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前尘之梦(1) 雨,暴雨。珠子般的雨点砸落下来,疼得他不能动弹。 风,狂风。伴着雨点呼啸在身边,犹如镰刀割在耳畔。 夜,暗夜。无边的黑暗席卷大地,他恐惧却毫无依靠。 红,红色。满世界都是殷红,虽在黑暗中却依旧刺眼。 血,血腥。浓郁的腥味冲击着他的嗅觉,即使大雨亦无法冲淡几分。 泪,无泪。一个小男孩静坐在满地的尸体间,默默地拉着身边人的手,她是他的奶娘,始终护着他,却不知现在她是昏迷还是。。。。死了。小男孩表情冷漠,身后的大火即使在如此大雨中却还是没有熄灭。身边巨大的压力,可小小的身子却异常坚忍,微微摇晃却不肯倒下。 忽然,一道光芒在眼前闪过闪过,他下意识撇过头闭上了眼。那是?!那是什么?是什么这么亮?恐惧?绝望?那是无法形容的感受!那是什么!他知道那是刀。就是那把刀割下了父亲的头颅,就是这把刀斩尽邹家一百二十口,就是这把刀斩毁了他的世界!现在,这把刀又要来杀他了吗?那么,就来杀吧!可是他并没有他预期的痛快,那把刀快速的割下了他的左手的小指!疼痛完全的将他麻痹!他蜷缩在奶娘身边,仿佛是在找寻依靠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依靠。他看到那把刀砍入了奶娘的左腿,血溅了他一身,溅在他脸上,还是温的,不!他明白这是烫的,如此烫人!他想借助雨水冲掉脸上的血腥,洗掉眼中的血腥,洗掉鼻中的血腥!可是他不能!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的靠近。。。。他听到歹徒们们在说些什么,或许在问他是什么,可是他听不清。。。。歹徒似乎不耐烦了,他看到了。。。。。刀!冲他而来的刀!模糊中又仿佛看到一个龙身豺首的怪物张开狰狞地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啊!不要!”邹余风猛地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满脸恐惧。梦?又是这个梦?十年来夜夜陪伴他的噩梦!何时才能到头?或许,根本就不会有头!当年若不是正巧经过的忘空大师出手相救,大概自己早就死了吧?邹余风徐徐地呼出一口气,下床走出木屋。站在木屋外的树下,深呼一口气。屋外湿漉漉的一片,之前是刚下过一场大雨吧?潮湿的空气仿佛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激的他忍不住弯下腰蹙眉捂嘴咳嗽。 咳了半响,耳边传来了“咚咚咚”的钟声。那是寺里晨钟声,邹余风望向半山腰的玉空寺,这座小寺虽无名却也是香火不断。邹余风下意识望向相隔不过十丈的另一座小木屋,那里就是他师父忘空大师的住所了。忘空大师是玉空寺的前方丈,可能是因喜欢清静,听说只是做了一个月的方丈便传位给了师弟忘竞大师。“师父……”冷风吹动他垂落两侧的发丝,眼神渐渐放空,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大师,收我为徒吧!”山门前,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跪倒在忘空大师面前,哀求道:“求您收我为徒吧!”紧接着便重重的磕下了头。 “阿弥陀佛,”忘空大师双手合十轻叹一声,“小施主,为何要拜老衲为师?” “因为……因为我要报仇!”小男孩霍的抬头与忘空大师对视,眼神是如此坚决与无悔,“我要为爹娘、为全家报仇!只有学了厉害的武功我才能报仇!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求大师收我为徒!”说着又磕下一头。然而,忘空大师却闪到了一边,无奈摇头道,“老衲不能收你为徒,无法受你如此大礼,你还是请回吧,薛施主还在山下等你。”说完转身欲离去。 “大师!”小男孩猛然抬头,眼中尽是不解,“为什么不肯收我为徒?为什么救了我却不帮我?为什么!” 忘空大师转身看着他,仿佛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出家人讲求六根清净,你一心想着报仇煞气太重了。愤怒是罪恶的引线,仇恨更能将人性毁灭。人生不过匆匆百年,何必如此执着呢?小施主,你还小,切不可因种在心间的仇恨而毁灭啊!” 小男孩一脸迷茫,“父母兄伯惨死,难道我不该报仇吗?不报仇,我又该干什么?”他想起几个月前的惨事,忍不住低头垂泪。 忘空大师摇摇头道:“你不该为报仇而活,人生来便是苦,何必让自己苦上加苦?老衲想,小施主的父母也定然也不愿看着小施主活得如此痛苦。”忘空大师微微沉吟,“何况小施主并不知仇人是谁。” 小男孩猛然一惊,“那我该为什么活呢?” 忘空大师微微一笑,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就要靠你自己寻找了。” “如果我找到了,又不报仇了,你会收我吗?” 忘空大师一愣,他没有料到这个小男孩还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他很快恢复原来的平静说道,“如果那时小施主还愿意拜老衲为师,老衲定然收。” “拉钩!”小男孩“噌”地站起,兴奋地呼叫。 “呵呵呵……好,就拉钩!”忘空大师微笑着与小男孩拉钩,“老衲住在山顶处,想清楚了便来找老衲吧。”明明看着他转身,动作并不快,可是却转瞬之间消失在山门…… ………… “唉——”忽然有人窜到他眼前,气呼呼地瞪着他。 邹余风一愣,微笑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今日可没有日出看哦!”说着帮她捋了捋垂落的发丝。她的头发微湿,淡蓝色的裙裾也湿的不如平时飘逸,想来是被细雨打湿的。此人却撅着嘴闪到了一边,背过去不回答他的话。“额……”邹余风轻笑道,“怎么?看样子我又不知不觉得罪了我的洛儿了?”说完摸了摸鼻子。 “哼!刚才叫了你半天,你都兀自发呆不理我。”话音刚落洛儿猛地转身,瞪大眼啐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嗯……有好几年了吧……嗯!有好几年了!”说着还不住地点头。同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洛儿白了他一眼,顺势偎在他胸前,问:“唔,风哥哥,今天还有做那个梦吗?”“没有,你的香囊很有用。”洛儿仿佛松了口气,“那当然。”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闭上眼,嗯,好温暖啊。 ………… 男孩独自在山下的茅屋前练着剑,漫天剑花飞舞,身随剑动,剑随心至,身形灵动,好不潇洒。 一个拄杖妇人,身穿麻衣,缓缓从茅屋出来,慈祥的看着男孩道:“风儿,练了一天了,休息会吧?” 男孩停下来擦了擦汗,看着她道,“奶娘,您先进去吧,我再练会儿就休息。”说着走过去把妇人扶进屋去。 “那别累着自己了。” “嗯!”说着跑出去又练了起来。转瞬三年,小男孩已经十一岁了,这三年他日日思索着忘空大师当年的话,也时时记着练习家传的剑法,虽无人指导,但天资聪慧,以前父亲也讲解过剑法要点,有一定基础,所以练得也过得去,只是家传剑法之精妙,要练得精却也不易。 正文 第一章 前尘之梦(2) 男孩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剑在空中舞出两个平花,稳稳落地。“哈!成了!”这一招他练了半天,终于练成,不由跳起来高声欢呼。刚想跑进屋去告诉奶娘,忽的听到叫骂声和女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男孩皱了皱眉,执剑循声而去,从山脚跑进了一个不远处的小村子。那个村子是个很普通的村子,叫长平村。男孩一路快跑,拐过几家村舍,拐进一处僻静的小路,来到村中的一块空地上,果然看到四个男孩在欺负一个女孩子。四个男孩看上去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其中那个穿灰白布衣的胖子站在最前面,笑得尤其大声、嚣张,看样子是这群男孩的头了。那个女孩子倒在草地上幽幽地哭着,她一身淡蓝的裙子也被粘上了湿泥,双手不停地抹着泪水。 “怎么样?服不服?”胖子看着女孩吼道,“现在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听话。”女孩没有说话,他撇过脑袋看着身后的兄弟们怒道,“不就要你手中的糖葫芦吗,你不给,我们就抢!” “就抢!哦!吼吼!”身后的男孩们应和道。其中穿灰衣的男孩举着手中的糖葫芦,仿佛这便是荣誉一般。 胖子看女孩依旧没有搭理他们兀自的哭着,心中一怒,骂道,“你个蠢丫头!听到老子的话没有!”说着挥出了拳头打了过去。 “啊!”女孩下意识捂住了头。 “住手!”男孩及时赶到喝住了胖子,胖子歪着头看着他,其他三个男孩也顺势围上了他,瞧那阵势,想必是想出一招“群殴”吧。 “做什么?”胖子看着眼前这个痩巴瘦巴的男孩,问道。 “你们四个人,怎好意思欺负一个女孩子啊?快放了她!” “哈哈哈!”胖子笑了起来,另外三个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女孩却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来救她的男孩,都忘了哭泣了。 “想英雄救美吗?那就打败我们!”还未说完便一齐扑了上去,把他扑了个措手不及。他练的是剑法,被这么一扑剑都掉了,被扑倒在地后甚至没有站起来的机会,那些密集的拳头便雨点似的落在他的身上。 女孩一惊,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推倒了两个男孩,站在了他们面前,伸开双手护住了他……胖子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狠狠推了女孩一把,她狠狠地跌在地上,这次却没有哭,眼中尽是愤怒。胖子叉着腰哈哈大笑。这时男孩已经捡起了剑,抹了抹额头的汗,缓缓拔出了剑。这四个男孩豁然色变,缓缓后退,随之便是拔腿就往后跑,他们可从没见过剑啊,自然是怕得要死。他却一个凌空翻又拦在了他们身前。众人一片惊恐,不敢乱动。 “噌”地一声剑出鞘,他用剑尖指着胖子冷冷说道:“道歉。” 胖子哪敢说不,忙鞠躬道歉,身后三人也一同下跪了。 男孩被跪地一愣,指着女孩:“我是让你们向她道歉……” 此时女孩也已经站起来了,他们跪着移到她面前又是道歉又是还糖葫芦的,接着不等他说什么便一溜烟逃了。全然没有了刚才打人的气魄。 女孩坐在石阶上,脸色甚是苍白。 “不要难过,我叫邹余风,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爹爹说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的。”女孩低着头。男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却听女孩沉默了一瞬后又说道,“不过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风哥哥,你是好人。”女孩抬头望着他微笑着,仿佛是黎明的晨曦、看到雨后的初阳,那刹那他竟看呆了。 “师父,我好像找到活着的意义了。仗剑江湖,保护弱小,这些便是习武的意义。”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 “喂!