之才,三皇子黎南衍擅于行军作战,Xing格潇洒不羁,但不喜拘泥于朝堂之上,一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不参与皇位之争,四皇子黎南谨年龄虽幼,可Xing情残暴,行事作风狠辣。 若以出身来说,四皇子的生母谭贵妃位份最高,可这位皇子的处事之风,一直是先皇不喜的,但有些坚持子以母贵的大臣们,还是坚持拥护四皇子,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了两派。 听闻先帝驾崩,朝中两派党争夺皇位,才打完胜仗的安炀王黎荆立刻班师回朝,黎南渊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表侄的人品德行他比外人自然更是了解,于是毫不犹豫的便投身到拥护二皇子党的队伍中。 黎荆功绩累累又手握兵权,将黎南渊捧上皇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登上皇位的黎南渊果然以贤治国,封了三皇子为恒王,更不计前嫌的封了同自己有过皇位之争的四皇子为铭王,这一举动为他博得了不少美名。 铭王与皇位失之交臂,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些年他面上恭顺无争,私下却在结交朝中重臣,且他行事谨慎隐蔽,就算皇上发现了什么端倪,也查不到什么确凿的证据。但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年初,黎皇派出的探子查到了他和漕运副都统白为胜暗里勾结,只是刚要深入探查,便被铭王有所察觉,销毁了一切对自己不利的罪证。 黎皇下旨抄查了白家,也算是给铭王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 听到最后楚琉光才深感当中的利害关系,细想起来,恐怕前世自己那般执意救下白柔玉,在黎皇的眼里也是极为不喜的吧,兴许白柔玉和那铭王也有着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白柔玉啊白柔玉,我楚琉光前世那样不顾一切的把你救出来,而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楚琉光噙着眼泪在心里立誓,今世只要自己活在这世上一天,就定要白柔玉生不如死,永无宁日! 楚天铎感受到了女儿有些波动的情绪,以为她是念着和白家丫头相识一场的情谊而在难过。毕竟楚琉光一直养在深闺,身份又尊贵,与外面的人接触的不多,能有一两个处得来的朋友很是难得。 唉,只是那白家丫头的父亲糊涂,竟犯了那种忌讳的大过。 楚天铎安抚着楚琉光,又同她闲聊了几句,曹嬷嬷便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拎了个包袱。 “禀老爷,郡主,老奴带着人从那蹄子床铺下面搜出了这个,这里面不止有郡主屋里丢失的那个宝石葡萄手把件,还有郡主平时不常佩戴放在妆盒里的名贵首饰,估计是她这几天刚偷的,所以一时半会的倒也没被我们发觉,老奴方才清点了一下郡主的首饰,不见了的那些都在这里。” “全都找着了吗?”楚琉光走到曹嬷嬷跟前,曹嬷嬷忙打开那个包袱给她过目。 楚琉光细细查看着里面的珠宝首饰,心中越发气愤。喜鹊进了自己的院子才没多久,就偷盗了这么多物件,遥想前世她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自己居然愚蠢的毫无一点发现。 莲儿在一旁看着那些首饰,不禁咋舌,这都是她前阵子才擦拭整理过的,再熟悉不过了。 “她一个外面打扫的丫鬟,不声不响的进了主子的屋偷了这么多东西,还不被发现,真是好本事啊,幸亏今个发现得早,不然” 徐姑姑卯了眼楚天铎气得发黑的面色,赶紧瞪了莲儿一眼,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贾姨娘之前打着贴心照料楚琉光的旗号,往她院子里塞人,楚天铎虽然心有顾虑,但想着她进府以来的种种表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歪心思,可谁曾想没几天的功夫就出了这种事。 “这种心思不正,手脚不干净的丫头,简直败坏我楚府的名声,直接让外面的小斯给我把这个不干净的东西打死!” 楚天铎带着怒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就连刚挨完板子就被两个粗使嬷嬷押到门外等候处置的佩喜鹊,都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 知道要把自己打死,喜鹊不顾着剧烈疼痛的身子,七扭八扭的爬到了门口,她被堵着嘴身子又捆着口不能言的,只能不停朝着屋里的楚天铎磕头。 