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同学聚会   快到过年了,大家都在组织同学聚会,离开学校已十几年了,我真正去参加同学聚会只有两次,一次是初中同学聚会,另一次是大学同学聚会。   而这次是高中同学聚会,时间预定是年初三,去的同学要提前报名。   我没有报名,但打开微信群里面的名单看了下,发现居然有洪小飞的名字!   洪小飞,已经十年未见了。   这个曾刻入我生命中的名字,这个让我爱过恨过,让我感觉欠了他许多的男人。   哪怕十年未见了,但只要看一眼他的名字,我还是心跳乱了节奏,不知不觉间泪水潮涌。   我该不该报名去参加聚会?微信的同学群里没有他,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然而,就算有他,我想我也没有勇气主动加他。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想知道他的近况,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十年的光阴说起来是弹指一挥间,我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事实上哪一天不是硬生生的捱?鬼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我是单亲妈妈,带着我四岁的女儿过着平淡的生活。但他呢?他该结婚了,有孩子了吧,理智告诉我不该打扰他,但为什么我真的很想看到他?   还记得十年前,我和他大吵一架,我说他丑,说他穷,说他配不上我……反正什么话能伤人,我就挑什么话说。如果那些话是利剑,他在那个时候早已死无全尸。   最后他走了,走的那天,他只发了一个短信给我:“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但愿你过得好。”然后他就消声匿迹了,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们十年的感情,就在那个时候画上了句号。如今又过了十年,我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过得一点也不好。   1996年,高中一年级,在我们市里的重点高中。   开学没几天,我就收到许多情书,有些是本班同学写的,有些是别班的,还有高二高三的师兄写的。写情书给我的那些人,大多数我都不认识。   我是学霸,并且颜值高,中考的时候全市第一名进来这所学校,树大招风,我想平静点都难。   为了能低调一点,我特意理了个男生的发型,平时除了校服,我就穿着中性的服装,免得引人注目。   可是“中考状元”的声名摆在那里,我还是总会收到情书。甚至有些人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直接说仰慕我,想约我出去见我一面。   如果我的笔坏了,隔天我的书桌抽屉里一定会放着几支新的笔。如果我说想看什么书,总有人会想方设法帮我借来。有一次我的凳子坏了,我的同桌吐槽了几句,因为我们是坐同一张凳子的,第二天我们的凳子就被修好了。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因为这样的环境,造成了我傲骄的性格。我感觉我就是这么拽,全体男生都应该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但有一个男生,他不仰慕我,他从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就是我班的副班长洪大飞,他成绩优异,长得高大帅气,仰慕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但我的成绩比他好一点点,班上有我在,他只能做个副班长,正班长当然是我。   因了我的傲骄性格,他不拿正眼看我,我偏偏不服气。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太过随性的打扮,不够温柔,太过强势,让他不喜欢?   感情上的事,最怕执着。而要命的我就是个很执着的人,就像我觉得我要考第一,我就一定要考上第一。但感情却不是这样的,往往输得越惨的,就是越认真的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征服洪大飞,我开始留意起他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   这一留意,我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了。他走路的样子真潇洒,他说话的声音真动听,他认真看书的样子好有魅力。   为了能接近他,老师调座位的时候,我申请说我想坐后面。学霸就是好,老师也没问我原因,就允许了。个子不高,永远坐前排的我,如愿以偿坐到了洪大飞的前面。因为他个子高,他坐最后一排。   我们班有近60个人,有点近视的我,坐在后面就杯具了,我必须配一副眼镜才能看清黑板上的字。但是能靠近男神,我宁愿戴上了眼镜。   洪大飞很酷的,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下课的时候,大伙儿都出去活动,他却常常坐在位置上,看书,或做习题。   课间十分钟就成了宝贵的时间,这时候我可以和他一起呆在教室里,并且那么近。   为了找点话题与搭讪,我常请教他一些习题。有一次,我又问他那个方程怎么解,他瞪了我一会儿,不屑地说:“你真的是中考状元吗?三元一次的方程初中都学过了,你居然不会?”   我尴尬一笑,拿回了本子。但心里想,可能瞎子都能看出来我对他有意思了,他怎么对我一点都不感冒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的同桌方玉儿趴在桌子上努力憋着笑,桌子都被震动了。我拉着她跑到外面,忿忿地说:“全校男生都喜欢我,除了那个木头人,他眼睛长在头顶上!你说,他是不是男生?你看他皮肤那么好,白里透红,他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他是祝英台啊?哈哈哈哈!”方玉儿又笑得前仰后合。   我叹了一口气,一筹莫展。   方玉儿笑完,说:“你们这些学霸,天天就知道读书,感情的事当然不懂了,按我说,你该去表白。”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敢情洪大飞就是在感情上后知后觉的人,有这么多人写情书给我,我怎么不懂学一学,也写封情书给洪大飞呢?   但是,别人写给我的情书,我一般都是不看的,拿回家就丢在木柜里放着,太多了,每封都看的话,我不用学习了。   如果洪大飞也像我一样,写给他的情书他不看,那我不白写了?   思来想去,我决定当面向他表白。   我又观察了两天,确认了洪大飞每天到教室、到宿舍、到食堂的时间点,精确到分钟。   我发现,他中午在宿舍午休后,就会经过操场到教室,到操场的时候通常他是一个人,他比一般人要早十五分钟左右。我准备趁这个时候截住他,向他表白。   金秋十月,阳光正好,风凉凉爽爽地吹着。我特地打了一把小红伞,表白的时候,我的脸一定会红,用红伞遮挡,比较不容易看得出我的窘迫。   我在操场边等待着,心里砰砰地打着鼓。第一次向男生表白,我好紧张啊!手心里都是汗。   可是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洪大飞没有像往常一样比别人早,我等到中午的预备铃声都响了,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到了教室,洪大飞还是没有出现。   难道他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还是他生病了?我心里孤疑着,纠结着要不要再等一下。这时,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操场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擦眼睛的那几秒钟洪大飞已经从操场上过去了。   我从树下走出来,正打算走回教室,便看见洪大飞帅气的身影从宿舍楼走来,高高瘦瘦,红色的衬衫,黑色裤子,在阳光下很耀眼。   “呼!”我一鼓作气,打着小红伞向他走过去。   “大飞,我喜欢你,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我在伞下抬头望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他。   他微笑着望着我,两秒后,他咧开嘴笑了,唇红齿白,好看极了。我从没见他笑得这么灿烂,一直以来他都是酷酷的样子啊。   笑得这么好看,他应该是也对我有意思吧,我心里兴奋得猜测着。   他温润地开口说:“我也喜欢你,我也想和你交朋友。”   啊啊啊!这是真的吗?我好像中了五百万似的,紧张又亢 奋得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我完全没想到平时冷冷的他此刻这么亲切这么阳光啊!并且我平生第一次对男生表白,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默默喜欢着的男生,原来他也在喜欢你。   正在我心里乐疯了,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说:“但是很遗憾,我不是大飞,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我叫洪小飞。”   我的幸福嘎然而止,这是怎么回事?世界上居然有长得这么帅的双胞胎?怎么可能?   他看见我疑惑的表情,笑了笑,伸手撩起耳后的短碎发,我看见他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   “看见没?这是胎记,我哥哥没有的,我可比他帅多了。”   没想到我平生第一次向男生表白就出了这样的乌龙事件,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双胞胎弟弟啊!看来我对男神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就冒然出手,以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窘迫极了,尴尬极了,感觉全身的血液被抽干,手儿脚儿都冰凉的。还有比这更丢脸的吗?表白居然表错了对象。 正文 感动了一村人除了他   洪小飞望着我笑了笑,感觉很好玩一样,便转身而去。我一个人站在操场上,凌乱着。   “当当当!”上课铃响了,我收起小红伞,一边折叠着,一边向教室跑去。   我从教室后门进去的,一进门就见穿着同样是红衬衫的洪大飞安安定定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写着字。   经过他后面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他的两只耳朵后面,真的没有红痣。   双胞胎长得这么像,还要穿同样的衣服,真是造孽啊!   我记得在那天下午,是我第一次见到洪小飞。   只是当时,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因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说他也喜欢我。我明明对着他叫大飞的名字,他知道我搞错对象了,但他还笑着说他也喜欢我,我感觉他是故意捉弄我。   虽然他和洪大飞一样有着帅气的脸,但是感觉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洪大飞冷静沉稳,不爱说话,洪小飞却轻佻随意。   我突然想到,洪小飞会不会是个爱八卦的大嘴巴?