怎么又发呆了?”洛儿挣出他的怀抱,嘟着嘴,满脸的不悦,“我在和你说话有没有听到啊!” “啊?”邹余风再次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 “你……”洛儿指着他,强压住愤怒的念头,无可奈何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啊?” “没什么。”邹余风抬头望了望天,“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雨又渐渐下了起来,洛儿皱了皱眉,把邹余风推进了木屋,“快进去,可别淋湿了。”她讨厌雨天,因为雨天的他总是郁郁不欢的,她也就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异常的难受。 邹余风坐到了床边,不住的咳嗽。洛儿关了门又去关了窗。邹余风虽然明白她的好意,却也哭笑不得,“你不怕我们都闷死了吗?”洛儿想想觉得也是,可是又不敢开窗怕外面的雨景影响到邹余风。他每日都要打坐练习他父亲留下的那本无题的秘籍,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而雨天他是最心绪不宁的时候……邹余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道,“不碍事的,我都习惯了。”说着仿佛是表示自己真的不碍事似的打起了坐来。如此,洛儿便打开了窗,靠着窗前的桌子坐了下来,右手托腮,面带笑容眼神温柔地看着打坐的邹余风,思绪同样渐渐飘远。 那是两年前的某一天,他十六岁,她十三岁。他们俩一同坐在木屋前不远处的断崖上赏破晓的晨曦。晨曦好美好美,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晨曦铺洒在他们身上时,他们连着山河仿佛都是这晨曦的一部分,那种感觉真是十分美妙。那时,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这不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她的心却莫名一颤,她隐隐的感觉这次他拉她的手,跟以往是不一样的。她呆呆的望着他,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会这么快,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 “洛儿,”他的声音微颤,似乎也很紧张,“洛儿,我喜欢你。”洛儿侧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他连忙加上一句,“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是真的喜欢……是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的喜欢。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虽然五年前就这么说过,不过这次,我是用另一个身份说的,你……你答应吗?”他希冀的望着她。 她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风哥哥在紧张什么呀?洛儿也喜欢风哥哥呀!洛儿也愿意和风哥哥永远在一起!” 好像……好像就是这样在一起的吧?想着想着,洛儿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甚至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幸好及时发现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影响到邹余风。 望了望窗外,洛儿又是一阵不悦。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今天……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下个不停啊!哎——洛儿不禁有些抓狂。 看着洛儿抓狂又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邹余风不禁莞尔,“你这是?” 洛儿看到邹余风已经醒了,而且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自己,想想刚才自己那副丰富的表情,脸上一红,故意看着窗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邹余风笑了笑也不拆穿,走到她身边一起看着窗外,“怎么,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洛儿嘟囔道。 邹余风笑着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洛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你要出师了嘛,没空理我——” “怎么,生气了?” “我才没有呢,要是你真的答应忘空大师不出师,跟着他做了小和尚我才急呢!”洛儿笑着道。邹余风看着洛儿的如花笑靥,忽然心中暖暖的,心道,“做和尚?我如何舍得了你呢。” 正文 第二章 欲度佳节 “其实,我也不是没事……”洛儿有点失望的望着窗外,“可是天公不作美,也只得做罢。”边说边百无聊赖地揉弄着衣角。 “是什么事啊?说来我听听,便可以帮你一起埋怨埋怨这老天。” 洛儿“扑哧”一笑,然后又略略沉吟问:“风哥哥,你可知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邹余风挠了挠头,他向来对日子不敏感,就连过生日,都是洛儿提醒才记起的。实在想不到,只好挑着眉悻悻猜道,“不会是你生日吧?”还未说完,就发觉一只洁白的茶壶迎面呼啸而来,忙慌乱接住。轻手轻脚将茶壶放回桌上,陪笑道,“我自然,自然是知道今天不是你生日,不过我确实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说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今天是正月十五。” 邹余风“啊”的一声,心下恍然,“今日正是元宵佳节啊!” 洛儿忽觉一阵委屈,“对啊!你个木头……” “咦,出太阳了……”一丝阳光射入窗内,照在邹余风撑在桌上的右手。邹余风不由皱眉道,“这个怪天气,不要再下雨了才好。” 洛儿大喜,起身将原先半开的窗大开。一看果然天晴了,日头高挂,周边只是了了薄云,没有继续下雨的征兆。她哈哈一笑,抢身开门出去了。屋外风景宜人,耳边鸟鸣婉转动人,深呼一口气,只觉空气清新醒人。看到邹余风踱到门口,便对他嫣然一笑,“这下天公终于作美了,风哥哥你不会太扫兴吧?” 邹余风额上青筋一跳,心下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有兴致,那自是……哪里都去得,等我做完早课便同你下山。”说完对洛儿宠溺的一笑,大步踏出去做他那每日功课——去山下挑满那门前的十缸水。洛儿见他一口答应心情大好,倚窗望着邹余风忙碌,实际上是在心中盘算着夜间放花灯时许个什么愿才好。她已盘算几天,想了好多的愿望,就是无法笃定到底选哪个,兀自神伤,不禁头疼。 过了好一段时间,邹余风回来了,他山上山下跑了十几趟,却气也不喘。其功力可见一斑。 洛儿笑靥如花。 “走吧~~”余风轻轻握住洛儿的手,牵着她往山下走。刚走下屋外石阶,洛儿却忽然面露忧色:“等等,风哥哥……”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笑道:“师父在闭关呢,不用担心。” 洛儿松了口气,然后大笑,“这下可以尽情玩乐了!”说着便大摇大摆地牵着余风的手向山下走去,山路崎岖,平时也鲜有人来此活动。虽然洛儿是此山的常客,对此路颇熟,但奈何刚下过雨,山路更加的泥泞难走,于是走得异常艰难。余风几次提及说还是背她下山快捷,可洛儿却像怄气一般,死活要自己走下山,一次次地拒绝了余风的美意。于是乎……两人不仅浪费了大把时间,还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好容易下了山,已经是正午了。两人看看自己又看看对方,相视大笑,各自回去换衣裳。待换了衣裳,薛婶又留了他们吃了午饭。吃完才步行去城里。这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洛儿格外兴奋,不时便唱起了歌,她的歌声轻灵动听,如黄莺出谷,婉转有余。 走了一阵,洛儿停了下来,对余风道,“风哥哥,背我吧!” 余风一愣,往四周一看,瞬间苦着脸道:“不合适吧?”离城近了,路上尽是赶着参加灯会的百姓,公然背着洛儿行走,不但显眼还容易招妒。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是你欠我的。”说着一侧身双手按着余风双肩窜了上去,余风反手托住她的双腿,愕然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了?” “就在早上啊!你要背我我没答应,就欠下了啊!” “这样也算?早上是你自己不要我背。” “对啊!早上不要现在要了!快走!”洛儿毫不客气地一掌重重拍在余风肩上,一想到自己奸计得逞,便“咯咯”直笑。 余风摇了摇头,快步前行之余,看到结伴而行的行人接头贴耳地对他们指指点点,苦不堪言,可是听到洛儿银铃般的笑声,心中又荡起一丝甜蜜。于是不再理会旁人,大步向前迈进。洛儿也轻轻环住御风的脖子,将侧脸贴在他肩上,脸上却微微一热。引得余风的心神也为之一荡。 走了很长一段路,忽见前方有一间茶寮,虽有好多人去买茶喝,却都坐在树下任冷风吹打,茶寮内却是只做了一桌三人。那三人身穿锦衣华服,肩披裘皮大衣,桌上放着斗笠,一边谈笑一边喝茶。 “风哥哥,累了吧?我们也去茶寮喝喝茶吧!”洛儿望着茶寮中的三人,漆黑胜墨的眼珠咕噜噜地转着。余风皱了皱眉:“不要惹事。”脚下却不停,直走到茶寮里,对茶寮小厮说道,“小哥,来两碗热茶。这天气可真是冻得很呐!”轻轻把洛儿放了下来。 茶寮小厮端着两碗茶递给二人,满脸为难地小声道:“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日这茶寮被那三位客观包了,茶寮里没位置了,还请二位……” “不碍事,不碍事!”洛儿连连摆手说,“只是请店家借我们一把凳子坐坐,不在茶寮内便是,走了那么久实在是累得很。”忽觉不对,指了指余风,“我是说他。”余风愕然,不知她这唱的是哪出。茶寮小厮却聊有深意地笑了笑说,“小夫妻是进城去参加元宵灯会吧?”边说边转身搬了把长凳靠在离那三人最远的一根支撑着茶寮的木桩旁。却听“噗”地一声,接着又是一阵被呛到的咳嗽声,洛儿直咳到眼泪流。余风正帮着茶寮小厮放凳子,茶寮小厮疑惑的看了看余风问:“我……我说错了吗?” 只见余风尴尬一笑,没有做解释,而洛儿也是红云拂面,没有答话。却是听到茶寮内的其中一位华服公子冷哼一声:“这位姑娘明明还是少女发髻,又怎会是已嫁做人妇呢?”瞥了一眼余风又道,“更何况这厮粗衣麻布,一副穷酸模样,给这姑娘提鞋都不配!”转而再看洛儿,他双眼放光,微微点头微笑,自以为无比英俊潇洒。