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故事开始 无论我是如何来的,我一定会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桃园,青山,绿水,飞瀑 柳青有些苦涩的看着自己全身毛绒绒的的身体,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成一只猴子,虽然猴子比较接近人,但毕竟还不是人,你若是有一颗人的心却披着猴子的身体,我想你也不会很开心。 这是一件有些奇妙的事,猴子之本性本是无忧无虑,但柳青这只猴子却绝不会很开心,人心加上世间任何东西,都难免会有喜怒哀乐,人心是世间最奇妙的心。 这些日子,柳青不止一次想起以往的事,他虽不是感伤之人,但每次想起,心中便有一丝无奈、哀伤与后悔。世间很多事,本就如此,唯有在失去时,方觉珍惜。 幸好他不是悲观之人,怎么来到这里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下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山岳间,猛兽并不少见,随时有生命危险。 飞瀑溅起水滴,惊扰他的思绪,柳青苦笑的站起身,摇了摇头,在水潭前捧起清爽的水,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他很早就知道,也已学会,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够活的长久些。 其实,他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变为猴子了,在无人迹的山岳海岛间竟然还能活得下来。他已不记得自己从虎狼的爪子下逃生过多少次了,多少次也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能够佩服自己毕竟是一件好事,还能活着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柳青坐在水潭旁,低声缓缓道:“不管如何,我总算知道这个世间还有人存在,……” 说到这里,他的双目竟有了神采,那是一个月夜。 每一个月夜里,他都会在一个离树林最近的空旷草地上赏月亮,毕竟,除了做这个,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打发这漫漫长夜。 至于之所以选择离树林最近的空旷草地,则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空旷之地,敌人偷袭难,离树林近,遇到强大的敌人,他要逃也容易许多。 这些年,他已学会了许多。 其实,这个海岛也并非没有猴群,只是他生就有人心,天生离群,才孤身一人,不过,偶尔他也会回猴群看看,那是一个可爱而单纯的集体,融入其中,能忘却许多烦恼。 于那个月夜,他亲眼见得一仙风道骨的老者驾着云从月亮旁飞过,刹那间消失,以往,他也曾见过,只是因为那些人驾云的速度实在太快,令他以为是错觉。 但如果错觉出现太多就可能不是错觉,他早已开始猜测,只是未证实,直到那个月夜,那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慢悠悠的驾着云,实则很快,但相比往日里的驾云者,却是慢上太多了。 于那个月夜之后,他终究证实这世间有人存在。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个想法,这很可能是一个仙侠的世界,当这个想法涌上心头的时候,他就变得有些激动,对这个新奇未知的世界,第一次有了美妙的幻想和期待。 柳青盘腿而坐,轻轻闭上双目,集中注意力,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全身的毛孔都似在吸收着外界的灵气,双目陡然睁开,一双手猛然印向身旁的石头,顿时,轰的一声,大石头爆碎开来。 这种能力,柳青也不知是如何来的,但也绝不是与生俱来的,柳青诞生在这个海岛也有十多年,与猛兽交战也不下几千次,这身健硕的身躯是每一次受伤锻造出来的。 任何东西,绝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 受伤多次之后,于三年前的一次养伤之中,他遁入到一个奇妙的境界,似乎身躯在吸收着周围的灵气,虽然速度慢,但确实是在吸收。 按柳青自己的理解,这里的生灵,灵气都会从毛孔间进入身体,但如果没有能力去控制这些灵气,它就会再次离开身体,身体最多也就变得强壮一些而已。 柳青猜测,控制这些灵气的东西就是精神力,精神力越高,就能够控制这些灵气储存在体内,柳青在几千次的战斗中,精神高度集中,对精神力的增长有帮助。 这种说法对不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柳青已有了目标。 每个人,只要有了目标,便会干劲十足。以往,柳青是为活着而活着,有些无奈,现在则是为了成为那些飞天遁地的存在。 有目标毕竟是一件好事,我们都应该有个目标。 相对于此时的柳青而言,这个目标虽看似天方夜谭,却也不是不能实现。 世间很多事也是看似天方夜谭,但人的际遇总是很奇妙,未来,谁也不知道,而生命正是因为未来的未知才变得丰富多彩。 柳青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目标,哪怕天方夜谭,只要坚持,只要有一种意念,我们就绝不会失望。 飞身跃到瀑布下,他的眼神变得严肃,他已有预感,今天,自己要突破了,力量总是能够轻易打动人,柳青也不例外,他心中也已有些激动。 在水流的冲击下,柳青的心境渐渐平和下来,身上的毛孔飞快的吸收着周围的灵气,瀑布间,似已被浓雾遮掩住,看不真切。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声响亮的轰隆声响起,飞瀑倒卷,浓雾飞快散去,一个闪身,柳青翻身飞出飞瀑,站定如山,神采奕奕,精神面貌比先前强上许多。 柳青闭上眼,静静感受一下身体内的力量,心情激荡。 许久,柳青平复下心情,飞身而起,越过丹崖怪石,越过削壁奇峰,越过奇花瑶草,越过松竹翠林,你实在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的景色实在太美了。 但柳青却不曾停下来看一眼,因为他看的已经腻了,因为他早已明白,这些貌似美丽的地方,可能会突然冒出要人命的东西来。 他已不是个天真的孩子了,他比世上很多人都强大,当然,是一种心智的强大。 柳青飞身进入一个树林,突然停下,小心的蹲在地上,双目如豹眼,环视一周,才弓起身,小心翼翼的向前方前进,他的手随时放在腰间,腰间,藤蔓做的简易衣服上,是一把骨刀。 他的动作有些奇怪,明明只要几步就能到的地方,他偏偏要饶几个大圈。 只有柳青自己知道,这个树林里到底安装了多少陷阱,这些陷阱绝对能够应付中型的猛兽,大型的猛兽也能够支持一段时间,小型的如毒蛇之类的也不一定过的去。 这里之所以有这么多陷阱,因为这里是柳青休息的地方,可以简称为家。 那些飞瀑是整个海岛生物共有之地,因为大家的淡水来源都来自于飞瀑,所以,飞瀑很少有打斗的事情发生,这也是柳青敢在飞瀑突破的原因。 穿过树林,是一片空旷之地,空旷之地的中间,是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便是柳青的床。 柳青着急回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难道有什么秘密? 这块大石头,看上去与其余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这世上有些东西看上去简单,实则隐藏着大秘密,只有敏锐如猎人一般的人才能够发觉。 可惜,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人们的身躯却越来越弱,也变得越来越懒。这对于整个人类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悲剧。 柳青猫在大石头旁,双手放在大石头上,轻轻闭上双目,大约半刻钟之后,脸色苍白的柳青站起身,只短短时间,他便似和猛兽大战了一场一般,疲惫之极,虽然疲惫,但他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情,有些惊疑,有些欢喜。 他到底惊疑什么?欢喜什么? 柳青呆呆的坐在大石头旁,却是不发一言,良久,柳青飞身而起,几个起跳间,消失不见。 跳跃在山涧间,柳青身上满是伤痕,还少了一只手臂,虽然狼狈无比,但他身上流淌下的气息却更加恐怖。 这些天,他找寻每个飞瀑,欲证实一些事,但这个海岛何其大,柳青来此十余年,也只在猴群周围百里内活动,百里外则未曾踏足。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这个海岛的猛兽极其恐怖,寻常的猛兽也是有千斤之力,小时候,柳青亲眼看见一只老虎轻易撕碎十余只成年的猴子,洒意而去。 或许,从那时起,柳青就决定踏上强者的路,也在第一次站在瀑布下时,就知道变强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要难很多。 已经付出的,已经很多,要付出,还将更多。 这次,是柳青第一次踏足从未踏足的领域,一来印证实力,二来证实自己猜想之事。 踏足未知领域的第一天,他便遇到强大的猛兽,似蜥蜴一般的生物,远比柳青以往遇到的猛兽还要强大许多,这是一个挑战,他的心平静无比,他已习惯挑战,他已在尝试让自己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当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的时候,我们应该尝试让我们高兴起来,这是一种态度,态度总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好的态度至少能够让你活的开心一些。 开心总比自怨自艾好,笑总比哭好,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实际上,道理虽然看似简单,做起来却是很难。有些东西都是这样,看似简单,实则比想象中要难上许多倍。 这些天,他遇到无数猛兽,也斩杀无数猛兽,甚至遇到一只能够自行修炼的魔狼,那一晚,那一个血腥的晚上,无数凶狠的狼死在他的手中,他却是没有想到,那群狼群的首领竟然是一只魔狼。 第一次,他触摸到那种力量,飞天遁地的力量,那种月华之力,从魔狼嘴里吐出的时候,他爆发出更强的力量,见识到这种力量,没有谁不想着活下去,特别对柳青而言。 魔狼的力量比柳青强上许多,但柳青却从未想过放弃,他就是用嘴也要咬死魔狼,这是一种意念,在这种意念之下,柳青在付出一只手臂的情况下,杀死了魔狼。 在重伤之下,在狼群虎视眈眈下,柳青挖出魔狼的内丹,毫不犹豫的吞下去,这是一种猛兽般的本能,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有一丝迟疑,那些狼就会跳过来咬断你的喉咙,争抢内丹。 至于吃了内丹之后的后果,他已不去考虑,也来不及考虑。 丛林法则,该小心翼翼时就小心翼翼,该果断时就果断。 内丹入喉,直直折磨了柳青两天两夜,撕心裂肺,魔狼的意识充满整个大脑,冲击着柳青的意识,从某个角度看,这也是人与猛兽之间的较量,柳青若是输了,他就会变为一只貌似猴子的狼,失去人性。 幸好,他坚持过来了,他的神经在这两天两夜里锻造的如钢丝一般,他也再次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任何获得都绝不是随随便便的。 失去一臂的柳青,并没有失意多久,因为他知道,失意绝不能改变什么,唯有变强,变强,变的比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还要强大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他当然也知道,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成功。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柳青踏步海岛万里,在一处飞瀑里,找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 如青松般,站定在大石头旁,独臂的柳青神情虽平淡,双目却精光暴锭,一眨不眨的盯着大石头,轻轻道:“果然,这就是神话中的那块石头,……” 蓝天,白云,双目望天,透出坚毅。 “无论我是如何来的,我一定会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确实,如何来的已不重要,活着,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活的好,却绝不是简单的事,丛林的生活已如此险恶,人间却是比丛林还凶险的地方。 活的好,是需要依仗的。 风吹过,柳青失去一臂的身躯却似铁铸一般,双脚似已生根,带着不屈的斗志,在夕阳映照下,有如高山一般,挡住了大半的夕阳光。 天明,这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代表新的开始。 柳青站在大石头前,他身上穿的是虎皮大衣,虽然服饰简单,却透出一股凶悍之意。 今天,柳青开始新的训练,这将是一种魔鬼般的训练,当柳青第一次坐在大石头上修炼的时候,就已经感受过那种身体都要撕裂开来的痛楚。 三年前的自己,连一息时间也挺不过去,几乎被抹杀掉,大石头辐射出的灵气是一种比灵气不知霸道多少倍的诡异灵气,以前的柳青不知道,现在,他总算知道这些诡异的灵气是什么了。 这是混沌之气,这世上能不惧怕混沌之气的人实在已不多,即便是强横如钢铁一般的身躯也顶不了多长时间。混沌之气一旦入体,量若是足够,足以把身躯化为虚无。 这是柳青亲生体验,而如今,柳青要用这混沌之气来修炼。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响起,直至沙哑,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折磨?听听这些声音便让人脸上变色,痛苦到麻木,麻木到痉挛。 比世间五马分尸之刑和千刀万剐之刑还要痛苦百分,比传说中地狱火煅烧着还要难过十分。 他不停的为自己加油, “相信自己,你行的,为了变强,为了活的比任何人要好,你必须坚持,……” 当身边已没有人来支持你的时候,你就要学会自己给自己鼓气,每个人都要成长,这是成长道路上的必修课,学会自己为自己加油,生活,从来就是自己去把握。 从一开始的几息时间到一刻钟,他用了足足五年时间; 从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他用了足足十年时间。 历时十五年时间,他也只能坚持半个时辰,每一天,他都活在地狱式的生活里,几乎已经麻木。幸好,他身边还有一群可爱的朋友。 猴子,小白兔,小松鼠,小老鼠,等等,这些生命,让他有些麻木的生活变得放松一些。 有付出就有收获, 十五年时间,他的断臂竟然重新长回来了,而且,他的身躯也变得比过去强悍百倍,断金碎石已不再话下,强悍到什么地步,连柳青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在极端痛苦折磨下,他的精神力也可以外放,外放十余里,他猜测,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神念。 游走在山涧间,柳青已很少找得到对手了,他更多的去找一些奇怪的地方,找一些灵芝人参之类的东西,但花费在这个方面的时间实在太少,日日夜夜的修炼,实在挤不出太多时间来。 更重要的是,柳青相信一件事,刻苦的修炼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灵芝仙果,就算得到了,一跃成仙了,也不过是被力量控制的庸人而已。 修炼,刻苦的修炼,残酷的修炼,地狱式的修炼,虐待式的修炼。 生命就以这种方式在延续着,在上演着。 寒风如刀,大地银装,飞瀑凝结,晶莹如玉。 这又是一个冬天,一个身影跳跃在危石高崖间,相隔百丈,不过一步。 柳青飞身万丈悬崖上,倒飞而下,直下深谷。 深谷,有深潭,有猛兽,有梅树,有奇花异草。 这里的光线竟然一点也不显得黯淡,峭壁间,有一种散发出梦幻光芒的果实,映照的整个冰封的深谷似仙境一般。 对于这些,柳青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速度不变,似鬼魅,划过。 这些东西,已不足于吸引他的心神,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里,是海岛内最大最深的谷,中央之地,有一个寒潭,温度极低,那种寒气,平常人靠近寒潭周围百丈内便会被冻结,这种寒气便似从九幽之地升上来一般。 这个寒潭,便是柳青第二个修炼之地,白天在寒潭,夜晚在大石头旁。 从诞生之日起,柳青好像还未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他挖掘着身体内的宝藏,痛并快乐着,每一次的进步都足以令他感动,因为这是他一点点积累来的。 今天,他也不是来寒潭修炼的,而是来探一个奇怪的地方,以他超越猛兽般的本能,他感觉到那个地方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这种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他发现这个深谷,是十年前的事,十余年来,他在寒潭中修炼,受尽折磨,淬炼筋骨,未曾深究整个深谷。 半月前,在寒潭中有所突破,为巩固修为,在寒潭中的修炼减少了些时辰,多余的时间,他游走深谷,寻幽探秘,于一处峭壁下的梅林,感应到一种能量,那个梅林,看似简单,却吸收着周围的灵气,浓度比深谷其余地方强上许多,柳青的神念也是探究不出究竟。 柳青的性子磨砺的果断而沉稳,谋定而后动,用小动物放入其中,小动物进入梅林,在里间左冲右突,就是出不来,也未曾遭遇其它,就算用藤蔓缠住小动物,小动物也走不出。 柳青猜测,这只是一个迷阵。 对于迷阵,柳青莫说不懂,连见都未曾见过,半月下来,毫无办法。 换着一般人,早耐不下性子,有些胆气的便冒险进去,胆小没种的则放弃了。 但柳青的性子早在经历无数次生死之后,变得冷静而有耐性,他曾为斩杀一只修炼几乎成人形的蛇妖,潜伏了足足一个月,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最佳的机会。 这还是十五年前的事。 十五年之后,他的心性变得淡然,很少有事情能够撼动他的心神。 因此,柳青此时的心境还是与半月前第一次发现这里一样平静而充满耐性。 站在梅林前,柳青静静站定,地面上,无数深几丈几十丈的冰洞,延伸向梅林,这是柳青这半月来的“杰作”,从地下挖洞过去,一旦感应到那种能量,立刻停止,在向下挖,直到没有感应到那种能量,再继续前进。 对危险的感应,这世上比得过柳青的实在已不多了,这不是神念能够做到的。 这里的地面,硬的堪比精钢石,有能力而非大毅力者,绝做不到柳青这般,从第一个地洞开始,一个比一个深,最深者,直达五十余丈。 柳青站在一个地洞前,这个地洞,是昨日挖的,深达五十余丈,是第一个在多次改变挖掘方向而没有遇到那种能量的地洞。 柳青一直深信,地下就是这个迷阵最大的弱点,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要挖掘过去却绝不是简单的事,每一个迷阵,必定有一条奇异的路,也是唯一一条,唯有内行人方看得出。 这条奇异的路,在地底下同样可以通过,但要找到这条路却要经过多次实验,第一步,方向定错了,就错了,迷阵,从哪里踏进去,绝不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事。 所以,第一步是最重要的,第一步对了,在柳青超越猛兽般的本能下,就能找到那条路了。 迷阵,若真是那么简单,柳青就不用花费半个月的时间才成功找到进入里面的那个方向了。而且,在这半个月,他遭受多次掩埋经历,他不是地质学家,挖掘的地洞又深,地洞崩塌是常事,他被掩埋也是常事。 他找到那个方向,昨日之所以不再前进,却是为了养精蓄锐,因为谁也不知道,过了迷阵,会遇到什么。虽然很期待迷阵之后会有什么,但柳青早已学会忍耐自己。 柳青跳下深洞,身形极快,穿过冰洞,向上挖,一遇到那种能量,离开向前挖,第一步走对了,速度就变得极快。 一种敲击的轻灵悦耳的声音欢快游荡在空气中,柳青从地底悄悄爬出时,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那是竹子相互敲击的声音。 微微蹲在地上,柳青的动作就像一只猎豹,像张着弓的弦,一触即发。 周围是一片竹林,除了竹林,还有一个竹屋,清淡幽雅,是柳青对这里的第二印象。 柳青的肌肉微微放松,这里没有危险,是柳青对这里的第一印象,神念和本能感应都没有发现危险,这种情况一般说明这里确实没有危险。 即便如此,柳青的动作依旧极小心,双目看向竹屋,缓步而行,风轻云淡,鸟语花香,一丝危险都没有,这里的气候便似春天一般。 竹屋也没有锁,或者说根本没有门,柳青走进去,一桌一椅一床,全部是竹子做成的,角落有少量草药灵芝之类的,床上桌上地上都有许多书籍,最明显的是桌上面的书籍上放着一个玉佩,除此外,还有几件衣服。 这里的主人肯定已经离开很久了,柳青从外面走进来时就已知道,因为整个竹屋周围已长满杂草,屋内一尘不染,应是阵法之功。 柳青随着拿起那些书籍,即便他的性子已坚如石,硬如铁,心中却仍旧有一丝叹息忧伤激动的复杂情绪。他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接触过有人味的东西了。 双目一亮,这些书籍皆是古卷,皆是一些似《周易》一般的书籍,还有道书,佛经,兵书,医书之类的。最显目的是几本黄金之书,透出灵气,想必非凡。 这些东西,对柳青而言,岂不正是一笔难得的宝藏。 放下书籍,踱步到桌旁,柳青拿起玉佩,似是一个月牙儿,柳青把玩着,感应到丝丝灵气,眉头微皱间,小心翼翼的把神念探入其中。 退出时,柳青总算知道这些书的来历了,在玉佩中,留下这间屋子主人临死之语。 玉佩主人是东胜神州一求仙缘的黄道士,昔时,据传海外有仙山,凡人入仙山便可成仙,黄道士知晓,这虽是谬误之言,但却也确信海外确实有仙人。 黄道士所处之地虽是山居野地,未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有些运气,在山中某一地幸运得到几本修炼之书与阵法大全,历尽几十年,年纪已大,修为还是极低,也就比常人多活几十年而已。 比常人多活几十年对于一般人来讲已是满足的事,黄道士却想着长生,他也有自知之明,知晓靠自己努力是绝达不到长生的,终究一日会老死。 于是,黄道士便想着出海去找寻仙缘,遂带着大量书籍随行,世事难料,船入大海才三日,便遇大风暴,船只撕裂,黄道士有之下,靠着几只装着书籍和衣服的大箱子,随洋流飘到这个海岛。 在海岛上,黄道士本以为会有仙人洞府,谁料却是猛兽乐园,黄道士失望人的尸体。 至此,黄道士总算知晓,这个海岛是极偏僻之地,见到船只的机会少之又少。 于是,黄道士在海岛游荡多年,找到那深谷之地,扎根于此,钻研古卷,直至老死这里,身后之物便是留赠有缘人所用。 孤身一人,老死荒岛,这是黄道士之悲哀。 柳青立于竹林内,周围长满杂草苔藓的石碑上,刻着五个大字——黄道士之墓,字字透出沧桑悲凉无奈之意。除了柳青,这世上又有谁知道世上还曾有一个叫黄道士的人死在了这个深谷里? 一声叹息,柳青的身影已消失在石碑前。 自此,柳青除却修炼之外,就是钻研这些古卷,还有那几本修炼之书和阵法大全,那几本修炼之书,柳青也不去修炼,只是研究,一来,以他的智慧,也看得出那几卷修炼之书也不过是低等货色;二来,此时他只想把根基打深,不想冒然修炼,反耽误自己。 日子便这样过着,挖掘着身体内的宝藏,柳青在一步一步进步,生而不息。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开始于奋斗。 正文 第二章猴王 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既已选择,便没有退路,前面的路,无论有多么难,是洪炉也好,是生死轮回也罢,都唯有迎难而上。——柳青 落日余晖,残阳普照,柳青站在悬崖上,身上穿着灰白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粗糙的寒冰匕首和一把骨刀,寒冰匕首取自寒潭,柳青磨砺多日方成,虽不算锋利,却也坚固,寒气森森,且不会融化。 此时,正是春季,百花开,离发现梅林幽居之日也已过五年有余,柳青的气质已变得淡雅,这是书卷之功,且柳青发觉,读书也是一种修炼之法,神情专注,有益于锻造神念,净化心境,有益于平化杀戮之心,不使走火入魔。 目光淡如水,直射远方,海天一色,微风吹过,柳青的身影便似灰尘一般,被吹散了,消失在悬崖上,万丈高空中,似有一道流星划过。 海岸上,金黄色的沙滩,柔和的海风,唯美而平静。 柳青站定在沙滩,立刻,沙滩中,便跃出几条怪蛇,还冒出几头体型巨大的海兽。 寒气森森,使得柳青周身变得朦朦胧胧,点点寒星,带走一片红霞。 柳青身后,留下几具怪蛇和海兽的尸体,这些存在早已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来这里,也是为了修炼,海底的压力,利用海底强大而恐怖的压力来修炼,这同样是一种玩命的修炼。 甚至比在大石头旁和寒潭底修炼还要危险,因为在海底,柳青不但要顶住压力修炼,还随时可能遇到强大的海底生物。 特别是遇到蛟龙一类的生物,柳青就曾遇到蛟龙,那是在海底开始修炼并不久时遇见的,幸好遇见的是未修成人形的,柳青还能够打得过,虽打得过,却杀不死它。 海底,是它们的战场,它们要走,拦得住它们的绝对不多。 脚一蹬,百丈高,翻身一跃,矫健的身躯在扑通一声后,消失在远方的海面。 几万丈深的海底里,是一个黑暗的国度,也是压力的国度,这里的压力,以柳青的猜想,即便是仙人之躯也会被生生压碎。 因此,这里的生物虽然少,一旦有就是强大的凶兽,柳青遇到已不少,也斩杀了不少。 今日,柳青要做一次突破,五年来的一次大突破,这些年来,突破已变得越来越难,肉体的强度和神念越来越强悍,要突破也越来越难。 特别是神念的突破更加艰难,这些年,柳青更多的是在研究神念的用法,而突破,则要找寻一个方法,虽然无止境的肉体折磨使得神念在进步,但进步的幅度已越来越小。 方法,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钻研的出的。 黑暗中,大约海底五万丈之下,柳青感受着强大的压力,灵魂几乎被碾碎了,五万丈,对柳青而言,是一个新的挑战,比平日里多下潜了一万丈,这是为突破而为的,所谓破而后立,便是如此。 要么成功突破,要么便是被压成粉碎,除了这两种结果,就不会有其余结果。 鲜血染红了黑暗,神经都似乎一条条断裂开来一般,毛孔中渗出鲜血来,骨骼咯咯作响,柳青的身躯便似橡皮擦一样,被随意扭曲。 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这句话,柳青曾经不知听了多少遍,但从未把它放在心上,因为人世间的道理实在太多了。 这些道理,已变得越来越软弱,实现起来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正成功的人也越来越少。 道理,仿似过眼云烟,浮华的世道,带领一个时代,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现在,在孤寂的海岛里,在猛兽横行的乐园里,这句话,深深刻在柳青的灵魂里,一步步,一个一个脚印,留在山涧间,留在寒潭里,留在大石头旁。 在无数的生死间,唯有这些朴实无华的话语才能让柳青的灵魂变得强大,变得所向无敌,攻无不克。 这些话,于每一次生死间锻造,支撑着柳青健硕的身躯,成为灵魂中的一部分,道理真正成为道理,必须经历的,就像打造一把绝世宝剑一般,千锤百炼。 这种生死间真正领悟的道理,总是能够让我们变得坚强起来。 无声的呐喊,无形的气劲,从海底五万余丈,掀起,方圆几千丈的平静海面,便似遇到龙卷风暴一般,卷起万重浪,似一座巍峨的大山。 巍峨的浪山山顶,柳青静静站定,闭上双目,在那一刹那,整个海岛都在神念的控制之下。 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天边的红霞,一个月,便过去了,一个月前的晚霞到一个月后的早霞,岁月随风,随风的是岁月,留下的是这一刻的感慨愁情。 无数生灵,在一刹那死亡,也有无数生命,在一刹那诞生。 这便是神念突破的一瞬间,所洞察的一切。 苍茫大地,天地之道,掌握生死,这便是那种飞天遁地之人要走的路吗? 孤寂,海面复归平静,红霞染红了海水,拖长了柳青的影子,这就是强者的路吗?一路飘红,飘红的路,血腥的路,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也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海风吹过,吹散了高大伟岸的身躯,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这句话刻在心底,从来没有变过。 淡淡的影子在山间划过,恍如鬼魅,直上悬崖,一蹬千丈,翻身而下,直下深谷。 冰雪不化,四季如冬,梅花不朽,冰晶世界。 峭壁下,过梅林,入竹林,百花开,四季如春,花开不谢,花之海洋。 竹屋前,地面全为青石,仿似庭院,一桌一椅旁,尽是古卷。 柳青静静坐在椅子上,手中执着古卷,孤寂的双目中,温润中带着呆滞,轻轻一抬头,一条白线的天空,很窄很窄,孤雁飞过,也看不真切。 风吹过,古卷翻开,书中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在神念突破的一刹那,柳青预见自己将来的路,一路飘红,这种赤裸裸的血腥之路,即便以柳青此时的心境也是有些寒心。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至今为止,柳青还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他杀的是猛兽,怀中揣着一颗人心,那条尸山骨海,对他的冲击,何其大。 杀容易,杀人却绝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柳青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却是第一次正视,这条路,并不好走,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这是一种观念的束缚,以往的生活虽已远去,但毕竟给予他很大的影响,抛弃一些故有的东西,特别是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绝不像看起来或者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处理好,等到真正面临抉择时,便可能会令自己陷入深渊中。 柳青轻声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怔怔的看着,反复的念着,柳青站起身,走过百花,于一镜湖,翻身入水,清凉的水包裹着柳青的身躯,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涟漪越来越大,翻滚着。 弯月当空,一条红线,一闪即过;烈日划过,一颗流星,一闪即逝。这便是深谷中一天一夜,抬头望,天空唯有一线,这条深谷似是一把长刀直直劈出来的一般。 唯一不变的便是深谷中从未有白天也从未有黑夜,峭壁间奇异果子散发出梦幻的光芒,带着深谷进入永远的桃源之地。 乾坤变化,转眼半月,翻滚的湖水渐渐平静,一丝涟漪都没有,柳青缓缓睁开双目,光芒,刺目的光芒,纯净如宝石一般毫无杂质的瞳孔。 没有谁知晓,或许连柳青也不知晓,他是否已抛弃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我们只知晓,此刻的柳青,平静如水,上善若水。 柳青静静的看着百花争艳,看着鱼儿游玩,看着飞鸟渡崖,轻悠悠道:“天地不仁,万物自长,生生灭灭,灭灭生生,尘归尘,土归土,天地大洪炉,生死轮回,皆在其中,唯圣人独往,无生死轮回。” 