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香喷喷小妮子 “浪里儿浪,路边野花赶紧采呀,不采白不采……” 方奇草帽压到眉心,吊二郎当地挑着两个木桶,晃晃悠悠地刚要爬上黑龙潭,忽听坡上有哗哗的撩水声,心下大奇:这毒碌碌大日头的,谁跟我一样苦逼还跑来担水咧? 蹑手蹑脚踩着土坡上的石子,趴在土坡上朝上面看,就见坡上歪脖子皂角树下,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在蘸着潭水擦洗身子,接着撩起衣服。 女子擦洗了一阵,突然站起身,方奇吓的赶紧一缩脑袋:饿滴娘,让她看到了?不会吧,我可是啥动静都没弄出来,再侧耳一听,又听到哗哗的水声,再一伸长脖子就见那女子已经解开腰带蹲下。 …… “噗”方奇摸摸鼻子,啊呀,喷血! 这谁家的小媳妇? 自己才回来没几天,听说村东刘家娶女人,会不会…… 这小身段……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背后看着想犯罪,前面看着想撤退的那号。来个前脸瞅瞅蛮。 正瞎琢磨,不提防太紧张,脚下的蹬的土坷垃哗啦掉下一大块去,方奇身子向下溜摔倒了。 “那谁咧?”女子赶紧掩起衣服跑到坡上,就见个戴草帽的男人滚在草丛里,捡起石子砸过去:“是谁,滚出来!” 方奇缩着脑袋瓜,尴尬地爬起来:“这不是丽子嘛……哎哟!”蹦跳着闪身躲过扔过来的石子,“丽子,别砸啊,是我呀,我是方奇。” 张丽装不认识:“臭不要脸,敢不敢摘了草帽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方奇摘了草帽,滑稽地鞠个躬:“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好不,咱们是自己人咧。晒迷糊,爬坡还摔了一跤,哎呦……手还疼哩。” 见是方奇,张丽脸色通红,手里的小石头子又丢过去,“讨厌,谁跟你是自己人!” 赶紧背身跑下去扣纽扣儿,“别过来,等会……好了。”手搭凉篷瞪眼看他。 方奇讪笑晃悠着两只水桶走上来,贼眉鼠眼地从草帽下偷看。 虽然是一道长大的,可小妮子跟这山里的野山椒一样泼辣,招惹不起。她爹是村委会会计,张丽也从来不拿正眼看他,跟有多高贵似的。 “呃——那啥,你不是在镇子卫生院上班吗?还是镇子上好啊,有吃的有玩的,还有……”方奇也是存心想气气她。 张丽手在水桶里搓洗毛巾弄的哗哗水响,没搭理他。 自己小叔好歹还是镇上街道主任哩,愣是给副镇长家的死丫头挤下来了,到底人家有后台。 “回来好几天咧,也没见着你哩。”方奇见人家不理他,只好自己找台阶。 到潭边用扁担上铁钩钩住桶放下深潭,待她转过身赶紧撤回目光。 “丽子,生气了?” “生你啥气嘛。”张丽心里幽叹了声,抖开湿毛巾搭在头上,蘸湿的鬓发贴在嫩白的腮帮子上,抬头看看天,“这鬼天,热的都要起痱子哩。哎,听说你不想上学了?” “嗯哩……你没听说过大学毕业就是失业吗?白浪费几年时间,还不如出去打工挣钱……你守这,我给你摘荷花去。”心里补上一刀,当然全是假话。我能跟这么漂亮的妹子诉苦吗? 黑龙潭下面就是黑龙河,这里水浅,长着不少的野荷花和一人高的菖蒲。方奇拎上一桶水,绾起裤脚就要下河。 “切,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娘看病又花了好多钱吧。”丽子叉着腰,撇嘴奚落道,他家穷的叮当响,偏偏方奇走狗屎运上了重点大学,自己复读两年愣是连三本都没考上。 “你也不用把我剥得光溜溜吧。这叫人穷志气长,学校想留我偏不去,他们能怎么着我。要哥给你秀秀鸡肉,敢不敢跟我一起秀?”高奇贼心活泛,故意挑逗道。起身掀起草帽一脸浪笑地上上下下瞅了好几眼。 张德子家小妮子就是漂亮,分分钟就能完爆他们班眼睛插着大毛刷所谓的班花。 “瞅啥呢,眼睛又不老实是不?!”张丽又恢复了泼辣性子,从头上抽下湿毛巾。 方奇赶紧说道:“别啊。你把水桶放好,我把水倒给你。”拎着桶倒进她的铁桶里。 张丽低头扶住水桶:“你真打算去打工?” 她一回来就听传言说方奇退学不上了,他娘老毛病,他爹身子也不松爽,犁田打耙很吃力。他妹还在县城读高一,正是花钱的时候。人说:有啥别有病。 “咳,还不是娘病的太厉害,家里没人干活嘛……” 方奇倒水,桶里的水哗哗全洒到在外面都不知道。 张丽手臂上被浇上水猛一抬头看见方奇异样目光,不由羞恼抬手就是一巴掌:“死人,往哪看!” 方奇正看的出神,猝不及防“啊呀”地声脚下一滑,头朝下栽下黑龙潭。 冰凉的潭水瞬间淹没上来,还没等他挣扎,额头便撞在潭底破鼎尖上,殷红的血漫延着将破鼎包裹起来,那鼎一吸收人血立即放射出道奇异的光芒,随即光芒又钻入伤口。 刹那间他脑子闪出道白光,眼前好像做梦般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好多穷苦人或躺或卧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有个白胡子白发苍苍的老头给他们喂汤药;一忽儿这老头拳脚似闪电般打倒一帮恶霸,手持铁棍驱赶开豺狼虎豹。 有个画外音响起:“孩子,咱们也算有缘啊,你就用这些本事帮着穷苦的乡民吧,别让他们受欺负。” 紧接着脑子里就闪过很多破旧竹板和骨板,那些文字像蝌蚪一样弯弯曲曲,上面还刻的好多花花草草和动物的图案,可是方奇竟然一下子看懂了。 正文 第2章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张丽吓的半死,连哭带喊叫来村里人下潭捞人。 王二猛把软塌塌的方奇推上潭边才爬上来,听下面赵三刚大骂返回头把他拉上来。 方奇额头上有条触目惊心的大口子,脸色灰白像个死人,张丽顿时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平日傲娇模样,嘴里喃喃道:“是我杀了他……” 二猛乱转挠头:“这小子,咋说死就死了呢。” 赵三刚忙喝喊道:“你不是干过护士吗?咋傻了,赶紧救人啊!” 张丽幡然醒悟,赶紧爬过去虽然脉搏微弱,可是还能感觉到心脏在缓慢跳动。 遂欣喜道:“还没死!”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 赵三刚跑过来:“我来给他压胸,你给他吹气!”学着样子使劲按压,张丽就嘴对嘴吹气。赵三刚看她累的不行,“来,你给他压胸,我给他吹气。” 方奇张口嘴巴“哇哇”吐了几口水,睁开眼睛:“你俩是神仙?……我遇到神仙咧!”跟打了鸡血似的推开赵三刚,爬起身就往村子里跑,心说:这个月的初吻又没了,三刚哥你起什么哄嘛。 赵三刚被股巨力推的倒退好几步,撞倒王二猛向坡下滚去。 张丽也被撞的一屁股坐在泥水里,呆呆地看着方奇跑远,眼泪流出来:“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赵三刚从坡下爬起身,活动了下腿脚:“这小子力气老大咧。” 王二猛道:“都说这黑龙潭邪乎,底下有龙哩,会不会奇子让龙附体了?” 赵三刚扇了他个后脑勺:“龙你奶奶个脚丫子,老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龙长的啥模样,快上去看奇子到底咋样了。” 两人爬上坡,张丽还坐在地上哭。 