如果他把我中午表白的事情说出去的话,中考状元倒追男生,这是爆炸性的新闻啊!这可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我如坐针毡的上了一堂课。   一等到下课,老师一走出教室,我马上转身问洪大飞:“你的弟弟洪小飞在哪班?”   他木无表情地说:“在三班。”   我赶紧跑出去,到了三班的门口,见到一个女同学正想走进教室,便对那个女同学说,请她帮我叫洪小飞出来一下,女同学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洪小飞走出来了,看见我,他一脸迷人的微笑:“找我有什么事?”   我向他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中午的事你不要对人说。”   他抬手理下额前的碎发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这时候,他们班有几个男同学看见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一脸好奇地盯着我看,跟着几个男同学走出来了,大家笑嘻嘻地盯着我俩。   “洪小飞,一文同学是来找你的吧?你小子真行啊!”   “嘿!金一文!”   那些同学对我打招呼,还有同学在教室里面吹口哨,一时间闹哄哄的。尽管这些同学我好像都不认识,可大家却好像都认识我,想必是我太出名了。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来找洪小飞,这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校园里禁止早恋,男女同学接触是个敏感的话题。   如果是普通的学生去别班找同学说点什么事,可能根本没人注意,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我的知名度太高了,我去别班找女生都会引起轰动,更别说找男生了。   高一三班炸开了锅,大家都围观过来。我见这情况,什么话也不能说了,只无奈地剜了洪小飞一眼,匆忙跑回自己的教室。   回教室的途中,我好后悔,早知道不应该去找洪小飞,如果他大嘴巴把我表白的事说出去,大不了我死不承认就是了。但是现在,我跑去三班找洪小飞这件事,大伙儿都看见了,说起闲话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回到教室,洪大飞正波澜不惊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他的圣贤书,他全然不知道,我为了他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木头人!   只怪我自己,自作多情,自讨苦吃。   我是个要强的人,永远不服输的性格,这让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对于洪大飞,我也是这样,他越云淡风轻的不在意我,我越是牙痒痒的,誓不征服男神不罢休。   南方的冬天来得晚,但常是来得那么不知不觉。中午还是温暖的阳光,人们会想,应该还是晚秋吧。而一夜北风,就会突然变了天。   我家离学校近,我不用住学校。但是洪大飞家离得远,他在学校住宿,到了周末才回家。   有一天,突然刮起了北风,天气冷得让人措手不及。我就在想,近来一直天气晴暖,洪大飞一定没带多少衣服,现在突然变天,我是不是该想办法送他一件衣服?   但是当时,我去三班找洪小飞说了一句话这个举动,在满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传言我和洪小飞谈恋爱。   有些男生因为妒忌而对我使坏,我的语文和数学书不翼而飞;我是踩自行车上学的,车胎经常被人剌破,让我推车回家;甚至有些男生在我放学的路上当面骂我不要脸;还有的男生传小纸条给我,温馨提醒我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过早谈及男女之情。   如果我还送衣服给洪大飞,被人知道的话,我岂不是被人的唾沫淹死?   于是,我想了个万全之策,我们班一个女同学王修,是洪大飞村里的,他们是邻居,她和他经常说话,周末一起回家,人家也不会说什么闲话。我便主动与王修套近乎,想借她的手拿衣服给洪大飞。   我送了一条围巾给王修,撒谎说是我妈在学织围巾,织得太多,现在天气冷了,送她一条。还有一条很丑的,假装不经意地说:“我后面的洪大飞上课的时候冷得直哆嗦,要不这条送给他吧。”   其实,送给王修的那条是我买来的,很丑的那条是我自己织的。   王修一听,说好啊,你拿给他吧。   我说不行,我和他没交情,还是你拿给他吧。   就这样,我第一次织的围巾,终于送给了男神,那是我用了很多时间和心血一针一线织的啊。衣服后来没有送,送衣服太张扬,实在找不到借口。   记得那年秋天,学校里会放秋收假,让一些村里的同学回家帮家里割禾(收稻谷)。   我家是在城里的,没有种田。放假前几天,我就起了小心思,我想去帮洪大飞割禾。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啊,我就组织了一些在城里的同学们,还有些不同班或不同校的小伙伴,先和王修说好,我们几个人想去体验秋收的乐趣,想要去村里义务帮乡亲们劳作。   王修答应了,说带我们一起去她的村里。   一放假,我们十几个人就浩浩荡荡去了洪大飞的那个村。   他们村很小,当时还挺穷的,我们帮王修的妈妈上山砍柴,帮忙挑水、浇菜,最主要的,我们一起下田,帮忙割禾。   王修家只种了两亩田,一下子就割完了,我们就去帮洪大飞家割禾,然后还帮了村里的好多人割禾。   我们城里的孩子哪里有干过农活?都觉得累死了,手上脚上都受了一点小伤。但是有好多人在一起,村民们又高兴得很,大家也顾不上那些小伤了,还是继续快乐地劳动。   割到最后一天的上午,天阴阴的,我一不小心,左手食指被镰刀割了好大一个口子。洪大飞的妈妈赶紧在田边摘了一种不知名的叶子,说那是止血的草药,帮我贴在伤口上。   不贴还好,一贴上,伤口钻心的痛,我便放下镰刀,站在田梗上休息。   那天下午,在王修家里吃了午饭,我们就准备回城里了。还没出门,村民们就送了一些鸡蛋,以及自家种的青菜,有的提着自家养的鸡鸭,来送给我们,说我们这些学生都是可爱的人,都是好孩子。   洪小飞拿着止血贴进来,叫我把手上的草药剥了,贴上止血贴。   我们走的时候,好多村民们都来送我们,唯独不见洪大飞。   我感动了一村人,唯独没有感动他。   到了冬天的时候,我和王修已经成了闺蜜。   她住在学校,食堂的伙食差,我经常请她到我家来吃饭。她也很喜欢和我在一起,我的性格是比较风风火火,敢作敢为的女汉子一样,而她是温温柔柔的长发姑娘,我们一起刚好互补。   和王修在一起,我穿得很中性,头发又短,我踩单车搭着她,常常被人误认为我们是一对早恋的情人。   我很坦白对王修说,我喜欢洪大飞,常常向她打听洪大飞家的事情。   王修说,他们村里一村人都姓王,但是洪大飞不是,因为他的爸爸姓洪,是倒插门的女婿。他们家先是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洪大飞的姐姐,跟着他妈妈姓王,后来洪大飞的爸爸赚了点小钱,生了洪大飞和洪小飞这对双胞胎,就不肯让他们跟着妈妈姓了。   她说,小时候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洪大飞兄弟常常被人笑,被人欺负,因为他们是外姓人。   我听了很是心疼,但好歹他们已上了高中,学生们来自全市各地,什么姓都有,不会再被人笑是什么外姓人了。   从王修的口中得知,洪大飞原来还有个姐姐,去了外地上学,所以我去他们村割禾的时候一直没见到,据说,他姐姐是个厉害的角色。至于怎么厉害,好几年后我才见识到,她真的很厉害,这里暂且不提。   到了学期末,要放寒假了,这意味着我要很长时间见不到洪大飞,我的心里不免失落。   我制作了一张精美的卡片,上面用英文字写了一首简单的诗,表达对友人的思念之情。我不敢写对恋人的思念,毕竟我和他完全没有恋。 正文 被我打得疼不疼   我还是不敢就这样拿给他,他这么冷酷的一个人,如果他当面笑我,或者还给我,我就丢脸死了。   可我精心制作的卡片没送出去,心里总有个结,好像总有个任务未完成,让我安不下心来。于是,我买了60张卡片,全班同学都送了,而送给洪大飞的那张比较特别的而已。   现在想来,那时候为了洪大飞,我真的挺疯狂的。那就是情窦初开,叫少女怀春吧。心里的那份感情特别的纯真,不含任何杂质,会情不自禁想为他做任何事,不去计较得失,不去衡量价值,一心只想让他关注我、喜欢我。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卡片都送出去了,我呆在教室里,有点离别的伤感。   突然,我听见背后洪大飞的同桌说:“要不要我去宿舍帮你拿东西?”   要放假回家了,住校的学生们要带上被子衣服啊之类的回家的。   洪大飞说:“好吧,你先帮我拿你家去,我要去游戏机室,玩一会儿再去你家拿。”   品学兼优的洪大飞还玩游戏?真是闻所未闻。   当年,街上没有网吧,普通的家庭也鲜少有电脑,学生们玩游戏都是去游戏机室的。玩的是很大一台的游戏机,现在有些游乐场也有,但当时的游戏都比较简单,全是单机板的。   我家有一部小霸王,有空了我也会玩游戏,但不沉迷,偶尔也会去游戏机室过把瘾。真的没想到酷酷的洪大飞也爱玩游戏,哇哈哈,我准备放学后就去游戏机室玩,等他。   当年很流行一种格斗游戏,两个人PK的,我心里幻想着等一会儿去了游戏机室,一声不响地走到他旁边跟他PK,虐死他。   放学后,我先把书包拿回家,再跑过去游戏机室的。   一进机室的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游戏机前,战斗得正酣。这与平时的洪大飞完全不同,他激动得摇着游戏机操作杆,嘴里还念念有词。没一会儿,他旁边的一个小子便被他K.O掉了。   他得意洋洋,好像一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架势。   “叮!”我放了一枚游戏币进去,坐在他旁边,对着他下巴微抬了一下,意思是你别得意太早,看我的吧。   他错愕了一下,随即眼里发着兴致勃勃的光,扯着嘴角对我点头一笑,意思是那就来吧!   我们便杀了起来,打得难舍难分。最后,我竟然输了!   他在我旁边哈哈大笑,说:“学霸也玩不过我,哈哈哈!”   我心想,是不是在班上他的成绩不如我,所以游戏赢了我他就觉得特别开心?这么一想,那我输了就输了,心情也不坏,他开心就好。我当时真是大爱无边啊!心胸广阔啊!   但我总得装一下,觉得输得不甘心的样子,不然他还以为我故意让着他的。于是,我恼怒地拍了一下游戏机,又放了一枚游戏币,说:“再来!”   “好啊!来!”他很兴奋,好像就期待我再来一局似的。   第二局,打到最后,我又要输了,只剩下一点点血,只要他轻轻打我一拳,我就会挂掉。   但是他却停了手,我打了他两下,他都没还手,这家伙故意让着我?我孤疑地侧过头望一望他,只见他目光柔柔地看着我说:“被我打得疼不疼?”   哦滴神啊!我的心倾刻间融化了,刚刚在游戏机上杀气腾腾的我,瞬间骨头都要酥了,他居然问我疼不疼,疼不疼……那么温柔,那么含情脉脉。我一时间忘了动作,忘了言语。   他抬手摸摸我的头,说:“现在我也只有一滴血了,看你能不能赢我。”   我们对着游戏又杀起来,我赢了,是他故意让着我的。   然后我们便不玩格斗的游戏了,我们一起去玩恐龙,两人一起并肩作战,他好有王者风范,不断地保护我,时而侧过头对我露出宠爱的笑容。我这个女汉子,就这么融化了,在他的旁边,妥妥的变成柔情似水的小妹妹。   玩了两局,突然旁边一声吼:“小飞,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我回过头,看到身后一脸冰霜的帅哥瞪着我旁边的帅哥,这两货一模一样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明白过来,和我一起玩游戏的是洪小飞。   怎么搞的?洪大飞明明说他要去游戏机室玩一会儿的啊!