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1章 这个皇后不受宠 大红锦缎装点着景云宫烫金的匾额,一路红毯铺进大殿,映着一双璧人并肩而立,幸福得有些刺眼。 “恭喜贵妃娘娘入主景云宫,娘娘千岁千千岁!”庭院里齐刷刷跪了十几个奴仆,声音震得树上的雀儿也飞了几只。 新晋贵妃——祝玲珑面色娇羞,嗫嚅说:“可不敢乱说!千岁那是对皇后……” 皇帝江玹逸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一身明黄的龙袍衬得祝玲珑如花容颜更加明艳动人。 “大好的日子,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在朕心里,你才是朕的皇后,只有你才配得上千岁二字。” “皇上……臣妾不求千岁百岁,只求能青丝白发,常伴你左右便好。”祝玲珑泪眼朦胧地望着江玹逸。 她等了这么多年,这么长时间的委屈与守候,终于苦尽甘来了! 话音刚落,宫外老嬷嬷的声音便响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宫内哗然! 众所周知,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却已失宠多时,她倒是一片痴心爱慕着江玹逸,然江玹逸从未正眼瞧她。 一年多以前,她更是因着嫉妒,犯下滔天大错,被罚禁足于清秋院数月,如同被打入冷宫。据说,她还因此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今天,还是宫人第一次见她走出清秋院大门。 江玹逸的手掌蓦地紧握,心下的不快通通写在了脸上。 这个女人,这时候来,打的什么主意? 难不成,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想来哭闹折腾一通? 小脸苍白的一个弱女子,穿着素白的长裙,只带了一个老仆在身边,素面朝天地就进来了,端的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皇后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刚过世大臣的遗孀,穿着丧服来了。 祝玲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似有意识地要从江玹逸身边弹开,却被江玹逸用更紧的力道箍在怀里。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打墙头飞来一只红嘴绿袍的鹦鹉,尖声尖气地叫嚷着,扑腾着翅膀,兴许是看这满园的仆人没有一个参拜这孤零零的皇后,便有意戏谑起来。 岳灵心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参拜,反而脸上带着笑容,走到江玹逸身前,福身拜了拜。 “你来这里做什么?”江玹逸沉着脸质问岳灵心,也没有让她平身。 岳灵心自己站直了,不紧不慢地答道:“皇上纳妾,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该来的,否则臣妾这边没个底,只怕日后要怠慢了祝贵妃。” 反正江玹逸大抵也觉得,同她计较这些事情也是浪费,他懒得跟她多说半句话,她也懒得听。 “不必。日后景云宫的各种吃穿用度,只需向朕交代。朕已吩咐秦海,每月照朕安泰殿的份例,另送一份到景云宫。”江玹逸对身后太监说话,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岳灵心。 与皇帝享受同等的份例,即便是皇后也难有这等待遇! 江玹逸已经做好了准备,岳灵心可能会开始撒泼,毕竟他已经见过她能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然而今天,他不会忍让,因为这是他爱的女人的宫殿,决不允许她岳灵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想他江玹逸登基之初,朝纲未稳,封后大典夹杂在登基大典中,草草了事。而如今,江玹逸册封贵妃,却是铺了十里红妆,从金銮大殿上,亲自横抱着祝玲珑,跨了门槛前的火盆,一步步走进景云宫。 一后一妃,身份与待遇却成反比。 没想到岳灵心却舒心地笑起来。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省得以后臣妾有什么怠慢的地方,皇上还以为臣妾是故意欺负祝贵妃呢!” 看到岳灵心松了口气的表情,江玹逸愣住。 这个女人竟然不在意他要娶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祝玲珑!她日防夜防的祝玲珑! 本以为她会嫉妒到发狂,会比以前哭闹得更凶,更寻死觅活。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次册封,甚至眯眼笑了起来…… 疯了吧?她一定是疯了。 江玹逸拢在袖中的双手握成拳头,满脸不快地说:“朕册封之日,你穿成这样登门,难道朕还能相信你以后会善待玲珑吗? 岳灵心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又看看祝玲珑的一身喜袍。想起当年穿在自己身上的凤冠霞帔,好像也是这般明艳动人,幸福得刺眼,然而,她却怎么一点都看不清了呢? 旁边李嬷嬷想说什么,却被岳灵心抢了先。 “臣妾不是有心针对祝贵妃,只是清秋院那条看门的老狗昨夜死了,想想它为臣妾尽忠职守那么多年,臣妾也想好生替它送葬,让它黄泉路上好走。毕竟这老狗,也比有些人更懂得知恩图报。”岳灵心一脸古井无波,隐隐还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江玹逸的脸意料之中黑了下来。他怎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想当年岳灵心还未做皇后时,也是艳绝京都的美人,她娘家岳家更是执掌兵权的将军府! 那么多好儿郎提亲,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她一概瞧不上,偏生选了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江玹逸! 还记得当时成亲,寥寥草草,江玹逸温柔低语:“灵心,我不会让你为今天的选择后悔。来日我为君王,你为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那皇子已成为当今圣上! 他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了她岳灵心,和她背后的岳家。 看到江玹逸一脸如同吃了狗屎的表情,岳灵心顿时心情大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方才那些不慎流露的悲伤也好像只是一场做戏。 “岳灵心,你在讽刺朕?”江玹逸微微眯起眼眸,周身散发出寒气。 岳灵心脸上的表情越轻松,他越是恨不得把那张姣好的面容撕得粉碎!他真想看看,这张平静的面具背后,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惊涛骇浪!现在他已经是在强忍这种冲动,偏偏她还越发肆无忌惮地招惹他! “皇上你也太高估臣妾了,臣妾哪有这个胆量?”岳灵心波澜不惊地弯起嘴角。 她竟然还敢笑?在他面前,笑得这么不以为意! 岳灵心,你以为你能在朕面前装下去吗? 江玹逸一把掐住岳灵心的喉咙,将她抵在了宫门之上! 岳灵心就像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兔子,被按在门板上,后背重重地撞出“砰”的一声,剧烈的疼痛让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2章 只是贱婢而已 江玹逸并未真的下狠手,但他也没想到,从小习武的岳灵心,竟然会羸弱到这个地步,只要他轻轻一提,便可以将她扔出去! 恍然想起他与她已经一年未见,一年前的她,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吗?还是说这一年,她竟已消瘦至此?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娘娘啊!皇上!”李嬷嬷噗通跪了下来求情,生怕江玹逸一个偏差,真就要了岳灵心的性命。 祝玲珑也怕,小脸煞白——这可是她受封贵妃的好日子,不说真在自己宫中死了人,触了霉头,若是传出去,还不得有风言风语说她受封第一天就蛊惑皇上,逼死了皇后? 于是赶紧上来拉住江玹逸,劝道:“皇上,你别这样,姐姐她毕竟是皇后,不管做错了什么,也请皇上念在她母仪天下的身份,不要与她计较。” 岳灵心闻言明白三分。这祝玲珑口口声声是在为她求情,但是字字句句却都将责任归咎于她头上。若说错,她只错在当初心慈手软,没有一刀宰了这个小贱/人,不是她嫉妒,而是一想到江玹逸愤怒到发狂的样子,她就觉得畅快。 