王二猛瓮声瓮气道:“丽子,你坐这哭也没用啊。” 赵三刚拉起她道:“你咋又傻了呢,兴许是磕着脑门子磕坏了,赶紧带他去镇子上检查下,那么大个口子,万一感染可就要人命了,我去开拖拉机去。”回头对二猛说:“你赶紧收拾下扁担桶,跟我一道去镇上。” 她乱了方寸,听表哥这么一说,爬起身就往村子里追,等到她一口气追到村西方家,就见方奇呆坐在门口枣树下的石碌碌上发呆,嘴里还喃喃道:“我真遇到神仙哩……” 张丽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此时也冷静多了,说道:“三刚哥马上带你去镇医院看看去。” “神仙,你是神仙姐姐?”方奇装疯卖傻地傻笑问道,其实头疼的已经麻木并一阵阵犯晕之外他头脑清楚的很,不赖上你我就不姓方!谁让你跟我玩高冷来着。 “你别发神经了,还大学生呢,瞧你这点出息!”张丽冷眼撇嘴道,虽然很不屑方奇的所做所为,可看见肌肉组织外翻惨白惨白的,也是心惊肉跳。狠心撩起自己的衬衫咬开一道口子,“嗤”地撕下来缠在他额头上。 赵三刚开来拖拉机,和二猛过来把方奇架放在拖拉机车斗里的稻草上。 张丽犹豫了下,跳上车坐下把方奇的头抱在怀里,真怕一路上的颠簸再把他的脑壳子给颠坏。 不是没有这事,前几个月,有个乡民脑门子划个大口子,送到医院两瓶水还没挂到晚上就断气了。 赵三刚挂上快档把拖拉机突突开的飞快。 张丽是他房下表妹,方奇真要是出啥事,表叔和婶子也没法活了,家里除了个傻儿子,就是这个闺女还算机灵,让她去坐牢,简直是要杀了他们一家人啊。 方家也不容易,奇子是岳山镇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才子,是黑龙潭村的骄傲。 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方奇刚上一年大学正当花钱的时候。偏偏根柱婶老毛病又犯了,腰跟断了似的。去镇子上看,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再干活了。说的好听,庄稼人不干活吃啥咧? 咱们黑龙潭村啥时候才能到个头啊,连他这个村长也愁白了头。 其实张丽对方奇印象并不好,甚至有点讨厌。虽然他和她不在一所高中,可听说他经常打架,成绩也不是十分突出。爱耍小聪明,还厚脸皮,喜欢捉弄人恶作剧,才上大学一年又学会耍流氓了。 她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方奇大学毕业兴许还会留在城市,不想现在居然又回来了——呆在这鬼地方能有多大出息? 不是人家仗着有权,自己好歹也能离开这个穷山沟子。如果自己不回来,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说到哪都是这么个理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方奇出啥事,不然自己就要坐牢。 随着颠簸委屈的泪珠子也啪嗒啪嗒直掉,手指抚摸他额头:“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高奇听说要把他拖镇上去缝针,枕在张丽身上摇摇晃晃挺舒服,正好装死,借着颠簸劲往她怀里拱。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张丽正难受,哪里想到高奇正怀着这龌龊心思。 二猛听她说的凄凉,忍不住张开大嘴哇哇大哭。 赵三刚回头扇他一巴掌:“你小子干嚎个啥劲,只会添乱,不许哭!” 对后面说:“丽子,别哭了,依我看不会有事,就是磕破了额头,打破伤风针再缝下就好了。一个月前我脚底还给石子划个大口子呢,拿泥糊吧糊吧就好了,这不啥事也没有。” 开了二十多里地终于到岳山镇卫生院,张丽原来在卫生院干过,认识很多人,看见前面穿着白大褂子头发花白的医生忙喊:“袁医生,快救救方奇!” 袁医生转过身来:“张丽呀,怎么了?快送进去。” 二猛把方奇放在病床上,袁医生解开绑在方奇额头的碎布条察看了下伤口,嘱咐道:“去拿碘酒来先消毒,我先给他打一针再缝合伤口。” “哎,”张丽答应着去拿碘酒,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医院当护士的时光。 袁医生脱下自己的白大褂子递给她:“你先穿上,露着多不好。” 外面有人喊着袁医生走进来,一眼看见张丽便撇嘴道:“哎哟喂,野鸡也穿上白大褂了呀。” 正文 第3章 来啊,相互伤害 张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反唇相讥道:“切,那你是有毛的野鸡喽。” 范媛媛哪里是张丽的对手,噎了下:“你……” 张丽端着碘酒:“请你闪开,没空答理你!” 二猛被范媛媛身上洒的香水呛得直打喷嚏:“哈欠!哈——欠!饿的娘呐,这什么味儿。” 范媛媛擦擦脸上溅的口水,想抽他个嘴巴子,可看他那块头,只好恨恨瞪眼:“土包子!” 刚一扭头看见门口站着个刷子头T恤衫小青年,跑去撒娇:“峰峰。” 峰峰看见张丽,像苍蝇见血一样咕咚吞咽口唾沫。 范媛媛赶紧把他拖出去:“带我吃冰淇淋,走嘛。” 袁医生打过针对方奇说:“马上给你缝合,不能打麻药,你忍着点啊。” 方奇呲呲牙:“没事,我不怕疼。” 张丽没好气道:“尽逞能,我给你找块东西咬着。”从里面找了块药棉塞在他嘴里,方奇咧嘴笑。 “笑个屁,人家给你吓死。”瞪他眼,可这妩媚表情把方奇的心都给萌化了。只听她又问袁医生:“我怕他有脑震荡,要不要给他查查?” 袁医生一边消毒一边说:“先住院观察两天再说吧,正好机子也坏了,不是很严重就别照了,别花冤枉钱。” 张丽嗫嚅道:“刚把他从潭底捞出来还嚷嚷见到神仙了呢,真怕他脑壳磕坏了,他是咱村唯一的大学生哩。” “哦?”袁医生抬起头来,“他就是那个大学生?” 张丽瞥了方奇一眼:“可惜他退学了。” 赵三刚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没事吧?” 二猛把他拉出去:“没事,正开刀呢。干嘛去了这么老半天?” “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不,取钱去了呢。”三刚拿出烟来蹲在门口抽烟。 二猛捅捅他:“叔,丽子对方奇有意思哩。” 三刚回过头来瞅瞅他:“哟嗬,你小子咋看出来的?” “那是,我又不傻,啥子时候那个?”二猛竖起一根手指朝拳头眼里捅。 “卧槽,狗日的,看老子不扇死你!”三刚脱下鞋子跟在后面就追,吓的二猛调头就跑。 袁医生缝完最后一针,张丽夹药棉垫住伤口贴上胶布,这才掏出方奇嘴里的药棉:“疼不?” “疼!”疼是疼了点,不过为了张丽这朵鲜花,他怎么也要变成一泡牛粪。 袁医生收拾器械:“疼就说明没事了,你去办住院手续吧。” 张丽出去招呼表哥办住院,二猛扶起方奇往外走,有护士招呼:“这个房间没人,就住这。” 刚安顿好,二猛就被喊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倒在病床上,方奇脑子里还中午的事,好像只在网络小说上才会遇到这种奇遇,可是偏偏自己遇到了。 岳山是上古神农氏故里,山上还有许多纪念神农氏的庙观,难道老头是神农氏?真要是神农附体,让我治病救人帮着村民致富我也认了。 