我一直以为和我一起玩的是他,好端端的我也不会去看人家耳朵后面有没有痣。   我一脸懵逼,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帅哥。   洪小飞笑容不改,又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该回去吃饭了,走吧,回家了,改天再来玩。”   “玩什么玩?就知道玩!”洪大飞黑着脸,没好气的说。和洪小飞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突然觉得很扫兴,对洪大飞没好感了,这家伙一天到晚吃了火药似的。   从游戏机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见洪大飞生着气,我也不想说什么,甚至没有挥手与他们告别,就自个儿走路回家了。   街上,路灯有点暗,我走的不是大马路,而是一条小街道,几乎没有车辆经过,行人也很少。   一会儿,我身后有脚步声,我回头看,一个帅气熟悉的身影居然跟上来了。但我不知道他是大飞还是小飞,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这么暗的地方我又不好去看他耳朵后面有没有痣。   他追上我与我并肩的时候说:“看什么看?傻不隆咚的。”   这一开口的语气和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是洪大飞了,我确定洪小飞绝对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我闭上了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嘴巴,继续向前走着。男神就在旁边,离我这么近,让我一时间乱了方寸。   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我问:“你……你干嘛?”我一说出来立马就后悔得想死,我本想问他去哪里的,可是一面对着男神,我紧张得说话不利索了。   “我干嘛?我想吃了你!”他似笑非笑地侧着头看着我。   我的妈呀,我真的好紧张!平时风风火火、能文能武的我,这会儿却笨得要死掉了。我感觉到脸上有点烫,应该是脸很红,还好灯光够暗。   我当然不相信他会吃了我,但一时间我脑袋里一团浆糊,和男神一起独处,在黑暗的街上,他近在呎尺。我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金一文,你挺行的啊!会下田割禾,还会打游戏,成绩又那么好,究竟你爸妈给你吃了什么?”洪大飞问道。   我想不到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捏着手心里渗出的汗。   他见我不说话,又说:“你家在哪?要不要送你回家?一个人害怕不?”但他说出来的语气,好像有点不想送我。   我便说:“不用了,就在附近。”其实我多么想他送我啊。   “好吧,我去我同桌家,拜拜。”他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岔路口的另一边跑了。   我才又想起临放学的时候,他同桌说帮他拿东西回家的事。我真恨不得掐死自己,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男神独处几分钟,我却神经短路了似的,完全没有好好把握。   回到家,我的心跳还没有回复正常。   大家已经吃过饭了,我奶奶正在收拾桌子,见我走进来,说:“阿文,你去哪了?脸怎么这么红?”   “放假了,我帮同学拿点东西,可能刚才跑得快,没事。”我撒了个谎。   奶奶摸一下我的额头,确定我没发烧才放心,说留了饭菜在锅里,端出来给我吃。   我吃着饭,发现爸妈和弟弟都不在家。奶奶说,他们刚出去朋友家了,要商量年后投资新项目的事宜,需要很多资金,我们家没这么多钱,要和朋友一起合作。   我爸是做房地产投资的,我妈本是公务员,但是她却没有新时代的观念,她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出生的时候,计划生育政策规定只能生一个,如果超生就要被除名。她想生个儿子,便辞职了,干脆呆在家做全职主妇,后来就生了我弟弟。   我很不甘心,不是男女平等吗?不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吗?为什么非要儿子才是传后人?   所以我很努力,我想向我妈证明,我不比男孩子差,心想你就等着吧,将来我要成为你的骄傲、你的依靠!   所以我们家经济条件好,我长得好,但我身上没有娇娇女的坏毛病,我比谁都拼。   我还在吃着饭,奶奶在旁边拿出来一个东西,但那是什么东西,如今我真的已经忘了。她自言自语说那是我堂哥家的,今天要送回去给他的,但是忘记了,呆会儿我弟弟回来让他送回去。   去我堂哥家要经过刚才我和洪大飞走过的那条路,我鬼使神差地想拿那个东西送回去给我堂哥,其实我抱着一丝希望想着可以再见一见男神。   说我疯了也好吧,想着要过一个寒假才能见他呢,我就很想再见一见他。   我赶紧把饭吃了,一抹嘴巴,拿起那个东西就说:“我送过去。” 正文 还魂草的故事   奶奶说,这会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别出去了。我说没事,我刚好还要去同学家有点事呢,这会儿还不晚。   匆匆忙忙地飞奔出去,一路上却并没有见到洪大飞的影子。   过了我堂哥家门口,我还不甘心地再往前走了一段,我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洪大飞。   到了街尾,真的见到了他,不远处昏暗的路灯下,他两只手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应该是被子吧,另一手提着一个水桶。那身影,就像城里赶着回家的农民工,完全没有平时男神的帅气。   但我的心莫名地疼了,想起王修说过,洪大飞家以前很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修还说过,他小时候总被人欺负。   我突然好想站在他身边,帮他提点东西,帮助他,并和他一起面对一切的风风雨雨。   而我没有走过去,别说他那冷酷的性格,就算他不冷,我又要以什么借口帮他?   我就这样跟在他后面不远也不近,偷偷地目送他远去。   那年寒假,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思念。   我常常一个人在天台上晒太阳,看书,做功课,然后随着太阳慢慢西去,我望着似血的残阳,心里默默牵挂着远处,山那边的小村庄。   我家屋顶可以望见市区北边的郊外,那一座山,不是很高,但山上长满了树和草,还有荆棘,鲜有人烟。   山的另一边大约十公里,便是洪大飞所在的村庄。   思念一个人,就是想要靠他近一点,想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想走他所走过的路,听他听过的歌,接近他周围的人。只要是关于他的气息,对我来说,都是快乐的源泉。   有一天午后,我心血来潮,想爬上那座山,去遥望一下洪大飞的村庄。   可是我从没去过那里,踩着单车到了山下,看到山上崎岖的小路,几乎被长长的草给遮挡住了,我又打了退堂鼓,折回了家。   回到家,我弟弟正在门口无聊地打瞌睡,我便叫他:“想不想去探险?”   我弟弟眨了眨眼睛,问:“去哪里探险?有宝贝吗?”   “那当然,我已经去探过路了。”   那时我弟弟才十岁多一点,正是好奇心害死猫的年纪,说到探险,他马上来了精神。于是乎,我带着弟弟,两人都双手空空就向北边那座山进发了。   幸好当时是冬天,我们都穿着长袖衣裤,穿了袜子和球鞋,如果是夏天穿短袖凉鞋的话,压根上不去那座山,杂草太浓密了。   我们艰难地拨开山路边的长草,时不时被一些荆棘绊倒,衣服和裤子都划破了口子。   我弟弟刚开始兴致勃勃,一双眼睛瞪着圆溜溜的东张西望。南方的冬天并不冷,山上偶尔会传来鸟叫声,我弟弟看动画片看多了,不断地问:“是不是有怪物?”   “不是,那是鸟兽的声音。”   爬到半山腰,我弟弟累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宝贝,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不上去了,一点也不好玩!”   我深怕他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如果我自己上到山顶,着实有点害怕,而且下山的时候可能天快黑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我想了想,在周围找了一下,对着各种杂草闻了闻气味,煞有其事地指着一株草,说:“你知道吗?这就是宝贝!这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记载的还魂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这种草只长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中。”   他半信半疑地靠近那颗草,看了又看。为了让他相信,我继续忽悠:“你在书上没看到过吗?在冬天,许多鸟兽都要冬眠的,但这座山上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动物呢?就是因为这山上长了这种草,这种草不但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吃了它,还能让人或动物体力倍增,不惧怕寒冷,对抗风雪。”   电视看多了的他又发挥想象了,问:“吃了这种草是不是可以练成旷世奇功?”   我点点头说:“书上说是的。”   他摘了一片叶子就要吃,我立马阻止他:“现在不能吃,这草要经过九蒸九晒制作而成之后人才能吃的,人毕竟不是山上的动物。”   我们拔了几株“还魂草”,揣在裤兜里,又继续上山,我对他说,山顶上还有更厉害的宝贝。   平时我很少忽悠他的,一直以来在他的心目中,我都是他的好榜样,我读的书比他多,给他讲过无数精彩的故事,所以他当时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山不是很高,很快就到山顶了。但是我弟弟已累得气喘吁吁,他又动摇了:“这里也没什么特别,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骗你上山来我有什么好处?告诉你,这山上还有野猪呢。”   “我不信!”   “上次你去九叔公家是不是看到他在杀猪?那就是野猪,从这山上抓来的!他们家吃了一个月的野猪肉呢。”我很认真的表情对他说道。两年前我们去了亲戚九叔公家,我弟弟第一次看到黑毛猪。   我看他又疑惑了,忙补充说:“这里经常野猪出没,只有勇敢的人才能抓到它,别看我们俩赤手空拳的,办法我早想好了。”   我把他拉到悬崖边的石头上,说:“如果有野猪出现,它必定会攻击我们,我们就不要动,等它冲过来,我们迅速闪开,它就掉下悬崖摔死了,到时我们下去捡就是了。”   他脑补了一下我说的情形,又想象了一下,如果我们真的干掉一头野猪的话,那是多么牛逼事啊!   于是,他便在周围仔细观察着,留意着有没有野猪出来。   而我,我安安定定地坐在石头上,吹着风,目光柔柔地望着山那边远处的小村庄,思绪飘飞……   我满脑子都是洪大飞走的时候一手提被子一手提桶的背影,结合他的家庭背景,我总感觉他在承受着与我们的年纪不相符的压力,所以他才总是很深沉不苟言笑的样子吧。   当时我就想,只要以后能够和他在一起,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吃粥还是吃饭,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他,不离不弃。