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1章 血沁玉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完电话的内容,我顿时睡意全消。   乡下的二叔出事了!   事情的源头,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一天,我的死党小春跟我诉苦,说他最近穷出翔,几年前曾在某宝淘了个古玉手镯,发票和鉴定证书什么的都齐全,打算五折转让,问我要不要。   本来,我对这类玩意不感兴趣,但是转念一想,我二叔宁武就是个收藏痴,既然有好东西,怎么能忘了他老人家。   况且,小春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兄弟,他如今手头紧,我必须江湖救急。   花了两万多块钱,我把这个手镯买下,用快递发给了二叔。   二叔收到后,来电话说东西是真的,还夸了我几句,又问花了多少钱,改天有空了给我转账过来。   我哪能说实话,只说是朋友送的不要钱。毕竟,我从小父母就不在了,是二叔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咱做人不能忘本不是。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古玉手镯,把二叔给坑惨了!   二婶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话都说不清楚了,一个劲的催着我赶紧回去。   挂了电话,我心急火燎的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打了辆的士直奔长途客运站。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的事情都要暂时放下,我经营的小门面,只能先停业几天。   二叔住在林溪乡小河屯,距离十万大山很近,据说再走上小半天,就可以到达苗寨,可想而知有多偏僻。   坐在大巴车上,我心神恍惚,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吹着冷气,闷坐了半天,我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来刷刷朋友圈。   岂料,这么一刷,居然让我看到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新闻,是关于毒手镯的。   新闻里说,不良商贩拿着普通的石头料,用强酸及包含大量放射元素的化学制剂浸泡石料半个月,再用真空高压注胶机,用剧毒的化学物品往石料里灌注,最后抛光加工一番后出售。   很多人花巨款买了个宝贝,殊不知是买了个祸害,钱花了,但是戴在身上的却是会长期释放毒素及放射性元素的高致癌“宝贝”!   看完这个消息,我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难道,小春卖给我的“古玉手镯”,其实就是这种祸害?现在看来,可能性极大!   我咬了咬牙,立即拔打小春的手机号码,但是,传来的却是移动客服漠然的声音,“您所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擦!   这小子莫非是心里有鬼吧?!这么些年,我打他的电话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还是头一回遇到无法接通的情况。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升腾的怒火,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三个多小时之后,大巴车路过林溪乡,把我放了下来。   要去小河屯,得翻过两座山岭,道路崎岖难行,就算是在乡政府门口揽客的摩的司机,也不愿意过去。   没办法,我只得顶着烈日,以最快的速度步行前往。   南方的夏天酷热难耐,待我走进屯子里,全身已是大汗淋漓,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二叔家门前聚集了不少乡亲,好几个人的臂膀上还缠着黑纱。   再仔细看去,门前似乎还扎着纸人和纸马。   我当时脑子轰的一下,成了一片空白。   这样的场景,分明就是在办丧事!   二叔多半是不在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失魂落魄的往人堆里挤去,才发现灵堂都摆好了。   二叔穿上了寿衣,身上蒙着一层薄布,只露出一截袖子,静静的躺在堂屋正中间,我注意到,他的脚踝上还系着一截麻绳。   “阿牛,你总算是回来了……节哀吧!”不少乡亲注意到我,低声打招呼,还有人给我递来了黑纱和白布头巾。   阿牛是我的小名,因为我属牛,脾气也很牛很倔。实际上,我的真名叫宁缺,就是宁缺毋滥的那个宁缺。   里屋传来了凄惨的哭声,听得出来,是二婶的声音。   我默默的给二叔上了香,肃立片刻,然后进屋找二婶。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弄明白的。   二婶哭得双眼红肿,一头乌黑的秀发都泛白了不少,谁能想到这位伤心憔悴的妇人,年轻时曾是苗寨里最漂亮的一朵金花。   “阿婶节哀,”我在她身旁坐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二叔怎么可能英年早逝?!”   要知道,二叔刚刚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体强健得远超普通人。青年时代的他,拿着一把柴刀就敢只身进山,和采金掘银为生的“金苗”一起厮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回,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阴沟里翻了船?!   屋里的人看到我和二婶有话要谈,顿时知趣的散去。   “就是那个镯子害死了你叔!”二婶哽咽不止,“那天镯子到手后,你叔象是着了迷一样,不分白天黑夜的把玩,突然就出了事,半夜的时候自己发疯般掐自己的颈脖,掐得发青发黑,我拼命掰他的手都掰不开……”   “还有这种事?!”我一听,顿时寒毛直竖,简直太诡异了。   “之前,乡里派出所的同志来过了,看了现场,也没查出什么原因,下结论说是自杀身亡。我跟他们说,这镯子有古怪,他们偏偏就不信。”二婶抹了抹眼泪。   “是吗?镯子在哪,拿来给我看看。”我皱着眉,心中突突的猛跳。   二婶用颤抖的手,拉开了窗台边的一个小抽屉,拿出了用绒布紧紧包着的手镯。   打开一看,确实是我从小春那里买来的。   这手镯看起来古意盎然,纹路却有些另类,象是一缕缕血丝,黑红黑红的。   我盯着它,不知怎么的,脊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直觉告诉我,这东西阴森森的,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要不要拿去找专业人士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网上疯传的“毒手镯”?!   我心中念头转动,却见到一个长相很甜美,皮肤特别白的妹子走了进来,管二婶叫姑姑。   “这位是?”我有些疑惑,眼前这个陌生面孔,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居然和我沾亲带故?   “她叫梅玫,是我的亲侄女,原先在省城念书,最近才回来家里帮忙。”二婶介绍道。   “怪不得没见过。”我点了点头,原来是二婶的娘家人。   “咦?血沁玉!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梅玫一眼看过来,顿时发出惊呼。   “你说什么?”我心中猛的一跳。   “这东西很邪门,通常是一种陪葬品,被尸血长期浸染,玉石表面受到腐蚀,才会出现如此古怪的纹路。”梅玫指着我手里的玉镯,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真的假的?”我傻眼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二叔玩收藏已经有十来年了,见过的古玉不少,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吧。倘若真是要命的东西,他会带在身边?!   梅玫把手镯拿了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取来一碗清水,将镯子放了进去。   仅仅是半分钟的时间,清水就变得浑浊起来,渐渐的泛红,更飘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坏了!”梅玫脸色骤变,“这镯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姑丈八成就是被它害死的。”   “东西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买的,有什么不妥?”我心中忐忑不安。   “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梅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叹息道,“血沁玉很罕见,价值自然高昂,很多黑心商贩就开始作假。比如杀了猫狗,把玉放在它们的体内,埋藏几年后再挖出来……你买的这个镯子,却是货真价实,是用人血以特殊手法浸染的,而且有个专门的称谓,叫做是‘魂玉’。你那个朋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居然把这东西卖给你。”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我背上的汗毛陡然竖立起来。倘若真的如她所说,简直太可怕了!   “‘魂玉’?听起来象是歪门邪道的东西!”二婶眉头紧皱,她出身于苗寨之中,见惯了诸如放蛊、养小鬼、降头、赶尸之类的诡异事情,不免产生了联想。   “没错,‘魂玉’是邪道法器之一,专门用来豢养阴魂厉鬼,与它作用相同的,还有阴土烧制的‘魂瓮’和黄杨木雕成的‘引魂牌’。”梅玫看了看左右,有意压低了声音。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目瞪口呆,这妹子嘴里一套套的说辞,都是闻所未闻的。   “梅玫已经学道有两三年,她的师傅是县里鼎鼎有名的‘盲仙婆’。”二婶悄声道。   我接触这方面的事情比较少,不知道“盲仙婆”是哪路大能,但是,听起来好象很厉害的样子。   “刚才,我看了看姑丈的尸身,怀疑是他是被‘鬼借身’,遭厉鬼索命害死,又看到这个镯子,坐实了我的猜测。”梅玫长身而起,“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魂玉’是邪道中人用五阴之体的女童鲜血浸成的,最适合厉鬼栖身。如果继续留着它,恐怕我们这屋子的人,都会遭遇不测!”   “老天爷!那该怎么办?!”听到这里,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买这来历不明的祸害。   “着急也没用,让我先看一看情况。”说着,梅玫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指南针软件。   我好奇的伸头去看,却是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眨眼间,指南针象是受了什么影响,针头极不稳定的大幅度晃动,就连我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出不对劲了。   梅玫神色凛然,收起手机,又从随身带来的防水旅行包里,拿出了几枝白蜡烛,点燃了放在屋子的四个角落。   呜。   一股阴风,毫无征兆的袭来,将蜡烛尽数吹熄。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感觉就象是半夜三更误闯坟场,无比的阴森恐怖。   梅玫一把将“魂玉”扔下,拉着我和二婶就往外跑。   匆忙之间,我听到她急促的声音:“快出去!到太阳底下去。‘它’还在屋里,而且非常不欢迎我们!”   +++++++++ 全部章节 第2章 诈尸   梅玫所说的“它”,令我毛骨悚然。   灵堂内的人们,也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不少人跟着跑了出来。   梅玫拉着我和二婶,来到了屋外的太阳底下,说是不干净的东西,非常惧怕光线,尤其是阳气十足的日光。   也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只浑身油黑发亮的黑猫,沿着墙角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灵堂。我猜测,这只小东西是被祭品的香味所吸引,想要来偷吃。   