行似鬼魅,闪身出了梅林迷阵,飞身起,直上悬崖,带着一丝冷意的温润目光,看向初生的朝阳,勾起唇角,轻缓而凝重道:“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既已选择,便没有退路,前面的路,无论有多么难,是洪炉也好,是生死轮回也罢,都唯有迎难而上。” 坚忍不拔的身躯,不屈的灵魂,组合成一个强大的生命,仿似一座巍峨的高山。 这世上,浮华的世道里,坚忍不拔的人已不多,不屈的灵魂就更少,那些强大的生命,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被人们随意改变捏造。 希望奋斗的故事里,有言语能够打动我们的心,令我们成长起来。 丛林间,暴躁的虎豹声响彻,地面在剧烈颤抖的时候,漫天叶子落下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丛林中突然变得沉静下来,在叶子落在林间小溪的一瞬,从漫天叶子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柳青单手提着一只老虎和一只豹子,几个跨步,便消失在丛林中, 月如钩,满天星辰,似无数双眼睛在观察着大地,微风吹过,地面上的影子在摇曳着,伴随而来的,是浓郁的肉香味和一阵阵欢声笑语。 篝火,在燃起;篝火上,冒着油香的烤肉;篝火旁,围着一群猴子,与及其它小动物。 柳青盘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放松的笑容,那双清淡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身旁的动物们彼此玩闹嬉戏。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胡子头发已渐渐发白的公猴子,身旁紧挨着一个身材较为纤细的母猴子,它们的身后,是两只小猴子,水灵灵的眼睛,极为伶俐可爱。 跳跃间,两只小猴子在柳青身旁,玩闹着,似与柳青极为亲近。 年长的公猴子和母猴子轻轻坐下,年长的公猴子静静的看着柳青。 柳青也静静的看着年长的公猴子,这就是他的父亲;身旁,年长的母猴子,就是他的母亲;两只小猴子,是他的弟弟和小妹。 眼前,年长的猴子,不但是他的父亲,也是一个猴群中的“王”,没有名字,或者说名字就是王;他的母亲,则被称为“后”。 从出生那一日起,他便知晓,他的父亲不是一个简单的猴子,那双沧桑的眼睛能够说明一切,而且,能够带领一个猴群在猛兽成群的海岛中活下来,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一个族群的存在,都绝不是偶然的。 这个“王”,已不是一般的猴子,这是当柳青第一次能够神念外放时便已发现的,只不过,柳青从来没有问过这个“王”。 “王”缓缓的道:“你的力量,又增强了。”这是神念的交流,神念的交流是最本源的交流,凌驾于任何语言交流之上。 柳青轻轻的点点头。 “王”继续道:“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柳青看着“王”,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从一开始的荒谬到现在的习惯,习惯一个外貌是猴子,气质却像一个历尽沧桑的智者的一言一行。 柳青缓缓道:“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王”轻轻笑了,道:“第一眼看到你,从你母亲手中接过你的一刹那,我便知道,你与我们不同,你应该知道,眼神总是能够说明很多事。” 柳青静静的听着。 “王”接着道:“从你出世那天开始,你的心就一直孤寂着,其实,对于你,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柳青一眨不眨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星星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样。 轻柔的风吹过,远处的丛林中,近处的草地上,似乎突然多了许多星星,那是一只只萤火虫,成群结队,像一条银河一般美丽,与天上的星星遥相呼应。 柳青轻轻的道:“我没有理会猴群,哪怕我已有了力量,你有没有厌恨过我?” “王”也看着天边的星星,笑了,缓缓道:“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比海岛上任何生命都知道该如何才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王”转头静静的看着柳青侧脸,道:“唯有挑战,不停的接受挑战,一个生灵,乃至一个群体才能够存活下去,如果你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我们,只会令我们变得懒惰,直至自取灭亡。” 顿了顿,“王”淡淡道:“这也是为什么你终究要离开这里的原因,因为当这里已没有能够让你受伤的存在时,没有让你进步的存在时,你唯有离开,去挑战,直到死亡,这是强者的宿命。” 柳青看着天上的繁星,几乎有些痴了,低声道:“强者的宿命吗?” “王”慈爱的抚摸着周身玩耍的小猴子的头,低沉道:“这里,每天都有死亡,幸好,每天都有生命诞生,这是丛林法则下的我们,你的路虽与我们不同,但面对的将是比丛林法则凶险千万倍的天地法则。” 柳青轻轻的点点头,道:“这点,我早已知道。” “王”轻轻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知道,你比任何生命都要顽强。” 柳青静静的盯着“王”,轻轻道:“今天晚上,你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谈。” “王”轻轻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无论你想不想知道,我都应该告诉你了,你也应该听听,因为这是我们这个族群一直传承着的秘密,无论如何,你就算想否认,你还是我们之中的一份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右手一转,刀锋凌厉,柳青执着骨刀,似穿花蝴蝶一般,篝火上只剩下骨头,荷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烤肉,欢笑间,分食一空。 柳青微微低着头,抚摸着怀中的小白兔,轻声道:“我确实是你们之中的一份子,这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一定曾经想过,我的修为是如何来的?” 柳青也没有否认,轻轻的点点头,等着“王”继续说下去。 “王”轻轻的抚摸着已半白的胡子,缓缓道:“猴群领域里,有一个地方,称为禁地,那个地方也是海岛上唯一一个你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个地方便藏着我们族群传承几千年的秘密。” 柳青静静的听着,脸上古井无波,那个地方,柳青也知晓,只不过,因为有猴群卫兵把守,柳青也不愿硬闯进去,虽然即便自己想无声无息进去也绝不是很难的事。 “王”继续道:“那个禁地被称为死亡之地,里面危机重重,是作为竞选猴王的考验之地,每一代,都有许多优秀的猴兵参与竞争,谁从里面出来,谁就是新一代猴王。” 柳青问道:“如果,出来的不止一个猴兵呢,该怎么办?” “王”微微低着头,低沉道:“出来的只能是一个猴兵,因为在最后考验中,若还有两个之上的猴兵,彼此必将有一场生死之战,活着的只能是一个,这是第一代王定下的规则。” 王只能有一个,否则,就会出现分裂,第一代的王定下的规则确实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残酷,但这是为了一个族群的存亡,不得不如此。 柳青轻轻问道:“如果全部死在里面呢?” “王”悠悠叹息一声,道:“必须得有猴兵出来,如果真的全部死在里面,海岛上的猴群,将没有资格再存活下去。” 柳青沉默,这是规则,海岛的规则,在海岛,猴群作为柔弱的一族,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首领,才可能存活下来。生命,本就如此脆弱。 “王”淡淡道:“这虽然残酷,却也没得选择,每一代的王,为了下一代王成功竞选出来,从小就对一些优秀的猴子进行训练。几千年来,出现过许多优秀的王,甚至其中还有天才,修炼得长生,但它们离开海岛之后就再未出现过。” 天边,道道流星雨划过,璀璨而凄美,这,是否意味着某些生命的终结?柳青轻声问道:“他们,是死了吗?” “王”的眼睛中充满着沧桑悲悯,道:“或许是吧。” 柳青沉默了一阵,缓缓道:“若我没有猜测,死亡之地必定有关于修炼的秘密,对不对?” “王”点点头,道:“在生死考验,有一关是必须游过一个灵池,灵池中的灵气太强,足以对强壮的猴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化为精气,只有坚忍不拔的强壮者,才有机会游过,渡过之后,便已脱胎换骨,灵识自开,会最原始的修炼之法。” 柳青看向遥远的星际,淡淡道:“原来如此。” “王”看着柳青,道:“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有个忙,你也一定要帮。” 柳青眉头微皱,静默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你说。” “王”浑浊沧桑的双目带着一丝迷离,轻声说道:“一百八十三年前,海岛中,有一只白虎,出生时,父母便已死,自小便奔波于生死间,无数次的生死之战令它快速成长,灵识打开之后,修炼速度极快,短短百年时光,在海岛便已无对手,游荡海岛时,它发现了死亡之地,灵池对于它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修炼之地,所以,……” 柳青接口道:“所以,它就把灵池占为己有了。而你要我帮的忙,就是把这只白虎赶出死亡之地。” “王”一字一字缓缓道:“不是赶走,而是杀死。”火焰跳跃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杀意从他身上流淌下来。 柳青平静的看着“王”。 “王”微微低着头,道:“我必须这样决定,白虎对你而言,或许不存在威胁,对我们整个猴群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柳青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我认为有必要,我一定会杀了它。” 他的回答算不上是答应了“王”,但“王”却已很满意,他知道他只会做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柳青突然问道:“难道你就从没有考虑过,我是否杀得了那只白虎?” “王”轻轻笑了,意味深长的道:“你的修为早已超越那个界限了,至于你为什么还没有走,或许是这里还有能够让你进步的东西,或者是你在等待着什么。” 柳青的脸上依旧平静,心中却不得不佩服“王”,比得上世上许多智慧的长者。 这是阅历的积累,几百年的岁月,特别是在这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海岛上,这之中的经历,印证出最原始,最直接的法则,大道至简,锻造出的智慧生灵,能够明通许多事。 柳青沉默着,一双带着慈爱的眼睛轻柔的注视着他,一双粗糙的手轻抚着他的头。 心灵,在一瞬间剧烈颤抖着,他感受到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很多年前,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母亲轻轻抱着自己,对着自己微笑的那种感觉。 柳青转头看着“后”,那双眼睛,带着欢喜,带着怜惜,带着慈爱,这是母爱的天性,天地间,很多东西会改变,唯有这母爱,似乎从来未曾改变一般,她依旧伟大,依旧纯净,依旧让很多人感动。 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的对待自己的母亲,因为这个世上若还有人能够一直支持你,一直爱着你,那就一定是你的母亲了。 “明日,我来找你。” 留下一句话,柳青飞身起,瞬间消逝在丛林中。 “王”和“后”依靠在一起,静静的看着柳青消逝的方向,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心中想些什么,世上许多事,从来没有人能够轻易洞察;就算知晓,有很多事也绝不是语言能够说的明了的。 正文 第三章死亡之地 有些生命的承诺,就像那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而有些生命的承诺,就像那磐石,亘古不灭,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承诺。——柳青 今日的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并不强烈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叶隙缝,映照到柳青脸上。 这样好的天气,柳青昨夜便已知晓,昨夜,月如钩,满天繁星,本就预见着今日的好天气,而且,柳青还知晓,今天将有一场绵绵的春雨,他是如何知晓的? 这世上,有一种人,神秘莫测,通过夜观天象,知晓未来变化,甚至于能够看得到某一个皇朝的命运。 此时的柳青,绝不是什么夜观天象,预测未来的高人,况且,真正的强者,只需掐指一算,便已通晓万事,这是神念用法之神通。他之所以知晓今日将有一场雨,神念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点,就是经验。 最初,还没有修为的柳青,游荡在丛林中,为了避免迷路,避免遭受恶劣的天气袭击,预测天气变化就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种能力,掌握天气变化规律的能力,对空气中水分的敏感性,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把握的,只有在经历无数次暴风雨雪天气的袭击,才有可能掌握。 这种能力,奇妙,甚至有些神秘,但却是确实存在的,用一切言语都不能够去描述。 灰白色长衫,藤蔓编织成的草鞋,柳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是“后”做给自己的草鞋,似乎,任何母亲都有一双巧手。 站在巨大而幽深的洞口前,一股阴冷彻骨的寒风,在呼啸着,似魔鬼的怒吼一般,巨大的洞口上瞬间结上一层层厚厚的冰块。 柳青缓缓走进洞口,七拐八绕间,进入一个寒冰世界,空旷而狭长,其中有巨大的寒冰,阻隔视线,还有一些奇异的植物,开的异常妖艳的花,空气中的温度可以瞬间把一个普通人冻成粉碎。 幽冷而低沉的咆哮声响起,黑暗的角落里,巨大寒冰的身后,突然出现无数双魔眼,淡蓝色的瞳孔,诡异而残暴,令人心悸。 巨大而强壮的身躯,丑恶而令人恐惧的嘴脸,尖利的牙齿与利爪,随意横扫的尾巴,这就是眼前怪兽的写照,“王”称之为冰魔。 黑暗中的冰魔吐着蓝色气体,把空气都冻结了,跳跃着,咆哮着,向柳青扑过来。 柳青缓步而行,神情悠闲,便似游玩自己的后花园一般,别在腰间的寒冰匕首不知何时已在手中。 当万千晶莹剔透的点点寒星划过虚空的时候,整个空间都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了。 灰白色身影缓缓走过,定格在虚空中的冰魔,瞬间化为雪水,它们的力量来源于这个冰洞,或许可以永远不会消失,却也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冰洞的尽头,是一个深潭,平静而纯净的潭面,蕴藉着无数危机,这是柳青的直觉。 翻身跃下,似蛟龙一般,冰寒彻骨的寒意,对于柳青的身躯已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比这寒潭冰冷千倍的寒潭,他都已经历过,这样的低温,对他而言,自然已无任何威胁。 深潭下,是一个冰雪般的世界,奇异的水底植物,随着水流摇曳着,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一些幽深的洞口,冒出奇异的生物来,有似箭鱼,有似乌贼,有似巨鲸,穿梭其中,其中有一种生物,身躯巨大,肌肉强壮,牙尖嘴利,是深潭中最凶残的凶兽。 “王”称之为猎食者。 猎食者成群结队,柳青一下深潭,还未前行多远,迎面便遇到一群猎食者。 冰冷的双目,比冰水更加冷彻,骨气森森的刀芒划过,与那冰水的摩擦,竟生出璀璨的光芒来,光芒淹没一大群猎食者。 整个深潭随之颤动起来,染红了纯净无暇的冰水,一股股鲜血向外辐射。 猎食者,遇到强者,就只能转变为被猎者。 一路飘红,猎食者闻到鲜血,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嘶吼着,更加疯狂,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结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深潭之下,是一个洞,即便在冰水中,亦感觉一股灼热,进入洞中,冰水越来越少,洞壁越来越灼热,前行不多时,冰水变为水滴,漂浮在虚空中,在前行,是水滴变为水雾,水雾蒙蒙中,隐约可见前方似有红霞。 洞口的尽头,是一个空旷之地,永不熄灭的烈焰,脚下是岩浆,岩浆灼烧的空气扭曲着,看不真切,只听得低低的嘶吼声,只听声音便令人有一种灼烧烦躁的感觉。 牛头狮身,两只火红的长角,锋利如刀,鼻孔间,喷出灼热的青色烈焰,比岩浆中的温度更强的烈焰。这是炎洞中的凶兽,“王”称之为炎魔。 柳青泡在岩浆中,便似泡在温泉中一般舒爽,单手提起炎魔,任凭其灼热的烈焰喷到自己身上,柳青的身躯,对付这等温度,早已不在话下。 隐约中,灰白色身影闪过,身后的岩浆,留下低低的虚弱嘶吼声,渐渐消逝无音,无数只火红长角,缓缓沉没到岩浆。 奇异的百花娇艳的开着,无数不知名的巨大古木,苍翠,柔软的草地便似地毯一般,那清凉的溪水潺潺而流,便似娇媚女子的轻抚,如丝绸一般柔滑,这是地下水特有的一种味道。 这里的光线竟然一点也不黯淡,树皮,叶子,花蕊,果子,甚至连一些动物的身上,都放射出各种奇异的光芒,它们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幅梦幻的图景。 炎洞之后,竟是这样一个奇异的地方。 “王”称之为地下森林。地下森林的中央地带,就是那个灵池,但要到那个灵池,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地下森林中,步步危机,细小到蚂蚁,庞大到十丈高的树怪,都能够带来死亡,这是怪兽的乐园。 一步间,柳青的身旁便已倒下十余条毒蛇,十步间,柳青的身后便已倒下百余只怪兽,百步间,柳青的身后已倒下一大群体型巨大的树怪。 直线,毫无花俏的直线,漫步在地下森林,挥袖间,血路铺成。 没有任何凶兽能够让柳青的脚步停顿,哪怕是一下,诚如“王”所言,这个海岛能够对柳青产生威胁的生物,确实已不存在了。 地下森林的中央地带,薄雾蒙蒙,灵气充沛,凝结成雾。 一袭灰白色长衫掠过草地,站定,脚下便是“王”所说的灵池。 柳青静静的看着脚下的灵池,转首轻望向背后,从冰洞,深潭,炎洞,地下森林,再到这灵池,这条路,不知多少顽强的猴兵走过,不知留下了多少生命。 这是一条血色的生命之路,每一代的“王”,在这里走过之后,才真正了解生命的残酷与脆弱,才能带领猴群在这个凶险的海岛活下去。 这样的命运,无论它们愿不愿意,它们都必须去承担,因为这是它们背负的责任。 生命的意义,难道就是背负这些责任吗?哪怕自己不喜欢,也要去背负吗? 柳青站在这条血路上,心中虽觉得这些生命很伟大,却不愿去承受那些自己不想承担的责任,只愿逍遥路上,不受任何束缚。只是,他似乎又觉得这样并不对,且并不实际。 站在灵池前,柳青看着纯净而黏稠的灵水,一眨不眨的看着,生命的意义,责任,背负,承担,就像被一根根交织的线牵住了他的心神一般。 这种思考,是人生必须经历的,每个人都无法避免。 是坚持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去背负那些责任?这是亘古已存的人生问题。坚持自己想要的生活,绝不是容易实现的,至少我还未曾见过任何一人能够做到。 哪怕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他心中仍旧有无奈,仍旧有遗憾。 即便是那些飞天遁地的强者,他们背负着的,也许更多。一味的去逃避,只会在烦恼疲倦中度日,一味去追求所谓的逍遥,只会在漫漫长路上孤寂一人。 柳青突然觉得自己的身躯挺得更直了,心中充满力量,他总算有些明白,“王”让自己来这里的最大用意,是为了走这条路,理解其中的意义。 这条血色的生命之路,绝不是任何走过的生命都能够领悟的,包括过去的一些王,优秀的王,修炼成长生的王,那些王在力量变大的时候,已忘记了责任,所以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生命的意义,在于背负责任,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能力,去承担自己的责任。能力越大,背负的责任就越大,这个道理虽然看似简单,却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真正明了的。 而真正明了这个道理的人,也从来不会说,他们只会用他们的行为来感染别人。我这个只会说的人,就还未明了这其中的道理,仍旧活在烦恼疲倦中。 勾起唇角,双目变得温润,那种气质中,已带着一丝沧桑,这是成长的痕迹。 一阵大风起兮,吹拂起衣摆,脚下平静的灵池,荡起了波纹,波纹越来越大,沸腾起来,便似煮沸了的热水,冒着气泡。 哗啦一声,若蛟龙出海,一条白影从灵池中翻身而出。 一声浩大的虎啸音,掀起一阵阵狂风,卷起数十条十丈高的巨木,杂草横飞。 砰的一声,若地震一般,地面裂出几条隙缝,向四周龟裂,裂缝的中间,四只雪白的虎蹄,秀美中带着坚韧,仿若深扎在地下一般,摇不可动。 一双冰冷中带着嗜杀的双目冷冰冰的盯着那白雾中的一袭灰白色长衫,身上柔美而纯净白毛,却是似刺猬一般抖起,那是动物对危险的本能感应。 那一抹灰白色影子缓缓转过身,温润的目光轻轻扫过那美丽而倔强的白虎,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从小离开猴群,独身游走猛兽乐园,时刻面临死亡之威胁,它从小失去父母,亦是独身游走在海岛,挣扎在生与死之间。 白虎的目光也似乎有些和缓下来,虎蹄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冷声道:“你是谁?”这是神念的交流。 柔美中带着冷然的语调,令柳青耳目为之一新。 柳青轻轻一笑,淡淡道:“你可以叫我柳青。” 白虎轻转了一下头,低声道:“柳青?猴子里不是只有王和后吗?其它猴子根本没有名字。你是王吗?” 柳青轻轻的摇了摇头。 白虎的双目闪过一丝灵秀的迷茫,只在一瞬,突然又变得冰冷,道:“不管你是谁,你来这里是为了对付我吧?” 柳青轻轻笑了笑,道:“如果我想对付你,你觉得你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吗?” 淡淡的语调,无匹的自信。 白虎怔了怔,微微后退,虎蹄轻轻抬起,又放下,尔后,又踏上前来,双目带着冰冷嗜杀,冷然道:“那又如何?” 冰冷的语调,倔强的性子。 柳青静静的看了美丽的白虎一会,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年,你在灵池里,已不能再进步了。” 白虎沉默了一会,冷然道:“没错。” 柳青淡笑道:“如果我说,我能让你进步,你信不信?” 碧绿纯净的眼睛静静的看了柳青好一会,才道:“这要打过才知道。”那双眼睛却已变得冰冷,一股强大的气势再次掀起,空气变得压抑。 虽然本能的从柳青身上感应到极大的威胁,但她仍旧要试一试。她的灵魂本就不会轻易认输的,坚毅,倔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绝对用不到她身上。 而且,修为强大与否并不就代表着生死,在冰冷而沉重的生死拼搏中,活下来的不一定是修为强大的,却一定是意志最坚硬如铁的。 风吹过,似刀割,倒下一颗颗巨木。寒光暴锭,利爪堪比神剑,虚空都似乎被划破了。 冰冷的目光充满杀意,单手一握,仿似把空气都握着了一般,一阵阵噼噼啪啪的爆破声,那条手臂,青筋暴起,柳青脚下的地面陷了下去,出现一条条隙缝。 破空,断风,暴云,一拳直轰,直接而毫无花俏,充满狂暴力量,且若一道流星,快到极致。眼一闪,它便已轰击在白虎的利爪上。 干净,利索,若不是柳青心中无杀意,这一拳,就是轰在白虎的喉结上,且速度比这一拳快十倍以上。 对付真正的敌人,柳青才会出全力,在海岛,有资格做他敌人的,实在找不出来。 狂暴的力量,直接把白虎打飞到百丈之外。 战斗并非在一开始就已结束,白虎虽被打飞,却是借柳青那一拳之力,虽也是受伤了,却也未到动不了的地步,只要还能动,她就绝不会认输。 清冷的咆哮声中,白虎周身似有一层白色的光圈,那身躯也似变的高大了一般,身形一闪,便已在柳青前上方的虚空。 空气似瞬间被凝固,强光暴起,无数道寒光便似利刃般,轰向柳青。 飞退间,依旧是提拳,力量却更加狂暴强横,那强横的力量竟似让空间扭曲了一般,利爪下的道道寒光竟也在颤动。 若风卷残云般,拳头所过之处,所遇之物,湮灭无存。道道若利刃般的寒光,一一被轰碎掉。 于电光火石间,那道道无止境的寒光背后,似有一条长枪,枪尖寒光刺目,带着绝强的力道,却灵活如猿猴般,绕过拳头,直刺向柳青。 柳青空出的左手,化掌为刀,与那把长枪交击。 交锋的气劲,掀起狂风,飞花落叶,碎石断木,淹没了两道身影,站在远处,便似一个移动的龙卷风,所过之处,独留一地残破。 那冰冷如刀的手突然软如烂泥,在虚空中诡异的一转,轻易的捉住了那个长枪,一拽一拉一转,白虎身躯的控制权便已不属于它自己。 身躯在空中旋转,那杆长枪,竟是白虎的尾巴,难怪如此灵活,白虎的尾巴本不易被捉住,奈何它遇到的对手,修为实在太强。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下森林都在颤动着,白虎的身躯被狠狠砸在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坑,地面龟裂,无数条裂缝向四周延伸。 飞舞的飞花落叶,旋转的碎石断木,落在那一抹灰白色身影身前,那身影静静站在那,一尘不染,却似从来没有动过手一般, 白虎挣扎着站起身,却一次次倒下,鲜血从她嘴角流出,刺目而凄美。 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爬起,无论身躯受了多少创伤,都不能泯灭那颗坚韧的心,在昏迷的一瞬,她心中所想的依旧是要站起来。 梦幻的光芒照在那个身躯身上,柳青静静的站在白虎身前,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谁也不会知晓。 轻轻的睁开双目,起初迷蒙而纯净,尔后变得警觉而冰冷,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反应能力不知比如今的庸庸众生快多少倍,这是生死之间的磨砺。 白茫茫的一片,白虎只觉周身的水流令自己舒服之极,她立刻便知晓自己是在灵池里。 灵池下,抬首看时,那一抹倒影就在自己头上,灰白色身影静静的立在岸边,一动也不动,那双脚,似生了根一般。 轻轻的哗啦一声,白虎缓缓从灵池中探出头来,静静的看着柳青,那双眼睛,依旧冰冷,但在那深处却藏着一丝丝渴望,她几乎压抑不住这丝渴望。 强大,是她本能的渴望,因为唯有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 但与此同时,她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我到是希望天下人都能够明白。 柳青静静的看着幽深而奇异的丛林,那光芒映照不到的一面,却已有淡淡的笑意。 他淡淡道:“我能让你进步,你信不信?”他依旧是那句话。 白虎轻轻的点点头,这已由不得她不信,道:“你的条件。” 他微微低着头,缓缓道:“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到那时,你要留在这个海岛,保护这里的猴群,不会很久,三百年。” 这是责任,他已开始学会,学会去背负责任。 三百年,白虎咀嚼着,心中在思考着,她心中早已知晓,修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次进步都不是侥幸,正因为如此,修炼和进步才会显的如此重要,如此艰难。 用三百年的承诺换来修为的进步,值得了! 那双冰冷清丽的眼睛闪过坚定,白虎庄重的看着柳青,重重的一字一字道:“好!我答应你。” 桃花片片,飘在虚空,飞瀑沾湿,晶莹的水珠,让粉红色的桃花更显得娇艳。 一片片桃花飞到柳青身上,清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他静静的看着天边的红日,自己已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显得无比珍贵。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珍惜每一次日升,每一次日落,他的生活就一定会变得快乐而充实。只可惜,似乎每个人只有在脸上留下岁月的沧桑痕迹的时候,才会学会。 人似乎总是在跌倒后才学会如何爬起,这既是幸运又是悲哀,幸运的是还爬的起,悲哀的是那些失去的东西已永远也回复不到原样。 “王”慈祥的站在柳青身旁,一起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沧桑的双目静静的看着红日,“王”轻声道:“每一天,我都会站在这里,迎接每一天的到来,祈祷着今天会更好。” 柳青沉默了一下,轻轻笑了,道:“祈祷?你不像是一个天真的王。” “王”淡淡道:“每个生灵岂不都是有点天真,祈祷也算是一种支撑生命的方式,当你眼中总是交织着死亡与流血时,你心中也必定曾默默祈祷着什么。” 手挥了,拈起一片桃红花瓣,柳青想了一会,轻轻的点点头,“王”说的确实也没错,在起初,很多年以前,柳青徘徊在生死之间,也曾经不止一次祈祷着,祈祷着自己不要死亡,祈祷着猛兽没有发现自己,祈祷着不要下暴雨,祈祷着自己不要迷路。 当一个人濒临绝望的时候,徘徊在生死之间时,哪怕再坚强的人,心中都会用一盏祈祷的光支撑着自己不要崩溃。 柳青淡淡道:“你让我走那条路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我明白一些东西,是不是?” “王”笑道:“我让你走那条路,从来就没想过什么目的,如果一定要有,就是希望你自己有些收获,成长永远靠的是自己。” 深呼吸,似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柳青轻声道:“我已学会承担责任。” “王”笑了笑,道:“我知道,不然,以你性子,绝不会从灵池中带出灵液来,也不会放过白虎,即便白虎的经历与你是何其相似,即便你是如何欣赏它,也绝不会放过它。” 柳青轻轻点点头,道:“但我依旧要离开。” “王”静静的看着柳青,和声道:“这我也早就知道,这里从来就容不下你,就像你不走,我也要让你走。” 柳青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但我终有一日会回来。” “王”沧桑慈祥的双目中已带着一丝笑意,除了笑意,还有一丝叹息和迷离,遥想当年,每一个优秀的王离开海岛前,也曾这样说过,但出去之后就再也未回来过。 外面的世界,比那凶险的丛林还要凶险百倍千倍。 “王”心中期待着柳青能够改变海岛猴族的宿命,看着柳青那坚毅的脸,挺拔如枪的身姿,他心中突然对他充满了信心。 红日照射在柳青的脸上,那片海域,变得血红血红,唯美中似也昭示着柳青前方的路,只在一刹那,他的心变得更加坚硬,心中也暗暗下决定,接下来要更加玩命的修炼,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在所不惜。 这条血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逼着他进步。 他们各自静静想着各自心中的事,沉默了良久良久。 当那遥远天际中的红日完全探出头时,“王”转头看着柳青,轻声道:“话说回来,白虎给出的承诺,你就那么相信她,不怕她会不遵守,出尔反尔?” 