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宠我、体贴我,我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我还在想,如果以后他去拼事业,我甘愿做他背后默默无闻的女人;如果他累了,需要休息,那么我会出去为他打下一片天地,让他安枕无忧;如果他需要一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我会不管风风雨雨,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正的是好傻好天真!我的人生计划里全都是他,但是他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我的影子。   我真的是脑袋一根筋,这一点像足了我妈。   我妈就是一门心思想为我爸生个儿子,以致荒废了自己的事业,忘记了自己和身边关爱她也需要她去关爱以及照顾的人,她陷入了那个旋窝,永远都没有走出来。   当我认定了洪大飞后,我也是一门心思投进去,我忽略了身边真正爱我疼我的人,比如洪小飞。这让我以后走了许多弯路,遭了许多罪,也让洪小飞受了好多苦。   关于上山探险这件事,是过了很多年后我弟弟才明白,原来是我忽悠他的。   但是当时他太小,还不知道啊,他下山后就兴冲冲地对他的小伙伴们讲,说那山上有野猪,还有传说中的还魂草,后来还拉了一帮小伙伴们又上了一次那座山,摘回来几篮子假还魂草,向我请教“九蒸九晒”的制作方法。   自己撒的谎,含着泪也要圆了它啊,看着小朋友们脸上真诚的眼神,我着实不忍心揭穿自己的谎言而让他们失望。于是乎,我又继续撒更多的谎,说现在采回来的还魂草太小了,起码要有十年以上的老草才能禁得起九蒸九晒,否则就变渣渣了。发动小伙伴们拿到自家的阳台去种起来,等十年后再来制作。   呵呵,后来长大后,说起这件事来,我弟弟和他的小伙伴们还骂死我好几次。   过了年后,我爸要去外省做新项目,我妈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家里只有奶奶和我姐弟俩。   我爸生意上的事不会对我说很多,只知道他和朋友一起合作投资做一个项目。当时我高中了,父母只希望我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考个好大学,他们觉得生意上的事是大人的事,而我在他们眼中还是小孩子。   但他们不知道,我当年的心智虽不是很成熟,但也能像大人一样去思考了,甚至有许多事,我还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他们真的应该让我了解多一些。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第二学期开学后,又调了一次座位,这次老师把我调回前面了。我坐在第一排,洪大飞坐在最后一排。   和他坐在一起的时候都没什么事发生,离得远后,就更没什么事发生了。   但是只要一想到和他同坐在一个教室里,我就一身是劲,我的成绩依然比他好一点,我们还都是班长,我是正的,他是副的。 正文 球场看大戏   只要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洪大飞压根就对我没一点感觉,我做再多的事也是徒劳。但是当时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我以为爱情和学习或做其他事一样,会功夫不会有心人,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   高中的学习生活是最紧张忙碌的,老是被赶着学习、学习!被念着考大学、考大学!高一的第二学期开始就有紧张的气氛了。   高一第二学期在平淡又忙碌中度过,好像没发生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但让人怀念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就是如此吧。   能和喜欢的人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起学习,一起朝夕相对,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就是一种幸福。但是,这都是后来发生了许多大事之后,回想起来才能体会得到的。   幸福是需要参照物的,年年岁岁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就不知道幸福在其中,唯累过,方得闲,唯苦过,方知甜。   快乐的时光就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高二。   高二的时候,我和洪大飞不同一个班了,他被分到了三班,但是洪小飞却和我同班,一起在高二一班。   洪大飞是个很闷的人,捅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无论我怎么明示暗示,他都照样无动于衷,不管我多么强烈的攻势,为他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硬是没和他发生丁点儿暧昧。   可是,洪小飞就不同了,他是无风也起浪,平地起波澜,平淡的日子也能过得活色生香的人。高二和他同班后,我真正轰轰轰烈烈的日子也跟着开始了。   在高二第一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恰逢有庙会。   我们当地的庙会,是对当地已故名人的诞辰纪念,会进行祭神、娱乐等活动。到了晚上,就搭台唱大戏,与鲁迅先生文中的《社戏》差不多,社戏一般是在水上的舞台,而我们那里是在陆地的。   这些大戏都是老年人爱看的,年轻人和小孩子也会去,是为了凑热闹。   戏台搭在我们区的一个大球场边,大戏开演之前的下午,戏台就会先放着音乐,在空旷的球场上,播放着热情嘹亮又悠扬的老歌曲,有《珊瑚颂》、《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金瓶似的小山》等。   每次举行庙会的时候,都是放着这几首歌,年年都听,因为每年请的戏班子都是同一家。   晚上,我和邻居几个小伙伴们,一起去球场看大戏。当然,我们也是去凑热闹的,那些大戏唱的内容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白蛇传之类的,这些故事早已耳熟能详,搞不懂那些老人为什么年年都爱看,也许只为了回忆吧。   球场边上有个篮球场,那里有些摊贩在卖小吃或小玩具类,我们就先到那边去逛逛、吃吃,然后再走到球场边的绿化树下嬉闹。   绿化树上结了好多果子,如绿豆般大小,圆溜溜的,我们摘了好多互相扔着玩。   扔来扔去,我觉得不过瘾,就提议说,不如我们多摘一些,等一会儿大戏开场的时候,走到后面去扔前面看戏的人们。小伙伴们马上赞成,纷纷去摘树上的小果子。   有些比较矮的树枝上的果子都被摘光了,我个子小,要摘高点的就要跳起来。我在树底下跳来跳去摘着果子,忽然,我跳了几下都没够着的树枝自动垂下来了,我赶紧抓住就摘起果子来,摘了两把才发现原来是洪小飞把树枝拉下来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洪大飞绝不会干这事,所以我断定他是小飞。   因着喜欢的男神和他是一模一样的,见到他的容颜时,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一阵。   他神态悠闲地扶着树技,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微笑着问我:“你们摘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们摘这些东西是要去搞恶作剧的,我没说出来就先笑了。   他见我笑,猜到我们是要去使坏了,于是他也跟着我们一起摘了好多果子放在他自己的裤兜里。   我长得矮,球场的灯光又不亮,搞事情的时候被人家发现也只会以为我是小孩子,因为和我一起的小伙伴多数是些十来岁的丫头或小子,对了,当时我的同学方玉儿也在,就我和方玉儿两个勉强算是大人。   但是洪小飞当时大约175的身高了,他也跟着我们去玩,这真的合适吗?我想象了一下他被那些老人抓住骂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谁知他见到我笑,也跟着笑,也不问我笑什么。我就觉得他特傻,也不告诉他我们拿果子去干啥,然后一伙人闹哄哄的揣着重重的裤兜,往已经在看戏的人群里走去。   台上的大戏已经开场了,人们有些在摇着蒲扇悠哉地看着戏,也有些人在中间坐着说话,还有些人猫着腰走来走去。   我们都挤不进去了,只能站在后面踮着脚尖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戏,便开始陆陆续续拿着几颗扔一下前面的人们。那些人感觉被什么东西扔到了,就回头看,我们就装得一本正经看戏的样子。被扔的人们面面相觑,只以为是天上掉下什么东西来了。等那些人再回过头去看戏的时候,我们就捂着嘴偷笑。   我们一下子不会扔太多,那样会被发现的,而且影响太大也不好,只能偷偷使点小坏。   洪小飞站在我身边,他戳了一下我,提醒我看前面的一个小伙伴。只见那个约十岁的小男孩,穿着一条松松的橡筋短裤,大大的裤兜里装满绿化树果子,死重死重的把裤子都拉下来,露了半个屁股。   我捂着嘴笑,洪小飞拿了一把果子直接扔到小男孩屁股上,小男孩回头看的时候,洪小飞却目无表情侧过头看向另一边去。这家伙他算计我!   “一文姐你扔我?”小男孩抓了一把果子向我扔来。   “不是我。”我还在笑得停不下来,这样说不是我谁信哪。小男孩抓着果子使劲扔我,我往向退,却见他驮着果子的裤子要掉下来了,又让我笑得肚子疼。   毕竟是小男孩是自己人,没多久就停了。但这个洪小飞实在太坏了,他居然让我们好好的一个小团队起了间隙,让我的小伙伴来扔我,他自己就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看戏。   我走到他身边,抓了一把果子从他的衣领上放了进去。他当时穿了一件T恤,束在腰上的,果子全跑到他腰上了。   他把衣服拉出来弄掉了果子后,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以为他会拿果子扔我,便赶紧把手伸进裤袋里准备反击。   我果子还没拿出来,他一下子跑过来把我夹在腋窝下就跑。我160不到,不足90斤,被他拎小鸡似的拎到球场边。   当时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把我拎起来,没有一点点防备,他把我放下让我站着的时候,我重心不稳,咚一声倒在地上了。   他也没想到我会倒了,哎呀一声,弯腰想扶我起来,却不知道怎么下手,该牵手呢?还是该抱腰呢?想必他刚刚是被我弄了一身果子,一时情急才夹起我就跑的,这一下面对着我,他突然不好意思碰我了。   我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想谁让你不小心轻放呢?让我摔着了,我就是不起来,让你内疚一下。于是我委委屈屈地半躺在地上,嘴里还“嘶嘶”地倒吸着凉气,装得很痛的样子。   他慌慌张张地蹲下来,说:“好痛啊?摔到哪儿了?我帮你揉揉。”说着伸手过来想揉我屁股。   我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转身跑到人群里去了。   那是第一次与他亲密接触。   新学期,重新选了班干部,我还是班长,洪小飞是学习委员。   我的座位在最前排的中间,洪小飞在第二排,我邻桌的后面。我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牛高马大的洪小飞分在第二排,可能是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吧,就把他分在前面了。   