别人也发现了这只猫,却都懒得理会,乡下很多猫狗到处乱窜,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看样子得赶紧做场法事,另外,还要请道行高的师傅过来驱赶秽物,免得夜长梦多,出现什么意外。”沐浴着阳光,梅玫思忖着开口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心中雪亮。估计灵堂里藏着的那东西,超出了梅玫的能力范围,她没有把握对付得了。   “阿牛,你说呢?”二婶看着我,让我拿主意。   “我看行,”我点了点头,“需要多少钱,都从我这里拿,太多的没有,几万块还是不成问题的。”   事情因我而起,这个责任我必须担起来,虽然无法让二叔死而复生,却不能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高中毕业后,我迫于生计没有上大学,而是在二叔的资助下,自己在县城里开了个废品收购站,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了几年,好歹也攒了一笔钱。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梅玫又道,“我想,还是请我师傅来比较妥当,而且,都是自己人,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就太好了,”二婶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喜色,“我听说,你师傅‘盲仙婆’不轻易出手帮人,上次凤凰乡有个富裕户,想花八万八千请‘盲仙婆’去做一场法事,都被她拒绝了。”   “真的假的?”我目瞪口呆。   看来,这个“盲仙婆”实力不是一般的牛啊!   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恐怕还是请她老人家过来,才能镇得住场面。   “那是自然,师傅说了,没必要为了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去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但是,我求她帮忙,她肯定会来。你们等一等,我这就给她老人家打电话。”梅玫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拔号。   此时,我和二婶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事情有转机。   梅玫这通电话,打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我也不方便旁听,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真龙”烟,走到旁边抽了起来。   太阳渐渐的西坠,估计离夜晚不远了。   突然之间。   灵堂里响起了骇人的惊叫,还有桌椅翻倒的声响,几个帮忙守灵的人神色惶恐的逃出来。   其中一个人大叫道:“不好!诈尸了!诈尸了!”   “不会吧?!”我先是一怔,然后感觉无比的荒谬。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历来只是传说而已,有谁亲眼见过?!   快步走到家门口,我立即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本来身上蒙着白布的二叔,居然脸色泛青的站立起来,关节僵硬的蹦进了里屋,双手抓起一个铁壶,就往嘴里猛灌,一股新榨茶籽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那只黑猫也吓得不轻,夹着尾巴跳上了房梁,迅速藏起了形迹。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二叔的状况,可不就是诈尸嘛!现在他喝茶籽油,等下会不会想喝人血?!   “糟糕!”梅玫也吓了一大跳,匆匆的挂断手机,跑过来查看状况。   “武哥,武哥你这是怎么了……”二婶瘫坐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二叔。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六神无主,急得双眼都泛红了。   “我看这次不是‘鬼借身’,而是和那只黑猫有关,”梅玫冷静的分析道,“师傅跟我说过,尸身最忌被猫狗之类的东西触碰过,否则容易引起尸变!”   “象这种情况,只要把他胸口的气压出来就好。”梅玫飞奔到门前栽种的桃树下,喀嚓一下,用铜钱剑斩断了一根粗枝。   “拿去,把我姑丈打倒!二婶,你再叫几个年轻后生,帮忙把姑丈摁住!我去找秤砣!”梅玫将粗桃枝塞到我手中,又大声的喊道。   “好!”我不假思索,拎着桃木棍就冲了上去。   我虽然对灵异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也还是知道桃木有辟邪的作用。   嘭!   看准了机会,二叔被我一棍闷倒。   二婶带着几个壮汉冲上前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二叔按在地上。   我也赶紧上前帮忙,此时的二叔力气格外惊人,挣扎个不停,四五个人差点制不住他。   梅玫到厨房转了一圈,手里真的拿来了一个黑乎乎沉甸甸的秤砣,猛的压在二叔胸前。   秤砣用力压了几下,二叔的尸身才停止了悸动,马上恢复平静。   “好了!暂时没事了。”梅玫示意大家把二叔抬回原位,随手又拿出了一张蓝汪汪的符纸,贴在二叔额前。   灵堂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天色很快就要黑了。   经历了刚才的险情,大家都是心有余悸,不少人找了借口就开溜。   我守在灵前,不敢再轻易离开,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梅玫跟二婶耳语了几句,二婶郑重的点了点头,回屋拿了些钱,匆匆的出门。   “二婶,你这是去哪?”我好奇的问道。   岂料,二婶走得很急,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我让姑姑去买些东西,晚上要用到,”梅玫走到我身边坐下,耐心的解释道,“我师傅刚才交待了,她现在还在邻县有事要办,明早才能过来,应该中午就能到。我们这边,尽量先做些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今晚。”   “好,一切都听你的。”我也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灵堂里就藏着不干净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害人。还有二叔的尸身,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状况。这两样事情,光是稍稍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半个小时之后,二婶提着个竹篮回来了。   我看到篮里装着一整只烧鸡,一对香烛,两扎冥纸,若干个鸡蛋,一瓶米酒,一碗鸡血,还有好些新鲜的柳叶条。   这时,梅玫也站在窗前,双手飞快的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末了,竟在那个祸害手镯上,结结实实的贴了好几张朱砂勾批的符纸。   二婶忙前忙后,张罗出一桌子菜,招呼我们吃饭。   家里接连出事,我也很是头疼,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腊。   收拾完碗筷,夜幕已然降临。   饭后,梅玫在灵堂四周撒了点灰白色的粉末,说是布置一个简单的结界,又叮嘱我说,若是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拿柳叶条来抽它。   呆在静悄悄的灵堂里,我感觉心里瘆得慌,又不好和梅玫聊天,怕影响二叔的“休息”。   晚上九点五十过后,月亮隐入了乌云中,天地间一片昏暗。   滋滋滋滋……   墙上的日光灯,诡异的闪烁了几下,启辉器居然冒出了青烟,看样子是烧坏了,灵堂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令人倍感压抑。   “怎么搞的?”我皱了皱眉头,打算搬梯子来修一下,这点简单的电工活,我还是会的。   谁料到,还没等我起身,一股阴惨惨的怪风,突如其来的从地底涌出。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惊讶的发现,梅玫之前撒在地上的那些灰末,居然全都被吹动了,它们旋转着,朝角落中分散开来。   随即,一个类似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从屋角的桌子上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贴满了朱砂符纸的手镯,居然发出莫名的震颤,符纸一点点的撕裂开来,就象是手镯里藏着的东西,正迫不急待的想要冲破束缚。   二婶也发现了这些诡异的细节,紧张的抓住我的手臂,我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姑姑,阿牛哥,你们小心,那东西‘它’要出来了!”梅玫语气凝重。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灵堂里就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气息,一个陌生的身影骤然浮现在我的眼帘中。   +++++++++ 全部章节 第3章 差点被掐死   怪风尚未停息,那个打着红伞的诡异身影,就出现在门槛边。   我心中怦怦直跳,努力瞪大了眼睛,想要把这鬼东西看清楚。   是个脸色苍白如冥纸的小女孩,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庞,发隙中却露出两只黑洞洞毫无生气的瞳孔,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诡笑。   瞬间,我只觉得寒意直冲天灵盖,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好家伙!”梅玫也倒吸一口凉气,“阿牛哥,姑姑,无论它说什么,都千万别回答!另外,若是它靠近你,就拿柳叶条使劲抽它!”   我顿时恍然,原来柳叶条是这么用的,立即探出手将柳叶条抓住,紧紧的攥在手心。二婶见状,也是有样学样。   与此同时,梅玫拔出桃木剑,又迅速点燃了一把冥纸,扔到了脚边的火盆里。   冥纸燃烧的青烟,似乎对小女鬼有莫大的吸引力,她的眼神中,居然出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贪婪。不过,仍然不为所动,唰的一下朝我冲来。   它的速度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挡在二婶身前,它已然双腿盘在我腰上,两只冰冷之极的小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颈脖,象是两道铁箍,勒得我无法喘息。   它那阴惨惨的白脸,与我近在咫尺,吓得我魂飞天外。   不但如此,它更张开满是细密小牙的嘴唇,慢悠悠的朝我脸上呼气。这口气阴寒之极,让我感觉象是坠入了冰河之中,全身都冻僵了。   就是这只恶鬼害死了我的二叔,现在又想用同样的法子坑杀我!   我岂能让它得逞!   出于求生的本能,我使劲挥动手臂,将柳叶条抽在它的身上。也不知是柳叶条年份不够,还是小女鬼太凶戾,唰唰几下,竟象是抽在空气里,柳叶纷纷落下,我手中仅剩了几只光秃秃的柳条。   “啊!”见状,二婶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鬼东西!滚开!”梅玫拿着穿上符纸的桃木剑,猛的朝小女鬼劈来。   桃木本来就震慑阴魂鬼魅,又加上“盲仙婆”秘制的符纸,顿时将威能放大,小女鬼吃痛,发出一声几乎震破天花板的尖啸,脚不沾地的逃了出去。   我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双眼翻白,当即就歪倒在地上。   “阿牛!阿牛你怎么了?!”二婶急了,光洁的额头满是冷汗,“玫,快救救这孩子!”   “姑姑,你先冷静一下,我来看看情况。”梅玫倒还算冷静,安抚了二婶,又朝我走来。   “阿牛哥,对不住了!‘它’的实力超出我的想象,倒是把你给害惨了。”梅玫抚摸着我的劲脖,脸上满是歉意,“红色在阴间,代表的是至邪。这只小女鬼拥有红伞,遮挡光线的反射,凶厉得和小魔头没什么区别。柳叶条自然对它没有作用。”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魂玉”里藏匿的东西,肯定不简单。虽然我的意识尚存,却浑身乏力,根本挣扎不起来。   这种阴气聚身的感觉太难受,是一种渗入肌肤,深入骨髓的冷,穿再多衣服都没有用,只能忍不住颤栗。   