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贵妇人的心殇   初夏的山宁市像个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美丽而清新,有种不温不愠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楚清则站在小阁楼的阳台上,望着将她环绕其中的温暖灯火,一天又日复一日、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她在反思这一天是否有所收获,抑或许是否每一天都要有所得才算是充实的一天。包括大学的四年时间在内,楚清则来这坐城市已有超过六年的时间,她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公关助理,这原本只是一份实习工作。她有时觉得自己的性格太稳了,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竟可以做这么久。她有时候自问:如果出去冒冒险,再重新找份工作,也许有惊喜的收获,但她害怕,到头来只能责怪自己的保守怯畏---对目前的工作已经有了惯性,万一新事物让她无法从容,那不是得不偿失吗?至少这份工作安稳,不会让她饿死,而且公事里的上司都不错,对自己关爱有加。楚清则就是有这种魔奇特性,可以让叫大多数比她年长的人对她产生好感、知心以待。   天色渐渐为自己类绪添了几笔浓墨,附近的灯光变得浓稠起来,楚清则从心里头爱她此刻观望的城市,尽管这个城市给予她的并不多。属于城市的初夏夜晚是伴随着些许凉意的,楚清则转过身想回阁楼里添披件衣服。她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舍友礼礼,礼礼是她的大学校友,毕业后跟她一样留在这个城市。她们同一家公司实习,不过礼礼实习完跳槽到一家广告公司做销售。礼礼是一个乐观活泼女生,神经有点大条,永远窝不住话。   “你有没有看到楼下门口停的那辆宾利,听说是房东的一个战友的。跟房东的关系很铁,好像是市里知名的企业家来着。”礼礼的嗓音圆润清脆。   “没有,我回来时没有注意到。”她们才搬进这里两周多的时间,对于房东的信息也没有很多的掌握,只知他以前是一家国企里的职工,现在退了休,在家里照料些花草鸟虫之类的;房东太太为人和善,说起话来柔声温调,楚楚清则每次见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乡下的母亲。房东有一双儿女,都已成家,早已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   “你们两个吃过饭没有?下来跟我们一起吃点。今天展悟的朋友和他的太太有过来,我煮菜煮多了,你们不管吃没吃,都下来跟我们一起坐着,人多也热闹点。”是永远亲和力极强的房东太太。   下到一楼来,房东饭厅里的灯光暖暖的。灯光下的圆桌旁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微笑地看着她们。刚一落坐,楚楚清则便感到一种很奇怪的异样的感觉,她一抬起头便碰到房东家二位贵客很直冲且稍有些无礼的眼神,这对富豪夫妇的眼神里包含的感情是一样的:惊讶、疼惜、回忆及喜悦。楚清则有点不自在,但出于礼貌,还是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这对夫妇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对她笑了笑,便不自然地转开脸去。   “两个小姑娘刚搬进来没有多久吧,我跟柏远上次过来时还没有见到她们。”贵太太嗓音跟房东太太一样柔。   “是呀,她们住进来才半个月左右,这两个女孩都很静,也很灵巧。”房东太太忙着用公筷给客人们分着菜,头都没有抬。   “余玲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你做的菜我跟明淑总觉得吃不够。”喻柏远突然插进话来。   “两个小姑娘工作不会很忙吧,有空跟你们的房东到我那里坐坐。”听起来明淑这话是对她们两个人说,眼睛却只盯着楚清则。   “好呀,好呀。”礼礼的眼里充满着期待与兴奋,显然还是个玩心未泯的小女孩。   吃完饭,林展悟与喻柏远便摆开了棋局,楚清则对围棋也蛮有兴趣,站在一旁观看。喻柏远心思没有在棋上,有一搭没一搭问楚清则一些锁事:比如她老家在哪里,今年几岁,在哪里上班,对工作会不会满意……楚清则性格安静,平常不喜欢与人聊杂事,却对本市豪门大享的繁冗问题都很耐心地一一做答,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好像对这对贵夫妇有种相见恨晚的好感。   “你还记得我们家的恩言吗?”喻柏远突然转向房东,脸上的表情有着很奇怪的凝重。   “哦,对,你们的掌上明珠,她是个清灵的小女孩,她现在应是一位出挑的大姑娘了吧,好几年没有见过她。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不是一直在国外上学?”没等房东说话,房东太太便接了口。   “是的,原先一直都是。她一直是个让我们很放心的孩子,我们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豪门太太的声音哽咽。   整个饭厅突地静默下来。大家都被她的这种反应给镇击中了,为什么举止温雅的贵太太竟会有如此失态的行为,而且还有生人在场。   “明淑……”房东太太的脸上写满了问号,“怎么……”   “余玲,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将它锁在心里锁了四年,一直不敢去想,但它每天都在生吃着我。今天我看见楚清则,我是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才会失态,不仅仅是我,就是柏远也是有失常的地方。因为楚清则跟我们家的恩言长得好像,不仅仅是相貌,言谈神态也是应了模。”明淑的声音夹带着很重地哭腔。   “恩言,她……”不仅仅是余玲,两个女生也揣摩出接下来的故事并不是什么喜剧。   “那年恩言认识了一个男孩子,相处几个月之后便怀孕了。那男孩子也是愣头无知,便让恩言找了一家私人不正规的诊所去拿掉孩子,没想到在手术过程中出了问题,恩言失血过多,最后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她才二十三岁,我……”明淑的泪脸在灯光下惨白地有点吓人,也不知什么原因,她还是坚持把家中此段慘痛的回忆讲完,“听到消息后,孩子们的奶奶便得了中风,到现在还是人事不省,恩言是她最宝贝的孙呀。我们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有将其对外界透露任何消息,连自己的好友都没有告知,所以连你们也不知道。”   “……”此时一屋子的人都盯着楚清则,而她显然是被吓到了,毫无焦距的眼神映衬出她脑中的一片空白。现在她终于稍微明白一二为什么豪门夫妇对自己是如此的关注,原来失女的伤痛终于有个理由可以释放出来。这四年的积压在此刻被洪泄,力量是巨大,也是惊人的,所以一直注意形象的豪门夫人可以不顾一切地任随自己的情绪崩溃,她无心管顾仪态,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絮叨着,抽泣着……   “好了,好了……你不要吓到大家……好了,好了……”喻柏远此刻抿着嘴,看得出他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缓柔,当他将他的妻子轻轻往他肩上扶时,周围的人们竟然看不到他在动。   “嗯……不好意思……我……”,经过几分钟的发泄,明淑的情绪平缓许多,“希望没有吓到大家,我只是太想念我们家的恩言了,一下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就……”她眼角的余光仍是意犹未尽地往楚清则身上瞟。   尽管阁楼的小房间已熄了灯,但由于窗外各种混杂光的映射,房内还是事事可见。都说城市可以不夜,但老住宅区的深夜还是相当地寂静的。楚清则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可以清晰地听到隔壁房礼礼轻微的打鼾声。她脑中闪现着晚餐的一幕幕:那对夫妇对她的特别关注,贵太太的失态叙述,豪门的悲情丑闻,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怪异的巧合--她居然有着与那位可怜大小姐的相似的外貌形态(至少那对豪门夫妇是这样认为),这意味着什么呢?就算她现在不能妄下任何定论,但在她身体的某一部分却抽动地感觉到她以后的生活将会因此而有很大的改变,她现在不能确定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只是有一种很封闭的恐惧感在笼罩着她,同时又带着让她兴奋的味道。说实在的,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人生有过任何的规划,小的时候一切都是父母做主,爸爸妈妈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当现在父母认为是时候让她对自己负责与做主时,她却成了一片在水中乱摆的浮萍,只能是随波逐流,因为自己现在已彻底失去计划的能力,所以只好顺其自然。经过信晚不寻常的晚餐,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些许模糊的臆想,尽管臆想的图片并不清晰,唯一明确清晰的是她的未来将会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和改变。命运的轨道由于外力因素的干扰正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划开奔去。 正文 难以触及的初见   毕竟是南方,初夏是一现就走的。炎夏带来的窒息在一点点地扼杀人们争取快乐的念想,楚清则整个人撑在公司代理的化妆品柜台上,提不起一点精神,东洋广场内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但由于是面对着大街的一楼,从柏油路上侵袭进来的狂燥热气令人想高声尖叫。楚清则每隔五分钟往口里灌水,维持着那支撑的姿势。办公人员最怕的是一月一次的基调,顾名思义是每个办公人员抽出一天时间到销售最前沿来亲身体验,从而依据市场行情调整自己的工作方式并提高工作效率,这是让大多数人感到烦闷的一天,更是无可奈何的一天。离那次晚餐已一月有余,那对豪门夫妇再没有在房东家出现过。偶尔还会听房东太太提起明淑有打电话过来叫她带两个年轻的女房客到喻家喝茶,只是房东太太锁事太多总不得闲。   “清则。”就在楚清则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个柔软的声音在叫她。   “唔,”她抬起头,眼微眯着,“嗯,明姨,是你?嗯,你好,好久不见了。”   “原来小则在这里上班,怎么以前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你”明淑微笑地看着她。   “唔,不是,这是我们公司代理的化妆品柜台,平均一个月有一天会在这里做调研。”   “你几点下班?是六点吧?我要去三楼做个SPA,然后买点东西,到时等你下班一起吃饭吧。”   “……”楚清则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   湘菜馆的选址很好,闹中取静。餐厅内的灯光与温度也是恰到好处,看得出明淑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对她的喜好是一清二楚,她们一落座,龙井便已泡好放在她们面前。   “我是习惯了喝这茶,这个你喝得惯吧。”明淑顺手将她的餐具用茶水烫过。   “我也是喜欢喝绿茶。”楚清则笑着说。   “希望那天没有吓到你,我有点失控,都过去几年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平了那道坎,但……”她突地停住不说,双眼只盯着楚清则看。   “没有,明姨,我理解的。其实您给我的也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像亲人……”声音越压越低,楚清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突兀的话。   “小则,……”贵太太突地拉住她的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地感触着她的手背,“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如果说我们把你当成我们的女儿看待,就算是因为你外貌气质的因素,你会谅解吗?”   “嗯。”楚清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她有点不自在,但她还是努力地迎合与适应着这种不自在,好象自己在尽量地在争取什么。   “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吧,”明淑很满意她的回应“如果我以后约你出来喝茶聊天,不会烦着你吧。”   “不会的,明姨。”楚清则抬头接上贵太太的目光,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心爱的宠物狗。   