洛儿连连皱眉,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余风面前挽住他的胳膊道:“风哥哥,有没有听到有疯狗儿在乱吠啊?不堪入耳,吵死人了!”然后挽着余风一起坐在长凳上边谈笑着边喝茶,好不亲密。那位华服公子右手握拳,左手在桌上猛拍一掌,他被下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脸上挂不住,怒不可遏。他左手边同样穿华服的冷面的少年应声站了起来,右手握紧了桌上的长剑。右边的穿着华服的中年人伸手按住冷面少年的右手,轻轻对华服公子说,“四公子,我们今日身负重任,还是少惹事的好,万一坏了宗主的大事,宗主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反叫二公子有了可乘之机。”华服公子思忖他说的不错,可是恶气难消,只得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冷面的华服少年便重新坐下了。余风瞥见那四公子的华服胸口用金丝绣着一个龙身豺首的怪物,蹙眉沉思,似有什么在脑海里打转却又捕捉不到什么,也便不做多想。二人明里是在低声谈笑,实则静心听着那三人的谈话。原来他三人是一个名叫玄天宗的门派的人,冷面少年人叫宁刹,另一位叫宗术,是奉命跟随这个四公子去郢州知府参加知府公子的喜宴的。也许是三人有心防备,并未透露其他,不过他们的事洛儿也没什么兴趣知晓。过了一炷香时间,那三人戴上斗笠上路了,又过了一会儿,余风二人向茶寮小厮道谢离去。 看着余风一路沉默闷闷不乐,洛儿以为是那华服公子说的话刺伤了他,便摇着他的胳膊撒起了娇:“风哥哥,那个狗四公子乱吠乱咬人,你不要去在意他。”余风向她微微一笑却又不知如何解释,索性就不做解释了。洛儿挽着御风的胳膊,嘻嘻笑道:“洛儿喜欢风哥哥,才不管风哥哥是贵公子还是破穷酸呢!”余风心中忽的一热,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因为洛儿的这句话沸腾起来了,只想紧紧抱着她,永不放开,奈何这是在青天白日大路上,只得做罢。 正文 第三章 出手相救 很快到了城门口,洛儿大感兴奋,心中默默道:“元宵灯会!我来了!不过晚上许什么愿望呢?哎呀!真头疼,还是晚上再说吧!”刚想回头招呼余风一起进城,却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群官兵正在殴打一名书生,那书生双手抱头蜷在墙角,好不凄惨,洛儿不由地愣了神。 待余风走近,洛儿凑到他面前问:“风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打那个人?” 余风顺着洛儿的眼光看过去,道:“过去问问便知晓了。”刚要往前走,被一妇人拦住关切的说,“小伙子,不要过去,图惹了麻烦啊!”洛儿上前问:“这位婶婶,你知道他为什么挨打吗?犯了法不是应该被关牢房吗?怎地被官差如此殴打?” 妇人犹豫了一阵,忽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真是造孽啊!”接着妇人便把所知道的事尽告诉了二人。原来这王生本与于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定终生,谁知于兰却意外被知府公子杜穆君看上了,抓进了府里,今日便要完婚,可怜王生屡次三番去衙门击鼓鸣冤,不是被赶出来便是挨板子,乡里都劝他算了,斗不过这些权贵的,可是他却依旧不听劝告,还是想方设法想救出于兰。“唉,于老头都已经妥协把女儿嫁出去了,这傻小子却是倔得很不肯放弃,可是他一介穷书生又能做什么呢?看着他这样,大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呐!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过官啊!”妇人说着便又叹了口气,蓦地发现自己似乎说的有点多了,讪讪笑了笑告退了。二人谢过妇人之后,洛儿满脸愤懑换做同情:“风哥哥,这书生好可怜,帮帮他吧!” “好!”话音未落,余风便飞身而去,那些官差只觉眼前一黑,都跌在了地上,待反应过来便不见王生踪迹了,个个直呼见鬼,连滚带爬的逃进了城。见着这些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家伙狼狈逃跑,洛儿直捂嘴大笑,兴奋的跳了起来,心想:风哥哥好棒啊!回身看到余风扶着书生出现在刚才官差殴打他的地方,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书生整个身体摊在余风身上,脸色惨白,紧闭双眼,血从额头顺着脸颊滴落,口鼻也流着血,脸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洛儿蹙眉,怒道:“那几个人忒狠了吧,刚才该把他们狠狠揍上一顿解解气才好!” “还是先找地方……安置他吧,他伤得很重!”洛儿觉出他声音带着丝丝虚弱,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略显苍白,额头渗满了冷汗,脸色不由得也白了一白,倏地想起余风从小就见不得血腥,不由得暗骂自己真笨,连忙帮他一起扶书生进城。洛儿虽然有些担心余风,可是心中知晓余风最厌别人提及这事,当下也不敢提。 二人将王生带到了客栈,余风近年跟随忘空大师,医术如今也小有所成,所以也不用再去请大夫。余风替他看过之后,又喂他吃了治内伤的丹药“百露丸”,方才从屋里出来。洛儿在外面已经等急了,正来回疾走,看余风出来忙问:“怎么样了?” 余风微微皱了皱眉道:“他伤得很严重,旧创未愈又添新伤,短时间是好不了了。” “这个知府公子实在太可恶了!王书生和于姑娘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实在好可怜。” “是啊!比起来,我们可幸福多了呢。”说着便将洛儿拥入了怀。而洛儿却在他的怀中悄悄留下两滴泪,不知是为王生于兰而流还是为自己…… 余风望了望天,时候不早了。右手宠溺的抚了抚洛儿的秀发,轻声道:“书生还未醒来,我们先下楼吃点东西,待他醒来我们就去逛花灯会,好吗?” “嗯。”洛儿低着头擦掉泪,笑着看着他道,“我先去洗个脸。”余风微笑点头,洛儿转身推门进入房间,反手关门。靠在门后望着王生,洛儿心中忖道:如果我离开不见了,风哥哥会怎么样呢?如果他知道了一切,会怎么对我呢?哼……我现在想这些做什么,真是傻瓜。就算风哥哥要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应该珍惜现在的日子才对,下一个元宵,谁知道还能不能和风哥哥一起过呢。洛儿勉强笑了一笑,就去洗脸了。就在洗完脸要出去的时候,洛儿忽然听到了王生轻轻地一声一声唤着“兰儿”。“你醒了吗?”洛儿上前问道,可是王生却没反应,才明白那只是他的梦呓而已。他用情真的很深哪!洛儿忽然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一定要把于兰救出来,不让这对有情人因此生离。 客栈楼下,洛儿只低头扒着饭。余风夹了几筷子的菜给她,她也只是闷头吃。终于,余风放下筷子问:“怎么,有心事吗?”洛儿倏地抬头,竟是泪眼汪汪,余风心中陡然一痛。“我……风哥哥,我们帮帮书生好不好?去帮他把新娘抢回来,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真的好可怜。”洛儿眼中满是恳求。余风心知这抢新娘,而且抢的还是知府公子的新娘不是件小事,也许还会连累很多人,不禁有些犹豫,可是当他看到洛儿那种期盼的眼神时,却狠不下心来拒绝,只是微笑答应:“好。” 正在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三个人,三人看到余风二人,走向前去,其中一个华服公子向洛儿拱手道:“姑娘又见面了啊!看样子,在下跟姑娘真有缘分啊!哈哈!”忽的看到洛儿眼睛红红,瞥了眼余风,冷笑道,“看样子,有人不懂怜香惜玉,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在下,在下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帮姑娘的。” “别说我没受委屈,即使受了委屈,也不干你的事!我们好像还不认识吧?”洛儿边说边摆弄绑在左手的七彩的绳子。这绳子由七股不同色的绳子编成,绑在手腕上十分好看,是她十三岁生日那年,余风亲手编来送给她的礼物,是她最珍惜的东西之一。 这华服公子气地青筋都跳了一跳,可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在下鲁莽了,在下白浪,家中排行第四,所以江湖上的朋友们都称呼我一声‘四公子’,”白浪笑了一笑,“敢问姑娘芳名。” 洛儿眼珠子一转,“小女子名叫……彩儿,蓝彩儿。”余风正漫不经心的边吃边听,听到这里差点噎到,脑子快速运转,已猜到洛儿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好名字啊!彩儿姑娘,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去楼上包间喝一杯吧!” “好——啊——”洛儿眼波如水,递给了余风,“我去去就来。”余风轻轻“嗯”了一声,兀自一杯酒下肚了。尽管知道洛儿的心思,可是眼睁睁看着她使美人计,心中还是有点酸酸的、闷闷的。 白浪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欣喜万分。 四公子与宁刹、宗术二人分别要了两个包间。他和洛儿一个。“四公子,彩儿敬你一杯!”接着一饮而尽。“好酒量!”白浪也是一饮而尽。说不紧张是假的,洛儿只好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几杯下肚之后,白浪哈哈一笑,问道:“不知姑娘有无意中人……啊!白某唐突了,抱歉……白某……对姑娘一见倾心……”他已语无伦次了。 洛儿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四公子别光喝酒啊,也吃些菜,才不容易醉啊!” 白浪连连答应,吃了菜,道:“是,我可不能喝醉了,晚上还有正事……正事呢!哈哈!刚说到哪儿了?咦?这酒……好……烈……”白浪晕晕乎乎摇摇欲醉,却见洛儿扑通一声倒在了桌上,他缓缓站起,只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好似飘在空中,忽然眼前一黑,“轰”的倒在了地上。这里的声音刚落,就从门外闯进两个人,正是隔壁包间里的宁刹、宗术二人,他们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赶来了,只见包间里两人都倒下了,窗户却还在煽动,他们二话不说齐齐跳出窗户,追了出去。 正文 第四章 混入喜宴(1) 他二人越窗而出,洛儿悄悄睁了一只眼,见二人都走远了,倏然而起,却没站稳,“啊”地一声向后倒去,却倒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嘻嘻”一笑,脸上浮着两朵红云,道,“果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余风心道:你又怎知我不是来得早的那个呢? 