紧接着,梅玫忙前忙后,烧了一张蓝汪汪的符纸扔到一次性水杯里,又将符水洒在我颈上,让我的入骨寒意缓和了一些。   小女鬼一走,仅仅两三分钟之后,白炽灯居然恢复了照明。   梅玫和二婶扶着我,帮我躺到了沙发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勉强伸出手来摸了摸脖子。入手处混漉漉的,一片冰凉。取来镜子看了看,居然发现,颈上赫然有两个小小的黑手印,象大片的黑色胎记,怎么也抹不去。   “这印痕太难看了,几时才能消掉?”我忍不住发问。   “你这是阴气入体,”梅玫耐心的解释道,“一般的人有这种遭遇,至少也会病一场。我看你的体质不错,阳气也足,每天多晒晒太阳,再用艾草和茅叶熬汤擦身。阳盛阴衰,慢慢的也把这阴气逼走了。”   “有救就好!”二婶抹着眼泪,说话都哽咽了。   看来,刚才那一幕活见鬼,真的是把她吓得不轻。   我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回头想想,还真是够悬的!没有梅玫在场,我恐怕要下去跟二叔作伴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女鬼,还会不会再杀回来?   我把这个疑惑说了,梅玫也摊开双手,表示不清楚,只有尽可能的提防。   歇息了一会儿,我算是缓过来了,从沙发上坐起来,目光不经意之间,就瞟到了桌上那个血沁玉手镯,符纸碎屑洒满了它的四周。   “这个祸害!”看到这只手镯,我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抓起此镯,就往地上摔去。   然而,旁边的梅玫却伸出手来,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阿牛哥,你别冲动,这个镯子砸不得。”梅玫一字一顿道,“血沁玉就是这小女鬼的‘家’,你要是砸坏了,它没有去处,那可就跟定你了!”   这席话象是一瓢冷水从头顶泼下来,让我猛的醒悟,确实如此啊!   “没事,有我在呢,撑过今晚就好!师傅一定会来的。”梅玫很善解人意。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又去续了一些檀香。本地的风俗是,守灵期间,香火和蜡烛是不能熄灭的,否则会对死者的亲属不利。   梅玫想了想,又有了行动,拿着那碗鸡血,均匀的洒在门前,划出一条“隔离带”。据她说,这碗血是公鸡的鸡冠血,蕴含纯阳之气,可以惊退阴魂。   时间逐渐推移,很快过了十二点。   不知怎么的,夜空中淅淅沥沥的居然下起雨来,驱散了不少炎热气息。   我看到,豆大的雨点冲击着地面,不到十分钟竟将门前的鸡血尽数冲刷殆尽。   大事不妙啊!   梅玫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秀眉紧皱,再看二婶,亦是一脸骇然。   为什么呢?   下雨天是显鬼的天,容易看到脏东西,这是常识,乡里老少皆知。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小女鬼肯定会再来,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出乎我的意料,此后的很长时间里,灵堂里都是风平浪静。   我奔波了一天,本来就又累又困,又神经紧绷了大半个晚上,终于有点支撑不住了,不知不觉中,竟然开始打盹。   二婶的情况也差不多,她从昨夜二叔出事开始就没合眼,现在已是满眼血丝,虽然守着灵,身形却有些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昏睡过去。   只有梅玫精神还不错,眼神炯炯的盯着前后左右,一脸的警惕与提防。   迷迷糊糊中,我开始做梦。   梦里的我,还是四五岁的年纪,挽起裤脚背着鱼篓,兴高采烈的跟在二叔身后,往小河沟里走,好象是去捞鱼。   那个时节,电鱼的人还少,河里的野生鱼儿多的是,尖嘴的腊锥鱼,长着触须的塘角鱼,滑溜溜的黄鳝,肥嘟嘟爬在河底的哈巴狗鱼,还有很多白鲫和鲤鱼,以及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小野鱼,都是成群结队的。   我和二叔常到河里捞点河鲜改善生活。   和往常一样,我拿着小抄网,猛的一下将河边的石头翻开,抓住机会捞那些四下惊逃的小鱼小虾。   二叔走在我的前头,发现了河中间有条大鱼,他紧紧的捏着鱼叉,蹑手蹑脚的往深水区走去,还回头示意我小声一些,别把鱼吓跑了。   我好奇的把目光移过去,却没有看到鱼。而是看到了一个惨白色的身影,在水底浮浮沉沉,披散的黑发如水草一般,布满了整个水面。   有鬼!   我吓得寒毛直竖,想要提醒二叔当心,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嗓子却莫名的哑了,半句话也没喊出来。   这一刻,我急得浑身冒汗,整个人却陡然醒了过来。   刚睁开朦胧的睡眼,梅玫就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示意我,有情况。   我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些,恰好看到,二婶双眼翻白,鬼鬼祟祟的挪向二叔的尸身,伸手就去揭贴在他额上的那张蓝色符纸。   那个打着红伞的小女鬼,如跗骨之蛆般趴在二婶背上,咧开了嘴,惨白的脸上荡漾着一种阴谋得逞的诡笑。   我咽了口唾沫,不禁哆嗦了一下。这特么的太邪门了!   毫无疑问,小女鬼受创之后极不甘心,又施展借身之法缠上了我二婶,更打算破坏梅玫的符纸封禁,让诈尸重演!   千钧一发之际,梅玫动了,玉手一扬,十数枚古铜钱就往二婶身上洒去。   小女鬼猝不及防,象是遭到利刃剜肉,竟然疼得全身猛缩,再次发出震破耳膜的咆哮。   这一手倒是有效果,小女鬼立即从二婶背上跳下,恨极了似的,旋风般撞向梅玫。   二婶咚的一下软倒,手指无意识的抽搐着,拽下了裹尸布,令二叔的尸身再次曝露出来。   “阿牛哥,你看好我姑,再按住姑丈额前的符纸!小女鬼我来对付!”梅玫一边吩咐,一边施法不停,“乾坤斗转,灵符锁八方……阴魂莫近,急急如律令!”   霎时,她身前仿佛出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硬生生的阻挡了小女鬼的蛮横冲击。   而我也没闲着,一个猫腰冲上前去,一手扶住了二婶,另一只手,却是将那张已然松动的蓝色符纸摁紧,本来有些许苏醒迹象的二叔尸身,再次陷入沉寂。   小女鬼猛冲了几次,居然没能伤到梅玫,立即歪着脑袋,神色狰狞的朝我看过来。   +++++++++ 全部章节 第4章 白日见鬼   被小女鬼这么一看,我顿时慌了神。   它奈何不了梅玫,明显打算柿子挑软的捏,对付实力更弱的我。   小女鬼没有故技重演,不再掐脖子,而是缩成一团,如炮弹般冲撞过来,速度快到了极致。   我本能的想要闪避,却完全跟不上它的节奏,立即被它穿身而过,遍体阴寒。   这一刹那,巨大的恐惧感笼罩在我心头,身子几近冻僵,冷得连血液都快要结冰,连灵魂似乎都要被这狂暴的冲击拉扯出来,神志都恍惚了一瞬。   “坏了!”梅玫捂着脸发出惊呼,显然,小女鬼的凶戾超乎了她的想象。   咚!   我全身乏力,不由得仰面栽倒,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光滑的地面上。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我觉得,自己坠入了强烈的漩涡中,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我,将我带向最深沉的地底,那里,是阴魂厉鬼的栖身之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抬起沉重的眼皮时,天色已经大亮。   视线中,我身上盖着一层毯子,独自躺在客房的席梦思上面,虚掩的房门后面,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咦?我还没死?!”我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浑身酸痛不止,体内那股迫人的寒意却已然消失。   “阿牛哥,算你命大,看看这是什么?”梅玫推门进来,五指摊开,把一样东西呈现在我眼前。   是一枚裂成了两半的碎铜钱,似乎是前清的“康熙通宝”,还穿着红蓝两色的丝线。   我越看越眼熟,一拍脑袋,总算是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护身符”啊!   小时候,二叔说我生辰八字不好,到处求神拜佛,托人替我求来一个古旧铜钱挂坠,正是这枚“康熙通宝”,用丝线串起来,让我挂在胸口。   据说这种老铜钱并不是普通物件,而是曾经放在死人嘴里的压口钱,专门镇邪挡灾,我一直戴着,就算是冲凉和睡觉都没有摘下来,二十多年过去,我还真是无灾无病,就连感冒咳嗽都很少。   没料到,昨夜小女鬼想索我的命,古铜钱再次替我挡了一劫!   “呼!”我吐出一口浊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二婶情况如何?那只小女鬼呢?”   “二婶没事了,只是精神不太好,我让她再多睡一会。”梅玫苦笑道,“小女鬼嘛,以为害死你了,当时就心满意足的溜了。”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等下我去看看二婶。”我暂时放下心来,“昨晚的事,真是多亏有你!非常非常感谢!”   我知道,别看梅玫说得这么轻松,实际上,她不知道默默的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   相处的时间虽短,我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在当下很是罕见的质朴和善良。   “都是自己人,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梅玫摆了摆手,“阿牛哥,你若是没什么大碍的话,就赶紧起来吃点东西。我师傅快到了,让我们去屯口接她。”   “喔?!那太好了!”我一听,立即象是吃了定心丸,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相信,只要“盲仙婆”这个大救星出马,分分钟镇住那只小女鬼!   匆匆洗漱完毕,又喝了两碗小米粥,我和梅玫头戴着斗笠,身上披着透明的塑料布,就出门了。   现在,屋外还下着雨。   之所以不打伞,是因为梅玫说,伞是带阴之物,容易招惹阴魂。况且,屯里如今有厉鬼出没,还是提防着一些比较好。   出屯的黄泥路上一片泥泞,雨点很是密集,视线严重受阻,最多只能看到二十来米开外。   我们两人并排往前走,一脚深一脚浅的,却都没怎么说话。   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又是阴雨天,弄得大家心头都很压抑。   路过一片竹林时,我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扛着锄头的黑影,背对着我们,正在不远处徘徊,行迹十分可疑。   “什么人?!”我不禁皱眉,现在是夏天,不是产幼笋的时节,没人会闲着蛋疼去竹林里转悠。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因为,那个黑影停了下来,慢慢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我们。   我分明看到,对方脸庞肿胀发青,眼眶中正淌出血来,舌头更是如长蛇一般探出,在他的颈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又是一只鬼!   我骇得倒吸凉气,梅玫也伸出手来,拽着我赶紧走。   这只长舌鬼晃晃悠悠的追出来,跟了我们二十来步,却又倒退了回去,象是竹林里有什么它无法舍弃的宝物。   走着走着,我总算是想起来了。   前阵子好象听二叔说过,屯里的康小七,春天里到附近的竹林挖笋子,困了就在林中睡觉,却被一条竹叶青咬伤,睡梦中毒发身亡。等到屯里的人发现他,他已经半边身子肿胀溃烂,样子惨极了。   怪不得我看见那个黑影,会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康小七阴魂不散。   又走了一阵子,我再度发现了一个面孔陌生的阴魂,身上披着蓑衣,在田埂边爬来爬去,象是在翻找些什么。   “晦气!”接连见鬼,我不禁暗骂了一句。   现在虽然下着雨,却还是大白天,而且,时间临近中午,居然就有鬼物现身。   白日见鬼,可想而知有多凶戾。   从前就怎么不知道,咱们屯里有这么多牛鬼蛇神?!   走了二十来分钟,眼前是一个岔路口,还差一两百米就能转上大路,那里是屯子入口。   此时,梅玫突然猛拽了我一下,让我小心。   我顿时紧张的四处张望,不由得有些疑惑,因为并没有看到阴魂厉鬼。   到底是什么情况?   “水井!那口水井有问题,简直阴气冲天!”梅玫面露忧色,为我指点方向。   我这才注意到,左手边不远处,有个几乎被荒草埋没的水井,立即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这口井荒废了至少有十来年,之前是屯里的主要取水点之一,之所以弃之不用,是因为出了诡异事件。   