见她磕的用力,额头没几下就破皮出血了,楚琉光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以喜鹊的过错,就算死上几百次也都不为过,不过若这么轻易的就让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今日贾姨娘见死不救,照喜鹊的心Xing,怎么能不怨恨她?或许留下喜鹊一条贱命,还能成为自己以后对付贾姨娘的一个棋子。 打定主意,楚琉光走到楚天铎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角。 “爹爹,光儿常听曹嬷嬷说,娘亲施惠上下,待人宽厚,喜鹊纵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娘亲若还在的话,也定不喜打打杀杀的,爹爹您就收回刚才的命令吧,就当是给咱们楚府积攒福德也好啊。” 女儿秉Xing善良,和死去的妻子一样,完全顾着大局考虑,不愿让外人抓住府中的什么把柄,她还年幼,就能看到这一层,让楚天铎有些意外。 “光儿不要委屈了自己。” 洛琉光微微一笑。 “爹爹多虑了,光儿不会委屈,喜鹊那丫头就贬她为最末等的粗使丫头吧,期间罚她每天挨上五板子,直到满一个月为止,爹爹您看光儿这样处置她,可满意?” 正文 第九章 柳氏来访 话已至此,楚天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曹嬷嬷在一旁内心感概着,郡主的心思终究是不够硬,就这么放过了喜鹊,不过那蹄子挨了板子,身子没那么快能养好,每天再给她来补上几下子,也够她受的了。 而门外的喜鹊听到了楚琉光的求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偷了楚琉光那么多东西,她就这样放过了自己,喜鹊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既然你决定了,就照着你说的办吧,只是这样的丫头别再让她进院子了,免得脏了你的地方,你院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待会都让曹嬷嬷遣回原处去,爹爹自会派好的来。” 楚琉光点了点头,知道楚天铎也是为自己好。 楚天铎在琉璃居耽搁了不少时辰,才想起来手头上还有许多未处理完的事务,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楚琉光好好休息,让徐曹嬷嬷她们照看好她,这才匆匆的踏出琉璃居。 目送楚天铎离去的背影,楚琉光面上的微笑褪了下去。 曹嬷嬷奉着楚琉光的命令,把贾姨娘挑送来的丫鬟婆子遣回了她的院子,贾姨娘当时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她回来还不忘绘声绘色的跟楚琉光形容着。 楚琉光笑了笑道:“这才哪跟哪啊,以后有的是让她更精彩的。” 主仆三人说话的空闲里,楚天铎身边的管事韩伯就领着三十来个下人进了院子候在外面,待得了楚琉光传见后,才弓着身子进来回话。 “奴才见过郡主,老爷特意令奴才选了这三十余个办事稳妥的人过来伺候郡主,请郡主过目。” 楚琉光坐在椅上,眼神扫了一遍眼前的众人,“有劳韩伯走这一趟了,还请你回去替我谢过爹爹。” 说完,她瞥了眼曹嬷嬷,曹嬷嬷会意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到他手中。 “韩管事辛苦了,这点子心意就当是请你喝茶了。” 接过曹嬷嬷手中的银子,韩管事咧嘴一笑,很是客气的朝楚琉光一拜。 “多谢郡主,奴才向老爷复命去了,奴才告退。” 楚琉光沉默了许久,被留下的这三十来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清楚新主子的脾气,不敢冒然出声。 “屋外那个捆了跪在地上的丫鬟,想必你们刚进来时都瞧见了吧,她跟错了主子,不仅背叛本郡主,还犯了偷盗的大罪,本该是被打死扔到乱葬岗的,但她的生死,只能掌控在本郡主手里。我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觉得这楚府当家做主的是那贾姨娘,认为爹爹将持家管事的权利交给了她,她就真成一府主母,不把我这个年纪还小的嫡女当一回事。但你们不要忘了,本郡主是当今圣上钦封的二品郡主,可不是谁都能够拿捏的住的。