洪小飞像个怪人,他很喜欢钻研一些难题、思考题,每次考试,那些大题他都能拿满分,可是偏偏在一些很简单的基础题上掉分,几乎每次都会把简单的题做错。   数学竞试的题很深,完全不像高中的知识,他却能得90多分。看着他算微积分的时候,我惊愕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些知识是大学的。   但他英语不行,他不喜欢背单词。当我在英语竞试拿了99分的时候,听得他在我背后说道:“哇!这也太厉害了吧,就算让我开卷考我都拿不到99分哪!”   我回过头说:“你的数学也太厉害了,我开卷考也考不过你!”   “不如我教你数学,你教我英语吧!”他说。   “好啊!”我真的很想学他算微积分的时候牛逼的样子。   他立刻在纸上写了一个单词,问我:“这个怎么读?”   “Dear!”我脱口而出。   “哦!Dear!”他盯着我坏坏地笑,对我眨眼睛。   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变相调戏我呢,气得我拿着书本打他。他却笑着夸张地喊:“哎哟!My dear打我!” 正文 爬山偷 香蕉被狗追   他这一说,我们周围的同学起哄了:“哇!打是亲,骂是爱呀!My dear!班长公然秀恩爱!My dear!”   见此,我只好转过身坐好,不再闹了。   我想,如果是洪大飞对我这样的话,可能我早已羞得满脸通红,但他是洪小飞,我就镇定自若,甚至同学们的起哄我也完全不当一回事。也许,在那个时候我还没爱上洪小飞吧。   平时同学们打打闹闹的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不会说什么,但我和洪小飞都是焦点人物,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人们拿来当新闻,夸大其辞传得沸沸扬扬。班上都在笑我们两个谈恋爱,但我跟他当时真的是清白的。   老师说第二学期开始周末就要补课了,为了高考作准备。趁着现在周末还不用补课,做习题做得眼睛痛的我,望着外面秋高气爽的天气,和方玉儿说,想周末去爬山。尽管说得很小声,还是让周围的同学听到了,好几个同学探过头来,说要一起去,洪小飞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们没敢张扬,怕老师批评说我们贪玩,也怕被更多同学知道了又要传我们早恋什么的。几个人偷偷计划着爬山事宜,当时说好去的就七个人,三个女生四个男生。决定在周六那天先把功课做完了,再去买点食物和水,星期天早上出发。   星期天,我们七个人按着原计划在一个地方集合,然后踩着单车到效外去。   到了山下,我们先去了小学老师的家里,送了点水果,把单车停放在老师家,就背着包上山了。   虽然是秋天,但在南方还挺热的,我们爬了没多久就汗流夹背了,于是挑了条有树荫的小路沿着溪边往山里走。   走到山林深处,已没有人烟,只见满山的树木和草。到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休息,拿出背包里的食物来吃。   当时我们都是吃货啊,买的东西除了面包,都是鸡腿、猪肉干之类的荤的,带的水果又都送给山下的老师了。吃完那些东西,感觉有点腻,想着在山上寻点什么果子吃。   我们找啊找,发现山坳里面有一座瓦房,房子周围种了一些香蕉树,树上的香蕉黄了,看得我们好想吃。   “你们看那串香蕉黄了。”我指着香蕉树对大伙儿说。   “班长想吃香蕉啊,你们快去偷来!”方玉儿对他们几个男生说。   “谁去?谁去?一起去吧!”大伙儿嚷嚷着。   我想了想,说:“不用偷吧,我们光明正大过去,如果见到有人,就向人家要几根来吃。”   “如果人家不给呢?”一个同学说。   洪小飞说:“肯定给的,看他香蕉都黄了还不摘,一定是香蕉吃多了,不想吃了,他不吃我们帮他吃。”说完他带头走在前面。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如果没人在的话,我们也不管了,直接摘来吃。   走到香蕉树下,我们对着屋里喊:“喂,有人吗?”   没人回答,人影儿也不见一个。我们没把人喊出来,却把人家的狗喊出来了!汪汪汪地吠着朝我们跑来。   “哇!狗啊!”我们惊叫着,转身拔腿就跑。   偷.香蕉被狗追的事我们笑了好多年,后来还得知那是山下老师亲戚家的,哈哈!   我们又跑回了溪边,狗没再追来了,我们在草地上坐着喘气,笑得前仰后合,在地上打滚。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去小溪里洗手洗脸,感觉不热了,正准备往山上走的时候,见不远处的山下有一大拨人上来了,浩浩荡荡几十个!   定睛一瞧,原来是我们的同学,有我们班的,也有别班的,全是男生,洪大飞也在!他们生死活虎似的冲上山来。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呐,我们几个已躲不及,他们那一拨人已到了跟前。   “金一文!金一文!”他们喊着我的名字,来势汹汹的。   “你们怎么来了?”我怔怔的问道。   “我们来捉奸!”   卧槽!到底怎么回事啊?捉什么奸?我莫名其妙地愣在了当场。   “哼哼!”他们仗着人多,把我们七个人团团围住,好像我是他们谁的老婆,现在正和情人幽会,被抓了现形一样。   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更没对不起谁,我一点也不怕他们,人多又怎么样?在学校里组织活动的时候我指挥协调的人更多。   觉得他们这些男生真是够幼稚的,我不怒反笑,说:“既然来了,大家一起爬山吧!”有洪大飞在呢,这机会我想了多久都没想到的啊。   他们以为我会生气,甚至会哭吧,但见我笑了,他们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动作了,便议论纷纷起来。   “你们走不走?不走的去摘香蕉,那边有香蕉熟了,谁敢去?”我指着香蕉树喊道。   “不就摘香蕉嘛?还有不敢去的?吃生菜那么容易啦。”有个男生不屑地说道,然后有几个人一溜烟就跑去摘香蕉了。   他们那帮人可能一心只想着来“捉奸”的,什么东西都没带,水也没得喝,如今跑了半山,该也累了渴了,有些就在小溪里喝起水来,还有些人在山上摘了些山稔子吃起来。   洪小飞却扫兴地悄悄对我说:“我们不上去了,下山吧。”   但是有洪大飞在,我却不想就此下山,我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上去。”   洪小飞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他不情不愿,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会儿,摘香蕉的人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串香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摘到的,怎么就没被狗追。   “拿去!”摘香蕉的同学把香蕉扔到我面前,好粗鲁的说。   我不高兴了,这是什么态度?便说:“香蕉都被你扔坏啦!还能吃么?”   “能啊。”他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但眼神又带着点做错事的内疚,在地上捡起香蕉,摘了一根自己吃起来。我也摘了香蕉分给同学们,大家一起吃香蕉。   当时我们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是毛毛躁躁很冲的,哪里会安安分分地吃香蕉、好好爬山?   不一会儿大伙儿就闹哄哄的,拿着香蕉皮扔来扔去,有的摘了些带刺的植物籽丢到别人头发上,有的在小溪里拿水泼人,主要是泼我,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洪小飞挡在我面前,被水泼了一身,洪大飞像等着看好戏似的在一边无动于衷,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幸好当天他兄弟俩穿的衣服不一样,不然我真不好分辨。   我生气了,便不上山了,带着我们原来的七个人往山下走。   他们那帮人见我们往回走,也跟着往回走。人又多,争先恐后的,把山路周围的小草硬生生的踏平了。那阵仗,活像鬼子进村。   我心里当时挺生气的,生洪大飞的气,我气他和那些无聊的男生没两样,气他看到我和小飞被水泼了一身还幸灾乐祸。   但大家只以为我是被水泼了就生气的,见我气呼呼的,也不好再对我使坏了,只闹哄哄的围着我一起往回走。   我们到了老师家拿了单车,他们那帮人的单车也全放在老师的家门前,模七竖八倒在地上一大片。老师也是一脸懵逼,这个山又不出名,平时鬼影都不见一个,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来爬山,还没爬上去又突然回家了,到底什么情况?   拿了单车后,我就搭着方玉儿径直回家了,他们一大帮人依然踩着单车围着我周围,直到回到我家门口,他们才散去。   当时人太多,乱糟糟的,我的背包还在洪小飞身上,也没机会问他拿,让他直接背走了。   我在家里吃过午饭后,接到洪小飞电话,说晚上和方玉儿等几个同学过来我家坐坐,把我的背包送过来,我答应了。又问他:“你晚上不是要回学校么?”住校的学生在周日晚就要回学校了,晚自习要点名的。   他说他这学期没住在学校,是住在他姨家。   我问他姨家在哪里,他告诉了我,其实离我家很近,就几百米而已,隔了一条街。怪不得庙会那天晚上见到他也在了。   我又问他大飞是不是也住他姨家,他说是的,然后又问了一句:“晚上是不是要叫上大飞一起过你家?”   我突然尴尬了,这叫我怎么回答?心里多少有点期待,但我不敢说。   他哈哈大笑,便挂了电话。   晚上,我吃过晚饭,看了一会儿书,听了一会儿歌,等了许久不见他们过来。说好八点钟到的,都八点半了,人没到电话也没有一个。我打了方玉儿家的电话,她妈妈说她已经出去很久了。   我纳闷着,没敢打洪小飞他姨家的电话,怕碰到洪大飞接电话,并且感觉女生不好主动找男生。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跑到前门的阳台上望了望,没见到他们。又走到后门的阳台上,想吹吹风,看看夜景,却发现楼下不远处的菜地里有十来个人,正在说着什么,其中有洪小飞和方玉儿他们。 正文 半路杀出小老鹰   那块菜地本是人家买来建房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几年没建,只在上面种了些菜。我跑到一楼,打开后门,悄悄走过去。   他们是两伙人,一伙是洪小飞和方玉儿他们,白天和我一起爬山的同学。另一伙是高三的,带头的是外号叫小老鹰的同学。   我听到小老鹰凶巴巴地对洪小飞他们说:“金一文是我女朋友!谁允许你们去找她了?”   真是不要脸!我听了就想揍他,他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霸王,专门搞事情的,别人都怕他,但我不怕他。这个小老鹰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远成啥样我真的搞不清了,反正很疏的亲戚,但是因为他爸和我爸是同学,所以两家常有走动。他写过情书给我,送过小卡片小礼物给我,我要么还给他了,要么扔了,跟他完全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居然说我是他女朋友,败坏我名声。   “小老鹰!谁是你女朋友?你诬蔑我?我叫我奶奶去!”我站在那里吼道。   小老鹰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他知道自己是瞎说的,当时正在我家后面,他还真怕我叫我奶奶出来,如果我奶奶告诉他爸,那他真的死定了。   他一下子怂了,尴尬了几秒,说:“这个,呃,金一文,我只是不想有人欺负你。”   “谁欺负我啊?谁?”我走到他面前,很生气地大声质问他。   