那时,有乡亲大清早来打水,却发现,井里水位剧降,怎么放绳索都难打起水来。事情传开后,屯里的谢老五就说要下井看一看。   按理说,井不深,仅有不到六七米,可是谢老五腰间系着绳索下去,就再也没起来。围观的乡亲们一看老半天没动静,个个都慌了,拼命往上拉绳子,却拉上来一截断茬的绳头。大活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不见。   事件轰动一时,县里都派来了专业的打捞救援队,做好了安全措施后,下到井底才发现,这里原先通着地底暗河。后来,地底暗河水位莫名的大幅下降,井水自然打不着。   有人猜测,谢老五没系牢绳索,不慎掉入地底暗河中淹死,尸身被冲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也有人说,地底暗河里有吃人的怪鱼,而且十分巨大,谢老五八成是被吞吃了。   总而言之,谢老五的尸身,至今没有被人发现。这口枯井,也就弃之不用。这些年来,井口长满杂草,不注意的话,很可能跌进去,吞噬了不少鸡鸭猫狗之类的小生灵。   每次回小河屯,路过这口枯井时,我都觉得心里瘆得慌,总怕里面会窜出来个什么妖物,一口把人给吞了。   “枯井也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径之一,出来什么鬼物都不奇怪。”梅玫低声告诉我。   “真的啊……”我咽了口唾沫,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悔。   早知如此,就应该叫几个后生过来把井给填上,免得再出来什么祸害。   骤然间,一股阴凉的气流如旋风般从井底冲出,硬是排开了细密的雨点,更缓缓的凝结成形,化为了一个年轻女子。   此女的皮肤白中透红,好似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脸上的五官柔美精巧,身上套着一袭飘飘白色长裙,仿佛画卷里的工笔仕女。   但是她的双眼,却多出了两个瞳孔,是罕见的双瞳,也令她的气质异常神秘,让人捉摸不透,似乎是古典仙子,又象是幽魂猛鬼,总之不似人类。   “好美的女鬼,比起《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也毫不逊色……”我心中一个激灵,不由得暗暗赞叹。   之前的小女鬼,还有在竹林中,田埂边见到的那两只鬼,都是形象狰狞恐怖,能活活吓死人。这个女鬼外形就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碍眼。   但是,我隐约感觉到,这个双瞳女鬼的气场,还要远在小女鬼之上!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了的!   再一看梅玫,她的神情空前的肃穆,额头上甚至已经渗出了一滴滴晶莹的汗珠。   可想而知,她此时的压力有多大!   “阿牛哥,你快跑!绕路去请我师傅来!快快快!”梅玫突然大喊。   “什么?!”听到这话,我感觉头皮都炸了。   能让梅玫紧张成这个样子,女鬼的实力必定十分惊人!   双瞳女鬼象是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意图,阴惨惨的笑了,嘴角一下子裂到了耳根,露出两排细密如鱼鳞的尖牙,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奉请祖师临我身,助我斩厉鬼,荡妖氛,急急如律令!”梅玫一声低吟,双掌连续拍出,四张蓝汪汪的符纸顿时燃烧起来,飘向双瞳女鬼,形成了围困之势。   双瞳女鬼毫不在意,大袖一挥,立即阴风大作,梅玫打出来的符纸,居然被卷得没影了。   梅玫象是早有预料,脸色微微一变,左手紧握桃木剑,右手执着铜钱剑,就那么疾步冲向前去,摆出了决死一战的姿态。   说实话,我不想跑。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漂亮妹子替自己出头拼命?!但是,对付鬼物我是毫不擅长,有心无力啊!   犹豫了片刻,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按梅玫吩咐的去办,尽快把救兵搬来。   这样的战斗,我完全插不上手,也不能让妹子分心和担忧。   正当我迈开脚步的同时,梅玫却是惊叫着,被双瞳女鬼一下子掀翻在地,桃木剑和铜钱剑同时脱手,地面上泥水四溅。   情况,空前的危险!   +++++++++ 全部章节 第5章 盲仙婆   梅玫与双瞳女鬼的对决,似乎转瞬之间已分出了胜负。   双瞳女鬼轻松的一击,将梅玫掀翻,又欺身上前,宽大的袖底探出一只细长的尖爪,猛的朝梅玫头顶按落,象是要将她的生魂活生生拘出。   我在一旁,看得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真是又气又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如此情形,令我深深的自责,自己终究是太弱了,连个妹子也保护不了!   倘若梅玫在此被害,我也没有脸苟活了。   也就在此时,形势突然发生了逆转。   梅玫象是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双瞳女鬼探出的爪子上,令后者惨嚎一声,闪电般缩爪退避。   我记得,梅玫提到过,舌尖血、眉心血以及童子尿可以破障,震慑阴魂。   双瞳女鬼耸拉着半边手臂,满脸的怨毒,骤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啸,平地里象是刮起了一阵狂暴的飓风,差点也把我一下掀翻。   它这是要发飙了。   岂料,还没等这只厉鬼展露威风,半空中,竟有惊雷炸响。   噼啪!   同一时刻,五道拳头粗细的闪电,凭空出现一般,尽数往双瞳女鬼头顶落去。   双瞳女鬼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炸懵了,形体四分五裂,又化为雾状,有渐渐涣散的趋势。   “师傅来了!”梅玫面露喜色。   我也瞬间反应过来,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可能有什么老天爷降下雷霆,来救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这五道惊雷,或许是道家手段,专门克制阴鬼。   象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一个同样头戴斗笠的老妇人,慢吞吞的从雨幕中穿梭出来。   她驼着背,手中拄着铁拐,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戴着一副茶色墨镜,雪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斜挎着的背包上,还绣着一个道家阴阳鱼的标记,一看就不象是等闲之辈。   “你这鬼魅,怎么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想害我徒儿?!”老妇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这句话,正好印证了她的身份,名震全县的“盲仙婆”。   双瞳女鬼一见到老妇人,顿时象是老鼠遇到了猫,先前的威风荡然无存,如同破絮般的身躯疯狂扭动着,就想要遁入枯井中。   不过,“盲仙婆”根本没给它机会,顺手就抛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黄皮葫芦,莫名的吸力涌出,不到半分钟,已然将双瞳女鬼收了进去。   黄皮葫芦先是晃了几晃,接着就没了动静。   危机轻松解除,我在一旁看得是满心羡慕。   擦!   简直是神仙般的手段,难怪有仙婆之称!   梅玫也站了起来,跑到师傅身旁侍立着,小声跟“盲仙婆”说了几句。   “盲仙婆”边听边点头,朝我看过来。   霎时,我只觉得,象是被两道蕴含冷电的眸光击中,竟忍不住颤栗,有种所有秘密皆被对方窥尽的错觉。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劲。   光从“盲仙婆”这个绰号来看,对方应该是盲人,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目光。   但是,刚刚见识了对方鬼神莫测的手段,也让我衷心叹服,或许,对方另有神奇手段,没有双眸一样可以行走世间。   “孩子,你过来。”“盲仙婆”冲我打招呼。   我点了点头,象个乖宝宝那样,不由自主的径直走到她身旁。   近距离的打量对方,我发现,她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就算能看见,视力也绝不会太好。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盲仙婆”将手搭在我的左腕上,缓缓说道,“那块血沁玉确实不太妥当,或许有人暗中针对你,事情必须要查清楚,免得后患无穷。另外,你的后背,是否有一块血色胎记?”   “什么?前辈是怎么知道的?”我傻眼了。   我自打出生之时,背后就有一块奇形胎记,就在脊柱正中间,形状似人而非人,呈现出殷红的血色。本来,我很担心是什么不祥的东西,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并没有什么异状出现,就慢慢的淡忘了此事。   况且,胎记的位置被衣服遮住,一般人也不知情,只有几个亲属知晓。   “盲仙婆”难道长了一双透视眼?!正面看过来,居然把我看了个通透?!   “有就对了,”“盲仙婆”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血色胎记大有问题,慢慢你会懂的。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生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   “对!前辈简直神了!”我有种不服不行的感觉。   我出生在85年冬天,二叔告诉我,我是五阳之体,就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而且是正午时分,立竿无影的时段。   这件事,我绝对没有到处乱讲,梅玫未必知道,“盲仙婆”竟能知晓,可见其能耐。   “所谓阳极阴生,至阳则至阴,所以,你天生命犯五弊三缺,招惹阴魂厉鬼,从娘胎里就被人算计了。你背后的血色胎记,以及最近的血沁玉,都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盲仙婆”一声叹息。   “什么?”我悚然动容,从头顶冷到了脚板底。   不会吧?!我的命真的这么惨?!   但是,拿最近的事情来印证,却完全可以这么说。   远的不论,就说昨晚,我都差点死了两回!   “事情远远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盲仙婆”又道,“说起来,我和你之间,也有一段因果。不然,我不会来小河屯救你。但是,我和梅玫只能救你一时,不能救你一世,你呢,只能自救。”   “请前辈教我!”我立即回应道。   傻子也听出来了,“盲仙婆”这是话里有话。   “以鬼克鬼,驱虎吞狼。”“盲仙婆”一字一顿道。   我心中一动,莫非,这位本土大能想让我养小鬼?!   说着,“盲仙婆”从挎包中,拿出了一本极薄的线装书,看起来绝不超过十页,封面上写着“鬼术”两个扭曲的小篆。   我曾经练过几年书法,魏碑、篆体、瘦金体都很熟悉,自然认得出来。   “有人托我带给你这本书,让你养鬼以自保。”“盲仙婆”说道,“至于那个人是谁,请恕我暂时不能奉告。”   我犹豫着,终究还是将书接了过来。   我不怕死,但是,不想被脏东西活活给弄死。   养鬼来对敌,未尝不是个办法。   “其实,早上我就到了小河屯,之所以没有马上找你们,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恐怕,不出三天,小河屯就会成为鬼域,阴魂聚集,活尸遍地。”“盲仙婆”郑重道。   “不会吧?”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会进了屯,我再跟你们细说,现在呢,你先把这个双瞳女鬼收服了吧。”“盲仙婆”又道。   “这……是不是太急了一点。”我举棋不定。   毕竟,二叔前晚才被小女鬼害死,我这边居然养起鬼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未必肯饶过我。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盲仙婆”淡定依旧,拿起封住了双瞳女鬼的黄皮葫芦,放到嘴边,不知呢喃了些什么,反正我是半个字也没听懂。   随即,葫芦微颤了两下,一个纤细的嗓音传递出来:“小女子苏如烟,愿侍奉宁缺为主人,恳请主人收留。”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虎躯狂震。   好家伙,女鬼居然开口说话了!还是一副服服帖帖的低姿态,哪还有之前几乎“秒杀”梅玫的嚣张气焰。   “双瞳女鬼实力不弱,对付那只打红伞的小女鬼绰绰有余,正好替姑丈服仇。