菜上齐,都是明淑常点的菜。一个只顾着问,一个只顾着答,桌上的菜也没有动多少。   一顿饭的工夫,明淑便将楚清则的个人档案的大略了解个遍:家庭成员,各个家庭成员的背景与喜好,还有她本人的学习经历等等。尽管楚清则有点吃惊于她的直接与大胆,虽然觉得被侵犯,还是一一做了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用心地讨好这个豪门太太。   至从那餐饭后,明淑隔天给楚清则一个电话,一般都是让她陪着喝茶吃饭,有时也去听听音乐剧或者看看画展什么的,有几次喻柏远也在旁做陪。   转眼入秋,山城的暑热还是一点未弱。楚清则坐在办公桌旁,手中玩弄着笔,无所事事。桌上的内线突然响起,她吓了一跳,“会客室里有人找你。”   看见楚清则走进来,明淑站起身向门口走过来,“下班了吧,我刚好在附近,想起你在这里上班,便上来看看,想看看你的上班环境。”   “嗯,明姨要喝水吗?”   “不了,反正你也要下班了,我们走吧,车在下面等呢。”   “要去哪里呢,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去我家,今天是你远叔生日,就想叫上自己人在家里聚下,我让厨房做了几样家常菜。刚才我送个朋友去飞机场,回来时顺道想叫你也一起吃个便饭。你房东跟房东太太也会过去。”   车子驶入喻家大院时,太阳的余辉刚好横穿过这栋富有东方园林特色的大宅并将园中的景物美好地串联在一起。中规中距的园林式庭院温和清婉,院落里有草坪,小山坡,水塘,花地,池塘,凉亭,长栏。弯曲缭绕的小石路将诺大的院坪分成了好几部分,很是协调。横错的小石路只允许人们步行,车库取地在大门的右边。进了大门,在院坪的另一头是主屋,只有三层,面积很大,覆盖了几乎一半的面积。   大厅里的灯光强度调得恰到好处,叫人精神愉悦。与楚清则想象的不一样,陈伯远的生日庆祝方式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宴,除了她和她的房东之外,他们请了另外两个生意上的“外人”,可能是世交。还没有开餐,喻家的佣工们奉上一些茶点供暖肚。明淑去厨房看菜肴的准备情况,寿星在大厅的另一角落正和房东聊得正欢。楚清则百无聊赖,顺手拿起椅子旁高桌上的一本杂志翻阅。时间过得很慢,她虽看书,却没有读进去,只想着明淑能快点从厨房出来与自己聊聊天。   “小姑娘很是面生,你是陈叔的新助理吗?”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旁边稳沉地坐下,伴随着的是静磁的嗓音。   “不,我不是。”楚清则抬头,迎上那满是温和笑意的眼。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喻克亚的大家同学兼好友,我叫兰倚杰,怎么称呼你?”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很温暖。   “楚清则。”   “清则,好干净的名字。还是在上大学吧。”   “没有,已经参加工作有几年。”   “嗨,倚杰,原来你早到了,克亚刚才还在电话里问你是否有到。”一个有点壮硕的女人向他们走过来。   “哦,我也刚到。听说上个月你去了瑞典,刚回来的吗?”兰倚杰站起身来。   “你一定就是清则吧,我妈叫我出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在这觉得生分,不自在。”雪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向楚清则,“我是朱雪叶。”   “朱姐,你好。”她从明淑那里听过喻家家庭成员的介绍。一个成半植物人的老太太,伯远夫妇,大儿子喻克亚,现在管理着家族大部分的产业,大儿媳便是面前的朱雪叶,在事业上给了自己丈夫诸多的帮助,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二儿子喻之谣,无心管理家族事业,医科临床专业取得硕士学位后,在医院里任职,听说正与一个当红女星打得火热。   饭厅在会客厅的隔壁,厅内暖暖的灯光让每个出席者的脸部线条柔和温润。圆形的中餐桌足够大,桌正中的粉色百合花开得甚是强势。喻家的家庭成员差不多到齐,除了老太太跟那个听起来有点纨绔的二少爷。餐桌上气氛融洽,楚清则吃得开心,坐在旁边的兰倚杰尽显绅士风度,将她照顾得很好,令她有点受宠若惊。每次兰倚杰帮她凿蟹壳或倒饮料时,她总是觉察到对面的喻克亚那奇怪的眼神。   餐后,明淑安排司机送房东夫妇回去,把楚清则留了下来,按照她的原话,“反正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好好地聊聊天。”明淑将她带到一个偏厅旁的小书房。她们在靠窗的躺椅坐下,佣人将餐后小点跟水果送进来,随即退出去并带上门。明淑在书架的底层鼓捣着,抽出几本相册。   是恩言的相册,从嗷嗷待哺的可人婴儿到亭亭玉立的美少女,相片大体地记录了这位豪门千金的成长历程。相片在相册里被调整过,每张相片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其它的、被整理者认为是多余的旁人。   “我闲着没事就会看这些相片,我把有别人出现的相片都给挑出了,我只想看到她,呵呵,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明淑的手摩擦相片中人的脸,这话象是对照片的人说的。   “嗯…哦…”楚清则看着相册里的人,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象,尤其是气质上,要是外人看来,很可能会认为她们是一对姐妹,但也不是明淑夫妇所说的那种一模一样的感觉,也许是他们思女心切的缘故。她有些疑惑:是否兰倚杰根本就没有见过恩言,要不他不会认为她很面生。   “妈”,小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位身穿白衬衣的清爽男子斜靠在门旁,看上去很年轻。   “哦,之谣回来啦,吃过饭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明淑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   “不用了,我先回房去睡一下。”喻之谣就只望着他母亲,好象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给楚清则。   “等等,你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跟你妈妈聊几分钟吗?”母亲叫想要转身离去的儿子。   喻之谣停了一下,迈上前来,坐在了她们的对面。   “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楚清则,打个招呼吧。”明淑笑着说道。   “哦,你好!”他抬起眼看了她一下,眼中毫无焦聚。   “嗯,你好!”她有点不自在,有点无所适丛。   “最近医院里的事情的很多吗,好几天都不见你一次,就连你父亲的生日都不能归家。”母亲的埋怨语调很轻。   “以前湘姨自酿的葡萄汁还有吗,我想喝点。”他很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明淑拨了内线,不一会儿,湘姨送来一盅葡萄汁跟一盘烤得嫩黄的已切开剁碎的乳鸽。喻之谣给自己跟楚清则各倒了一杯,没有给自己的母亲倒。   “这个味道不错,你也可以喝一点。”他品啜着,抬起眼看着她,嘴角隐含如水印般浮浅的笑意。   “嗯。”她很讨厌自己的木讷,虽然自己平常不多话,但也不至于如此的不善言辞。她端起杯来,时不时小口地喝着,来掩饰叫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慌张。   明淑收起相册,又拿起内线的话筒,吩咐给楚小姐收拾好客房。随后,三个人呆坐了几十分钟,明淑带着她到收拾好的客房。楚清则在明淑离开后洗完澡,吹完头后发躺到床上,整个人埋在松软的被子底下,被窝里是一种干南瓜籽的香味。她调暗床头的灯光,思绪乱飞。轻扬的灯光中都是喻之谣那张漂亮的脸,夹杂着不是很明显的略疲惫的厌世傲气。她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思绪感到有点烦燥,亦有点自嘲:很明显,喻家二大少对她是没有任何心思的,可能隐约中还有似有若无的鄙夷吧,她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但脑中晃动的景象总是不听使唤,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得寸进尺地在耍弄着自己的情绪,叫她有点恼火,但也无可奈何,所以只得听之任之。昏沉恍惚地,她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未曾想一夜无梦,原本以为能在梦中看到喻之谣的身影,这叫她有点沮丧。   早餐的餐桌上只有她跟明淑,其它人早已回归各自的工作岗位。   “你远叔今天有点事要处理,一大早就赶回公司,不能跟我们一起吃早餐。这是他让我给你的。”明淑将一个淡紫色的长条形纸盒放到她面前,“我们老家的风俗是过生日的长辈要给小辈包过岁红包,但你远叔觉得给你选件小礼物更适合一些。”   “嗯……好漂亮,谢谢!”她打开盒子,是一条很精致的钻石项链,价值不菲。她很从容地收下,没做推托,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吧,喜欢的话就戴上,很适合你。”   “嗯,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都没有给远叔带什么礼物。”   “笨孩子,你能经常过来陪陪我们就已足够。以后周末有空就常过来玩吧,也可以带上你的那个室友,那个小姑娘很活泼,也很讨人喜欢。”   “嗯。” 正文 迷乱的桃花   南方的秋是异常的,紧紧将人箍住的湿热到处弥漫。又是每月例行的柜台调研,楚清则在调研笔记本上横横划划、涂涂写写。她跟品牌的销售小姐一起站着,主要是调查最近新上市产品的市场反应。今天不是周末或者节假日,商场里的客人零零散散,慵懒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   “这个唇彩的颜色很不错,拿出来我看看。”响亮的女高音打破沉寂。   “哦,好的。”柜台的销售小姐迎上前去。   “不是这支,是这支啦,怎么这样迷糊,是不是没有睡醒,是不是没有培训?”女高音再度提高八度。   柜台周围的人纷纷抬起头看高音的发出者--一个很冷艳的美女站在柜台前,精致的妆容,不可一世。楚清则抬起头来,让她惊讶的不是柜台前高高在上的美女明星--高洛,而是站她身后的净沉男子--喻之谣。他没有看到她,只顾着为自己的明星女友做个尽职的护花使者。化妆柜台的员工们认出高洛,慢慢地靠拢过来,纷纷向她索要签名合影,此时大明星一扫刚才的傲气,变得亲民起来,和气地满足大家的要求,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渐渐地,商场的客人们也向这个焦点聚集,她旁边的护花使者被挤出了人围。喻之谣转过头来,看到正一直凝视着自己的楚清则。   “哦,你是在这里上班吗?”他的笑容真的很宝贵。   “不是,只是一个月一天在商场里,为一些产品的报告做准备工作。”她在喻伯远的生日餐会后又去过喻家几次,但都没有再见过喻之谣,对她来说是稍微的缺憾,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与他重逢。   “哦。”他敷衍地说完这个字,便没了下文,只是盯着那个引起整个商场“震动”的女朋友。   楚清则低下头去接着填手上的几份报告,显然喻二少对和她的进一步交流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宁原这样静默着也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楚清则觉得自己突然变得低践卑微起来,心中的自卑情绪开始涌动。商场的嘈杂声还在继续,她以为低下头就可以把自己掩藏起来,像只鸵鸟般,用沉默建造一个自欺欺人的围墙,好让不愉快的氛围可以使他忽视自己,忘记自己,然后尽快离去。她抬起头,那对“金童玉女”早已离开,喻之谣甚至不屑跟她打一个礼貌层面上的招呼,她心中略有些失意。   在回去的轻轨上,礼礼打电话来,说她表哥的服装公司今天举行周年庆典晚会,给留了位子,叫她们过去。礼礼将地址信息发到她的手机上,让她转线过去。楚清则一向不是很喜欢的人多的场合,况且不是自己工作的地方,要是平常,她肯定会拒绝邀请回住处,今天下午喻之谣对她的冷淡和忽视叫她心中现在还留有一口闷气,也许是想找个场所让自已舒口气,她转了轻轨线,准备去到会场与礼礼会合。   礼礼的表哥在一家很知名的服装公司作设计师,公司的实力强大,独占一栋大厦,这是一个集办公,培训及公司各种活动为一体的多功能庞大建筑物。礼礼和她的表哥梁启西在一楼的接待大厅等她。   “好久不见。”梁启西的笑容带着稍显谄媚的暖意   “嗯”,她轻轻地笑了笑,不想多说话,脑中盘旋的还是喻之谣对他的谈漠。   服装公司的周年庆典晚会都是同一种套路模式:服装新品走秀,代言人及模特接着秀场。领导发言、员工的节目表演、抽奖、有奖问答及晚宴。表哥梁启西今天运气出奇的好,得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三套高端女装及一个欧洲六国游。