没错,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痛,这个她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如今再怎么与别的女人纠缠不休,她都不再有一丁点感觉。 “母仪天下,她配吗?”江玹逸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岳灵心脖子上,丝毫没有松动。 李嬷嬷见再这样下去,岳灵心就算不死也得半残,便壮着胆子说:“不管皇后娘娘配与不配,那都是皇上您自己的选择,怎么如今却要怪到娘娘头上?” 江玹逸心头某处被李嬷嬷一语戳中,不由怒从中起,朝李嬷嬷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脚,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朕?今日朕就是亲手掐死了她,也轮不到你来管!” 岳灵心面上闪过焦急神色,却是心疼李嬷嬷。她仰头直视着江玹逸,双目通红。 “那,就请皇上杀了臣妾。” 江玹逸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些。 “岳灵心,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些年来,岳家的势力虽然一削再削,但其根基深厚,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触动其根本,所以不管怎么说,岳灵心靠着娘家的支撑,也坐得稳这皇后的位置,哪怕不受宠,却也不至于被废,更不可能随随便便被杀。 看着江玹逸满脸压抑的怒气,岳灵心憋得通红的脸上兀自挤出一个笑容来。笑得很难看,却发自内心。 她早就知道,江玹逸不敢。 他那么煞费苦心得来的江山,他怎舍得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地毁掉? “皇上当真以为,自己很了解臣妾?” 她脸上的笑,让江玹逸感到有些眩晕。在这种时候——在他随随便便一用力,就可以要她性命的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个女人不是疯了是什么? 江玹逸的手,不由放松了力道。 岳灵心趁机深呼吸了一口,缓过劲儿来,便又说道:“敢问皇上,到底了解臣妾什么呢?你是知道臣妾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是知道臣妾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江玹逸哑口无言。诚然,他与她相识的时间不算短,成婚也已三年有余,然而她刚才提的问题,他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这女人,果然不能跟她多说一句话,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给他心烦,心烦得想要杀了她,却又下不去手! 江玹逸提着岳灵心的脖子往旁边地上一扔,岳灵心便被摔出门外,撞倒了嗞嗞烧着的火盆,踉跄倒在地上。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岳灵心眉头一紧。 李嬷嬷惊呼着扑过来扶她,景云宫的下人们自是不敢动,而祝玲珑想要来扶,又被看出苗头的江玹逸拽回了身边,拥进怀里。 “对朕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贱婢而已,朕为何要知道你的喜恶?趁朕还没有决定废掉你,赶紧滚蛋!”江玹逸搂着祝玲珑,瞪着岳灵心,眼神似要吃人。 “姐姐,你还是先走吧,皇上这边,妹妹会好好劝他的,你就不要跟皇上置气了。”祝玲珑可怜巴巴地对看着岳灵心,那怯生生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岳灵心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臣妾这就滚,不过烦请皇上再让这景云宫的管弦声吹奏得大些,这样臣妾在清秋院里,也能借着弦乐,好好地办完葬礼。”说罢福了福,带李嬷嬷退出了景云宫。 墙头的鹦鹉踱着步,嗓音尖细地学舌。 “老狗!送葬!老狗!送葬!” 祝玲珑妆容精致的脸像是漏了破绽,白得有些渗人。旁边的丫鬟见状,赶紧拿了笤帚去赶墙头的鹦鹉。 扫把还没过来,神气的鹦鹉就翅膀一张,飞没了影儿,只在空中还留下那吟唱的余音。 “老狗!送葬!” 江玹逸不由多看了一眼,那鹦鹉,怎么端的这般眼熟? 从景云宫出来,到清秋院,不过是穿过一条巷子的距离。这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的吹吹打打,不是做给她岳灵心看的,又是什么? 回宫的路上,岳灵心一想起江玹逸气歪的下巴,就大笑不止。 “娘娘,方才你为什么不解释,明明是皇上自己下令,从那天起,只准往清秋院里送素白的衣料,更不许你簪花挽发,让你好好地悔过!”李嬷嬷还是气不过岳灵心受了冤枉。从小到大,岳灵心在将军府都是被当成众人手心里的明珠一样宠着爱着,几时受过这样的闲气?从嫁了他江玹逸之后,倒是什么苦头都吃过了,最后还落得心殇一场。 “我解释清楚了,他就不生气了吗?若爱一个人,看她的缺点也是欢喜的,若恨一个人,看她的优点也是厌恶的,我跟江玹逸说再多,都不过鸡同鸭讲,没意义的。”岳灵心摇摇头。 “可不管怎么样,刚才他也不能那样对你啊!就是当初蒋贵人小产,他也未曾敢对你动手,只罚你禁足思过,方才却险些值你于死地!”李嬷嬷想到当时的情形还觉得后怕。 “他杀了我,反倒一了百了,以他的小心眼,怎么舍得让我这么痛快?倒是李嬷嬷你,以后不要再跟他求情,他下手没个轻重,别没杀了我,却伤了你。”岳灵心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奴婢就是死,也要保护好娘娘,这是奴婢在夫人的病榻前发下毒誓的。娘娘也要答应奴婢,绝对不能再亏待自己。”李嬷嬷激动地握住岳灵心的手。 岳灵心吃痛地吸了口气,把手抽出来。李嬷嬷这才发现,岳灵心的手背上被烫了好几个水疱出来。 “娘娘,你这是……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李嬷嬷想起来,方才岳灵心摔倒时,撞翻了门前的火盆。烧红的碳烙在肉皮儿上,必然是很疼的吧,她却到现在都一声不吭! “说了就能好吗?我怕再耽搁一会儿,我就要疼死了,巴不得赶紧从那鬼地方出来。”岳灵心撅嘴说。 “娘娘你!” “好了李嬷嬷,人家都要疼死了,你怎么还这么多话?快回宫去给我包扎一下吧,要是落下什么病根,以后我可就真没人要了。走啦走啦!”岳灵心推着李嬷嬷,把头靠在她肩头撒娇。 李嬷嬷拿她没法子,只能叹口气。这丫头,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当真对皇帝死心了吧……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3章 教她怎么做奴才 烧炭烫掉了手背上一层皮,里面的嫩肉也有是焦黄,伤处几个亮晶晶的水疱,被烈酒一浇,疼痛都晕开来,岳灵心疼得龇牙咧嘴。可李嬷嬷问她,她却笑嘻嘻地说不疼,唯一担心的是会留疤,便让李嬷嬷去御药房拿些止疼和祛疤的药。 御药房的方太医和岳家有几分交情,所以岳家常托他给宫里带些东西。尤其是这段时间,岳灵心身子不好,岳锦添便时常拿一些人参、灵芝,让方太医转交。 方太医见是李嬷嬷来了,赶紧从柜台下面把装好的灵芝拿了出来,还捎了话。 “岳将军说,皇后娘娘在宫里没有别的人可依靠了,请李嬷嬷一定要好好照顾皇后娘娘,也不要亏待了自己。” “老爷终究是心疼这个女儿,下次麻烦方太医转告老爷一声,就说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好皇后娘娘的,请他不必担心。” 两人正说着,有人从大门进来。李嬷嬷一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来的人正是景云宫祝玲珑的贴身丫鬟多喜。 多喜也看到了李嬷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便径直走到柜台前,嚷道:“方太医,我家贵妃娘娘有点头疼,皇上说了,让我过来取点上好的药材。” 那得意的神情,明显是在显摆皇帝对祝贵妃的恩宠。李嬷嬷冷哼一声,不作理会。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她见多了,倒也不见得非得跟一个没眼力见的小丫鬟计较。 多喜一边等太医抓药,一边在柜台上翻翻拣拣,找些滋补的药品。突然她眼前一亮,“灵芝!”说着把盒子拿起来,高兴地说:“方太医,这个我家娘娘要了。” 李嬷嬷一看多喜拿的是自己放在台子上的灵芝,赶忙从多喜手里夺过来,护在怀里。 “这是我家皇后娘娘的东西!一个粗野丫头,用得起灵芝这样的东西吗?也不怕补过头了,身子受不住!做下人的也该懂点分寸!” “凭什么?这是我先看到的!”多喜扑上去跟李嬷嬷抢起来。 “你别抢!走开!”李嬷嬷弓着背,像一只护食的老猫,死死地抱着盒子不撒手。