以后,你再遇到普通的鬼物,也不必太过担忧。”梅玫趁热打铁道。   “也对!”我左思右想,索性决定拼一把。   “盲仙婆”的话,我到现在还是半信半疑。但是,替二叔报仇,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缺了这个双瞳女鬼,还真不好办。我总不能拿着刀枪棍棒,冲上去跟那个凶戾阴魂搏命吧。   “盲仙婆”把黄皮葫芦交给我,又让我翻开《鬼术》,照着里面的内容,开始与苏如烟订立契约。   梅玫则是在一旁打下手,找来香烛、红布、白米、素鸡、素鱼、果品等东西,就地帮我们摆起了香案。   我按着“盲仙婆”的指点,如履薄冰,不敢念错半个字,否则,会有不测之祸。   香通鬼神,烟气袅袅而起。   苏如烟被从黄皮葫芦里放了出来,恭敬的跪倒在地上,朝我砰砰的磕头。   我照本宣科的念完契约,又咬破指尖,喂给它一滴本命精血。   苏如烟本来遭到“盲仙婆”用道家罡雷镇压,形体巨损,得到这滴精血后,象是咽下了大补之物,气色都好多了,如烟如雾的躯体,也渐渐的凝成形状。   “今日你我立契,按契,你须受我制衡,供我驱策,我也不会薄待你,必定按时供养你。否则,无论哪一方反悔,将会永坠炼狱,不入轮回。明白吗?”我从梅玫手中接过三枝黑檀香,迅速点燃,插在案台上。   苏如烟浑身哆嗦了一下,小鸡啄米般点头:“嗯。”   就算是做鬼,还能等待时机,进入轮回重新投胎。一旦坠入炼狱之中,那就形神俱灭,什么都完蛋了,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被剥夺。试问谁人不怕?   完成了这一切,我如释重负,又将苏如烟唤回了黄皮葫芦内。   按照《鬼术》所载,能够供阴魂栖身的法器很多,但是,最适合的还是“魂瓮”和“引魂牌”,血沁玉制成的“魂玉”严格来说都不算完美。   看来,我还要找个机会,替苏如烟找个“新家”。   目睹了全过程,“盲仙婆”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张口,却又说出了一句令我心惊肉跳的话:“养小鬼本来就损阴德,它们阴气太重,接触多了,你会命不久矣,未必能活过一年……”   +++++++++ 全部章节 第6章 聚阴阵   “老天爷!”听完“盲仙婆”的话,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倘若真的如她所说,养小鬼损阴德,无形中削减人的阳寿,那我岂不是走上了一条取死之道?!   “年轻人,先听我说完,”“盲仙婆”呵呵一笑,“这种状况,应该是可以化解的,等你将《鬼术》融会贯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早说啊。”我捂着胸口,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   看来,《鬼术》这本书非同小可!千万不能遗失了!   “走吧,我们进屯。”“盲仙婆”招了招手,“趁着还有时间,我给你们讲一讲《鬼术》的来历……”   《鬼术》的本源,还要追溯到王禅老祖,也就是“鬼谷子”所著的《本经阴符七术》。这本书,从表面上看,专门讲养神蓄锐之道,用来修身养性。其实暗藏玄机,只有老祖门下的弟子,才能够看得懂,并整理成册,用了近千年时间发扬光大,渐渐的形成了《鬼术》一书。   实际上,《鬼术》是“养鬼道”的总纲和真传,内容虽然精简,却包罗万象,由此衍生出不少门派和世家。   传闻中,最强大的“养鬼道”传人,坐拥的阴魂厉鬼数以万计,对敌之际,鬼海战术所向无敌。   正因为如此,“养鬼道”才会被正道所忌讳,惨遭攻击和围剿。近百年来,“养鬼道”已然极为低调,得了真传的弟子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几乎是绝迹于江湖……   听到这些内容,我隐约感觉到,赠给我《鬼术》的那位神秘人,一定与“养鬼道”有着甚深的渊源,甚至可能是其核心人物。并且,此人早就关注了我,说不定,我还曾经见过他。   当然,“盲仙婆”不肯透露更多内情,我也不方便追问,时间自然会给我答案。   我们三人一路行来,阴魂厉鬼纷纷退避,象是提前嗅到了空前的危险,知道趋利避害。   “你们来看这里。”“盲仙婆”驻足,为我们指点了一处可疑之地。   是在距离道路不远的灌木丛里,位置相当隐蔽,有一个直径约三米左右的圆圈。   圈子范围内草木低伏,象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严酷霜冻,尽数枯萎而死,枝叶都变得焦黑冰冷,用手轻触便化为齑粉。   不但如此,圈子周围,更散落着不少死去的四脚蛇、癞蛤蟆、蜈蚣和大量虫蚁,它们死状恐怖,全身枯萎扭曲,象是被活活炼成了干尸。   “怎么回事?有人搞鬼?!”站在圈子旁边,我只觉得阴风阵阵,全身凉浸浸的。   “玫,你来分析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盲仙婆”说道。   梅玫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沿着圈子走了一会儿,又拿出罗盘看了看,终于开口道:“这里阴气郁结,象是被人布了禁忌类的阵法,难道是传说中的‘聚阴阵’?”   “不错,继续说。”“盲仙婆”面露赞许之色。   “‘聚阴阵’通常不止一座,为了能发挥最大的效果,至少要布置九座。九为极致,首尾勾连,就能开辟‘黄泉路’,引阴魂厉鬼来到人间。”梅玫语调很沉重。   我虽然对阵法一窍不通,却也听明白了梅玫的意思。   有人暗中布置了邪门的禁忌阵法,企图让小河屯集聚众多阴魂厉鬼,甚至,打开地狱之门,引众鬼祸乱人间。   这样的环境下,已经不适合活人居住。   难怪“盲仙婆”之前曾预言,不出三天,小河屯便会大难临头,化为鬼域,行尸遍地。   简直太歹毒了!   屯里的青壮年大半已经出去打工了,但是,留守的老人和妇女孩子也有五、六十人之多,难不成都要被害死?!   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我左看右看,也没弄明白,人家是怎么布的阵。因为,地面上根本没有挖掘过的痕迹。   “不用看了,布置‘聚阴阵’非同小可,耗费的材料和所需要的布阵手段,都是骇人听闻的,你就是拿来锄头往下挖个三五丈深,哪怕挖出地下水来,也未必能挖到任何布阵之物。”“盲仙婆”象是能听到我内心的声音,缓缓解释道。   恰好在这时,一只懵懂的绿羽山雀,蹦蹦跳跳的由灌木里穿行过来,象是被圈子里横死的虫蚁所吸引,赶来享用大餐。   岂料,它刚刚踏入圈子里,浑身就哆嗦起来,死虫子没吃到,却骤然跌倒,小爪子狠命的抽搐了几下,咽了气。   仅仅是两三分钟,山雀的躯体就迅速干瘪下去,全身的水份和生命精华,估计都被“聚阴阵”所吸去了。   如非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邪恶的存在。   “现在该怎么办?”梅玫也显得六神无主。   “先去对付那只从血沁玉里跑出来的小家伙,然后,我找机会跟屯长谈谈。”“盲仙婆”象是早就计划好了,从容道来。   “前辈,这种禁忌阵法,有没有办法破解?”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忍不住发问。   “当然有办法,不过,要另请高人才行。”“盲仙婆”显得很有耐心,“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让我做法事、超度亡者、驱逐厉鬼、看卦算命那都没问题,唯独布阵不行。阵法一途,涉及的东西异常繁复,在各个门派里,也只有真传弟子级别的人物才有机会习得。”   “原来如此。”我恍然。   这里面的水,太特么深了。   回到家里,“盲仙婆”先看了看血沁玉手镯,确认里面曾经豢养过阴魂,却不清楚,是哪家的手段。   毕竟,“养鬼道”支派众多,传承也不尽相同,外人很难分辨出来。   随即,她让梅玫拿出罗盘,以阴气追踪那个打红伞的小女鬼。   我对这方面还是一无所知,只能安静的旁观。   以现在的天气,按理说小女鬼根本不需要躲藏,随时可以现身。但是,它偏偏就没有呆在灵堂附近,也没有返回“魂玉”内,实在是有点蹊跷。   “发现了!”梅玫紧紧的盯着罗盘上颤动的指针,惊喜道。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马当先,往屋外走去,每走十来步,就依仗着罗盘来较正方向。   我站起身来,赶紧跟上。   本来,要与小女鬼正面冲突,我心里还有点犯怵。要知道,我的颈脖上,现在还残留着两个阴冷黑暗的鬼手印。   不过,有“盲仙婆”这样的大能在一旁掠阵,我又没那么担心了。   穿过院子,绕过菜园,又经过了几户邻居家,大约一刻钟之后,梅玫在某个凹陷的河滩地附近停住了脚步。   也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一个诡异的童声,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带着一种凄惨的哭腔:“妹妹……背着布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乌鸦听见……呱呱呱……满天纸……钱白花……花……”   听到这首歌,我就象是耳朵里钻进了两条冰冷的毒蛇,全身忍不住都抖了一下。   尼玛!   这绝壁是鬼唱歌!要是半夜三更听到,能活活把人吓死!   我刚才看到《鬼术》里提起过,一般养鬼的,多数是用小孩的阴魂。因为小鬼都死于非命或中途夭折,若是死前再饱受折磨,怨气便会远超普通鬼魂,实力亦是更加凶悍。   “就在那块大岩石后面,阴气极重,它似乎躲在某个‘聚阴阵’里……”梅玫也竖起了耳朵,为我们指点方位。   “这个小家伙还真够精!居然懂得利用阵法来增长实力。”“盲仙婆”背着双手,幽幽的来了一句。   我一想,可不是嘛。聚阴阵范围内阴气郁结,甚至比“魂玉”里,更适合阴魂滞留。呆得久了,它们的实力未必不能得到增幅。   “如烟,看你的了。”我拍了拍黄皮葫芦,揭开葫口的封禁。   一缕清烟弥漫开来,半空中,渐渐的凝成了苏如烟的形象。   别看她一直呆在葫芦内,但是,我们所说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要干些什么,算是“隔葫有耳”了。   苏如烟一声不吭,足不沾地的往前飘去。   这段距离并不长,我踩着遍地的鹅卵石,跟在苏如烟后面,果然看到,这片河滩唯一的巨岩之后,被人布置了一个聚阴阵,死了一地的蛇鼠和几只干瘪的水禽。   那个打着红伞的小女鬼,正蹲在地上,用头发遮脸,嘤嘤的唱着歌。见到我们来了,它依然是满脸冷酷,没有一丝白色的瞳孔中,绽放着凶戾绝伦的光芒。   还没等我发出命令,苏如烟已然扑了上去,大袖抡动,一巴掌将小女鬼抽翻在地。   小女鬼愣了愣神,看样子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同为鬼类,这个漂亮得象是仙子一般的姐姐,会帮着活人来对付它。   不过,苏如烟可不是什么善茬,一丝机会都不会留给对手,五指箕张如爪,猛的从小女鬼头顶按落。   噗!   小女鬼浑身筛糠般颤抖,形体竟被苏如烟疯狂吞噬,不到半分钟,它已消失无踪,连那把红得刺眼的伞,也被苏如烟纳入躯体内。   得到了这顿大补,苏如烟霞飞双颊,眼波流转,样子异常的魅惑,有种颠倒众生的风采。普通男人骤然见到她,或许未必把持得住!   “这……”我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说是瞬息之间都不为过。   而苏如烟,也不知是什么异种,竟可以吞噬同类?!   “主人,幸不辱命。”苏如烟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干得不错!以后有类似的机会,我再叫你出来。”我硬着头皮夸奖了她一句,赶紧把这货收进葫芦里。   +++++++++ 全部章节 第7章 倒霉的张全蛋   灭了小女鬼,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   小河屯里现在阴风惨雾,到处都有阴魂游荡,气氛压抑得令人想发狂。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心里还没有底。   默然无语中,我们三人返回灵堂,二婶虽然醒了,但是,精神还很是衰弱,脸色也出奇的灰黯,看着令人揪心。   “盲仙婆”吩咐,让我去找一层茅草和新鲜的桃树枝铺在二婶身下,说是这样能加快驱散她体内阴气的速度。毕竟,二婶曾被小女鬼“借身”,能拣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随后,“盲仙婆”又看了看我二叔的尸身,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天气这么炎热,而且,屯里情况不对劲,最好这一两天内入殓下葬,免得夜长梦多。   如此安排,倒是考虑得很周详。   只是,我还是觉得,好象漏了什么流程。转念一想,哎,法事还没做呢。   “前辈,能否劳烦你帮忙做场法事,超度一下我二叔?”我忍不住开口道。   “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时间来不及了,”“盲仙婆”一脸无奈,“待会,我就要返回县城,请能破除‘聚阴阵’的高手前来,也不知道那人肯不肯出手。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听,顿时恍然。   