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章 雪地浮尸   北燕岳龙十八年,正月初八。   灵水县,莲花村。   日头刚起,洒了满地金黄,夜里刚下了雪,村里陷进了雪堆里,寸步难行。这严寒天气本应无人出门,可村口的老槐树下却被村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人堆前头站着有名望的村中长老。外头,村里老少探头探脑,下一刻,就听老远处传了人声来。   “抓住了抓住了!”   众村人一望,就见远处有人从田地里走来。   而那些人正把一妇人给五花大绑,由村里两个青壮年押了过来。   妇人脸蛋冻得绯红,看到白胡子的村里长公,边走边呼!   “长公!长公!冤枉啊!俺是冤枉的!”   “冤枉?前几天大家伙都知道你家那口子偷偷拿了钱去县里找了小姐儿,昨天你们又大吵了一架,嚷着闹着要拿刀砍了他,吵得村子里人尽皆知!今儿个你家齐二就死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还说不是你做的?”   “俺,俺那昨夜只是一时气话,谁知齐二半夜出了门,一夜未归,俺这也是刚刚才听说他的事……!”   “哼!怕是你狠心杀了你家男人,又怕担人命官司,便将他丢在了这荒野!”   说着,村里长公叫开人群,一指树后被用白布盖着的齐二尸首。   “毒妇!看看你的丈夫!那是被你下毒致死的!”   那妇人一看躺在雪地上的那团,立即大哭了起来!   长公有些看不下去,怕是这个毒妇为了逃脱罪名。   “我们莲花村虽然穷苦,可却也不缺懂事的人!杨大,过来!”   杨大是村中的屠户,祖辈是仵作起家,他也略懂一些验尸之道。   杨大一出来,站在长公面前道。   “长公,我刚刚已经去看了,那齐二全身僵硬,嘴唇紫黑,的确是中毒的样子。只是我却没看出齐二种的什么毒……”   妇人一听更是不得了,指着杨大就道!   “你这屠户别在这里瞎说!我丈夫本来就不是中毒死的!”   这抓贼要抓赃,抓到害人凶手也得需要证据,长公是明白这个道理,这找不到毒因也不能随意处置了齐二的婆娘。   长公一时间倒也是犯了难。   “这……”   杨大心中倒是有了主意。   “长公,不如我们请楚姑娘来看看……”   长公一楞,看了眼周围的村人们,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杨大,就你去请楚姑娘来看看吧。”   众人听闻此言,都静了静。   待杨大离去,人群里便传来一道轻轻询问的声音,“姑娘?姑娘还能当仵作?”   长公瞥了眼那多嘴的村人,“多话!”   在北燕,仵作不是官,也不是大夫,就是发死人财,每每和尸体打交道的人。这种人晦气的很,一般只有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贱民才做。   可是这楚姑娘,却是个特例,大家伙遇到了琐事都愿意请她去看看,就连县衙也不例外。   她也是前几年跟着她师父来了这灵水县,验尸快准狠……可是这样的女子,这辈子恐怕是没人要咯。   村里的长公也是没了办法,只得请她前来了。    正文卷 第2章 楚家女   彼时正是寒时。   半夜乌云密布,清早也只是晴了不多,这便又飘起细细密密的小雪来。   雪花如瓣,覆盖了村中通向外界的路,而就在杨大去后,所有人的眼神都似有似无的瞥着村外路头……   雪尽头,有人缓缓行来,寒风斜来,那人身披白裘,裙角似乎还粘了寒气。   打着一把油伞,伞上绣着白丁香怡人心扉。只怪这油伞太大,半遮了女子面容,执伞的那几截手指被寒气侵了,一片通红。   众人一愣,这人是谁?杨大为何还未回来。   还是长公最有眼色,上前就道。   “是楚姑娘吗?”   女子来到槐树下,收了油伞,衣袖滑过雪白皓腕,油伞拿下的那刻众人才看清了她的脸。   有人倒吸一口气,本以为这仵作一行的女子是贱人出生,人也长得歪瓜裂枣。   万千青丝被竹簪绾起,年华轻浅,如玉风华已现,只怪她眼角边的风姿太过清卓,遮了这身玲珑气质。   楚玉眼神虽然清冷,可是看着长公却是一副恭敬态度。   “楚玉见过长公。”   见老者眸中还有疑惑,不时还望着村外。   楚玉心中明白,解了长公的惑。   “我刚巧在旁村做事,顺便赶来。”   长公点头,“原来如此,想必楚姑娘和杨大错了路。”   然他又道,指着槐树后。   “姑娘请上前几步,尸体就在树后的雪地上。”   伴随着无数人疑惑和鄙夷的目光,楚玉抬步来到了尸体前。   