多喜气不过,便用长指甲狠狠地抓了李嬷嬷的手背,两道抓痕顿时渗出血来。 “死丫头!”李嬷嬷痛得只吸气,随手便甩了多喜一巴掌。 多喜捂住脸,小身板气得不停颤抖。 方太医见势不对,赶紧来劝和。不料多喜却不依不饶地跺脚吵闹吵闹。 “好啊,方太医,原来你是看不起我家贵妃娘娘,才跟我说宫里没有灵芝!好,好,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家娘娘,你们等着!”说罢飞跑回了景云宫。 大殿里,祝玲珑正斜倚在卧榻上,因为头痛症而迷迷糊糊地睡着。江玹逸在案台后面执笔作画,画的便是祝玲珑云鬓半偏的娇柔模样。 多喜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张口便要向贵妃诉苦。江玹逸在唇上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却见多喜半张脸红肿,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由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叫你去拿的药呢?” “奴婢……奴婢……”多喜绞着十指,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江玹逸看见多喜脸上五个指印分外明显,应该是挨了谁的巴掌。但这整个后宫,谁人不知她多喜是祝玲珑的贴身丫鬟,谁又敢动她分毫? 除了…… “奴婢奉皇上的旨意去御药房为娘娘请药,可是那方太医,他不但不愿拿出好药给贵妃娘娘,还和那清秋院的李嬷嬷一起挤兑奴婢。那李嬷嬷还说、还说……”多喜流着泪,欲言又止。 “她说什么了?”江玹逸眉梢一扬,怒气从眉心里蹿起来。 多喜垂下头,嗫嚅说:“她说我家娘娘是做奴才的命,用不得珍贵的药材,要折寿的!” “放肆!”江玹逸火冒三丈,厉声怒喝,吓得多喜都不敢再说下去。 果然是那个贱/人宫里的人,非得给他找不痛快! “这个李嬷嬷,真是岳灵心养的好奴才,看朕怎么收拾她!” 江玹逸说罢,召来几名贴身侍卫,前去清秋院捉拿李嬷嬷。 这边李嬷嬷回到清秋院,丝毫未提刚才的事,准备为岳灵心捣药敷伤处。 岳灵心眼尖地看到李嬷嬷手背上的血痕,追问道:“怎么了?好好地去拿个药,怎么成这样了?” “没事,娘娘,耗子挠的!”李嬷嬷笑着把岳灵心赶到一边,继续舂药。 突然一队侍卫冲了进来。本来清秋院里就没有几个下人,更是拦不住,这些人直接就冲到了殿里,不管岳灵心怎么阻拦,愣是不由分说地抓走了李嬷嬷。 岳灵心一路追到了景云宫,只见江玹逸站在院子里,气势汹汹地命人架起了长凳,将李嬷嬷按在上面,张口便是五十大板。 “皇上!”岳灵心眼神一冷,她身边现在只有李嬷嬷这一个知心人了,怎么容得他江玹逸说打就打!她强定下心神,问道:“李嬷嬷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责罚她?” “哼!这个贱奴口出狂言,侮辱朕的贵妃,朕今天就教教她,到底该怎么做奴才!”江玹逸扬了扬手,板子便重重地落在了李嬷嬷身上。 李嬷嬷一声哀嚎,听得岳灵心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皇上!李嬷嬷是清秋院的奴才,就算是要罚,也该臣妾领她回去责罚才是!” “这整个后宫都是朕的,责罚一个奴才,还要经过你岳灵心的同意吗?朕没有问你管教不严之罪,你还敢在这里求情,信不信朕连你一块儿打!”江玹逸目光森寒,命人重重责罚! 李嬷嬷痛得连声惨叫,却又怕江玹逸迁怒于岳灵心,哀嚎着说:“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甘愿受罚。皇后娘娘您不要再替老奴求情!” 说着又是几板子下来,李嬷嬷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都给本宫住手!”岳灵心上前抓住其中一个行刑者,又朝江玹逸厉声陈述,“这后宫之中,皇后为大,即便是皇上你下令处置后宫的奴才,也该经由皇后审查这奴才所犯何罪,才能……” “岳灵心,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过头了!”江玹逸一声呵斥,将岳灵心的争辩堵了回去。 他是皇帝,有什么不能做?别说区区一个奴才,即便是要打她这个皇后,也不在话下!如今为了他心爱的后妃,他哪还管什么规矩名声,何况责罚一个奴才,谁又敢不要命了嚼他的舌根! “给朕狠狠地打!” 李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后来更是陪着她这个不受宠的皇后,在人前受尽冷眼,对岳灵心来说,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李嬷嬷就是她的第二个母亲!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挨打! “谁敢再动李嬷嬷一下!”岳灵心冲上去,硬是趴在李嬷嬷身上,替她挨了落下来的板子。 这一板子下来,便是剧痛袭来! 岳灵心的身子本就受过重创,尚未痊愈,这一板下去,简直像是要了她半条命! 却也可想而知,李嬷嬷那么年老体衰的人,要怎么承受这五十大板! 江玹逸这是铁了心要李嬷嬷的命啊! “皇上今日若一定要罚李嬷嬷,就连臣妾一块儿打吧!”岳灵心拼命拦住。 毕竟她是将军府大小姐,又是一国之后,江玹逸怎么也要忌惮些! 谁知江玹逸面色冰冷,淡淡地指了两个人,“将皇后娘娘拉开。今日朕就是要让她看着,朕是怎么替她教奴才的!”说完转身便要进殿。 岳灵心算是明白了,江玹逸便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下马威! 以她的高傲,平日里哪肯轻易向他低头?唯有现在……岳灵心闭上眼,一咬牙在江玹逸面前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皇上!臣妾可以不做皇后,只要你、只要放过李嬷嬷!” 鲜血顺着额头磕破的伤处,汩汩流了下来,湿了岳灵心倔强的脸。这么一点血,跟李嬷嬷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眼泪强忍在眼眶,即便流尽了血,她也绝不在他江玹逸眼前流泪! 血红一片的世界里,那个冷漠的背影,停了下来。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4章 让出后位又如何? 岳灵心直起身子,对上江玹逸意味深长的目光。 江玹逸想要的,比起让她低头,也许让出皇后的位置给他心爱的女人,更容易让他心动吧!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江玹逸显然不是真的没有听清楚,他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从岳灵心口中说出来!何况,这样一个难得的羞辱她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岳灵心明明知道江玹逸的想法,但是看到李嬷嬷皮开肉绽地趴在那板子下,她却无法视而不见。为了与江玹逸斗气,害得李嬷嬷这么受罪,岳灵心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臣妾愿意用皇后之位,换李嬷嬷周全。”岳灵心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玹逸,表情坚定。鲜血凝固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没有半天悲伤或者疼痛的表情,唯有眼眶微微发红,也是因为看到李嬷嬷挨打! 祝玲珑的脚步停在大殿门口,无声无息地看着江玹逸。 “岳灵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你看上去有多可怜吗?你不择手段得到的皇后之位,现在却为了一个下贱的奴才,甘愿让出来,真是可笑!”江玹逸脸上明明应该是畅快的笑容,却隐隐透着愤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每次她越是淡漠,他就越是气得发狂!时隔一年再见,他竟如何也看不透眼前的岳灵心,那个曾爱他到骨子里的女人,现在竟然如此平静地要让出正妻之位! 江玹逸觉得自己还在册封那天的梦里,没有醒来,梦里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岳灵心。 “没错。所谓的皇后之位,在臣妾眼里,还比不上一个下贱的奴才。这样,皇上你满意了吗?”岳灵心倔强地高昂着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岳灵心!”江玹逸目光一寒,几乎就要冲上去把岳灵心揪起来,好好地问一问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惊动她的心。他多想看到从前,她能因为他的一夜露水而嫉妒到发狂,她越是难受,越是做出疯狂的举动,他就越高兴,越痛快。 