确实如此!   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一场法事最少持续两天一夜,长的话,一直排到头七回魂夜那天,时间还真是耽搁不起。   二叔虽然委屈了一点,但是,相比屯里数十人的安危,却又不算什么了。   而且,以现在屯里的骇人状况,就算我肯高价去乡里请法师,人家也未必肯过来。道理太简单,命都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我们正说着话,屯长葛老爹拿着一杆竹筒做成的水烟,驼着背走了进来。这位老人家,现年已经八十多岁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老人斑,但是身子骨还很硬朗,屯里有什么大小事,大家都习惯找他拿主意。   “阿兰,你也在啊?”看到“盲仙婆”,葛老爹脸色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   “我徒弟请我过来帮点忙,”“盲仙婆”似乎与对方是旧识,顿时点头致意,“对了,你来得正巧,我有点要紧的事情和你说,是关于咱们屯的。”   “嗯,你若是不来,我还正打算去县城找你……”葛老爹眯缝着眼,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跟着“盲仙婆”,走到了旁边一间无人小屋。   他们要谈些什么,我虽然不太清楚,只看到不断有烟雾飘出来,我猜应该和“聚阴阵”有关。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掌突然搭上了我的左肩,着实吓了我一跳。   回头看去,却是个熟悉的面孔,小时候的玩伴张全蛋,绰号叫“大头”。   他比我大一两岁,如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硕大的脑袋上头发乱蓬蓬的,眼眶泛青泛黑,看起来很是潦倒。不仅如此,他的右手还缠着绷带,隐约透出一股跌打药水的味道。   “大头,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说,你去广东打工了啊。”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道。   “别提了,”张全蛋一脸沮丧,“我是在厂子里呆了几年。那天晚上,几个老乡请我喝酒猜码,我一高兴就喝蒙了。第二天上班,精神有点不集中,结果出了事故,让流水线上的机器切掉了右手的三根手指。”   “老板也是够黑心,只给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就把我撵出了厂。我到劳务市场一时也找不到工作,就寻思回来养伤,看看端午节过后能否承包个鱼塘什么的。结果,越穷越见鬼,越冷越翻风。坐火车的时候,被狗吊的小偷把行李偷走,银行卡、存折、还有七八千块现金都让人拿了。”张全蛋郁闷不已。   听到这里,我也彻底无语了。   怪不得他蔫成这样。   我想安慰他几句,却发现无从说起。说起来,我这边也是诸事不顺,烦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眼下,还有更头大的事呢。   “人生在世,谁都会遇到几个坎,熬过去就好。”我叹了口气,给他发了一枝烟。   “阿牛,我听说你二叔过世了,知道你肯定回来,就过来上柱香,顺便看看你。对了,你小子混得怎么样?听说你那废品收购站挺赚钱哈?呃,你脖子上这黑印又是怎么回事?”张全蛋用左手夹着烟,样子很别扭,看来还没有完全习惯。   “我混得一般般,温饱是没问题……脖子上呢,是不小心弄伤的。”我弹了弹烟灰,把他往屋里领,“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说。”   鬼手印的事情,我不敢对他说,只是怕吓着他。   张全蛋进门后,先给我二叔上了香,又蹲在火盆钱,烧了厚厚一叠冥纸,眼里终究是挤出了几滴泪水。要知道,张全蛋小时候常来我家玩,和二叔早就混熟了。   那时节,我们两个小屁孩,流着鼻涕跟在二叔后面,下河捞鱼,上山打鸟,晚上提着煤油灯,到田埂里抓蚂拐,用长竹竿敲秧鸡,拿自行车钢圈里的铁条弯成钩子钓黄鳝,玩得不是一般的疯。   没想到,现在二叔却是英年早逝,让人无尽唏嘘。   悲戚了一阵,我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招呼张全蛋和梅玫吃饭。我在县城里租房子住,每天自己下厨,倒是练出来了,味道虽然比不上饭店大厨炒的,但也马马虎虎。   到了这个时候,“盲仙婆”和葛老爹早就谈完了事情,两人面色凝重,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梅玫拿了碗小米粥,服侍二婶喝下去,后者现在半倚着墙壁坐着,气色好了一些。   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中提及了二叔的后事,安葬什么的。张全蛋就说,乡里的“李记棺材铺”是他表舅开的,他带我们去,价钱保证优惠。   因为地理位置太偏僻,不具备火葬条件,所以,十里八乡的人们办丧事,还是习惯去买一副棺材,让过世的亲人入土为安。   “李记棺材铺”我听说过,老板叫李大炮,说是年轻时曾经到边境打过自卫还击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极硬。做棺材呢,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手艺,用的是十万大山里的上等木材,结实耐用还比较美观,在乡里是有口皆碑。曾经有段时间,不少外乡人都慕名过来照顾他的生意。   没想到,李大炮居然是张全蛋的亲戚,这事我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起。   我就和二婶以及梅玫说了,她们都没意见,让我看着办。只是下葬的地点,暂时还没有定。   事不宜迟,吃过饭之后,我和张全蛋就出了门。   一会儿功夫,梅玫也追了出来,说是怕我们路上出什么岔子。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仍旧是细雨绵绵,但是,路上却没有现遇到阴魂鬼物。   我猜测,八成是“盲仙婆”离开之前,顺手把它们打发掉了。   山路难行,走了四十多分钟,我们才赶到乡里。   林溪乡有且仅有一条街,放眼望去,街道旁全是两三层高的私人楼房,一层临街的统统是门面,经营着各种生意,也有好几间糖烟店,具有了小型超市的雏形。   “李记棺材铺”就在街道尽头,位于一个坡地上边,用水泥砌了一圈高墙,远远的看上去,不象是棺材铺,倒象是个榨油的小作坊。   我们三个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大炮斜躺在太师椅上,左手抓着一把油炸花生,右手拎着一大碗米酒,已经喝上了。   此人浓眉大眼,膘肥体壮,左边嘴角还生了个黑色的小瘤子,样子很好认。   “来了啊,坐吧。”李大炮啜了一口酒,露出一副惬意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   “表舅,这两位是我好朋友,宁缺,梅玫……”张全蛋走过去,小声介绍道。   李大炮点了点头,晃了晃身子,慢理斯条的说道:“宁武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是我兄弟,人很够义气,以前我们哥几个,经常聚在一起通宵喝酒……刚巧,我前阵子雕了一副‘寿木’,就摆在仓库里,你们看看合适的话,就拿去用,价钱就打个七折,绝不会坑你们。”   “寿木”就是棺材,这一行忌讳也不少,不能直接说棺材这样的字眼,要用别称来替代。至少,我们乡里的情况是这样。   “七折?我看可以。”张全蛋样子很满意,这方面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既然他觉得还行,我当然不会有异议。   梅玫没有吭声,而是自顾自的左右张望,似乎心思早就用在了别处。   放下酒碗,李大炮腆着肚子,摇摇摆摆的带路,领我们去看他的得意之作。   进了仓库,到处弥漫着木头的幽香,不少直径超过五十厘米的粗大木材,几乎堆成了小山。   踩着一地的木屑和刨花,我们在仓库正中间,看到了那副已经上好了漆的“寿木”,式样倒还过得去,左右两侧雕的是二龙戏珠,前后则雕了五囚捧寿。   “这副‘寿木’,是用山里的柚木做的,防潮防湿,历百年而不朽。”李大炮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灯。   只是,灯光很是昏暗,很多角落都显得幽深黑暗,容易让人引起不好的联想。   我喔了一声,用手敲了敲棺材表面,反馈出来的回声,似乎木板很厚实。   然而,我这么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让棺材里,陡然响起了古怪的呲呲声。   听起来,象是有什么东西正用利爪挠着木板,听得我们几个心跳加速,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擦!又要闹鬼了?!   +++++++++ 全部章节 第8章 血雨 我回头看了看李大炮,看到他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倒是张全蛋胆子够大,几步走到我身边,左手抓住棺材盖,猛的发力掀了起来。   这一刹那。   我发现了,某个黑糊糊的东西,正缩在棺材里的一角,双眼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棺材盖刚被掀开,那个黑东西嗖的一下,就蹿了出来,踩着张全蛋的胸膛,一下子跳出了好远。   大家这才看清楚,哪是什么阴魂鬼物,分明是只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棺材里。   “这个死猫,差点把老子给吓尿。”张全蛋把棺材盖放下,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李大炮也显得有些尴尬。   我倒是觉得,这只黑猫很眼熟,和那只引起二叔诈尸的黑猫,不会是同一只吧?   另外,乡下传说,黑猫这东西很邪门,双眼是通向九幽地狱的门户。   而且,它是怎么躲进全密封的棺材里的?看李大炮的样子,似乎也毫不知情。   太古怪了!   “老板,这里还有别的‘寿木’吗,最好是现成的,家里这两天要用。”我越想越觉得不妥,觉得还是另选别的棺材为妙。   “呃,抱歉没有,”李大炮扁了扁嘴,“我倒是做好了一些,但是,都没有上漆。上了几遍漆之后,还要阴干,不是一两天能弄得完的。”   “这样啊。”我愣住了。   “阿牛,这你就不知道了,”张全蛋解释道,“‘寿木’这东西,不同的人需要的尺寸也不一样,都是现订现做的。实在不行的话,就买这口现成的好了。宁武叔生前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过世后还忌讳黑猫?”   “倒也是。”我点了点头。   要说,二叔都诈尸了一回,没有比这更邪性的了。棺材里有没有黑猫呆过,也只是小儿科而已。   况且,我刚才初略看了看,这个棺材的尺寸,还是挺合适给二叔用的,躺着的话,不松也不紧,恰到好处。   也就在这时,梅玫突然开了口:“李老板,我能问个问题吗?”   “尽管问吧,跟炮叔客气什么。”李大炮大方道。   梅玫想了想,似乎是犹豫了蛮久,终于按捺不住:“别的‘寿木店’,我也去过。但是,基本上没有成品的,都堆的是原材料,客人根据图册来订做。你这里,怎么弄了如此多的半成品?”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的就东张西望。 这仓库里外,至少摆了二三十副半成品棺材,上了漆就能用。   怪不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阴风阵阵,比“聚阴阵”周围差不了多少。   李大炮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表舅,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批量订做?”张全蛋也纳闷了。   “都不是,你们不用瞎猜,”李大炮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你们说,半个月前有个黑脸仙公托梦给我,说是这段时间,我的生意会特别火……”   “什么?!”听了这话,我浑身一个激灵,头发寒毛直竖。   梅玫和张全蛋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够邪门的!   联想起之前,“盲仙婆”关于屯里“聚阴阵”的论断,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这可是几十副棺材啊!每个棺材代表着一条人命,那要死多少人?   “这些棺材里面,会不会有我的那一副?”突然之间,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古怪念头。   此事断然不能再往下想,越想越觉得恐怖万分,每个毛孔都透着凉气。   我脸色狂变,梅玫却是默然无语,张全蛋一惯没心没肺的,还笑呵呵的恭喜他表舅李大炮发大财。   