咱村太穷,祖辈都从土里刨食,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娘生妹妹干活才落下病根子,不到五十就已经腰疼的站不起来了。 唉,说到底就是太穷,不然何至于退学?为他上大学可是拉了一屁股饥荒,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还上。 一想到娘的腰疼病,脑子里马上出现个方子:杜仲和红枣煎汤服;五加皮、川断、木瓜、怀牛膝、当归、红花煎服。 咦,这明明是个药方嘛。 若真能治好娘的腰疼病,那可太好了。 方奇顿感兴奋,掀开被子想下床,张丽拎着盆子和几大袋方面进来:“你想干嘛?” “想去尿尿。”脑子还有点犯晕,张丽放下东西扶住他往外走。 身边美女相伴,脑子又神奇地接通回路:“丽子,你要是鲜花,我就是牛粪,咱俩绝配。” 张丽撒开手瞪起眼:“滚!你跟你是绝配!你害我破财还吓的要死,我怎么刚一回家就遇到你这么个倒霉蛋!” 这话可歹毒了点,方奇扶着墙放肆地看着她:“你真是属猪八戒的,我给你打掉潭子才摔成这样,居然还怪我?” 还不解恨,又嘿嘿冷笑:“你是觉得我只不过是个经常打架的小混混,居然上了重点大学,刺激到你了吧。” 张丽果然气的柳眉倒竖脸色通红:“方奇,我是看不起你,怎么了?你就仗着有点小聪明,连你妹方梅一半的用功劲儿都没有。除了口花花耍流氓,你还会什么?说是因为你娘生病,鬼才知道你是不是给学校勒令退学的呢。” “呃——”方奇差点给她噎死,眼睁睁地看着她跺脚离开。 回来见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子,撇撇嘴:“说的好听叫下岗,说的不好听叫滚蛋,还得瑟什么劲,真是的。” “你管不着,我就爱这样。”还烧包地在房间里转一圈子,故意气他,“怎么样,像不像个护士?” 方奇往床上一倒,“哎呀,智商感人!” 张丽嗤笑:“要你管!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脑壳子得到二元一次脑震荡。”傲娇的像个公主,“我去食堂看看煮的鸡汤好了没有,好留给猪吃!” 方奇本来也没打算跟张丽弄成冤家对头似的,可是在手术台上缝针时,明显感觉到那个“蜂蜂”眼神不对,张丽还回眸一笑。 他顿时就觉得喉咙里跟卡了根鱼刺那么难受。 张丽一直瞧不起他,本来嘛,人往高处走,人家也没有不对。不知道那货是干什么的,那一身名牌货可不是假的,是个大土豪。 人家看一眼笑一笑又碍着自己什么事,可心里不舒服,就想挑刺就想挖苦挖苦她。 难道是喜欢上她了? 介个问题嘛,还没想好。 回想着她给自己做人工呼吸那柔软嘴唇的嘴唇,但一想到那个“蜂蜂”那眼神,就血气上涌有想揍人的冲动。 可是人家是有钱人,而自己只是个小吊丝,真是越想越气馁。 范媛媛进来绷脸扔砖头似的命令道:“量体温!”把体温计夹在他胳肢窝往外走。 刚巧张丽端着鸡汤进来,两人谁也没提防就撞个脸碰脸。 张丽“哎呀”地声失手,端着的砂锅砸在地上,滚热鸡汤溅了两人一身。 正文 第4章 狂揍小混混 范媛媛杀猪般尖叫倒退靠在床栏杆上,张丽不是没觉得疼,而是被这突发变故吓呆了。 方奇一骨碌跳下床拉起范媛媛往外跑:“赶紧用凉水冲冲!” 张丽也醒悟过来,怨恨地看着他俩走远,一瘸一拐地跑到洗水池拧开水龙头冲洗腿脚,又是疼痛又是委屈,眼圈发红鼻子一酸掉下两颗豆大的泪珠。 范媛媛惊天动地的嚎哭也惊动了袁医生:“怎么回事?” 方奇解释道:“一个进一个出撞翻了鸡汤,烫着了。” 袁医生扶她上手术床:“坐上去。” 方奇扶着范媛媛躺倒在手术床上,袁医生一边忙碌一边指挥:“拿把剪子把张丽烫着的裤腿下面绞掉!” 方奇让张丽靠着门站着开始绞裤腿,感觉到她扶着自己身上的手还在颤抖:“莫急,越急越疼。” 但是张丽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哗哗地流下来,按倒葫芦又起瓢,都是给方奇这家伙害的。 袁医生又指挥他:“快去把刘医生喊来。” 卫生院屁大的地方,范媛媛哭声已经惊动了所有医生护士,过来把张丽扶上手术台做清理创面。 方奇蹲在门口直抓自己头发,花钱事小,听二猛说范媛媛可是副镇长的闺女,这可咋办。赶紧给三刚哥打电话去,这么大的事,他不来可要抓瞎。 跑到医院门口的小店给三刚家打电话,赵三刚接电话也傻眼:“啥,又把副镇长的闺女烫咧?我滴个娘,这回把窟窿捅到上天喽。莫急,我马上来!” 方奇跑回医院时,两个护士搀扶张丽进病房:“你俩一个村的?” 年纪稍大的女子把方奇叫到外面:“你就等着花钱吧,范媛媛是个有名的不讲理,她娘更是个泼辣人,赶紧让你们村上来人,不然我怕丽子不得安稳哩。” 方奇道谢去收拾那只摔烂的砂锅,自嘲道:“还好,锅烂汤散鸡还在锅里。” 收拾起来打扫干净,拿湿毛巾给她擦脸,劝慰道:“等三刚哥来了咱们先回村吧,给那个范不讲理交上医药费,她家咱惹不起。” 平时一贯自有主张的张丽也没了主意,用毛巾擦脸,鼻音很重道:“那她爹能饶得了咱?” “杀人不过头点地,再说了双方都有责任,咱们给她付了医药费,还要咋样?我感觉呆在这可能会出事。” 心说你真是个惹祸精,中午把我扇到潭底,晚上又把人家烫了。可现在见她哭成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模样,又不忍心再扔她一砖头。 “你去打电话了?” “嗯哪,刚去打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咚咚一阵杂乱脚步声,有个老娘们嗷地一嗓子:“谁烫了我闺女?滚出来,老娘饶不了你!” 方奇赶紧掀被子给她蒙上:“快躲起来。”顺势半靠着床护着张丽。 他刚靠好,门外就冲进来一伙人,那老娘们恶鬼附体般吼:“那个叫张丽的小表砸哪去了?” “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 谁知这母老虎眼尖的很,揪起方奇掀开被子对着躺在床上的张丽就没头没脸地抽,“臭表砸,当初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敢跟我闺女抢饭碗,现在又把她烫了,看老娘不撕烂你!” “放屁!”方奇热血上撞,张丽傲娇的像个公主,何曾被人家这样辱骂过?挤到母老虎面前:“要打你就打我,你闺女是我烫的!” “嗬,还蹦出个臭虫来,打你怎么了!”抡起肥厚的手掌噼里啪啦抽方奇七八个嘴巴子。 方奇脸上流血气的浑身哆嗦,可就是倔强地怒视着眼前这个泼妇不让步。 张丽见方奇被打再也忍不住,爬起来把他挡在身后:“打吧,有种把我们俩都打死!” 本来那个峰峰跟在后面还想劝劝老娘们,可一想他俩这样不禁忌火中烧,“狗日的,你还敢逞强!” 跟几个小青年过来把方奇拖到一边又踢又打。 张丽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母老虎趁势骑在张丽身上又打又骂。 方奇身子散架一般钻心疼痛,老女人的咒骂声就像是把尖刀一样扎进他的心窝。额头上挨了重重一脚,伤口迸裂,脑子嗡地下,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保护他们!” 眼前红光一闪,身体顿时如遭电击,两腿打旋一下子扫倒两个;翻身爬起揪住两人来个脸对脸对对碰,随后又被踹撞在墙上。 转回身揪起老娘们狂扇十几个大嘴巴子,又把血葫芦似的老女人扔在地上,抱起头破血流的张丽怒目金刚般吼道:“谁特么再敢过来,老子就弄死他!” 