庆典结束,他扔给礼礼一套女装,将余下的一股脑物什塞到楚清则怀里,这情形叫她站在那里错愕半天,怀里的东西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转向礼礼,后者刚开始时嘟着嘴,后面一副恍然大悟状,赶快打圆场:“表哥,这些东西我帮清则先拿着,反正我们住在一起,保证将你的心意顺利地传达到”。   清则拍打一下她,嗔怪到:“都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表哥知道我们住在一起,想让我先替你拿着呢。”   “不是,清则,这些都是给你的。”梁启西的声音轻轻的,也不多解释什么。   “嘻嘻,好啦,正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礼礼看着她的表哥跟室友,别有意味地笑着,“表哥,你既然想做个合格的护花使者,就送我们回去吧。”   “现在还早,才八点多,这么快回去也无聊,我请你们到旁边的君悦酒店清吧喝点东西,常驻在那里的乐队是英国的,很不错。”   清吧的环境布置简单却不失高雅,灯光音乐带来的舒适感恰到好处。乐队的主唱是一个微胖的老外,大提琴手长相很俊美,礼礼的眼神自从进来后就没往其它方向移动过,绝对是高分的花痴相。   “这清吧调的鸡尾酒味道不错,度数却不高,你们女孩子也可以喝一点。”梁启西拿来三杯颜色透澈的鸡尾酒,放在他们的的桌上。清则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台上乐队演唱的歌曲调子都很慢,叫她很享受,突然地,她有一种想让时间停止下来的臆想。   “这不是清则吗,这么巧。”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有点唐突地打扰了她的闲情逸致。   “哦,你好,是倚杰哥,你怎么也在这?”她起码花了十秒钟才想起这个用温暖笑容正看着自己的人是谁。   “我公司在附近,经常在工作结束的时候会到这喝点东西。”   “您自己一个人吗,介意跟我们坐一块吗?”清则很自然地提出邀请。   “都是你公司的同事吗,还是一起玩得开的朋友?”倚杰叫服务员把他桌上的饮品拿过来,在他们的桌上坐下。   “这是礼礼,我们住在一块,是室友,也是好朋友,那是她表哥梁启希。”   “兰总,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兰倚杰和他们一一点头致意后,向附近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你帮我寄存在这里的酒拿出三瓶来,谢谢。”兰倚杰对服务员说话时谦和有礼,面带微笑。   “刚我们酒店总经理有路过看到您,不方便打扰您跟您的朋友,就让我拿了一些酒店新创的点心给你们带回去尝尝。”服务员不仅带回来了三瓶酒,还拿了四个精美小礼盒放在他们的桌面上。   “谢谢。”兰倚杰表情平和,转向楚清则他们道:“上次澳洲的供货商过来,说他从法国带了一些酒回来,我放在这里只喝了一些,味道不错,你们也拿回去尝尝,如果喜欢,我再给你们多拿些。”   酒店清吧的营业时间截止到晚上十一点,他们十点半起身准备离开。兰倚杰打了电话,等众人到楼下的大门时,他的司机早已开着一辆宾利在那儿等着,兰杰倚叫他们都上车,吩附司机绕道将各位一一送回家。到清则的住处的楼下时,兰倚杰下车,拿着红酒点心等礼盒,坚持将她们送上阁楼才离开。   “兰总真有绅士风度,我觉得你们有戏,看他今天看你的眼神,含义不浅。”楼下车声远去,礼礼放开嗓子说道,“就是他年纪稍大了点,应该大我们一轮左右吧,看年纪,凭他的家世,不可能没成家,以他对你的态度,不会是想包你吧?哈哈哈……”   “你今天是吃错药还是怎么的,一个劲地胡说八道,都没停过。兰总一个正派人士,哪像你的思想这么龌龊。听明姨说过,他先妻是一个法国人,是在法国留学时的同学,前年得乳腺癌去世。他没有孩子,到现在还是一直未娶。”   “哦,看来我想得没错,他真的看上你了。”礼礼的语调有点轻薄,“他还真不错呢,我表哥也不错,不过我表哥的绅士风度就差了些,后来看见兰总的财势气场那么强,连市里最高档酒店的老总也巴结他,就闷着一口气不怎么说话。嘻嘻,看来你今年桃花要大旺,我别的不指望,就希望你到时升天时,别把你的穷室友给忘得一干二净,哈哈哈……”料是礼礼今晚喝了不少酒,带着醉意的笑声几乎响震整个小阁楼。   楚清则看着口不择言的礼礼,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如果礼礼说的都是真的,这扑面而来却又毫无章法的桃花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对于梁启西,自己对他的感觉仅仅只是在不讨厌的层面上,她知道与他只能做普通朋友,就算对方有很明显的表意,她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道清心思,尽可能不浪费别人的时间;而对于兰倚杰,更像是一个靠得住的亲人,他给的是种温暖和舒适的感觉,只可惜这种感觉与爱情差了十万八千里。想到爱情,想到能使她不由自主心跳慢半拍的那个人,楚清则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喻之谣那张清高与孤漠的脸。 正文 不凑巧的盘旋   楚清则有点忐忑地坐在喻家大宅的一间偏厅里,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偏厅正对着花园,落地窗外的视野很好。今天是周六,昨晚下班回到住处,房东太太让她明天过喻家大宅一趟,说是明淑的意思。早上九点还不到,喻家的司机已在楼下等她。过来才知道:喻家老太太即喻恩言的奶奶原本中风长期卧床,现在状态有好转,人也逐渐清醒,近一个月,除了手脚不方便,言语思维等能力都在慢慢地恢复,只是精神状况欠佳,时时拿着恩言的相册看,边看边抚眼角。医生建议找些法子叫老人分心,低落的精神状态不利于病体的恢复,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喻家夫妇想着让老太太见见清则,或许对她情绪有些帮助。   “楚小姐,老太太现在刚醒,太太叫你过她的睡房去。”喻家的一佣人出现在偏厅门口。   也许是久病初愈的缘故,老太太身形消瘦。当楚清则出现在老人的视野时她的眼神刹那间多了动静,喻家老太太嘴吧张了张,向她伸出手:“听明淑说你叫清则,老家在哪呀?”   接下来,老太太都紧紧抓住她的手,问一些家长里短的问题,末了,叫楚清则给她念了段小报。“老太太,您休息一下吧。”驻家护士走进来提醒道。   “小则,我先睡一下,你等下陪我一起吃午饭。”   “嗯,老太太。”   楚清则在后花园里漫无目的地晃着,等着老太太醒来。   “怎么样,奶奶的慈爱是不是让你喘不过气来,现在出来透气。”前头传来的声音充满戏谑,她抬起头,是喻之谣,他站在前面的八角亭子里,正往身前的池塘洒鱼饮料。   “老太太刚睡下。”她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故意言不答题。   “反正你也没事做,过来一起喂鱼。”他朝她挥挥手中的袋子,意外地提出邀请。   “嗯,好的。”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他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鱼食。   “工作怎么样?”今天喻之谣的心情好像不错。   “还行,老样子。”她有点受宠若惊。   虽然是初冬,但花园里还是颜色多彩,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伴着缕缕的柔风,让人心情格外舒畅。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有点机械地向池子洒着鱼食。楚清则想着如果时间能在此刻永远地停下来该多好,她便能长久地享受与他的相处。   “少爷,高小姐来了,在前厅等你。”显然老天并没有听到她心中的祈祷。   “哦,我就去。你自己先喂着。”还没等楚清则回过神来,贵公子的身影已远远地离去,只留给她一个黑点。她的沮丧与失望不可言喻,也许自己太异想天开,孤傲的贵公子永远都不会看上自己,她不过是一个碰上狗屎运的外来入侵者,名不正,言不顺。她很讨厌自己的不理智,明知不可能,还放任地让自己往里跳,但她控制不了,每次过来喻家,心中隐隐的总是有想见到他的期盼,不巧的是,每次过来,喻家二少爷几乎都不在家,也许在工作,也许在与大明星约会,像今天能够见到他,还可以地说上几句话,对她来说便是天大的恩赐。   今天喻宅很热闹,大家听说喻老太太好转,都过来探望她。午饭时,喻宅的宴会厅里高朋满座。老太太怕吵,叫人在她卧室前的小客厅摆上小饭桌,就只让楚清则陪着一起吃饭。老太太被安置在饭桌前的轮椅里,睡过一觉后,精神好很多。   “我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小菜,让你也跟着受累,没事吧?”老太太的口气只是在告知,不是征询意见。   “这些小菜都是我喜欢吃的,老太太。”她笑道。   “奶奶,太好了,看您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您知道么,过去的一年多,我们一家人天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我爸妈现在都在美国调研,听说了您好转的消息,一定要我过来看你,我告诉她我还在片场拍戏呢,但拗不过他们,就好说歹说地向剧组请了假赶回来看您。”不用猜便知道这带着发嗲嗓音的就是大明星高洛,跟在她后面的是她的护花使者――喻之谣,他微笑地看着美艳明星,满眼的宠溺。   “高教授他们真是有心!也辛苦你了,孩子!你们吃过饭了吗,要不嫌弃这儿的菜清淡的话,就坐下来一起。”   “奶奶,我们吃过啦。”喻之谣说道,“洛洛早上就到家里来,那时你在睡觉。怕影响到你休息,但她下午还要赶飞机回剧组拍戏,吃完饭就嚷着要过来跟你说话”   “我的孩子,真是有心。那快点回去工作吧,工作要紧。让之谣送你到机场。”   “好的,奶奶,那我先回去了,等这段工作忙完,就再来看您。”高洛从进屋到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楚清则,但她不介意,因为喻家二公子在护送大明星离开时有向她微笑点头示意,她的小心脏不禁地颤了颤。   吃过午饭,楚清则推着轮椅带老太太在花园里转了一圈。临走时,老太太又让她给念了一段小报才午睡。喻老太太跟楚清则约定,每个周末都叫她过来跟自己会会。   CIAO西餐厅以餐后甜点出名,楚清则的心思不在上面。对面的梁启西吃得欢快,点甜点时他轻车熟路,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临近年关,公司忙着年终总结跟岁末盘点,她没空去动其它的闲心思。梁启西时常会给她电话,约她看电影或者喝咖啡,楚清则总是以忙为借口推辞,只是她最近确实忙。工作的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她好久没有按正常的时间点下班了,想着早点回去洗洗睡,却看见梁启西在公司门口等着她。一定是礼礼跟他透风今天她会早些下班。   “这甜点的味道不错,多吃点。我听礼礼说你最近老是加班,瘦了不少。”   “有吃呢,刚才主餐吃了很多,现在很饱。”   “吃完饭你没有安排吧,我这里有两张话剧票,一起去看?”   “不了,下次吧。你也知道,我最近老是加班,今天好不容易能正常下班,就想早点回去睡个长觉。”   “那这个周末不用加班吧?”梁启西紧追不舍。   “不用,但是要去看喻老太太,前两周一直有加班都没过去。”   “嗯,好吧,那再约吧。”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喻家跟你的关系有点奇怪,跟你非亲非故,却跟你走得这么近。还有上次在酒店清吧里的那个人也是通过他们才认识的吧,要不然凭你的社会关系,怎么会认识这些所谓的上层社会人士。”   “唔,我吃饱了,我想回去。”他的这些话让她生气:是说她夹着尾巴去讨好这些“上层社会”还是说凭她的条件与“上层社会”差距太大,永过都无法融入那个“上层社会”,或许两者都有,其中有一个意思她是肯定的,让她安心的过现实的日子,少发点白日梦,而他就是她的现实。她是一个什么话都往肚里吞的人,心里所想的也不好对着梁启西说出来,只说想走。   “唔,这么快。你等着,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用,你接着吃,我坐公交回去。”   “不,你等等,取车很快。”梁启希说着就要站起来。   “启西,真的是你。”一个皮肤白净的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梁启西的眼神闪闪地发光。   “哦,是你,你也在这里吃饭,我刚好吃完,正准备送我朋友回去。清则,这是我新同事萧仪,萧仪,这是我朋友楚清则。”   “好有气质的姐姐呀,是您的女朋友吧。”女孩看着她的眼神夹杂着不友好。   “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楚清则避开女孩的眼神,急忙辩解。   “你接着回去吃饭吧,我们先走了。”梁启西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口气生硬了些许,明显的不快。   回去的路上,车里尽是尴尬的安静,两人都没说什么,梁启西的表情很是严肃。   下了车,楚清则抬头看了看,阁楼的灯亮着,礼礼在家。她转向梁启西:“要上去喝点水吗?”听起来有点像借机补偿。   “不了,我先走了。话剧不看很浪费,我得拉个人跟我一起看。”车子转过头,他头探出窗道:“其实我们两个很适合,你不觉得吗?我会再打电话再约你的。”   