一走过,淡淡药香扑入鼻来,人们皆都一惊,这每日和尸体腐肉打交道的人,身上的味道怎比村里的阿兰姑娘还好闻。   楚玉才不管他人的目光,蹲下直接就拉开盖着尸体的白布。   尸体一现,众人皆倒抽气!   “你看到没!那血糊糊的脸,都辨不清这是谁了!”   在场之人,除了楚玉脸色不变,就连那齐二婆娘,和有名望的长公都瞥开了眼。   这齐二死的太惨,实在是不能再看。   好在如今是雪天,尸体死后还未腐烂,并没有什么恶臭。   楚玉的目光停留在了死者脸上唯一齐整的双唇处,那唇实在黑的很,楚玉皱眉,转头看向长公。   “你们得出的结论是甚?”   长公道,“自然是这毒妇杀了她男人,你看这齐二的脸,都成了血浆糊……”   楚玉抬手,已不想再听。   “若我说他是自杀呢?”   自杀?众人一听,皆惊。   “怎么可能是自杀,这齐二的死相和自杀根本边都沾不上,怎会是自杀,我看这女仵作也没什么本事。”   楚玉性子说急也淡,最不喜欢和人多费口舌,只瞥了眼说话人,声音高扬,“若你们觉得是他杀,证据。”   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就是瞎扯,可是有人就不信这套。   “不可能是自杀!”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高喊,声音是从村路上传来,正是出去寻人的杨大。   他一脸不信服,指着袒露在人前的尸体道。   “发现齐二时,他整个人头朝地,脸都砸得稀巴烂,还有那发紫的唇瓣!虽我杨大不如县衙的仵作懂事,可也知道人死后四个时辰之后是不会立即出现发紫状态,而且这还是冬日!”   楚玉冷眸看他,冷笑,“荒谬!” 正文卷 第3章 人是猪羊?   她又道,“你是仵作?大夫?”   长公道,“他叫杨大,祖辈是仵作起家,他只是个屠户。”   屠户?   楚玉眸中笑意更甚,“人是猪肉?羊肉?由得你把人当猪羊组合看?”   杨大身为莲花村中唯一的屠户,念着他祖辈也算是闲官,谁不对他客客气气,这楚玉一来就丢他面子,他岂能就这么忍了!   “楚姑娘,你可不能胡说啊!”   “毒死?谁下得毒,下得什么毒?”   楚玉步步紧逼,这三如炮仗般的三问直接把杨大的气焰压下不少,她继续道。   “自杀也分两种,一,自主,二,被动。”   有人低声道,“自杀还分这么多名堂……”   “自然,你不小心栽倒一命呜呼,为被动,自己动手拿刀砍自己致死,此为自主。譬如这齐二,粗断是昨夜雪路滑,他一头栽进了雪坑然直接窒息而死。”   “窒息?”   长公皱眉,他虽只经楚姑娘手中的命案都逐一击破,可这雪把人憋死……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楚玉知道她口说无凭,这些乡人也不懂。她直截了当地走到了已经被雪铺盖了一层薄雪的尸体。   谁也没看,楚玉直接动手解开尸体下身衣物。   外裤,里裤,直到亵裤……   ——   风拂过,雪扑了满江天,湖中枯树下隐约青色衣角。   听得一声笑语,“今日,还真不虚此行。”   声音爽朗如三月春风,拂过江畔周遭,落入天际而去。远处似有人影闪过,落在了结成了冰的江上,然身影骤然融入云边。   可是村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楚玉的手中,就连楚玉也没发现远处冰河面上的青色人影。   ——   “这女子是在做什么!长公,她是在亵渎死者啊!”   看着楚玉把齐二的裤子全数拉下,直接就露出了那一坨……他也有些看不明白。   楚玉根本不管耳边的闲言碎语,仔细观察死者尸身的下-体。   那坨上面遗留着某些白色粘稠状并且带着点腥味的液体。   两世为人,她自然知道是什么。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八九不离十。   她拍拍手,面容比之前已有些缓和。   看向一旁众人,声音掷地有声!   “再断,死因为窒息,把他的婆娘放了吧。”   “断什么断!看你这小小女子就是在瞎说八道。”   说话的正是杨大,楚玉最不喜自己叙说案件时被人打扰,冷眸扫去。   那一眼,如万年寒冰,生生让喋喋不休的杨大住了嘴。   楚玉也懒得理这人,指着尸体,看着在场最有话语权的长公。   “尸身呈仰卧状,面容在死后毁去,眼白未有斑点。右臂半弯,手呈紧握状,局部尸体痉挛,尸身颈部皮肤已有大小不等的溢血点,断,死因为窒息。”   长公提出质疑。   “那尸身嘴唇发紫做何解释。”   “窒息,便是常人所指的闭气不通,既然气息无法顺通,逼得嘴巴发紫又有何稀奇。并且……”   “并且什么?”   “方才我已查看过,尸身下体处有明显的男性遗留物,包括他亵裤里的黄色物体。显然因为死者被物挡住了口鼻无法呼吸时,由于体内肌体收缩,压迫直肠、膀胱等,导致大小便及精-液失禁!” 正文卷 第4章 琳琅少年   场上之人皆为男子,她这一通说下来,大家虽不懂其意思,但到底都已成年,许多人因她某些敏感的用词而感觉羞耻,纷纷皱眉。   杨大嘲讽开口。   “你怎知死者下体的污秽之物不是与女子欢好后留下?”   女子冷哼,眼神毒辣看着杨大。   “莫非杨屠户和女子欢好后会激动得大小便失禁?看来我还真是低估杨屠户了。”说完还暼了眼他双腿之间某处,眸中鄙夷之色尽显。   杨大也自知自己理亏,这女人说话头头是道,根本找不出错处。   瞬间,他就如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人是他要请来的,来了倒是把自己赶进了泥潭。   楚玉说罢,蹲下把白布撩起给尸体盖上,五指虽被冻得通红,却依旧骨节分明,不挡住那葱白神韵,这样的手,绾得了红装,验得了枯骨。   乃青天在世,神女子啊!   然楚玉对着尸体诚心一拜,道了句得罪。   临走时,楚玉看了眼杨大,声音清冷。   “人不是畜生,不要因为你那糊涂理把人命担了。今天你杀的是畜生,明日就是人命!”   听了楚玉的话,杨大才知自己败在了哪里。   人命不是草芥,隔行啊当真是如隔山。   女子再次执起油伞,一路往前,留得一路丁香。   乌云散去,日头升起,雪停。   长公叹了句,“天……明了。”   ——   早间落于冰河上的人,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这趟平江之游,路过竟然也遇到了一场好戏。风清,走,去看看。”   “小侯爷,不是说要返程吗……”   后面的话被一击暴力制止,旁边黑衣侍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脸委屈。   “多话,你不走我自己去!”   ——   莲花村离县外围不远,楚玉独行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两地交界处。   可是这才走在了进县城的路上,却听得一阵风声呼啸而过!   楚玉眉头一皱,余光不可觉察的朝着四处一瞟,心中有了定数,可她却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继续朝前走。   而就在她步子刚提之际,风声越来越近!   女子嘴角溢出一道森冷的弧度,就在那股劲风快袭到自己背上命门时!   她身子朝后一仰!手迅速摸上腰间利器!   “滚你丫的!”   女子暗骂一声!随之只见黑影一闪!   楚玉眸中微眯,心想自己平日里得罪的人多了,这又是哪个送死的……   她冷笑一声,抬臂一划!   一声爽朗笑意拂耳,“什么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楚玉咬唇,这人突袭,难道是乡野粗人,想劫色?   想到此,女子手中力道加大,这一刀如风般袭去,只要有人此刻站在自己身后,这一刀足以割破他的颈项。   只听金铁交击一起,叮!还未带着颤音。   楚玉眯眼,看着成功躲过自己这绝杀一击还完好没损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姑娘,你这么暴力可不好啊。”   耳边再次传来男子含笑的声音,楚玉这才正眼瞧了这人。   江雾遮了满山,只余这他唇角流淌而出的缱绻笑意。   着青玉袍,粗看这人年轻稍浅,眉宇稚气未脱,可那一身的气质却比那些成熟稳重的名门子弟更为出众。   他看着自己时,似在笑,又似没有,眸光一转一瞥,似有青鸟翱翔过绿水青山。   说是男子不如说是少年,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名门之后,和京城粘得上关系的人的水都深,楚玉下意识的想走。 正文卷 第5章 师父惨死   那人看出了她的想法,似还要再说,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公子!”   手下风清一看这架势,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小侯爷平时虽说纨绔,可对女色却也不怎么感兴趣。   