四个小子平时在镇子上霸道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寻思刚才也是没留神让这小子钻个空子,俩小子掏出弹簧刀:“范婶子,你就到一边吧,今天要不在他身上铆两个窟窿,咱哥们也没脸活了!” 方奇把张丽轻轻放在床上:“今天就是杀了我,也绝不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 张丽见他们掏刀子过来,凄厉地狂呼大喊:“他们有刀!” 俩流氓一左一右冲上来,方奇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觉得他俩慢的跟过电影一样,身子略侧使个绊腿,再掐住他的脖子借势往前推,后面摔个狗啃屎,前面一头撞在墙上摔个屁堆。 屋子里所有人都没看清楚,那两人就给揍趴下了。 峰峰和剩下一人先后抄起板凳狠拍过来,方奇憋足了力气猛怼板凳,“咔嚓”那条板凳断成两段。 旋即飞起一腿踢中另外一人肚子,那小子呼地下从屋子里飞出去,手里的板凳挡在门框上,人却飞出去撞烂了对面的房门。 回头再看看手里拿着半条板凳的峰峰,那货吓的连连后退直往墙角缩,跟见鬼似的。 那老娘们也直接吓懵逼,张着大嘴,也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方奇虽然瘦弱,但此时却像头发飚的猛虎,躺在地上的两个家伙也不敢乱动。 正在此时一阵警笛声响,四个警察冲进来:“都不许动!” 正文 第5章 老子就是王法 贾正道和镇上几位头头脑脑砌了一下午城墙,输的两手空空,刚端起酒杯就听说医院出事了,恼火的不行,匆匆带着三个协警从赶来。 一见方奇浑身是血站在当间,地上躺下仨。很明显是眼前这小子打人的,不由邪火爆发眉毛立起:“你敢在这里打人,铐上带回去老子剥你的皮!” 老娘们一见警察他们顿时来了精神:“贾所长,你看他把我们几个打的!” 贾所长扭头才看见躲在墙角的镇长公子胡峰,副镇长老婆阎菜花也是一脸血,不由挫了一截,陪笑问道:“嫂子,这是咋了嘛?” 阎菜花一指方奇:“那小表砸把我闺女烫了,我来论理,还被他打成这样。这龟儿子怕是要翻天了!打死他!给我往死里打!” 明明是这个泼妇是带人来打他们,却说自己是受害者,张丽不由怒火中烧:“你放屁!就咱俩人,咋能打过你们这么多人?!” 贾正道唬起脸:“说话放文明点,不然连你也铐上!”扭脸瞪起牛眼:“傻了?铐上带走!” 方奇冷眼旁观,果然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嘿嘿冷笑道:“果然是个假所长,你只听她血口喷人,也不知道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打了谁,这里还有没有王法?” 贾所长听了更是怒不可遏:“老子就是王法!你在医院打人闹事还有理了,带回去给你抻抻皮子!” 三个协警从一拥而上揪住他的胳膊肘儿,方奇料想进了所里只怕会被他们打死,就算在外面被打死也不能让他们抓住。 胸中怒火升腾,丹田处一股奇异力量迅速涌满全身,刹那两膀蓄满千斤之力,举起双臂,两个协警从毫不意外地撞的满脸是血,再一抖膀子,身上的协警从被股巨力震趴下了。 贾所长吓的倒的倒退两步,也是懵逼的不行,卧槽,这小子是练家子啊! 眼见他步步进逼,手赶紧在腰里乱摸,今天是在酒场子上半路拉过来的,哪里会带家伙,倒退数步色厉内荏喝道:“你特么还敢袭警!你……别过来。” 门口有人断喝:“方奇,你干什么!” 方奇看见赵三刚瞪着牛眼,身后还带来六七个壮实村民,不由心头一热:“三刚哥,他们太欺负人了。” 贾所长一看见赵三刚又挺起腰板:“你们村里人大闹医院不说,还打伤这么多人,你说怎么办吧。” 赵三刚看看屋子里的情况,真叫乱,但是要说方奇打人,打死他也不信,就他那小体格能把这一屋子人给撂倒了,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眼前台阶要下,遂嬉皮笑脸抽出香烟递过去:“贾所长,我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弟方奇是个大学生,你说他能有多大力气,能打倒这么多人?你看他瘦的都皮包骨了。” 贾所长阴着脸不接烟:“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他暴力袭警,你敢说我们这仨是自己撞墙的?” 平时憨傻的二猛忽然脑洞大开,嘎嘎大乐凑趣道:“奇子真能揍倒这么多人,咱们村就再也不用受人家欺负了,你们信不信?” 身后的村民齐声道:“不信,他要是能打倒一个,那也是老天开眼。” 二猛吸鼻子:“反正我也不信,今儿个差一点掉井里摔死了呢,还是我跟三刚叔把他捞上来的。” 贾所长一时难以下台,这个方奇他也听说过,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学生娃再牛逼能有多大本事?还能把街上的混混癞狗子和杨柱全打倒了?可是刚才自己亲眼看见他撂倒三个协警从的。 正踟蹰间,赵三刚又说:“肯定是这小子急眼了,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人家好歹是名牌大学的,说不定以后回来建设咱们新农村呢,你说是不是?” 贾所长一转念,倒也是哦,报纸上还常说大学生当村官呢,万一他真跑回来当镇长,老子小鞋是穿定了。肯定是我输钱输的眼花,要不就是像赵三刚说的狗急跳墙,逼急了就出人命。再说了,这狗日的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摆明了要打架嘛,黑龙潭村都是特么亡命徒,真要是出人命,老子这所长也算到头了。 正想就坡下驴,不料阎菜花蹦出来叉腰大骂:“放屁!你也敢说老娘是自己碰的?” 赵三刚笑笑:“我也是这么一说,什么事大家都商量着来,这不我带了钱来垫付医药费的嘛。你们也不能把人逼的太狠,真要是捅死俩,从上到下恐怕都得倒霉,贾所长你您说呢。” 阎菜花听这么一说,又见来了这么多的土包子,真要玩起命来,不定谁先死,强忍着怒气伸出手来:“行啊,这可是你说的,拿钱来吧。” 赵三刚见气氛缓和下来,也想赶紧把这摊子烂事解决掉算了,便问道:“多少?” “一万!”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方奇叫道:“不成,这不是讹人嘛!” “讹人?切,”这老娘们得理不让人,“当着贾所长的面,这可是刚才他说的,要是我闺女的腿废了,你拿十万都赔不起!” 贾所长也跟着和稀泥:“依我看,拿钱消灾,大家了事,你看地上躺着这么多人,都住医院里你花一万都顶不住哩。” 赵三刚一咬牙:“好,我就给你一万,贾所长在这作个公证,你闺女的事两清,地上躺着的和他俩咱们各看各的。” 腿快的村民跑到护士值班室找来纸笔写上,两人分别在上面签字按手印,贾所长也签上大名。 赵三刚拿出皮包来点了一百张老人头给阎菜花,这女人蘸着口水点了三遍,得意洋洋的踢了地上的癞狗子一脚:“咱们走!” 贾所长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假模假样地对赵三刚说:“赶紧让医生来看看,流了不少的血。” 