而现在,她竟然这般无视他,羞辱他,好像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江玹逸的手握成了拳头。 “皇上……”背后弱弱地传来祝玲珑的低唤,江玹逸才止住了脚步。 “你怎么出来了?” 江玹逸瞧见祝玲珑无力地靠在门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扶她,将她拥进怀中靠着。 “臣妾听见外面太吵,就……啊!”祝玲珑看到浑身是血的李嬷嬷,吓得抱头尖叫,就连岳灵心素白的衣裳上,也是血迹斑斑。 江玹逸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胸口,让她的脸埋进他胸膛,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别看。是朕不好,明知你见不得血腥,还在你宫里动刑,乖,朕陪你进去。” 临了,他回头只用眼角余光斜睨着地上还跪着的岳灵心。 “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岳灵心一直紧绷着,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磕头应道:“谢皇上恩典。” 江玹逸心口一堵。她谢的,是他饶过她们主仆二人,还是说不想再见她?不等江玹逸想明白,岳灵心已经搀着李嬷嬷一瘸一拐地走出景云宫,至始至终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多喜立马让人关了大门,清扫大院。 “给我扫干净点,别沾上什么晦气!” 背后传来的话似有意说给岳灵心听。她只是淡然一笑,“来,李嬷嬷,小心点。” 刚一说完,李嬷嬷就摔倒在地,连带着岳灵心也滚到了地上。李嬷嬷虽然年迈体衰,然岳灵心自己却也是孱弱至极,何况挨了那一板子,又在地上跪了许久,单是就这么走路也是双腿打颤。 “李嬷嬷!”岳灵心顾不得膝盖磕破皮,钻心地疼痛,爬到李嬷嬷身边。方才她强撑着把李嬷嬷带出来,已是将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得所剩无几。 一墙之隔的宫门还,还传出喧哗人声,为祝贵妃的头痛症忙得不可开交。宫门外的主仆二人却是孤零零地。 李嬷嬷身下还在不断地渗血出来,岳灵心在江玹逸面前一直强忍的眼泪,此刻才终于忍不住掉了两滴出来。 “李嬷嬷,你撑着,一定要撑着。我带你回家,我会治好你的……我们回家……”岳灵心擦了一把脸,咬咬牙,艰难地将李嬷嬷驮在背上。她试着站起来,又摔倒在地。 李嬷嬷吃痛地呻/吟,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再这样下去,即便没有被打死,李嬷嬷也会失血过多或者是感染而死! “李嬷嬷,我不许你出事,你听见没有!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岳灵心哽咽着,再次把李嬷嬷驮起来,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站起来,便双手双脚着地,让李嬷嬷趴在她背上,自己匍匐着往前爬。 李嬷嬷身上滴的血,将岳灵心素白的裙裳染得透红,地上也被拖出一道长长的逶迤的血迹。 凉风阵阵的清秋,岳灵心却是汗如雨下。离清秋院还有一半多的距离,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浑身发颤,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李嬷嬷无力地压在她背上,好像已经失去知觉。 “李嬷嬷……李嬷嬷你跟我说说话!李嬷嬷,别睡!”岳灵心一下子慌了起来,挣扎着想翻身,奈何李嬷嬷的身子竟是那样沉,沉得仿佛就要一辈子这样睡过去。 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为岳府付出了一生,未嫁人、未生子,将岳灵心当作了亲生孩子一样来疼爱。萧瑟的宫墙中,只有她不离不弃。岳灵心还记得李嬷嬷曾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看到她一手带大的小丫头片子能够幸福。 岳灵心在江玹逸面前,可以永远骄傲地昂着头,但这是李嬷嬷啊,是她的李嬷嬷!她怎么会不痛心! “李嬷嬷,小丫头还没有得到幸福,所以不许你走……你听到我说话吗?你醒醒!”岳灵心紧握着拳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一滴滴落下来。她已经目送过母亲离世,难道老天爷真的这么残忍,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如同母亲的人,从她身边离开吗? 忽然身子一轻。岳灵心下意识地捂住嘴,将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仰起头,看见一个逆光的身影站在旁边。 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味,混杂在血腥之中,混沌不清。 “姑娘,你没事吧?” 恍惚中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只知道是个男人。岳灵心无力地在地上摸索着,“李嬷嬷……” 李嬷嬷在哪里? “姑娘,这位老人家伤得不轻,我先送她去御医坊。你在这儿等等。” 天边一丝耀眼的光斜照在那青色的背影上,渐行渐远。接着岳灵心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岳灵心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守在床边的丫鬟碧水告诉她,那天下人们是在清秋院门口找到她,李嬷嬷也被人送到了御医坊,幸好去得及时,勉强保住一命。 清秋院的下人本来就不多,往日贴身照顾岳灵心的便只有李嬷嬷一人。这下子李嬷嬷卧病,岳灵心只能亲自照顾起她来。 论武术骑射,岳灵心可以说是女子中的佼佼者,但是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却要坐在小炉子前面摇着小扇子控制火候。 滋滋的热气将壶盖顶得老高,吓得岳灵心赶紧去掀壶盖,但是整个壶身都烫得不行,岳灵心一下子弹开,又不小心把药罐子碰倒了。 这可是她熬了好几个时辰的! 岳灵心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住药罐,滚烫的药汁一半都洒在了她的手上。 “啊!”岳灵心惊叫着弹开老远,双手疼得好像失去了知觉。本来前几天被木炭烫伤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子又全都红肿了起来。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碧水赶紧过来扶她,岳灵心哭丧着脸说,这药又得重新熬过了。碧水哭笑不得,“娘娘,您先进去包扎一下吧,这里让奴婢来。” 岳灵心叹了口气,想她耀武扬威了十几年,却连煎药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李嬷嬷,你赶紧醒过来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能在这宫里活几天。没被江玹逸折磨死,就先给自己饿死了。”岳灵心握着李嬷嬷的手,满面愁容。 她不是不愿亲近别的人,而是这周围除了李嬷嬷,竟没有一个她敢信任的。 昏迷这两日,只有碧水一直在身边照顾,然而岳灵心却记得清楚,这个碧水是当年她入住后宫时,江玹逸亲自送到她宫里来的。他送来的人,她怎么敢用?也就一直让碧水在院子里打打杂。 现在宫里都传开了,皇上为了祝贵妃的一个丫鬟,不惜对皇后大加责罚,明眼的人,谁还愿意呆在她这个即将被废的皇后身边?说来可笑,最后留下的,竟是江玹逸留在她身边监视的人。 “娘娘,娘娘不好了!”本该在外面熬药的碧水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怎么了?”岳灵心刚问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吵闹声。 “岳灵心,滚出来!你别躲在清秋院,以为我就找不到你了!你给我出来!” 尖声咒骂,多少难听的话接连不断。 岳灵心愣住了。这声音是……蒋贵人?! 这一年多来,岳灵心常常会做噩梦,梦到蒋贵人怀中抱着血淋淋的未成型的婴儿来找她索命。没想到,她才刚刚将清秋院尘封的大门打开没几天,蒋贵人果然就找上门来了。 “贵人,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在休息……”碧水阻拦着,被蒋贵人推到了一边。紧接着,蒋贵人就冲上来,一把揪住了岳灵心的衣领。 “岳灵心,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以为你躲在清秋院里面不出来,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我知道你早晚得开这道门,今天我们就新仇旧恨算个清楚!”