余风待洛儿站定,俯身去搜白浪的身,搜了几遍都没有请柬。 “怎么可能没有?”洛儿扑上去也要搜,却被余风抱住:“别找了,他们快回来了。”说完便不管洛儿挣扎横抱起她转身向外走去。洛儿挣扎了会儿,在他怀中睡着了。经过书生房间时发现门开着,进去一看竟没有人。“他伤得这么重,能去哪儿?”余风喃喃道。余风把洛儿小心地放在床上,半跪在床沿前,温柔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发丝。 她皱着眉,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无忧无虑的山中精灵,也有了心事有了烦恼。她不再每天叽叽喳喳在他身边吵闹,不再缠着他陪她一起摘花采药,也不再赖在山上,要他一起熬夜看日出……她开始叹气、皱眉,一个人发呆,开始多愁善感,开始伤春悲秋…… “唔……”洛儿紧紧地皱着眉,坐起了身。 “终于醒了吗?”余风递了一杯水给她,坐在了床边。 “唔……”洛儿将水一口饮尽,委屈的向余风诉苦,“头好痛……” “这是给你的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那么多酒。”余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要不要再睡会儿?” “嗯……我才喝了两杯……唔?”洛儿向窗外一望,发现天已大黑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嗯?刚到戌时。” “戌时了?”洛儿慌忙的起来冲到门外,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边,周围竟没有一颗星星。余风跟着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我们不是要去抢新娘吗?” “可是,”余风一脸好笑,“我们没有请柬,而且书生也走了。” “我们没有,但是,别人有嘛!”洛儿眯着眼睛微笑的看着余风。 余风无奈的笑了笑,“我舍命陪君子。”洛儿望着天,心想:只要赶得上放花灯就成了。 戌时三刻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去知府府邸的路上袭击了一名赶去参加喜宴的人,抢了他的请柬,扒了他的衣服,把他丢在了一个小巷子里。这可怜的人,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已经昏迷了。 余风换了身华服,玉冠束发,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粘了小胡子,英俊、稳重。而洛儿依旧是一袭淡蓝罗裙,不施粉黛,清丽无双。 二人一进府内,一老一少两名身穿红袍的人迎了出来,少的那个穿的是喜袍,必定就是那位强抢民女的知府公子了,那那个老的应该便是这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知府公子的老子杜知府了。余风心中欲哭无泪,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知府大人会亲自出来迎接宾客,万一被揭穿了……正在思忖着如何蒙混过去,却见杜知府一拱手,哈着腰,笑着说,“公子英伟不凡,佳人相随,想必便是玄天宗的二公子了吧!”又转向洛儿拱手道,“姑娘便是紫依姑娘了吧?姑娘芳名,下官也是早有耳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艳不可方物啊!”杜知府停了刹那,见二人没有反驳,只道自己没认错人,便又道,“哈哈哈,君儿,还不快见过二公子和紫依姑娘!”杜穆君闻言连忙作揖,“杜穆君见过二公子、紫依姑娘。” 余风楞了半刹那,随即将错就错,不动声色地笑道,“杜大人、杜公子不必多礼,我们也只是来喝喜酒的,跟所有宾客是一样的。”示意洛儿把礼盒交给杜知府,“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杜知府连忙接过礼盒,笑道,“公子客气了!喜宴还未开始,二公子、紫依姑娘舟车劳顿,不如先去客房歇息歇息吧!” “哈哈哈……正有此意!”余风揉了揉肩,“知府大人不必特意招呼我们了,还有很多宾客要招待呢!我们随处走走便是。” 一番寒暄推脱之后,杜知府终于说道:“那就怠慢了,二位请自便。” 二人静静地走到一个角落,已惊出一身冷汗。他二人二话不说,对视一眼,悄悄地退入后堂,出了后堂便是后花园了。此时,大多的家仆都在前厅招呼客人,后花园就显得格外地静。 洛儿东张西望一番之后,清了清嗓子,深深一敛襟,“见过二公子。” 余风望着洛儿,喉咙一阵干燥,无奈咽了咽口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神色尴尬不已。洛儿瞧着他的样子,不由的爆出银铃般的笑声,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开始说:“这知府还真给我们省事啊,连我们混进来的身份都帮我们想好了……” 却见余风深深皱着眉,左手抱胸,右手抵着左手托着下巴作深思状:“他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玄天宗的?”忽然瞥到洛儿腰间的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十分华丽,鞘由纯黄金打造而成,鞘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鞘身上布满了颗粒状的的红色玛瑙。剑柄也是如此,顶端是颗绝世的宝石,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用来炫富的玩意儿。但是,剑柄的柄身却是雕刻了一只龙身豺首的怪物,表情狰狞,为这把匕首平添了不少肃杀之气。印象中在哪儿见过呢? “这把匕首是白浪送的,我瞧它卖相还不错,就收下了……风哥哥,你怎么了?” 余风不屑地撇了撇嘴,“外表越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越会忽略掉本质,这把匕首不知道杀不杀的死鸡呢!” “风哥哥……”洛儿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看样子,是这把匕首给我们假造了身份。”余风悄无声息的绕回了话题,“匕首上有个睚眦,我之前也在白浪的衣襟上看到过同样的图像,这个睚眦大概就是玄天宗的象征了。” “哦——杜知府先瞧见了匕首,所以以为我们是玄天宗的人。而那位二公子一定总是佳人绕膝的风流鬼,紫依姑娘一定是最受宠每次都跟着二公子出来办事,所以杜知府也知道她的名字!” “真会瞎编……说的跟真的一样。”余风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办正事吧。” 洛儿嘻嘻一笑,就一马当先去找新娘了,余风缓缓跟在她身后。走了一阵子,绕来绕去都没绕出后花园,洛儿不禁有些气馁,“头都绕晕了怎么就走不出这该死的后花园啊!时间可不早了呀!”余风四处一看,微笑道:“就向着灯光走吧!这样特殊的日子,估计除了前厅、厨房,也只有新房是亮的吧?” 绕过一片观光竹林,踏过一座拱形石桥,眼前豁然开朗。门上、窗上、墙上到处贴满了大红的双喜字,门前守着十几名家仆,个个手持大红灯笼,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余风、洛儿及时躲在桥边的矮树丛后面,并未被发现。洛儿好奇地小声问:“为什么新房外那么多守卫啊?难道他们知道今天有人要来抢新娘?”“我想他们防的不是外人,而是新娘子本身吧,被人抢来逼着成亲,是个人都会反抗吧。”“要是我被人强娶又什么都做不了,我宁可死了算了。”说着眼眶一红,只是因为昏暗,余风并没有看见。“也许就是防着她自杀吧……我们进去看看。”“那么多人怎么进得去?”洛儿愕然。余风嘴角一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捡起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右手掂了掂,“看着。”手腕一翻,一抖,只听到“簌”的一声,石头已经射出去,射入了对面的树丛,引起了簌簌的声响。“什么人?”这十几名家仆转身望着发出声响的地方齐齐喝道。他们果然是训练有素,动作整齐迅速,一点也不像普通家丁。然而话音未落,余风已经冲出,在十数人中穿梭,经过谁身边谁就倒地,未发出一丝声音。最后两人应该是会功夫的,反应十分灵敏,余风还未靠近他们,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他而转身并从袖口抽出了短刀,余风大吃一惊,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他一个矮身,从他们举着刀的手下钻过,二人下意识将刀从胯旁掠出向后刺去,余风双手并指如刀,分别砍在二人脖子上,只听见一声闷哼,二人已软倒在地。余风擦了擦冷汗。洛儿走过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最终目光停在两把短刀上,皱眉道:“带着短刀,他们也不怕不吉利。风哥哥,你没受伤吧?”“我?我哪里那么容易受伤,你快进去吧,待会儿有人来可就惨了。”余风脸色变了变,好在此刻洛儿主要注意了后面那句话,把精力放在了屋内的新娘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余风的变化。“你不一起进去吗?”“我是个男人,进去不太方便,何况,我还得放哨。”洛儿想想觉得他说的不错,便兀自向新房走去。看着洛儿离去的背影,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头看右手捂着的腰,已经有血丝从指缝间涌出来了……“那两人还真厉害,我终究是无法同时躲过两把……”余风苦笑着寻觅安静角落,草草处理伤口、止血、上药,动作娴熟快捷。原来刚才那二人齐齐将刀刺向他的腰部,为了不被他们有机可趁看到他的容貌,只能冒险击晕他们,他身手矫健,但最终也只躲过了一把,另一把刺中了他的腰,入肉三分…… 正文 第四章 混入喜宴(2) 洛儿推开门,刚踏入一步反手关上门,就感觉到一股带着强劲压迫力的气劲迎面而来,让人难以呼吸,迫使她向后退去,撞在门上。来不及反应,脖子上一凉,一把弯刀已经贴肉架在了她脖子上。“你是什么人?”声音清冷空灵,仿佛带着阵阵刺骨的寒意,却无比的好听,犹如天籁。洛儿面前的人正是新娘,新娘眼中闪着冷光,她只觉得心跳快的全身都能感觉得到跳动了。洛儿欲哭无泪,难道告诉她,“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吧!”苍天啊!以她的武功还需要人来救吗?“其实我……”洛儿纠结着想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新娘子却觉得她言辞闪烁,十分可疑。“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我手中的刀可是不会留情的。”新娘子用刀背在洛儿白皙的脸上划了两下,威吓着。洛儿忽然觉得无比委屈,委屈的情绪强势的压倒了恐惧的心理。