楚清则转过身,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听着车子驶离。   洗完澡,她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礼礼在上网上购物。她随手从床头上拿起一本《追风筝的人》,没翻几页便失去兴趣,开启电脑,准备看些剧集再睡。   “滴!”来自SKYPE的信息提示音,是兰倚杰。   “有在吗,现在在澳洲已是凌晨一点了,我刚忙完工作,却清醒的很,想跟你聊聊。”自从兰倚杰上次跟她在清吧见过便回澳洲处理工作。据说是他公司在那边的负责人突发急病住了院,他赶回去撑场。先前他送她回家时互相有留联系方式,包括邮箱。兰倚杰周都给她发两到三封的邮件,说他在那边的近况的同时也会问她这边的境况。通常都是他发两封,她回一封,他也不急,不管她回邮件与否,他发的邮件总是会隔一两天准时地到达她的邮箱,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四五周,他叫她申请个SKYPE,说是跟她视频聊天方便。   “有在,兰总。”楚清则习惯叫他兰总。   “圣诞节快到了,原本打算在节前回国的,但目前的状况可能连春节都回不去,事情很多,你那边现在冷吗?”知道她有上线,兰倚杰立刻要求视频。   “还行,兰总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一定要多加注意身体。”   “嗯,谢谢,我会注意的,你也是。觉得您最近瘦了。”   “嗯,我还行。”   “你现在还是住在老地方吗?能把你的地址给我吗?”   “还住在老地方。我的地址,为什么?”   “你有跟我说过你很喜欢东野圭吾的小说,前几天在墨尔本有碰到他,便买了几本他的书,都请他一一在上面簽了名,想寄给你。”   “哦,真的吗,兰总,太谢谢了。”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好礼物,她顾不上矜持,干脆地给了地址 正文 是转机么   在南方,不仅夏天的天气变得快,冬天的天气也是阴晴不定。早上楚清则出门时,天空晴好,到了喻家不到三分钟便下起雨。老太太跟楚清则只能呆在室内看电视,唠家常。半个小时后,楚清则心中的世界里开始放晴,老天开始应验她的祈祷:喻之谣跟着明淑走进老太太的房间。   他们闲唠一阵子后,决定玩字迷。那是老太太的嗜好之一,这也有利于她的恢复。   “千里挑一,百里挑一。打一字”喻太太先出,“有没有人抢答的?”   “千挑出一个一,百挑出一个一,这是个什么字,总觉得是就要答出来了,但又不能确定,我还是过吧”,除了喻老太太,屋中的人都知道楚清则是在给喻老太太做提示,喻家二大少会意地向她笑笑。   “我知道,是个伯字。”喻老太太的脑筋动得挺快。   “哇,还是老太太厉害。”大家异口同声道。   “我也出一个,让老太太猜一下,你一半,我一半。”楚清则尽量挑简单地给老太太猜。   几个轮回后,老太太觉得有点困乏,护工推着她去卧房休息,明淑被管家给叫走。小客厅里只剩下喻之谣与楚清则,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对老人家挺有耐心,不过你的外表给人感觉也是这种类型。”他拿起身边的小报,随手地翻着。   “嗯。很少看你周末有在家的,不用上班或者跟女朋友约会吗?”   “下着雨,打不了高尔夫球,去到半路,被雨赶回来。洛洛在法国拍戏,这一去要大半年,我等春节过后再去探她。”楚清则没想到他会轻松地跟自己透露这么多私人的信息,看来他并不是自己先前想象的那样孤傲,觉得自己对他的好感又多几分。   “反正闲着,就回医院接着工作呗。”她努力找话说,不能让这个难得的谈话断节。   “每周超过五天,每天超过十个小时对着病人,医药器材,好不容易到周末,总得让人透透气。再说,医院配备的医生齐全,自家的医院,也不差我一个。”原来贵气公子也有颓废的一面。   “我们玩个桥牌吧吧。”她想方设法叫他在房间里留得久一些,不敢确定他是否有兴趣。   “什么桥牌?”这问题叫她心中暗自欣喜。   “英式的。”   “没想到你还会玩英式桥牌?”   “看英剧《傲慢与偏见》时有兴趣,就在网上查了玩法,每次无聊时就会跟我室友礼礼玩。”   “这样也可以。”他语气的小小意外竟然让她有了点的得意。   喻之谣的桥牌技艺不怎么样,十次竟有九次都输给她,他显然不服气,而她也不客气,玩了一局又接一局,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他与她约好吃完午饭后接着玩后就离开喻老太太的房间。下午,他并没有露脸,楚清则陪老太太看了一下午的京剧,振得耳朵发麻。   与老太太吃过晚饭,明淑正安排司机送她回家,喻之谣从大门口走进来,说要送她回去。   “我还欠你一个下午的桥牌局,就送下你当作补偿。”   “你下午是不是赶回去工作了?”车一驶离喻家大宅,楚清则便问道。   “不是,下午与洛洛视频,她让我出去帮她找些东西给她寄过去,一下午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嗯,哦。”听到这里,楚清则不知道该如何来继续对话。   “你桥牌玩得不错,以后过来兴起时我们可以玩玩。平常除了玩桥牌,业余时间还喜欢做些什么?”   “手工跟旅游。”她不确定他只是随口问问,还是真的对她私人生活有了兴趣。   “手工都是指哪方面的手工?旅游的话都去过哪些地方?”   “手工就是折纸,剪纸,做饰品。虽然喜欢旅游,但经费有限,只去过国内的一些地方。”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越说越低。   “手工这样的业余爱好对现在的女孩子来说比较特别,看来你真的一个爱安静的女孩。”说完这此,他随意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的谈话氛围很融洽,这叫回去的路程很短。车开到门口,车灯照射出一个人影,不是梁启西又是谁。她原本轻快心情立时沉重起来。喻之谣并没对等在门口的人多做留意,和她简单告别后开车离去。   “礼礼没在家吗,怎么不进去呢?”她的声音透着不悦。   “她说她要晚些回来。我下午一直打你电话,都没接,我以为发生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   “我能有什么事,你真是想太多。”楚清则拿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调成振动,有十几个的未接来电,都是梁启西打的,这使她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憋闷,“大好的周末,你怎么不跟朋友同事们出去玩。”   “没有,今天上午加了半天班,下午本想看一下你是否有空,想约你去看看画展。”他明白楚清则指的是谁,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阐明他的立场。   “我最近周末可能没空,要去陪老太太。”   “你们的关系真奇怪,刚送你回来的也是喻家的人吧?我说……”   “我今天有点累,想上去快点洗漱睡觉,你回去吧。”楚清则觉得他管的有点多,急忙打断他。   “嗯,好的,晚安。”他听出她声音中的不悦,静静地看她几秒钟,转身离开。   楚清则在公司门口匆匆地拦辆的士便往喻宅去。昨晚明淑给她打电话,说今天她们家有个家庭聚会:喻家大公子喻克亚的两个七岁双胞胎女儿SANDY和MANDY放寒假,刚从山宁国际学校接回。喻老太太好久没有见到宝贝曾孙女了,说要弄个聚会大家热闹下。今天不是周末,楚清则上午紧赶慢赶地将手上的工作在两点之前完成,向上司请好假后就往喻家赶。   来到后花园里,楚清则看到两个粉雪可人的小女孩拿着从花房里采来的白玫瑰争相往喻老太太的发髻上插,喻老太太很享受来自曾孙们的“侍候”。朱雪叶跟喻克亚坐在花园铁桌旁喝着咖啡,看见楚清则,一并向她微笑示意;喻氏夫妇和她挥挥手,明淑示意她与两个双胞胎姑娘先认识。两个小女孩性格活泼,看到楚清则能用纸折出各种形状的好玩意儿,吵着让她教她们,亲切地称呼她“清清姨姨”。楚清则拿来粉红彩纸,短短几分钟内给她们折了两个心形钻戒,两小孩子就更粘着她不放了,被冷落的喻老太太在旁边笑眯眯地看她们,凑起热闹来叫楚清则给她折个新奇的东西。从她进喻宅后花园短短十几分钟,楚清则成为人群焦点。远远坐在石桌旁的喻之谣却好像与花园内的热闹无关,冷冷地往人群中心处扫过一眼,拿出手机拨号,放下,再拿起,拨号,再放下,几分钟后又重复同样的动作,脸上是烦燥与不耐。   傍晚的天色是异常的美,老太太说要在花园用晚餐。SANDY、MANDY铁了心要作楚清则的忠实追随者,一个劲地嚷着要坐在她旁边,她们的爹妈只能在对面呵呵地笑。整顿饭下来,喻家二少显得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楚清则偷偷地瞄他,看见他这副样子,自己的心绪也开始沉重。   “小则,最近比较忙,都忽视你了。一切都还好吧,家人的身体也都还好吧?”喻柏远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都还好呢,谢谢柏叔关心。”   “小则每个周末都过来陪我,我这老太婆老是占用年轻人的休闲时间,有点惭愧,但舍不得她的陪伴,也难得她有心。”   “老太太,我平常是一个很闷的人,没上班的时候也没有做什么,之前我周末都不知要到哪儿去,能常过来见您,我也很开心。”   “听倚杰说你喜欢看侦探小说,尤其是东野圭吾的作品。”喻克亚突然插嘴道。   “嗯,是的,是他的书迷。”   “咭,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喜欢看什么书也起了兴趣啦?”他的妻子微笑地望他。   “上个月在澳洲,跟倚杰在酒店跟一日本老客户谈生意。客户偶然间提起等下要去看看他的一个作家朋友-东野圭吾,说作家刚好也住在该酒店。倚杰突地就来了兴趣,非让那个客户带他一起去拜访作家,生意不谈了,跑出去抱了两大捆东野圭吾的小说回来,说等下让作家一一地签名。我和那客户都瞪大眼看着他,我们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孩子子气过。我问他什么时候迷上看侦探小说的,他告诉我他认识的一个女孩喜欢看这类型小说,我想了想,就猜是你,没竟想今天一试探,居然被我猜中。”说完,他跟喻家的长辈们会意地交换眼神。   楚清则未曾想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原本不错的心情没来由地复杂起来,估摸着餐桌上每个人的想法,隐隐中又有那么一点点小甜蜜,兴许是自然而发的感动,更多的是揣测今晚元神不在的那个人会如何看待她与兰倚杰的关系,她往那个方向看去,显然他的心思还是没有回来,连眼皮都没往这个方向抬一下,也许他根本没有听到他大哥讲的小故事。楚清则小心地掩饰心中的失望,努力地维持表面的和言悦色,她她想知道困扰喻之谣一整个下午的是什么,难道跟高洛有关?   “大家慢慢吃,我先下桌了。”像是应验她的想法般喻之谣面无表情地拉开椅子起身,拿出手机拨号:“洛洛,怎么给你打几天电话都没接,留言也不回,邮件也不回,我很担心,请给我回电话好吗?”他的声音有着急也有愠怒,慢慢地跟随他的身影远去。   “某某人的爱心大邮包到了哦。”从喻家大宅回到住处,楚清则听见礼礼尖着嗓子朝她喊。原本稍显空旷的房间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巨大的快递箱子,礼礼拿过来一把剪刀示意她开箱。打开箱子,两个女生傻了眼:里面除了东野圭吾目前所有已经出版的小说外,还有单反相机、考拉形暖手宝、一个PRADA经典款手袋、两件不同款式的范思哲大衣及最吸引眼球的八大瓶奶粉,楚清则想起上次视频兰倚杰说她瘦了时的认真表情。   “哇,这是什么样的场面,看来兰总对你真是上了心,喔哦哦,看来某人是注定做富家少奶奶呀!”楚清则料到礼礼少不了要戏剧化一番,只是笑笑,要是叫她知道这些书本背后的小故事,不知会怎样的大呼小叫。   “哪有这么夸张,我听喻家的人讲,兰总对人都很好。”楚清则只能敷衍。   “对谁都这么好,那怎么没我的份呀?看来我表哥的是没什么希望了,唉,我可怜的表哥……”   “嗯,礼礼,你能不能给你表哥旁敲侧击下,叫他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对他的感觉就跟你对他的一样,他永远都是表哥。”   “不会吧,楚清则,你这么绝情,感情这个事情很难说,你就观察他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也不迟。照你目前的意思,兰总在你身上不是浪费时间喽,看来我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新妹子也很现实哦。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兰总,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日久见人心,所以你还是过些时间再做决定也不迟。”   楚清则知道礼礼只是过嘴瘾,她没回应,只拿着浴巾睡衣朝浴室走去。她盘算要如何给兰倚杰回邮件,怎么表达谢意才合适,对于他,她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但肯定不是男女之间情爱的化学作用,这种感觉是有些朦胧复杂的,她不想把它全盘否定;对于梁启西,她否定的态度明确坚决;而至于喻之谣呢,她能做的只是把单恋的情感悄悄地放在心底,不让任何人获悉自己敏感的心意,即便是礼礼。 正文 变故和决定   春节期间楚清则回老家呆了一星期,在家里过年就是走寻常套路,挨个给亲戚拜年,被关心婚姻与收入状况,开始时觉得烦,久了便麻木地应付着。