怎么会亲自调戏一个……乡野村姑?   北离渊一笑,这可不是什么村姑,这女子本事大着呢!   男子对着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心想这小子好在懂得方才改叫了公子,没有暴露身份。   风清心中叹了口气,瞧,主子又有坏主意了。   北离渊负手向前,看着楚玉,绕有兴趣的围着他转悠了一圈。   “姑娘,你师父可是姓李。”   楚玉皱眉,觉得这少年聒噪的很,直接无视了北离渊,“小子,我师父名甚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劝你别挡道,我的刀可不长眼。”   北离渊皱皱鼻子,心想这姑娘的年龄比他还小得上几岁,说话怎么这么老人味。   可是北离渊不知道的是,楚玉前辈子加这辈子活的日子,都可以当他姑姑了。   少年挡住楚玉去路,楚玉早已是忍无可忍,一掌拍飞这咸猪手。   “别挡道。”   风情再次叹气,拍拍北离渊的肩,“小侯爷啊,我们还是走吧。”   他可不忍心说这风流倜傥迷了整个京城万千少女的小侯爷今日竟然在一个女娃身上碰壁。   北离渊瞥了眼风清,“看在你是我皇叔派来的份上本公子懒得和你计较!既然都来了这灵水县,不得不去看看李院首啊。”   ——   感觉到身后那人跟了来,楚玉并没有在意,这路不是她的,别人想走便走,只要别把她给惹急了,免得伤及无辜。   雪停后,浓雾渐歇,空气渐薄,道上两岸景致渐明,不远一处江边木屋若隐若现。   虽说这挨着县城,可却是另一番桃园美景。   只是,女子却突然在江边停住了脚步。   后面正大光明跟踪的北离渊找着机会上看,哥俩好的搭着了女子的肩。   男子唇如冬日红梅般艳,浅浅噙起一笑,便化了漫天雪雾,点了江山水栾。   “嘿,小姑娘,家里有哥哥没,咱们来认亲呗哎哟……!”   只听骨头酥脆一声响,楚玉眉色一厉,一个反手就把男子擒住。   后面跟上来的风清一把捂住脸,没脸啦没脸啦!平日里一只手指就可以撂倒壮汉的小侯爷!今日武功尽失,落入女子“榻下欢”!   被楚玉“钳制”住的北离渊鼻尖微动。   “咦,这是什么味道。”   楚玉当然早就嗅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这跟屁虫挡道,破烦!她一把将少年朝后一扔!   嗅着空气中的那淡淡的血腥味就朝着木屋而去!   日头微垂,刹那光晕洒下,映着木屋璀璨如天宫。   江上蓦地起了风,卷着碎雪吹着人脸,屋门一开,脚底下是刺目的红。   屋内,灯光昏暗,只见一人跪地,留给旁人一个背影,只是,那个本应是头的位置,却是悬空……   冷气夹杂着颅口血腥的气息扑来,画面似乎就在此刻停住。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画面被身后传来的男声打破。   “小姑娘你……”    正文卷 第6章 无头尸   随后赶来的北离渊瞬间停住步子,因为屋中没有一丝生起,那个人就静静地跪在地上,没有头,没有生息。   一道呜咽声在风中微颤,小到细若蚊吟。   她道。   “师父……”   脚下步子不听使唤,她竟然在提步的过程中摔在了脚下已经冻成冰的血上,葱白手腕就这样被碎冰渣划伤。   北离渊站在后面,刚想起身扶她,女子却冷声喝止。   “出去……”   声音比方才初见还要清冷,北离渊霎时间默了。想说什么安慰她,话到啊嘴边,却慢慢地咽了回去。   北离渊并不打算走,少年脸上的纨绔之色再也不见,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这个今日才见的女子一想不通做了傻事。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火折,点燃了桌上的蜡,然退后站在墙边,再也不置一词。   楚玉似乎不顾身上摔出的伤,快去跑去就抱着那已冻成了冰块的尸体。   白灯笼照着她的侧脸,将那暗沉发黄的肤色映得雪白,仿佛比地上的尸身还没有温度。   到了这时,她竟然流不下一滴眼泪,李淑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本以为这辈子可是安心度日,可是有人却把刀口子伸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她楚玉绝对不能忍的!   烛光摇曳,照着女子的侧脸,将那肌肤照得雪白,似乎比雪还白,比雪还没有温度。   