他笑了笑说:“没有,防患于未然嘛,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看我不打死他!”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洪小飞。   洪小飞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我拉着方玉儿的手,对洪小飞他们说:“走吧!到我家去。”然后又转身对小老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粗人一个!”   小老鹰恨恨地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的,但又没办法,我拉着方玉儿和洪小飞走了。   到了我家,伙伴们都进来后,我才发现当中有一个同学不是白天和我们一起爬山的。心想是小老鹰那伙人混进来了,正要赶他出去,方玉儿和洪小飞他们忙阻止说:“这个自己人,自己人!”   我满腹狐疑地把他们请到二楼大厅,不解地问:“到底什么情况?前面这么大的路你们不走,要走后门?”   “唉,别提啦!”方玉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熟门熟路地打开柜子拿出杯子,分给同学们,让他们自己倒水喝。她常来我家,对我家太熟悉了。   洪小飞拿了杯子,说:“今晚要不是刘思同学在,拉着我走后门,我就跟他们打一架!”刘思就是白天没和我们一起爬山的同学。   我更疑惑了,这究竟什么情况?   他们喝了一杯水后,才跟我解释,原来他们几个说好了在八点前先到洪小飞他姨家旁边的小店碰面,在小店里买点吃的喝的来我家,但是在小店里见到小老鹰一伙人在那里。   原以为小老鹰他们也只是去小店买东西罢了,平时也没交情,就没打招呼,双方各买各的,买好了就准备来我们家。可是小老鹰却跟上了他们,然后问白天爬山的事。   方玉儿和洪小飞他们觉得,我们爬我们的山,关你屁事,你问来干嘛?便不理他就直接往我家走。可是小老鹰挡在他们前面,非要他们解释一下白天爬山的事。小老鹰就是想搞事情,他是出了名总是爱惹事生非的。   洪小飞生气了,正想动手,这时候刘思同学出现了,拉着洪小飞他们往回走,带他们拐进一条小巷,绕个圈从后门过来我家。   谁知道小老鹰猜到了他们是来我家的,便从我家旁边的街上飞跑过去,在后门的菜地上又堵上了。小老鹰见洪小飞牛高马大,怕打起来占不了什么便宜,便先采取怀柔政策,好言好语地问起白天爬山的情况,但洪小飞不买他的账啊,没给他好脸气看,就争执起来了,差点又要打的时候,我就出现了。   “靠!这个小老鹰太可恶了!”我差点要拍桌子,心想是不是要把这事告诉他爸去,看他还这么嚣张。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你平时要注意一下,以防他得不到不甘心。”洪小飞望着我说。   “我不怕他,他爸和我爸是同学,改天告诉他爸去。”我说。   “告诉他爸有什么用?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了。”洪小飞望着我微笑。   “你说什么嘛?”我白了他一眼,小老鹰人品坏就坏,还要怪我?   同学们都笑了,说洪小飞说的有道理,叫我要小心点。   方玉儿想了想,认真地对说:“初中的时候你没和小老鹰同一个学校,你不知道,小老鹰真的很坏的,他初二的时候非礼一个女同学。”   “啊?还有这事?”   方玉儿点点头说:“真的,刘思也知道。”   刘思也点头说是的。   “这样的人还能上重点高中,真是奇怪了。”洪小飞说。   “他人品不好,但初中的时候成绩还行。”刘思说。   我想了想,说:“也可能是他爸的关系,他爸是教育局的,他妈是某中学的主任,拉关系的。”   洪小飞听了,不屑地说:“哼,二世祖!”   我以为和小老鹰之间的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没想到,就是这晚,他和小老鹰结下了梁子。   因为第二天要上学,大家聊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准备要回去了。可是我怕小老鹰他们还等在那里,如果发生争执,怕他们打架,于是说去一楼叫上我弟弟,跟我一起送他们回去,小老鹰再怎么样,也不会打我的。   洪小飞说:“行了!我们男生还要女生送,丢不丢脸?”说完就要出门。   刘思说:“等一下,白天我没去爬山,他不会问我爬山情况的,我先出去探探,看他们走了没有。”   洪小飞不同意,但大伙儿都觉得刘思说得有道理,便拦着不让他出门。   刘思一个人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小老鹰他们真的走了,大伙儿才回家。   我们也真是够委屈的,只是同学之间串串门,却弄得跟打仗似的,又是绕路又是打探敌情,呵呵。还好那晚没发生什么事,有惊无险。   第二天一大早,我踩着单车去上学,半路上见到昨天跟踪我们去爬山“捉奸”的那伙同学等在那里。心里暗道不妙,平时我总是最早到学校的,他们就算不迟到也没这么早,今天怎么大家这么早啊?   果然,他们一群人挡在路中间不让我过,洪大飞也在其中。   我们的学校在一座安静的小山边,周围没有工厂,没有商业楼,方圆一公里只有几户居民,是良好的学习环境。   通往学校的路是一条单行道,他们挡在那里,让我进退两难。一会儿有同学陆陆续续来上学了,他们都让人家过了,只是就是不让我过去。   正在我气得要爆炸的时候,小老鹰来了,他停下自行车上,双脚点地坐在车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这个小老鹰长相斯斯文文的,笑起来有点像刚出道的林志颖,脑袋也很聪明,只可惜就是爱生事斗非。   我以为他也会和大家一样为难我,然而他却没有,他温和地对大家说:“金一文是我侄女,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别欺负她了,都上学去吧。”   他的面子真的好大,大伙儿笑嘻嘻地踩上自行车上学去了。   我以为小老鹰说我是他侄女是瞎说的,但后来我问过奶奶,我奶奶说按辈份,我真的应该叫他叔。   到了教室,洪小飞已经坐在位置上了,看来他今天比我还早!他见我进来,问:“怎么今天这么迟?”   我没好气地说:“问你哥!”   放学的时候,我总是最后一个走的,我每天会把第二天要交的作业写完才回家,如果作业多,我也要写一部分,留很少一部分回家写。在学校里比较安静,心无旁骛做功课比较快。这样在晚上我就有空预习、复习,还可以看课外书或听歌画画等等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同学们都走了,洪小飞拿着书包走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说:“还不走?女生不要太晚回家。”说完就先出去了。   我想到早上被拦的事,心想还是早点走吧,于是收拾好书本走出教室。   但走到校门口,还是有七八个人等在那里,又是“捉奸”的那些人,毫无意外,洪大飞也在。   “金一文。”有一个同学一本正经地望着我喊我。   “什么事?”我不愠不火。   “你不要脸。”他也很平常的语气,就像问我吃过饭了没有一样。   “我怎么不要脸?”我好脾气地说。   “你和男生去爬山。”他还是嘴角微弯。   “你们不也去了爬山吗?”我微笑。   “我们不是你约去的。”他表情没变,语气正常。   “所以你们吃醋?”我忍不住呛他。   “是啊!”他很直接。   这时候大伙儿都忍不住笑了。   我KAO!他们真是够执着的,山也爬完了,奸也捉完了,还想闹哪般? 正文 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望了望后面靠墙站着一脸坏笑的洪大飞,他为什么也和别人一样无聊?难道他也是吃醋?一直以来我对他的眉目传情,左暗示右暗示,他为什么视而不见?我费尽心思送给他的卡片啊小礼物啊,他为什么感受不到我的心意?高一的时候对我冷若冰霜,现在又和大伙儿一起对我使坏,他安的什么心?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对他又爱又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大伙儿围着我的时候,洪小飞到回来了,他脸上带着怒气,很少见他生气的样子,我有点错觉,感觉他才是洪大飞。   “大飞,你吃饱了没事干吗?还不回家!”他喊他哥哥。   洪大飞没说什么,拉上大伙儿走了。   不知道是因为爬山的事,还是因为我成绩好的关系,我的名字红遍了全校。   高一的同学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有一次我去食堂边洗手,几个人堵在那里,我说了好几声借过一下,那些学妹们无动于衷,最后不知道谁小声地说了句:“她是金一文。”然后集体让开了一条路。   我去财务室交资料费,财务老师问:“什么名字?”   “高二一班金一文。”   老师抬起头戳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打量着我:“原来你就是金一文?”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的名气大,我的是非也多,我成了女生们的公敌。   她们总是对我敬而远之,会莫明其妙地给我脸色看,如果借橡皮擦,几乎没有女生愿意借给我。以前感情很好的初中同桌,如今在学校里碰到她,热情地对她打招呼,她还我一个白眼,扭头走了。   我说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方玉儿说:“算了吧,她喜欢小老鹰,但小老鹰公开说你是他女朋友,她把你当情敌了。”   王修还是我的好朋友,她和方玉儿一样,常常来我家,和我一起同吃同睡,我觉得只有我们三个是经得起考验的了,还是好闺蜜。   有一个星期六,放学的路上突然下起雨来,同学们纷纷走到商店里去躲雨。当时还是五天半制的,每个星期六的上午还需要上半天课。   站在商店门口很无聊,游戏机室就在不远处,我便冲过去,准备玩两盘。   我低着头冲进门,有一个人也冲进来,两个人都背着死重死重的书包,门并不宽,我们俩同时卡在门上面红耳赤。   我转头一看,耳朵后面的红痣格外耀眼,是洪小飞。   冤家路窄啊,上次被他虐现在终于有机报仇了,我挺高兴。   又有机会赢学霸了啊,想想就开心,洪小飞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向那台格斗机。   “哈哈,班长你不怕疼吗?”他优雅地落座,得意地笑着,说得好像我真的很菜一样。   “切!如果我赢了你又怎样?”我不甘示弱,我可是在家里对着小霸王游戏机练了很久了。   “你说!”他胸有成竹。   我想了想,说:“暂时没想到,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行!”   我俩对着游戏机撕杀起来,他刚开始还以为我像之前一样菜,轻敌了,输给了我。   “哈哈哈!”终于轮到我笑傲江湖了,我比考了第一名还开心,那感觉,就是畅快!   “三盘两胜,再来。”他不慌不忙地说,依然笑容可掬地摸摸我的头。   “来就来!”我正在兴头上,大有杀遍天下无敌手的架势。   第二局我们互不相让,激烈地战斗着,我使劲按着按键,拼命摇着操作杆,我决不能输给他,他又不是洪大飞。   打到最后,我们不相上下,势均力敌,都只剩最后一格血了,他却上上下下走来走去躲着我,并寻找机会对我下手。我打了半天没打着他,咬紧了牙,左手握着操作杆拼命一摇,右手使出一身劲往上按,我想把握最后一次机会使出绝招和他玉石俱焚。可是他闪了!而我出绝招是要用血的,我自己死了,死了!   他捂着嘴笑得全身发抖,差点笑岔了气:“真没见过有人这么笨的!猪是怎么死的?”   “不是还有一盘么?看谁笑到最后。”我又丢进去一个币。   他还在笑我,旁边的一个小毛孩见他笑得这么好玩,都不知道懂不懂他笑什么,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鼻涕流下来又吸了进去,然后接着笑,样子很滑稽,我被分心了。