他们都走了,方奇浑身瘫软坐在地上,想动都动不了。 二猛过来把方奇一身血衣脱下来,还有人去找湿毛巾给他擦血,腿快的跑去找医生去。 正文 第6章 扛把子大哥 赵三刚来到张丽面前,张丽眼泪哗哗的泣不成声:“表哥,呜呜呜……” 三刚急道:“你别老是哭啊,走,我背你去让医生帮你看看,你看你身上全是血了。”背起她往外走。 袁医生给方奇重新缝合了伤口,叹气道:“小伙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花钱还遭罪。”给张丽检查了,除脸上浮肿之外,把腿上烫伤的地方又重新上了药膏包扎好。 原本方奇也只是想刺激刺激张丽,斗斗嘴罢了,哪成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一晚简直跟做了场恶梦一般,若不是赵三刚来的及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现在倒好,张丽刚给自己花了住院费,现在还赔了一万块钱。 晚上强出头挺身而出护着她,并非是藏着份私心,而是确实气坏了。那个泼妇带着几个流氓过来,不说张丽会不会受污辱,单单那疯婆娘也会把她打残的。 张丽再怎么泼辣,到底还是个姑娘家,知道主动替他挡着就已经非常不错了,算个有情有义的妮子。 医院屁大点的地方,范媛媛一嚷嚷全出来了,可她娘老泼妇带人来闹事愣是谁也没敢露面,可见这老女人有多霸道。 虽然挨了一顿揍,反而把他俩关系拉的更近,脸上身上还火辣辣的疼,心里有些小期待,这点疼痛算个毛线。 斜眼看她还在哭,便安慰道:“就算赔这一万多块钱也没啥嘛,大不了咱俩出去打工,要不了多久就能挣回来。” 张丽泪眼婆娑:“活该我倒霉,我就让那个范媛媛给挤下来,心里憋屈……现在又让那死娘们欺负了。” 她一哭,方奇的心里就跟猫挠似的难受,揪下一把餐巾纸帮她擦脸:“天也没塌下来,地也没陷下去,哭啥子咧。我不是也揍了她十几巴掌嘛,给你找回来了。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呃,我多想一不小心……就与你白头偕老啊。” 搁平时张丽早怼他了,现在居然也没让开,任由他捏着餐巾纸擦她脸上的泪水。也没反应,只是瞪着哭红的眼睛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啥了。 方奇真怕她有啥想不开,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咳嗽了声没话找话:“咳咳,那个胡峰是街上小混混?假所长对他倒是挺客气。” 张丽回过神来,恹恹道:“他爹是镇长。” “哦,”方奇不可琢磨地嘿嘿怪笑,大有深意点头道:“我说呢,所长也得看镇长脸色吧,怪不得你跟他眉来眼去的。” “滚!”张丽顿时懊怒伸手要打,可身上实在是疼,夺过餐巾纸攥着抟成一团扔过来,“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哪只眼看见我跟他眉来眼去了?!” 方奇一把捏住纸团,在鼻尖下嗅了嗅:“呵呵,我……哎,我也就看见他那装逼样就手痒痒,那小子吓尿了。” 张丽撂他个白眼:“你~真没个正形,连脸都是歪的。说,是不是原来在学校是不是经常跟人家打架了?” “那是,在县三中时我是扛把子大哥,二中和一中的人PK都拉上我,光看不打。出场费最少也得给五十,有时还给包中华。”说到混在三中,方奇嬉笑着一脸得意,至少看到这么多人来找茬他没慌张。 “切,”张丽鄙夷地撇嘴,“少跟你提你那光辉灿烂史,你要是把脑子都用在学习上,说不定清华北大给你免学费咧。” “嘿嘿,”方奇挠挠脑壳干笑,“我要没两下子,你今晚就吃大亏哩。”实然想起件事,“对了,我在三中时有个哥们,他家是开网吧的,那时候还叫我帮他看场子呢,我寻思着要不你去做收银员,我给他看场子。” 张丽没吱声,赵三刚拎着饭进来:“奇子丽子,吃饭吧。” 方奇扶着张丽靠床坐好,拉着赵三刚到外面蹲下划拉饭:“三刚哥,跟我说花了多少钱?” 三刚蹲在地上抽烟,半晌没吱声。 方奇捅了他下:“三刚哥?” “你又打啥鬼主意咧?” “我想带着丽子一道去打工。” 赵三刚瞅了又瞅,烟烧到手才慌忙扔了:“奇子,正好我这想问问你咧,你确实不想念了?” 方奇划拉完最后一口饭,把碗放在一边:“三刚哥,活人咋也不能让尿给憋死,你看我娘的疼的都不能走路,全靠我爹还不把他给累死啊,小梅还要上学,到处都要花钱咧。”伸手冲他要了只烟。 赵三刚叹道:“谁让咱穷哩,这不我也寻思着到哪寻点钱来。那啥,钱的事你不用操心,都在在村里东凑西借挪来的,还有从村支书那借的印子钱。” 方奇呼地站起身:“啥?你敢跟丧德子借印子钱?” 冯山德是黑龙潭村支书,心黑手辣,谁家找他借钱,那都是五分利。所以大伙给他起个外号叫:丧德子。 “那还能咋办,咱一村人都凑不齐这一万多块钱。”赵三刚眉毛揪成个疙瘩,虽然才三十多岁,却老的像五十。 “借了多少?”方奇也没了底气,借了印子钱跟剥皮没什么两样。 “一万。” 方奇气的一跺脚:“我的三刚哥哎……我跟丽子商量打工去。”转身要走,赵三刚揪住他:“傻小子,你还嫌丽子事不多啊,怎么着也得等她好了再说吧。” “二猛他们人呢?” “你想咋地?” “我去找那疯婆娘把钱要回来!” “你敢!”赵三刚真火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惹事,我就把撕巴喽!”见方奇还杵着,恼火道:“蹲下!哥给你说点事儿。” 方奇赌气蹲下,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 见他老老实实蹲在自己身边才放缓了声音道:“二猛他们去小饭馆吃饭去了,叫人家过来壮胆怎么也得让人家吃一顿吧。”看他不吱声又说:“咱村就是你这么一个大学生,这么就退学多可惜,我寻思着带一帮子人出去寻个事情做,打工赚钱把你供出来,你回来咱就有希望咧。” 方奇摆手:“哥,你就别说了,我决定不去上学了,就不信改变不了咱们这个穷山沟!”端起碗扭头往回走。 正文 第7章 小倔驴 三刚愁苦地猛抽一口烟,恨恨地骂:“真是头小倔驴!” 原来他也是这么打算的,能把奇子供完大学,回乡好歹弄个官当当。 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做官咧,咱村有了奇子,丽子也不会给人家挤下来,说不定支农款也能拨到每家每户,再也不用看那狗日丧德子的脸色。 “三刚哥,”方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丽子她小叔不是街道主任嘛,难道一点也递不上话去?好歹也不能让那疯婆娘这么讹人吧。” “张小树?”赵三刚又喷出股烟气,“你就别提他了,那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怂货,怕丢了绿豆大的乌纱帽,还怕老婆。为着丽子这事我可没少跑冤枉路去找他,丫的连个扁屁都不敢放。范家是副镇长,胡家是镇长,他哪个都不敢得罪。还口口声声跟我说是组织上的安排。组织他姥姥的臭脚丫子!” 方奇也听说张小树是个软蛋,可没想到会这么怂,见了本村人就远远躲开跟避瘟神似的,生怕人家到他家蹭饭去。对他亲侄女都这样,更别说对别人了。 大树(张丽她爹大号)小树真是一对怂包蛋! 