眼下脖子上的创口格外醒目,口子很平整,应是一刀斩。   是谁……和师父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杀人后不仅要毁尸灭迹,还要尸首异处。   没错,头……不见了,房中没有头,那外面也不可能会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想毁掉证据,可能是揭穿凶手身份的证据!   楚玉脑中思绪万千时,无意再瞥了眼尸体……   忽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蓦地站起身!   “普通创口,平整宽长各相同,而这……”   仵作是个细活,什么疑点都不可放过,造成人体死亡的伤口也不可小觑。   钝器造成的机械性损伤称为钝器伤,常见的钝器有棍棒、斧背、锄头、板手、砖石、拳脚都可。   而这明显不是,那就是锐器伤。   由有刃缘或锐利尖端的物体所造成的损伤,如刀、斧、剪、匕、,锥、刺刀、锐利的玻片等都称之为锐器伤。   可是这锐器伤也是分明别类,楚玉眉头一凝!转身!从少年腰间抽出长剑朝着桌边就狠狠一砍!   这突然的动作可把北离渊吓了一跳。   只听咔地一声!桌角瞬间就缺了一口,楚玉瞥了眼这剑。   锋利似削铁如泥,她抬手,退还长剑。   “好剑。”   北离渊轻咳一声,“你……这是?”   难道是悲伤太过,一时间想不开就乱砍东西?哎哟这女娃还真的有人给娶了,以后咋整,去喝小酒逛窑子不得被直接砍成肉泥!   楚玉当然不知道这人心中的小九九,只道,“你看,发现了什么。”   北离渊一收脸上精彩的表情,凑近桌边一看,然耸耸肩,“看啥?没啥好看啊,和你方才说的一样,切口平整长宽各同。”   虽然北离渊说得漫不经心,可楚玉眸中却霎时一亮,这人虽然纨绔了点,可还是聪明着的。   她道,“嗯,你说的没错。”   随之眸光忽地暗淡了不少,“师父尸体上的创口则不同……外宽里窄,似弧形,凶器,应当是……弯刀。”   北离渊脸色忽地瞬间一凝,楚玉感觉到了这人的表情变化,“你知道什么,说罢。”   “那当真是弯刀所造成的伤口?”   楚玉白他一眼,“不信,那就请便。” 正文卷 第7章 谋杀?亲夫?   “别,我信我信。”   北离渊觉得这女子脾气真怪,真是个姑奶奶。   “只是……在北燕,没人会使弯刀,除了……”   “除了什么?”   楚玉眉头紧锁,觉得这人恐怕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蛮夷人。”   北离渊说罢却立即否决,“不可能是蛮夷人,蛮夷之地早在十年前就被四国灭了,如今哪里还找的出来蛮夷人。”   楚玉虽很少在灵水县外走动,可对蛮夷的事还是略知一二,这个曾经大楚的附属国,在一夜之内国破人亡,早就不复存在。   正在端着下巴沉思的北离渊余光蓦地瞥见楚玉动作,他眉峰抖了抖。   “你这是作甚!”   “师父对楚玉有恩,如今他老死后尸首异处,是楚玉不孝。”   楚玉手执刀,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狠狠一刀!就要滑下!   北离渊眼疾手快一把将楚玉的刀给抢了,少年皱眉,眸中都是不解,别人想不开是自杀,她倒是不一样,直接毁容!   “杀李院首的人不是你,你这样对自己又有什么用!”   见楚玉根本不为所动,似乎还要捡起刀再次对准自己的脸。   北离渊急了,“我帮你找出真凶!”   生怕楚玉再生不好的想法,他再次说道,“我们现在应当找处好地方,把李院首好好安葬……”   楚玉眼眸森冷,且太过决绝,看得北离渊直接愣住。随之,女子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转身,背影冷漠。   北离渊眸中幽光一闪!   “风清!”   而后,楚玉只觉背后一凉,脖子一痛。   晕倒前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等她醒了,一定要把这两人抽筋拔骨,骨肉分离,炖了,煮了,炒……   然,再也没有任何意识。   ——   彼时清晨,黑雾散尽,天际漂浮着一抹朝阳红霞时,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在山道上。   车前一黑衣男子驾车,车轴噜噜声在山间显得突兀。   