我走到仓库外面,本想点根烟压压惊,却又怕弄出什么意外,点燃了这许多易燃之物。   “阿牛哥,你看该怎么办?”半晌后,梅玫走了出来,低声询问我。   “还能怎么办,”我思考良久,被迫拍板了,“我看这副棺材,象是量身为二叔打造的,再合适没有了。咱们若是挑三拣四,去了别的乡镇找寻,人家匆忙之间,也未必能打造出来,耽误了三天的期限,恐怕要出事……”   “对啊,时间太紧了。”梅玫秀眉微蹙,表示赞同。   我和她商量了几句,就拍出两千块钱订金,叮嘱李大炮尽快把东西送到家里。   李大炮满口答应,打包票说,最迟明天下午送到,还附送若干根棺材钉,运送棺材的车马费也免了。本来,这些细节也是要给钱的。   既然事情办得勉强算是顺利,我们就往回赶,顺带着,我还在集市上买了两只活鸡。一只是宰了用来待客,另一只,则是供给苏如烟的血食。   养小鬼,需要定期给阴魂喂鲜血,不拘是人畜的都可以。   我要是老实巴交的天天给苏如烟喂自个的精血,不出半个月,准成人形干尸。   解决棺材问题,那么,接下来可以考虑下葬地点了。   屯里的习惯是,先把人葬在屯里的一座无名荒山上,不用树碑。过了三五年,再去收敛骸骨,装进特制的坛子里,整个过程叫“捡金”,坛子则称为“金坛”。   因为,如果葬对了地方的话,骸骨会很干燥,泛着金黄的色泽。   “捡金”完毕,才找个风水宝地,真正的把坟修好,碑也立起来,供后人祭拜追思。   我本来也打算依照前人的办法,但是,因为“盲仙婆”有言在先,让我们尽量把二叔葬到小河屯以外的范围。   仓促之间,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地点?   我拎着装有活鸡的纸箱,一路愁眉不展,梅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全蛋闲得蛋疼,戴了副耳塞,用手机听歌,嘴里跟着哼个不停,手舞足蹈的样子十分魔性。知道的,说他在听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然羊癫疯发作。   走着走着,我们同时注意到,天空不知何时,竟然变了颜色。   不象之前那样阴云低垂,而是一片血红,无边无际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   “天现异象,必有灾殃!看来小河屯祸事不小!”梅玫嘀咕了一句。   我就在她旁边,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霎时,全身都凉透了。   张全蛋也傻眼了,歌也顾不上听了,拿出手机就开始拍照,说是要发到微博和朋友圈里。   雨,依然下个不停。   而且,雨水的颜色,也由无色透明,成了浑浊的红色。   我张开手掌,接了几滴雨水,赫然发现,水里的杂质太多,尽是红土,难怪会呈现出这种诡异的色泽。   似乎,前一阵子,咱们华夏国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说是某地下了一场“红土雨”,持续时间也就不到半个钟。   当时,我看到这则消息,还啧啧称奇。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亲身经历了一回。   不到五分钟,我们三个身上全都沾满了红土,斗笠和挡雨用的塑料薄膜上,结了厚厚一层泥,就连脸上都沾了不少,成了名符其实的土人。   没办法,我们只好赶紧跑。   所幸的是,不远处就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榕树,树冠如盖,遮蔽了数十平方米,正是个躲雨的好去处。   小时候,我和张全蛋就常来这里玩耍。遇上下雨天,很多麻雀被淋湿了羽毛,根本飞不起来,只能在树下蹦来跳去,我们拿着抄网一次能抓几十只,拿回家用油炸了蘸盐吃,那叫一个香脆,现在想想都流口水。   跑到树下,我们三个却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你们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张全蛋指着不远处,舌头都打颤了。   我吓了一跳,顺着他的指点,顿时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离地约三米左右的树枝上吊着一个面目不清的惨白影子,身上有几处渗血的刀伤,凶睛怒突,奇长的舌头耸拉到胸前,整个躯体飘来荡去,象是没有半分重量。   是吊死鬼!   尼妹的,刚才路过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当着张全蛋的面,我不想曝露苏如烟,梅玫也不想动手驱鬼,于是,大家很默契的绕道走。   所幸,绕过大榕树之后,红土雨居然慢慢的停了。   “卧槽!好吓人!”张全蛋回头看了看,脸上写满了恐惧,“那鬼我认识,是谢老五的媳妇。”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禁皱眉。   “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记不住也不奇怪,”张全蛋回忆道,“谢老五失踪后,他媳妇一直嚷着要改嫁,还和她家婆吵翻了,两人拿着菜刀互砍,谢老五的老娘肠子都流了一地。当天晚上,谢老五媳妇不知道是内疚还是畏罪,就在这榕树上吊死了。”   正说着,那个吊死鬼却是晃晃悠悠的,从树上飘落,朝我们追了过来。   张全蛋一看,哎哟的叫了声,双腿都软了。   “大头,谁叫你多嘴的?!看见没有,把那东西招来了!”我狠狠的瞪了张全蛋一眼,抬脚踹在他屁股上,“还不赶紧跑!”   张全蛋浑身哆嗦着,立马开跑,看样子,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头。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我拉着梅玫,也开始没命的跑了起来。   +++++++++ 全部章节 第9章 所葬非人   出乎意料的是,吊死鬼一直尾随着我们,双方之间的距离,总是保持在十来米。   也不知道,它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念。   莫非,是被张全蛋提及了名字,犯了它的忌讳?   “完了完了,这回完了!甩都甩不掉啊!”张全蛋跑得大汗淋漓,急得都快哭了。   我一看势头不对,也准备让张全蛋和梅玫先走,再放出苏如烟来对敌。在我看来,谢老五媳妇就算成了怨魂厉鬼,也远远不是苏如烟的对手。   没料到,梅玫却是先动了手。   她一抖袖口,三张符纸燃烧起来,掉到了地上,隐约形成了一道屏障。   吊死鬼跟到近前,左冲右突,就是过不来,在原地晃来晃去,急得频频翻白眼。   “快走,这些符纸仅能阻挡它几分钟。”梅玫催促道。   “哟,小玫挺厉害啊!你怎么不早施展出来。”张全蛋见状,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它会追得这么紧……”梅玫脸色绯红。   “行了,大头你少废话,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以为那些符纸不要钱啊?”我白了张全蛋一眼。   之前,我对这方面不太懂。   后来,与梅玫闲聊的时候才知道,普通的黄裱纸,是无法制成具有法力的符纸。唯有特殊的纸张,再用匹配好些秘制的材料,这才有机会勾勒成功。制符的时候,更要全神贯注,哪怕稍微画歪了一丁点,这符就算作废了,如果是新手,失败率会很高。   传闻中,上好的符纸,甚至能沟通门派祖师爷,凭空借到法力,价值自然不菲。   “盲仙婆”门下所制的符纸,在市面上很畅销,每张的起步价至少两百,而且还是品阶最低,效果最差的那种。   回头想想,我也有些汗颜。因为二叔的事,梅玫这两天没少耗费各种资源,这些可都是有价的!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已经决定,找个机会把钱给她,或者是,以别的方式来补偿。   张全蛋一向听我的,这时也知道说错了话,只能缩着脖子,朝梅玫投去了歉意的眼神。   好不容易,我们才把吊死鬼甩得无影无踪,个个都累得直喘。   跑的时候,我脑子转个不停,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解决,估计我睡都睡不着。   “阿牛,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想不通的,说出来听听,哥们替你想办法。”张全蛋拍着胸口,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这事你帮不上忙,就少添乱了。”我摇了摇头,“我刚才在想,屯里现在闹鬼这么厉害,李大炮的棺材,究竟送不送得进来?!”   “对喔,我怎么就没想到。”张全蛋也犯了愁。   “确实比较难。”梅玫思忖着,“就这条路,道行低一点的都过不来,李大炮一个卖棺材的,更加不行了。”   我默然无语。   难道,李大炮运棺材进屯时,我得全程陪同,用双瞳女鬼苏如烟来开道?!   这倒是个办法,就是未免太张扬了,传出去的话,肯定对我的生活有影响。   又或者,明天未必下雨,白天阳光炽烈,阴魂鬼物不敢出来,那就容易多了。   我暗暗决定,回去的时候,要看看天气预报才行。   歇了一会,我们继续赶路。   不料,路过坟山的时候,却又遇到了一件蹊跷事。   这个坟山靠近路边,漫山遍野的,至少鼓起了上百个长满荒草的土丘,屯里有人过世,通常都会暂时葬在这里几年,“捡金”后再迁走。   我原先就打算,在这里的某个高处,替二叔谋一个安眠之所,后来被“盲仙婆”否决了。   还是张全蛋眼尖,看到了不寻常的一幕。   泥泞的地上,有一排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向坟场深处。   要知道,若不是清明扫墓,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闯进去,遍地坟包,埋藏数不尽的枯骨,想想就让人瘆得慌。   “你们听,好象有什么声音。”张全蛋停下脚步,疑惑的望向山上。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我竖起耳朵,只听到雨点打在地面上,落在灌木丛里的沙沙声。   “应该是有人在挖土。古怪!”梅玫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下了结论。   张全蛋的话,我有点半信半疑。但是,梅玫给我的印象一向是冷静靠谱,她都这么说了,我不得不认真起来,同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听力都特么减退了。   下雨的鬼天气,居然会有人只身上坟山挖土?!莫非他以为那里是番薯地,随便刨几下就有收成?!   转念一想,我顿时觉得脊背升起一股子寒意。   莫非是捞偏门的?!   记得前阵子,我看到县里的有线电视台播了个奇葩新闻,说是隔壁的凤凰乡,有人的祖坟被人刨开,先人骸骨被恶意盗走。后来,这家人接到电话,对方说若想迎回你的老祖宗,必须打二十万到我的银行卡里……   要知道,这宗敲诈案惊动了警方,但是至今还没有破案,盗坟贼仍旧逍遥法外。   上面那个挖土的,会不会就是这个歹人?!   我把我的想法,和张全蛋、梅玫说了,两人都比较赞同。   刨人祖坟,坏人家的风水,这个就太缺德了。反正,我们三个是不能忍。   于是,我们决定上去看看情况。   要真是盗坟贼,那就逮他个现行!   更何况,屯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沾亲带故,谁知道,山上那个刨土的,刨的是不是我家亲戚的坟?!   本来,让我一个人在这种天气爬坟山,我是心里挺犯怵的。但是,我们有三个人,互相鼓劲加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沿着对方留下的脚印,我们悄悄摸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路实在难走,荒草都快齐腰深了,而且,草里藏着不少带刺的灌木,一下子给我的裤子勾了好几个小洞。   梅玫的嫩手上,也被划出了两三条血口,看着挺让人心疼。   倒是张全蛋皮粗肉糙,只管猛往前冲,根本不在乎。   或许是我们上山的动静太大,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山上那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远远的看过去,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雨衣,又戴着口罩,根本认不出真面目来。他手上,还真拎着一根东西,似乎是锄头的木柄。   “谁?!干什么的?!”隔着四五十米,张全蛋就开始大吼。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喝斥,黑雨衣慌了神,转身就跑。   这样的行径,明显是心虚理亏,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也印证了方才我们的猜测。搞不好,这货还真是刨坟来了。   张全蛋骂骂咧咧的,顺手折了根比较粗的枯枝当武器,开始发劲追赶。   