人家放弃了游玩元宵会的机会冒险来救你,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洛儿别过脑袋,“哼”了一声道:“我能做什么?难道还是来抢新娘的吗?”新娘子被她抢白,气极,但一想她的话又觉得她说的没错,反而变得平静了。她撤掉了架在洛儿脖子上的刀,一边退后一边打量着洛儿,只觉得洛儿清丽脱俗,貌美如花,空谷幽灵,与她自己相比也不绝不逊色半分。忽然心中竟有种将其毁灭的冲动……“那么,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无声无息就解决了门外十四名护卫,可不容易啊,若说你们毫无目的我可不信。”说着便坐在了桌旁,右手托腮望着她。“哦……”洛儿明显不打算说真话了,眼神游离,手脚不自然的乱挥,“我们其实是混进来打算趁机大盗一笔的,看这边守卫最森严,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没想到是新娘子你,早知道绝不会过来的。” “那另一个人去哪儿了?” “就在门外放哨呢!” 新娘子皱了皱眉,心道:门外的人武功不错,打起来我占不到便宜,身份也会被识破,不划算啊。虽然她说的不是真的,可无论她们做什么都是不利知府的,跟我无关。而且他们制造的越混乱对我越有利。“你走吧,这间房没有什么值得偷的,去别处吧。”说着坐回了床上,盖起了盖头。最后再看了她一眼,洛儿便下定决心,转身开门离去。先去和风哥哥商量商量吧,真的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出门后并没有看到余风的身影,洛儿轻轻地叫了两声,没有得到余风的回应。“难道风哥哥身份被识破了?被捉走了?风哥哥……”洛儿越想心中越慌乱,她明白自己不能像无头苍蝇般乱找乱闯,若风哥哥真的被抓到了,他们一定也在找自己,只要找一个这府邸的人就能找到风哥哥,若风哥哥未被抓到,找个府里的人带路也好过自己胡乱的找。决定后,便朝前厅跑去。跑过石桥、观光竹林,经过凉亭、假山,穿过黑暗的长廊,转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入口,正待进去,却被从里而出的人撞得连连后退,差点就摔倒了:“喂,长没长眼睛啊?”“抱歉,小人该死!”来人低头哈腰一个劲的道歉,倒显得洛儿不够大方了。“算了,”洛儿尴尬的咳了一声,问,“你是急着去哪儿啊?”洛儿认出这个是之前受命带他们去厢房,却被他们拒绝了的管家,管家也认出了他撞到的是谁,忙哭丧着脸道:“小人该死啊,竟撞到了紫依姑娘……小人就是奉命出去找姑娘的,二公子说姑娘正在逛后花园,命小人找姑娘前去一同参加喜宴。”洛儿听到一喜:“你是说风……二……二公子在前厅等我?快带我过去!”“是。”管家恭敬地回答,便在前头带路领着她去余风那儿。当看到余风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围着,知府也在那里,那些人谈笑间神色却带着某一种崇敬,让人不得不感慨“玄天宗”三个字的影响力。余风也看到她了,低头说了几句后就朝洛儿走了过来。到了此时,洛儿才松了口气,气一松,眼睛却不由得一红,泪水在眼眶打转了,如果不是因为此刻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哭一场,告诉他自己刚刚有多担心多害怕……“怎么了,为什么哭啊?”余风低头看着她问。洛儿擦了擦泪,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问:“你干嘛换衣服?穿的大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呢。”余风满脸无奈与纠结,他之前在等洛儿,却看到有人提着灯笼往新房走来,因为担心洛儿被发现,就想犯险引开他,结果把他打晕藏至假山后,一出来便遇到奉命来找他的管家,没办法只好同他回到了前厅。“他们叫我担当主婚人。”一想起这事儿他就头疼,万一这有谁见过真正的玄天宗二公子,那他们不就被拆穿了吗?洛儿也明白余风的担心,微微一沉吟,道:“就说,玄天宗不想太高调,今天的主角可是知府公子!”“哼,到处引见我也够头疼的。对了,于姑娘怎么样了?”洛儿扶额道:“于姑娘武功高超,完全不需要我们营救!”余风诧异道:“怎么可能?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洛儿白了他一眼道:“我觉得我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余风还想争辩几句,杜知府已经走过来了,他满脸堆笑的说:“二公子,吉时快到了。” 余风点点头,走到堂前。杜知府红光满面,对堂下道:“我向众位介绍一下今日我儿的主婚人,这位气宇轩昂、英伟不凡的公子,其实便是……”“哎——”还未待他说出,余风便打断了他,语气平静,“知府大人,今日是令公子的大喜之日,在下不值一提,先请令郎吧!”杜知府讪讪道:“是,是……”无奈缓缓退下……怎么都不明白自己这马屁错在哪儿了。 吉时到,请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新娘婀娜的身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缓缓渡来,直至到余风的面前。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在她出现开始全场就寂静无声,每个人都臆测着她的美貌,甚至连余风都不例外。她的手白皙如玉,纤细无骨,静静地搭着喜婆。余风收起心,开始证婚。宾客们喝采声不断,新郎亦是春风满面,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新娘是一种什么心情。余风下台,傧相上前,要开始拜堂了。洛儿挤到余风身边,轻声道:“难道真的看他们拜堂吗?”看到他的眉头也同样促成一团,又有些不忍道,“风哥哥,虽然粘了胡子,也不需要真的变成一个小老头啊!”余风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心中却依旧乱如麻。“可是她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自己逃呢?”洛儿奇怪道,“难道她根本就不想逃吗?” “一拜天地!”傧相喊道。 余风心头一颤,却无意间看到身边不远处的一位公子急得跺脚,再看他的脸,同样是满脸焦急,涨得有些发红。那张脸十分秀气,美得简直让女子都为之一妒。余风冷笑了一声,她根本就是个女子! “二拜天地!” 余风抬头看着新娘,心道:“看你想玩什么花样。”洛儿却有点忍不住了,捏住余风的手臂,道:“风哥哥,没时间了!”泪水已在眼中打转。虽然于兰之前差点杀了她,但是一个落入虎穴的女子,警惕心心强一点也无可厚非的。她武功高强,为什么不逃?也许是为了保护亲人吧!为了保护爱的人宁愿牺牲!不知为何,刚才还恨她的洛儿,在她踏入喜堂的刹那,脑中闪过一个个解释她之前的行为的理由,使得自己更加同情她、钦佩她了,实在无法忍心看着她嫁给杜穆君。余风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再等等。”难道风哥哥已经有主意了?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洛儿的心渐渐平静,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喜堂前正在交拜天地的二人。 “三拜……” “慢着!”与此时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寂静刹那。伴着一声“啪”,傧相被一只酒壶打到头,昏了过去,而酒壶却原路返回入了人群中。大厅一阵哗然,人们纷纷散开两旁,露出了正坐在桌子上,提着酒壶喝着酒的白衣少年。 正文 第五章 大闹喜宴(1)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捣乱?”知府抢步上前指着白衣少年怒喝道。这里是他的地盘,是他儿子的婚宴,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定会沦为他人的笑柄,让他还有何脸面面对这些士绅同僚啊? 白衣少年一愣,提着酒壶苦着脸道:“冤枉啊!小人哪敢来此捣乱啊,这不是找死吗?” 此时府中护卫已闻讯而来,手持刀抢将白衣少年团团围住。杜穆君看着阵仗,心中底气也足了些,横眉怒目道:“哼!你将傧相打晕,阻拦本少爷成亲,这理由便足够让你死上千次万次!来人,快将他拿下!” 白衣少年拿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别呀!小人也是被逼的呀!否则小人纵使有天大的胆子……”话未说完,护卫的刀枪已经向他招呼过来了,他匆忙一躲,“你们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啊!各位大人给小人评评理啊!”他边说边躲,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宾客中已起了骚动,杜知府明白此事不可草率,尤其在玄天宗的人面前。传闻中,玄天宗宫主鄂玄天已接近天人,是天下第一人,而他的胞弟兼师弟的鄂玄机正是本朝国师,乃皇帝最信任之人,所以,无论江湖还是朝廷,玄天宗都有着无比崇尚的地位,无人敢轻易得罪。知府抬手示意众人暂时停手,白衣少年显然轻松不少。 “那么,请给我们一个来此捣乱的理由吧,是谁逼你做这些事的?” 白衣少年眼中忽然精光一闪,给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似乎刚才的他根本不曾存在过。他将手中的酒壶往后一扔,砸在一张桌上,砸得杯盘狼藉。 “那个人就是——”他抬起右手手臂,伸出食指指着最左边的人,然后缓缓扫向右边,直至停在杜穆君面前,“就是你,知府公子杜穆君!”杜穆君脸刷的一白,有种不好的预感侵袭他全身,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荒唐!”知府大人怒不可遏,大声斥道,“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他又怎么会逼迫你来此捣乱?简直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知府举手向下一斩,像护卫下了命令。 “是不是胡说八道令公子最清楚!”刀枪都向他而去,躲无可躲,很多人都闭上眼,不愿看到这惨象,洛儿低呼了一声“啊”将脸埋进了余风的胸口,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脸色惨白,余风也蹙眉欲上前相救,可刚伸出手却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白衣少年身形如风,竟从不可能通过的缝隙中辗转而出,瞬息已站在杜穆君身前,并单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以余风之能也只是看到那一瞬而灭的残影,堂下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可是他刚才为什么在知府身边绕了一圈呢?余风有些好奇。“好!”不少人忍不住一声喝彩。 杜知府与杜穆君皆是脸色苍白,杜穆君吓得甚至差点尿裤子。