蒋贵人一把掐住岳灵心的脖子,将岳灵心按在桌子上。 “岳灵心,我要你为我的孩子赔命!我杀了你!”蒋贵人一双吃人的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拼命地掐着岳灵心的脖子。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5章 她的命是朕的 岳灵心挣扎着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摔落的碗碟噼里啪啦作响,丫鬟们惊声尖叫着乱窜。 脑子里渐渐开始缺氧了。 岳灵心看到蒋贵人疯狂的脸,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刚刚登上后位的自己,为了拴住丈夫的心,对多少后妃做过这样歇斯底里的事情?尤其是当圣宠一时的蒋贵人怀孕时,岳灵心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冲进芳阳苑里,将所有的赏赐砸了一地,混乱之中推倒了蒋贵人。 很多时候,岳灵心闭上眼睛,都还能看见那时候蒋贵人的双腿间流出来的血,将她的裙子染得通红通红的…… 脖子上加重的力道忽然消失了。 “岳灵心?灵心!” 恍惚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岳灵心零散的意识又慢慢地合拢来,拼凑出江玹逸完整的脸。 看到岳灵心涣散的眼神渐渐恢复了过来,江玹逸才松了口气,转过去看向被推倒在地上的蒋贵人,厉声喝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到皇后宫中来闹事?你真仗着朕宠你一时,便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皇上!皇上为臣妾做主啊!”蒋贵人痛哭流涕地爬到江玹逸脚边,“臣妾的孩子……臣妾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死在这个女人手里……皇上!那是臣妾和皇上的孩子啊!” “岳灵心的命是朕的!就算她该死,也要死在朕手上。除了朕以外,谁也不许动她一根毫毛,否则,朕要你们的命!”江玹逸一脚将蒋贵人踢开,旋即命人将她拉下去。回头看一眼岳灵心,她只是呆呆地靠着桌子滑坐下来,没有焦点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江玹逸眸中的色彩变化万千,终究也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时辰已过了正午许久。 景云宫大殿里摆的饭菜也已经凉了。 祝玲珑坐在桌边,看着一口也没动过的饭菜,屋外多喜飞奔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娘娘,皇……皇上去了清秋院。听说蒋贵人去皇后宫中闹事,差点杀了皇后,皇上在来景云宫的途中,就改道过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祝玲珑淡淡地答道,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来,“那就不等皇上了。本宫没什么胃口,这些饭菜,拿下去让院子里的人都分着吃了吧。” “娘娘,要不奴婢再去请请皇上,就说您在宫里等着他,一直都还没用膳呢。”多喜担忧地看着祝玲珑。 “本宫没事。皇后是后宫之首,清秋院发生了事情,皇上若是坐视不理,怎么也说不过去,咱们就别去给皇上添堵了。行了,拿去分了吧。”祝玲珑说罢,转身走向寝宫内。 外面墙头的鹦鹉学舌地叫起来:“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像嘲讽一般。说完这两声,那呆毛畜生便扑棱棱地飞走了。 长袖中的绣帕,被狠狠地拧成了麻花。 岳灵心,终究还是成了心腹大患吗…… 她的嘴角浮起了冷笑。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6章 狭路相逢 李嬷嬷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岳灵心只能亲自照顾,去御药房请药便只能让碧水去做,一来二往,岳灵心也不排斥碧水进出她的寝宫。 但她对碧水的态度,一如既往地疏离。她并不想与江玹逸的人有过多交集,只是现在实在没办法,至少江玹逸派来监视她的人,暂时还不会害她和李嬷嬷。 经过精心的调养,李嬷嬷的身体也有不少起色,岳灵心将自己的首饰托方太医送到宫外交给自己的家人变卖,又换成上好的补品送进来。她不愿意去求江玹逸,也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 自从一年前,岳灵心害蒋贵人流产之后,岳家也受她牵连,父亲被贬职,名义上还是大将军,可实权已经被分走不少。所以,岳家其实早已没有从前的风光。 李嬷嬷虽然不知道岳灵心变卖首饰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岳灵心每日在她床边二十四大孝子一样地守着,总也让李嬷嬷感到不安。 “娘娘,您这样亲力亲为地照顾奴婢,奴婢实在受不起啊……”李嬷嬷喝着岳灵心喂的药,却是一脸受之有愧。 “你在岳家呆的时间,比我还要长,所以论资历的话,你是我的长辈,我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啊。”岳灵心笑眯眯地说。 “娘娘……” “李嬷嬷,你老是说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许说话,你看你,话这么多,以后我可也不听你话了。” 果然这么一说,李嬷嬷就无话可说了,只是含着泪握住岳灵心的手。忽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惊讶地问:“娘娘,您的金镯子呢?” “那种没用的东西啊……卖了。我们现在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要想维持家用,又不想求人,就先卖掉这些没用的东西呗!” “娘娘!”李嬷嬷不知岳灵心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那可是夫人留给您的嫁妆,您怎么可以……” “嫁妆当了可以赚钱再赎回来,身体本钱没了,以后可是怎么都补不回来的。我还指望李嬷嬷能继续在宫里多陪陪我呢。再说,就算我当掉所有的东西,只要留着娘亲最珍爱的玉佩不就好了?”岳灵心笑了笑,顺手去摸挂在腰间的玉佩,突然就愣住了。 玉佩呢?她的玉佩呢? “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一直都带在身上的!”岳灵心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又回去翻找所有的口袋和能装东西的地方,却没发现她一直珍藏的玉佩到底放在了哪里。 后来碧水来跟岳灵心交代中秋的事情,她便只好暂且把找玉佩放下。 中秋节在皇宫里也是个隆重的日子,尤其是今年,江玹逸一早便下旨要宴请群臣。因为册封祝贵妃,似乎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这隆恩盛宠。 为此,景云宫早早地就开始装扮起来,隆重程度不亚于册封当日。 清秋院的丫鬟在院子里窃窃私语地讨论这件事时,岳灵心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其实她并不关心宫里有些什么活动,但是中秋节是团圆夜,父亲也应该会被邀请。这对岳灵心来说才是意义重大的事情,一年里难得与宫外的家人见上几面,她也想打扮得精神一些,才不会让父亲担心。 而且这样重大的日子,江玹逸不可能会让她穿着素衣去晚宴。于是岳灵心让尚衣坊准备好她大典之日的衣裳,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丫鬟,便让碧水留下来为李嬷嬷熬药,自己亲自去尚衣坊取衣服。 没想到偏偏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前呼后拥大驾出行的祝玲珑。 岳灵心想避开也来不及了。祝玲珑老远就笑着开始招呼她:“姐姐!”一面浅笑嫣然,一面上来拉住岳灵心的手。 岳灵心怀里还抱着一叠浆好的衣裳,便把手抽了回来。她并不惊讶祝玲珑没有向她行礼,以祝玲珑宠冠后宫的风光,皇后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江玹逸不是正在努力为她争取这个位置吗? “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清秋院的下人们都不干活吗?妹妹再见着皇上,非得让他好好教训这些下人不可。”祝玲珑不满地皱着眉头,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在为岳灵心抱不平的样子。 “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一***恤下人,都可以为了老嬷嬷挨打,兴许也是心疼下人,才自己来做这种下力活呢。”多喜讽刺地附和。 耀武扬威? 岳灵心脸上露出笑容,“是本宫不会调教丫鬟,看她们一个个毛手毛脚地,实在不放心让她们来取这大典的衣裳。若是不小心出了差错,本宫还哪有脸坐在皇上身边?” 祝玲珑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住,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岳灵心至今还是皇后,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废后之事,自上次从她嘴里亲口说出之后,江玹逸却竟也再也没有提过。 祝玲珑也不开口。她从不做多余的事情,因为她懂得,多话的女人终究会惹人厌烦。而她唯一能在这深宫中立足的资本,就是江玹逸还未厌烦她。 “如果祝贵妃没有别的事,就先跪安吧。本宫看你身子骨不好,在外面耽搁久了,怕是晚上不能伺候好皇上,还如何能留住皇上的心呢?”岳灵心摆明了就是讽刺祝玲珑以身体取悦男人。说话时也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但是“跪安”一词,却是说得清清楚楚。 祝玲珑可以不向她请安,但是江玹逸一日没有废她,她便将自己的身份牢记在心。她是皇后,所以即便是狭路相逢,让路的人也该是祝玲珑。 只要她愿意,没人可以挡住她的路!别说只是区区一个贵妃,就算是江玹逸本人来了,也一样! 祝玲珑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容岳灵心走过去。 看着岳灵心挺直的背影,多喜禁不住嚼舌道:“有什么了不起?总比有的人,连伺候都没得伺候。” 不加掩饰的讽刺,故意说的大声。 岳灵心的脚步却片刻没有停下,也一次都没回头。 “走吧,到芳阳苑还得坐一会儿,再晚了,就赶不回来陪皇上用晚膳了。” 祝玲珑面无表情,顺手折下了花丛里开得最妖冶的那朵黄菊花,在掌心里捏碎。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7章 一场春宫好戏 中秋盛典的礼服以紫色调为主,金丝绣线精巧地在裙摆上绣出一朵朵盛开得浓烈无比的菊花。 岳灵心平日里穿得素净,换上这一身紫金色,脸上未施浓妆,却端的像是万花丛中开出最淡雅的一朵。李嬷嬷和碧水都忍不住赞叹:“娘娘真是天生丽质,穿上这大典的礼服更是明艳动人了。” “少贫了。不过这衣服合身,也就不必送回尚衣坊去改,直接定下了。”岳灵心心里也高兴,但愿父亲看到她这个样子,不会再担心她在宫里的生活。 “娘娘,秦公公在门外求见。”丫鬟进来禀报一声。 秦海?岳灵心微微皱起眉头。虽说她对秦海没有什么意见,也知道秦海这个人其实也是个古道热肠的老好人,但毕竟秦海是江玹逸身边贴身伺候的,他突然来访清秋院,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岳灵心把秦海召进来,客套了两句,便询问秦海的来意。 秦海恭敬地向月龄想你递上一本折子,道:“皇上有旨,让娘娘按照这册子上的标准,筹备中秋晚膳,并且要趁着中秋夜一一走访名单目录上的所有人。” “中秋夜?可是,中秋夜不是应该有宴请群臣的晚宴,本宫若是要将这名单上所有地方都走一遍,还怎么来得及去参加晚宴?”岳灵心一时听懵了。 江玹逸给的名单上,包括了所有被打入冷宫中的后妃,以及不能参加中秋晚宴的普通嫔妃,虽然江玹逸登基才三年,大大小小的后宫嫔妃也有数十人,除去那么几个有幸被选中去参加晚宴的名门之后,剩下的也有几十个人,若是每人宫中都去一趟,也得走上三四个时辰! 秦海露出为难的神情,顾及着岳灵心的心情,他没有直接戳破,却也只能委婉说道:“皇上说,这次中秋晚宴力图节俭,所以不便让太多后妃上殿,但又不能冷落,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主母,理当代皇上安抚后宫。殿前之事,则让新晋的祝贵妃代为打理。” 岳灵心如遭重锤,踉跄地后退一步。 “好一个……代为打理。”岳灵心扶着桌角,嘴边露出冷笑。原来江玹逸不下旨废她,便是要用这一句“代为打理”来羞辱她吗? 堂堂的皇后,不能随君左右侍奉,却只能在深宫后院与不受宠的冷妃们为伴,而一个祝贵妃竟然蹬鼻子上脸,成为殿前代理?她岳灵心几时吃得这样的哑巴亏,怕是江玹逸也早就知道岳灵心不会就此罢休,这才故意激怒她。 岳灵心将那折子扔在一边,便直奔景云宫。 这些日子,江玹逸夜夜流连景云宫,听说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过别的宫殿。这个时辰,应该也在景云宫歇息了。 “娘娘!娘娘您慢点!”秦海一路追着岳灵心到景云宫,亏得前面两名守在大殿门口的侍卫拦住岳灵心。 “皇后娘娘,皇上和贵妃已经歇息下了,您不能进去。” “知道本宫是皇后还敢拦路,都不要命了?”岳灵心厉声喝道,将两名侍卫推开,径直推开了门。那两名侍卫岂能就这样放她进去,自然又扑了上来,虽然顾及她是皇后,不敢下重手,但又不能让她就这么冲进贵妃的寝殿,尤其是现在…… 没想到岳灵心久居深宫,却未曾荒废一身武艺。想她自小不甘养在深闺,女扮男装去学堂,跟着一群男孩子学诗书骑射,也不曾输给谁过,那时唯一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只有一位六皇子。 也许,越是不能征服的东西,越是能引起人的斗志。尤其是岳灵心这样志比天高的女子。 天下人皆说女子不如男,她却偏不信! 岳灵心直接闯进了祝玲珑寝宫,刚一进门,就听见了绵延的娇喘。 岳灵心脚步一顿,面上顿显尴尬。 她一心着急来找江玹逸理论,却未曾多想这个时辰已到了就寝的时候,既然江玹逸在景云宫,祝玲珑自然是要侍寝的。偏巧不巧,她就赶在这一片春光旖旎时闯了进来。 不但岳灵心闯进来了,想要阻拦她的侍卫也跟着跑进来。 祝玲珑正在江玹逸身下雨露承/欢,情至深处,更是激动得连连喘息,整个寝宫气氛火热,好像随时都能把人烧起来。 而且,他俩恐怕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不识趣地不经通报就闯入寝殿,也有可能是一时意***迷顾不得其他,无遮无拦的一张大圆床上春光毕露。 “啊!”祝玲珑惊觉有人闯了进来,羞愤地尖叫一声,几乎把身上正是情浓的江玹逸给推了出去。 江玹逸迅速地拉过悬在床边的薄被裹住光溜溜的祝玲珑,又下床来随手抓起散落的袍子披在身上,一双冷眸寒气森森。虽然料到岳灵心会来,本想给她一个闭门羹煞煞她的锐气,没想到她真有胆量直接闯进寝宫来。 江玹逸的目光看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说话的声调也波澜不惊,只是字字掷地有声,“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闯进朕与贵妃的寝宫?” 侍卫们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跪着连声求饶。 “连个女人都挡不住,朕还指望留你们在身边有什么用?拖下去,斩!”江玹逸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命人将那两名侍卫拖了出去。 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岳灵心明明知道这两名侍卫是被她拖累,却不能不求情! “皇上,闯入宫中的是臣妾,你罚我便是!何必迁怒这些为你卖命的侍卫!” “岳灵心,身为皇后却不懂后宫礼节,为女子却不知非礼廉耻,你可知罪?”江玹逸负手而立,松垮的袍子套在身上,只系了一根腰带,衣襟半斜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烛光将他古铜色肌肤上的汗珠晕染得晶莹剔透,可见刚才那番运动有多卖力。 “臣妾统管后宫,了解后妃们是否伺候好皇上,是臣妾的本分,何来不知廉耻一说?如果皇上已经歇息好了,不如跟臣妾谈谈中秋节的事宜……”岳灵心满心想着这件事,哪有功夫跟他探讨什么礼义廉耻的问题。 她这么闯进来,看见这样的画面,满脑子想的却只有中秋节的事? 江玹逸骤然握紧了拳头,面上不自觉地深了一分寒色。 “朕乏了,在祝贵妃宫中,不想议事。”他打断岳灵心,转过了身去。 “皇上!” “怎么,皇后还不退下?”江玹逸唇畔弯起冷笑,“噢,难道皇后是觉得刚才看见的还不够,要朕再演示一次,看看祝贵妃是否伺候好了朕?” 不及岳灵心回答,江玹逸已解开腰带,将袍子扔到一边,赤/条条地背立在岳灵心面前。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8章 不过是看戏的人 岳灵心被江玹逸一句话问得噎住。 男性健美的身段在她面前不加丝毫掩饰地泛着古铜色光芒,何况是这个人,是她曾爱得如痴如狂的男人。 然而,岳灵心却对此刻的美男当前毫无兴趣。倒是江玹逸,好像对自己的把戏乐此不疲。 “既然皇后不走,那就在这儿等着朕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再与你谈论中秋。”