你们以前如何我不会管,今后若是敢生二心,背着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外面那个丫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楚琉光眼神冰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一寒,难以想象这般威慑慎人的气势是从一个十一岁孩子身上散发出的,连忙全都跪在地上以表忠心。 看着这些下人眼中带着的惧怕和忌惮,楚琉光知道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只要自己镇住了这帮奴才,贾姨娘再怎么想把手伸进来,也无济于事。 “起身都散了吧,记住本郡主今天说的话。” 折腾了大半天,楚琉光有些乏了,在曹嬷嬷的搀扶下打算回卧房休息,经过厅门门口时,跪在外面的喜鹊看见她还以为楚琉光是来给她松绑的,她不断的冲楚琉光眨眼睛。 “不知死活的贱婢,还真是贪得无厌!饶了你的一条狗命,居然还想着让我救你,真是可笑!” 楚琉光招来了莲儿,在她耳旁吩咐道:“叫两个来人,把她架到院子中央跪着,太阳落山了在给她松绑,不许给她晚上的吃食也不许给她水喝,从明个开始赶她到外院,做最下贱的粗使活。” “是,奴婢这就去办。”莲儿听着楚琉光的吩咐就觉得解气,十分赞同的去叫了帮手。 午膳过后,楚琉光抵挡不住困意,直接上了床榻午睡。这一觉楚琉光睡的很是踏实,大概是心中畅快不少。 当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候在床边的曹嬷嬷,楚琉光觉得十分安心。这位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老嬷嬷,对她的意义已经不止是个贴心得力的下人了,更多则是犹如亲人的情分。可笑的是前世自己二次滑胎,王宇轩背着她发卖了徐曹嬷嬷不说,还骗自己说她回乡养老,要不是无意间听到府里下人议论,楚琉光都还被蒙在鼓里。 “我睡了多久了?”楚琉光慢慢起身,打着哈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曹嬷嬷见她迷糊可爱的样子,宠溺的一笑。 “才过一个时辰,累了一上午,郡主在睡会吧。” 楚琉光摇了摇头,掀开盖在身上的丝被,下了床榻。 “郡主还睡着的时候,柳姨娘来了说想求见郡主,现在还在正厅候着呢,郡主可打算见她?” 曹嬷嬷熟练的为洛司幽系上腰间外衣的带子,留意着她听到柳姨娘来访的反应。 果不其然,楚琉光在听到柳姨娘几个字时身子一僵,只是眼中显露的不再是过去那般厌烦,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悔意与亏欠。 柳叶也就是现在的柳姨娘,曾经和曹嬷嬷一样,是黎霜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侍婢。黎霜贤惠大度,在自己怀孕时为更好的能侍奉楚天铎,便把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柳叶抬了身份给楚天铎做妾,同时给以前楚老夫人为楚天铎选得几个通房丫头一并开了脸。 成为姨娘没几个月,柳姨娘倒也很是争气的怀上了楚天铎的孩子,在楚琉光出生不久后,她也生下了洛府的庶二小姐楚云星。 从懂事起,贾姨娘就不停给楚琉光灌输着是柳姨娘趁着黎霜怀孕时勾引的楚天铎,害得她日日心怀抑郁,才会难产致死,让她认定是柳姨娘背叛了黎霜。 所以每每看到柳姨娘时,楚琉光总是不给好脸,甚至当着下人的面给她难堪,连带着楚云星她也一并厌弃,放任着贾姨娘作践欺压她们。 正文 第十章 有心交好 贾姨娘想方设法害自己时,柳姨娘总是拉着楚云星替她挡掉不少,贾姨娘的歹心不得逞,拿藤条抽打楚云星打的她满身伤痕,自己在傍边看着不做阻拦,还没少让婆子拿更粗的过来,只因柳姨娘说她们是在惺惺作态,佯装讨好。 现在回想起过去,自己真是愚笨,那般天真的信了贾氏那个恶妇的谗言,一再伤害对自己付出真心的人。 “有阵子没见过她了,她可是一个人来的?”楚琉光从首饰匣子里,选了一对翠玉花簪交到曹嬷嬷手中,让她为自己戴上。 “二小姐跟着呢,跟她一块候着呢。” “让小厨房多备点时令果子送来,她们母女俩的用度被贾氏苛扣着,估计送去的吃食也好不到哪去。”收拾妥当了,楚琉光起身准备去见一见柳姨娘。 曹嬷嬷疑惑的看着楚琉光有些异常的反应,这平日里不是都十分不待见这两位的吗?怎么今天以礼相待起来了。 “嬷嬷,我只是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楚琉光无奈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在说些什么,只是让莲儿先去小厨房准备着,随后便同曹嬷嬷一起去了正厅。 进了正厅,楚琉光很自然的向主位座了下来,她对柳姨娘母女有种歉意,但也不好坏了规矩。 “妾身(星儿)拜见郡主,愿郡主万福金安。” “起身吧,莲儿赐座。”楚琉光看着下面跪拜的女母柔声说着。 头一次见楚琉光有好脸色相待,还让人赐座,一时间柳姨娘和楚云星都很惊愕,受宠若惊的看着楚琉光,一时间忘了起身。 “姨娘还愣着干嘛,快和二小姐起身啊。”曹嬷嬷旁边提醒着,柳姨娘才愣过神来被楚云星扶起来。 楚琉光打量着落座的二人,记得自己前世出嫁不久,贾姨娘就对外宣称柳姨娘暴毙,想来这暴毙原因跟贾姨娘脱不了干系。 柳姨娘平时不爱打扮,衣着也很是低调,细看着头上戴的饰物竟还不如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那憔悴蜡黄的面容很难让人相信她才三十多岁。而楚云星相对来说要好上一些,但也没强到哪去,身上那身水蓝色的罗裙,洗的已有些微微泛白,不过却也难掩她那张俏丽的姿容。 正好此时外面几个小丫鬟端着果盘点心进来,曹嬷嬷亲自接过摆在柳姨娘母女跟前的角桌上。 “郡主知道姨娘和二小姐来了,就赶紧让人备上了这些时令瓜果和点心,其他的也没什么,倒是这盘中的青梅酸甜可口,暑季里最是开胃了。” 楚琉光顺着曹嬷嬷的话笑了笑,“姨娘和二妹妹快尝尝吧,据说这头一批采摘下来的都先紧着宫里的贵人们享用,市面上可还找不到呢,要不是皇帝舅舅疼我,赐了一筐下来,估计咱们还没这个口福呢。” 柳姨娘对于楚琉光这样突然的熟络感到很不安,迟迟不敢松下警惕来。 见柳姨娘和楚云星依旧小心翼翼的模样,楚琉光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过去做的确实是狠了些。 楚琉光拿起莲儿递来的茶杯,品着清香的茶缓缓讲道:“爹爹收回了贾姨娘的管家之权,让姨娘你接掌庶务,姨娘应该知道了吧。” 柳姨娘先是一愣,随即赶紧应了声是,她心中疑惑,难道楚琉光见自己是为了帮贾姨娘要回大权? “姨娘才一掌权,便先到了我这里拜见,我就清楚姨娘是个知晓规矩的人,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希望姨娘既得到了这管家的权利,就莫要在让别人从你手中拿了去。” 柳姨娘一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楚琉光,她不是与贾姨娘一直亲厚的很吗?怎会...? “郡主的意思是...”柳姨娘一时理不清楚思绪。 楚琉光眼圈微红,委屈的情绪一下子从心底涌出,她走到柳姨娘面前,主动拉起柳姨娘的手。 “我以前小不懂事,她又总是带上些新鲜玩意,进我院子里嘘寒问暖的,我也就认为她是个好的,她说姨娘和二妹妹对我是别有居心,又害死了娘亲要跟我争夺爹爹的宠爱,我没什么心计也就信了她。可我日渐长大,贾姨娘的为人处事,和过去她给我留下的印象越发有着出入,还有三妹妹也是,爹爹在的时候,她是那样温婉乖巧,可爹爹一走她便原形毕露,仗着有贾姨娘这个生母管家,竟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还在府里趾高气昂的任意打骂处罚下人。” 说到这,楚琉光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当然这是做给柳姨娘看的。 “爹爹一向体贴府里的下人,更别说随意打骂,贾姨娘虽是严厉,但她自己身边的丫鬟却肆意偷盗,想必也是不常管教人的,看看三妹妹就知道,已然是被宠坏了的。” 看柳姨娘的眉头越走越紧,楚琉光便不打算再说了,柳姨娘是聪明人,自然清楚她要表达的是什么。 “郡主为何不将这些告诉老爷,让他知道?” “爹爹公务繁忙,我怎好拿这些后宅的琐事去叨扰他,所以我今天说的这番话,姨娘可懂?” “妾身懂的,只是委屈了郡主。” 楚琉光抿着双唇,摇了摇头,现在这点委屈和前世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她这般懂事的样子,让柳姨娘看在眼里十分心疼。 “姨娘,过去是我不好轻易信了别人,现在我明白了,娘亲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害了我?你和星儿与我终究是一家人的。” 柳姨娘听了她说的话,激动的眼泪直流,还未来的及擦掉脸上的泪水,就拉过一边的楚云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能得郡主信赖,是妾身的福气,妾身定当为郡主效犬马之劳,在所不惜!” 这么多年楚琉光的苛责欺压,柳姨娘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是自己主子的女儿,就算打杀了自己她也无怨言,但从心底里,她还是盼着有一天楚琉光能和自己亲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