见他又要走,赵三刚不放心,又叮嘱道:“奇子,你俩住一个病房,你可别让镇子上那帮坏子再来欺负丽子,我一会送他们回去。” “嗯哪,”方奇应了声回转,张丽业已吃完饭,碗筷放在床头柜上,瞪着两眼呆看天花板上呼呼旋转的吊扇。 回自己床前才看到那半只砂锅鸡:“坏咧,忘记还有只鸡,天这么热,放到明天就馊了。”端着砂锅坐在张丽床前,夹着撕下条大腿放在张丽碗里递给她。 “这鸡本来炖给你吃的……”张丽忸怩道,不过很快就拿起鸡腿大嚼,她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女孩子。 方奇拧下鸡脖子:“我也吃,我就喜欢吃鸡脖子,多多吃早点好,咱们好早点回家。” 张丽轻蹙秀眉,听他一口一个“咱们”有点刺耳:“要不明天回家吧,我去找袁医生要点药。也可以帮你拆线,我干过。” 方奇摸摸额头上的纱布:“你这么一说我脑门就不疼了。我要说遇到神仙,你又得说我脑壳子给撞坏咧。” 张丽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又说神仙,你咋不说遇到个龙女捏?尽胡咧咧!” 方奇用筷子把鸡身上的肉拆下面堆在一起拨到张丽碗里:“丽子,你说咱们要是一起出去打工,是分开住捏,还是住一起捏?” 张丽脸涨的通红:“又想作死是不?!”但是一想到下午要不是一巴掌哪会有这么多事,似笑非笑地哼哼道:“我说要跟你一起出去打工了?” 听她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没同意也没反对,哈哈,向前一小步成功一大步,遂一脸坏笑:“说真的,你可比范媛媛可好看多了,你瞅那张大饼子脸,眼睫毛跟小牙刷似的,要多丑有多丑。” “别提她,我恶心的吃不下。”虽然生气到现在,可是方奇逗她,说她长的好看,现在心情多少轻松了些。瞅瞅腿上裹的绷带:“你说我这会不会有难看的疤瘌咧?” 方奇鬼鬼祟祟凑到跟前要解她裤子:“丽子,让我瞅瞅。” 张丽嘴里包着块鸡肉没动,鼓起眼睛盯着方奇看。 方奇给她看的心里发毛,这是要发飚的节奏,赶紧往后退几步,防止她啐他一脸,要不随手扔个暗器啥的太近也躲不开,陪笑道:“咋了嘛?” “敢不敢过来?” “不敢!” 张丽扭过脸把碗使劲撴在床头柜上,赌气道:“端走!” 方奇自知又忤她逆鳞,站在一边吧叽吧叽嘴嚼的香,逗她说话:“丽子,喝水不?” 张丽扭冲脸扭过去不理他,两人正拧着呢,冷不丁赵三刚在门口咳嗽了声,把手里新买的衣服扔给张丽:“那啥,木有啥子事,我送他们回村了哈,奇子,你去打点水给丽子抹抹身子。” “哎,”方奇答应打来一盆凉水放在板凳上,突然想起件事,忙返身去追。 “三刚哥,”方奇追到拖拉机旁,“这地方住着怪咯应,明天就回家,反正丽子说她能上药,明天接我们回家吧。袁医生也说没多大事。” 赵三刚瞅瞅方奇,“丽子说的?” “嗯呐,刚才还唠这事咧。” “成,那我先回去。”赵三刚摇响拖拉机,突突开走,后面还绑辆板车,来七个人,拖拉机那小车斗根本坐不下。 往回刚走到梧桐树荫,就看见胡峰开着辆白色现代,呼地从身边碾过,水坑泥水溅了他一身。 “狗日的,眼睛长屁股上了!”骂也白骂,人家根本没听见,方奇郁闷地在门口小店买了包两块钱的“神农牌”香烟。 狗日的世道!有钱开好车,穷人看个病还得拉上一屁股饥荒! 想到今天破财又挨揍,得赶紧想想生钱的法子才好。 刚才丽子怕有疤痕,脑子里一闪又出来个药方。要不明天先去药房看看那几味药能不能抓齐,若能把娘的老病根除丽子的腿上没疤痕,那就真是遇到神仙哩。 想这等好事,又禁不住哼哼着浪荡小调回病房,想也没想推门而入。 刚推开门就懵逼了,张丽上身只穿着个小罩罩,露出一段身子,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一团湿毛巾就砸在他脸上,接着就是张丽又呛又辣的一顿臭骂:“死不要脸的,快滚!” 方奇脸红心跳赶紧退出去,手里攥着那个湿毛巾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香。 果然是姑娘十八一朵花!丽子就是咱黑龙潭村一朵爆米花,哈哈。 这个季节医院里人不多,他们住的病房又是拐角最后一间,这边也没什么人来,门外就是洗水池,很方便。方奇脱下衬衫裤子,只穿着大裤衩放心大胆地洗了把澡,又把衣服搓洗干净搭在走廊架子上。 回来倒没忘记敲门,里面没动静,方奇说:“你不说话我当你是默许了哈。”推开门见张丽瞪着两只大眼死死瞅着他,大有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方奇理亏,把毛巾搭在她床头,讪笑嘀咕道:“才这么一会就不认识我了?” 正文 第8章 你是乖宝 张丽不说话,只恶狠狠盯着他看,绝不是含情脉脉的眼光,方奇看那碗里鸡肉也吃完了,收拾起碗筷和那件烂了的衬衫:“那啥子,你瞪空气,我洗碗去,顺利帮你洗洗衣服。”走到门口又嘀咕句,“让我瞅一眼又不少一块肉去,真是的。”赶紧关上门,防止飞来什么暗器偷袭。 就听里面咬牙切齿嘎吱嘎吱的声音,方奇头皮都发麻。 多大仇,恨成这样? 第二天一早,方奇就找护士要了纸笔写好药方子去老街药房抓药,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拿过药方扫了一眼又端祥方奇:“这方子谁给你开的?” 方奇不解:“咋咧?” “一看你这方子应该是治腰膝酸软无力的,大概不知道怀牛膝性凉,如果病人有痢疾是不能用的。” 明白他是好心,方奇笑道:“我娘腰疼,有个采药人留的方子,我先抓两付药试试。” 老头说道:“偏方治大病,不过他这药用的挺大胆。我先给你抓上,你试试。” 乡下开的中药房一般都是老中医,平时也给病人调理身体,看个小毛小病挂个水什么的。 又抓上治疤的药称好出来买了两碗稀饭十个小包子,回来时就看见梧桐树下停着那辆白色现代。这个辰光尚早,胡峰就来了,艾玛,看不出来这货倒是贴心暖男哩。 瞅瞅四下无人,捡块小石子握在手里从车边蹭过去,听那牙酸的动静就知道划的不浅。 刚划完就看见两个乡民走过来,方奇没事人一样哼哼着小调上住院部台阶,一眼看见胡峰从病房里走出来。 方奇心里嘎嘣一下,他丫的跑这来干啥子? 胡峰看见方奇倒没多惊讶,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昂然走下去。 这小子比方奇略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子。 如果跟方奇打过架,跟范媛媛又是那种关系,勉强可以叫大帅逼,但现在只能叫他大傻逼。 冲进房间一眼就看见张丽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篮子鲜花,白色满天星,黄色是康乃馨,中间还插着一支火红色的玫瑰。 “这是那小子送来的?”看见这花他就知道除了胡峰没人会送给这么贵重的东西。 岳山镇毕竟是个小地方,鲜花这种奢侈器只有县城里才有。 情人节那天,一只玫瑰是三十三块钱,就算是平时鲜花也不会便宜。 见张丽不吱声,方奇身上的血一下涌上头顶,拎起花篮砸在地上还使劲在上面跺了两脚。 “哎——”张丽刚喊出一声,方奇气的脚又在花上乱踩。 “你……你疯了?!” “人家昨晚才把我们打了一顿,还讹了一万块,你这么快就忘了?” “那是范家,不是他好吧。” 方奇嘿嘿冷笑:“你倒分的很清楚,他是范家女婿,现在来给你送花,你说是什么意思?这驴日的可没安什么好心。”