江玹逸说着,便拉开被子,将祝玲珑拥入怀中。 “皇上……” 祝玲珑毕竟是女儿家,多少有几分羞耻之心,不像江玹逸,为了与岳灵心置气,可以当着她的面与自己翻云覆雨。祝玲珑再怎么想把皇后比下去,也没想过用这么羞耻的方法。 可是江玹逸哪里由得她,直接压在了祝玲珑身上,长驱直入。 他就不信,岳灵心还能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睹他与嫔妃享受鱼水之欢! 祝玲珑反抗不得,难堪地将脸偏向了一边,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身下骤然饱满,却温柔不复,江玹逸就像在表演一样,粗暴地动作,很快便是热汗蒸腾。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捏着祝玲珑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 “为什么不叫?” “皇上……”祝玲珑涨红了脸,难受地咬住唇角。平日里江玹逸对她百依百顺,决不会做半点让她难受的事情,更不会这样木偶一般地摆弄她。 而如今在岳灵心面前,他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不仅不考虑他的感受,还要让她配合他做这样难堪的表演…… “朕让你叫。”江玹逸面色冰冷,不容置疑。 “臣妾……”祝玲珑憋得脸上如血欲滴,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岳灵心,有这么一个看客在,她如何能像平日一样与他肌肤相亲,又哪里有叫/床的兴致! “怎么,你不想伺候朕?若是如此,朕日后不来景云宫便是。”江玹逸沉着脸,从她身上抽离出来,便要离开。 祝玲珑闻言,通红的小脸瞬间苍白,不由自主地用双腿勾住了江玹逸的腰,将自己的身子迎了上去。她抱住江玹逸,脸颊靠在他胸膛上,柔声说道:“臣妾……臣妾蒙受皇恩,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伺候皇上?” 不管留不留得住皇帝的心,至少今晚,也要留下他的身子。祝玲珑也就豁出去了,既然要在她的地盘上斗,那她也不该只是个局外人! 江玹逸满意地勾起嘴角。祝玲珑狠心放开,翻身反过来坐在了江玹逸身上。江玹逸似乎很享受她的主动,双手放在她的腰上,任由她忘情地抖动。 这时候,岳灵心转身走了出去。 江玹逸只用眼角余光看着她,心头的快/感突然远胜于身体。 岳灵心,终究还是看不下去的吧?她的心,还是在他身上,永远也只能被他左右。只有他让她伤心难过的份,何时轮到她来给自己摆脸色!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岳灵心又回来了,这一次手里还拖了一把椅子。她就这么把椅子往床边一放,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江玹逸的手一紧,狠狠地箍住祝玲珑的腰。祝玲珑的动作僵住,她感觉得到,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要她。 “皇上既然要让臣妾检阅,就让祝贵妃好好侍寝,给臣妾瞧瞧。”岳灵心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纠缠的二人,好像她真就只是个看戏的人,而这戏里的主角,与她毫无关系,更无关丈夫与挚爱。 江玹逸隐忍的暴怒终于爆发出来。他推开祝玲珑,从床上一跃而起,揪住岳灵心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按在床上。 “岳灵心,你不要逼朕对你动手!” 看到江玹逸铁青的脸,岳灵心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皇上现在有兴趣跟臣妾谈中秋的事了?” “岳灵心!” 这个女人脑子里就只有中秋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这个曾爱他爱到甘愿付出一切的女人,脑子里却只有屁大点事的中秋? 江玹逸曾利用岳灵心对她的爱,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个看不透的女人逼疯了! “皇上,中秋晚宴乃是一年一度的大典,若是让贵妃主持多有不妥,臣妾……” 话音未落,岳灵心的双唇忽然被江玹逸用嘴狠狠地堵住。 岳灵心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平时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的人,为什么突然作出这种举动? 她拼命用双手抵住江选的胸口,想把他推开,可江玹逸不但不放过,反而吻得更深,擒住岳灵心的嘴狠狠地吸吮,好像这样也不够,更是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强迫她张嘴含住他的舌头,接受他的无理索取。 岳灵心双手在床上摸索着,摸到了祝玲珑掉落在床头的珠钗,她赶紧抓住这救命稻草,狠狠地扎在江玹逸的肩头! 江玹逸吃痛地放松了力道,岳灵心趁机用膝盖顶了一下江玹逸的腰,将他从身上推开。 “江玹逸,你是不是疯了?”岳灵心从床上爬起来,满面屈辱地擦了擦嘴唇。 “既然是朕的皇后,不是应该尽你的职责吗?何况,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江玹逸说着压过来,将岳灵心按住,完全不理会一边裹着被子的祝玲珑,径直撕开岳灵心的衣裳。 岳灵心眉头一皱,拼命地捶打江玹逸。 “放开我!禽兽!江玹逸,你不要让我恶心你!” “恶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江玹逸恶狠狠地捏住岳灵心的下巴,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我说你恶心!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岳灵心怒目注视着他,不避不让,也绝不松口。 “好啊,岳灵心,那今日朕就让你试试,与恶心的人交/合是什么感觉!朕,把这三年欠你的恩宠,通通还你!”江玹逸不由抗拒地扯破岳灵心的内衬,却见她颤动的左胸上一道粉嫩的刀疤,清晰可见。 江玹逸骤然一僵,像是遭了雷击一般,呆愣地看着满面泪痕的岳灵心。 这道伤疤的来历,江玹逸比谁都清楚,因为这险些让岳灵心丧命的伤口,正是因他而留下。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09章 无意?有意! 那年江玹逸与边疆戎族对战,岳灵心将女虎女,女扮男装偷偷跟随,更是将岳家的传家护心镜给了他,可她自己却生生替他挨上了一刀。 也正是这一战,奠定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是由此一战,他手上掌握了实实在在的兵权! 江玹逸轻轻拂过岳灵心胸口的伤疤,思绪万千。 然而—— 岳灵心却打掉了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爱他时,可以为他出生入死,而如今,她冷眼旁观他与别人欢/爱如同看戏,更是拼命拒绝与他肌肤之亲。她的心里,是否还有他? 明明应该觉得轻松和解脱,只要她愿意放下,与她一刀两断指日可待,但是为什么突然感到心底空落落的,就好像被藏匿在心底长长久久的某样东西,正在被逐渐抽去…… 江玹逸面色一暗,狠狠将岳灵心一推! “滚出朕的视线!”他语气一顿,“老实呆在你的宫里!” 岳灵心狼狈地爬起来,捂住衣衫不整的胸口,连说中秋的心情都没有了,逃也似的离开了景云宫。 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竟然会狼狈到从江玹逸的床上逃走。她曾经满心热烈地爱着他,连他一个眼神,她都想握在掌心里不让它流走,而如今,江玹逸竟然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她,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吗? 岳灵心寥落地走在无人的夜色里,嘴角慢慢地弯起了冷笑。 不过今晚这么闹了一出,岳灵心哪还敢冒冒失失地去见江玹逸,他现在为了折磨她、羞辱她,真是什么招数都敢用。曾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现在竟然为了让她难受,竟然可以与她…… 几日后,清秋院。 多少烦事萦绕心头,岳灵心也不想整天都坐在清秋院里闷得发慌,又怕李嬷嬷时常醒来从她脸上看出端倪,便带着碧水出去散心。 代替李嬷嬷伺候岳灵心的些许时日,碧水对岳灵心也比从前多些了解,岳灵心倒觉得这丫头聪慧,有眼力见,她若不是江玹逸指来,也是能收在身边做个可人儿的。 御花园里的秋千架,是用藤蔓绞在一起,装点上鲜花,拴住木板,摇晃起来,身边尽是荡漾的花香。而此处幽静,岳灵心甚是喜欢。每每出来散心的时候,岳灵心都要来坐坐。 