喻老太太的两个宝贝曾孙每晚都与她视频聊天,主要就围绕一个主题:学折纸,两个姐妹偶尔向她透露喻宅的春节状况,除夕中午家里办了鸡尾酒会,姐妹俩背着大人第一次喝了酒;叔叔没在家过年,没跟家人打招呼就飞到法国找他的女朋友,太奶奶为此不开心了好几天……   楚清则在家呆的七天足有七个世纪长,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她随便收拾下就在爸妈的叮嘱唠叨中往山宁赶。楚清则的公司有比国家法定假期多放四五天假,但在老家她的这个年过得实在乏味,另外又加上想早点去喻宅解开心中的困惑。前两天,喻老太太给她打电话,聊了足足一个小时,问她在家里年过得如何,什么时候回来看她这个老太太,说现在孙子们都越来越忽视她了,大的要工作,小的就只一颗心吊在那女演员身上,仅两周通不了电话就一句话不说追去法国,好在有两个小曾孙陪陪她,算是小安慰。   “听说小洛在法国认识了个画家,正打得火热,才都没和之谣联系。”在去喻宅的路上,楚清则耳旁一直绕着喻老太太在电话里说的这句话。   到喻宅时,老太太在午睡,SANDY跟MANDY刚睡醒,有点无精打采,听到湘姨和楚清则的说话声,立刻振奋起来,穿着睡裙往这边飞奔。   “嘘,你们太奶奶还在睡觉,别吵着她。你们跟清姨姨到花园里玩。”湘姨轻声建议道。   “清姨,看看我们折的帆船跟玫瑰花……”一到花园,她们便向楚清则展示自己的作品,争相邀功。   “好,好,都很棒哦,学得好快。还想不想学折其它更可爱漂亮的东西呀?”还打算着从老太太那儿打听些更多关于喻之谣与高洛的消息,现被两个小鬼緾住,看来计划要暂时搁置。   “我想学折百合花,上次跟妈咪去花房,百合花开得可漂亮了。”MANDY说着就往花房跑。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采。”楚清则拉住小女孩。   花房里百合花开得袅娜妩媚,她上前去,准备随便采几朵就离开。   “听说二少爷跟高小姐八成要黄了。”应是喻宅的佣工,在采布置餐厅的花,花房的花枝密且高,她们没看到有旁人在场。   “我只听说,那个女明星看上一个老外画家,二少爷就去法国追爱了,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很难说,你可别乱说。”   “你不知道,昨晚太太接到高小姐父母从美国打来的电话,我听到太太一直在重复地说着:‘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都随他们去吧,也不是你们大人的错。’听着像是对方一直在向太太抱歉,认为他们的女儿任性。我当时在给太太铺床,后来发现枕套少拿了两在那里个,就去储物间拿,走开好一会儿,回来,太太还拿着电话,又听到她说:‘小洛确实任性些,跟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异国人谈婚论嫁,你们一定要让她考虑周全些,我们家恩言的例子还在那,唉,我们会好好跟之谣说,尽量叫他快点从法国回来,别打扰到小洛。’后来太太留意到屋里有人,看了我一眼,我就走开了。你说这不是要黄了是什么,可怜我们的二少爷,平常多不可一世,没想到最后栽在从小青梅竹马的高小姐身上。”   “唉,所以说世事难料,二少爷表面是傲气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私底下对我们也是不差的。大家也都认为他跟高小姐是金童玉女,没人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你说,二少爷会马上回来吗,还是坚持下去,不把佳人挽回不死心。”   “我觉得凭二少爷的性格,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是呀,而且二少爷对高小姐可真是痴心一片。唔,花差不多够了,我们回去吧。”   躲在她们左后方山茶花下的楚清则听得满身是汗,她不清楚这算是一个惊喜,抑或是一个遗憾,她心儿跳得飞快:失去高洛的喻之谣会开始在她身上多投放些注意力么,下一秒钟她为自己的自私羞愧,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如何,一定是失魂落魄,痛苦万分吧;而且现在也不确定这对金童玉女真的就分道扬镳,就算他们俩走到这一步,她能确保他会对自己多加青睐么,以他的身世条件,围在身边的优秀女人肯定很多……楚清则蹲在山茶花树底下,思绪恍忽着,回过神来双腿早已发麻,两个小丫头肯定等急了,她慌忙地站起身,匆匆走出花房。   晚饭后,楚清则与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准备回去。刚要上车,湘姨上前来让她到太太的房间。明淑坐在她卧室偏厅的长椅上翻着恩言的相册,表情凝重。   “昨晚跟小洛的父母通电话,提起了恩言,到现在都还想她。”喻太太声音低地几乎听不到,“我可怜的孩子,一个小姑娘,嘀咕孤零零的,在异国他乡,碰到那样的事,当时的她肯定很无助。”   “明姨,别太悲伤了,身体要紧。”   “你知道吗,之谣和小洛现在这样的境况,我反而不那么在意之谣,也许是反射作用,就怕小洛也会步恩言后尘,后来想想,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小洛与恩言的性格完全相反,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的,我真是想多了。”   “高小姐倒是没事,我倒担心之谣少爷,他什么时候回来?”话一出口,顿觉自已失言。   “之谣的性格我们清楚,听不进别人的话,我们一向都对他太放纵了,他倦乏了自然会回来。我今天也只是打电话给他问些日常事,不想多管。倒是小洛,现在说是准备跟那画家订婚,太草率了点,我希望她父母能多做些干预,免得又犯恩言的错,受到伤害,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老是纠结着不放下。”   “高小姐是成年人,我想她懂得为自己考虑。明姨,您是太爱他们了,才会想太多,关心则乱。”凭高洛的言行作为,她不把别人伤害到就不错了,现在喻之谣不是正因为她而纠结痛苦。富家太太的思维与平常人不同,这是善良的一种表示,还是失女创伤后的特殊行为综合症的一种体现,谁又能道的明呢?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在杞人忧天,是关心太多了。”   楚清则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据说是中国最有前景的某个青年画家的作品,心思早不知跑到哪里去,旁边的梁启西很有耐心地给她一一解说,比画廊里的引导员还要专业,她只是应付性地点头,什么都没听进去。俞之谣去欧洲已有两个多月,从目前她在俞家所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高洛跟那个法国画家订婚,二人正互相陪伴进行欧洲巡回画展:至于旧爱喻之谣,还是没对她死心,跟着他们在后面转悠,不甘心地试图挽回,短期内是不准备回国了。楚清则通过双胞胎姐妹拿到喻之谣的电子邮箱,连着四周每周给他发一封电子邮件,她在第一封中借口她父亲最近偶有耳鸣,问他是否能给些专业意见,以后的几封开始问他在异国的生活情况,同时也向他概述喻宅的现状,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封回信。每次她打开邮箱,只有兰倚杰给她发的邮件准时地、稍嫌孤单地等着她。   “嘿,我是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你就知道点头,看来你心思早不在这儿,原来一直都在敷衍我。”梁启西有点无奈的苦笑着。   “呵呵,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细胞,又不好败你的雅兴。”她有点尴尬,真的是要找个机会跟他坦白,但又不知如何找合适机会。   “我们还是走出去喝点东西吧,门口旁边有个小咖啡厅。”   “好。”她想着坐下来喝点东西更好,会好开口些。   他们在门口靠窗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楚清则一转头,便对上一人高的报刊架,上面除了当天的各种报纸,还有一些时尚娱乐刊物。一本服务员刚放上去的本地娱乐周刊吸引了她的眼球:封面是高洛与喻之谣出席某时尚派对的合影,中间被划了分裂线,旁边用噱头大字号写着:“当红玉女转投异国艺术家,豪门才俊垂死挣扎挽爱”。   “是喻家的二公子吧,上流社会的游戏,我们普通人是看不懂的。”梁启西注意到楚清则视线停留在那本杂志上一动不动,伸手拿过了刊物。   “这些娱乐杂志为了抢眼球也真是无底线,乱说一气。”楚清则有点气愤,想着喻之谣平常多么清傲的一个人,这些低俗的言论就跟蛋缝上恶心的苍蝇一样,无孔不入。   “虽然说得是夸张点,但也是实情。豪门就是一个字,乱。所以我才一直在提醒你,还是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我们跟他们那种人搅在一起,没事还好,一出事,最后很可能只是做炮灰。”梁启西又老调重弹。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我还是先回去了,你接着回去看画展吧。”楚清则说完站起身,梁启西一提起喻家就重复同样的内容,让她烦不胜烦,她甚至忘记了要跟他摊牌这件事,她不想跟他争辩,只想着快点离开。   “那我送你。”梁启西只认为这女孩有点情绪化,搞不懂自己哪里惹她不开心。   “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楚清则拿起包,迅速地走出咖啡厅,留下一脸困惑与懊恼男生。   楚清则在街上毫无目的瞎逛着,心中除了喻之遥还是喻之遥。   “星浣旅行社二十周年庆,为反馈客户,欧洲十国游只须一万六哦!”她在一烤串店吃了鱿鱼出来,路旁一女生塞了一张旅行传单给她。她瞄了一眼,把它搓成一团,正准备将它往垃圾桶里扔,突然,她心中涌现出一个连她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到欧洲找喻之谣,跟他坦白对自己对他的感觉,不管结果如何,她要了了这个心结。 正文 他乡寻人   “礼礼,别睡了。去年你表哥给我们的欧洲六国游奖券还有效吧,你放哪里啦?”楚清则一路小跑回到住处,气喘吁吁地摇醒赖在床上睡大觉的资深宅女。   “我的大小姐,我昨晚两点才睡,你这是哪出呀?”礼礼睡眼惺忪地从枕头柜下取出一本相册,翻开相册,夹出奖券往楚清则脸上扔。   “还好,有效期有一年呢,还未到。唔,六个国家是可以任选的,我先去查一下那个法国画家的巡回画展都经过哪些国家,目前都到过哪些国家。”她回过头,以为礼礼会接上几句,没想到对方早已钻回了被窝,继续被中途打断的蝴蝶追逐。   楚清则打开电脑,查出法国画家名字――MATHIEU JULLIEN,百度百科上说他年轻有为,还不到三十岁就获得当代“达芬奇”的称号,右上角附的相片是一张典型艺术家的脸。他的巡回画展经过十二个国家,现已去过八个,剩下的四个国家分别是:丹麦、荷兰、挪威、瑞典,下一站是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展出时间是下周末。“比旅游奖券上任意选的六个国家还少两个,太好了!我也要在下周末出现在哥本哈根。”她自言自语道。   五天后,楚清则坐在飞往哥本哈根的航班上。她向公司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加在几年存下来的年假,总共有一个月左右。她拿旅游奖券到旅行社去兑现,那张奖券只为自由行的客人提供来回的机票及两周在六个国家的住宿费,如果客人想延长假期,费用由客人预先交的五万押金里扣,楚清则拿出几年的积蓄,交完押金后所剩无几。   “如果你找到之谣,可以代我陪他聊聊,看看能否改变他的心意。”楚清则连着两周没有到喻宅看老太太,打电话给明淑表示歉意的同时随意地提了一下要去欧洲散心,刚好行程安排与高洛画家未婚夫的画展一致,喻太太听后停顿了几秒钟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心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当旅程的准备工作都差不多时,她给兰椅杰发了封简短的邮件告知他自己要去欧洲玩个把月。“大学毕业后就参加工作,现在想稍微犒劳下自己。”她在邮件中牵强地找了个借口。当晚,她接到兰倚杰的越洋电话:“这不像你的作风,能告诉我实话吗,是不是跟喻之谣有关系?”看来优秀的商人都有敏锐的第六感。   “没有,兰总。刚好凑巧选了这些国家而已。”她不死心地狡辩着。   “近期跟喻克亚通电话,他有跟我提到他弟的事。你这么凑巧在这个时候去相同的目的地,凑巧不能解释。”   “……”   “你是不是对喻克亚有爱慕之情。”他决定直接点。   “嗯……呵……”楚清则的心思被人猜中,她只能苦笑。   “他对异性有很强大的吸引力,看来你也不能幸免,对于这个我不意外,我意外的是原来你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我以为你是那种把一切情感都默默放在心中的人。就这一点,你比我强很多,我前妻死后,我曾一度认为世上应没有能让我心动的女生,而当我遇上一个时,我总以时机不成熟为借口,其实是怯懦……现在,真应了那一句话:‘过了这个村没这这个店’,不过,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嗯,谢谢兰总。”