柳青轻轻笑了笑,道:“有些生命的承诺,就像那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而有些生命的承诺,就像那磐石,亘古不灭,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承诺。” “王”看着远处站定如亘古已存的岩石的白虎,冷酷如冰,桀骜不驯,坚毅倔强,轻轻的点点头,道:“白虎正是那后一种类型的生命。” 柳青轻轻的点点头,突然道:“应该叫人。” 挑了挑眉,“王”疑声道:“人?” 柳青点了点头,淡笑道:“没错,就是人,人是万物之长,生就有灵智,我们这些生灵修炼成形的模样便是人的模样,以人形修炼,明通许多,修炼速度也快许多,白虎将来也会修成人形。” “王”感兴趣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世上竟有这般奇异的种族。” “王”接着惊异道:“这种上天眷顾的种族,岂不是很强大?” 上天眷顾!柳青咀嚼着,却露出一丝丝嘲讽,意味深长道:“确实很强大。” “王”看出柳青的神情,轻声道:“难道不是吗?他们修炼的速度比我们这些种族快很多,强大岂不是一种必然吗?” 柳青笑了,却是有些嘲讽,有些不屑,缓慢而沉重道:“人,其实很复杂,他们有时候连那卑下的老鼠都不如,有时候又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狠狡诈卑鄙无耻,有时候却比那可怜虫还要可怜。……” “他们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复杂而诡变的心,他们有很多弱点,令人难以忍受的弱点,骨子里的懒散、贪婪、随遇而安、贪慕虚荣等等,让他们很难踏上修炼的路,修炼之路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能够踏上的,其中的艰辛,你应该清楚的很。” 冰冷的水珠滴在柳青的脸上,竟有一丝寒意,对于人,他知道的实在不多,虽然他曾为人,有一颗人心,但对于人,他仍旧不了解,除了复杂,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描述。 这就是人,即便曾为人,即便是人们自己,也不了解“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王”静静听着,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声音低沉道:“真是一群捉摸不透的种族,你的意思,我也总算明白,他们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捉摸不透,最强大的种族,绝不是力量最强大的存在,也不是智慧最高的生灵,而是有复杂多变的,捉摸不透的性格的生命。” 柳青轻轻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他们确实比任何生命都要可怕的多。”温润的目光里,似蒙上一层轻纱,穿越时间与空间,再次回到那浮华的世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碌碌而活,麻木不仁。 做人,真的不容易,也从来不会容易,这是柳青此时的想法。 红霞照在柳青脸上,驱散了寒意,桃红的花瓣掉落一地,柳青的身影越来越长,当那一袭灰白色长衫掠过那一抹红霞时,那地上的身影已多了三个。 “王”远远看着柳青他们的背影,那双沧桑的眼睛里带着无限的期待,自己的三个孩子,希望他们都能够越来越强大,这世上,强大才是真理! 这话虽然有些蛮横,但在生活中,确实是这样上演着,即便是在所谓民主或者所谓共和的国度里,有些事从来不会改变。 正文 第四章:自己要走的路 自己要走的路是要自己去选择,你或许不知道,能够自己选择自己的生命之路,这已是一件人生之大幸事了。——柳青 寒风在呼啸,吹过树梢,便发出嘎嘎的声音,那树梢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狂卷的气流,似要把整个世界都要毁灭掉一般。 朦胧中,到处是雪白的白雪,白雪中,有两个小小的黑点,在慢慢挪动。 远处,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白虎就在那深潭中,冰冷彻骨的深潭中,她周身的温度,能够轻易把金石瞬间冻为粉末。 忍受着极大的,令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白虎的脸上依旧平静,以她现在的身躯强度,只能在深潭的最上面修炼,而柳青,已完成了深潭的修炼。 这种差距,令白虎沮丧的同时也变得更加疯狂的修炼。 远处那两个黑点,是柳青的弟弟和妹妹,白虎的脸上闪动着奇异的神情,她实在想象不到,柳青竟会这么不负责任的把两只小猴子扔到这样的地方来。 而且,这两只小猴子还是他的亲人。 有件事,她或许还不知道,柳青在把两只小猴子扔到这里之前,还把他们扔到了凶险的丛林中去独自面对任何危险。 力量的获得,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虽然柳青有能力让自己的两个亲人拥有力量,但那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而且,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许被力量所撕碎,或许被力量所控制,如此而已。 想要活的好,必须先吃苦;想要活的好且长久,就要先吃很多很多苦。 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中,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逃避死亡,只有在无数次生死中才能感应到危险,感应到死亡。感应到危险和死亡就等于有了本能的逃生之法,这是相当重要的。 而且,这种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是在最初的磨砺中锻造出来的,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这种能力,柳青相信,这世上,或许强者遍地,但真正的强者永远是少数。 再者,力量的获取,除了单纯的打坐修炼,就是在生死之间的每一次挣扎,破而后立,这是最快速也是最危险的修炼方式。 盘腿坐在大石头旁,柳青的脸上,青色,白色,绿色,红色,蓝色,变幻不已,那额头,晶莹若泪珠一般的汗水,一滴滴滑落,那挺拔的身躯,颤抖着,痉挛着。 裸露的地方,青筋暴起,一滴滴血珠,从肌肤间挤出来。 灰白色的衣衫,都被染为血色,他已坚持了一个时辰,混沌之气在体内肆虐着,成千上万次的流血,他的恢复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身体内的灵气也淬炼的越来越高级,其中还夹杂着丝丝混沌之气。 这种变化,令柳青欢喜的同时,也更加拼命的修炼,简单的修炼,只为打下坚实的基础。 日月如梭,转瞬间,已过五十年,那桃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阳光明媚,白云悠悠,万里湛蓝,碧波荡漾,清风留声,此一刻的风情,是难得的一幅春景图。 但在下一刻,白云瞬间被染成黑色,湛蓝的天空瞬间被黑幕遮住,狂风怒卷,惊雷落,电闪雷鸣,顷刻间,倾盆大雨,淹没了大地,白茫茫一片,只见得刺目的电光。 顷刻间的变化,令人为之瞠目。 狂风在短短几息时间升级为龙卷风暴,风暴的中心,却是风平浪静,那一抹灰白色长衫的衣摆随风飘扬着,在这片乌黑的地域中,显得平静而优雅。 那双温润中带着冷然的眼睛,平静的看着遥远的天际,那颀长挺拔的身躯仿似一座巍峨的大山一般,扎根于九幽之下,不可动摇。 今天,是他化形的日子,等待了多年,苦修了多年,这一天终于来临。他的心情本应是激动不已,但此时却是平静到极点。 这么多年的苦修,早已把他的心智磨练的比钢铁还要坚硬,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抵便是如此了。 电闪雷鸣,狂风怒卷,任尔东南西北风,唯我不动如山。 云层压的极低,仿佛一举手便能扯下一大片来,云气渺渺中,柳青微微抬头,头顶,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绝强的吸力便似要把灵魂都扯进去。 电光在漩涡中凝聚着,那漩涡的中心,刺目的强光,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却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太阳,当紫色电光凝聚成球体的一瞬,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 也就在安静的一瞬间,惊雷落,粗大如柱的雷电轰然轰击而下,直劈柳青的脑门。 神情平淡如水,温润的目光闪过坚毅之色,柳青竟然轻轻闭上双目,挺直了胸膛,一股霸道绝强的气势从周身流淌下来。 他竟然想要借天劫之力来突破自身,天劫之力,何其强大,以雷劫力量最为狂暴霸道,以天劫之力淬炼筋骨,厉害的强者也不敢轻易去做,只因这天劫之力比平常的雷电水火不知强大多少倍。 别人不敢做,柳青却要做,敢做。生命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在于挑战,人生从来不缺乏挑战,唯有敢战者,善战者,才能活得精彩,才能活的比别人强。 雷电加身,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那股强大的电流从肌肤渗透到骨髓,从骨髓渗透到灵魂,肆意破坏着,挤出皮肤的血珠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分解。 灵魂在雷电的世界里煎熬着,似要被活活撕裂开来。连续几百道粗如巨柱的雷电,在短短时间内全部轰击到柳青身上,那屹立不倒的身躯也在剧烈颤抖着,似是摇摇欲坠的大厦。 惊雷声突然沉寂,那一抹灰白色长衫依旧是一尘不染,强大的恢复能力,令柳青撑过了雷劫,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弯起时,一滴滴鲜血滑落。 虽然内腑受了伤,柳青的神情却是有些欢喜,他的肉体强度在经历雷劫洗礼之后,变得更加强悍,有一种随时可能突破的感觉。 从表皮,到骨头,到筋,到每一条血管,再到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根发丝,都将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坚硬程度,生命力也将达到一种旺盛到恐怖的地步。 所谓长生不老和飞天遁地,都只不过是刻苦修炼的最简单回报而已。 长路漫漫,柳青突然对那力量的终点,充满了一种向往之情,以前不敢想,想不到的,现在看来,都已卑微不足道哉! 这是一种心态的转变,火山爆发一般的转变。 心中虽然爆发出强大的价值观转变,柳青的神情却依旧冷静,运转着最简单的修炼方法,恢复着精神力和体力,准备迎接火劫。 头顶,那一片乌云漩涡,被染成了血红色,充满着杀戮,令人想起刀山火海。 压力,绝强的压力,像是千万斤的巨石压在头顶一般,还带着烧灼的气焰,空气都扭曲起来,变得朦朦胧胧,一股暴躁的因子在疯狂跳动。 当一种力量在达到极限的时候,它爆发出来的气势,必定可怕。 当漩涡中的火焰凝成似岩浆的模样,当头顶的压力达到极限的时候,那比地底岩浆不知利害多少的火流,倾洒而下,空间都被烧灼的千疮百孔,柳青的周身的空间,冒出许多火流来,瞬间淹没了柳青的身躯。 强大的火焰,天劫之力,修为越强者,越到的天劫就越强大。包裹着柳青的火焰,正是火中极品——三味真火,即便是利害的强者也不敢靠近的存在。 三味真火加身,瞬间侵入皮肤,侵入骨髓,侵入每一条血管,侵入每一个细胞,肆意破坏着,伴随着柳青强大的恢复能力,柳青的身躯在短短几息时间更新了几千次。 破坏,恢复;恢复,破坏;破坏,恢复……。似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尽头,忍受每一次循环带来的痛苦,就像在炼狱中把所有刑法都经历过一遍一般,成千上万次的折磨,那短短几息时间,如同万年之久。 一个不慎,那钢丝一般的神经有些放松,柳青就会遁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要有丰厚的收获,必须要付出很多东西,成功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能够获得的,这个道理,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明白。 与其在足彩厅等待五百万大奖的好运,不如去找寻一份的工作,踏踏实实的去做好,成功就在那一步一步的前进中,也唯有这样的成功才能够让人成长起来,才能够真正为自己的成功而骄傲。 一股磅礴的气势猛然向外辐射,三味真火包裹中的身躯,那一抹灰白色长衫依旧是一尘不染,朦朦胧胧间,柳青的神情也变得平静,那双温润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丝欢喜之色。 突破,肉体强度的突破,踏上一个新的阶段,三味真火已不能影响到他。泡在三味真火中,就像是泡温泉一般。 柳青相信,这世上,拿三味真火来泡澡的实在不多。 火劫退去,那头顶的漩涡似乎压的更低了,虚空中的空气也变得压抑许多,它似乎对柳青渡过雷火两劫很不爽快,那呼啸的风声似乎是它的怒吼一般。 漩涡运转的更加迅速,酝酿着更加恐怖的考验。 空气变得湿润,接下来,应该就是水劫了吧。柳青咀嚼着,神情平静,温润的双目却是小心的看着头顶漩涡的变化。 漩涡的中心,似有一种银白色的梦幻光芒,涟漪间,仿似银河一般,唯美中带着冰冷的杀机,当那种冻结虚空的冰冷达到极致的时候。 漩涡中,洒下梦幻的冰冷之水,洒在虚空时,那光芒又变幻为冰蓝色,柳青依稀记得古卷中有载:天河之水,远观为银白色,近看则为冰蓝色,性极寒,一滴足以冰封万里,非是寻常仙人能承受,此天河之水亦称为葵水,或九天葵水。 九天葵水,若漫漫长江,波涛汹涌,倾洒而下,一瞬间,柳青脚下的几万里海域便被冰封,连空气都似乎被冰封,方圆几万里的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白玉晶莹,洋洋洒洒,缠绕住柳青的身躯,柳青的身躯定格在虚空,周身是汪洋一般的九天葵水,渗入到骨髓,渗入到灵魂。 刺目的血红色染红了冰蓝色的九天葵水,一股强大的力量轰然爆发,那九天葵水像被柳青巨鲸吞水了一般,消失无踪,柳青脚下的万里冰封也瞬间爆碎开来,依旧化为汪洋的大海。 随意抹掉嘴角的鲜血,活动一下有些麻木冰冷的筋骨,昂首看着漩涡,那漩涡,已开始渐渐消失不见,这是否意味着化形劫已结束了? 眉头微皱,柳青依旧平静的站着,温润的双目中带着警惕,他感觉,化形劫还未过去,还有最后一道考验。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在漩涡消失的一瞬,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清晨,小鸟轻鸣,一滴露珠从树梢滴下,咚咙一声,树下的清泉泛起圈圈涟漪。 轻轻睁开双目,带着丝丝迷茫,柳青从床上起来,窗外,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含苞待放,馥郁整个房间。 看着周围的一切,柳青呆愣住,这是自己的房间,摸着周围的一切,那种真实的触感,记忆中的那些事恍如一场梦,悠悠叹息,缅怀着,昔日的一切。 心中,有些欢喜,有些激动,有些苦楚。 轻轻走到窗台,远处的田间小路,那已有些年迈的母亲和父亲相互搀扶着,在朝阳下,相互依偎着,梦幻绝美的霞光,组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小溪旁,清丽的小妹欢笑着,与邻居那对夫妇的小女儿一起打闹着。 一滴泪水滑落,那种刻骨的感情,在心底勃发,长久以往,柳青都不愿去回忆过往,因为他知道,那些过往,无论多么美好,都已成过眼云烟,都已不能重现。 唯有藏在心底,因为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受伤的伤口,重新回忆,就像在伤口上撒盐一般,痛彻心扉。这些东西,因为柳青没有去正视,成为了柳青的心魔。 昔日场景重现,是梦非梦,柳青已有些迷糊,但他却没有去深究,只愿静静的与家人在一起过些日子。在似梦非梦的世界里,柳青过着温馨的生活,看着小妹嫁人成家,看着二老安心老去。 在迷离中,柳青始终保持着一份清明,在二老的墓碑前,以往的记忆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流下眼泪的一瞬,他终于能够正视昔日的回忆,他的心神瞬间通明,明了了一切。 柳青抬首看着苍茫的天地,幽幽道:“心魔,心魔,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刺目的白光闪烁,整个世界瞬间崩溃,化成一片片。 依旧在那汪洋大海之上,刺目的金光闪烁,持续有一个时辰,金光渐散,那朦胧中便见得一个颀长挺拔的身躯,一袭青衫,如墨一般的飘逸长发,面如冠玉,温润的双目纯净如黑宝石一般。 看着苍茫的大地,看着平静的汪洋,地平线,霞光染红了海面,海鸥轻鸣,划过天际,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神念无垢,通明无比。 悠悠叹息一声,风吹过,一袭青衫消逝,独独留下那一抹红霞,先前的混乱,仿似从来不存在。 又是一个冬天,大地一片银装,雪白的白雪飘在树梢上,飘在山涧间,朝阳下,冻结的小溪渐渐响起潺潺的流水声响,清脆而充满朝气。 高万丈的悬崖,脚下,是冰封万里。一袭青衫,衣摆扬起,泼墨般的飘逸长发飘扬起,如冠玉般的脸庞,平静而潇洒,那双温润的眼睛,淡然的看着遥远的天际,那里,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升起。 柳青的身旁,拉长了三个影子。 似乎永远冰冷的秀丽双目,柔顺的毛发,稳健秀气的四蹄,姿态带着一种女性的柔美,也带着一种战士般不屈的斗志,高高昂起的头,显得倔强而坚毅,还带着一丝丝孤傲。 白虎,岁月能让她变得强大而成熟,却抹不掉那份独属于她自己的坚定,倔强和坚毅几乎是刻在她的骨子里,这样的优点能够一直坚持,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依偎在白虎旁,昔年还是两只小猴子,如今已渐渐长大,那双眼睛,已开始审视这个世界;那副身躯,已强壮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双手,已能够轻易撕碎海岛中的任何猛兽。 小文看着自己大哥颀长挺拔的背影,曾经,他恨过,恨他自己的大哥把自己和小妹随意扔在凶险的丛林中,不理不顾。 后来,父亲对自己说,曾经,大哥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父亲还说,如果想变强,这条路,你就必须走下去,没有谁会逼你,未来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 你若是觉得苦,觉得累,你大可以跟你大哥说:你要放弃了。你记住,做决定的永远是你自己,永远也没有谁会勉强你。 再后来,自己渐渐长大了,突然明白很多,自己每一次的虎口逃生都有一双眼睛在静静注视着,很多次,当死亡近在咫尺,自己却总能够逃生过去。 这其中,绝不是巧合,因为巧合太多了,巧合太多了就绝不是巧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当看到那道白影在寒潭里如同拼命一般的修炼的时候,当看到那道灰白色身影充满鲜血的时候,他心中就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淹没了劳累,淹没了厌烦,淹没了恐惧,也沉浸在死命的修炼中。 那种奇异的力量,用语言实在难以描述,如果硬要用语言来描述,那就是一种感染力,不同那种邪门歪道的蛊惑,这是一种不屈精神的传递。 秀丽的眸子,温和中带着倔强,微笑中带着狡黠,她此时的想法,与小文心中所想无多大差别。如果硬要说有差别,那就是她很早就知道,当她第一次被她大哥扔到丛林的那一刻,她就知晓,暗中一定有一双眼睛在静静的注视着。 女孩子,好像总是会比男孩子细心一些,这个论断显然适合世间很大部分的男女,也很少有人去反驳,千万年来,生灵从一开始就分阴阳,这个论断是千万年沉淀下来的。 这个论断算得是老论断了,任何东西,一旦有了沧桑味道,就一定会有些道理。我说的这句话,也是有一些道理的,无论谁想否认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梅花飘飘,轻拈着一朵寒梅,柳青轻声道:“小文,小红,从今天起,你们就要自己去找寻自己的路。” 小文的双目闪过迷惑,看着大哥颀长的背影,竟变得模模糊糊,心中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惶急道:“大哥,你要走?” 柳青看着天边那似血的红霞,轻轻温和一笑,淡淡道:“小文,无论我要不要走,你们自己的路都必须你们自己独自走下去,我能做的,只是引导你们,让你们多些选择而已。自己要走的路是要自己去选择,你或许不知道,能够自己选择自己的生命之路,这已是一件人生之大幸事了。” 悠悠叹息,这世上,因为种种原因,有很多人的人生之路已由不得他们自己选择。能够有选择的机会,实在已是一件幸运的事,我只希望,浮华世道中的每个人,都能够珍惜每一次选择。 小文怔了怔,双目依旧迷茫,却有一丝丝朦胧的明悟,喃喃道:“是这样吗?”他虽然不太明白大哥说的话,但他却是一字一字完全记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大哥说的话是一定有道理的。 就像父亲说的话一般,父亲说的话,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弯起嘴角,那双秀美的眼睛,像是一个月牙儿,小红轻拍了一下小文的头,笑道:“无论是不是这样,你只要好好记住大哥说的话就对了。” 论起聪明,小红确实比小文高一筹不止,那双狡黠的眼睛里,藏着洞察一切的明智,这是一种天赋,万千生灵中才会出现一个。 就好像绝世的天才一般,百年才有一个,且是万中才有那一。 小文瞪着小红,气呼呼道:“你要是再敢随便拍我的头,我就不客气了。” 抿嘴一笑,小红道:“这句话,我已听了一百零八遍。” 小文咬牙切齿,却是支吾着,无话可说,打又舍不得,不打又憋屈,实在让他难以选择。空气中,银铃般的笑声回响,带着纯净的得意。 小红笑道:“再者,你也打不过我。”这话似乎是一句实话,小文苦着脸,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他难受的了。 秀美的脸上已有一丝丝红晕,小红得意的笑了,“就算打得过我,你也不敢打,我可是有大哥和老妈罩着。”这话似乎也是一句实话,灵秀的女孩子总是比较讨人喜欢。 小文气极,干脆的撇开头。 对待女孩子,特别是难缠的女孩子,你只能沉默以对。沉默可是一件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墨眉微挑,温润的目光里有一丝丝笑意。 小红转头看着柳青,轻声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走?” 沉默果然是厉害武器,就算是小红这样的厉害女孩子也中招了。小文勾起唇角之际,听到小红的言语,又惊愕道:“大哥要走?” 小红朝小文翻了翻白眼,真是傻透了的呆瓜。 血红的梅花轻飘下,柳青淡淡笑了笑,道:“快了。”转头看着那暮气沉沉的丛林,有一种奇异的波动似乎越来越明显。 白虎随着柳青的视线,也看向深深的丛林,冰冷秀美的双目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小文有些惶急道:“大哥,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是很好吗?” 这里,很好,柳青轻轻咀嚼着,悠悠道:“这里,确实很好,春有百花夏有草,秋有凉风冬有雪。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平静的生活,是不是?” 柳青转头静静的看着小文,温和的笑了笑。 小文怔了怔,眨了眨眼,疑惑道:“难道不是?” 轻吐了一口气,柳青轻声道:“当然是,只不过,你怎么就知道,这里会一直这样平静,你怎么就知道,这里会一直很好。” “这……”小文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只能傻傻的看着柳青。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柳青轻轻笑了笑,转头看着汪洋的大海,轻声道:“小文,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存在的意义,小文低头迷惑的想了一会,才抬首迟疑道:“保护父亲,保护母亲,保护小妹,保护大哥,保护猴群,还有,还有,……保护白虎。”小文转首看着神情冰冷的白虎。 傻瓜,真是个傻瓜,小红低声喃喃着,脸上却有温馨的微笑,心中也是暖暖的。 神情冰冷的白虎,依旧神情冷然,但那双冰冷秀美的眼睛里,却有一丝丝波动。 柳青温和的笑了,道:“那你怎么才能够永远保护他们?” 神情变得严肃,小文坚定道:“变得强大。” 沉默了一会,柳青低声道:“所以,我才要离开。” 小文怔住,疑惑道:“这……,为什么?”他真是傻得有些可爱。 柳青温和的一笑,轻声道:“小文,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 小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活在这个海岛上,就像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如何知道天下之大。 就像生活中的一些人,一辈子,只活在几个小城市里之间;一辈子,见到的东西不过是世之九牛一毛;一辈子,遇到的人不过是庸俗之人。他们不去改变,也不愿去改变,只希望好好的活着。 他们不知道,平静的生活什么时候会终结,他们唯有把现在活好,每天重复着昨天,或许不精彩,却也从来没有人去希望他们改变,他们的选择已成为一种习惯。 这就是典型的老百姓,他们厚道,因为此;他们斤斤计较,也因为此。 柳青温和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这个世上也有很多厉害的存在,谁也说不定,哪一天,这个平静的海岛将不再平静,所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是为了寻找变强的路,这是我们的选择;是为了这个海岛上的平静和猴群能够一直传承下去,这是我们的责任。” 选择,责任,在小文的脑海中回荡着,他好像明白了许多,又好像又有很多不明白,不过,这并不重要,将来,终究会明了的,他坚定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柳青笑了笑,轻轻踱步到小文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道:“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必须去,这是你背负的责任,也是你的宿命。但现在,这是我的责任和我的宿命,你,好好的变强吧。” 转身,一袭青衫消失在朦胧的丛林间。 小文傻傻的看着柳青离开,喃喃道:“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小红也静静看着柳青消失的方向,她心中,却是懂得自家大哥的意思,但也正因为懂得,她才会有些惆怅,有些难过,有些担心。 这种绝佳的天赋,不见得就只会给我们带来好的一面。 任何东西,都是有两面性的,如果你能真正明白这个道理,遇到好事,你就不会很得意;遇到倒霉事,你也不会很难过,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宠辱不惊。当然,做起来却是绝不简单。 白虎看了一眼迷惑的小文,清冷道:“什么意思已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变强。”跳跃间,白影消逝不见,仿似与那雪白的白雪融合在一起。 小文的双目中闪过坚定之色,小红心中也在暗暗下决定。 高万丈的悬崖,两道身影也随风而逝。 正文 第五章老祖宗 我不会教你什么,因为要教给你的,老祖宗都已教给你了,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力量,从来不是靠别人教来获得的,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柳青 灼热狂野的风在吹,乌黑如墨的云在飘,狂暴咆哮的雷在劈,刺目冰冷的电在闪。整个空间,仿似九幽黄泉,在这片地狱般的天空下,是一块大石头,散发出刺目金光的大石头。 狂暴蛮横的气势在掀动,断风撕云,崩雷裂电。 远处,悬崖之上,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温润的双目静静的看着那片丛林之地,清风拂面,浮云飘飘,红霞漫天,海天一色。 这等胜景,与那地狱般的丛林之地完全是两个极端,一边地狱,一边天堂。实则,天堂与地狱本就是一念之间,一墙之隔。 散发出刺目金光的大石头陡然升到虚空,惊雷劈下,金光大盛,淹没一切,瞬间,整个虚空变得安静。 几息诡异的死寂之后,一声爆响声,惊天地泣鬼神。 金光渐渐散去,那片丛林依旧平静如初,落叶飘飘,蝴蝶轻舞,鸟儿轻鸣,先前的混乱仿似从来出现过,唯一不同的是,那里已少了一件东西,却多了另一件东西。 少的东西是那块貌不惊人的大石头,多的东西是一只小猴子,姑且允许我把小猴子称作东西。 纯净无暇的迷离双目,滴溜溜的向四周转了一圈,看他的模样,好像刚刚睡醒一般。蝴蝶飞到他的头上,他转动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跳跃间,扑向蝴蝶,扑向轻鸣的小鸟,伴随着欢喜的笑声,那片丛林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好像是玩累了,他跳跃到小溪旁,饮了甘泉。又在小溪旁坐下,一眨不眨的盯着小溪,手轻抚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几条游玩的鱼儿一下子跑的无影无踪。 远处,桃林间,几个小猴子在玩耍,他高叫一声,兴奋的跳跃过去。 悬崖上,藤蔓结草,柳青静静的看着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嘴角勾起,露出温和的笑容。 一个慢吞吞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影子越拉越长。 “王”站在柳青身旁,那双沧桑的眼睛也是静静的看着那远处正玩的欢喜的小猴子,轻声道:“命运的齿轮,终于要转动了。” 柳青转头看了“王”一眼,淡声道:“你似乎又知道很多事。” “王”缓缓道:“我知道的其实很少,或者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完成自己的使命,只不过,你的出现,好像打乱了一切,未来怎么样,谁也不会知晓。” 柳青的双目中闪过惊异之色,轻声道:“这对我们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幸运的事了,毕竟,我们可以选择,不必跟着命运走。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吗?” “王”淡淡笑了笑,悠悠道:“也许是吧,只不过,你选择的路也许就是命运要你走的路,也许它早就知道你会怎么选择,也许就是它让你这样选择的。” 柳青默然,因为“王”说的话一点错也没有。 “王”看了一眼柳青,接着道:“你应该试着去相信一件事,这世上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左右着一切,当然,它或许不是命运,或许是类似于命运的东西,又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却让我们不得不相信它存在。” “王”缓缓转身,慢吞吞的离去。 