谁知今日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就冤家路窄看见祝玲珑也带人过来了。 “皇后娘娘……”祝贵妃也很诧异,好不容易出来散散步,竟也能见到岳灵心,还真是孽缘! “难得祝贵妃也有好兴致,到这僻静之处来。还以为你该在景云宫里,忙碌着中秋晚宴之事呢。”岳灵心也没多看她,既然注定了要碰面,从容以待便是,谁若是计较得多,谁边先输了一筹。 何况,她岳灵心还当真是从未将区区一个祝玲珑放在眼里过。从前是,现在更是。 “姐姐说笑了。中秋晚宴群臣云集,宫中自然是有各类专人筹备,何况即便真要筹备,那也是以姐姐您的意见为重,哪轮得到妹妹来管事?”祝玲珑低头答道,谦卑的眼色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异色。 “这后宫谁不知道祝贵妃皇恩盛宠在身,问鼎后宫是早晚的事,不必为了区区一个岳灵心介怀。”说着,岳灵心站起来,将秋千架让了出来。 她面带微笑地看向祝玲珑,不染一丝杂念,“本宫还是喜欢清净,就不与祝贵妃争抢地盘了,你我还是各走各路,免得多生误会。” 岳灵心正要走,祝玲珑却往她面前一站,“姐姐为大,何况是姐姐先来,要走也该是妹妹走才是。” 祝玲珑福了福身,岳灵心倒也没拦着她。岳灵心自认和祝玲珑之间,似乎还没有交情到需要彼此礼让的地步。 祝玲珑从岳灵心身边走过,可她不知怎么突然重心不稳,一下子在岳灵心身边摔倒! 岳灵心也吓了一跳,眼见一群宫女下人们都拥了上来搀扶祝玲珑,而祝玲珑满脸委屈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祝玲珑一句话没说,下人们却自动戴着有色眼镜开始脑补。 谁知—— 岳灵心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什么时候,江玹逸竟然也到了御花园,正巧祝玲珑就是在他面前摔倒。 江玹逸连忙走过来,挤进众人中,搀起祝玲珑,“珑儿,你没事吧?” “皇上,你怎么会在这儿?”祝玲珑慌忙起身,却因为刚才摔倒崴了脚,又站不稳扑进了江玹逸怀里。 “朕正要去书房,路经此地,正好看见你们。” “臣妾失礼,耽误了皇上行程,还请皇上责罚……”祝玲珑挣扎着福了福身。 “娘娘,您怎么什么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呢?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皇后伸腿绊了您一下,您才会……”多喜忍不住抱不平。 岳灵心觉得好笑,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就是祝玲珑自己在她身边摔倒了而已,怎么非得把这屎盆子扣在她头上?这丫鬟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多喜!瞎说什么呢?”祝玲珑板着脸呵斥,“是我自己绊到裙角摔倒,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朕都看到了,珑儿你不必替她开脱!”江玹逸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岳灵心一眼。“你跪下!” “皇上,不关姐姐的事……”祝玲珑连忙想要拦住江玹逸发火,却被江玹逸按在怀里。 “臣妾为何要跪?”岳灵心淡淡道。 “这是圣旨!”江玹逸冷冷的说,“或者,你不跪,让你身边的丫鬟婆子代替?” 岳灵心抬起眼皮,直视前方。 看到一脸铁青的江玹逸,她就明白,信与不信,多说无益。 哈哈!圣旨!!! 只怕她要是不跪,江玹逸会把她身边的挨个收拾个遍吧! 岳灵心朝着江玹逸讥嘲一笑,直直跪了下去! “娘娘……”碧水本想替岳灵心说些什么,却见岳灵心自己跪了下来,她只好先闭嘴。 “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不到日落不许起身!” 江玹逸抱起祝玲珑,没再多看岳灵心一眼,旋身疾步离开,将祝玲珑抱回景云宫。 “怎么样,还疼不疼?”江玹逸将祝玲珑放在卧榻上,替她揉着脚踝。 “皇上公务繁忙,还专程陪臣妾回来,臣妾实在是惶恐。有御医在,臣妾不会有事的,皇上还是先去忙政务吧。”祝玲珑有意缩了缩脚。 平日里朝夕相伴之人,对自己态度有变,聪明如江玹逸怎会看不出来? “怎么,你这是要赶朕走?” 第一卷 许你万卷江山,换我半世凉薄 第10章 冷雨,下在谁心 “臣妾不敢。”祝玲珑把头压得更低了些。“只是皇上这几日公务繁忙,臣妾不想给皇上添麻烦。” 江玹逸笑了笑:“原来你是在埋怨朕这几日冷落了你。你也知道,近段时间边疆不太平,朕有太多事务要处理,每晚都在书房忙到睡着,这才没空到景云宫下榻。” “臣妾不敢埋怨皇上,只是臣妾不能陪在皇上身边,担心皇上为公务忙坏了身体。”祝玲珑嗫嚅着说。 “傻丫头。既然如此担心,那就来亲自照顾朕不就好了?”江玹逸宠溺地揉了揉祝玲珑的头发,眼里满是柔情。那双眼睛,祝玲珑几乎就要融化在他的眼里了。 “可是臣妾乃是后宫之人,实在不该……” “朕许你日后随时进出御书房,只要你想,何时来朕怀里都行。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晚上,朕可是寂寞得很。”江玹逸捉住祝玲珑的小脚,覆身压上。 房中很快传出祝玲珑的嘤咛呓语。 此刻,正是午时艳阳高挂。 八月中秋前后的天气,时有阴云暴雨。中午之前,本还晴好的天气,忽然黑云密布,空气也变得凉飕飕地,正说着要下雨,倾盆大雨哗哗地就直接下来了。 琉璃瓦上传来稀里哗啦的雨声。江玹逸也不知怎么睡得浅,听见屋外有响动,刚从外面跑回来的丫鬟掸着身上的雨水,抱怨着这说来就来的暴雨简直是铺天盖地,多在外面走一会儿,不死也得病三月。 江玹逸的眼皮突地一跳,将枕着他手臂熟睡的祝玲珑小心地放到一边,然后披上衣服走到外厅。 屋檐下的雨水成串地跌落,天与地都是雾茫茫的一片。灰黑色的天压得很低,不时能听见震雷轰隆隆地响。 “什么时辰了。”江玹逸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问身边的婢女。 “回皇上,午时刚过一刻。” 午时……一刻? “皇上,您现在要出去?这雨……皇上!”多喜刚拿了东西回来,瞧见江玹逸让秦公公撑了伞,头也不回地就出门了。 遮天蔽日的大雨,将院里秋木的枝条打得歪歪斜斜,枯黄的叶子簌簌地往下落。 御花园最僻静的地方,连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碧水看着变天了,一早回去拿伞,前脚刚一走,大雨没遮没拦地就下来了,冷不防将岳灵心浇成了落汤鸡。 江玹逸走到回廊转角,远远就瞧见秋千旁的岳灵心。她抓着秋千架子,勉强地站起来,双腿似乎是麻了,差点没站稳摔倒。江玹逸无意识地往前迈出半步,又停下了步子。 秦海看着犹疑的江玹逸,恭敬说道:“皇上,这马上就是中秋节了,皇后娘娘要在后宫多处走动,若是这会子淋雨病倒了,恐怕不妥。奴才看这伞也大,不如请皇后娘娘过来避避,再说她身子骨不好,若是病倒传了出去,奴才只怕朝中又会有对祝贵妃的非议。” 秦海小心地看着江玹逸侧面,从他冰霜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动容,但已经挪步向花园那边走去。 江玹逸刚转过回廊,便看见一个细细小小的身影抓着伞一路惊呼着飞奔到岳灵心身边。 “娘娘,快进来。”碧水撑开伞,全放在了岳灵心头上。 主仆二人都是浑身透湿,狼狈得像两只落汤鸡。岳灵心抱着身子,这电闪雷鸣的秋雨季,湿透的身体被冷风一吹,简直是透心凉。她朝双手呵了呵气,却也没多大用。 “娘娘,快回宫吧。”碧水冻得牙齿打颤,却还纹丝不动地将伞撑在岳灵心头上。 岳灵心看见碧水半个身子都在大雨里,伞全在自己这边了,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手将伞拿了过来。 “娘娘……”碧水还在发愣,岳灵心已经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了伞下。两人身上仅有的温度,互相传递开来,似乎也温暖了不少。碧水呆呆地看着岳灵心,眼圈儿微微地泛红。 “愣着干什么?快走。”岳灵心跟没事人似的,搂着碧水疾步往这边回廊来。这雨势太大,两个人挤在一把伞里冒雨前行,难免还是会淋湿。岳灵心还是想着先避避雨再说,谁知刚在回廊下抖了两下身子和伞上面的水,眼前就出现了明黄色的衣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岳灵心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喊了一声:“参见皇上。” “娘娘,皇上怕你在这儿淋雨,所以……” 秦海刚开口,江玹逸却用冰冷的声调将他的话压了下去。 “岳灵心,你好大的胆子!” 岳灵心闻言抬起头来,平静地对上江玹逸的眸子。既然说到她的胆子,若是不直视着他的眼睛,怎么对得起他说的这句话呢? “朕不是说了,不到日落,不许你起身。怎么,一点小小的雨,就让你胆敢违抗圣旨了?”江玹逸的目光几乎能把岳灵心身上的雨水都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