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知道他指的是她,不知怎么去回应。   “如果在国外有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在欧洲的几个国家都有些朋友。”   “嗯,我会的,谢谢。”她哽咽,他总是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还有,请记得给我发邮件,告诉一下每日的进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孤身一人,我想知道你每天都好好的,如果你为难的话,就算了。”   “我会给你发邮件的。”就算他说,她也会这么做,因为给他发邮件已成为一种习惯。   一阵气流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睡梦中重复的是她父母得知她要远行时的惯例唠叨,只是父母对她发唠叨不是在电话中而是与她面对面,母亲一边埋怨父亲对她的关心太少,一边告知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要注意安全,奇怪的是,母亲眼中的悲伤多过担心与牵挂。   “看来真的是不叫的狗咬人,平常看你一副安静样,对爱情是如此的大胆与执着。不过你也藏得够深的,原以为你对我表哥不紧不热是对那个兰总有念想,却发现是那个豪门小开在吊着你走,不过,谁叫我是你好姐妹呢,我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你回来,我都在这等着你。”礼礼在得知她去欧洲的真正原因后,用高八度的音调嚷着。   “有时觉得老天对我真好,让我有你这样的好友。”楚清则矫情起来。   “你少来,老天要是对你真好,就让你这一躺不白跑。”礼礼很了解她,知道她心中的真实愿望,但大家甚至她自己的心里都清楚这一躺白跑的概率极高,突然地,她为自已的大胆与疯狂感到恐惧,心中祈祷着让飞机掉头,显然,飞机与她毫无默契,坚决地朝着可能使她命运发生转折的目的地飞去。   到达哥本哈根时已是当地时间星期六的中午十二点整,楚清则在酒店随便洗完澡后便往床上倒,要好好倒下时差,明天才有精神找人。   她设七点的叫醒,到二楼餐厅简单地用完早餐后出酒店叫了辆出租车就往哥本哈根艺术中心赶去。画展九点开始,她早到几分钟。在艺术中心门口买了张画展观赏票,周围零零散散的没几个人,楚清则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画展中的巡逻保安经过楚清则身边时对她多看几眼,其它人都是在看画,她却盯着看画的人看,保安们私底下互相叮嘱要对这个亚洲姑娘多加留意,很可能是扒手。而“当事嫌疑人”毫不在意,她心中的失望越积越多,根本没有喻之谣的人影。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不远处有人说:“画家来了,还带着他的未婚妻。”楚清则的英语基础不错,一些基本沟通难不倒她。“可能他会跟在他们后面出现。”心中想着,她往人群挤进去,艺术家正用法语跟周围的人交谈,他的旁边站着光彩照人的高洛,她微笑着,高傲的眼神扫视着围观的人,这倨傲的目光与楚清则的眼神相遇时并未多做停留,她并没有记起她。楚清则没把高洛的忽视放在心上,她继续在人群中仔细地留意,依旧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楚清则在展会里呆一整天,每个能走的角落都被她走过若干遍最终也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天色越来越暗,画展中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画展的工作人员来请,她仍不死心的一步三回头,好像喻之谣会在她后面的某个角落蹦出来。   从画展出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街道上路灯很亮,行人三三两两,非常安静。经过一个路边酒吧,闻到很香的烤鸡翅味,是一个有提供填饱肚子食品的酒吧,她走进去,肚子早饿了。烤鸡翅很香,就是份量少了些,她点了两份坐在角落静静地吃着,台上的驻唱女歌手唱着首很好听的英文歌:   (Should It Matter by Sissel)   I look at you,   Pls don't walk away,   I see you are a bout to,   There is just sth I'd really like to say   So pls don't wal kaway   I know that you are there   still you   pretend that you are not   yes I know it hurts,I also felt the pain   so should it matter,what I do or what I've done   As long as in my heart,you are still the only one   it's been a year   a memory from mypast   I know what I did wrong   I wish to change just to make it last   but I guess it's been too long,   easy to move on to forget it all   it's what you do,hoping I will be gone   If you got to know me again   Maybe then,maybe then   We could see wha twe should do   But that's all up to you   I will be waiting for you   So should it matter what I do or what I have done   As long as in my heart,you are still the only one   I hear you say it,but I don't think you understand。   I can be trusted now,I swear to you Ican   So should it matter what I do or what I have done……   女歌手唱得动情,楚清则听得也动情,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下掉。她觉得自己很笨、很冲动,凭什么肯定如果喻之谣见到自己就会搭理自己,现在连人都找不到,可能他早已放弃自己的执着,说不定已寻到另一个适合自己的佳人正在哪里快乐着……她从来没有这么茫然无助过,自已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飘荡着,追寻着永远不可能成真的白日梦,天哪,她在做什么……想到这里,眼中的泪水更是滂沱,下一刻,她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嘿,东方小美女,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她抬起头,一个高瘦的金发碧眼帅哥拿着酒在她面前坐下。她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看了看对面的不请自来者,对方有着不怀好意的眼神,她惊觉自己的失态,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先坐一下,我给你买杯喝的,你的情绪才会平复。”无耻狂徙伸手把她拉回座位上。   “放开我,我要走了。”她开始感到害怕,尖叫引来周围的注目。   “没事,没事。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现在在闹点小别扭,你们做回你们自己的事就好。”无赖转身向周围的人解释,他看到她独自一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即将到嘴的肥肉飞走。他转向她,架起她的胳膊,“亲爱的,我们还是回家吧,回家后我再给你好好道歉。”   “放开我,你这混蛋!”她大喊着,知道事态严重,向人群求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请帮帮我。”   “我女朋友就喜欢小题大做,你们回去喝酒吧。”无赖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男人从座位上起来,正往这个方向走,有点慌了,但他还是把楚清则往门口拽。   “嘿 ̄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她叫你放开她吗?”楚清则觉得的手臂一松,金发男已捂着嘴坐在地板上,她偏转过头,是喻之谣!!! 正文 重逢   “你最好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喻之谣没有看她。金发男看看周围,觉得再耗下去肯定要吃亏,便悻悻地离开。   “你没事吧,你一个单身女孩子最好不要来这种场所,这种……是你?!”他回过身看到一双眸子正泪盈盈地看着自己,眸子的主人他认识。   “唔,唔,我……”楚清则心里是万分滋味,除了抽泣,不知说什么好。   “你先坐下。服务员,可以给这个女孩来杯水吗?”他在她面前坐下,拿出手机打个电话后再没有出过声,直到酒店的司机开着车过来将他们接回酒店。   楚清则住的酒店是便捷式的,豪华程度跟喻之谣住的没法比。她呆呆地坐在商务套房的客厅里,心中翻江倒海:她没想到会与他以这种方式重逢,原本打算见到他就跟他坦白的,现在是好时机吗?   “喝水吧。”喻之谣从迷你吧里拿瓶水放在她前面的茶几上,“肚子饿吗,我叫下客房送餐服务。”   “我不饿,你如果饿的话,叫你自己的份就可以了。”   “呵,那就不叫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出差吗,还是来旅游?”   “不是,”她深吸了口气,决定选时不如撞时,“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明姨跟老太太都想你。你离家这么久了,就为一个高洛什么都不管,好像有点不务正业。况且,她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你不是应该祝福她吗,跟在她后面转,也许你自己认为用深情可以感动她,但别人看来,你是一点尊严都不留给自己,这样做不值得。”   “是我妈和奶奶让你过来找我的吗,这有点奇怪。”他好像没有听进她说的话,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好感。”不管了,拼了,该说的还是要说,其它的,就看对方怎么反应,命运怎么安排。   “嗯呵,看来你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安静的女孩。你这是不是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刚说我为爱不留自尊,你给自己留自尊了吗?你明知这千里迢迢的坦白得到正面回应的可能性很低,你还是来了,你这样的做为还真的叫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他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是觉得她可笑吗,还是真地为楚清则的行为感到意外。   “好吧,就算我的做法很冲动无知,但无认如何,希望你从我的身上学教训,不要跟在高小姐后面转了。”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心情却没有自己预想的糟糕,想说的已说,心中轻松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也没了顾忌。   “喂,我知道我是颓废了点,但没想到在你们心中,我却是个一无用处的纨绔子弟。是的,刚开始我是想用尽一切方式来挽回这段感情,像你所说的无尊严地跟了几个地方后也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就想着要确定小洛是否找到对的人,接着跟下去是想确保小洛是否真正的开心,如果答案肯定,我会选择祝福的。同时我参加了青年志愿者医疗协会,并选了与画展相对应的路线参加相关的医疗活动。”原来他今天一天都在哥本哈根城郊的养老院里与其它医疗志愿者们给老人做免费的医疗检查,回到市区已是将近十点,想着能否在画展结束前会下那对未婚夫妇便跑到艺术中心,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口有点渴,找个酒吧要点东西喝,却阴差阳错地为她解了围。   “这个画展在每个城市持续三天,你也是在每个城市做三天的医疗志愿者吗?”她得知他的计划,心中又燃起希望,她仔细地回想了他所说的,可能性很低并不代表没有可能,他并没有拒绝自己,虽然目前也没有给出一个肯定回答。   “唔,画展在每个城市展出三天,到下一个国家是要等一周后。我在每个城市做志愿者是一周,时间基本吻合。”   “这么说你明天白天还是会去做医疗志愿吧,还是去同一家养老院吗?”她推测地问道。   “明天去一家孤儿院,不过也是在城郊,山脚下。对了,那边普通的志愿者也缺,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游玩的计划,要一起吗?。”喻之谣看着她,脸上是漂亮的笑容。   孤儿院坐落于城郊的一座大山下,环境清幽,周围被绵延数里的密林环绕着,与孤儿院的红色主体建筑搭配得特别协调。志愿者协会今天来了八个人,加上孤儿院里的孩子和工作人员共近百人,人手缺,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喻之谣他们带来了体检所需的各种仪器,到了院里就给孩子们做体检,楚清则跟另一个女生负责看护。完成体检第一步骤的孩子,接下来要对他们进行其它的体检程序。今天院里为孩子们组织体检,放了假,小孩子们像刚出了笼的兔子,都闹腾地欢快,两个人根本看管不过来,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楚清则在院里收集油纸、铁丝及细绳给大家做风筝。她的手巧,才一会儿功夫,后院上空挤满了颜色多彩,各种形状的动植物。   “三分钟后对他们进行下一轮体检,你们让孩子们准备一下。”一个肤色偏红粽的志愿者医生朝她们叫喊道。   “孩子们,我们把风筝收一下,要核对下人头数。”楚清则的同伴马上反应。   “好像少一个。”连数三遍,都只有三十一个,她们这一组原本有三十二个。   “尼克跑进后面的树林里去找他断线的风筝了。”一个穿粉色上衣的小女孩指着后面的森林说道。   “你去跟医生们说一下,让他们先体检其它组,我去找尼克。”楚清则什么都没多想,一头钻进密林。   森林的树很多,紧密地挨着,外面的光线几乎无法照进来,里面昏暗昏暗的,地面上的松针积得老厚,足足没过她的膝盖。楚清则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喊着小男孩的名字,心里有些发怵。   “让孩子放风筝是你的主意,可真会想。”熟悉而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转过头,喻之谣的双唇抿着一条线,表情严肃。   “对不起,是我欠缺考虑些。”楚清则心虚,不敢看他。   “在我看来,你现在不仅欠缺考虑,还无法判断。今天的风向跟你现在走的方向完全相反,风筝肯定是跟着风的方向,男孩子肯定是向那个方向行动。你这样胡乱走一通,不仅要找的人没找到,可能最后自己也成了失踪人口,我是进来后听到你的叫喊才找到你。”楚清则从他的口气里听到了不屑。   “我们女孩子的方向感本来就差,那我跟着你走就好了。”她更心虚了。   “你按原路返回,我会找到那个男孩的,多你一个,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我还多个累赘。”   “嗯,也好。那你小心点。”她此时除了埋怨自己无用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他说的原路返回。   在她回去后差不多一个小时,喻之谣带回来安然无恙的小男孩。楚清则跑上前从他怀中接过小尼克:“你耳朵怎么了?”她留意到喻之谣耳朵红肿,上面布满小水泡。   “没事,可能被树林里的蜘蛛的尿液给射到,回去打个过敏针就好了。”他不留痕迹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在回酒店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喻之谣稍蹙的眉挥散楚清则想打散沉默的尝试,她眼角扫过他耳朵的感染处,肿胀得更厉害了,估计打过敏针不会起什么作用。车在喻之谣住的酒店停下,志愿者们互相道别后相继离开。   “我们先找个地方打过敏针然后再吃点东西吧。”楚清则提议道。   “过敏针我可以回房自己打,我有点累,想回去早点休息。你要饿的话可以去酒店餐厅吃点东西,把账挂在我房间。”   “那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吧。我也回我的酒店。”昨晚他还有叫她在套房的小卧房休息,今天提都不提,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恼她今天的表现,楚清则心中有些忐忑。   “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听到他说明天见,她心中宽慰了些。   回到自己住的酒店,楚清则打开电脑查询治辽被蜘蛛尿液感染的方法。谷歌一问,马上各种回应,原来在丹麦密林很多会向人或动物喷射尿液的蜘蛛,有人说就去医院注射过敏针就可以了,另一种观点是打针没有用,可以向丹麦的农场主讨取一种他们自制的药水,立马见效,下面还附有就近农场的地址及电话,在哥本哈根邻近的城市根措夫特。   次日喻之谣在酒店吃完自助餐下到一楼大堂,看到楚清则在那里等他。   “今天没有医疗志愿活动,我想去画展看看,你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一起。”从语气里可以听出他只是在客套。   “嗯。”要是平常,她肯定说不,但今天,她很想看看喻之谣是如何确定高洛找到对的人的。   他们二人到画展没多久,两个主角登场。楚清则原本预料的狗血场景根本没发生,那对艺术伉俪看到喻之谣在场,很自然的上前与他打招呼,过了一会,他们被请到展馆中心的休息室与画展主人夫妇喝咖啡聊天。   “之谣,这位女孩有点面熟,哦,你的耳朵怎么了?”高洛很快转移注意力。   “没事,有点感染,已经打了过敏针了。”   “哦,那就好。之谣,下午我跟MATHIEU准备去看话剧《猫》,一起吧。”从她的话里行间不难听出,在巡回画展与喻之谣碰面已成为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   “我下午和一个老同学有约,不去了。要不你跟他们一起去吧。”喻之谣转向楚清则询问道。   “不了,我也有安排。”她望着他肿胀的耳朵,根本没见好。   下午两点钟的火车车厢里人影疏朗,楚清则整个人半躺着占了三个坐位,车窗外风景独好,她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慵懒。两个小时后,火车抵达根措夫特。楚清则出火车站叫辆出租车就往最近的农场赶。农场离火车站大约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她一下车便看到粗红脖子的农场主和他妻子在大门口等他,后面的农用货车里装的是南瓜。   “我们等下要把南瓜送到市场,时间紧,就等着把药水给你后立刻出发,你要是早上没给我们打电话这药水你今天就要拿不到了。药水分量只有两次,但一般情况下喝一次就可以好。”他向她递过一个小瓶子,里面是黑色的液体。   “非常感谢,耽误你们做事了,非常抱歉。”楚清则接过药水,想付点钱给这对淳朴的夫妇,二人向她摆摆手后开车离开。 正文 事倍功半   等了老半天都没见到出租车的影子,楚清则打算到附近的餐厅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听如何通过其它途径回火车站。还没到用餐时间,餐厅里的人不多,她点了三明治、一份暑条和一杯热牛奶,在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不好意思,碰到您了。”她刚吃得七分饱,手臂被轻轻撞了一下,对方很快地跟她道歉。   “没事。”楚清则反射性的抬起头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一个有点面熟的漂亮女孩,后者向她点头示意后走出餐厅大门。哇,天哪!是爱玛华生,她很喜欢的女演员,用了足足十五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即刻起身向门外追去,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说上几句话,能合个影更好。出大门时就看到爱玛过了人行道绿灯往左拐,她加紧在绿灯变红之前跟上去,左拐后是主干道,爱玛正上了一辆黑色的车,楚清则急着直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朝这个来自东方的粉丝笑着挥挥手,动作优雅地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楚清则站在大路边累得直喘气,看见旁边有根铁柱子便走过子靠着,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发现靠着的是个公交站牌,叫她欣喜的是此路公交可以到达火车站。   小城市的公交半个小时才一躺,楚清则上车从售票员那里拿了到目的地的票以备下车时按站点付钱。欧洲的公交车与中国不同,线路比较直,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火车站到达,楚清则正准备付钱,才发现小挎包没带在身上,她忙乱在身上乱翻一通,药水倒是放在上衣的口袋中,但全身上下翻不出一毛钱,肯定是把小挎包遗忘在刚才的餐厅里了,里面有酒店房卡和钱还有手机。现该怎么办,她不好意思地望着对面稍有点壮猛的售票员大姐,对方斜眼看她,像是在说这种把戏早就见多了,看你如何收场。   “小姑娘,别找啦,我给你付了。”一个中年妇女把票钱递给售票员,一口浓重的丹麦口音英语。   “谢谢,谢谢。请问返线回去的公交车也是在这里坐吗,我钱包掉落在一个小餐厅里了。”   “到对面去坐,不过你可能要等很久才有下一躺,刚过去一班。我看你是要赶火车,是要回歌本哈根吗,晚上最晚的火车是八点左右,你要加紧喽。”好心人挺有耐心。   “谢谢。”楚清则看下手表,现在四点多,忙向马路对面跑去。   “等等,你坐回去的公交车费有吗。”好心的妇女追上她,把车票钱给她。   “谢谢您,非常感谢。”楚清则对着离去的背影叫喊道,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楚清则回到先前吃饭的餐厅时刚好是饭点,每张桌子都坐满了用餐的客人。她走向餐厅吧台问询,一个高大的男服务员告诉她,她的挎包已被寄回她所住的酒店,他们是根据包里她的房卡找到酒店的地址寄回去的。这个餐厅每天都要根本哈根买相关物料,挎包是捎在采购物料的车寄回酒店的。   “别担心,肯定会给您把包安全地寄回您在住的酒店。”男服务员笑容亲切。   看来有时服务过于周道也不是好事,现在她身上除了瓶药水外什么都没有,没钱还怎么回歌本哈根?现在怪自己的冲动也无助于事,想着如何解决才是正道。餐厅的工作人员让她去找警察,他们详细地为她指明道路:“您步行过去的话,三十分钟可以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楚清则迷路了。原来三个街道的路程,她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到,她一路问,等走到警察局本地区分站时,楚清则都要哭了。分站里只有一个面相很凶的老警察值班:“我们能做的只是送你到火车站给你买张回去的火车票,不过现在太迟了,没有回去的火车,你原意的话可以在休息室里呆一晚。”   正值春末,丹麦的夜晚还是冷。休息室里没开暖气,楚清则身上只盖一条薄毛毯,冻得直哆嗦,根本睡不着。她很想用警局的电话给喻之谣的酒店打电话报个平安,但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也不知他有没有打我电话,有没有对我的去向关心,他可能打不通我的电话就有去我的酒店找我吧,找不到我可能担心了。”楚清则自言自语道,恍忽中觉得这只她心上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整夜,她都没有合过眼,不容易到六点,终于有其它警员来上班,昨晚值班的老警察开着巡逻车把她送到火车站买了张票后就开车走了。又冷又饿地等了大半个钟头后,第一班火车才出发,她在站台上吹了好久的风,整个人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火车到哥本哈根,出站时她的头更痛了,挣扎着走回入住的酒店向前台要回挎包后马上开手机看是否有喻之谣打来的电话,结果令她有点小失望:只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用兰倚杰的。   “对不起,楚小姐,在您外出时间没有找您的电话。”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微笑地告诉她。   尽管头越来越痛,她还是决定把药水送到喻之谣那里,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很想见到他,现实再次让她失望:喻之谣在住的套房管家告诉她喻先生一早就出去了。   “您要做下来休息一下喝点东西吗,您脸色好象不怎么好。”酒店管家贴心提议到。听到这,楚清则眼泪刷地一下漫涌而出:一个陌生的酒店工作人员对她还有关心之情,尽管有可能是出自工作的习惯,而自己对于喻之谣呢,竟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麻烦把药水交给喻先生,告知他是外用。”把药水交给酒店管家,她转身离去,任泪水清洗她的脸。   “铃……”尖锐的电话声吵醒睡得昏天暗地的楚清则,她受惊似地从床上坐起,望向窗外,漆黑一片,拿起手机,有两个未接固定电话,上面时间显示九点,看来酒店提供的感冒药的确是催眠效果强烈,楚清则整整睡了大半天。挣扎好久才拿起床头的电话筒,她的头还隐隐地痛着:   “楚小姐,有位喻先生找您,是否转接?”   “快点接进来,谢谢。”