洪小飞趁机使出绝招一刀劈在我身上,哦漏!我一下子去了大半血,他轻轻松松就赢了我。   我“啪”一声打在按键上,不服地说:“再来三盘!”   “你姓赖的?说话得算话!”洪小飞不干了。   好吧,愿赌服输。我这辈子从来都是逢赌必输的,妥妥的靠勤劳致富的命。   “你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我问。   “嘿嘿!”他露齿一笑,背上书包说:“等我电话。”   外面的雨停了,他踩着单车走了。   我回到家吃了午饭,开始做功课。   到了下午,天晴日朗,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我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窗外许久,真想出去浪啊。   正想打电话约方玉儿,电话就响了,是洪小飞。   “你知道流沙河吗?”他说。其实现实中那条河不叫流沙河,但与其名字相仿,就让我任信地取这个名字吧。   “知道啊,怎么了?”   “我没去过,你带我去吧。”   “你自己坐车去,我才不带你去呢。”上次爬山的事已够轰动了,要是这次又让人瞧见了,不敢想象会演变成怎样。   “你输了不认账是不?”他不肯放过我。   这可怎么办?我去还是不去?   犹豫了一会儿,我告诉他那条河的大概位置,他不听,非要我带他去,说:“做人呢要有诚信,说过的话要算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当初又是你说的条件,如今又要赖账!”   “好吧,什么时候去?”   我们约好了傍晚五点在街尾等,他说他要去河边看日落。好有雅兴啊,这一点跟我一样,我有时候心血来潮了也会弄点什么来调剂一下生活,我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乖乖女。   五点,我到了约定的地点,他已等在那里。我看了他一眼,见他发现了我,我就踩着单车直直地往前走,不想跟他太近,免得被同学看到又说我们谈恋爱。   可是他却大张旗鼓地张开嘴喊我,我只好欲哭无泪的停下来,瞪着他:“你干嘛?跟我走就是了,喊什么喊?”   “你踩单车我走路,我哪追得上你啊?你得搭我啊。”他说着就跳上我自行车的后座。   真是要命啊!他怎么一点也不懂得避嫌?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当街跟他解释了,也没问他怎么不踩单车过来,便搭着他拼命向前踩。   他重得很,我踩不动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车子还是慢吞吞地跑不动。   “停!让我来。”他说着,也不下车,双手直接从后面伸过来扶着车把,我便被他抱在怀中。   他贴紧了我的后背,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我顿时像触电一样全身酸酸麻麻,感觉五脏六腑气血翻腾,瞬间指尖都出汗了。   我松开手下了车,低着头不敢看他,怕他发现我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的窘样。   他踩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去河边的小路,路面上坑坑洼洼的,车子颠来颠去,我坐在后面不敢碰他,死死抓住后座上的一根细钢条,深怕自己会掉下来。   “吱!”毫无预兆地,他突然刹车,我结结实实的扑倒在他背上。   “干嘛啊?”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抓紧我,下坡了,别掉下去。”他拉起我的手,让我抱着他的腰。   我缩回手,尴尬地打了他一下,不肯抱他的腰。他扑赫一笑,说:“你不抱我等一下你会后悔的。”说完就踩起单车飞奔起来。   小路弯弯曲曲的,车子跟着扭来扭去,下坡跑得飞快,我害怕了,我不要节操了,终是抱上了他的腰。   到了河边,车子也推下了沙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的沙滩虽没有大漠的壮阔,但是一轮红日悬挂在西边天际的河面上,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们脱下鞋子踩在沙滩上,徜徉在夕阳里,风柔柔地吹着,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我张开双臂,望着河流,顿时想高歌一曲。但我又不敢高歌,怕在洪小飞面前没了形象,只小声地哼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心里暗想,以后我要和方玉儿再来一次这里,我要肆意放声高歌!   哼了几句,我回过头,见洪小飞微笑着定定地望着我,见我回头看他,他又不好意思地假装看往别处。   我突然不好意思再哼歌了,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原本我是想带他来这里之后,我就自己回去了,兑现了承诺完成任务了事,但是眼前的景色又让我不想离去。   他走到我旁边,脚下踢了一下沙子,发现有一本小书,捡起来看是连环画。我说让我看看,他便给了我。 正文 第一次约会   翻开连环画,我看了起来,没注意洪小飞在沙子里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放下书,在沙滩上走了两个来回,说:“太阳已落下去了,我们回去吧。”   “你的鞋子我埋在沙子里了,你猜猜是哪一堆?”他指着沙滩上一堆堆的沙子。   我猜了三次,只挖出了一只鞋子。他笑嘻嘻地说我笨,其实这与笨不笨没关系吧。我没理他,挖着其它的沙堆,想把另一只鞋子挖出来,但是全部挖完后,也不见我的另一只鞋子。   “你把我的鞋子藏哪了?”我问。   他指着一个位置说:“好像在那。”   我挖着找了一下,没有。他也过来和我一起找,但找来找去没找着。   “奇怪了,我明明是藏在这里的啊。”他自言自语地说。   “你干嘛埋我的鞋子?”我责备着他,看他的样子,好像他自己也不记得藏哪了。   “你在看书又不理我,我不知道干嘛好。”   我们俩在沙滩上找着鞋子,但是找来找去,找到天黑了也没找着。   那里没有路灯,回去的一段小路也没有路灯,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只好放弃了找鞋子。   于是,我穿着一只鞋子,一边责备他,一边往河提上走。   他跟在我后面,推着单车往上走,堤坝上长着小草,有点滑溜溜的,他吃力的说:“你就这样走啦?我又不是故意弄丢你鞋子的,来帮忙拉一下啊!”   我看着天快黑透了,看他这么吃力又不忍心,于是回头下去帮忙拉单车,我刚抓住车把,他就松了手,我随着车子的重力被反拉了下去,跌倒在他身上,车子掉下去沙滩上。   刚想骂他故意的,他却先开口了:“你想谋杀啊?”   “你……你这个猪头!”我狠狠推开他,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藏了我的鞋子,故意磨磨蹭蹭,故意拉不上车子!   他被我一推,滑了下去,但本能地抓了一下我的衣服,我们双双滚下了沙滩。我的头撞在他的头上,痛得我眼冒金星。   “哈哈哈!”他可恶地笑了。   此刻真的天黑了,沙滩上除了我和他,鬼影也不见一个,我的头又痛,心里又气,我就哭了。   “对不起!”他看我哭了才慌了神,急忙道歉,摸摸我的头问我是不是很痛。   我不理他,只一直哭,他越安慰我,我越哭。   “哎,你别哭啊,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对!你打我吧。”他拉起我的手叫我打他。我挣开手,收了一下情绪,没再哭了,站起身一边擦眼泪一边自个儿往河堤上走。   我就说他丫的是故意的,我还没走上去呢,他就扛着单车风一样呼啦一下上了河堤。   他跨上车,叫我坐上去,我气不打一处来,坐在后面使劲掐他的背。他只笑嘻嘻地任我打任我掐,然后踩起单车,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抱我,说风大,怕我着凉。   我推开他的手,他又厚脸皮地伸手过来抱我,我跳下车,说再这样我就走路回家。他才消停了,安安份份地踩着车回家。   回到街尾,我跳下车,叫他把单车给我,让他自己走路回。他知道我是怕人见了说闲话,说:“这么晚了谁看得见?坐上来一起回吧。”   但我死活也不,还是小心点好,那些“捉奸”的人使起坏来让人很烦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吧,也是对的,你是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唉!树大招风啊!没办法啊!”便把车子还给我了。   那晚,我穿着一只鞋子回家,这是刻骨铭心的第一次单独约会。   那次约会后,我和洪小飞的感情没有因此更进一步,反而更远了。我奇葩地认为,那天和他的约会是我对不起洪大飞,我的骨子里有着非常传统的观念,我幻想着我要一辈子爱一个人,我要对洪大飞从一而终,我觉得只要我继续努力,就一定会感动洪大飞的。想想当时真的偏执得可怕。   我刻意和洪小飞保持距离,对他冷漠如冰,他说什么我都不理不睬,把他的好心当作驴干肺。总之洪大飞对我有多冷漠,我就对洪小飞有多冷漠,还要加倍的。我甚至一厢情愿地认为,洪大飞不接受我,就是因为有洪小飞的存在。   以前一星期会去一次游戏机室的,后来再也不去了,我不想和洪小飞再有什么交集。   快到期末的时候,我又亲自制作了一张卡片,上面写了一首情诗。这次我没之前那么怕了,我大胆了许多,我拿给洪小飞,叫他帮我给大飞。   后来我和小飞真正恋爱的时候,他说那次他真是很伤心,自己喜欢的人却喜欢着自己的哥哥,他又不能阻止,他真的好想死一死。   可是当时他接过卡片,表情没什么变化,平和地说:“好,我会拿给他的。”   就在送完卡片的第二天下午,我大姨妈来了,我没有带卫生巾,裤子上红了一片。我一下午不敢动,放学了也不动声色地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写作业。当时天气冷,真的很难受,肚子有点痛,我脸色白白独自一人写好了作业,把外套脱下来绑在腰上挡住红了的裤子,才收拾起书本往停车棚去。   到了停车棚,我的单车倒在地上,上面还压着一辆单车,心想这会儿还有谁比我更晚走?   我忍着腹痛,艰难地去拉单车,还没拉起来,就有个人粗鲁地把那辆车子抬了起来,他动作太大了,车子从我手中一下扯过去,我的手被划伤了一道口子。我抬起头,看见洪大飞万年不变的冰霜脸,当时我以为是洪小飞来帮我的忙的,就凶巴巴地说:“你有病啊?这么粗鲁!”然后我扶起自己的单车。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凶巴巴地怼回来:“你才有病呢!”还一脚踢过来,把我的车子踢倒在地,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就坏笑着踩起车子扬长而去。   当时我真的气坏了,也怀疑是他洪大飞了,心里不免痛痛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为了搞清楚那是大飞还是小飞,那天晚上,我打电话到他姨家找了洪小飞。我问他:“放学的时候你干嘛?”   “什么干嘛?”他莫明其妙。我便知道那是大飞了,不禁悲从中来,加上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当即对着电话就哭了。   他被我哭得心慌意乱,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问我,我没告诉他,只说没事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他见到我也没有说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就这样过了一上午。