眉头微皱,柳青喃喃道:“它根本就不存在,却让我们不得不相信它存在。” 生活中,总会发生一些很巧合很不可思议的事,一些十恶不赦的人突然暴毙,一个贪官被判处死刑,人们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报应啊! 那个十恶不赦的人或许只不过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已,又或许是被更十恶不赦的人毒杀;那个贪官或许只不过是那些大贪官弃卒保军的手段而已。 但在人们的眼中,却是报应两个字而已。 命运,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总能让人们觉得上帝是公平的。 柳青转头看着走向远处的“王”。 “王”轻轻道:“那个小猴子,你十年以后再来带走它。” 小猴子需要一个老师,“王”就是海岛上最好的老师,这也是“王”的使命,或许不是使命,只不过是他的选择而已。 柳青淡淡的看着天边的云彩,心中想着“王”说的话,自己的降临,到底是意外还是命运的安排,或者说不是命运,而是那种冥冥之中的力量的左右。 未来本就没有注定,西游记只是一本游记,一个人对某一个时代的预知,或者说,是那个人的一场梦。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存在这样一个未来。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里的一个人预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未来。 但未来并不是不能改变的,预知的事是存在变数。 沉思了一会,那双温润的目光却变的更加迷惑,柳青轻吐一口气,看着迷蒙的天地,慨叹不已,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但也只因为如此,才会让人进步,让人充满激情。从某个角度而言,强者的路也是一条认知的路,你越强大,知道的就越多,明白的就越多。 对柳青而言,这是一条看不到终点的路。他在慨叹不已的时候,心中更多的是斗志,生而不息,就算死在这条路上,他也无怨无悔。 看着血色的碧波,柳青喃喃道:“这十年,是该做些什么了。” 清风吹过,那一抹青色身影已消逝不见。 春去秋来,百花开了又谢,弹指一瞬间,十年光阴已过。 依旧是那个山崖,依旧是一袭青衫,温润的双目,飞扬的眉毛,泼墨般的飘逸长发,显得潇洒无拘,那气质,似乎与十年前没有一丝变化。 只是,那颀长挺拔的身躯已变得沉重许多,也透出丝丝血煞之气,这是成熟的象征。 身旁,落下片片枫叶,柳青轻抚着枫叶,他尤记得,十年前,这条枫树还是一条小草般的模样,十年后,却已长成大树。 而身旁的那块巨石却似一丝变化都没有,在别人看来,只是有些沧桑而已,青黛色,长满青苔。 柳青却看得分明,这巨石,在十年风霜下,已变得比十年前脆弱许多,结构分子已被分解了大半,不出一年,便会被风化。 这世上,岁月最是无情,任何事,总是会随着岁月的变化而变化。只是,有些东西的变化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不然,也不会有物是人非事事休之说。 虽然柳青看得分明,但站在这里,看着熟悉的环境,依旧有物是人非的感触,心中总有一些惆怅之情。 十年匆匆岁月,生死两茫茫,他跨洋越海,游历大陆,历尽万般之事。 前五年,他压制实力甚至蒙蔽神志投入红尘中,从军,为官,被陷害,被追杀,历尽人世间爱恨情仇与富贵穷苦。 这是一种残酷而险恶的历练,若这个被压制了实力和蒙蔽了神志的身体被毁灭,柳青也将毁灭,要知道,世界之大,能人无数,地界中,还是有人能够毁灭柳青的。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少。 经历人世间万般之事,那个身躯重新成长了独立的神志,一个身躯,自然只能存在一个神志,身体的争夺战,何其凶险,这样的事也是出乎柳青的意料之外。 世事本难料,有心人为之,虽然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柳青还是凭借着坚韧之心解决了难题。 柳青做这些事,一来是为了让自己成熟起来,二来是为了找到神念修炼之法。天道酬勤,柳青领悟出两套神念修炼之法。 第一套,把自身神念分散成一条条,投入到凶险之地,例如战场,墓地等等,磨砺淬炼。这套修炼之法是在三年从军生涯中领悟出的。 第二套,也是把自身神念分散成一条条,投入到平常人身体内,历尽人世间之甘甜苦辣与爱恨情仇,于此淬炼,成长神念。 后五年,就是在实验和完善这两套神念修炼之法,领悟绝不等于成功,它最多只代表成功的第一步。 珍珠是经历千百年磨砺方成,真理是经过千万年风霜的洗礼才成,要把领悟的东西变为实际的修炼功法,这条实验之路绝不比珍珠与真理之路好走。 无数次的实验,无数次的失败,时至今日,柳青仍旧在实验中,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萧索的秋风掠起泼墨的长发,那双温润的眼睛,带着朦胧与追忆,回想十年生涯,如同一场梦境一般,前五年,懵懵懂懂;后五年,神念之路,也似活在幻境中一般。 这十年,对柳青而言,无疑是相当重要的。他克服了杀人的心理障碍,没有被自身的力量所掌控,也没有被自身的力量所迷惑。 这些,是真正的强者必须具备的,简单一个词来讲,就是控制,真正强者的标志在控制,这是柳青遍览群书与历尽生死的领悟。 贪欲是生灵之天性,而那些能够控制贪欲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 只可惜,这世上,能够控制自己贪欲的人已越来越少,这个世界,也实在是污浊到不能再污浊的地步。 轻慢的脚步声传来,在寂寥的秋风中平添一份生气。 明朗的天空下,拉长两道身影,十年了,“王”的模样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沧桑古朴,充满智慧。 在他身旁,一双明亮灵动的紫金色眼睛,显得霸气;飞扬的眉毛,显得桀骜不驯;健硕的身躯,显得伟岸,尽显不凡气度。 勾起唇角,柳青轻轻笑了,这小猴儿,倒是比十年前进步太多了,短短十年,能让小石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也就唯有“王”能够做到,也许,这真的就是“王”的使命。 “王”静静的看了一眼柳青,轻声道:“十年了,你又进步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柳青的进步,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强过柳青,而是因为柳青的气质,沉稳中带着潇洒的气质,比十年前沉稳的气质,比十年前潇洒的气度。 毕竟,他活了这么久,眼光还是有的。 淡淡一笑,柳青缓声道:“你似乎有些惊讶。” “王”清淡道:“我知道,修为的进步虽然艰难,对你而言却算不上很难,但心境的进步却是比修为的进步难上太多,我虽然看不出你的心境进步到什么地步,但在短短十年里,只靠自己的努力就能获得进步,已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 强者之路的每一步,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踏出的,你付出了努力,未必就一定会有回报,进步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十年时间,相对于修炼之路而言,却是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世上,千百年修炼却是毫无寸进的修炼者并不少见。 静默一会,柳青平静道:“那是因为我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清淡的语调,平静的面容,谁又真正知晓,他付出的到底是一种怎样艰难的努力,甚至是要命的努力。 “王”轻轻一笑,他也不知道柳青付出怎样的努力,他只知道,这是柳青自己选择的路,谁也勉强不了他,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都绝不过分。 “王”还知道,有时候,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未必就一定有进步。 进步需要许多条件,付出努力只是其中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了解自己的优缺点;制定计划;制定目标;有针对性的努力,等等。 任何一次看似简单的进步背后都有很多因素,当然,“王”也不会去刨根问底,他只是有些惊讶于柳青的进步而已。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都已不放在心上。 那双霸气的紫金色眼睛,好奇的看着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十年,对于这个仙侠世界中的猴子而言,还只算是小孩子的年龄。 “王”轻拍了一下身旁小石猴的头,轻声道:“这十年,他到底学到什么,我并不清楚,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接下来,他就交给你了。” 柳青轻轻笑了笑,这个老师,可真有些不负责任。 眉头微皱,小石猴对“王”轻声问道:“老祖宗,他是谁?” “王”温和一笑,道:“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他是谁;重要的是,接下来,你最好把他的话一字一字记在心里;重要的是,他能让你进步。” 他能让我进步!小石猴睁大眼睛看着柳青颀长的背影,朦胧间,就像看见一座山,巍峨的山岳,压在心底,令他呼吸都觉得困难,灵魂都似乎在战栗。 霸气的双目在挣扎,一股霸道的气势辐射开来,山岳朦胧,小石猴回过神,大口呼吸着,身上竟然汗津津,仿佛做了一场恶梦一般。 微低着头,飘逸的长发下,嘴角勾起,真不愧是神话中的存在啊! 小石猴环视四周,远处的山坡杂草间,一个沧桑的身影缓缓飘过,那是“王”的背影。 捏紧了拳头,桀骜不驯的紫金色双目静静的看着那一抹潇洒的青影,道:“老祖宗说,你能够让我进步。” 柳青轻轻一笑,道:“他怎么说,怎么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说,怎么认为。” 小石猴倔强道:“我不信,在这个海岛里,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打倒我的猛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倔强的语调,自信而得意,那飞扬的眉毛都要扬上天了。 柳青淡淡道:“一个真正的强者,可以自信,却绝不能自负,这个道理,你的老祖宗想必告诉过你。” 小石猴一怔,想了想,道:“好像说过。” 柳青淡淡道:“你却好像一点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是不是?” 刺目的金光,一股霸道无比的气势辐射开来,小石猴挺拔的身躯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遥远的天际,海天相接的地方,陡然间掀起惊天巨浪,一只巨大的金黄色拳头,穿过万重浪,轰碎了万重浪,海面再次恢复平静。 负手而立,衣摆随风,泼墨长发飘逸,潇洒无比。 从平静到混乱再到平静,只在短短几息时间,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山崖上这小小的青色潇洒身影所为,相比于大海,相比于高山,他的身躯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 小石猴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小小的青色身影。 缓缓转过身,柳青冷淡的看着小石猴,道:“你心中明明知晓,自己在我面前不过是一只蚂蚁,你能够不屈不挠,这是件值得称赞的事,但你却绝不应该把话说的太满,‘在这个海岛里,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打倒我的猛兽,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这样的话,我从来不会说,说这些话的强者终究会死在这些话上。” 桀骜不驯的头越低越下,小石猴细细听着,一字一字记在心里,即便他心里不舒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柳青说的话,的确无可辩驳。 重要的是,你当他是谁。小石猴突然想起老祖宗走之前说的话。 沉闷声响起,小石猴跪地,神情坚定的看着柳青,一字一字道:“你教我。” 他不称柳青老师或师尊,或许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老师和师尊的概念,又或许在他潜意识的心中,柳青还没有这个资格。 柳青,只是能让他变强的存在而已,柳青的实力能让他臣服,却不能让他折服。 很多事情,似乎都已注定。柳青悠悠叹息一声。 柳青淡淡道:“我不会教你什么,因为要教给你的,老祖宗都已教给你了,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力量,从来不是靠别人教来获得的,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 转身,踏步而行,衣衫飘飘,在蒙蒙云气中,仿似幻影仙踪一般。 小石猴微怔了一下,也踏步跟上。 岁月无情,转眼间,又是一个十年,十年风雨,花开花落,海岛气质更添沧桑。 这十年,柳青游遍海岛,却是发现一世外桃源之地,天上看去,却是蒙蒙一片,好似不存在一般。神念横扫,也是察觉不到。 那起伏的山岳,好似组成了天然的大阵,柳青也不去深究,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奇妙巧合之事,也有许多神妙之地,不必一一去探个究竟,有些东西,越是神秘反而更有些味道。 海岛深处,有一密林;密林深处,有一小涧;小涧深处,有一桃林;桃林深处,有一峭壁;峭壁深处,有一小口,仿佛似有光;小口尽处,便是那桃源之地。 四面环山,中有大湖,山下有泉,有繁花,有沃草,有茂树,灵气充沛之极。 当然,这般奇妙之地,也是凶险之地,猛兽成群,妖兽横行,若是平常人,即便到了这等奇妙之地,运气再好,也活不过一日一夜。 清风吹过,带着一丝湿润,沾湿了泼墨般的长发,一袭青衫,站在巨大的鲸鱼头顶,他的身旁,还有三个身影,气质不一,小文的憨厚傻气,小红的狡黠聪慧,小石猴的霸气无畏。 艰苦的修炼生涯下,锻造了不败的心,锻造了不屈的斗志,锻造了不灭的灵魂。这是强者之路的路基,是最为重要的,路基打得好,走起来就会快很多。 狂风怒卷,乌云遮天,惊雷震耳,霸电穿空。朦朦胧胧的混沌云气中,隐约可见一抹秀气倔强的白影,挺直了身躯,似是亘古已存。 那一片天域,似硬生生从这个世界撕裂开来一般,这般景况,与几十年前柳青渡劫之景一般无异,只是那威势却似小了许多。 虽然小了许多,对白虎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她也要用这天雷淬炼身躯,这并非是因为昔年,她见柳青用天雷淬炼身躯而做出的决定,而是因为她感应自己的身躯能够挡住那雷劫之力。 她自信,却绝不自负。 虽然有些危险,她却心坚如铁,危险在她眼中早已不存在威胁,这么多年,寒潭修炼和海底修炼,哪一次不是伴随着危机在修炼。 危险,对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轰鸣声起,先是雷劫,九九八十一道闪电,每轰击一次,白影就颤抖一次,血红染红了那一抹白影,也染红了那一片海域。 扯了扯青色衣摆,小文有些着急道:“大哥,……。” 微微笑了笑,柳青轻轻拍了拍小文的头,温和道:“你应该相信白虎,她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柳青温和的声音,令小文平静下来,他心中也知晓,只要有大哥在,白虎就算想死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只不过,知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一股气势向四周辐射开,算不上霸道,却是绵绵不绝,有一种冰冷的味道,硬抗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接下来,是火劫,血色的火,染红了一大片海域,淹没了白影。 这种火的气质,显得沉重,似千锤百炼过一般,柳青遍览人间群书,再根据血脉中传承下来的残缺信息,却也猜得到这种火的来历,却是那石中火。 石中火,血色,于无数石头千锤百炼而生成,乃石中之精华,性沉重,温度极高,只在三味真火之下。 这种火焰对白虎而言,同样是一种考验,白虎的属性为风和水,石中火对她的威胁还是比较大的。 火海中,根本看不到白虎的身影,即便是神念,在这种天威下,也很难探得进去,即便探进去了,也很快消散掉,所谓天威难测,大抵如此。 但对柳青而言,却算不上太难,因为他的神念修炼之法的方向之一,恰巧就是把神念分散成一条条,投入到气势压抑之地去磨炼,比方说战场,墓地等等。 这些年,每当打雷天,柳青也尝试着把分散的神念探入到雷层中去,泯灭过多次之后,也成功了几次,他的神念算得上很坚韧了。 投入到那片天威笼罩之地,对他的神念修炼也裨益不少。 在柳青的神念下,石中火已浸入到白虎的骨髓深处,灼烧着灵魂,一股蓝色的冰冷气流在白虎体内飞速的流转着,治愈着被烧灼筋骨,治愈后又被石中火灼烧破坏,再治愈,再破坏。 这场持久战,白虎是胜是败就取决于白虎自己的忍耐力,如果白虎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她的身躯和灵魂就会被烧成灰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是在柳青不出手的情况下,柳青也并未打算出手,因为他相信,白虎一定做得到,这并非是一种毫无理由的说法,也不是一种盲目的自信。 白虎的心性之坚强过小文他们太多,多年来,她经历无数次生死磨砺,她的修炼,也绝不比柳青轻松。小文他们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她就已是坚强的白虎。 这些都足以说明,白虎,绝不会轻易放弃。 当一抹白影在血色火海中坚强屹立的时候,有一种凤凰涅槃的绝世传奇风采,巨鲸之上,三双明亮的眼睛都放射出奇光。 温润的双目,勾起的唇角,柳青脸上也是高兴欢喜的神情。 白虎涅槃,新生的白虎变得更加强大,也变得更加坚强。 铺天盖地,漫天寒冰之水,冰青色,冰冷彻骨,此乃玄水,玄冰之水,玄冰,是冰魄之精华,玄冰之水温度之低,足以冻彻虚空,虽不及葵水,也是差之不是太多。 白虎的修炼属性为风与水,平日里,也是经常泡在寒潭中,渡过这个水劫,却也并不难。 水劫之后,是为心魔劫。 怒卷的狂风已消逝,遮天的乌云已消散,震耳的惊雷已泯逝,穿空的霸电已泯散。清风拂面,海天一色,落日溶金,红霞漫天,先前的一切便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静静漂浮在虚空,紧闭的秀气双目,似欢喜,似悲凉,似仇恨,似无奈,两滴晶莹的泪珠划过柔顺的脸颊,在红霞闪烁之下,平添一种忧伤凄美味道。 心魔劫,只要心中有不能放开之事,在心魔劫之下,立刻便被放大,成为心魔。 白虎心中,最放不开之事便是她的父母,襁褓之中,父母为了救她而受了重伤,不治而亡,临终前,把自身苦苦修炼多年的灵气渡入到小白虎身上,这也是小白虎能在凶险的丛林中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昔年之事,虽已模糊,但那两双慈爱的眼睛却是从未忘记过。 在心魔劫之下,那些模糊的事都被全部放大,被扭曲,时而是父母垂死的悲愤与无奈,时而又是父母在身旁的欢喜与美满。 人生如梦,一场梦,若沉迷于梦中,便魂飞魄散。 一刻钟已过,小红、小文和小石猴都有些焦急了,抬眼看向负手而立的柳青。 清风吹拂着衣摆,看着遥远天际飞扬的大雁,柳青轻声道:“心魔劫要考验的是打败另一个自己,阴暗面的自己,这世上,我们最大的对手正是我们自己,要打败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考验,除了白虎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脸上已变色,小文忍不住问道:“如果白虎没有打败另一个自己,会怎么样?” 微低着头,静默一会,柳青缓声低沉道:“没有如果,她必须打败另一个自己。” 握紧了拳头,秀眉一扬,小红轻声道:“我相信,坚强的柳白姐姐一定能够做到。” 眉头微微扬起,轻轻笑了笑,柳青转首看着小红,低声道:“柳白?”那语调,似有些玩味。 眨巴眨巴眼,小红点点头,甜甜笑道:“是啊!这是我给白虎姐姐取的名字,我和小文也有,我是柳红,小文是柳文。” 柳白,柳文,柳红,柳青低声咀嚼着,淡淡笑了,心中生出丝丝温馨,温暖那颗孤寂的心。 柳红看向桀骜不驯的小石猴,轻声笑道:“小石猴,要不要姐姐给你取个名字?” 小石猴歪着头,似有些意动,最后却又昂起头,大声道:“不要,我的名字不要你来取,我的名字一定是很好听很出名的名字,你取的名字不好听也不出名。” 柳红轻轻笑了笑,秀美的笑容下,却似乎藏着什么,她似乎预见到了什么? 柳青也笑了笑,却有些奇异,小石猴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 秀眉微动,睫毛颤动,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完全睁开的一瞬,刺目的金光随之涌出,淹没了白虎的身躯,温润而博大的力量,持续了二分之一刻钟时间。 金光渐渐消散,从渐渐消散的金光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来。 秀长的墨眉,微微挪动,晶莹的皮肤,娇美的面容,柔顺的长发,水蓝色的长裙,洁白的牙齿微露,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这是一个可爱之极的小姑娘。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小姑娘的气质有些冷。 正文 第六章使命 这是他要走的路,也是他的使命。我要变强,也不得不跟着他,这世上,仙缘本难求,更难求的是真正的强者。现在,我们都是弱者,要变强,就要找到真正的强者。——柳青 萧索的秋风吹动细长的垂柳,片片黄叶随风飘落下,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凄清孤寂的轨迹,似是对生命的眷恋,令人情不自禁便生出忧思来。 这是一个离别的季节。 月如钩,寂寞深夜锁清秋,古往今来,多少诗人骚客为这秋夜冷月伤情,月本无情,人却有情。 当那清冷的光辉洒在大地上时,那片空旷的草地,掀起了阵阵欢笑声。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如冠玉一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温润的目光,转动处,一片安然。 膝下,是欢快的小白兔,小松鼠,小猴子。 浓郁的烤肉香味令人垂涎欲滴,香溢四方的猴儿酒滴在草地上,草儿都似沉醉了。 酒湿衣衫,泼墨的长发下,看了一眼一脸肉痛的“王”,柳青轻轻笑道:“这个猴儿酒,确实不错。” 轻捻着白胡须,“王”呵呵笑道:“当然不会差,珍藏已有百多年,最差的酒也会变为佳酿,何况是上品之酒,平常,我都不忍心拿出来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小子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勾起唇角,柳青轻抚着白兔之柔顺毛发,悠然笑了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看着一地的空瓶子,“王”轻笑道:“你是尽欢了,我就只能空对月了。” 眉毛飞扬,柳青淡然笑道:“看来,你似乎很想空对月。” 嘴角微弯,柳青可是知晓,“王”的地窖中,还有好几坛美酒,拿出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就这九牛一毛还肉痛,柳青可不介意让“王”以后夜夜空对月。 脸色微红,闪烁着一双苍老的醉眼,豪迈一笑,道:“你若喝得下,我也不会介意。” 温润的双目闪过温暖,柳青笑了笑,猴儿酒的度数可不小,喝太多难免会醉,喝醉并不是柳青的风格,他早已习惯保持清醒,即便在睡梦中。 温和慈祥的柔和双目,“后”依偎在“王”身旁,静静的看着柳青,轻声劝戒道:“青儿,不要学你父亲,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父亲,柳青轻轻咀嚼着,双目迷离,恍然如梦,温和一笑,轻轻的点点头。 明月孤影,星辰作伴;清辉丝绸,秋风作剪。 庭前花开花落,望穿多少秋,一江春水,为谁搁浅?岁月悠悠,人生路上,难免离别,断肠处,梧桐树下,何谓永恒? 沉默中,“王”的醉眼中闪动着自豪,闪动着离情,还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轻轻道:“柳青,你选择的路,凶险如何,你心中也应该知晓,我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保重自己,如果真的觉得责任太重,你可以的。” 轻轻拍着柳青的肩膀,最后一句话的语调咬的极重,“王”虽然没有说明,柳青却明白“王”的意思,淡然笑了笑,道:“这已不仅仅是责任,也是我必须要走的路,你或许预知到很多,预知到猴族的繁荣和衰弱,但这一切都可能改变,你也许会觉得很难,但也也许会很简单,不是吗?” 淡然的语调,却是一言若九鼎,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那个人的那场梦里,那只猴子,改变了猴族的命运,但最后,登上彼岸的,却唯有那金色的猴影。 笑了笑,温和的双目静静看着冷月下的嬉闹声,“王”轻声道:“也许吧,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已可以放下很多东西,你却要背负许多,这样,很好,很好……” 醉意朦胧中,那声很好,越喊越轻,直至无声,鼾声传来,酒味刺鼻,那有些弯曲的背似挺直了许多,那总是充满智慧的双目变得平淡,只余下温和与慈祥。 梦醒之后,“王”已非“王”。 柳青却觉得肩头重了许多。 轻轻抱着“王”,“后”柔和的看着柳青,轻声笑道:“青儿,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父亲喝醉,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睡的这么踏实。” 怜惜的看着怀中的“王”,“后”叹息道:“他实在不容易。” 轻轻的点点头,柳青低声道:“我明白。” “后”轻轻抚摸着柳青的头,温暖的笑了笑,柔声道:“我只盼你活的不要像他一样,凡事莫强求,尽力就好,还有,要活的开心一些。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这些话,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纯净而单纯的语调,却令人心头一颤。 握着酒瓶的手都在颤抖着,那双温润的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放下酒瓶,双手轻轻握住“后”的手,重重点了点头,一字一字低沉道:“你的话,我记住了。” “后”开心的笑了,那双眼睛就像小姑娘的眼睛一般,弯成了月牙儿。 心中一动,情不自禁,柳青低声道:“谢谢您,母亲。” 夜已深,月朦胧,一袭青衫掠过杂草,青石间,小涧间,形单孤影,直上九霄,倒飞下,立高崖。 衣摆飘扬,清风美酒相伴,只等天明。 温润迷离的双目闪过温暖,指尖滑过,那是一件做工精细的虎皮大衣,与及一双虎皮鞋。 秋天过后,就是冬季了,那时候,这里又将是一番梅花落英缤纷的胜景。 一抹红霞,染红了整片海域,朝阳温暖了大地。 海风吹过,波浪像一条条红线,从遥远的,大阳升起的地方,波荡过来。 波浪轻轻拍打着海岸,高高的海崖前,巨鲸喷起巨大的水柱,巨鲸背上,静静站着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潇洒,一个矮小霸气。 柳青负手而立,高崖上,水蓝色的长裙随风摇摆,娇美的面容,柔顺的长发,那双纯净的黑宝石,冰冷而倔强,唇齿微启,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洁白如玉。 柳文和柳红站在柳白身旁。 憨厚的脸上,满是离愁,柳文低声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轻轻笑了笑,看着遥远天际的大雁,柳青轻声道:“少则三百年,多则五百年。” 睁大了眼睛,愁意更浓,三五百年在柳文的概念里,是很久很久,柳文迷惑道:“那到时候,我还活着吗?”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柳红轻拍了一下柳文的榆木脑袋,笑骂一声笨蛋。 在柳文的概念里,他还不知道所谓的长生不老,他只知道猴子能活几百年而已。 柳青温和的笑了笑,轻声道:“也可能永远也回不来,那时候,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温和的看着柳文。 歪头想了一下,柳文重重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去找大哥你。” 看到小石猴有些不愉快的神情,柳文赶紧道:“嗯,还有小石猴。” 小石猴的神情又变得开心起来,十几年岁月,心性还与小孩子一般。 笑意更加浓郁,柳青轻轻点点头。 看着小石猴,柳文的神情很不是滋味,道:“大哥,为什么小石猴能跟你一起出去,我却不能?” 淡然看了一眼身旁一脸迷糊的小石猴,柳青笑道:“这是他要走的路,也是他的使命。我要变强,也不得不跟着他,这世上,仙缘本难求,更难求的是真正的强者。现在,我们都是弱者,要变强,就要找到真正的强者。” 柳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柳青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不过,他总算知道一点,小石猴要离开是有理由的,这就够了。 温润的目光看向柳红,柳青轻声道:“小红,你要多多看顾一下小文。” 柳文虽说比柳红大,但柳红的性子却是比柳文沉稳许多,反而像是柳文的姐姐。 恬淡的点点头,柳红笑道:“放心吧,大哥。” 柳文在一旁低声抱怨着,大哥的话实在太伤自尊了,本应该自己看顾小红才是。只可惜,没人理会柳文的抱怨。 把目光看向清冷的柳白,柳青低沉道:“他们就交给你了,三百年并不会很久。” 白皙的小手轻抚额前刘海,柳白轻轻点点头,清脆道:“我会守护三五百年,你若能回来,你若能让我变强,我便依附于你。”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根植于柳白的骨子里,她深深知道,诚如柳青所言,仙缘本难求,更难求的是真正的强者。 柳白有种奇异的感觉,三五百年之后,柳青必定进步到不可思议的境界,甚至于顶尖的强者,在她看来,依附柳青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她是高傲,是倔强,如果柳青只是修为强大,她可能会臣服,却绝不会折服。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柳青的处事方法,天赋才情,已深深折服她,最重要的是,柳青给了她没有的东西。 情和温暖,她不再孤独。 平静的点点头,柳白心中的想法,他却也明白一些。 朝阳下,巨鲸越游越远,渐渐变成小黑点。 一袭青衫,柳青站在巨鲸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海岛,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他心中想的是,三五百年之后,这个海岛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或许不会改变,或许因为地壳运动而消失,谁又知道。 