整个人马上清醒过来,开心得拿着话筒的手微微地发抖。   “刚是在睡吗?打你手机没人接。”是喻之谣干净无杂质得能轻而易举扣她心弦的声音。   “嗯,手机不小心设成静音了。”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澜。   “你拿过来的药水我用了,效果很好,谢谢。原本以为你跟着我作志愿无聊,自己去哪里玩了,原来是给我去拿药水,再次谢谢。”   “不用客气。好在有效,都用了吗?都好了吗?”   “用了一半,好了很多。明天没有志愿安排,我带你到附近逛逛吧。”   “嗯,好。明天见。”她高兴地放下电话。先前满肚的委屈此刻一扫而光,看来一片真心没有白费,昨晚冻了一整夜,换来一个不算正式的约会   来到歌本哈根已有三四天,楚清则还没好好地看观赏过这座世界上最具童话色彩的城市。喻之谣带她到童话之都最具盛名的斯特洛伊艾步行街逛了一早上,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累了在街盘的露天咖啡馆坐下吃点东西。两人之间没说几句话,每次她没话找话地问他街面上标志景观的典故时,他总是把话题绕到学生时代与高洛来这里时的场景,如此几次后,她不再问,觉得两人间这样静静地赏赏看看挺好,她很开心满足。   “你一路上都在笑,我都可以放个衣架在你嘴里晾衣服了。”喻之谣终于打破两人之间许久的沉默。   “真是一个美丽的城市,风景人文都很好,不愧是童话之都,我好想时间可以永久停留在这时刻。”   “真是一个小女孩。”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笑。   下午,阳光耀眼,照得海水蓝得炫目,海面上的美人鱼像也挡不住这来自海洋的高调炫耀,微微眯着眼。   “海的女儿,雕像很美。”他们从步行街来到海边就为看这个举世闻名的雕像,楚清则看喻之谣盯着雕像看,脸上尽是繁重的心思,话出其不意地从嘴边溜出来,心底暗暗祈祷他不要把话题转到旧情人身上去。   “海的女儿,嗯哼。安徒生的童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童话,至少不是写给小孩子看的。”喻之谣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   “海的女儿是一个低调的爱情悲剧,小孩子怎么能懂其中的含意,也不会这对这样的故事真正感兴趣。”   “无论如何,我觉得海的女儿是为爱而生的,虽然是悲剧,但不失为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看过无法忘怀。”   “海的女儿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很傻很天真’。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只是在她臆想中存在的爱情……哼呵,我在你看来是不是男版的海的女儿?”   “呵呵呵……”她不知怎么回答,只用假笑来掩饰。其实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在效仿海的女儿,但愿现实能嬴得过童话,让她得偿所愿。 正文 曙光   画展的下一站在瑞典的第三大城市马尔默。马尔默与哥本哈根隔海峡相望,他们上午在哥本哈根乘船出发,中午到达马尔默。楚清则报的自由行没有这个城市的行程安排,喻之谣在他住的酒店给她多订了一间房,楚清则表面上无任何表示,心中暗喜,能与他同住一酒店使她幸福感倍增:他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上了一个层次?   喻之谣在马尔默的活动轨迹与在哥本哈根一致,有医疗志愿活动安排时就在老人疗养院、儿童福利院或者流浪者收留中心忙得昏天暗地,无相关安排时便到画展露一下脸,高洛见他在场时总会跑过来说几句话。   “巡回画展很成功,MATHIEU今天晚上准备举办一个小型庆功会。之谣也来吧,顺便带上你那些医疗志愿者朋友们。”   画展庆功会说白了是一个小型酒会。来的人除了城市里的艺术品收藏家、画家同行和一些赞助企业外,还有高洛与喻之谣留学时代的共同朋友。整个晚上,高洛与喻之谣这对旧恋人都被以前的老朋友团团围着,无瑕顾及他人。楚清则形单影之地坐在离人群中心很远的一个小吧台边,落寞地看着那对高谈阔论的金童玉女,百无聊赖,也许自己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单坐着多无聊,喝点东西吧。”来自本地的志愿医生艾里克走上前来,在她身旁坐下。   “嗯,有喝呢。”她摇摇手中的低浓度鸡尾酒。她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坐着,艾里克在做志愿工作时一直对她多有关照,她拉不下脸来,只得努力维持着笑容。   “高小姐是喻的前女友吗?他们两个真配。”医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清则脸上的笑更僵硬了。   “嗯,是的。”她勉强地附合。   “不过高小姐跟那画家在一起也很配。听说喻现在正试着努力挽回这段感情,看来他是个多情种。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挽回的可能性不怎大。”   “嗯嗯。”她心中烦燥,不想多做回应。   “楚,我们为这美好的夜晚干杯吧。”医生觉察出对方对他一直谈论的八卦兴致不高,知趣地转移主题。   “嗯,为今晚干杯。”她心中郁闷,一口把杯里的酒给灌了下去。   “我们来做个喝酒的小游戏。”   “什么游戏?”   “我们互相轮流猜测对方的经历,如果被猜中,被猜中者要喝酒,反之猜者喝。请记住,任何经历都可以。”   “好吧,谁先开始猜?”她抬头向前方望了望,那个中心人群笑声不断,没人关心这边发生了什么。   “女士优先。”   “你的第一次恋爱经历是在念高中以前。”楚清则心思不在这上面,只往西方人共有的经历去靠拢。   艾里克拿起酒,一仰而尽:“正确。轮到我了。你到这里是追求爱情的,你喜欢喻。”   楚清则不胜酒力,虽是低度鸡尾酒,两杯下肚,她开始犯晕,有点口不择言:“你对我这么照顾,是因为你对我有好感。”   “宾果,对了,女孩!”异国医生斜眼看她,笑笑,拿起酒杯。   “里面有点闷,我们出去走走。”七八杯酒下肚,楚清则有点把持不住,满脸通红。   “好的,我刚好知道一个好地方,不仅有新鲜空气,还可以看星星。”艾里克热情地附议道。看见楚清则有点摇晃地向门口走去,他急忙上前架扶住她。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向那个方向再次望去,喻之谣脸上带笑正在兴奋地说着什么,余光都没给她。   艾里克带着她走过一个街区,来到一栋古老的圆形白色塔楼前。他们沿着里面的螺旋形楼梯直上顶楼。这个古老的建筑物在战争年代应是作为哨楼之用,现在完整地保存下来成为一个景点,供人们观赏特殊的天文现象:顶楼屋顶是玻璃,墙壁有四扇窗,每扇窗前放着一个望远镜,每个望远镜前摆上一条长椅,用厚实的皮草铺着。今天晚上没有特殊的天文现象,楼顶上除他们外再没别人。楚清则一上楼来就要上洗手间,艾里克轻车熟路地带她到对面的供形门,她走过去往里一探,是个小巧干净的卫生间。楚清则在里面蹲了老久,出来时整个人却清醒不少:一对孤男寡女在夜晚来这个地方看星星好象有些不妥,还是赶快找个借口离开。   “艾里克,你?!!!”她刚出洗手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异国医生此刻正赤裸地端坐在她对面的长椅上,眼神迷离地望着她,衣服卷成一团扔在另一条长椅上,他们上来的楼梯连着一个门,现在这个门已被关上。看来艾里克经常挑选合适地时机带女生上此处“逍遥”。   “冷静,冷静。”楚清则暗暗对自己说。她眼角瞟向右边窗外,谢天谢地,窗外有个直通底层的消防梯。说时迟,那时快,她扑向艾里克,对方向她伸出双手,眼看佳人就要投怀送抱,她却突地灵巧地转个方向抓起他的衣服使劲地往就近的窗外扔去,趁着艾里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调转方向,跳出有消防梯的那个窗户,沿着消防梯往下跑。   “嘿!你她妈都干了些什么?”异国医生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站在窗户边对着她呼里哇啦一大串的瑞典语,待她跑到街面终于可以松口气时,发现艾里克竟也赤条条地从消防梯向她冲下来,她大叫一声,冲着画廊方向拼命跑起来。于是在瑞典第三大城市晚十点的街头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幕:一个尖叫的东方女子被一个裸奔的本地男子紧追不舍,男子还用本地话爆粗口。   楚清则心中只有一个意念,尽快跑回到喻之谣身边。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跑这么快过,好在塔楼离画廊只隔一个街区,远远的看到高洛跟她的未婚夫上车离去,喻之谣与一些人握手道别。   “喻之谣,帮帮我……!!!”她朝他叫喊道。听道她的疾呼,门口的人群向这边看过来,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喻之谣赶忙跑过来轻轻地扶住她,顿时让她心安不少。赤身的艾里克看到对面哗然的人群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没几步,一辆巡逻警车在他面前停下,定是恰好碰到这奇妙的“景象”,一路跟过来的。   相关人员被带到警局。除当事人外,很多看热闹的都自告奋勇地到警局当目击者做笔录,在场的各位都认为刚才美女与野兽的一幕堪比精彩的电影情节,可遇不可求。艾里克套着件不知是哪个警察给的大衣,一言不发。他做梦也没想到之前屡试不爽的约会奇招会在这个不起眼的东方姑娘身上失去作用:警察告知他犯骚扰罪跟破坏公共场所风气罪,好在亚洲女孩不打算追究他的骚扰,他只以破坏公共场所风气罪被罚接受两周的公共服务――到快速公路旁清理垃圾。   楚清则和喻之谣在凌晨一点才回到酒店。他送她到她的酒店房门:“快去休息,明天还有志愿计划。”说完便转身走,突地爆发一长阵大笑,楚清则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不知如何反应。   “看来你不是个普通的女孩,跟你一起倒是给我增加了不少乐趣。你的反应很快,知道把他的衣服扔了,即便是我都没想到使这招。艾里克可能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了……哈哈哈……”   “……噗嗤……”楚清则想起那个场景,也没忍住。   “好了,时间真的不早,你快点回房睡觉。”他出乎意料地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带点隐约的宠溺。她抬头看他,他也正在看她,眼中深藏笑意,看来今晚她会整夜回味他的意外动作,鼻尖上来自于他手指的温度将陪她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城郊湖水清澈见底,空气中闻得到叶子与青草散发出的混合香味,微风轻抚,湖面小艇里垂钓的男女在阳光的熏陶下昏昏欲睡。从远处望向他们,有一种时间已静止的错觉,突的,女的鱼竿动了一下,她一激灵地振作起来,把鱼竿往上拉。   “喻之谣,快来帮帮我,好像是只大鱼。”至从裸奔事件后,楚清则感觉与喻之谣之间的距离近很多,二人之间的交流已不像从前那般拘束,双方的互动增加不少。今天是在瑞典的最后一天,他们在城郊的一家老人疗养院做志愿活动,院里的老人不多,医疗志愿安排很快结束,志愿者当中有人提议用剩下的时间给老人们举办一个小型美食会,每个人至少拿出一样特色食品,食材可以采用疗养院的自产作物。楚清则想到自己做的鱼饼和鱼冻汤都不错,与喻之谣一合计,恰好疗养院后面就有个小湖可以钓鱼,两人向院里借了小艇到湖上来。喻之谣是垂钓好手,一个钟头便收获一小半桶,楚清则的桶里就一尾小鱼在游荡,现在她的鱼竽来了大动静,她心中暗暗叫好,肯定是条大鱼,等大鱼进桶,她就可以收桶回去,不必忍受蚊子叮咬之苦。   “这只是个小湖,应没有什么拉不动的大鱼,可能是你的鱼钩绕到湖底的什么树根上去了。”听到她的求助,他不为所动。她料定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表面不动声色,较着劲往上拉。足足拉了有一分多钟,心中所期待的大鱼还是在湖底没动静,她全身发力,着准一个方向,只听“嗖”的一声,鱼竿线断了,她突地失去重心,挥着双手往后仰去,“啊”声还没发出口,就掉入水中。待喻之谣回过神来,只看见她四肢在水中胡乱扑腾着,没几下就被湖水盖没身影。他朝着湖里吞没她身影的大概地方叫道:“你不会游泳呀?”咕咚的水泡应验了他的猜测。他反应过来,随即脱了外衣与鞋子,甩出一个标准的弧度跃入水中。   虽在湖里喝了几口水,当楚清则被喻之谣拉回湖岸上时,意识还算清醒。他们在岸上稍做休息,决定先把小艇放在原地,两个人提着各自的工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路上谁都没说话。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拿来旧浴巾给楚清则披上,喻之谣决定先送她回酒店。回酒店的路上,楚清则冻得瑟瑟发抖,里面的湿衣服把外披的旧浴巾也给弄得透湿,她连打好几个喷嚏,喻之谣加大了油门。   “你快回房洗澡换干净衣服,稍微睡下。”   “唔。我没事。你快点回疗养院吧,大家还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