楚玉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前世,梦到了自己儿时……   一身肮脏的她孤独的坐在街头,来往的人鄙视,嫌弃……她哭嚎,却无人应答。   “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   马车里正在闭眸假寐的某大爷,听到对面昏睡着的女人口中呢喃。   他睁开锃亮的双眸,如黑夜里孤独的那一颗星辰。   目光落处,女子睫毛轻颤,她睡的十分不安稳,整夜过去,她一直在梦呓。   他轻笑,笑得一副痞样,拿起一旁的地图,看着上面的大楚国湘水县的几个大字。   旋即,他掀开车窗,看向刚刚破晓的天际。   “风清,快点,天黑前要找到住宿的地方!”   “遵命,驾!”   白马鸣嘶!马车扬长而去。   *   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大地。   而此时,北离渊一行人也终于到了湘水县城门口,这湘水县是大楚先祖时间就建造的围城,因为这里是大楚国界和西凉东周等国的交界处,以前大战的时候,许多大楚士兵和大将都在这度过,算是一个古代的军事基地。   不过如今这里没有了战火纷飞,只留下了农乡烟火。   风清把马车停在了城外,自己独自进城找住所。北离渊坐在车中闲的无聊,也不想打扰楚玉睡觉,便打算下车转悠。   谁知刚刚踩在了车门外,脖子上忽地一凉,北离渊皱眉,低头!   一把锃亮的匕首正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叹了口气。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正文卷 第8章 北有湘水   楚玉眉头一凝,手中匕首进了一步!   “少胡说!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因为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楚玉就没怎么出过灵水县。她没有银子,也不知道路,如果这样撒腿就跑定不行,何不挟持了这个二世祖,弄点银子再想想后路。   北离渊嘿嘿笑,笑的见牙不见眼!   “小玉儿,别急啊,这不是要回京吗?风清去找住宿了。嗯嗯,对了我已经让人把李院首的尸体埋了,若你乖乖听话,小爷心情好就带你去拜拜。怎么,你这么急就想??嗯~”   少年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想岔,楚玉修整了面部表情,收回匕首。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正经,心思却是十分缜密,楚玉由不得就相信了他的话。   师父……等我回来,接你。   “你最好别做怪,还有……以后别叫我小玉儿。”   “好的!小玉儿!”   某女:………   与此,风清已从城内走了来,对着北离渊恭敬道。   “公子,找好了,在西街口的客栈,你和楚姑娘先去,属下去把马车安置好。”   北离渊满意的点点头,虽然皇叔叔平日里对他管得严,还特地弄了个跟班来,不过风清倒是个省事又聪明的,每次交给他的事都会做好。   思及此,少年的眸光瞥了一眼风清,眸中的精芒一闪一闪,随即换上了笑颜,哥俩好的揽住了楚玉的肩。   “小玉儿,走,小爷带你玩儿去!”   女子声音森冷,“放手,信不信把你手砍了炖汤!”   “不要嘛!那你以为的幸福生活咋办勒?”   “北离渊!”   “哎~”   站在马车旁的风清看到远去的两人,嘴角直抽搐,小侯爷,怎么会如此的……不要脸啊?   ——   一进湘水县,楚玉就皱眉,里面说不得是人山人海,可这路上的百姓也挺多,而且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已是午后未时,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北离渊手撑下巴,“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花魁……走,小玉儿,咱们也跟去瞧瞧呗!”   楚玉当然不想去,可是耐不住这人的软磨硬泡,两人就这样顺着人流,来到了一处张灯结彩的朱漆大门前。   门口早就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楚玉原本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正欲出去,余光却已瞥见北离渊含笑的眼。   “小玉儿,你运气好。今日竟然碰到了落仙楼三年一度的选花魁!走!本公子要去看看那些女人有没有我家小玉儿美!”   楚玉满脸黑线,拒绝的话卡到了喉间,再也说不出来,暗恨自己不争气,叹口气埋着头继续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当北离渊拿出一块金子闪瞎了老鸨的眼后,楚玉和北离渊两人立即就成了座上宾,直接被邀请去了台前的黄金座位。   四周人多繁杂,四周落坐的,不仅有男人,竟然还有女人。   楚玉本来就对这些事不敢兴趣,只有北离渊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拍手附和!   不出片刻,人已落座完毕。除了北离渊这样花钱的二世祖,周边的人基本都是湘水县有名的达官显贵。   “哎哟哟,张知府!您有幸来我落仙楼,还真是咱们修了八百年的福分呀!”   老鸨的声音传来,楚玉抬起头,顺声望去,这个湘水县知府,她以前随着师父是见过几次面,这个张知府说不得清正廉洁,也是个小官罢了。   视线从去上楼雅间的知府几人收回,楚玉端起茶杯,正欲喝下,却见面前这一张放大的俊颜!   她一愣,茶杯差点掉落在地,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北离渊,你这是干什么!” 正文卷 第9章 旧案   北离渊眸光囧囧,盯着楚玉脸上眼都不眨,“别动!”   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楚玉浑身一僵,正欲说话,他的手已伸来,在自己脸上一捻。   “平日里看你细心缜密,脸上有脏东西都不知道。”   楚玉眸光一敛。   “谢了。”   北离渊莞然一笑,坐回了自己位置,眸中笑意不减,他本以为这少女冷若冰霜,不过这只是表面,她的心,或许也和自己一样柔软细腻,表面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层保护膜。   “各位看客!今年我落仙楼有幸得到各位爷的赏识,今日的酒菜我黄妈妈全包了!不过嘛……今年的姑娘能不能进大爷们的手中就看爷们的腰包鼓不鼓啦!”   老鸨黄妈妈说完还掩嘴偷笑,惹得一众看客嬉笑不止。   “黄妈妈,我们大家伙都等了两年多了,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呀!”   说话的是一个肥头油脸的员外,眸中都是淫~色的笑意。   黄妈妈挥着帕子,“杜员外哪里话!好东西啊都给你留着呢!”   楚玉看到这番情景不禁皱眉,这落仙楼说通俗点就是青楼而已,怎么选花魁也有这么多人来观看,还惊动了官府。   似乎是看出来了楚玉的疑惑,北离渊凑向前,“看你这样子就不知道了吧。”   楚玉扬起眉尾,“什么?”   反观楚玉的一本正经,北离渊这翘着二郎腿,边吃瓜子边道的模样,太过痞子样,一点也不像皇家贵胄。   “早年间从湘水县出了一位美人,被那时候的将军看上,美人当即就被送回了京城,因为美色夺人,先祖皇帝当即就看对了眼,只不过那时候先祖已经是年过半百,这美人也不过是豆蔻年华,因为这一人得势,鸡犬升天,这江南湘水县也瞬间出了名,成了美人之乡。”   楚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那后来呢?美人和先祖如何了?”   北离渊耸耸肩,“谁知道呢,咱们年岁小,也就是从老一辈口中听了这些。”   楚玉算是明白了不少,也难怪这么多人都愿一掷千金来此见美人芳泽。   当官的想得美人奉皇恩,因此仕途百顺。有钱的员外大爷只想一卿美人芳泽,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无钱无势,只是来凑个热闹。   “哎,今年的人与前些年的比的确是少了许多。”   旁边一桌的说话声传来,楚玉当即就竖起来了耳朵,这么多人还不算多?   “可不是嘛,自从两年前那事出了之后,好多姑娘都不想来这了。”   “哎,别说了,那姑娘死得多惨啊……今日这么多人,别扰了大家好兴致。”   两人话音刚落,楚玉就收回了思绪,将目光移到一旁乐此不疲吃着瓜子的某小爷。   小爷耸耸肩,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别,别问我,我也是初来乍到,啥都不知道!”   楚玉撇撇嘴,收回视线,一齐把目光放回到了台上。   