我和梅玫也不甘落后,加速往上冲,只是坡陡地滑,想快也快不起来。   等我们追到事发地点,张全蛋已经追着那个神秘人到了山的另一边,只听得大头他吼声如雷,估计把那歹人吓得不轻。   看着眼前的情形,我和梅玫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地上的这座无名坟包,已经被刨开了一个大洞,棺材板都露了出来。这块地方似乎很潮湿,反正,露出来的棺材板象是被水泡了多年,已然腐烂之极,再稍稍来点外力,怕是要垮了。   “尼玛,我就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恐怕就要出事。”我眉头紧皱,思考着,到底是保留现场等乡亲们来查看,还是好事做到底,把土给填回去。   也就在这时,梅玫突然用手肘顶了我一下,低声道:“阿牛哥,依我看,不仅刨坟的有问题,这座坟,本身也很不妥!”   “什么情况?!”我听到这么一说,心里的那根弦立即绷紧了。   梅玫从包里取出罗盘,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解释道:“如果我没看错,这里有山无水,地势低洼,而且,前面冲着路口,根本就是个凶煞之地,不该用来埋人。你看这旁边就空得很……”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还真是这样。   风水好的,被公认为吉位的地方,坟包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一片。唯独这个地方,数亩之内都是闲置着的,被刨开的这座坟,也几乎与地面齐平,若是不仔细找,根本很难发现。   “那你说,人家想挖点什么出来?”我试探着问道。   “这坟里,或许葬的就不是人……不好,咱们马上走!记住,千万不要回头!”梅玫掐着指头,象是在推演什么,骤然间悚然而惊,拉着我就跑。   我当时头都大了。   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坟包里葬了非人的东西,究竟是我听错了,还是梅玫弄错了?   可是,没等我们跑出几步,那座坟居然闷响一声,塌了!   听起来,应该是棺材被压爆,木头支撑不住上面封土的重量,大约已经四分五裂。   听到声音,我好奇的回过头去,竟忘了梅玫的叮嘱。   她让我千万别回头看!   果然,我转过脖子,还真的看到了一件奇事。   垮塌的棺材露出了一大片空隙,里面根本没有半根骸骨,却有一样毛茸茸,黄灿灿的东西,吸引着我的眼球。   “老天爷!”我暗暗捏了一把汗,半边身子都僵了,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   +++++++++ 全部章节 第10章 大头被捅了   荒凉的坟山上,阴风呜呜的吹着,细雨不停洒落,气氛说不出的古怪和压抑。   我盯着棺材里的那个东西,心里直冒寒气,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但是,视线却是根本移不开,象是被无形的力量锁定了。   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我又走了回去,捡了根树枝,把碎裂的棺材板撩开,终于是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是一张完整无缺的黄鼠狼皮。   擦!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居然还有人给黄鼠狼下葬?!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头都大了一圈。   梅玫叹了口气,无奈的回过头来,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我,开口道:“阿牛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我不是已经说了,这坟大有问题,葬的根本不是人!邪门得很啊!”   “对不住啊,一时没忍住。”我顿时老脸通红,“你说,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究竟是谁干的?!”   “我哪知道,”梅玫揉了揉眉心,思忖道,“可能是邪道的祭祀,又或者是黑苗的巫术,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避之则吉!别理会它,赶紧走吧。”   “也对。”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没兴趣再纠结了。家里的烦心事本来就一堆,还是别再惹祸上身。   我们绕开这座怪坟,去追张全蛋,远远的就听到咒骂和打斗声,拼得似乎挺激烈。   我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没料到脚下一滑,反而摔了个嘴啃泥,实在是太丢脸。   那边,张全蛋已经和神秘人扭打在一起,双双滚落到草丛里。   对此,我也觉得有些惊诧。   要知道,张全蛋一身蛮力,从小就是个打架好手,还无师自通的学到几招散打,两三个乡村青年都近不了他的身。   现在居然有人能和他打成平手?   当然,这可能和张全蛋一只手负了伤有关。   我爬了起来,赶去帮忙,却听到一声惨叫,那个黑雨衣手里拿着一口染血的小刀,陡然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尼妹的,居然动了刀,张全蛋不会是被捅了吧!   “滚开!谁过来我杀谁!”黑雨衣凶神恶煞的咆哮道,转身就想溜。   草丛里却飞出了一块拳头大的山石,力道十足,砸得黑雨衣一个踉跄,差点摔个恶狗抢翔。看情况,应该是张全蛋的反击。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我跑到张全蛋身边,那个穿着黑雨衣的神秘人,已经顺着山坡滑了下去,眼看着是追不上了。   “那个狗吊,戮了我的小腿一刀!麻痹,下次再见到他,老子一定弄死他。”张全蛋坐在地上,用手捂着右腿,鲜血沿着裤管渗了出来。   见到好兄弟受伤,我也毛了,恨不得揪住黑雨衣暴打一顿,可是人家跑得太快,想追太难了。   还好,卷起张全蛋的裤脚一看,伤口并不算深,若是上了膏药,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梅玫半蹲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块绢布,撕成细布条,简单的给张全蛋包扎了一下伤口。   由我搀着张全蛋,沿着原路返回。   万万没想到,出来订个棺材,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意外,搞得我的心情都糟透了。   张全蛋是个暴脾气,吃了这样的大亏,气得直跳脚,把那个黑雨衣的祖宗十八代都轮流问候了一遍。末了,居然还记得问我,那个被刨开的坟是什么情况。   “别问了,简直邪门透顶,你要是知道了,晚上肯定睡不着。”我苦笑道。   “不可能,你见我什么时候认怂过?就算是怨魂厉鬼来了,哥也就是一个‘干’字!”张全蛋把胸口拍得梆梆响,“走走走,我们再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   “别吹了好吗,刚才在大榕树下,看到谢老五媳妇的阴魂,是谁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和梅玫对视一眼,同时郁闷坏了。   但是,张全蛋偏不信邪,坚持要去看个究竟,我们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我们把他领回了那块凶煞之地。   “哎,你别说,还真古怪,这棺材是空的,难道骨头架子自己爬起来跑了?”张全蛋一看,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我本来是背着身,不打算再见到那个毛茸茸黄灿灿的物件,听到张全蛋这么一说,冷汗都飙了出来。   不会吧?!   张全蛋只是手和腿受了伤,眼睛又没瞎,那么大一张毛皮他会看不见?!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毛皮已然不翼而飞!   我双肩有些颤抖,慢慢的转过身来,视线所及之处,确实只剩一地的朽烂棺材板,根本没有什么黄鼠狼的毛皮!   噔噔噔噔,我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湿漉漉的草丛里。   再看梅玫,脸色也是苍白无血,明显是被吓到了。   这尼玛,简直是邪出了新境界!   毛皮只是死物,又没人过来挪动,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就算是刚才落荒而逃的黑雨衣,也绝没有经过这里。我们亲眼看到,那小子跑下坟山,往西边的废弃水泵站方向逃了。   “你们怎么了,一个空坟,就让你们吓成这样?胆子太小了吧?”张全蛋发觉我俩脸色不对,得意的调侃了一句。   “走!赶紧走!回到家里我再和你细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阴森古怪的地方。   好在,离坟山不远处,已经有人居住。   我和梅玫先把张全蛋送回家。   一路上,倒是没再出事。   张全蛋的父亲过世得早,家里只剩个七十多岁的老娘,他这个当儿子的,常年在外打工却没攒下什么钱,所以,家里仍是三间土坯房,已然十分残破,现在屋顶还漏水。   看到屋里积水不少,张全蛋有些尴尬,说是早就想修缮屋顶,但是,房顶的梁木已经朽坏,根本无法上去。他打算过一阵子找点钱,把老屋拆了,起个二层平顶小洋楼,就象我二叔家里的那样。   老太太不在家,大约是去菜园子里了。我们把张全蛋扶到屋里,梅玫又把他的伤口重新清洗了一下,并敷好药。   临走之前,我把在集市买的那两只活鸡留下来,给张全蛋补一补身子。   离开张家,我还在想着,张全蛋腿脚不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正常行走。若是过两天屯里的情况不对劲,我离开的时候,就把他一起接回县城。   可是,我完全没料到,这次却是我见到张全蛋的最后一面……   回到家里,二婶已经起来了,正守在灵前,旁边还有好几个熟人陪着。   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阳气很充裕,让我感觉好多了。   梅玫找了个机会,寻到了八卦镜和一把红剪刀,安放到了门楣之上,说是镇宅驱邪。   傍晚时分,客人们纷纷回家。   我和梅玫陪着二婶吃饭,顺带说起了白天的事情。订棺材,路遇盗坟贼什么的。当然,为了不刺激二婶,我们没有提及那个葬着黄鼠狼毛皮的怪坟,以及张全蛋受伤的事。   二婶对李大炮的棺材没有异议,只是听说有盗坟贼,就警惕起来,说是应该把二叔葬在别处。家里另有一大片开荒种的地,那里毗邻果园,依山傍水,二叔生前就很喜欢那里。   听二婶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那块地,我之前也曾经去过,环境确实不错,就在半山腰上。最重要的是,那边实际上已经不是小河屯的地界,而是十万大山的范围了,大约不受“聚阴阵”的影响。   虽然路途相对较远,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只等明天棺材到了,把二叔入殓,后天早上就下葬。   虽然急了一些,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二婶亲眼见到打红伞的小女鬼后,又被其成功“借身”,心里已然有了阴影,对这方面忌讳得不行,让我自行处置那个血沁玉手镯。   我征求了梅玫的意见,她让我先带在身边,或许有用得到的时候。我想了想,觉得也对,届时,我还要找小春对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这祸害卖给我。倘若这镯子砸了,那就无凭无据,不好说话了。   夜幕降临后,我帮着二婶整理二叔的遗物,发现了半屋子的古物,什么青花盘子、陶瓷睡枕、古铜钱,甚至还有一对古董太师椅,都是二叔生前从附近的乡镇收集的,说是花了不少钱。   我对这方面没有涉猎,根本估不出它们的价值。但是,二婶说了,她听我二叔无意中透露过,这些古物都是低价收来的,却也花了四十来万,翻个几倍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换句话说,我眼前就摆着价值过百万的宝贝,若是都变卖了,保守估计能在县城里买个五六套商品房。   要知道,咱们龙江县经济发展相对落后,房价也相对低廉,二千出头一平的房子随处可见。这在北上广那样的一线城市,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怎么处置它们,我说了不算,要看二婶的意思。   还没等我开口,二婶就说了:“阿牛,这些零碎东西,我没兴趣保管,也不会保管。不如等你叔的头七过了,咱们就找人把它们都卖了……小河屯我住了十几年,也住腻了,拿着钱到县城买套房子,在那里养老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