转过身,烟波浩渺几万重,前路漫漫何时休? 柳青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要找到真正的强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小石猴在身边,这一路上,也必定会有很多凶险。 一条巨鲸,两个身影,乘风破浪,划过刺目的红霞海域,浩淼万重,历史的画卷就定格于此,这是一个传奇的开始。 黄沙漫天,了无生机,唯有呼啸的暴风,黄沙朦胧了双目,远处,眨眼之极,可见两个小黑点,一闪而逝,再睁眼,竟已看得真切了些。 一个是儒雅书生打扮的青年,温润的目光在这黄沙之地便似一汪泉眼,令人心旷神怡;淡然潇洒的微笑如清风拂面,令人耳目一新。 他的潇洒沉稳气质即便在这黄沙之地也是一丝都未有损耗,如一幅奇美的画卷一般。 另一个,竟是一只小猴子,气质却非是寻常猴子,双目灵动无比,紫金色的瞳孔,霸气冲天,风尘仆仆的脸上已满是坚毅之色,只眼角不时向四周好奇的闪烁时,才让我们知晓,猴子的天性还根植在他身上。 柳青站在漫天黄沙地,抬首看向前方,依旧是漫天黄沙,前路无踪,只是,当一阵狂风吹过时,虚空中肆虐的黄沙散乱,竟显露三个沧桑无比的大字——黄沙镇。 依稀见得那个城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弹指间,流年一瞬,三年已过,嘴角弯起,柳青轻轻咀嚼着沧桑之味,回首间,一路风尘,杀机无数。 世界分为四大洲,只单单南瞻部洲就有数万万里,从东胜神州出发,漂洋过海,踏步南瞻部洲,南瞻部洲混乱不堪,隐藏众多强者,若是平常的强者,柳青到不惧,一路行来也斩杀了无数,却都是暗处行之。 做事力求稳妥是柳青的风格,一路行来,力求不用法力,免得让那些隐藏的强者察觉,被无情抹杀掉。 这也是为什么柳青和小石猴单单南瞻部洲就走了三年才到这边境之地的缘故,其中艰辛险恶言语无法尽述,虽艰险无数,柳青却也不怎么在意,他早已习惯这种生活。 他更在意的是现在,只要过了这个黄沙镇,翻过连绵的山岳,就是西牛贺州的地界了。 西牛贺州,柳青低声咀嚼,看了身旁的小石猴一眼,轻轻笑了。 一尘不染的衣摆飘扬,踏步间,心中突然有一阵悸动,温润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再次抬首看了一眼黄沙中的黄沙镇三个大字,两个身影已消失在破败的城门中。 看来,要过黄沙镇,并不是容易的事。 黄沙镇,边陲小镇,地势高,沙尘暴从未间断,黄沙漫天,黄沙镇之名由此而来。 这是一个封闭的国度,这是柳青踏步走进这个小镇时的第一个感觉,没有行脚的商人,唯有几个简陋的茶楼之类的;没有宽敞笔直的街道,唯有曲折颠仆的小道;没有高大的房舍,唯有低矮的黄土房。 这里的人,也与别的地方很不一样,男的赤着脚,光着膀子;女的脚穿简陋布鞋,衣着粗鄙。仿似原始森林里未开化野蛮人一般。 嘴角微微弯起,这里的人还真是彪悍,这是柳青的第二个感觉,刚刚踏步走进黄沙镇,就被一群身强体壮的彪悍汉子围住了。 执着奇异的兵器,若长枪一般,却又有很大不同,一端是镰刀模样,一端是倒刺,彪悍汉子的身上流淌下一股铁血气势,骇人无比,比外界能征善战的精锐战士也不差多少。 一个青年汉子缓步踏出,散乱长发下,一双冰冷的眼睛淡漠而小心的盯着柳青和小石猴,冷悠悠道:“外来者,黄沙镇已很多年没有出现外来者了。” 冰冷的语调下,带着明显的敌意。 温润的目光清淡的看着青年汉子,柳青温和的笑了笑,道:“我的名字叫柳青。” 如沐春风的笑容令青年汉子一阵恍惚,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下来,依旧淡漠道:“我不管你是谁,在我们黄沙镇,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外来者,不得在这里过夜。” 剑眉微挑,柳青温和笑道:“你们似乎很敌视外来者。” 见柳青面对镇中精锐战士的包围却依旧平静的神情,青年汉子淡漠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奇光,冷淡道:“红尘多扰人,其中险恶,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外来者大都是贪念甚深之人,会破坏镇内平和。” 青年汉子也不知为何,会向柳青解释这么多,只觉眼前的青年人令他心中大生好感,且观其气质超凡脱俗,非是世俗凡人,应不会对黄沙镇不利。 轻声一笑,温润的双目中闪过一丝赞赏,柳青倒是想不到,眼前这个青年汉子有如此眼光。 看着青年汉子眼中深处的一丝忧愁,神念一扫,心中恍然,柳青微笑道:“若我所料不差,黄沙镇现在也不太平吧。” 虽是在问青年汉子,语调却很笃定。 一股深重的杀气弥漫,青年汉子冰冷的看着柳青,一字一字冷声道:“你是妖?”转眼间,看到柳青身后的小石猴,小石猴身材矮小,且站在柳青身后,再加上空中的能见度较低,一开始没注意到也不算稀奇。 杀意更加深重,青年汉子执着兵器的手青筋暴起,“你们都是妖!”其余彪悍汉子也是双目赤血的看着柳青和小石猴,气氛一时凝固。 柳青淡然一笑,温润的目光轻轻一扫,奇迹般的,那些神经紧绷的汉子便慢慢放松下来,柳青静静的看着青年汉子,淡然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们。” 平淡的语调,却是有一种让人不得不相信的魔力。 青年汉子微微一怔,却是眉头微皱,一眨不眨的看着柳青,柳青淡淡微笑着,负手而立,那一袭青衫有一种令人高山仰止的味道。 眼睛透过青年汉子,看向远处的小道上。 “天涯,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一个头发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小道上,身旁有两个机灵的小女孩伺候着。 老者沙哑的声音传来,围着柳青和小石猴的彪悍汉子都散开来,只不过,那些人的眼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敌意。 桀骜不驯的汉子恭敬的对老者施礼,显然,老者在黄沙镇的地位很高。 简陋的房间里,摆设却有种典雅的味道,一尘不染,一桌一椅皆擦拭的光亮。 柳青和老者相对而坐,桌上,是两碗黄酒,一个酒坛。 两个人安静坐在屋子里,外面,却是一阵阵喧闹声,但那声声喧闹声却似一点也不曾影响这两人,两人的脸上都是淡淡的微笑。 良久,老者轻声笑道:“黄沙镇,好久没这样热闹了。”语调中不乏叹息与追忆之意。 温润的目光闪过温暖之色,柳青轻轻点点头,抬手间,喝了一口黄酒,轻声赞了一句“好酒”,老者的脸上,笑意更加浓郁。 看着对面的老者,柳青轻声道:“老丈,小子柳青,柳叶的柳,青山的青,还未请教老丈的名讳。”他已感应出,眼前的老者并不是寻常的老人家,有一种面对“王”的感觉,因此,说话间也客气许多。 微眯着沧桑的双目,轻抚着长长的白胡须,老者轻笑道:“柳青小友客气了,老头子天老,老天的天,老天的老。” 天老,老天的天,老天的老。柳青咀嚼着,笑了,这可真是一个秒极了的名字。似乎,这个镇的人都是以天为姓的,那个淡漠的青年汉子就是叫天涯。 以天为姓者,也算是少见了。 天老爽朗一笑,也知晓柳青发笑的意思。 平静的看着天老,柳青轻声道:“天老伯想必是黄沙镇的镇长吧。” 轻轻点点头,天老温和道:“现在的黄沙镇,算是与世隔绝了,我都已不记得这里已有多少年没有来过外来者了。” 黄沙镇与世隔绝,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绵延几十里的沙尘暴,若非这条路是最近的,柳青和小石猴也不会从这边走。 把玩着粗糙的碗,柳青淡然一笑道:“与世隔绝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活的比较自在一些,也不用考虑人与人之阴谋险恶,虽然环境差了点,总算也是世外桃源。” 微微叹息一声,天老轻声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世外桃源之地。”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有一丝疲惫,有一丝忧愁。 温润的目光闪过沉思,柳青轻轻的点点头,天老所言,确实不差,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算一族之人皆是心性纯洁,生活平和安乐,但谁又知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 谁也不知道,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样平静的生活终有一日会打破,这是绝对绝对无法避免的。 淡然看着碗中黄酒,轻摇间,一片浑浊,酒香四溢,柳青温声道:“天老伯,你们都很抗拒外来者。” 对于黄沙镇的百姓抗拒外来者,柳青也能理解,封闭之国的本性使然而已。 看着柳青眼中的一丝丝疑惑,天老显然知道柳青的意思,缓声道:“你们虽然是外来者,但我知道,你们不会对黄沙镇不利。” 这就是天老友好接待柳青和小石猴的缘故。 柳青笑了,这是直觉吗?还是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 沧桑的双目闪过智慧和迷离的光芒,天老一字一字低声道:“你们的到来,是天的意志。” 眉头微皱,微微一笑,柳青轻声道:“天老伯,我们从来不顺天。”言下之意,柳青和小石猴所行是逆天而行,只不过,柳青的性子沉稳,不会说太激进的话语。 修炼者,求长生,夺天地造化,本就是逆天而行。 轻抚着白胡须,天老睿智一笑,道:“柳青小友,这天的意志,最是神秘莫测,所谓逆天,只是你认为的逆天,什么是逆天,什么是顺天,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谁也不知道,对不对?” 微微一怔,柳青温润的目光中闪过精芒,平静道:“那么,天老伯能否告诉小子,什么是天的意志?” 天老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没有谁知道什么是天的意志,她也许存在,又也许根本不存在。” 玄之又玄而又貌似前后矛盾的话语,并未让柳青以为天老是大骗子,柳青低头沉思着,隐约明了一些,又似变得更加糊涂,这其中的道理,实在很难用语言说的明白,或许根本就一点道理都没有。 这是天老人生经验凝聚而成,没有对和错,只是一个老人的感触而已。 慈祥的看着柳青,天老缓声道:“其实,什么是天的意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什么,我感觉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什么。” 抬头看向天老,柳青轻声道:“那么,天老伯,你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天老平静道:“我看到了你们,我就感觉到了你们身体内的强大力量,还有不屈的灵魂,我也就知道了你们能够帮助我们,你们也必须帮助我们。” 平静的语调,却是笃定无比。 静静的看着天老,柳青没有笑,换着别人,或许会笑,他却不会,他感觉得到,天老不是在说笑,这确实是天老真正的感应,这种感应,看上去玄妙而不可思议。 又或者,这根本算不上玄妙,人在遇到很难解决的难题的时候,在有意无意间,总会期待谁来帮忙一下,即便是再自强的人,内心深处都会有这种想法。 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残阳,沉默了一会,柳青转首看向天老,轻笑道:“天老伯,在黄沙镇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外来者,不得在这里过夜。是也不是?” 天老把眼看向窗外的残阳,却也是淡淡的笑了起来,那双沧桑的眼睛,闪烁出一种高深莫测的光芒。 这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上,小石猴就像青松一般站定,短小的衣服上,一尘不染,在他的周围,倒下一群哼唧不已的彪悍汉子,他的对面,唯有那个名为天涯的青年汉子勉强站定,淡漠而倔强的看着脸如扑克的小石猴。 小石猴的那双紫金色的眼睛,霸气而冰冷,柳青淡淡笑了,他却看得出,那双眼睛的深处还带着淡淡的自豪和骄傲,毕竟,还是一个貌似成熟的小大人。 杂草间,天老和天涯站在小道上,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 眉头微微皱起,天涯看向身旁的天老,尊敬中带着疑惑道:“爷爷,前面是妖魔横行之地,我看他们也是心肠很好的人,为何要让他们去送死?” 疑惑中还带着一丝埋怨。虽然柳青承认他自己是妖,但不知为何,天涯总觉得柳青更像一个人,充满人情味的人,总觉得他与那些妖格格不入。 天老微眯着眼,满是笑意,把玩着手中的酒瓶,这是柳青留下的猴儿酒,那小子倒是懂得礼尚往来。 貌似浑浊的老眼看了一眼一脸疑惑中带着埋怨的天涯,慢悠悠的,天老轻声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去送死呢?” 转身,拄着拐杖,颤巍巍的,一步一步挪着。 “难道不是?”低声轻吟,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个小黑点,转身,天涯大踏步上前,搀扶住天涯,年轻的脸上满是疑惑。 天老突然停下,转首看着天涯,笑了笑,道:“你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都全部停止吧,你大哥会安然无恙回来的。” 黝黑的脸微微发红,天涯一直以为自己暗地里做的事,老祖宗一点不知道,今日方才明白,黄沙镇里,老祖宗不知道的事还真是想找也找不出来。 除了窘迫,天涯更多的惊诧,眉头挑起,一转首,难道是他们? 天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点不信,又有点相信。 他心中明了,大哥进入的是凶险万分的魔窟,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这些天,他都着急的快疯了,少年牛犊不怕虎,多日来暗中调配人手,准备闯入魔窟救大哥。 他心中更明了,进入魔窟,必定是九死一生之局,任何人想要从里面安然无恙出来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中虽然不明老祖宗为什么这么说,但天涯却是相信老祖宗的话,因为老祖宗说的话从来没有出过错,他却没有看到,身旁,微低着头,散乱的白发下,天老浑浊的双目中,闪动着期待和叹息。 实则,他心中也没有底,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柳青有很强大的力量,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他只希望,他那个痴情的孙子运气好,能够遇上柳青。 除此之外,他也是为了安抚天涯,若不然,这毛头小子性子倔强,不知天高地厚,带着一群人去闯魔窟,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天老只得为自己的孙子暗暗祈福,他也想救,只可惜,他年事已高,且作为一镇之长,他必须为黄沙镇考虑。 人生,本就有很多选择,很多选择就注定有很多无奈。 正文 第七章行路难2 给你们一天时间,我要知道他在哪,如果做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冷无情 月色朦胧,凉风吹拂的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是一大片高大的阴影,起伏连绵的山岳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嗷。 脚下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年久失修的石墩桥上,柳青和小石猴静静站定。 温润的双目扫过周围阴森森的环境,石墩桥的前方,是一个幽深的长廊,虽然没有一丝光,在暗夜下,柳青的眼睛也能清清楚楚的分辨的出。 这个地方,还应该是属于黄沙镇的领域,转首,看着身后那一条长街,两旁是倒塌的房舍,这里,应该才是天老他们原本应该居住的地方。 严格来讲,这里才是真正的黄沙镇,如今,却已成鬼域一般的地方,魔气森森,杀机无数。 小石猴冰冷笑着,随意的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带血的双手,这一路行来,死在他手中的妖魔鬼怪,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也懒的去数。 一条长街,缓缓流动若小溪一般的刺目血流染红了暗夜。 眉头微皱,柳青本不愿招惹他们,奈何,他们偏要招惹自己和小石猴,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本就是如此现实,很多事情也无法避免,既然无法避免,柳青却也不惧。 飞扬的眉毛高高挑起,柳青清淡道:“我们走。” 踏步向前,直入长廊,破败的长廊下,黑色的湖水冒着气泡,仿若沸腾的水一般,一大一小身影缓缓走过。 温润的目光扫过湖水,竟有一丝丝死亡的冰冷,背负的双手,右手挥袖,拳头藏在衣袖中,金色的光芒划破虚空,耀眼无比。 整个湖水瞬间像火药桶一般,炸飞了天,水珠纷纷洒洒,待湖水平静下来,黑色的湖水已被染成了红色,在暗夜下更显得刺目。 血腥味回荡在长廊,久久不散。 小石猴的双目放光,藏着骄傲和期待,大踏步跟紧柳青。 七拐八绕,长廊的尽头,站着柳青和小石猴,他们的神情有些奇怪。 一道高墙,就是长廊的尽头,长廊的尽头,竟然是一道高墙,难道这是一条死路? 霸气的眼睛一皱,小石猴踏步上前,便欲一拳轰过去。 神念扫过,柳青轻声道:“等一下。” 小石猴惊讶的看了一眼柳青,却是听话的退回来。 温润的目光闪过淡淡金光,抬首看向高墙之上,柳青温和道:“你看。” 紫金色的双目也抬首看向高墙之上,阴暗中,隐现三个金色大字——幽冥路。 说来也是玄奇之事,未见这三个大字,只觉那面高墙再平凡不过,但见得这三个大字,反而有一种冰冷彻骨的邪魅味道,只觉那萧索的秋风也是寒意冻人心。 这堵墙,显然不一般,柳青的神念也是探不进去,只感应到那高墙中有一股诡异的力量,神念分析之下,力量的结构细密而繁杂,强力破之也无不可,但以柳青的性子,却是不会去做。 在能力还未到一定程度,又不知里面底细的前提下,柳青绝不会头脑发热,茫然出手。 小石猴看向柳青,柳青温润的目光露出淡淡的睿智的笑意,轻声道:“我们等。” 微微怔了怔,小石猴的神情有些不愉,却还是点点头,等对于小石猴而言,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不过,他也知道,柳青这样做必定是有他的缘由的。 轻轻挥了挥衣袖,无声无息,两人的身影渐渐消逝,隐迹于黑暗中,冰冷的月色下,周围的环境仿佛失去了生气,变得死寂。 那清风吹过,也似是恶魔诡异的低吼声一般,令人心寒魂散。 一双温润的眼睛淡淡的看着那堵高墙,柳青知道,里面一定会有妖修者出来,那些被柳青和小石猴随意斩杀的妖魔,修为虽然弱,却是懂得简单的相互配合,显然是同一个妖王势力下的外围力量。 外围力量被斩杀,魔巢内的妖王必定知晓,自然会派妖修者出来,柳青的神念坚韧无比,要强行透过这堵高墙并不是很难的事,但他不知墙年底细,不想因此惹下不必要的麻烦,此次出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寻真正的强者,以柳青的性子,一旦定下目标,他的眼中就唯有目标。 柳青的神念虽然没有强行探进去,但他绝强的感应能力却感应出几股强大的气势,那一瞬间,他便知晓,要过黄沙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整个黄沙镇,有一大半的领域成为魔巢。 嘴角弯起,柳青倒是对天老他们的存在惊讶起来,不过细细一想,那等不毛之地,妖修者也未必在意。而事实上,天老他们住的地方确实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了。 暗夜无声,月影西斜之时,那微风陡然间变得如寒刀一般,疯狂卷动起来,那堵高墙,魔气森然,一股凶煞之气随着弥漫,神念下,那股奇异的力量以奇异的方式转动起来,一个大漩涡缓缓成型,那股凶煞之气也越加恐怖。 低声的魔吼声,令人心颤;兵器的铿锵声,令人胆寒。 一队铁血的战士从大漩涡中缓缓走出,寒光暴锭的头盔,只见得一双冰冷赤血的魔眼,为首之人,是一诡异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色长衫,散乱无拘束的长发,遮掩住他的脸孔,只见得那颀长的身影下,漫不经心的背负着双手,那双修长的手,套着白银手套,在暗夜下,闪烁着冷漠的银光。 站在血色湖水旁,青年男子不发一言,只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远方,神念之下,无所遁形。 站在青年男子身旁的魔甲战士,气质与其余的魔甲战士大为不同,一身血色的战甲,气势骇人,举手投足间掌握小队的控制权,血色的手臂轻抬,挥动间,那些魔甲战士化为黑气,遁入远方。 血甲战将沉稳而立,看向青年男子,声音沙哑道:“大人,是不是天族人所为?” 冷悠悠的笑了笑,神情有些懒散的摇了摇头,青年男子轻声道:“不是,天族人中,虽然有人能斩杀掉这些外围妖修者,但绝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就算是天风,也只是勉强做得到,我也相信,天族人中像天风这样的人也就唯有天风一人而已,你也应该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天风做的。” 他的声音,儒雅中带着淡然自若,语调虽然懒散,却带着强大的自信,令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血甲战将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青年男子说的话。 沉吟一会,血甲战将惊疑不定道:“会不会是外来者?” 散乱长发下,看不清青年男子的神情,只见得那双懒散的眼睛于瞬间如寒刀一般,在月色下,显得孤寂冷傲,青年男子凝重的点点头,曼声道:“很可能是,而且,来者绝对不简单。” 他的感应能力绝对不差,在那血湖中,他感应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这股力量的威势绝对不比妖王差,甚至还要强大。 血甲战将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的修为也不弱。 青年男子缓缓抬头,望着朦胧而迷离的冷月,轻声道:“战天,你让你的手下潜入天族人部落中探查一下黄沙镇是否有外来者到过。” 血甲战将,也就是战天,轻轻的点点头,“是,大人。” 背负的双手微微捏紧了,冷风吹过,迷离弯月下的淡淡云烟缓缓吹散,那淡红色的纯净弯月里,仿佛有一抹影子飞快闪过。 青年男子的瞳孔猛然收缩,双手猛然收紧,就在那一瞬,他感觉到死亡的味道,仿佛身后有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那双温润中带着冰冷的眼睛,竟然直射进他的灵魂里,动作瞬间僵硬。 脸色微微发白,青年男子缓缓转过身,身后,叶子轻轻划过,掉落在地上,那里,空无一人,唯有大漩涡在静静的转动着。 空无一人,长发下,青年男子的脸上反而变得更加苍白,微低着头,那长发竟然在微微颤动。 战天转头,头盔下的那双魔眼,冰冷中带着惊疑,看着青年男子,问道:“大人,你怎么了?”青年男子的这种神情,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身躯微微一颤,青年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双略带恐惧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大漩涡,令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人,是在警告他。 微风一吹,青年男子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道:“战天,我们回去吧。”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决断的。 踏步向前,青年男子微低着头,只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银光闪闪,耀人心神,带着杀气。 血甲下,战天的眉头皱起,煞气蒙蒙,冰冷的杀气随之弥漫开,一抬脚,跟上青年男子,他知道,青年男子必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而且是棘手的事,但他却没有问。 因为他相信青年男子,不仅仅因为青年男子是他的上司,也因为青年男子是他的朋友。 在他直白的理念中,上司应该比下属更有洞察力,更有魄力,更有能力,而事实上,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没有唯亲是举,只有强者为尊,谁的能力大谁就站在高位。 至于朋友,战天有不少的朋友,但他真正信赖的朋友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男子,哪怕为了儒雅男子去死,他也绝对无怨无悔,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故事,属于战天的故事。 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总是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完全放心的朋友,不然,那漫漫的红尘,岂不是孤寂的很。 暗夜下,大漩涡缓缓消逝不见,这片空间,再次恢复平静,独留血湖中的一轮孤影血月,凄美而永恒。 血色的大地上,血色的弯月下,一座座楼阁建起,在连绵的山岳间,纵横起伏着一条条长街。灯火通明,喧闹繁华,妖气蒙蒙,笼罩大地,这里,是妖修者的世界。 长街上,柳树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站定,仿似站在另外一个空间一般。 一个斗笠下,一双温润的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嘴角微弯,露出淡淡的笑意,柳青负手而立,妖修者的地盘,他遇到过不止一个,但眼前这一个,规模和繁华程度都比以往遇到过的要高上太多。 微眯着眼,看向半山腰中的楼阁,恢宏大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妖气。 这里,算是西牛贺州与南瞻部洲的交界处,板块的相互撞击,形成连绵的高大山脉,黄沙镇本是靠山吃山的小镇,但这样的高大山脉,却恰巧是妖修者潜修之地,自然被妖王占山为魔窟。 轻轻的摇了摇头,柳青对眼下的一切都已不放在心上,他的眼中,唯有目标,目标之外的东西和事情,如果没有必要,他绝对不会管。 小石猴安静的立在一旁,紫金色的双目冰冷的看着周围的繁荣,眼睛深处,却带着一丝丝好奇与兴奋。 微微一笑,飘逸的长发飘扬起,柳青轻声道:“我们走吧,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踏步而行,气质潇洒淡然,令人如沐春风。 小石猴跟上,双目滴溜溜的一转,双手一转,手中却已有一只烤鸡,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回首间,肉香扑鼻,烤鸡店里,一个憨憨的小妖傻呆呆的看着炉火旁的一个摇曳着的铁钩子。 那个铁钩子上,本来应该有一只烤鸡,就在小妖的眼皮底下,突然消失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像两滴水一般,融入到人流中,转眼消失不见。 魔阁,清冷大殿上,昏暗的灯光下,黑晶石一般的光滑地板上,摇曳着几个身影,整个大殿,安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几阶黑阶上,正中间,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霸气的身姿,淡漠的双目,棱角分明的脸庞,飞扬的眉毛。淡金色的长发和长袍衬托着他霸道的气质,相得而益彰,更见威严。 台阶下,两个身影恭敬而立。 血色的战甲下,战天的神情冰冷无比,内心深处也是冰冷无比,每次面对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时,他就会有一种死亡的味道。 儒雅的青年男子,双手下垂,藏入宽大的衣袖中,只见得黑衣袖上白银闪闪,在昏暗的大殿上,显得有些耀眼,但无论怎么耀眼,也绝比不过端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的眼睛耀眼。 目光如炬,带着对生命的淡漠。 一把剑,就插在中年男子身前,中年男子静静的看着那把剑,金色的长剑,质朴的造型,寒芒冷人心,如清冽江水,金色长剑上,镶刻着五个大字——雷剑·无情·冷。 白皙修长有力的手轻抚着雷剑,冷无情的脸上,无悲无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是生硬无比,他的那双眼睛,永远淡漠无情。 有些僵硬的转首看向台阶下的两人,他的动作便如同石头人一般,当那双眼睛落在台阶下的两人时,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势深深的压在两人心头。 战甲内,战天的衣衫已尽湿,他宁愿在外面站一宿,也不愿在这里站一刻。 生硬而淡漠,冷无情轻缓道:“白悠然,你说你感应到了他?” 银光闪烁下,白悠然的神情依旧是不亢不卑,眉头微微皱起,淡声道:“或者说,是他让我感应到他。” 那双如死海一般的眼睛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那是激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战意,冷无情冷漠道:“他,有多强?” 轻轻摇了摇头,白悠然轻声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想杀我,我挡不了他一招。”语调虽然平淡,却带着一丝黯然。 那股战意猛然间变得激烈,一股凶猛的风吹过,令战天和白悠然热血沸腾起,风渐缓,尔后渐渐消逝不见。 冷无情冷漠的看着白悠然,目光生硬无比,空气变得越加沉闷,静默一会,微微垂下头,淡金色的长发也似与他本人一般,显然沉重而不真实,冷无情冷硬道:“你,怎么想?” 白悠然微微抬首,看了一眼冷无情,组织和斟酌着语言,轻声道:“我猜测,他可能只是匆匆过客,又或者是无心闯入。因此,我认为,最好的策略就是不要去理会他。” 白悠然至今犹记得,那双温润中带着冰冷的眼睛,一想起,便有一种心悸无比的感觉。 冰冷的看着白悠然,冷无情冷声道:“你为什么不认为他是来对付我们的?” 神情不变,白悠然轻声道:“如果是,你现在见到的就应该是我和战天的尸体了。” 微微抬眼,看向殿外的灯火通明,冷无情一字一字道:“你就确定他一定不会威胁到我们?” 沉默一会,白悠然轻轻摇了摇头,这点,谁也不敢保证。 看着冷无情冰冷的脸,白悠然心中叹息,他已知道冷无情的决定,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让冷无情改变决定,即便是冷无情自己,也做不到,无情之人,对自己同样无情。 因此,点头与摇头都已没有区别。 脚下,是一个血池,沸腾着,冷无情执起雷剑,浸入血池,狰狞邪恶的叫声回荡整个大殿,雷剑挣扎,却只能安安分分的躺在冷无情手中,他没有看一眼白悠然,淡漠道:“给你们一天时间,我要知道他在哪,如果做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 眉头微皱,白悠然轻声道:“领主,天风和无双逃离一事,我们还在追查中。” 飞扬的眉毛一扬,神情微微恼怒,那张脸也因此才微微有了一丝人情味,冷无情冷声道:“这件事,自然有人去做,无双与你们有些感情,你们敷衍了事,念是初犯,我放过你们一次,但我不希望有下次。” 那双冰冷的眼睛直射下来,大殿在一瞬间变的如寒冬一般,冷彻心扉。 