杜知府急道:“放下我儿,我让你平安出府,否则……”“否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白衣少年哈哈一笑,手上紧了一紧。“壮士……壮士饶命啊!”杜穆君求饶道,“只要……只要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杜知府深深皱了皱眉,没有开口,似是默认杜穆君所说。“哼,若我是要你的命呢?”白衣少年眼中迸出慎人的冷光,然而却丝毫没有杀气,“吓你的,我才没兴趣收你的命,我只是来带走于兰的!”余风、洛儿、女扮男装的女子都是一惊,新娘也是一惊。杜穆君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却意外脱离了白衣少年的手,白衣少年暗骂一声“该死”,在身后的攻击来临之前抓住新娘的手臂,一起平移出三丈。眼见人质就这么从手中溜掉,心中好不懊恼!护卫怕伤到新娘不敢上前。 知府刚扶起儿子,对白衣少年说道:“原来是来抢新娘的吗?又怎么是我儿所逼呢?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自然是他所逼,他强抢我未婚妻,我做未婚夫的能不来吗?”堂下哄然一片。余风、洛儿一怔,想必这白衣少年是王生请来救于兰的吧?余风斜眼望向男装女子,看到她眼中焦急。“胡说八道!你根本不是王生!”杜穆君怒喝道,“我见过王生!你根本不是!” “这杜穆君可真是个蠢蛋。”洛儿忍不住在余风耳畔说道。 “哎呦!原来你知道她未婚夫叫王生啊?”白衣少年哈哈一笑。杜穆君还没反应过来,便吃了杜知府的一个巴掌,杜知府气的发抖,骂道:“你个忤逆子,成天就知道惹事,我以为你要成亲了,会收心,谁知你的新娘还是抢来的!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杜穆君脸色苍白愣住了。白衣少年哈哈大笑:“果然是知府大人明事理啊!那该放我们离去了吧?”新娘在心中暗骂了白衣少年千遍,竟然忽然出现坏她大事,真是死千遍万变也不足惜! “哼”,知府一声冷笑,“我儿虽有错,但也是明媒正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新娘交给你?简直妄想!”白衣少年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是吗?”正要跟新娘交代抓紧他,谁知新娘却一把将他推开,一手扯掉头上的盖头。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众人看到她的倾城之姿,皆是一呆,杜知府、杜穆君还有余风也不例外。杜知府只楞了一弹指的时间便清醒过来,因为新娘已经执弯刀锁住了他的脖子。“你……你是谁?于兰在哪里?”杜穆君大惊失色,“快放开我爹!” 众人这才明白这个新娘是假的。洛儿在余风耳边轻轻问道:“原来她不是真的于姑娘啊?难怪这么厉害,不知道于姑娘现在在哪儿?她甘冒大险救人,也真值得敬佩,是不是风哥哥?”“哼,也不一定只是为救人,所救之人也许都只是棋子。”余风喃喃。“风哥哥你说什么?”“哦,我说,于姑娘也许就在这里。”说着瞥向不远处的男装女子。洛儿也不是傻子,看了她一眼,不由惊呼出声。于兰也发现了二人的注视,脸色发白,耳根发红,身子也不由的微微颤抖。洛儿向她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笑,于兰便平静了下来。洛儿向她解释了二人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于兰微微躬身以表谢意。 而堂前的气氛就有些紧张了,杜知府不愧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九分的镇定。杜知府问:“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身份,你还没资格知道!”假新娘威风凛凛的喝道,杜知府大怒,可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压住脾气,恨恨道:“先说你的条件吧。我的命对你没有用处。”“好!本姑娘就喜欢爽快的人!”她将弯刀再向他逼近两分,弯刀的刃处已经擦上了他的皮肤,“把封印扣交出来便饶你不死!”杜知府脸色一变,惊道:“什么?……什么封印什么扣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杜知府心中暗惊,不知何处走漏了风声,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根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女子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她秀眉微挑,冷冷地开口:“是吗?”假新娘瞥了一眼白衣少年,道,“搜他的身!”白衣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问道:“我?”“不然还有谁?”“关我什么事!”白衣少年不屑道。“你……”假新娘显然被他气到了。 正文 第五章 大闹喜宴(2) “还是我来吧!”余风上前一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杜知府脸上微微一抽,竟是有些恐惧的神色。“我凭什么相信你?”“那又凭什么不相信我?”余风分毫不让。“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是他的人啊?”“那你需要怎么证明?你要知道,你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即使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也出不了这个门。”假新娘有些动摇。最后看到了他身后的洛儿,从洛儿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终于点头道:“好,便信你一次,最好别给我耍花招!”余风上前替杜知府搜身,他明显感觉到杜知府的紧张,他身上似乎有什么大秘密,封印扣又是什么东西?可是搜了两遍都没有搜到,余风皱了皱眉,对假新娘道:“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洛儿大急:“怎么可能?封印扣在他手上,这消息绝不会有错!我已经把这里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必定在他身上!”余风皱眉不语。洛儿上前不悦的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风哥哥还骗你吗?骗你有什么好处?也许是你找的不够彻底,也许你的消息根本就是错的!”假新娘脸色不善,但看洛儿的眼神却并不冷,语气也和善些:“我的消息不会有错。”也许是白衣少年也发觉此地不可久留,便上前假意搜身,其实他本就知道他身上没有东西。他起身不耐道:“没有就是没有啊再纠缠也没有用!”难道真的是弄错了?玄天宗的情报也会有错?还是封印扣早已被转移?在她还在思索时,杜知府猛然后退,大喊:“抓住刺客!”四周的护卫蜂拥而至,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宾客们都退到了侧厅,整个前厅除了护卫之外只剩杜知府、杜穆君、假新娘、余风、洛儿、白衣少年,还有女扮男装的于兰。众人神色平静,一点也不像正处在生死边缘。 杜知府弓着腰向余风拱手,语气却是冷冷,“二公子,这是下官的家务事,恳请二公子莫要多管闲事!” “我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余风悠悠地说道。杜知府一副正如所料的表情,假新娘却是不屑地一瞥。然而余风打了个哈欠说,“不过我这次非管不可!”众人皆是一惊,杜知府脸色更是难看,难道今天要跟玄天宗翻脸吗?在杜知府犹豫之时,白衣少年递给余风一壶酒,笑道,“说得好!值得我敬你一杯!”自顾自喝了一口,然后不等余风反应,他已将口中的酒喷向了人群,酒水刚离口竟形成了火焰,护卫们触不及防,闪躲不及,被火舌舔到。众人惊奇不已,才发现他手中执着火折子,正微微的冒着红蓝交杂的火苗。白衣少年一边喷火一边开路,众人将于兰和洛儿护在中间,假新娘气势如虹,一把弯刀所向披靡,刀过见血,杀的左后方的护卫无法靠近,余风赤手空拳守着右后方,掌风凌厉,本该应对自如的,却因为身上有伤又不肯下杀手而隐隐有处下风之势。幸好白衣少年刻意将火喷在易燃物质上,不多久就燃起了大火,不少护卫去救火了,他们的压力也大减。余风等人冲出了前厅到了前院,只听见杜知府喊着:“不能让刺客跑了!”灰头土脸的从前厅被护着出来了。那些护卫本在犹豫着先抓人还是先救火,但一听到主子的命令就又都向众人冲了过来,只见假新娘双手从腰间划过,手中多了几颗东西,猛地向下砸去,“砰”的一声响后,涌起滚滚浓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当护卫们冲入烟雾中,却发现余风等人早已不见了。 杜知府心中大骂,想到就此得罪了玄天宗,心中不由一哆嗦,只觉苦不堪言。就在此时,管家疾步走到杜知府侧首,凑到他耳边咕噜了几句,杜知府一惊道:“此话当真?”管家道:“千真万确,四公子就在侧厅等着您呢。”杜知府面露喜色,心道:“天助我也,得罪了二公子,又让我碰上四公子,待我先去告上一告,先下手为强!”少了个二公子,巴结到四公子也是一样。想着便往侧厅走去。管家连忙叫护卫、家丁们一起救火。因为喜宴中最不缺的就是酒,虽然家丁、护卫、婢女奋力救火,火还是烧了整整一夜…… 众人逃出喜宴,并没有逃远,而是躲进了附近的一个阴暗的小巷。白衣少年贴着墙偷看知府府邸的方向,看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余风有些呼吸急促,额上、背后皆是涔涔冷汗,脸色白的瘆人,刚才那血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虽然他已极力的手下留情,但依旧难免有误杀的,而死在假新娘手上的更是多不胜数,眼见这些倒下的人生命逝去,眼见冲天的火光吞噬着它能吞噬的一切,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魇之中,心痛得几乎无法再跳动……余风靠在墙上,沉重的呼吸着,幽幽一叹,心道:邹余风,你究竟在做什么呀!黑暗给了他最好的掩饰,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众人的注意力依旧在刚才经历的事上。白衣少年回过头来道:“没有人追来,他们应该是忙着救火去了!”然后又一脸贪样盯着假新娘说,“刚才你扔的东西还真不错啊!逃跑太好用了!是什么啊,还有吗?”假新娘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道:“紫雷珠也不知道,白在江湖上混了。”白衣少年一鄂,“天下第一暗器‘紫雷珠’?骗鬼啊!刚才你扔的要是是紫雷珠,整间府衙都得炸飞了!”“你……”假新娘气极,可又无话可说,这的确是紫雷珠,但却是材料没用足的紫雷珠,威力远不如正常的紫雷珠。