又看见柜子上的肯德基汉堡和可乐,“倒是个温柔体贴的娘炮,我都纳闷,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 话没说完,张丽拿起汉堡就砸过去,方奇闪身躲开,汉堡掉地上滚了两圈被他捡起来在身上蹭蹭咬一口:“再生气也别跟吃的生气,好歹也是花钱买来的咧。” 把买来的包子和稀饭放在床头柜上:“吃吧。” 张丽赌气:“不吃!” 方奇解开塑料袋让稀饭和包子凉着,涎皮赖脸笑道:“真不吃可没的吃哈,三刚哥一会来接咱们回家。”怕她又把可乐扔过来,抢过去就喝。 “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方奇大嚼汉堡,起劲吮吸着可乐:“没原因,就是瞅他不爽。还记得小时胖娃欺负你不?” 胖娃是丧德子的二儿子,比方奇大一岁,仗着身大力不亏经常欺负人。有一次丽子被胖娃推倒狠狠跺了一脚,恰好被方奇看到掂起块石头照他胖脑壳上“咣”就是一石头。从此以后胖娃再也不敢欺负他们。 上县二中时,有个混混看张丽长的漂亮,跑到学校非要跟她交朋友,若不是恰好方奇去二中找人瞧见把混混支走了,张丽也难逃一劫。 “那也不该把花扔了!” 想起这事,张丽的脸上柔和了些,方奇虽然招人恨,可对自己真没的说。 “不生气才是乖宝咧。” 乖宝是黑龙潭村的土话,只有亲近的人或者长辈才会这么说。 “谁是你乖宝!”张丽翻翻白眼,一努嘴:“你买那个干嘛?” 方奇拿过药来:“喏,不是你说怕有疤瘌嘛,我去问老中医,人家开了付药,保险能治好。顺便给我娘也买了治腰痛的药,人家说只要是病就都能治好。” “哦,”张丽心里小感动,跟没事人似的端起稀饭大口吃包子。 方奇边吃边说去县城打工的事。 说了半天张丽愣是一声不吭,去县城也许能挣个千儿八百的,可是昨儿袁医生说护士长下月就要调县城医院去,她老公调县城快半年了。 既然袁医生说的,肯定靠谱。 如果不是被范媛媛给挤下来,也许她就去卫校委培了,委培回来就可以是合同制护士,有了护士证谁也挤不下来。 方奇见她不吱声,便说道:“你得罪了范家人,以为还能回来?” 张丽嘟嘴把筷子放下,“能不能别败兴?难怪一看见你脚底就冒气。” 方奇笑:“就是有气也是脚气吧,让我瞅瞅。”伸出手在她小脚丫上挠痒痒。 张丽一偏腿,两眼瞪的要冒火:“你除了气我,还有什么本事?” 方奇见张丽说着说着就动气了,忙哄道:“其实我也是……为你好,就算你还能回来,恐怕会更憋屈。” 两人正说着话,赵三刚进来:“吃了?” “刚吃了呢,还有几个包子,三刚哥你吃吧。” 赵三刚也没客气拿过来几口就吃了,“赶紧收拾东西,我去办出院。” 方奇见张丽脸憋的通红,忙问怎么回事。 张丽忍了半天才说:“……扶我上厕所。” “你腿脚不方便,我背你吧。”方奇蹲在病床前,拎起地上的凉鞋背上张丽来到厕所门前,让她穿上鞋子自己进去。 回来时,赵三刚已经拎着东西站在门口,“我先把东西放车上,还有啥事?” 正文 第9章 新来的妹纸 张丽指指那边:“我去让袁医院帮我们开着药去。”又对方奇说:“走,去找袁医生。” 其实也没多少药,就是几瓶子盐水和药膏纱布之类的东西,方奇拎着药屁颠屁颠走,肩膀上挨了一巴掌:“你当你是小汽车啊,还怕路上的坑!” “都说俺老猪长的胖,肚子大呀,耳朵长,有呀有福相,老猪今天喜洋洋,背着俺的媳妇儿……哎哟喂,干嘛掐我?” 脖子上被张丽掐了一把:“你不贫嘴会死啊!” 把张丽放在车斗上,自己也爬上车,赵三刚开着拖拉机出镇子。 一路方奇就啰里啰嗦说那药用纱布包着煎,敷药水洗趁着新肉没长出来肯定有效果。 太阳刚一出来就毒辣辣的晒的人头晕眼花,方奇把衬衫拿出来给张丽披在头上,“别晒黑了,黑了不好看。” 张丽狠狠横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倒是赵三刚开腔了:“奇子,你打算去哪打工?” “啊,我县城里有个同学,他家开网吧,老有人捣蛋,想让我去看场子。昨天还跟丽子说,让她去收钱。” “那倒不赖,少说也能挣个千儿八百的吧。” 方奇直瞅张丽,可是张现扶着前面的就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考虑这事。 大太阳烤的难受,可是赵三刚不敢开快,车上俩病人呢,一个脑壳子坏了,另一个腿坏了。 客官,您瞧瞧这事儿,完全是一巴掌惹出的祸。俗话说的好,冲动是魔鬼,遇事千万三思而行莫冲动。 看张丽颠的难受,方奇对她做个口型:“坐我腿上来。” 也不知道张丽有没有看懂,反正只送给他个白眼。 前面的赵三刚问他,“方梅啥时候回来啊?” “听我爹说要补习一个月,到八月才放假。” 拖拉机穿过一大遍包谷地,一人高的包谷绿意葱葱,徐徐微风吹拂沙沙作响,硕大包谷棒子个个长的饱满喜人。 “三刚哥,晚上还去西山凹看包谷不?” “嗯哪,不看着都让猪獾糟蹋坏了,这两天二猛大成和你哥天天帮我守着哩。” 西山凹在黑龙潭西南边,再往西没多远就是西山峄,岳山山峦的一座小山,黑龙河从岳山主峰汇集泉水流向西山凹,从黑龙潭村后蜿蜒而流,一直注入岳山镇主河道,向东南与其他河合流在一起。 “那让奇子去帮你守呗。”说着瞟了方奇一眼。 “去就去,谁怕谁!”方奇一点也没在乎,按理说,西山凹是全村人的包谷地,守棚子每家都要派人,他去也不算冤枉。 赵三刚知道他俩闹别扭,嘿嘿笑着说:“都安排好了,谁家都得去,谁也别争谁也别抢。” “那丧德子家也派了?”方奇追问道。 “支书不去,他拿钱呗,你怕啥咧。” 方奇说道:“三刚哥,你办事公平,大伙儿都服你咧。” “切,马屁精!”张丽撇嘴道。 “那是,三刚哥对咱好,我就喜欢拍他小马屁,咋咧?可不像有些人,对她再好,都好像人家欠她似的……啊呀,有句话咋说来着,喂不熟白眼狼……” 张丽抽下衣服没头没脸地抽:“你这是指着秃子骂和尚咧,谁是白眼狼?你说清楚!” 方奇抱着脑袋瓜子:“作贼心虚了不,你咋知道我是骂你咧?” 赵三刚听他俩闹的疯,怕再掉下去摔坏了,吼一嗓子:“有坑,别掉下去!” 张丽收了衣服气咻咻地抱住车栏杆。 方奇嗤嗤偷乐,调戏小美女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虽然现在离开大学校园,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乡村爱情故事也一样精彩不断不是嘛。 看方奇乐不可支的样子,张丽恨如头醋:“你笑个屁啊!” 开始方奇还憋着,最后笑的放声大笑,张丽气的直瞪眼没咒念,赵三刚吼道:“熊孩子,脑壳不疼了?” 方奇好不容易止住笑,揉搓着肚子问道:“三刚哥,咱村还有多少人了?” “咋?”说着话拖拉机已经开到张丽家门口的老槐树下,方奇:“我背你?” 张丽也不理他,赵三刚熄火拎起一刀子荷叶包着的肉递给他:“你娘要割的猪肉。” “给钱了?” 赵三刚一摆手:“晚上去你家吃饭,让你娘烧俩菜。” 方奇拎着肉自个儿回家,他家在村西竹园,刚一进家门就愣住了,就见家里坐着个身穿背带牛仔裤的姑娘,正巧娘端上刚烧的开水:“你瞧,说回来就回来了。” 那姑娘一扭头站起来:“方奇,还认得我吧?” “刘璞玉?你怎么到这来了?”方奇扶住下巴怕掉下来。 刘璞玉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方奇伸手象征性地握了握那双白嫩的小手,招呼她坐下,把手里拎着肉给娘:“三刚哥晚上要来吃饭。”