白悠然和战天的脸上都有些苍白,白悠然重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字道:“绝不会有下次。” 冷无情轻轻的点点头,冰冷的味道才收敛了许多,白悠然说出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 昏暗的灯光摇曳,一阵冰冷的风吹过,从黑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他的身形仿佛已跟黑暗融为一体,苍白如白纸的年轻脸庞,根本算不上俊逸,平凡的令人能轻易忽视,那瘦弱的身躯,显得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一般。 这个青年男子站在大殿上,低声咳嗽着,气质显得格格不入,他现在根本应该是躺在床上才是,那么柔弱的身躯,我还担心他被风吹走了。 但是,自柔弱几乎病态的青年男子出现后,白悠然和战天的神情却已变得凝重。 冷无情的神情依旧生硬,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柔弱的青年男子,生硬道:“林奉天,你负责追查天风和无双逃离一事。” 苍白柔弱的脸上,嘴角勾起,露出淡淡的有些羞涩的笑容,那双眼睛,明亮中带着玩味,气质在一瞬间变得邪意,令人莫测,林奉天轻轻的点点头,柔弱而羞涩的笑道:“是。” 声音无力柔弱,如同病人的声音一般,带着丝丝沙哑。 眉毛一挑,冷无情冰冷道:“你需要多少时间?” 长发下垂,静静想了一会,林奉天柔弱笑道:“一天,最多一天时间。” 柔弱的语调,令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却也有一种令人不得不相信的感觉。 那双生硬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冷无情知道,冷无双熟悉整个魔域,修为又不弱,她若存心要藏,很难在短短时间里找得到。 但同时,冷无情也知道,林奉天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冷无情生硬道:“那好,一天时间内,我要见到他们,若办不到,你也提头来见。”他也不问林奉天用什么手段,也不在乎林奉天用什么手段,他只要结果。 林奉天轻轻点点头,柔弱笑道:“是。” 空寂昏暗的大殿上,唯独冷无情一人,冷无情轻抚着雷剑,低声喃喃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了。”一股绝强的战意随之弥漫开来。 冷月如钩,在若轻纱一般的云烟笼罩下,平添一分寂寞,宽大的广场上,两个青年男子凭栏而立,一个气质优雅淡然,一个气质柔弱病态。 白悠然轻声道:“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对付天风和无双?” 林奉天柔弱一笑,道:“你好像从来不会理会我做的事。” 沉默一会,白悠然轻声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中想什么,我至少知道一些;无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无双是一起长大的,无双的性子,你和我都应该知道,她一定做出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林奉天的脸色仿佛更加苍白,轻轻咳嗽一声,声音变得冰冷,一字一字道:“你应该记住一点,无双在很早以前就已属于我,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她夺走,而且,天风也配不上她,我要对付天风,实在是简单不过的事,任何人,如果战不过我,就没有资格争取她。” 仰起头,散乱长发吹开,露出一张本应该俊逸的脸,那张脸上,刻着两道长长的疤痕。白悠然叹息一声,道:“你又何必勉强,就算无双能回到你的身边,你又能怎么样?” 林奉天冰冷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你还是关心关心怎么在一天时间里找到那个闯入者吧。” 转身,踏月而去,瘦弱的身躯在冷风中显得孤寂。 回首间,下方的广场中心,一队铁血的战士,围着一群人,柳青见过面的天老赫然就在其中。白悠然的瞳孔猛然收缩。 同一时间,一个通告飞快在整个魔域蔓延开来。 通告云:天风,你的族人在魔域广场,我们给你一天时间,在这一天时间里,我们会每隔一个时辰斩杀你一个族人,一天之后,你若不来,全部斩杀掉。 天风若是来,意味着无双就会来。白悠然知道,林奉天也知道,天风一定会来,他也不得不来,他有他不得不来的缘由。 门前,一颗纯净古拙的梅树,寒冷的风吹过,一朵朵红梅颤巍巍,惹人怜爱,酒旗飘飘,掠过红梅,几个墨黑的大字跃入眼帘——有间酒楼。 窗前,一个斗笠,轻放在一尘不染的桌上,颤巍巍的红梅花瓣随风飘摇,吹入窗内,落在泼墨般的长发上,那双温润的眼睛,悄然落在白皙修长的手上,夹着一朵血色红梅,馥郁心胸。 有间酒楼,柳青低声咀嚼一番,嘴角弯起,温暖一笑。 这条长街,相比于其它长街,似乎更加热闹一些,在整个魔域里是最繁华的长街。 坐在窗内的柳青,潇洒而儒雅,慢慢的喝着酒,那朵红梅已落在空酒瓶上,似是插花一般,看似随意的摆放在桌上,却有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错觉。 只是增加了一朵花,柳青这一桌的气质立刻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配合柳青的气质,变得高贵若天山的雪莲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其余桌的客人也纷纷效仿。此后,这种风气随之在魔域流传下来。 这种风气不但得以流传,且得以发展,后人发现,用不同的花将渲染出不同的气质;而且,同一朵花,不同的插法,不同的放置,会有不同的效果;渐渐的,插花也就成为一门深远的艺术。 谁也不知道,传承下这门艺术的人到底是谁,就是柳青自己也不知道,很多时候,我们的一个随意的动作,随意的话语,会因此诞生一个传奇或演绎出一个故事,而我们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世上之奇妙,莫过于此。 当然,此等奇妙之事是后话了,在这里且不多叙。 小石猴坐在柳青对面,一只手拿着烤鸭,一只手拿着猪蹄,不得不说,小石猴的形象气质实在与柳青这一桌的气质格格不入,但那双纯净霸道的眼睛,却带来了另外一种效果,孩童一般的纯真年华,能够轻易融入到任何气质中去。 现在的柳青和小石猴,就像融入大海中的两滴水,白悠然和战天要找到他们,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事实上,柳青也没有存心避开白悠然和战天的意思。 这个地方,众多妖魔来来往往,虽然可能有登记,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柳青和小石猴。越是繁荣的地方反而越是安全。 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个古训虽然是隐居之大道,但用于此处却也有异曲同工之秒,这非是有意为之,而是面对危险的潜意识所为,潜意识中把自己置身于安全的位置,已融入柳青的骨子里,成为他的本能。 神念通明,柳青心中一片平静,静静的梳理着魔域与天族人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柳青之所以去想,不是要插手其中,而是预备。 人生漫漫,世事艰险难料,很多时候,我们都要学会有意识的做一些准备,或许这些准备可能永远也用不到,但我们必须去准备,特别是在复杂多变的社会里,我们都应该留一手。 有准备的人总是能够比别人多一两条路,多一两条的人总是活的比别人好一些。 柳青理清这些事,也许会用到也不一定,很多事,本就很难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 魔域与天族人之间的矛盾,应该就是黄沙镇,黄沙镇本应该是一个繁华的大镇,魔域来袭,占据大部分的黄沙镇,天族人一直反抗。 黄沙镇那个入口,显然是为对付天族人而设。 没有一定修为的天族人绝对进不了,但魔域中的妖修者却能随时出来对付天族人,很显然的是,魔域之主已不把天族人看在眼中,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势力,铲除与不铲除已没有任何的区别。 轻抿一口酒,柳青喝的却不是这里的酒,而是猴儿酒,每天喝上一些,却还是蛮惬意的,人生若无酒,岂不是孤寂许多? 冷月渐深,长街反而越加繁华,一朵雪花飘过,落在血色的红梅上,相得益彰,更见清涧纯净,尔后,千万朵雪花飘,漫天的雪花,飘飘荡荡,给血色的大地披上一件洁白的衣衫,空气也变得冰冷。 跳跃炉火中,映照出小石猴通红的脸,煞是可爱。 远处,一袭蓝衫,一袭红衫,在雪白大地上,如风般逝去,顷刻间,已在梅树下,一朵红梅悄然落下,一只娇美柔嫩的手轻轻接住。 因为这朵红梅,他们缓缓走进有间酒楼。 很多时候,我们的选择,很可能只是因为看到某件令人欢欣或哀愁的事物,而这些深处的原因,我们自己可能并不知道。 当蓝衫与红衫坐在窗前,温馨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 蓝衫客,是一青年男子,平凡的脸庞,却是如白玉一般,飞扬的眉毛有桀骜不驯的气质,长发微微有些散乱,举手投足间有不拘小节的味道,腰间一把血色长剑,令人不敢逼视。 红衫客,是一漂亮女子,瓜子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似天上的弯月一般,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逼人的华贵之气。 从他们的眉目间可以轻易看出,这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这对恋人的到来,立刻为简朴的楼阁增色不少。 红衫女孩轻轻为蓝衫青年男子抚顺了散乱的长发,温柔的看着蓝衫青年男子。 蓝衫青年男子却是看向柳青这一桌,柳青这一桌的气质,奇异无比,特别是柳青那双温润的眼睛轻轻扫过的时候,竟然令蓝衫青年男子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心中闪过惊异之色,蓝衫青年男子微微摇了摇头,别开脸,脸上带着深重的忧愁,显然,他心中有着不小的烦恼,已顾不得其它事情。 飞扬的眉头皱起,蓝衫青年男子低声道:“无双,我必须去。” 语调清朗,如清风朝阳一般,语气虽然平淡,却是坚定无比,深处还带着一丝焦虑。 弯月般的眼睛似精灵一般闪动,红衫女子温声道:“天风,你若去,我便与你一起去。” 语调清丽,若黄莺出谷一般,又若细水长流,缠缠绵绵,好听无比,她的话语同样让人无法拒绝。 她没有去劝天风,因为她了解天风,她知道,他必须去,他不得不去,他有他不得不去的缘由,很多事,我们背负着,无论我们喜不喜欢,我们都要去做,那是我们的责任。 耳朵轻轻竖起,小石猴停下吃东西的动作,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惊异,转首看了一眼身后那对恋人,又转首看着柳青,柳青微微一笑。 他们都已知道那对恋人的来历,神念转动间,总是能很快知道一些事。青年男子为天风,天老的孙子,天涯的大哥;冷无双为魔域之主冷无情的女儿。 他们彼此间本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偏偏,却成为恋人。似乎,很多故事都是这样发生着的,思及此,柳青有些玩味的笑了笑。 天风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心中知道,无双若与自己一起回去,两人的修为虽然不差,却是绝对是有去无回之局,到时候,无双一定会替他求情,以冷无情无情的性子,反而可能不顾亲情,伤害无双。 这绝不是他希望的结局,但他却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冷无双了解他,他同样了解冷无双,他若去,冷无双必定会去。 深吸一口气,天风把手摸向腰间的血色长剑,心中微定,断然道:“那么,无双,我们走吧,耽误越久,死的族人就会越多。” 他心中已决定,即便付出性命,他也不能让无双受到一丝的伤害。 “天风,等一下,”冷无双拉住欲起身的天风,温柔的笑了笑,道:“我们要等一个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帮助我们,那就一定是他。” 那双弯月般的眼睛,带着淡雅和智慧。 心中一定,天风轻声问道:“是谁?” 冷无双把玩着红梅,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嘴角弯起,缓声道:“白悠然。” “果然是他。”淡淡笑了笑,天风的神情没有一丝惊异,他心中已猜到是他。 他虽然猜到是白悠然,但有件事,他想不明白,天风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冷无双笑了,温声道:“我们的行踪,他一直就知道。” 白悠然的能力,天风不知道,冷无双却是清楚的很。她也知道,白悠然一定会来找她和天风,从小到大,白悠然就像她的哥哥一样,每当她有困难,白悠然就一定会帮助她,这次也绝不例外。 天风轻轻点点头,不再说话,他虽然不清楚白悠然的能力,却相信冷无双,他心中虽然着急,却硬逼着自己耐下性子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久以前,他就已明白,面对任何事,保持冷静是最重要的。 酒旗飘飘,却已显得有些沉重,一层层薄冰渐渐附在上面,整个楼阁,突然变得安静,外间却是喧闹无比,雪夜下,一道道奇美的风景线铺在柳青眼下。 此时的魔域,实在是可爱的紧。 正文 第八章行路难3 我不怪你,很多事,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你既然选择了,无论对错,都没有谁有资格责备你。——林奉天 白雪飘飘,大地银装,如斯风情,令人沉醉,温润的双目已迷离,此时的柳青,脑海中想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他享受的是那种奇妙的感觉,神念遨游虚空,如斯逍遥,如斯美妙,这是前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飘扬的酒旗上,雪花和梅花共舞,演绎出一曲大自然的绝美舞蹈,于喧闹的长街上,尽洗庸俗之气,一股清凉纯净的气质弥漫整个魔域。 雪花掉落在一个宽大的黑色披风上,宽大的黑色披风遮住了整个身躯,看不清面容,只看得见那身躯挺的笔直,走在长街上,也是如傲然的青松一般,鹤立鸡群。 黑色披风没有转头看两旁的繁华之景,他的眼中,只有前方,准确的说,他的眼中,只有有间酒楼,他虽然没有朝有间酒楼看,但柳青却知道,他的目的地就是有间酒楼。 不但他知道,冷无双和天风也知道,因为他们都已认出披风下的那个人是谁?柳青虽然只见过那个人一面,却已很难忘记,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是想忘记都难。 他笔直的走着,梅花掉落在他的黑色披风上,他也不理会,直接一个转身,踏步走进有间酒楼。 窗前,黑色披风随意挂着,飘扬起,遮挡住光线,那个窗口变得昏暗许多。 白悠然端坐着,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冷无双,柔和中带着爱怜,那两道狰狞的疤痕也显得柔和许多,也仿佛带着淡淡的温柔。 天风沉稳的看着白悠然,白悠然身上的淡然气质便似可以感染别人一般,令天风有些着急的心境渐渐变得沉稳冷静。 娇美的脸上若红苹果一般,冷无双开心的笑着,就像小女孩一般。 银光闪烁,白悠然轻抿一口热茶,转首看着天风,轻声道:“你的族人,除了天涯和少数几个青壮年,其余人都在魔域广场。” 笑容微敛,冷无双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她了解白悠然,白悠然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说明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难上许多。 白悠然的这句话,证实了通告的真实性。 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只眉头微微皱起,天风平静道:“负责这件事的是谁?” 白悠然赞许的看了一眼天风,天风的冷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单凭这份气度,就有资格做冷无双的爱人。 这种想法虽然有些蛮横的味道,但事实上,在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唯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拥有优秀美丽的女子,这种潜意识的想法已根植到白悠然的骨子里。 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潜规则,在今天的世界里,同样存在,且更加赤裸裸的表现出来,没有谁能够判定这种潜规则的好坏,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潜规则一直存在着。 银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微眯着眼,白悠然缓声道:“林奉天。” “是他!”天风的瞳孔微微收缩,冷静中微带冷酷道:“既然是他,那么,他说每过一个时辰就斩杀一个天族人,他就一定会做到。” 天风显然了解林奉天,从天风的语气中,他们之间应该对决过不止一次。 白悠然轻轻的点点头,那飞扬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一眨不眨看着白悠然,天风轻声道:“你能帮我们,对不对?” 银白色的手指停下敲击的动作,沉思一会,白悠然抬首看了看冷无双和天风,缓缓道:“事实上,如果我和战天不出手,你们真正要应付的就是林奉天和领主,而关键就在于领主,如果领主不离开魔阁,你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冷无双和天风静静的看着白悠然,这点,他们自己也清楚,白悠然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完。 白悠然轻吐一口气,接着道:“要领主离开魔阁的事就交给我来办,你们只要专心对付林奉天就好。” 冷无双和天风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欢喜放松之意,那深处还有一丝惊讶,不过,他们也没有问白悠然,白悠然既然说出口,他就必定有把握。 秀美微皱,看着白悠然凝重的神情,冷无双的心中又变得沉甸甸起来,她轻声对白悠然道:“白大哥,你这样帮我们,这事过后,父亲大人必定会为难于你。” 冷无双知道,白悠然所做的事,风险必定不小,以冷无情的智慧,知晓白悠然帮助她和天风,绝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以他的无情性子,说不定,会无情斩杀了白悠然。 她说为难,简直就是要命的为难,这点,三个人心中都明白的很。 随意的摆摆手,凝重的神情变得柔和,白悠然淡然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一笔淡然带过,白悠然接着道:“你们也不要太过放松,林奉天这个人,我虽然是看着他长大的,但老实说,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微微叹息一声,白悠然看着窗外的朦胧的雪景,似看到那个柔弱病态的身躯,那个夜月下,那个柔弱的身躯,一身是血,脸上带着淡漠到极点的神情,那种神情,像极了冷无情。 银白色的手指微微颤动一番,白悠然一字一字郑重道:“他,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可怕许多,面对他,你们一定要小心。” 冷无双从来没有见过白悠然这样重视和评价过一个人,感应到白悠然语调中的沉重,冷无双和天风也郑重的点点头。 三个人仔细敲定具体的计划,他们用秘法遮掩住声音,貌似谈心说地,实则在商定事宜,在如此喧闹之地,反而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环境。 黑色的披风卷起,飘在上面的一朵朵雪花,缓缓落在木板上,渐渐融化,三个人悄然离开有间酒楼。 白悠然走出酒楼,身躯突然一颤,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晚,那双温润眼睛扫过的时候,他的灵魂都颤栗了。 猛然间回首,那一抹青衫,飘逸的长发随风飘去,露出那双温润的眼睛,淡然扫过,连一丝留念都没有,神念通明,万物心中过,如清涧流水一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白悠然三人在他眼中,如同无物。 柳青视白悠然三人如无物,白悠然却认出了那双眼睛,他立刻低下头,披风下,他的脸上,惊惧之色还未退去,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三道身影缓缓消逝在长街的人流中。 柳青微微低着头,飘逸的长发遮住脸庞,气息收敛,仿似平常人一般,但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潇洒气质,总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自始至终,柳青都没有向白悠然他们那一桌看上一眼,他也不想看,虽然听得到他们说些什么,却是如过眼云烟一般,他们的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天明之后,他和小石猴就会离开这里。 但世事之难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很多事,似乎早已注定,无论是柳青还是其他人都绝对无法改变,柳青绝对想不到,从冷无双和天风踏入有间酒楼的那一刻,他便已插手其中。 魔窟中有无数间酒楼,冷无双和天风偏偏选择了有间酒楼,白悠然派妖修者到处找寻柳青却没有结果,他自己无心插柳反而柳成荫,在离开有间酒楼的时候认出了柳青。 这样的事,虽然奇妙,在这里,却是剧情需要。 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生活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和我周围的朋友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没有经历过并不就代表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在这世上,有些事的发生,本就让我们都不得不惊讶,甚至于不可思议,心中不得不惊叹于世事之奇妙,我们就算没有经历过,也已经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 昏暗的大殿上,血煞之气弥漫,渲染的似是血海修罗一般,与外间白银般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白的耀眼,红的刺目,泾渭分明。 帷幔卷起,大殿中唯有一道霸气的身影,端坐着,双目轻轻闭上,棱角分明的脸庞生硬无情,那飞扬的眉毛也显得如寒刀一般。 横剑在膝,一动也不动,仿似一个雕塑一般,奇异的是,这雕塑似与整个大殿融合一起,不分彼此,一呼一吸都似带着无穷威能。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淡然而平静,白悠然缓缓走进大殿,黑色的长衫下,银光闪烁,映照出那张狰狞中带着儒雅气质的脸。 冷无情缓缓睁开冰冷淡漠的眼睛,似两道寒芒,直射天际。 颀长的身躯微微一颤,白悠然轻声道:“领主,我已找到那个外来者的踪迹。” 一股如洪荒凶兽般的气息猛然爆发,淡金色的长发和衣衫狂舞,霸道的气质完全爆发开来,雷剑翁鸣,发出诡异嘶哑的声音。 一股绝强的战意迅速席卷整个魔域,每个妖修者都惊颤的看向魔域的中心,心寒胆颤,匍匐在地,强者为尊的观念已根植于他们的骨子里。 微低着头,散乱的长发下,白悠然的脸上带着神秘而诡异的笑容。 大殿外,气质柔弱病态的林奉天轻轻咳嗽着,淡漠的双目轻轻扫过大殿,随手一挥,站在天老身旁的一个天族人便哀鸣一声,人头断落,刺目的鲜血洒落一地,映照的天族人的脸色苍白无比。 他们虽然硬气,一声也不吭,但在这个世上,不怕死的人还实在不多。 负手而立,林奉天远远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看,抬首,冰冷的看着遥远的天际,双目中带着迷离,孤傲的身躯便似一匹北方的孤狼一般。 长街孤寂,当蒙蒙的煞气缓缓淹没整条长街时,这条原本最喧闹的长街突然变得死寂,唯有冰冷的雪花在飘落,天边,一抹红霞划过,朝阳已渐渐露出,却是欲出还羞的模样。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的站在长街一端,整条长街连一个人都没有,那间烤鸭店,炉火上还烤着一只肥鸭,正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那间人肉叉烧包,门前那一盆盆的叉烧包还散发出蒙蒙的蒸气来。 这条长街,静的实在诡异。 温润的双目淡然扫过,柳青的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飘逸的长发飘扬起,那颀长的身躯仿佛陡然间拔高,便似那巍峨的大山一般,一股冰冷的煞气随之弥漫开来。 单调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像踏在心头上一般,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都形成一道扭曲的波纹,迅速向柳青靠近,所过之处,长街两旁的店铺一一无声粉碎。 嘴角弯起,柳青邪意的一笑,冷哼一声,猛然踏前一步,一股凶煞之气似离弦之箭一般轰然迸射出,这情形便似火山突然爆发一般。 那扭曲的波纹变得更加扭曲,在一息时间里扭曲到空间能够承受的极点,像玻璃一般轰然碎成一片片,悄然消逝。 翁鸣嘶哑的诡异声音似是响在灵魂中一般,一把霸气的长剑划过,空间都颤抖一番。长街的另一端,霸气的身影隐隐显现,冰冷淡漠的双目似两道利剑。 淡金色的长衫微微扬起,冷无情冰冷而立,便似一座冰山一般,横亘天际。 两个人相对而立,神念纠葛,冷无情淡漠生硬道:“柳青。” 柳青淡然道:“冷无情。”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在神念交击的一瞬,便已知道对方很多事,不需要再说话,一切都已通明,神念之奇妙实在是用语言也难以描述。 当两股冲天的气势剧烈冲撞在一起的时候,整个魔域都变得沉静无比,乌云不知何时已遮蔽了整个虚空,光线变得黯淡,只那刺目的红霞隐隐现现。 惊雷落下,血气弥漫,淡金色的长衫划过虚空,虚影无数,雷剑穿空,无数道雷光似从另外一个空间里穿过来一般,如长龙一般轰向柳青。 暴躁的气息令白雪迅速融化,那长街便似一条河流一般。 冰冷的气息暴涨,寒冰笼罩住柳青的身影,一把寒冰匕首在虚空中轻点,顿时冰封万里,无数道锋利如刀锋的坚冰迎上紫色雷电。 战斗,由此真正开启。 如龙卷风一般,淹没了柳青和冷无情,两道身影隐隐现现,整个魔域的天地元气剧烈波动,惊雷和寒冰杂杂其中,交锋的气劲瞬间轰碎十八条长街,地面颤动着,整个魔域的地壳都运动起来,地陷三尺,远处的高山,在地壳运动下,竟然喷发出汹涌的岩浆。 岩浆沿着山脉流下,就像佛沸腾的血河一般,魔域中被冷无情施展了绝强禁制的地面也被龟裂开来,岩浆如喷泉一般涌出。 这一切,都绝不看在柳青和冷无情眼中,魔域虽然是冷无情一手打拼出来的,但为求一战,他也会毫不在意的毁掉,反正,只要他还在,魔域就绝不会倒。 一个魔域和热血一战,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可比性,魔域不过是他的玩物,热血一战才是他的追求。至于其它人的生死,根本不看在他眼中,对自己都这般无情的人,他的眼中哪还容得下别人。 无情剑道,冷无情练的就是无情剑道,无情剑道,快,狠,最重要的是无情,对自己也无情,为达目的,即便付出生命也不在乎,他的战斗风格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打败对手。 高墙上,两只小脚丫晃荡着,小石猴一手拿着烤鸭,一手拿着烤鸡,怀中还揣着肉包子,一嘴油腻,一双霸道的紫金色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龙卷风中的战斗。 冷无情的长剑快如闪电,速度也如同鬼魅一般,划过,长剑嘶哑,如毒蛇一般,柳青的身旁升起坚冰,雷剑轰击上,坚冰如玻璃一般碎掉。 长剑狠狠的轰击向柳青的肩膀,柳青神情不变,竟然不管冷无情手中的长剑,寒冰匕首快速刺向冷无情的心脏。 飘逸的长发散乱,长剑狠狠轰击在柳青身上,却发出铿锵声,柳青的寒冰匕首刺在冷无情心脏上,却是如刺在空气中一般,那不过是冷无情的虚影而已。 冷无情的速度实在快到极点。 柳青的身躯狠狠的抛飞,砸在地上,整个魔域都剧烈颤抖着,烟尘中,柳青的身影隐现,长发下,嘴角微微滴血,肩膀上,却有一个痕迹。 他的脚下,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龟裂着,直向四周延伸百丈远。 冷无情生硬无情的瞳孔微微收缩,柳青的肉体强度实在强的令人心悸,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柳青的修为明明不如他,却能够给他这样大的危险感应。 双手一转,寒冰匕首消失,飘逸长发下,柳青邪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寒冰匕首还真不适合他的风格, 双手再次一转,却是一把寒光暴锭的骨刀,煞气森森,坚冰瞬间碎成一片片。 冰冷的气质猛然一变为阴冷,那儒雅的身躯也突然变得如豹子一般灵敏,速度虽然不快,身法却是诡异无比,骨刀便似与他合为一体,转动间,骨刀神出鬼没。 冷无情的长剑划过,紫电穿空,紫电下,柳青的身躯诡异的转动,在无数条紫电下穿梭着,如泥鳅一般,一道道淡金色的虚影划过,长剑已在柳青身前,眼看便要刺到柳青身上,柳青的身形诡异一动,突然不见,转动冷无情身后。 骨气森森,道道凝实的骨刀刀刃轰在冷无情身上,却是砍在冷无情的虚影上,冷无情的速度实在可怕。 生硬的脸上面无表情,冷无情的长剑再次划过,柳青再次闪在冷无情身后,冷无情冰冷一笑,雷剑顺势一个回转。 噗的一声,血光飞溅,刺目的鲜血洒落在翻卷的云气中,恰如天际中那一抹红霞。 柳青闷哼一声,脚步一转,退开百丈,鲜血染红了整个胸膛,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冷无情,冷无情的胸口处也是涌出一大滩鲜血。 一把长剑插在那里,直插到身后,却是从两肋中间插过,受的伤并不如柳青深。 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是最不要命的打法,嘴角弯起,冷无情果然不愧是冷无情,果然无情。 长剑翁鸣,带出一抹飞溅的鲜血,依旧是金色的长剑,一尘不染,冷无情脸上的表情连一丝抽动都没有,依旧生硬淡漠无比。 任由鲜血横流,冷无情的脸色微微发白,却是浑不在意,他淡淡的看着柳青,生硬而淡漠道:“用最强实力战斗吧,我知道,你的实力绝不止这些,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实力也绝不止这些。” 冷漠的点点头,一股豪气冲天而起,那乌云都似被撕裂开来一般,虽然柳青的眼中只有目标,但如果一定要战斗,他也绝不怕,哪怕对手的实力有多么可怕。 长空碎,双手一转,骨刀无踪,磅礴的气势猛然爆发开来,刺目的金光从柳青身上流转下来,狂暴无比,波纹荡漾开来,空间扭曲。 泼墨般的长发变为淡金色,柳青的肌肤也变为淡金色,一袭青衫下,也是看的分明,淡金色的脸庞,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淡漠而霸道。 