洛儿上前打圆场:“唉,好了,大家好歹共经生死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都少说一句吧!”于兰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是啊,今日有缘相聚便是缘分,小女子承蒙各位少侠、女侠相救,感激不尽。”说着对着众人深深一敛襟,“大恩不言谢。”“哎——”白衣少年连忙摆手说,“别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儿女应该做的嘛!”洛儿连忙应和道:“是啊是啊!”于兰再次说道:“各位大恩,小女子永生难忘,敢问各位恩公大名。”白衣少年很有风度的朝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李太白,江湖人称妙手空空,见过各位。”“我叫洛儿。”洛儿说完看向余风,余风微微一点头,微笑道:“在下邹余风。”众人下意思地看向假新娘,只见她面容冰冷,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吐出:“邹余风?哼,玄天宗的二公子不叫这个名字吧!”听到她的话,李太白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警惕,他也记得杜知府称他为二公子,只是没有想到是玄天宗的二公子。“玄天宗的二公子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是叫邹余风,跟那个二公子没任何关系。”邹余风说道,“何况,我无害人之心,无论什么身份又有何区别呢?”李太白哈哈一笑,说道:“所言极是!邹兄,你这朋友我李太白交定了!”洛儿见没产生什么误会,暗暗松了一口气,于兰向假新娘问道:“请教姐姐大名了。”下新娘冷笑道,“本就是萍水相逢,连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都不知晓,名字又有什么重要的?即使下次再见面也不过是陌生人。”说着便飘身离去。 眼见于兰失望的眼神,李太白强压心中的不悦,安慰道:“于姑娘,她就那样的人,你无需跟她计较。”洛儿道:“于姑娘不用难过,她虽然性格冰冷,不过她真的是个好人呢!”于兰点了点头。李太白仿佛想起了什么,倏地抬头望向余风,然后走了过去。洛儿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走到余风面前,低头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李太白抓起身上的酒葫芦大喝一口,又递给余风,余风接过同样仰头大喝,喝着便呛得咳了起来。洛儿疾步过去夺过酒葫芦,喝道:“风哥哥从来不喝酒的,你不要带坏他!”李太白一脸无辜的拿回葫芦说:“哪有男人不喝酒的,我是调教他!”洛儿哼了一声,“少胡说八道,自个儿喝去!”说着圈住余风的胳膊说道,“好男人才不喝酒呢!是不是,风哥哥?”余风微笑不语,满脸宠溺的微微点头。李太白仰头灌了一口酒,瞥了他们一眼,道:“行,行,行!就你家风哥哥是好男人,”夸张的一哆嗦,“少在这里秀恩爱了,肉麻地我受不了。”洛儿脸一红,啐了一声。李太白哈哈大笑,对于兰说道:“于姑娘,王书生正在城门口等着,肯定等急了,我们去找他吧,也省得打扰这一对。”说着双眼往洛儿的方向挤了挤,于兰一喜,道:“王生就在城外吗?那我们走吧!”洛儿白了李太白一眼,对于兰说道:“于姑娘,再见了。这李酒鬼别的不怎么样,轻功却还过得去,出城门是没问题的。”李太白大怒:“什么叫还不错?我轻功是天下第一!”“才怪!你吹牛本事天下第一!”洛儿一脸傲慢。李太白气结,哼了一声道:“不和你小女子一般见识。邹兄,我们就在此别过了。”说着掉头便走。余风目送着二人离开。 转身,离开。 正文 第六章 灯会花灯 洛儿拉着余风一路狂奔。还有一刻就到子时了啊!一年一次的元宵节就要过了!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元宵灯会就这样错过了吗?不行!至少,至少也要放花灯吧?余风一路紧跟着,可是腰间的伤,却让他疼得皱眉。一路的狂奔好像导致伤口又裂开了吧?余风不由得苦笑。 元宵灯会已经结束了,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小摊,满街望去,也只有两两三三的人,大多都是赶着回家的。 洛儿拉着余风来到河畔,微微喘息着,眼前是一片灯的海洋,炫丽迷人眼,美奂之极,然而却渐渐随流远去。洛儿遥看四周,看到不远处还有唯一一个摊子,摊主是个年迈的老婆婆,正在收摊。洛儿急忙跑过去,余风紧跟在其后。“婆婆,请问还有花灯吗?”洛儿一脸急切的问。然而,老婆婆的语气却很慢,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没有啦!老婆子年纪大了,手脚不利落了,今年的元宵佳节做的花灯就不够啦!” 洛儿眼尖,一眼看到了小摊旁边石阶上的白莲花灯,这盏花灯虽然做工并不是那么精细,而且看上去也有些年岁了,本该是白净如雪的花瓣上有些泛黄,泛着岁月的光。洛儿指着白莲花灯问:“婆婆说花灯卖完了,那这又是什么?”“那是不卖的。”老婆婆望着白莲花灯,忽然眼神空茫而遥远,脸上也露出一片慈爱的笑容。“为什么不卖?我们出双倍的钱,求您卖给我们吧,婆婆?”这个元宵节,对她真的很重要!她真的很想、很想和他一起,一起放这个花灯……老婆婆缓缓地摇了摇头,笑道:“不卖的,小姑娘,你没看到它已经很旧很旧了吗?”她神色温和,然而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驳逆的。洛儿大急,还想说些什么来劝服老婆婆,却被余风截断了话,他制止了洛儿说道:“算了吧,洛儿,这个花灯一定对婆婆很重要,不要为难婆婆了。”“可是……”洛儿眼中隐有泪光,带着一脸失望与不甘,低下了头。余风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不要这样,今年没有放到花灯,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们都可以一起放花灯,一起许愿。”洛儿靠在他的怀里,紧咬嘴唇点了点头。老婆婆慈祥的望着他们道:“小伙子说的没错。”洛儿忙从余风怀中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婆婆。老婆婆呵呵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花灯真的对老婆子很重要。”她停下了手上的活,缓缓走了过去抱起花灯,右手轻轻地从花灯上擦过,静静的抚摸,如此的小心,如此的温柔,脸上泛出甜蜜,让洛儿看得都呆了。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是一个拥抱恋人的女子,温柔、恬静而美好。“这个花灯,是老头子临走前送给我的唯一纪念,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万金亦不能出售的宝物啊!”老婆婆笑了起来,脸上浮现两躲红云,“真是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能卖了它。”洛儿走过去低头对老婆婆说道:“婆婆,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盏花灯对你的意义,我不该强迫你卖掉它的,它的确在你身边更有意义!婆婆,我不买了。”老婆婆摇了摇头,笑道:“老婆子出来很久了,孙子们可要着急了,要先走了。”洛儿搀扶着老婆婆,道:“婆婆,我们送你回去吧!”老婆婆走回摊子前,摆摆手道:“不用,老婆子还走得动!夜深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望着老婆婆离去的背影,洛儿怅然若失,喃喃道:“明年的元宵灯会,真的还能再一起过吗?”“当然可以了!你这傻丫头在胡想些什么呀?”余风轻轻刮了刮洛儿小巧的鼻子,深情道:“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陪你过每一个元宵节,陪你许每一个愿望,再陪你看每一个愿望实现。”“是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吗?”“不,是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洛儿心中一酥,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争先夺出,她再次靠在他的怀中哭了起来。她好感动,即使知道,这不可能成为现实,她和他终究要别离,她和他终究不能在一起,可是此刻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圆满,只要他这句话,下一刻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她都不在乎了。“傻丫头,哭什么呀!”余风温柔地笑道。“我,我才没有哭呢!”洛儿擦干眼泪从余风怀里挣扎着出来,嘟着嘴狡辩道:“我才没有哭呢!”余风无奈的笑笑。“咦?”从余风身上蹭到的湿湿的?将手靠近鼻子一闻,皱眉。血?血!竟是血?!“风哥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快给我看看!”洛儿声音微颤地去抓余风,然而余风下意识一个飘身飘出了三丈。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他从来没有躲避过她,他从来没有不让她靠近过!他,难道受了很重的伤?洛儿的眼睛又润湿了。余风见她流泪,忙安慰道:“别哭,我没事,那只是之前溅在我身上的血,我也不知道怎么还没凝固。”“那为什么不让我看?”洛儿怀疑。“因为,因为血太脏,我不想把你弄脏了。”余风编道。洛儿还是满脸怀疑的看着他。他干笑了两声,说:“你看我,脸色红润,怎么会受了伤?”洛儿借着月光,仔细地望着他的脸,他的脸在月光下仿佛有淡淡的银光,依旧能够看出他的脸色很好。洛儿嗔怒道:“可恶!你吓死我了!害我白担心一场!”一拳击在他的胸口,为了掩饰自己受的伤,他只好硬生生受了这一拳,疼得他直咧嘴。余风心中暗呼好运,李太白的建议果然还算好用,只是酒真的是太难喝啦! “不过幸好是白担心。”洛儿再次回到河边,望着那一盏盏渐渐看不见的花灯,心情再次沉重起来。余风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搂过她,让她可以靠着他的肩膀:“有心事吗?不要急着说没有,你今天这个反常的样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洛儿抬头望着他,微微张着嘴,然后硬生生把即将出口的“没有”咽了下去,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怔怔。耳边又响起了余风的声音:“我真的很希望能分担你的一切痛苦,可是如果不方便告诉我……”说这句话时,余风心中陡然一痛,“那么就忘记吧,不去想就不会烦恼不会痛苦了。”“不!”洛儿惊呼,猛然转身惊恐的望着他的眼睛,“洛儿的一切都可以让风哥哥知道,对于风哥哥,洛儿不会有任何秘密!可是……”洛儿忽然觉得一阵无力感,可是……可是她终究是骗了他,终究是骗了他!余风忽然大笑:“你这是做什么?