上午放学的时候,老师拖堂,发给我们一些寒假习题,同学们怨声载道,老师走后,还对着习题吐槽。   我中午是回家吃饭的,匆匆放好书本就准备回家。这时洪小飞戳了我后背一下,递给我一本英语书。   我自己有英语书,他好端端地拿书给我,里面一定有秘密。通常同学间要传情书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收过许多情书的我,已猜到了。但猜到的不止我一个人,周围的男同学都猜到了,那是他们常用的伎俩。   这下他们又要“捉奸”了,正在我要接过书本的时候,那本书被别人哄抢了过去,他们迅速把那本书拿到另一边,一窝蜂地聚在那里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本书上的时候,洪小飞悄悄把一张纸条塞在我手里。那些人在书本里找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真是高招!   我把纸条揣在裤兜里,回到家才看的。当时在回家路上,心里暗想,是不是我最近对洪小飞的态度太过恶劣,让他的小心灵受伤了?还是他昨晚听到我哭于心不忍来安慰我?然后还纠结着要不要回复?怎么回复?   回到家的时候,打开纸条一看,惊呆了!差点滴下泪来。   原来是洪大飞写的,正文就简简单单三个字:对不起!称呼是我的全名,后面署名洪大飞,笔迹也是洪大飞的。他们两兄弟长相一模一样,性格却大相径庭,字迹也差别很大。洪大飞写的字比较柔和、工整,带点清秀,像女孩子的字。洪小飞的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像练过的一样,尽管他一直说他没练过。   三个字让我激动了好久,我猜一定是昨天下午他弄伤了我,昨晚我在洪小飞面前哭,洪小飞对他说了什么吧,不然洪大飞怎么会破天荒给我道歉?   不论如何,他道了歉,证明他心里有那么一点心疼我的吧,我这样想着,心里对洪大飞的爱又加强了。   马上就到了寒假。放寒假前,洪小飞说他们两兄弟会在他姨家过年,因为他爸妈去了外省,说过年的时候叫大飞一起出去玩,问我行不行。当然行了,洪大飞愿意的话,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哪怕那个时候洪大飞要扑倒我,我想我都会无力拒绝吧。但我还是装了一下,我说:“看情况吧。”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 正文 大年三十摆乌龙   一放假我妈就回来了,我爸却没回来。我妈带着我和弟弟去了外婆家,住了一个星期。在外婆家里,我没出去玩,在疯狂写作业。   君子坦荡荡,小人写作业!商女不知亡国恨,一天到晚写作业!举头望明月,低头写作业!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写作业!   我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们都不喜欢我,因为我总是写作业!家长们都把我当榜样来教育他们:“看金一文多自觉,你们就知道玩玩玩!”于是我成了表兄弟姐妹们的眼中钉,都是因为我,他们有时候无端端都会被数落。   我要把作业先写完,过年的时候才能好好出去玩。我有个习惯,就是把必须做的、重要的事情先做完,再去做自己想做的、可做可不做的事情。   我小学的时候成绩不是很好的,属中偏上吧,我很贪玩。经常逃课,去效外抓鱼,偷蕃薯,把人家刚刚种下去的花生挖来吃。去掏鸟窝,养小老鼠,荡秋千摔到脑震荡。牙齿都摔裂了,至今我的门牙是缺了一个小角的,曾好长一段时间被人叫外号缺牙齿,幸好只是很小的一个角,并不影响美观。为了玩,常常被我爸妈打,作业写不完,被老师罚。   吃的亏多了,六年级开始学乖了,那时候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升初中像高考似的,考不上就没得读了,深怕考不上,开始努力学习。   到了初中的时候,我就自己强迫自己,先做了功课再出去玩。但是那时候长大了,又不喜欢玩了,除了去游戏机室玩游戏,就疯狂看小说。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先写完作业,就开始看小说。初中三年看完四大名著,还有《聊斋志异》、《呐喊》、《儒林外史》、《资治通鉴》……等等;外国小说《简·爱》、《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福尔摩斯》……等等。还看金庸、卧龙生、古龙、戊戟的小说,也看琼瑶、席绢。   从外婆家回来,我爸说不能回来过年,我妈把我和弟弟丢给奶奶,去外省跟我爸过年去了。   那年,我爸妈不在家,我也不怎么想念他们,他们也不跟我谈生意上的事,每次只叮嘱我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也因为我成绩好,少让他们操心,他们基本上不怎么管我,电话都很少打给我。   快到了过年的时候,王修也过来了,她姐姐嫁到市里,她说在她姐家过年。   年三十晚上,我们区有免费电影看,洪小飞打电话给我,说洪大飞要去看电影,让我叫上王修,四个人一起去。   吃过年夜饭后,我们都穿着新衣服,打扮得自己认为是最好看的,四个人去看电影,口袋里装着零食、鞭炮、烟花。   那个晚上,他们两兄弟穿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电影院很暗,外面也不亮,晚上真的很难分辨他们谁是谁,只能靠他们的性格和说的话来分了,他们的声音又真的太相似。   去电影院的路上,他们两个走在前面,我和王修走在后面,我悄悄问王修:“你知道哪个是大飞哪个是小飞吗?”   王修知道我喜欢洪大飞的,她反问我:“是不是想单独约洪大飞出去?”   我说不是,但是我怕洪小飞靠近我的时候我会分不清。我想到上次和他去沙滩的时候,他算计我的事。   王修想了想,说:“要不做个记号吧。”   于是我们在商量着该怎么做记号。到了电影院门口,人山人海,电影还没开场。急中生智想到办法,决定送个东西给洪小飞戴上,因为洪小飞比较好哄一点。   就这样,我拿了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说那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怕人多被偷抢,叫洪小飞戴着帮保管,他乐呵呵地戴上了。   其实那是我在地摊上买来的一块钱一个的破石头,当时为了耍酷,天天都戴在脖子上的,洪小飞深信不疑。   至少当时我自己认为洪小飞是深信不疑的,他慎重地将那块玉挂在胸前,誓要好好保护的样子。   一会儿,我们进了电影院,因是免费观看的,门口没人把守,大家一拥而入。我和王修手拉手进去后,没见到他们两兄弟,人太多走散了。   当时那个电影院好大,既是电影院也是大礼堂,电影屏幕是一块白布的。我和王修都个子小,挤不过人家,只在最后面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来。   电影开场没多久,有人在后面拍王修的肩膀,我当时没看清是大飞还是小飞,他叫王修过去,王修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修没回来,洪大飞过来了,见到他没戴玉,所以认为他是大飞,电影院里光线暗完全看不清他耳后有没有痣。他在我的旁边坐下,正儿八经地看了一会儿电影,然后就悄悄牵起我的手。   没错,其实他是洪小飞。我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啊。他见我给他戴玉的时候心里就纳闷,为什么我好端端会叫他帮忙保管玉呢?他问了王修,王修告诉他说,是我怕洪小飞太色了,做个记号见他靠近时可以作防备。洪小飞听了内心要吐血了,心想我色谁了我?   于是,他把那块玉戴在大飞身上了!但当时我完全不知道,我天真地以为洪小飞会一直戴着。于是接下来的一晚上,都在摆乌龙。   他牵着我的手,我心里只感觉很紧张,没有怀疑别的。当时年纪小,认为牵了小手就是两个人有关系了,我便认为,我已经是洪大飞的女朋友了。而他也紧张,不敢进一步更亲密的举动,牵了一会儿手,我感觉手心里有汗,便轻轻缩回了,他怕我认出他是小飞,便也不敢再牵我的手,只默默地陪着我看电影。   那晚看的电影是李连杰主演的《洪熙官之新少林五祖》,记忆犹新,仿若昨日。里面有几句台词我背得滚瓜烂熟,至今还没忘记。   看完电影后,我们一起去了庙会唱大戏的球场,玩鞭炮、放烟花。   到了球场,我弟弟一伙人也在,我们和他们混在一起,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是谁从家里拿了一捆大烟花,像水桶那么大。一群小伙伴蹲在地上,兴奋地围着那捆大烟花,却战战兢兢谁也不敢点火。   洪大飞说:“我来点。”他胸前的玉晃来晃去,我只以为他是小飞。   我蹲在地上围着烟花看他点火,洪小飞从后面扶着我的手臂,叫我站起来,拉着我往后退,温柔地说:“离远一点,不然会爆伤你的哦。”   动听的声音直击心弦,我暗叹:原来一直粗暴的洪大飞也有温柔的一面。我脸红了,心里暖暖的。   我们玩的还有一种擦炮,是鞭炮的一种,没有引线,类似于火柴,放在盒子上面摩擦点燃,丢出去几秒就会爆炸。   小伙伴们拿着擦炮扔来扔去,王修也在玩,她拿了一个擦了老半天,以为没点着,捏在手里爆了。   幸好擦炮的杀伤力不大,她说手指痛痛麻麻的,没有明显的伤口。她却坏了心情,说不想玩了。于是,戴着玉的那个青年说要送王修回家。   他们走后,我们两个人和一群小屁孩玩,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没戴玉的青年说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只以为他是洪大飞。   心里在乎一个人,就会小心翼翼,怕自己的举止不够迷人让他不爱看,怕自己说的话他不爱听。越是喜欢他,越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温柔一点,矜持一点,大家闺秀一点。所以一路上,我没有说话。   他也没说话,他怕他说多了会让我看出他是洪小飞。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走到了我家门口。   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他柔声说:“一文。”   我又缩回开门的手,回过头问:“怎么了?”   他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说:“呃,那个,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又出去玩好吗?”   “嗯。”我害羞地点点头,对他挥挥手说:“那你也回去吧,明天见。”   他嗯了一声,却没走。   我开了门,倚在门上看着他,准备他走了我再关门。   他捧起我的脸,迅速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转身跑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   约了方玉儿,王修说她的手还有点痛,不出去玩了。   和方玉儿两人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兄弟俩打电话来,于是我打电话过去,又不敢明着约他们啊,就问洪小飞说,叫他把我的那块玉还给我。   他说好,说隔壁街那边很热闹,大飞去滑旱冰去了,问我想不想去。   我当然想去了,滑冰是我喜欢的运动,而且我承认,因为洪大飞去了。   滑冰场是我堂哥开的,我熟门熟路的带着方玉儿去了换鞋区。当时穿的鞋子是双排轮的,需要有点技术。   我换了鞋一进去,便见到洪大飞和几个人坐在边上聊着什么,见我进来,他没什么表情,也没跟我打招呼,好像昨晚完全没和我在一起,也没有亲过我一样。我心里又想,应该是有同学在,怕别人说闲话吧,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