随意的挥动一下拳头,金色的气流与空间剧烈摩擦,火星四溅,若非魔域内设置有绝强的禁制,空间壁垒比外界强上许多,空间也会被柳青随意的一拳轻易击碎,被传送到黑洞空间去战斗。 冷无情的嘴角轻轻勾起,不惧反而热血沸腾,邪笑着,身上的气息猛然一变,魔气森森,淹没冷无情,一股邪恶的气息席卷整个魔域。 魔气散去,冷无情的身躯却已大变样,身躯被拔高,一块块淡金色的鳞片覆盖在身上,如同金甲战神一般,那血煞之气缠绕周身,如魔神一般。 越发淡漠的神情,霸气的脸上如寒冰一般,两股绝强的气势在空气中相遇,便似干柴烈火一般,猛然燃烧起来,整个魔域的空间都在颤抖。 战斗,进入一个高潮期。 魔域广场上,林奉天淡漠而立,白纸一般的年轻脸庞,弱不禁风的身躯,在白雪寒风中尽显孤寂,缓缓的,他从千重黑玉阶上踏步而下,身后,留下一个个脚印,尔后,又被雪花覆盖。 他的身旁,两个黑甲战士冷漠跟随着,不发一言。 白雪飘过,不留痕迹,林奉天的前方,百丈开外,铿锵声不绝于耳,一大群铁血的魔甲战士围住十余人,但战事却是一面倒的局面。 魔甲军团是林奉天的军团,林奉天手底下的战士被屠杀,他的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比,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生命的死亡,在他眼中便似过眼云烟一般渺小。 天涯冷淡的看了一眼林奉天,身形转动间,奇异的长刀轻易收割着魔甲战士的生命。 他的身后,跟着七个天族战士,裸露的肌肤上,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气息渊深,煞气朦胧。 他们的脚下,如小溪一般的血流,热气竟然融化了白雪,流动着,刺目无比,回首间,一路血飘和雪飘,白雪覆盖下,拱起无数小雪坡,掩埋了不知多少生命。 奇异的兵器在虚空中划过,再次带走一条条生命,刺目的鲜血在天际那一抹朝阳红霞下,显得凄美而悲凉,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脆弱。 天风和冷无双跨步走出,一剑横飞,雪地上再次多出几条尸体。 站定在雪地中央,看着天边的朝阳,眯着眼,林奉天轻轻的挥挥手,那些魔甲战士立刻停手,像洪水退去一般,几息时间便已消失在广场。 魔域广场中心的大柱子上,绑着一大群天族人,林奉天没有看那些天族人一眼,他的眼中唯有一个人,他静静的看着冷无双,轻轻咳嗽着。 天涯带着七个天族战士直直向大柱子走过去,还未靠近,一个凶煞之气便扑面而来,寒光暴锭,天涯的脸色一变,身形暴退,七个天族战士却有三个倒在了雪地上。 林奉天身旁的两个黑甲战士不知何时已横在天涯前方,冰冷无情的双目令人心悸,黑色的长剑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脸上怒意冲天,变得通红,一股奇异的光芒在血脉中流转,天涯的身躯猛然拔高一分,青筋暴起,奇异的长刀上,涌出蓝色的火焰,一股滚滚的火热气浪令空气都变得压抑,雪花还未落到地上便已被蒸发掉。 跨过前面的四个天族战士,天涯淡漠道:“你们去救族人。” 淡黄色的身影划过,与两道黑色身影纠缠一起,剧烈的战斗随之掀起,交锋的气劲掀起一阵阵波浪般的滚滚热浪。 柔弱的身躯,缓缓踏步上前,林奉天一眼都没有看天涯和黑甲战士的战斗,他平静的看着冷无双,轻声道:“很久以前,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血色的长剑映照出天风冰冷的脸,他的神情凝重无比,他感应得出,林奉天比以前更加可怕。 他与林奉天的交锋,是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每次见到林奉天,他就会有一种心悸之感,那双平静柔弱的眼睛,转动间,诡异的蓝光闪烁,便似森林中的孤狼一般。 孤狼,注定一生孤独。 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够真正了解他。 就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白悠然,与及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冷无双,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甚至,就算是林奉天自己,也未必了解自己。 秀眉微蹙,冷无双淡然的看着林奉天,轻声道:“我知道,但我要说的是,你从来就不懂什么是爱。” 苍白柔弱的脸上越发冰冷,林奉天低声冷笑道:“我不懂什么是爱?”似是自嘲,又似嘲讽别人,也许,他是在嘲讽爱。 怜惜的看着林奉天,冷无双清冷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你,每次看着你,就仿佛在看一幅画,而且每次的画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哪一幅画才是真正的你。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够进驻你的内心。” 林奉天静静的站定,淡然站立,一人孤独,仿若一幅画,万径人踪灭,单人只身,独钓寒江雪,那一种风情,如斯冰冷而凄凉。 奇异的看着冷无双,林奉天缓缓道:“你从小生活在金窝里,这世上的很多事,你从来没有接触过,很多事,你都想的太简单了。” 深深看了一眼天风,林奉天转首静静看着冷无双,轻声道:“你说我不懂什么是爱,那你自己呢?” 天风的眉头微皱,长发下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惊疑。 轻吐一口气,抚了抚额前的刘海,冷无双冷淡道:“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爱,爱,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付出,是彼此间的相互了解和理解,但在你的字典里,我从来没有找到这些字眼。” 静默一会,林奉天轻声道:“那么,你是否真正了解天风?” 转头温柔的看着天风,冷无双柔声道:“我当然了解他,就像他也了解我一样。” 天风淡淡笑了笑,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娇弱的小手。 林奉天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那身躯更显孤寂。 转首,冷无双淡然的看着林奉天,冷然道:“你一直反对我和天风相恋,你总说天风并不是真正喜欢我,但他为了我,敢孤身闯入魔域,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为我做过什么?” 嘴角弯起,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林奉天定定的看着冷无双,一字一字道:“那么,你对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一丝感情?” 双目微微泛起涟漪,却是一闪即逝,冷无双同样定定的看着林奉天,一字一字冰冷道:“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我对你也从来没有一丝感情。” 冰冷决绝的话语,刺痛了林奉天的心,他站在那里,感觉全身冰冷,双目迷茫而哀痛,灵魂挣扎于冷无双的那些冰冷话语里。 血色长剑破空,血光刺痛了林奉天的眼睛。 视线一阵旋转,寒光交击,血光飞溅。 天风已回到原本站立的地方,林奉天捂着胸口,刺目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那苍白的脸色更见苍白,那胸口的伤口,只差一寸,便将刺在心脏上。 天风的目的,原本就是想一击毙命的。 这一剑,虽然没有刺在他的心脏上,却与刺在他的心脏上没什么区别,林奉天与冷无双那么多年的感情,关键时刻,就是被冷无双拿来利用的。 冷无双的脸色并不如何好,轻轻别开脸,她的心中竟然有一丝丝后悔,有些责怪的看着天风。 执起冷无双的小手,天风轻声道:“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的族人,我必须全力以赴。” 冷无双悠悠叹息一声,那双犹豫的眼睛渐渐变得坚定,作为冷无情的女儿,继承父亲的优秀基因,本身也是果断的很,一旦选择了立场,就没有什么情面好讲。 林奉天竟然没有生气,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冷无双,轻声咳嗽着,平静道:“我不怪你,很多事,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你既然选择了,无论对错,都没有谁有资格责备你。”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明白,冷无双与他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个女人一旦把心交给另一个男人,她就已不是她。 在冷无双和天风的惊诧中,天风定定的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缓缓道:“当然,你一旦选择了,有些事就绝对无法避免。” 气质渐渐变得冰冷,那瘦弱的身躯陡然间变得高大,一把黝黑的长剑直直指向冷无双,他,同样果断的很,立场一旦挑明,也绝没有情面好讲。 冷无双只觉呼吸一窒,心中难受之极,林奉天从来没有拿剑指过她,这一刻,林奉天的身影在她眼中突然变得遥远。 一条路上,两个人,一个向南走,一个往北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股磅礴的气势向四周荡漾开,冰冷的黑色战甲迅速覆盖林奉天的全身,漂浮在虚空,黝黑的长剑在手,林奉天淡漠的看着天风和冷无双,冰冷道:“你们,一起上吧。” 感应到林奉天恐怖的实力,天风和冷无双的神情凝重无比,他们心中还有一丝震惊,他们想过林奉天隐藏的实力会很强,却想不到会这样强。 即便是受了不轻的伤,实力依旧很强悍。 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在某一方面很有天赋,这种人就叫做天才,林奉天就是这样的天才,即便是一套简单的修炼法诀,只要他愿意,他也能修炼出绝强的修为来。 最重要的是,林奉天不但是一个修炼的天才,还是一个肯吃苦且耐得住寂寞的修炼者,这样的人,修为想不强大都不行。 广场的空气突然变得压抑,那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 长鞭扬起,如毒蛇一般,冷无双的气质顿时一变,淡淡的血腥味从娇美的身上流淌下来,举手投足间,气质由高贵变得干练灵敏。 冷无双和天风对峙林奉天,战斗一触即发。 正文 第九章行路难4 一百二十三年前,我的父母就是死在这里,死在冷无情的无情剑道之下。为父母报仇,是我的责任,是我必须背负的责任。——天风 朝阳起,红霞漫天,即便是泼墨般的乌云也遮蔽不住。 屋檐上,冰雪融化,清洗的一尘不染,一股压抑的热浪滚滚而来,雪水快速被蒸发,一滴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从屋檐上的龙嘴里滴落下来。 突然之间,在我们的视线里,那些水珠掉落的速度变得极慢,我们几乎看得清它在空中随着阻力变化的每一个状态。 水珠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突然被放大了几百倍,我们就好像听到玻璃破碎掉的声音一样。 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冰冷的风吹起散乱的长发,一滴水珠缓缓掉落在地。 林奉天手中的黝黑长剑,翁鸣一声,随着身形划过虚空,虚空中便衍生出无数道如墨眉一般的黑色流光,墨眉像利箭一般,直破长空。 血色长剑在虚空中一转,血色的剑刃刺目而冰冷,在天风的控制之下,轰击向黑色流光,与此同时,道道鞭影出现在虚空,如毒蛇一般,缠住那些黑色流光。 血色的剑刃被黑色流光无情轰碎掉,黑色流光也变得黯淡许多,去势一缓,被道道长鞭缠住,一一搅碎。 林奉天冰冷一笑,在天风和冷无双破招的时候,他的手再次一动,无数道墨眉一般的流光钻入地下,广场上坚硬的黑晶石,轰然破碎开。 天风和冷无双的脸色变得凝重,飞身而起,脚下,地面碎开,无数黑色流光穿梭而出,狰狞如魔头一般欲择人而噬。 林奉天的控制力实在可怕很,那些黑色流光便似他的手臂一般,随心所欲。 天风飞身起,身躯倒转,长剑与人身合二为一,化为巨大的血色长剑,俯冲而下,绝强的气机牢牢锁定黑色流光。 林奉天冷哼一声,神念强横,黑色流光挣脱开天风的神念锁定,黑色流光如同有生命一般,像鲜花盛开一般,分散开来。 血色巨剑狠狠的轰击到地面,魔域广场都剧烈震荡起来,烟尘中,是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浪和散发着烧灼气味的大坑。 大坑的中间,天风微微喘息着,黑色流光却不放松,聚散随意,包围住天风,血色长剑流转,天风与黑色流光纠缠在一起。 冷无双转首,冷漠的看着林奉天,飞身起,长鞭像毒蛇一般凶狠而狡猾的扑向林奉天,这是围魏救赵的打法。 林奉天轻轻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滑落,显然,要完美控制这些黑色流光,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重要的是,他已受了一些不轻的伤。 面对冷无双的攻击,他竟然只是淡淡笑了笑,浑不在意。 长鞭并未因为林奉天的无动于衷而留情,气势反而更加狠辣,力道反而更加强悍,速度反而更加快速,冷无双了解林奉天,林奉天越是这种淡漠的神情,就越说明他的依仗强大。 就在长鞭划过虚空,至林奉天身前时,一道庞大的身影破土而出,旋转围住林奉天,赫然是一条巨大的蛇,长鞭狠狠击在蛇身上,发出铿锵声。 那蛇身上,竟是覆盖着一层金色鳞片。 长尾横扫,直击空中的冷无双,神情大变的冷无双立刻一个旋转,身形九变,暴退开去。 林奉天飞身而起,落在蛇头上,手执黝黑的长剑,冷漠的看着被黑色流光淹没的天风,淡漠道:“天风,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竟然连让我出剑的资格都没有。” 幽幽叹息,林奉天恍惚间有一种萧索的味道,抬眼看向远处那狂暴的龙卷风,感应着两股令人心生战栗的气息,林奉天的双目暴锭出灼人的异彩来。 严格来讲,这一战,他还没有真正出手。当然,他也知道,天风也还没有出全力,但就算他出全力了,结果还是不会改变。 脚下的巨蛇,蛇尾上,有锋利的倒钩,灵活的穿梭在空中,与冷无双纠缠在一起。 这条巨蛇,并非是真正的妖兽,而是一个相当于法宝的存在,全身上下,皆是用珍贵的材料打造而成,内有无数阵法,吸收天地灵气作为动力。 巨蛇的行动完全随林奉天的心意而动,林奉天称之为机关兽。 巨蛇机关兽,是穷尽于林奉天才智的产物,在短短几百年便打造出如斯强悍的机关兽,不得不说,林奉天的智慧强过世上太多人了。 另一边,天涯与两个绝强黑甲战士的战斗,惊险激烈,奇异长刀划过虚空,道道金色刀芒轰击向两个黑甲战士,黑甲战士淡漠的挥剑格挡。 天涯长发张狂,气质狂暴,黑甲战士静如深渊,剑如秋水,秋水如寒刀,缠绵中带着冰冷杀意。 战如狂,如癫,如疯,三道身影纠缠一起,交锋的气劲掀起向外辐射的巨大无形波纹,波纹所过之处,空爆声不绝于耳。 被黑色流光淹没的天风,猛然暴喝一声,气焰嚣张,冲天而起,热浪滚滚如潮,黑色流光轰然碎开,天风漂浮在虚空,那骨架便似拔高了几分,身躯变得高大,皮肤变得透明,流转着奇异的光芒。 如山岳般的气息,气质变得比先前霸道许多。 血色的长剑上,血色火焰烧灼的空气都扭曲起来,跳跃着,择人而噬。 林奉天冷悠悠的一笑,手中的黑色长剑在虚空中一转,嘴角又流出鲜血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完美控制着更加强大的黑色流光,攻向天风。 一边控制着黑色流光,一边控制着蛇尾,已是林奉天承受的极限,但他却浑不在意,他享受那种极限挑战的味道。 冷无双闷哼一声,被巨大的蛇尾狠狠甩开,直飞到百丈之外,烟尘中,一滴滴鲜血洒落在地,冷无双缓缓站起身,爆发出更强的气势,热浪向四周滚滚而去,弥漫的血气和烟尘渐渐消散。 冷无双漂浮在虚空,身上,是血色的战甲,背后,是一对血色的金刚之骨翅。 血色的金刚之骨翅上,血焰袅袅,翅骨如刀,扇动间,与巨蛇长尾剧烈交击,火星四溅,空间震荡。 林奉天的双目异彩连连,轻笑道:“这样,才有些意思。” 蛇头上一蹬脚,林奉天漂浮在虚空,脚下的巨蛇吐出生硬冰冷的蛇杏,盘旋着飞快向冷无双冲过去,蛇尾狂摆,蛇头狰狞。 神情冰冷的天风,血色长剑一转,无数血色剑刃劈在黑色流光上,血色长剑朝天一指,血色巨剑冲天而起,纵横周身,黑色流光泯灭。 血色巨剑直向林奉天轰过去,林奉天淡漠一笑,一剑定胜负吗?好,我奉陪。 魔气森森,淹没林奉天的身形,气质变得尖锐冰冷,林奉天与黝黑的长剑合二为一,虚空中,暴涨出巨大的黝黑长剑。 两道光柱,一个黝黑,一个如血,泾渭分明,远远看去,如斯壮观。 血色巨剑与黝黑巨剑狠狠相击一起,整个广场都震荡起来,广场中心的巨柱都摇摇欲坠。 强光刺目,爆炸声震耳,天地一静,一时失音。 烟尘散尽,林奉天漂浮在空中,脸色苍白,嘴角含血,胸口处,黑色战甲被硬生生劈开,鲜血渗透而出。虽然受了伤,林奉天的神情却依旧是淡漠之极。 地面上,天风从一个狭长的巨大裂缝中挣扎着站起身,拄着血色长剑,红霞下,一身是血,脸色灰白,身躯摇摇欲坠。 林奉天淡漠的看了一眼天风,便把眼看向空中与巨蛇周旋的冷无双,神情复杂,轻声叹息,闪过果决之色,飘落在地,转身,一步步走向天风,那黝黑的长剑与地面摩擦着,仿佛死亡的音符。 站在天风身前,林奉天眯着眼,抬头看着遥远天际的云彩,缓缓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也一定要告诉我。” 天风看着林奉天,不发一言。 幽幽叹息,那身躯似变得更加孤寂,目不转睛的看着天风,林奉天一字一字轻声道:“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冷无双?” 天风沉默了,很多时候,不说话就等于否认。 执剑的手微微颤抖,林奉天咬了咬牙,轻声道:“你这样做,就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 带血的脸上,闪动着哀痛的神情,天风沙哑道:“我有我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林奉天静静的看着天风。 轻吐一口气,天风微低着头,拄着长剑的手,已握的发紧,天风声音低沉道:“一百二十三年前,我的父母就是死在这里,死在冷无情的无情剑道之下。为父母报仇,是我的责任,是我必须背负的责任。” 生活中,有些事就算我们不想做,也不得不去做。 看着天风,淡漠的脸上闪过怜悯,更多的是冰冷无情,林奉天冷声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该欺骗冷无双,她已把你当做最爱的人。” 林奉天,一匹孤狼,他并非是无情,而是不懂得怎么表达。实质上,他是至情之人,因为至情,所以伤情;因为伤情,所以孤寂。 天风看着林奉天,神情有些诡异的笑了,摇头叹息道:“这里面,有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淡漠的笑了笑,冰冷无比,黝黑长剑直指天风,林奉天淡漠道:“知不知道已不重要,反正你要死了,或许,死亡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天风摇了摇头,他竟然连一丝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只奇异的笑了笑,轻声道:“你不懂,我现在还不能死,有人还不想让我死。” 眉头皱起,杀气更加浓郁,林奉天冰冷道:“好,很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能从我剑下救出你的性命?” 黝黑的长剑直刺,带着沉重的寒光。 云啸,风凝,一股尖锐的气势突然出现,便似平平静静的死火山突然爆发一般,气势如虹,银光大现,刺目,虚空中,一道银光划过,快逾闪电,顷刻间,已至魔域广场。 整个魔域广场,随着那银光的方向,猛然吹起一股尖锐的风,那一丝丝风都如利刃一般,地面陷下三尺有余,且如刀割过一般。 由天而下,银色长箭带着尖锐的气势狠狠击在黝黑长剑上,火星四溅,暴鸣声大起,天风的身躯被气劲狠狠甩出去,林奉天退回十余丈,脸上闪过红晕之色,尔后更加苍白,鲜血从嘴角滑落。 与此同时,天涯与两个黑甲战士的战斗领域内,地面突然爆碎开,一个霸气的血色身影强横而出,血色长刀幻化出长长的刀芒,血色身影从两个黑甲战士中间横扫而过。 那两个黑甲战士的动作猛然一顿,仿佛被定格在虚空,尔后,悄然消逝。 血色身影漂浮在虚空,转过身,淡然看着天涯,轻笑道:“天涯,好久不见。” 这个血色身影,赫然便是战天,他与天涯显然是认得的。 天涯淡漠的瞪了一眼战天,身形一转,走向族人所在地。 银色长箭上有一诡异力量,令林奉天的神魂震荡,巨蛇的动作也随之一滞,冷无双扇动骨翅,巨蛇轰然飞起,长鞭卷起,烈焰烧灼,巨蛇被抛飞到百丈之外,轰鸣一声,烟尘四起。 林奉天闷哼一声,嘴角鲜血直流。 乌云散去,天际一道流光闪过,广场上,已多了一个青年男子。 漂浮在虚空,一身黑色长衫,散乱无拘束的长发,遮掩住他的脸孔,只见得那颀长的身影下,漫不经心的背负着双手,那双修长的手,套着白银手套,在暗夜下,闪烁着冷漠的银光。 白悠然静静的看着林奉天,林奉天也静静的看着白悠然。 天风依坐在大柱子旁,一身皆是鲜血,脸色苍白无比,脸上却是露出淡淡的笑意,浑然不在意,冷无双飞身起,落在天风旁,蹲下身,擦拭着天风脸上的鲜血,输送灵气。 那温柔中带着痛惜的俏脸,天风痴迷的看着,令冷无双欢喜之极,那俏脸,都如鲜花绽放一般。 天风迷离的看着,轻声沙哑道:“无双,对不起。” 神情微怔,天风的声音很小,冷无双并未听得太清,“什么……” 话音突然一断,冷无双双目一阵迷惘,倒在天风怀中。 天风看着怀中佳人的俏脸,神情复杂,幽幽叹息一声。 天涯搀扶着天老,站在天风身旁。 抬起头,看着老态龙钟的天老,天风双目一红,轻声道:“爷爷,是孙儿不孝,连累您了。” 轻轻叹息一声,天老疲惫的看着天风,慈祥一笑,摆了摆手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只不过,你真的决定好自己要做什么了?” 天老虽然年事已高,却并不糊涂,他显然猜到天风的想法和决定,虽然他并不赞同天风的想法和决定,但他知道,天风决定的事,一向很难改变。 没有一丝犹豫,天风坚定的点点头,看着天老,淡然道:“爷爷,如果我做不到,您应该知道怎么做。” 天老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淡漠中带着一丝疑惑的天涯,无声叹息,轻轻的点点头。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它背负在天风身上,天风若做不到,就轮到天涯来背负,这是他们背负的责任,没有愿不愿意。 追溯根源,是冷无情前几代和天风前几代的恩怨,这之中,竟已有几千年之久。 人世间的恩恩怨怨,便由此循环往复着,很多故事也由此衍生。 天风淡漠的看着天涯,缓缓道:“天涯,带爷爷和族人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眉头微微皱起,天涯看着天风,有些迟疑,对上天风那淡漠的双目,轻吐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天风,搀扶着天老,带着族人,悄然离去。 天风看着族人悄然消失在黑暗中,脸上,是惨然的笑容。 银光闪烁,修长的手随意一握,虚空都似被捏碎了一般,白悠然的身上陡然流淌下一股霸气来,一种枭雄的气质令人震慑,似沉静了千年之久的火山,于今日突然爆发。 此时的白悠然,似是魔域之主一般。白悠然已不再是以前的白悠然,或者说,白悠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带着面具活着的白悠然。 看到白悠然的那一瞬间,林奉天就知道了许多,这一切的主导者,就是白悠然,世界真是奇妙,曾经甘愿为冷无情去死的白悠然,今日却是要取而代冷无情。 想到这,林奉天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 淡然的看着林奉天,白悠然轻声道:“林奉天,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立刻走,不然,便死。” 平静的语调,却充满杀机。 林奉天的神情不变,淡漠的看了一眼白悠然,一步一步走到天风身前,看着天风,一字一字冰冷道:“我要带她走。” 天风看着怀中的佳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酸酸的感觉,苦涩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个傻女孩,没有见过这么好骗的女孩子。 轻抚着冷无双的长发,天风轻声道:“你要好好待她,她是个好女孩。” 看着林奉天抱着冷无双离开的身影,天风站在广场,紧咬着牙,嘴角都咬出血来,他静静的看着,那颀长的身影,孤寂而僵硬。 天风突然感觉心很空落,很空落。他站在那里,迷离了双目。 白悠然淡然的看着天风,淡淡道:“你动情了?” 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白悠然,天风低声道:“也许吧。” 他到底是不是对冷无双动了真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已不重要,今天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对他而言,一切都已结束。 暴风怒吼,云气翻卷,暴雷震天,紫电穿空,魔域颤栗,冰雪早已消逝,地裂山塌,地壳运动,岩浆若喷泉般涌起。 气浪滚滚,淹没了无数妖修者,生命之脆弱,于此刻彰显无遗。 温润中带着冰冷的目光渐渐充血,长发变得散乱,疯狂的因子在跳动,柳青赤手空拳,与冷无情剧烈战斗起来。 两个人追求的道都是武道之终极,一般的法宝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强力摧毁。 诡异的身法,配合恐怖的肉身强度,与及超凡的反应力,柳青的近身肉搏战实在强的可怕。 但冷无情的战技也绝对可怕,鬼魅般的速度,快到极点的剑法,直接而毫无花俏,随手一招,就是直指要害的杀招。 最重要的是,冷无情的战斗风格是最要命的战斗风格,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命,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单论这份无情的心智,柳青自认及不上冷无情,毕竟,这个世上,不怕死的还实在不多,柳青也绝不愿意就这般轻易的死在这里。 似两颗流星,在天空上划过,轰然撞在一起,爆发出欲烧灼空间的烈焰火星,两颗流星倒飞而出,相对而立,战意蓬勃。 冷无情生硬淡漠的看着柳青,雷剑上血光大现,乌云卷动,道道闪电劈到雷剑上,那紫电闪烁的刺目光芒,淹没了冷无情的身影。 一股绝强无情的气势随之弥漫开来,虚空中,出现无数长剑,带着刺目的雷光和血光,雷火和血焰嚣张,狰狞的扑向柳青。 柳青淡漠的看了一眼,金血划过眼际,右手握拳,金光大现,那长剑上的血气都削弱了许多力量,那拳头,恍惚间,似涨大了一圈,沉重如山岳般的气势向四周辐射。 那拳头,似是一座山岳一般沉重。 身形变幻,虚空中出现无数虚影,柳青的真身藏在虚影中,以诡异的身法冲向那剑网中,大部分虚影只躲过几剑便被搅碎。 真身穿梭在剑网中,那长剑割在身上,鲜血直流,柳青却是浑不在意,柳青的双目冷冰而执着的盯着剑网后的冷无情。 刺目的金光大现,轰的一声,那紫电都被轰碎了,整个空间上空的乌云轰然碎开,残阳如血,洒在大地上,不觉温暖,凡觉冰冷。 柳青漂浮在虚空,看着脚下大地的大洞,龟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那隙缝延伸向无限远,烟尘朦胧的地方,冷无情缓缓的站起身,静静的看着柳青。 眯着眼,柳青一挥手,破碎的青衫焕然一新,整个身躯除了脸色有些惨白之外,与战斗之前没有一丝变化,气质也在一瞬间变回潇洒,温润的目光看着那绝美的残阳,轻声道:“你输了。” 冷无情平静的点点头,生硬道:“你赢了。” 他们虽然论输赢,却是都没有把输赢看在眼中,柳青和冷无情都不是枭雄,在他们眼中,即便是枭雄也不看在眼中,在他们眼中,武道至尊,尤其是对冷无情而言。 在冷无情眼中,除了无情武道,便已容不下任何东西。 这一战,如果柳青赢了,冷无情死不死在五五之数,要看柳青心情,但如果冷无情赢了,柳青就必死无疑。 “错了,你们都输了。”清朗平静的声音回荡天地,带着一丝得意。 银光闪烁,三道流光划过天际,离柳青和冷无情的战场百丈之外的高墙上,白悠然负手而立,枭雄气质凛然,战天和天风平静的站在白悠然身后。 绝强的气势从白悠然身上流淌而下,长衫飘飘,气质超然,白悠然淡漠的看着柳青和冷无情,轻笑道:“你们的战斗,真的很精彩。” 柳青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悠然,轻声笑了笑,平静道:“白悠然,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淡金色的丝布轻轻擦拭着雷剑,冷无情生硬的缓缓抬起头,淡漠的看着白悠然身后的天风,天风也冰冷的看着冷无情。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白悠然,至于白悠然的背叛,他的无情心境竟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与柳青一战之后,冷无情的无情剑道更加圆满。 冷无情的目光虽然只是轻轻扫过,却是令白悠然和战天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味道,那山岳般冰冷的身躯,对白悠然和战天而言,实在还存在着太大的影响。 白悠然轻吐一口气,双目坚定无比,既然已选择这条路,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儒雅一笑,看着气质潇洒的柳青,轻缓道:“确实是,只可惜,有些遗憾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站在对立面上了。” 眉头轻皱,柳青轻缓笑道:“我们本来没有任何牵扯,你偏要来算计我,你算计了我,我还没有找你麻烦,你却又来找我麻烦,看起来,你似乎很有把握。” 清淡的语调,却显得冰冷,那风,如寒刀一般。即便是受了重伤,冷无情和柳青身上的强者气息,都压的白悠然他们绝不敢掉以轻心。 白悠然心中一颤,脸色却是不变,脸上的肌肉连一丝抽动都没有,淡然无比的道:“有没有把握,那要试过才知道。” 长袖一挥,地面剧烈震荡,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光圈笼罩住柳青和冷无情,与此同时,光圈头顶的乌云,剧烈旋转起来,现成一个大漩涡,无数紫电穿梭其中,渐渐凝成一个紫色圆球。 柳青看着那光圈,神念通入其中,密度竟然大的可怕,神念都通不过去,轻轻笑了,这白悠然,还真是了不起啊,竟然有这样了不起的阵法。 冷无情的眉头轻轻皱起,没有去看那光圈,直接抬首看着头顶的大漩涡,这才是让他皱眉头的原因,那紫色圆球上蕴含的力量,霸道而强横。 高墙上,白悠然意气风发,轻笑道:“两位,你们都是重伤之躯,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现在选择臣服于我还来得及。” 白悠然主要把视线投向柳青身上,他了解冷无情,冷无情是绝对不会臣服于他的。 柳青悠闲的笑了,却是不说话,温润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大漩涡中的紫色圆球,带着一丝毁灭的气息,这本来是给冷无情一人享受的。 不说话,大部分时候就是代表否认。 看着柳青的神情,白悠然的脸上闪过果决与冰冷,再挥袖时,整个魔域都在剧烈震荡着。 粗如巨柱的紫电,从紫电圆球上直射而下,先是几道几道的落,半圆圈内的柳青和冷无情都能挥手轰碎,尔后,在短短时间里,几千道的巨柱紫电在一瞬间轰向,那场景,实在是壮观无比。 整个魔域,一片刺目的紫光,爆炸声响彻天地。 紫电轰击连续了一刻钟时间,整个魔域山脉,震荡的太过厉害,山脉相互碰撞,发生断裂,在短短时间,有的地面升高百丈,有的地面则下陷百丈。 