以前的你可是只会开怀大笑,只会乐观向前走,如今怎么老是哭哭啼啼?”说着伸出两根大拇指,擦掉她的泪水,不再提之前的问题,而是再次将她拥入怀,指着远处犹如繁星的花灯,在她耳畔轻轻道,“许愿吧!我们今天度过了这么不平凡的元宵节,老天一定会让你的愿望成真的。”“嗯。”洛儿轻声应道,随即闭上眼双手合十。老天爷,我希望无论今后我能不能陪在风哥哥身边,都希望他能快乐,希望父亲能完成一生夙愿,希望父亲不会为难风哥哥,最后,我希望……我希望风哥哥能忘记我……老天爷,请原谅我那么贪心,许了那么多的愿望,无论用什么来交换,我都希望这些愿望能实现,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做代价。 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余风、洛儿双双回头,却发现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向他们走来。他们是之前的老婆婆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原来之前老婆婆回家之后,立马开始做起了花灯,一做完便让他儿子儿媳送来,说是一定要交给河边的一对男女,男子身穿大红袍子,女子身着紫色衫子。他们匆匆赶来就是怕他二人已离去。洛儿心中一暖,说着感激的话,并要给花灯钱,却被拒绝,他们说是他们母亲交代不能收钱,洛儿没办法,只得作罢。送了灯他们便离去了。余风问:“要放花灯吗?”洛儿怔怔的看着花灯,想起了婆婆讲的故事,忽的粲然一笑:“不放!这可是我的宝贝!” 正文 第七章 天塌地陷(1) 长平村外,某处阴暗的角落,一个身披蓑衣的黑衣人正淡淡地望着村外不远处的茅屋,面目冰冷,仿佛是一具僵尸。而他身后却是另一个黑衣人,披着同样的蓑衣。他看上去还很年轻,神色恭谨的立着。“奕剑!”黑衣人忽然开口,语气冷冷,“去吧。”年轻的黑衣人猛然一怔。 “是。”声音是从黑暗中传来的,然而声音未落,人已划过一道残影,去向了茅屋。 杀手组织“七杀手”之首的奕剑,果然是名不虚传,身形之快,自己也要远远逊色吧?年轻黑衣人望着那道残影暗想。然而此刻他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另一个人。 “师叔,”年轻黑衣人担忧的问道,“师妹她……” 黑衣人也不回头,只是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丫头实在太胡闹了,不能再让她闹下去了,不然真的可能惹出什么祸端。”讲起他的小侄女,他脸上的寒霜才稍稍融化了一些,语气中也是藏满了不易察觉的宠爱,“今晚事情解决后,你就去带她回紫鹰殿复命。” 年轻黑衣人双手抱拳应道:“是!”然而顿了顿,年轻黑衣人又鼓起勇气替他数年不见的小师妹求起了情,“但师叔……小师妹这些年也是受了很多的苦,回去之后侄儿愿代师妹受罚。”黑衣人没有说话,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茅屋。年轻黑衣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然而黑衣人却忽然开口道:“这,又算是什么过错呢?我从来不觉得那是什么错事。”谁也没有看到此时的黑衣人微微抬头看向了天际,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年轻黑衣人暗暗松了口气,师叔这句话,至少说明了他不会为难小师妹。 就这么一瞬的时间,奕剑已回来复命。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的,搜遍整间屋子都找不到那件圣籍!黑衣人皱眉沉思,难道……会在那老头手上?哼!那就去会会那老家伙,算起来跟那老家伙也有二十年没见过了吧! 拿着花灯的洛儿仿佛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欢乐无邪,一路都是蹦蹦跳跳,与余风说笑打闹。快到家时,天空忽然又变得凝重起来,竟是又下起了雨! “快跑!不然可又要淋成落汤鸡了!”余风笑着拉起洛儿快跑起来。洛儿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那真是比百灵鸟的歌声还好听的声音啊!忽然洛儿甩开余风的手大叫道:“不成啊不成!”说着用手臂和上身为怀中的花灯挡雨,她焦急地抬头望着余风,雨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滴落。余风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洛儿上方,他双手执着衣角,身体为花灯遮风挡雨:“我们稍微走快点吧,不然外衣很快就会湿的!”二人缓缓向前移去,虽然浑身都湿透了,可是二人的心情却是大好。“风哥哥,你还好吗?”洛儿问。“好着呢,自从戴了你的安神静气的香囊,就好很多了!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香囊,竟要比师父的安神法决还好用啊!”余风笑道。“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出来的呢!”洛儿一脸傲然。余风哑然失笑。其实他并没有完全好,只是不想洛儿担心而已,勉力对抗者对雨水的恐惧。 离茅屋只剩十丈。忽然,余风莫名感到一窒,似乎是失去了生命中某样重要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悲意从心头涌来。越接近他们的小茅屋,余风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的沉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压抑的他只想仰天大吼几声。 “风哥哥,你怎么了?”虽然余风的满身冷汗早已与雨水混在了一起,可是他的神情还是告诉了洛儿,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余风的声音有些颤抖,“洛儿,你有闻到血腥味吗?好重的血腥味啊……”余风痛苦地抱住头,粗布外衣早被他震成了碎片。洛儿心中会害怕极了,陡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片苍白,神情也变得呆滞。 “奶娘……”余风喘着粗气,喃喃道,“奶娘!”余风忽然疯了一样冲进了茅屋。洛儿刚想跟进去,却看到黑夜中黑影一闪。她又向茅屋的方向凝视了一眼,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也是天人交战,乱作一团,然而,她还是收回目光,朝着黑影追去。 余风怔怔的望着室内,眼泪不受控制的向外狂涌,他浑身颤抖着,想要开口却被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麻衣妇人安详地坐在桌旁,左手还如常拄着拐杖,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然而她的脸色却是惨白,全无生机!喉咙处是一道又细又长的伤口,那正是一剑封喉!没有流出一滴血,伤口也已经愈合了,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黑丝。她是被剑气侵入体内,冲破血脉而亡的。然而却要不让她流出一滴血,这得是多巧妙的剑术,多深厚的内力才能达得到啊?然,余风此时可想不了这么多,当发现麻衣妇人生机已断时,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一切都靠着本能支配。“奶娘……”余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从八岁那年开始,奶娘就像是他的亲娘一般照顾他、教育他、陪伴他,而他也确实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第二个娘亲,尊敬她、爱她,可是现在……“奶娘……你醒醒啊!风儿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风儿啊!奶娘!”余风跪着扑进她的怀里,像一个孩子般嚎啕大哭。妇人被这么一扑,斜斜地靠在了椅背上,双手垂落在两边,拐杖失去了左手的支持,轰然倒地。余风眼看着拐杖重重的砸在地上,他的心也随着拐杖重重落地!“奶娘……您不要风儿了吗?您也终于要丢下风儿了吗?”眼泪无声的滴落,他将头枕在妇人的腿上,闭上眼不再言语。 耳边缓缓传来脚步声。余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眼。洛儿紧抿着唇,双手紧紧地握拳,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看着余风的样子,她的心真的很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风……”虽然她已极力克制,然而一开口,那些悲伤的情绪,那些无尽的眼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再也拦不住了。既然拦不住,索性就这样哭吧!洛儿将余风搂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他,“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短短一句话,她却哽咽了数次。余风顺从的靠在洛儿柔软的怀中,无声的流着泪,然而却倔强地说:“我不会再哭了,奶娘不想看到我哭的样子。奶娘苦了一辈子了,离开是一种解脱,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让奶娘九泉之下还为我操心。”虽然极力的劝说着自己,可是为什么,泪还是停不住呢?“你知道是什么人杀了薛大娘吗?他们为什么要杀薛大娘呢?”洛儿问道。“我不知道,奶娘为邹家付出了一生,不可能跟外界结什么怨,更何况还是江湖中的高手,除非……”余风皱了皱眉,“除非是冲着邹家冲着我来的!”余风眼中满是煞气。洛儿大惊,想要解释,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余风已起身冲进了内室。 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内室。薛大娘的内室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两个箱子,此时床板都已经断裂,被丢在地上,床也被掀翻在地。箱子就更不用说了,衣服散落了一地,而且没一件是完整的。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这是余风捕捉到的第一个信息。可是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呢?难道是父亲的东西?奶娘的死也许是跟十年前的惨案有关的!虽然跟师父修行了七年,身心平静了不少,然而,他的那颗报仇的心真的寂静了吗?而如今沸腾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