台上,老鸨一直奉承着各位大爷,大厅中只留得男人们的嬉笑声,喝酒声。   楚玉觉得心烦意乱,对着北离渊道了一句,“我出去通通空气。”便转身而去。   北离渊哎了一声,楚玉没有回头,他撇撇嘴,“这小姑娘,是害羞了还是咋滴。”   —— 正文卷 第10章 青楼命案   出了落仙楼的楚玉正坐在外面的湖边旁,静静地看着泛着点点波澜的水面,心似乎也静地像极了湖水。   “楚姑娘!”   楚玉抬头,正见风清疑惑的脸。   她知道风清想问什么,一指身后的落仙楼,“你家公子在里面。”   风清一看这热闹非凡的落仙楼,就知道他家那小侯爷怎么会放过这凑热闹的机会。   “小哥小哥!让我进去吧!”   “你这个老头,这落仙楼是你这穷蛋儿来的了的吗?快滚!”   正在这时,落仙楼门口忽地传来了争执声,楚玉起身,正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佝偻着背脊的老人,一旁还有个扶着他的小少年。   说着,守门小哥一把推搡了那老头,好在扶着他的小少年撑住了老人。   “爹!你没事吧!”   “安儿,快快!爹没事,你快去把你姐姐带出来!别让她去选什么劳什子的花魁!”   说着,老人一股劲的咳嗽,紧接着嘴角还溢出来鲜血。   “爹,你……你流血了!”   眼见着这两晦气的人,守门小哥一把挥走。   “滚滚滚!别在我家门口哀哀戚戚的!”   “住手!”   守门小哥一听竟是个姑娘声音,转头,就看到了脸黑成了锅底的楚玉,本来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娘长的不错,正想上前调戏,却见楚玉身后人高马大的风清,小哥立即收了心思。   “我说这位姑娘,怎么,想管落仙楼的闲事?”   楚玉看也不看那个小哥,直接走到了老人旁,先是为他把脉。   她虽然做的是死人买卖,不过医者不分家,怎么还是懂得一些。   片刻后,道。   “只是气急攻心罢了,没什么大碍。”   小少年像看神仙一样看着楚玉,差点就要跪地叩拜。   “谢谢神仙姐姐!谢谢谢谢!”   楚玉嘴角轻扯,似乎在笑,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带着你爹回家吧……”   楚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落仙楼内的传来的哭嚎声!   “救命啊死人啦!快跑啊!”   “那个人又回来啦!”   楚玉随便抓了一个朝外面跑的人。   “里面怎么了?谁回来了?”   “姑娘……别……别问了,快快跑吧!”   楚玉和风清瞬间浑身一凛!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快速跑进落仙楼大厅!   楚玉着急的是命案,风清着急的是北离渊,而当两人进来后,正被突然出现的衙役堵个正着!   “落仙楼已被我家大人封锁,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现在是里面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进去不得,看这个阵仗,里面肯定是出了大事!   可是一眼望去里面的人太多,根本找不到北离渊的影子,在楚玉正迟疑要不要亮出自己仵作身份时,一只臂膀伸了过来,手中还拿了一个金牌。   风清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那衙役本来是不敢兴趣,只是余光轻轻一瞥,却忽地吓得摔在了地上!   “这这这是……!”   正在衙役想凑近细看时,风清已然收回了那金牌。   “愣着作甚!还不快让开!”   “是是是!”   衙役立即俯首,瞪了一旁的小弟,“没有眼色的东西,还不快让开!”   楚玉心中一凛,这北离渊的身份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藏的深。   看向两人进去的身影,那小弟摸着自己被衙役头儿打得红肿的脑袋,皱眉哎哟道。   “哎哟喂,头儿,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啊?”   衙役头儿道,“你瞧见那金牌上的龙纹图案没?我也是只在知府大人的口中得知过……我们这些做小的,就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