地震和火山爆发,如血的岩浆喷出,黑色的烟雾笼罩整个魔域。 紫电连续攻击一刻钟之后,那个光圈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轰然碎开,一股绝强的气劲向四周辐射开去,掀起无形的波纹,那壮观无比的场面随之终极。 高墙上,白悠然三人都有眼睛疲劳的感觉,对于柳青和冷无情的状况,他们并不怎么乐观。 紫电消散,在紫电攻击的范围里,一个巨大且深不见底的洞映入白悠然三人眼中,那洞口,还冒着热气,那泥土,焦黑如炭。 隐约中,柳青漂浮在虚空,周身紫电噼啪作响,破坏着身体;鲜血淋漓,染红了有些破烂的青衫,紫电渐渐消散,才看得分明柳青的脸色,竟已变得灰白之极,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来,颀长的身躯也从空中掉落到碎石地上。 深渊大洞中,一道金色流光闪出,跌落在地上,冷无情的身上,有一股肌肉烧焦的味道,那长发,被烧焦了众多,身上的伤口乌黑难看,一跌落在地,鲜血便掉落了一地,脸色灰白。 即便如此,冷无情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拄着长剑,挣扎着站起身,他的对面,静静的站着天风。 微低着头,轻抚着手中的血色长剑,天风轻声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冷无情淡漠的看着天风。 天风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冷无情,缓缓道:“你对冷无双是不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冷无情执剑的手一颤,又恢复平静,轻声淡漠道:“林奉天曾经承诺过我,他会保护无双,而他也做到了他承诺我的事。” 他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或许,连冷无情自己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就好像天风自己也无法知道,自己对冷无双是否真的动了真情。 而事实上,面对感情,当一个人在迷惑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爱本来就是迷茫的。 悠悠叹息一声,天风不再说话,血色长剑直指冷无情,冷无情的雷剑也指向天风。 两股不顾一切的惨烈气势,尖锐而死寂,冷无情与天风之间的空气,都冷的要结冰。 他们,都已抛开一切,全力以赴,只有一招,这一招对决之后,没有胜负,唯有死亡,这个结局,冷无情知道,天风也知道。 天族人与魔域几千年来的恩怨,因为鲜血和死亡而开始,也因为鲜血和死亡而终结。 冷无情不愿自己的女儿冷无双去背负,天风也不愿自己的弟弟天涯去背负,他们彼此的想法,在两人相对而立的时候,彼此洞悉了。 鲜血淋漓,柳青低声轻笑道:“真是好久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了。”他就坐在碎石地上,淡然的看着高墙上的白悠然。 白悠然只觉灵魂一阵颤栗,那晚,那双温润中带着冰冷的眼睛轻轻扫过的感觉,令他刻骨铭心。 战天缓缓走向柳青,长刀上,魔焰嚣张,热浪滚滚,柳青的长发都被烧灼的干燥生硬,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有任何迟疑,战天果断的挥起长刀,人刀合一,一把巨大的血色长刀直斩向柳青。 柳青微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血色长刀划过的轨迹,在巨大的血色长刀斩到鼻尖之时,柳青的身形一瞬间变得诡异,在战天的锁定下如同鬼魅一般,从巨大的血色长刀下划过。 柳青与血色长刀擦肩而过,寒光暴锭,血光飞溅。 跌坐在地,柳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前,烧焦了一片,鲜血也洒落了一地,他的手中,一把骨刀,光滑锋利,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战天站在柳青身后几步远,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看着遥远天际的残阳,感觉好冷好冷,他心中一直就知道,白悠然一直没有把他当朋友,白悠然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白悠然宁愿让他去探柳青的虚实,也不愿一起围攻柳青,因为他害怕出现意外,在白悠然心中,他自己是永远排在第一位。 实质上,在魔域里,真正无情的不是冷无情,而是白悠然。 他之所以甘心为白悠然这样无情的人做下属,是因为白悠然给他的实在太多,一个人,在获得的同时,必定要付出代价,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白悠然,我欠你的,都已还了。 这是战天最后的想法,生机渐绝,他的眼睛,定格在那一幅残阳如血图上。 高墙上,白悠然笑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在他眼中,战天的死显然是很有价值的,战天试出了柳青的战力,也消耗了柳青最后一点战力。 白悠然飞身而下,缓缓走向柳青,站在柳青身前,俯视着柳青,霸气凛然,枭雄气质意气风发。 冰冷一笑,神情邪意无比,一股黑气弥漫白悠然周身,那双眼睛变得如黑洞一般,周围的光线都被吸收进去,变得黯淡许多,他俯视着柳青,冷悠悠邪笑道:“我要夺你的法力和灵魂。” 看着白悠然的诡异眼睛,柳青的温润双目渐渐变得呆滞,白悠然伸出右手,按在柳青头顶,周身的黑气淹没了柳青。 识海中,柳青渐渐沉沦,沉沦到深渊中。一股黑气邪笑着,在柳青的识海肆虐着,沉沦到深渊的柳青突然睁开眼,淡漠的看着那股黑气,冰冷笑道:“你的计谋的确完美,可惜,百密一疏。” 柳青以所剩不多的灵魂之力狠狠轰击着白悠然的灵魂,令白悠然在灵魂眩晕一息,虽然只是一息,却已足够,胜负已分。 一个小小的金色身影闪过虚空,一拳猛然轰向白悠然,没有一丝花俏,这一拳直接把白悠然的周身禁制和身躯一起轰成粉碎,本体灰飞烟灭,灵魂成为游魂,被柳青毫不留情的吞噬掉。 黑气散去,柳青懒懒的睁开温润的双目,小石猴站在柳青身旁,漫不经心的用两只还油腻腻的小手在身上抹了抹。 白悠然算计了一切,唯独算漏了小石猴,直至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那一刻,白悠然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这样的事,对白悠然而言,实在是死都不甘心,死都不瞑目。在他认为胜负已分,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却反而被人倒打一耙,功亏一篑,这样的结局,实在叫人接受不了。 当然,这里却是剧情需要。 血色的空间里,唯有冷无情和天风,他们的眼中,则唯有对方。 柳青缓缓站起身,深深的看了冷无情和天风一眼,轻声索然道:“小石猴,我们走吧。” 两个重伤之躯的强者,透支了全部生命力,结局早已注定,虽然两人这一击将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强一击,但这就像流星一样,将在最辉煌的时候陨落。 这样的结局,柳青不想去看,也不愿去看,生命的死亡,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 一大一小两个身躯走在山那边,残阳如血,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在山崖上,他们停下脚步,转身,平静的站在山崖上。 他们的旁边,一个巨蛇的头上,站着林奉天和冷无双,林奉天冷淡的看了一眼柳青和小石猴,便把眼看向冷无双,眼中就唯有冷无双,那冰冷的眼睛里也闪烁出柔和的光线来。 冷无双怔怔看着前方辐射出惨烈气势的地方,秀目中带着悲伤,林奉天已把一切都告诉她,她心中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心在绞痛,有悲痛,有伤心,有苦涩。 天风的欺骗,白悠然的算计,曾经,冷无双把这两个男人当做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亲人之一,心中的分量甚至比冷无情还要重。 没有转头,她轻声道:“林奉天,你是不是一直就知道天风不是真正喜欢我的?” 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脸色平静,看不出悲乐。 天风的欺骗是冷无双内心最深刻的伤。 林奉天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是。” 冷无双猛然转身,双目冷冷的盯着林奉天,冷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冰冷的语调中,带着深重的恨愤和怒意。 林奉天的脸色平淡,平静道:“我告诉过你很多遍,只不过,你从来不相信而已。” 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怒意,只有宽容,那双冰冷眼睛的深处,缓缓放射出柔和怜惜的光芒来。 冷无双冰冷的神情一怔,随即是自嘲的苦笑,转过头,不敢看林奉天平静的双目,诚如林奉天所言,林奉天确实一直告诫过她多次,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已经陷进去了,听不进林奉天的告诫。 这件事,她实在是怪不得林奉天,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林奉天迟疑了一会,缓缓道:“你,还爱天风吗?” 冷无双的身躯一颤,神情有些茫然,她心中突然有一个疑问,到底什么是爱?她对爱的概念突然失去方向,迷茫着秀美的双目,轻声呢喃着道:“我也不知道。” 迷茫之后,冷无双又愤恨的摇头,冷声道:“他欺骗了我,我心中恨他还来不及。” 前后矛盾的言语,恨意占据了上风。 林奉天怜惜的看着冷无双,心中想起天风把冷无双送到自己手中时的表情,轻声道:“你也不用太过难过,至少,天风对你动过心,他也不是诚心要欺骗你,如果不是背负的太多,你们也绝走不到这一步。” 冷无双冷哼一声,面露冷笑,林奉天虽然说的是心里话,在冷无双听来,却以为林奉天是在安慰她,这是因为心中充斥太多的愤恨,理智已被怒火烧灭。 冷无双呆愣了一会,转首道:“我父亲是不是一直就知道天风和白大哥的阴谋?” 林奉天淡淡道:“我不知道,他只交代我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 林奉天抬眼看向远方,接着道:“你说他无情,其实,他心中很爱你,暗中为你做过很多事。” 看着冷无双冷笑不信的神情,林奉天苦涩的笑了笑,道:“有件事,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在这个世界,冷无情大人是你唯一的亲人,这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你也必须相信,若说这个世上谁最爱你,那么,就非冷无情大人莫属。” 淡淡的语调,无比认真的神情,这个世上,唯有林奉天知晓冷无情对冷无双的深重感情,从很小开始,他就受到冷无情的训练。 在这世上,除了冷无情自己,若说还有谁能够了解冷无情,那么,就是林奉天了。有件事,冷无双不知道,白悠然也不知道,林奉天之所以被冷无情看重,就是因为冷无双。 简单来讲,林奉天的存在就是因为冷无双的存在。冷无情训练林奉天,培养林奉天,目的就是保护冷无双,林奉天是只为冷无双而活的存在。 冷无双感应到林奉天语调中的认真,那淡淡语调中蕴藉着一种令人不得不相信的气势,在魔域中,林奉天不但冷,而且从来不说谎,林奉天说的话虽然难以接受,冷无双却已经相信。 冷无双那双愤恨的眼睛渐渐变得柔和,怔怔的看向那硝烟中的高大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父亲冷无情,这个想法突然令她变得很难受,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双目中闪过哀痛,轻声沙哑道:“那他为何要瞒着我?” 林奉天叹息一声,双目中闪过一丝悲哀,缓缓道:因为无情剑道,当年,你母亲的死铸就了无情剑道。而魔域的存在,是因为无情剑道;你这些年能活的逍遥自在,也是因为无情剑道;你和冷无情大人的隔阂,同样是因为无情剑道。” 林奉天虽然说的隐晦,冷无双却已听明白,无情剑道虽然强大,却要付出无情的代价,值不值得只有冷无情自己知道。 冷无双低垂着头,手捏的发紧,她缓缓转首,看着林奉天,轻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脸平静的林奉天,颀长的身影突然变的僵硬,脸皮抽紧,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嘴唇张了张,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的林奉天,冷无双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林奉天没有说话,冷无双却已知道答案。 她想着,想着林奉天,想着冷无情,在一个堡垒里,两个冷面人,心中却藏着火热的心,她几乎想的痴了,就在这刹那,她似乎突然间明白了很多道理。 明白了冷无情的选择,明白了天风的选择,也明白了林奉天的心,她轻轻挽着林奉天,一双秀目静静的望着硝烟中昂首而立的两个高大身影,禁不住便滴下眼泪来。 人世间,恩怨纠葛,何时了? 他们依偎着,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血色的残阳渐渐落到山那边,一种悲哀壮烈的气势在空气中悄悄的酝酿。 自始至终,他们没有看柳青和小石猴一眼,柳青和小石猴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眯着眼,柳青深深的看了一眼将要落到无尽深渊的残阳,转身,带着小石猴潇洒而去,这样的故事,他遇到很多,这是众多故事中最经典的。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魔域瞬间崩碎,所有的禁制瞬间被轰灭,整个魔域,分崩离析。 停下脚步,柳青转首静静的看着爆炸声不绝于耳的魔域,这一次,他可是差点就死在这里了,这样的地方,柳青就是想忘记都难。 最重要的是,这里发生的故事带有一种奇妙的味道。 很多年之后,柳青还是会想起这个故事,想起这个故事里的人,无情又有情的冷无情,背负仇恨的天风,不甘人下的白悠然,甘愿赴死的战天,面冷心热的林奉天,追求爱情的冷无双。 正文 第十章桃源村 这就是你的路,现在,是我们的路,我和你的路。——柳青 西牛贺州,风雪万里,天地一片冰冷,在这渺无人迹的冰雪国度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孤独穿行,一身的简易衣衫,在风雪中踽踽而行,更显寂寥。 那雪,漫天飞舞,飘然若朵朵冰花,千堆雪,似是永无止境,要淹没冻结世间一切生机,脚才刚刚抬起,那雪便已淹没了那脚印。 站在风雪中,柳青抬首看着那大朵大朵的雪花,低声呢喃道:“又一年过去了。” 红尘悠悠,弹指间,又过去一年,从魔域出来,穿山越岭,到达西牛贺州,在西牛贺州周游四方,踏遍千山,找寻真正的强者。 历尽无数艰险,前程却依旧渺渺,不知何时方休? 这之中经历的故事太多,不能一一尽述,唯一能说的就是,这些故事总能带给柳青一些感触,心境更见通明,这或许是四年流浪生涯中最大的收获了。 这片蛮荒之地,险恶无比,人迹从未踏足过,据人间传说,在这片蛮荒之地的另一边,有一个神秘的村子,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生活美满,无忧无虑,长生不老。 据传说,那个地方到处种满桃树,因此,那些被生活苦苦折腾的人们把那个地方称为“世外桃源”,无数人向往,许多被生活折磨的绝望的人,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中去。 这个传说已流传了许久,也必将流传下去,生活如炼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近似于幻想的梦想,“世外桃源”就是这个梦想。 在这个故事里,在人间百姓看来是传说的,也未必就只是传说,谁也不知道那片冰雪之后是什么地方,也许还是冰雪,也许就诚如传说所述,是一个村子,桃源村。 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不知道的,是虚幻还是现实,没有人知道,世界也正因为如此才充满魅力,充满着奇幻的传说,总是令人心中憧憬。 具体到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一个传说而已。 冰雪之地的另一边到底是什么,柳青暂时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他心中,唯有目标。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冰雪之地即便是神仙之流也是无法穿越。 这里的冰雪,不是一般的冰雪,是为玄冰飞雪,颜色深蓝,温度极低,在零下几千度之下,且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即便是仙人之躯也极难承受。 冰雪中,还有许多难缠的妖兽,最恐怖的就是玄冰兽,六条腿,背有白色铠甲,长尾上有倒刺,头部狰狞如蜈蚣,且会自如伸长,张嘴可吐出比玄冰,温度比那玄冰飞雪更低。 最可怕的是,这种妖兽都是成群而居,群起猎食,且因为在冰雪中生活无数年,极善隐迹,身形不动,匍匐在地时,便如那蓝色飞雪一般无异,行动时更是悄无声息,突然袭击,令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一个族群,最擅长的就是刺杀,是群体的刺杀,一击之后,无论成功与否,立刻远遁,战力最是恐怖,已在这冰雪之地称霸了无数年。 这些天来,柳青和小石猴面对最多的就是这些难缠的玄冰兽,只可惜,玄冰兽遇到的是柳青和小石猴,两个家伙的肉体强度都强的离谱,强的变态,玄冰兽最多只能够让小石猴流些血而已。 风雪中,柳青的青衫一尘不染,那风雪再大,却根本撼动不了他的身躯,纹丝不动而立,一月踏风雪,这条路终有尽头,路的尽头自然还是路,只不过,是另外一条路。 放远望去,在蒙蒙白气中,如同站在海上,远处,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升起来,那空中的冰雪渐渐的就消失不见了,脚下是清涧般的冰,平滑的似是一面镜子,红日照在上面,光芒万丈。 这一瞬的唯美,刻在柳青和小石猴心中,那高高的地平线,红日升起的地方,似乎是天地的尽头一般,人间所谓天涯海角或许便是在此处。 此时,没有风,也没有雪,平静的有些诡异。 前方,似是一个高坡,柳青和小石猴静静走在上面,回首间,路又是平坦笔直的,诡异无比。 随着一步步向前行去,只见得路的尽头那方,是一片白蒙蒙之地,有一种烟波浩渺的味道,渐行,风起,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大海的味道,柳青在东胜神州中那个海岛中住了这么多年,对海洋自然熟悉,那股风,带着腥味,带着盐味,这是海风的独到味道。 只是,这股海风,在吹到白茫茫之地时,便似有一堵高墙挡在那里一般,突然间便消失不见,若非柳青的耳力非凡,听得数里外的海风声,也发觉不到那白茫茫之地的诡异之处。 柳青和小石猴站在白茫茫边缘地之外,神情凝重,出现这种诡异状况,必定是这白茫茫中有些玄妙之处。 在这白茫茫边缘之地,更清楚的听得那呼啸的海风,且那股海风的声音大的离谱,便似龙卷风肆虐的声音,耳朵里尽是那呼啸的风声,诡异的是,柳青和小石猴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风。 柳青坚韧的神念化为针的形状,小心的刺人其中,神念中,见得一个巨大的身躯横躺在冰岸边,两只巨大的鼻孔,一只吸气,那吹过来的海风都被那只鼻孔吸走,另一只鼻孔呼气,呼出的就是那蒙蒙白气。 那巨兽,形如一只放大几千倍的大猫,懒散的趴在那里,周身都是坚硬的甲胄,寒光暴锭,四只脚上的爪子锋利如神兵利器。 这条懒猫,即便是静静的趴在那里,也自有一股凶煞气势。 眉头微皱,小石猴轻声问道:“大哥,这是何种凶兽?气势如斯骇人。” 柳青白皙的双手背负,双目中闪过温润之色,细细思索了一番,淡笑道:“《蛮荒记》中有载,北极之地有兽,名为啸风,其形如猫,大如山岳,背有甲胄,爪如神兵,呼气成雾,吸气风啸,其性惫懒,最忌讳被吵醒,若被吵醒,暴虐无比。想必,这个凶兽便是传说中的啸风兽。” 小石猴恍然一笑,道:“观其行径,果真惫懒的很。” 柳青淡淡道:“虽是惫懒,但好歹也是蛮荒之兽,修为不凡,看它个头,似是还未成年,虽是还未成年,修为却绝不低于此时的你,这般冰荒之地,料想也是无人,不须顾忌,你就去练练手吧。” 小石猴嘻嘻一笑,点头应下,手在腰间一伸,一抖,一把四五尺长的铁棍便已在手中,金光闪闪,却非是凡间之物,是小石猴从一妖王手中夺来的,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兵刃,却也非是凡间兵刃可比,小石猴一眼看见此物,心中便中意了,非是中意这把兵刃,而是中意这类兵刃。 虽不算了不得的兵刃,顺手用着也还算让小石猴满意,寻得几本棍法要诀,信手使来,威力也不小,再加上他天生石猴,天性聪颖,招式再复杂,它看过一遍便已学会七八分,且能举一反三,在棍法上,略有小成。 小石猴手持着铁棍,纵身一跃,进入那白茫茫之地,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那啸风兽只是大耳朵扇动了一番,眼皮动了一下,便无什动作了。 眉头轻挑,柳青淡淡笑了,这啸风兽果真惫懒的很。 仔细一想,这啸风兽呆在这里也应该不少于四五百年,少有人打搅,整日里就趴在那里,舒舒服服的晒太阳,饿了,嘴一张,那海中鲜鱼,味道应该不差。 长久以往,更助长它的惫懒之意,若柳青有心害它,一招之下,足以轰碎。 摇摇头,柳青心中警醒,自己可不能有啸风兽这般惫懒心性,以后,即便是功成名就了,也绝不可放松懈怠,忆古人,思今朝,许多成功者就是因心存懈怠而跌入人生曲折漩涡中去,端的不值。 这道理虽是大家都明了,但事到头,却是后悔莫及,有些事也确实奇怪,明明知晓去做会有什么下场,明明知晓不该去做,明明心中警醒自己了,却偏偏还是去做了。 这事,我也是说不明白。 小石猴站在啸风兽身旁,眼睛转动,既然是练练手,他也不愿占了啸风兽的便宜,但啸风兽这般模样,小石猴性格又好动,少不得要捉弄啸风兽一番。 小脸上尽是调皮的笑意,踱步到啸风兽身前,那风被啸风兽吸入鼻子中去,啸风兽的身前,如同旋风一般,但小石猴小小的身躯却是纹丝不动。 把铁棍插进啸风兽的鼻子里,挑动啸风兽的鼻毛,啸风兽的鼻毛也是如那铁棍一般大小,小石猴这般一挑动,啸风兽的整个鼻子都收缩颤抖着,似是痒的受不了,连那吸气呼气都顿了下。 小石猴玩的兴起,纵身一跃,跃进啸风兽鼻子里,跳起身来,扯着鼻毛,荡起秋千来,玩的不亦乐乎,他玩的不亦乐乎,啸风兽就不好受了,全身的肌肉收缩,头微微抬起,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旋风倒卷,整个平静的海面掀起千重浪。 场面壮观无比,小石猴也随着那股旋风吹到天上去,身形九转,倒飞而下,漂浮在啸风兽前,啸风兽睁开迷离的双目,小山一般的身躯给人予强大的压力。 小石猴抄起铁棍,大力击在啸风兽的头上,只听得哐当一声,如金石交击之音,力道恰到好处,啸风兽并未受伤,只是吃痛,低声咆哮,抬起头,看着一脸搞怪笑意的小石猴,啸风兽微微一怔,继而大怒,暴躁狂暴的气息流淌下来,那狂暴的风变得更加狂暴。 咆哮着,那双原本迷离的眼睛突然变得暴虐,煞气森森。 被啸风兽一激,小石猴撇撇嘴,气质一变,霸气凛然,气势如山岳,紫金色的双目凝神盯着啸风兽。 啸风兽小山一般的身躯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石猴,咆哮不已,那双墨黑色的大眼睛,尽显狰狞凶煞,欲择人而噬,暴躁的呼吸着,雾气翻滚,风云变幻,暴躁的因子在跳动。 这啸风兽果真如《蛮荒记》中所载一般,若被吵醒,性子会变得暴躁无比。柳青负手而立,在白茫茫之外静静的看着。 这《蛮荒记》是黄道士在海岛上所留书籍中的一本,已残破许多,只剩余百余种凶兽的介绍,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所载。 柳青看时,本来也以为是好事者编造的,但在后来的历练过程中,柳青遇到的一些奇异怪兽,书中竟都有载,且所书习性竟也一般无异,方才知晓,那书必非常人所述,应该是见多识广的修炼者所记载下来的。 啸风兽朝小石猴咆哮着,也不打招呼,就飞身直扑向小石猴,爪子快如风,随心所欲的拍向小石猴,那巨大的身躯飞在空中,给人予强大的压迫力。 小石猴抄起铁棍,若蛟龙一般,不退反进,铁棍狠狠的击向啸风兽,啸风兽的爪子挥动间,无数利刃穿空,小小的身影闯入利刃组成的网中,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白雾中纠缠在一起,速度都如闪电一般,啸风兽虽然懒散如猫,但动起来也是相当可怕,咆哮着,长尾横扫,嘴吐玄冰。 小石猴身躯小,比啸风兽灵活,但他也不闪躲,直接硬抗上去,实打实,没有任何花俏,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战斗风格,近身肉搏战,打的就是爽快。 这样一来,小石猴就落在下风了,被暴躁的啸风兽压着打,不过,柳青却是知晓,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小石猴是天生的战将,他身上蕴藏着太多的混沌之力,遇强就越强,他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太弱了。 诚如柳青所想,小石猴越战越强,身形变幻莫定,铁棍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强,狠狠击在啸风兽身上,啸风兽身上的甲胄都被轰击下来,鲜血淋漓。 打的啸风兽咆哮不已,巨大的身躯狠狠砸在冰面上,冰面龟裂,砸出一个大冰坑,刺目的鲜血洒落一地,在蓝色冰块上,显得凄美。 啸风兽哀鸣着,双目畏惧的看着小石猴,小石猴嘴角含着金血,漂浮在虚空,铁棍抗在肩上,懒懒的看着啸风兽。 柳青缓缓走过来,淡然的看了一眼啸风兽,轻声道:“它已臣服于你,小石猴,你要是喜欢,可以收它做坐骑,这啸风兽现在还是未成年,成年了,修为会更强。” 小石猴断然摇头拒绝,道:“我不收它,一来,我喜欢单打独斗;二来,这啸风兽性子如斯懒散,被吵醒后又是如斯暴躁,典型的没脑子,我可不想身边跟着一个没脑子的。” 啸风兽双目闪过愤然,显然,它就算听不出小石猴说的话,也看得出小石猴那轻蔑的神情,肯定是没好话。 柳青随意的点点头,道:“也好,就让它自生自灭吧,我们走。” 柳青与小石猴飞身而起,化为流星,直上九霄,消失不见,只余啸风兽呆呆的看着柳青和小石猴离开的方向,它想不通,那个小不点吵醒自己,难道就只是为了找自己打一架而已? 这次的战斗,对啸风兽而言,算是一次教训,就不知道它记在心里没有,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它总有一天会死在懒散和暴躁的性子上。 烟波浩渺的大海上空,两道流星闪现,几瞬间便横穿几万里,气候已渐渐变得温暖,灵气也越来越充沛,红日高挂,彩霞倾洒而下,那平静的海面上,鱼儿跳跃,划过唯美的轨迹,更显平和安静。 站在九霄之上,俯瞰,隐约可见海岸边的礁石,惊涛拍岸之声不绝于耳,海鸥排排而起,在蓝天下翱翔,尽显绝美风光。 抬眼,云海浩淼,那云层中,无数高山直插云霄,连成一片山脉,气势磅礴,恢宏大气,雄伟壮观,各种奇观尽在其中。 两道流星划落,柳青和小石猴站在礁石岸上,礁石周围,有几条河流,百川归海,踏步,沿着一条清涧溪流,前方,一个转角,百草丰茂,落英缤纷,环境清幽。 溪流尽头,是一条高百丈的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清涧之流,为世间难能可贵的奇景,令人心旷神怡。 柳青和小石猴飞身而起,直上瀑布顶端,站在青葱草坪上,放远望去,地势平坦,一片桃林中,小桥,流水,人家。 这情景看得小石猴一呆,眉头微皱道:“难道那传说是真的?” 柳青淡然一笑,没有说话,抬步向前行去,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答案找出来,而答案就在脚下。 那桃花香十里,柔美的桃瓣或飘在空中,或散落一地,或沉浮于清涧溪流中,整个人家都淹没在桃花海洋中,诚如外间人所传说,是为世外之桃源之地。 行未有一里,小道旁有一石碑,上面赫然写着:桃源村。 柳青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名字,心境平和。 前世,读陶渊明先生的《桃花源记》时,心中就时常带着一丝丝憧憬,那时候,大家都认为陶渊明先生写的这个故事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因此,如果柳青此时还是那时的心境,必定会心境波荡。 只不过,此时的柳青却是心坚如铁石,不为外物所迷,心中只是淡淡的想,陶渊明先生所写的《桃花源记》未必就真的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走进桃源村,那桃树似更多了,道路也变得宽大许多,地面是青石地,街道上,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老人,他们的脸上带着笑意,相互间的交流纯粹而无暇。 这些老人,朴素之极,他们在大街上,或溜溜鸟,或健健身,或下下棋,整个村子洋溢着一股春风,在柳青和小石猴的神念之下,他们惊奇的发觉,这些老人的身体比外面的年轻人还要硬朗许多,力气很大。 坐在一个角落中的小面馆,小石猴欢喜的吃着香喷喷的面,面馆的老板是一个古拙的老伯,看着小石猴吃的欢喜,自个也爽朗的笑了。 柳青轻声问道:“老伯,你们这里怎么大部分都是老人?” 老伯看着柳青和小石猴,爽朗笑道:“这两位小哥,想必是第一次到我们桃源村,我们桃源村里,人人安居乐业,都能活个四五百年,所以,老人的数量较多,少数的年轻人都带着孩童都外出游玩去了,……。” 这古拙老伯显然是健谈之人,话夹子一打开便收都收不住。 柳青淡笑着听着,以这里的灵气而言,只要没什么战乱,活个三四百年并不难,最重要的是,这里人安居乐业,谦虚有礼,从来没有什么烦恼,每天都面带真挚笑容,在这里,若是面带愁容,反而显得另类。 加上这个因素,活个四五百年也不算稀奇。 这就是长生的秘诀,外间所传,这里的人长生不老,也算猜对了一些,毕竟,四五百年对外间的百姓而言,与长生没多大的差别。 而长生的秘诀,一直就在人们手中,纯朴乐观向上,如此而已,生命的长久一直就取决于人们自己。 站在高山上,柳青和小石猴回首淡淡的看了一眼脚下的桃源村,这个传奇的地方,他们只不过都是过客而已,这里的安平生活绝不是他们要追求的。 他们的路,注定不平凡,也不会简单。 柳青眯着眼看着那连绵的山脉,轻声道:“小石猴,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小石猴闭目感受了一会,缓缓睁开眼睛,精光四射,眉头微皱,有些迷惑道:“好像有谁在召唤我一般,细细去感受,又晦涩难明。” 双目闪过一丝激动之色,柳青平缓道:“这就是你的路,现在,是我们的路,我和你的路。” 小石猴脸上的迷惑更强,却是没有问,这些年,他也学会了忍耐和思考,不再像以前一般,毛毛躁躁,心境简单。 有很多事,我们也许问一下就会知道,具体到现代的世界,只要查一下就知道,但问题是,这一旦成为一种习惯,事实上,它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成为了习惯,我们就懒得去思考,懒得去学习,因为有了百度,很多事,很多问题,都变得简单了。但当有一天,没有了电脑,没有了百度,我们留下了什么——一群懒散无知的人类而已。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看着暮气蔼蔼的无数高山,柳青和小石猴再次开启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