回到桌子前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在乡下,可别嫌弃哈。” “听说你办退学了,所以学校委派我前来调查,”打量了方家屋子,“看来确实挺困难的,你妈妈身体不好吗?”她也看出方奇娘老是佝偻着腰。 “唉,不瞒你说,我娘有腰疼的老毛病,一疼起来满地打滚。我下面还有个妹妹正在读高一,我爹一个人扛活,年纪大了,干不动。我上大学时还东拼西凑拉了一屁股债,今年要再找人借钱,也没人敢借哩。” 刘璞玉放下茶杯站起身:“陪我走走吧,我发现你们村风景真的很不错。” “那是,咱村可是神农的家乡,”方奇带着刘璞玉出门,遥指远处山峰:“看见没,那就是岳山,山上还有好多的名胜古迹咧。” 两人来到竹林下的河边,方奇掏出几张卫生纸铺在地上示意她坐下,自己捡起块石头扔进清浅的脉脉河水:“如果不是我娘疼的差点死过去,我也不能下那么大决心要退学。” 刘璞玉是学生会主席,接触过很多社会调查,自然知道穷人多苦命,“听说陈叶跟你分手了?” “别提她了,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们是门不当户不对,这么分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刘璞玉拢了拢头发,偏过脸来问道:“你知道王教授为什么喜欢你吗?” 正文 第10章 给妹子拔毒 王教授对方奇确实挺不错,可是他最多也就是理科稍好罢了,回头瞅见那双明眸,摇头:“不知道。” “他说你大气,将来必成栋梁。” 方奇只好呵呵:“你逗我吧,我哪有那么好。” 刘璞玉抱双膝支着尖尖的下巴:“是啊,之前我跑的几家都是系里的贫困生,但王教授从来没这样夸过一个人。你知道他有个外号叫铁公鸡吧。” 方奇嘿嘿笑,他确实叫铁公鸡,但并不是说他小气,而是说他金口难口,很少表扬一个人,但损人却是一套一套的。饶是如此,选修他课的同学仍然是系里最多的,人家的教学水平绝对是杠杠的,没毛病。 “方奇同学,咱们系贫困生有十个名额,其中特困生免得学费免住宿费,还有助学金,还能享受到助学贷款。听你妈妈说了,你是全镇子唯一考上咱们大学的人,所以你更要把握这个机会。” 方奇摇头道:“咱们村这么偏僻的地方,听说当年连小鬼子都不愿意进来,都不知道你怎么摸来的。谢谢你了大美女,虽然我已经没信心再继续念下去,但是真诚感谢你!” 刘璞玉“噗嗤”笑:“太夸张了吧,我建议你别这么慌着做最后的决定,还记得咱们学校的校训吗?” “德以明理,学以精工。” 每天在教学楼经过,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嗯,”刘璞玉满意地点头,心忖道:这个方奇可是王教授眼里的宝贝疙瘩,王教授是徐老院长最后的门生,他的话一言九鼎,虽然不是校领导,可是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若劝着方奇回去,也算我立了一功。 其实方奇和刘璞玉彼此都不太熟,方奇就是乡下来的穷学生。在大学里,穷学生和富学生有道天然鸿沟,富学生每天忙着找伴谈恋爱;穷学生则忙着找兼职。各人生活轨迹都不一样,自然相处不到一起去。 说起他和陈叶的事,还有点蹊跷,商人般精明的陈叶大约也看出方奇的潜力,才主动找他,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恋人。刘璞玉打电话询问陈叶时,给她印象最深的一个词就是:潜力股。 方奇选择了退学,自然这种潜力股也就消匿了。 并且他跟时下流行的“高富帅”八竿子打不上,个子凑合,一米七七左右,黑瘦黑瘦的。走进民工堆里就能淹没的普通人,陈叶那样的小富婆都能看出他的潜能,说明肯定真有两把刷子。 “你在这玩会,我去找钓竿去,保证让你吃上原汁原味的乡下鱼。”一溜烟跑回家找钓竿。 灶堂下烧火的娘看他在门后乱找,便问:“找啥咧?” “我的钓鱼竿呢?” 娘一努嘴:“搁在房门后面了。” 方奇找到钓竿又去米缸里掏了两把米装口袋里:“娘,我买回来的中药你可别扔了,医生说能治你的腰疼病。”拎着小桶跑到竹园边。 方奇撅了根树枝找了块潮湿地挖土找蚯蚓,刘璞玉好奇地凑过来要帮着掂蚯蚓,方奇不让:“你看看就行,别弄脏了手。” 刘璞玉便蹲在一边侧着脸瞅他,他们系有三百一十七人,她还真从来没注意到这个黑小子农村娃哪里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方奇用树叶包起起蚯蚓:“这么多就够了。”见刘璞玉那样盯着他看,不由老脸一红:“我脸上有花吗?” 刘璞玉呵呵笑道:“有人说你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所以我就是好奇嘛。” 方奇知道她说的是谁,没言声儿,把鱼线放长,在钩子上串上蚯蚓,“你在这看着,一会给你钓上条大鱼来。” 连续多天不下雨,黑龙河水位下降了很多,必须要站在河滩的菖蒲草丛里才能够着河面。 方奇掏了米打下两三个鱼窝子,站在齐人高的菖蒲草里甩竿扔过去,听见身后沙沙的响声,回头对刘璞玉“嘘”了声,示意她别发出动静。 河面上纠缠着鸡头莲和水草,几棵鸡头米像莲花那样伸出水面,一只绿皮小蛙蹲在磨盘一样大的鸡头莲叶鼓起眼睛毫不胆怯地瞪着他们。 岸边柳树上的知了又开始聒噪,阵阵微风吹拂,那棵鸡头米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得颤了颤,吓的小青蛙“咚”地声钻进水底。 鱼线动了动,接着鱼竿一沉,方奇往两边摆了摆,鱼线一下就绷直了,再一使劲往上提起来,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黑鱼挂在钩子上,再往回一荡,伸手就捉住那条鱼。 刘璞玉跑上去拎来水桶接住那条鱼,对他直挑大拇指,小声道:“哇噻,好厉害!” 方奇也颇为得意,如果不是水这么浅,也难钓到两斤重的大黑鱼哩。 不大会又钓上几条草鱼和鲤鱼,个头都不小,至少都有八两到斤半左右的。看看差不多了,打算再钓最后一条就收竿,刚一甩竿就听到刘璞玉惊叫了一声:“蛇!” 方奇一扭头看见她惊呼着又蹦又跳,一条大黑蛇紧紧咬着她的脚脖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赶紧扔了鱼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别动!” 刘璞玉已经吓的面无人色,连喊都喊不出来了,但一听到他叫别动当真就停止挣扎。 方奇一把掐住乌梢蛇的七寸,另外一只手捏住蛇头把蛇牙丝袜上拿下来,在地上摔了几下蛇就不动了。又利索地脱下她的凉鞋褪掉中短丝袜子系紧脚踝。 那处被蛇咬中的牙印已经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方奇跪在地上抱住那只脚吮吸,吸出毒液之后吐出来再吸,舌尖都觉得有点发麻,直到挤出鲜红的血才停止。 抱起装鱼的水桶用水给她清洗创口,又灌了几口水漱口。 脑子里突然蹦出竹板刻成的图谱:花分三瓣叶分四枝,并出现草的样子,紫鸭跖草,又名紫竹梅,有蛇的地方必有此草,这东西又叫紫叶草、解毒草。 “入肝、胆、肾、膀胱四经。活血止血,解蛇毒。治蛇泡疮,疮疡,跌打,风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