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就是她   房间里的摆设朴实却又不失典雅,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面前的一男一女,再无他人。女人略微发福的身体穿着简单的淡紫色褂子,上面用银色丝线淡雅的绣着一些小雏菊。相比之下男人就显得寒碜多了,他精瘦的身子上的灰色袍子看起来很旧,显然已经穿了很久。若不是头上已经露出点点白发,还真是很难看出他们已经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头挨着头,并排坐在一起,低着头专心地看着什么。   只见他们面前的地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古铜色盆,盆上两只龙形提耳。盆子里盛着水,清晰地能看见盆底丢进去的龟骨、人类的牙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物件。   “你有没有搞错,是不是她啊?”那女人开口问道。   在精瘦男人的摆弄下,原本清晰的水面忽然荡起了涟漪,竟在水面上显现出映画来。   “只要您给我的牙齿没错,那就是她了。”精瘦男人回道。   “她们这都穿着什么衣服啊?啧啧,真好看。”那中年女人感慨着,继续说:   “说起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你说你要什么不好,非要牙齿!下咒一般不都是用头发的吗?”   “这您就不懂了,我这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嘛!只有齐儿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能帮得了他呀。更何况,这也能让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深呀。”   “幸亏齐儿换牙的时候我还留着几颗。不过,用牙齿做羁绊,想着有点恶心啊。”中年女人皱了皱眉数落道,然后摆了摆手,有些着急地继续说:   “哎呀,不管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把她弄过来?最好是尽快。”   精瘦男人不作声,继续默默注视着水面。   “嗯,就快了……”   不一会儿,他答道。   苏琳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最近她正为找工作头疼着。递出去的简历全部都石沉大海,这让她很是挫败。   作为一个师范专业毕业的大学本科生,要是随随便便找一个当老师的工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的问题是要和周滦在一起,这就有些问题了。   说起这个周滦,那可是她的暗恋加初恋。他是苏琳的高中同学,不仅学习成绩好,长的还帅。苏琳常想自己恐怕是上辈子修了福,今生才能得到这位学长的青睐!所以对他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这不,周滦名牌大学毕业,已经在大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正满心欢喜地等着苏琳也过去,好结束这种分离两地的境况。所以,就算是削尖了脑袋,苏琳也要奔到他身边去。   可到底自己这底子……   “哎!”   苏琳叹了口气。   四年的异地恋她早就受够了,要是毕业了还不能在一起,恐怕这段感情只有玩完的份儿了。不过让她烦恼的,还不仅仅是为了尽快找到工作和周滦在一起,还有最近总是反复做的那个梦。   梦里面她总是看到一个人,有时候站的远远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有时候又笑眯眯地和自己说话,好像俩人是非常熟悉的朋友一样。有时候他却又渐行渐远,一脸的不舍,还总是扭头望着自己。   这个梦从模糊到清晰,变得越来越明朗。那人的脸也渐渐由看不清,到熟识。变得越来越说不清道不明。每次醒来,苏琳都清晰记得梦里的感觉——心痛、不舍和眷念。   她疑惑得很,这梦太诡异了。梦里的男人更诡异。因为她从来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   “我难道是想男人想疯了?”   苏琳常这样总结道。不得不承认,在大学四年里,名义上的‘男朋友’,确实让她错失了很多与异性 交往的机会,大学生活过得倒也有那么点寂寞。   “嗯……也没有别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苏琳握着话筒,听着里面周滦的声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还在等消息啊,那边一直没有回话呢。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去问问啊?”苏琳有些沮丧地回答。   “噢,不用,那就还是再等等吧。”   这话让苏琳心里更加疑惑起来。再等等?什么意思?难道周滦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快点过去了吗?   “你什么意思啊?”一着急,声音瞬间大了一倍。   “噢,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读四年大学也不容易,别为了我,太委屈自己。我知道现在找工作难,你也犯不着为了我放弃对自己更好的机会,我们俩来日方长。你可以先找个地方落脚,等有能力了再跳槽也不迟……”   挂了周滦的电话,苏琳躺在床上反复想着他的话。却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他这番话里有哪一句说的不对。   没错,她是二流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在拔尖的城市里找一份老师的工作确实是不容易。周滦这么说,无非都是处处为她考量。可苏琳却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是哪里不妥呢?噢,想起来了,要说最大的不妥之处,一定就是周滦在挂掉电话之前居然没有讲“我爱你!”   为什么不讲!?   她愤愤地想着!这可是天大的不能原谅的错误!要知道,这四年来,这句‘我爱你’可是她全部的精神食粮!   “过分!”苏琳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然后也不管现在是几点,周滦有没有睡觉,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手机里‘嘟嘟’响了好几声,才听到那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喂……”周滦意识不清地回道。   “为什么今天没有对我说‘我爱你’就挂了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你就为这么点小事?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周滦的声音有些不悦。   “不能。你不说我就睡不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我也会睡不好?我明天还要上班,而你明天还可以在寝室里呼呼大睡。”周滦的声音听上去,他貌似清醒了一些。看来真的是叨扰到了他的瞌睡。   苏琳有点出乎意料。预期中她以为周滦会跟她道歉,然后甜蜜地奉上那句‘我爱你,亲爱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顿数落。难道她不应该给他打电话?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白天他遗忘的‘我爱你’而已。   她突然火大了起来。   “谁说我在寝室里呼呼大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每天在寝室里呼呼大睡了?”   长久来找工作的委屈瞬间爆发了。同班同学大都已找好了出路,只有她还在坚持着。她心里何尝不着急,更何况还有嘲笑的声音说她眼高手低。虽说白天没课上了,她也照样各处奔波着。若不是为了他,她犯得着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吗?   “我懒得跟你说,无理取闹!”周滦却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她一个人握着手机发呆。   他居然,挂了电话!?   这是她此刻心里唯一能想到的。   记忆中他从没这样过。   “你还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苏琳重新把电话拨过去,周滦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才要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嫌我烦了?”她也吼回去,理直气壮得更大声。   “是的。我就是嫌你烦了。我讨厌了每天对着电话说‘我爱你’,你觉得这样就满足了吗?那好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觉得可以了吗?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对你说一万遍。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拜托你现实一点好不好?让你到我这边来,结果你忙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我承认,这也不能全怪你。你只有那个实力,我们都要面对现实。你有没听过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有没想过,假如你来了,一个月赚那么点钱,我们俩还要付房租,要生活,怎么活?你现实一点好不好!现在你就要踏进社会了,不再是像在学校里,什么都不操心,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我们都要为自己的未来想一下。而你呢,深更半夜的打电话来,就为了要听我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周滦的话说完,苏琳半天说不出话来。像有个大石头突然卡在喉间,堵住了能发出声音的通道。更可气的是,大脑里竟也找不出一句合理的话来反驳。   俩人之间沉默了长长的两分钟,最终周滦再次开口。   “对不起,最近我心情不好。也许我刚才的话说的有点重,不过我觉得我们俩的确应该好好想想。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的语气虽比刚才温和了很多,却带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客套和拒绝。还没等苏琳回应,他便再次挂断了电话。   心情不好?难道他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真的是自己的事让他操心了?亦或是自己真的让他感到了厌烦?仅仅只是因为在每次电话挂断的时候都要说一句‘我爱你’?   无穷无尽的委屈突然像在塌陷处被温柔迅速地溶解,一直要冲出眼眶来。   她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四点了。   她想再给周滦打个电话,问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可是又怕再被他讨厌。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她终于把心一横。   管他呢,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凭什么只有我一人在这无法入眠!?   心里这样想着,她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头的嘟嘟声响了好几下,在安静的夜晚里,这声音就像小锤子,一下下地捶在她紧张的小心脏上。终于,电话接通了。   “你到底要怎样?”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什么。请你以后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为什么……你什么……”   “……意思?”   没说完的话被淹没在电话那头挂断的嘟嘟声里。苏琳握着手机,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再度回拨回去,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关机了——   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这好像是第一次,周滦挂断了她的电话,还关掉了手机。最后一句他说的什么?   ——请你以后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以后都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还是暂时不要再打电话?   苏琳心里想着,心头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堆棉花,堵得发胀,感觉像是要喘不上气了。   那就再拨回去,再拨回去,再拨回去……   还是关机。   她就这样一直反复拨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好似全身的细胞自动过滤掉了所有的记忆,只记住了这个动作。   就这样,从凌晨四点,到上午十点,再到下午四点。间隔的时间从一分钟,到十分钟,再到半小时。最后她终于放弃了,看来周滦是再也不打算接电话了。   苏琳放弃了继续拨打手机的动作,却忍不住下意识地去看手机。像是生怕漏掉了他发过来的短信,或者是他回拨回来的电话。她一边委屈地流泪,一边却又不停地提醒自己,没事的,这只不过是两人吵架而已,过不了多久,周滦就会和她联系了。   直到她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指在凌晨2点12分,周滦的短信或是电话依然没有,手机也依旧关机。   各式各样地念头,像是在没有约束的放肆里几何级数地膨胀起来,横行肆掠,让全身的神经都频频跳闸。哪里黑了,哪里还亮着?刺眼的黑,和暗淡的亮,就这样矛盾的并列着。而苏琳终于发现,原来一直有两个自己在各执一词。一个郁闷着“是我不对”的自己,一个冷酷地评价“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这样付出”的自己。这样鲜明而真实地存在着,两股力量不相上下。自私恶毒、无奈懊悔。水天相接处也会有痕迹,它们却完全融合在一起,分离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苏琳看着枕头旁边放着的简历。   那都是她精心制作的,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让它们能带着希望飞到他所在的城市,好让她能有一个小小的立足之地,呆在他身边。可如今,这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她拿起简历,狠狠把它们撕了个粉碎。   “去死吧!”她心里骂道,“你以为你是谁!没了你我还活不下去了吗?” 正文 神志不清   创世之神创造了世界,却没有教会人们该如何去爱这片世界。   世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自私贪婪,还有永不知足的欲 望,也渐渐随着泛古大陆这片大地生机盎然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膨胀。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跟人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无关。就好似,我们总是梦想着天边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玫瑰园,却永远不会去欣赏今天就开在我们窗口的玫瑰。我们看上去坚强,但那只是表面。我们看上去开心,那也只是表面。眼泪挽留不了失去,伤心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哭泣。   “时间到——”一个声音在说话。   “你来,来我身边……”另一个声音说。   “好了吗?交换了吗?她会不会死啊……”那个声音又说。   然后,梦中那个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朝她微笑着,还伸出了一只手,邀请她。   “齐——”苏琳被自己这一声喊吓了一大跳,伸出去的手也赶紧缩了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突然间,一阵钻心的痛自额头袭来。她缓缓地睁开了眼,强烈的光线却刺得她不自觉地用手遮了遮眼,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还有这头,怎么这么痛?   她不自觉用手摸了摸额头,粘兮兮得像鼻涕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没干的血渍。   苏琳正纳闷,自己什么时候竟把头摔了?再抬起头一看,她居然坐在一个长廊的石椅上,旁边站着两个穿着同样款式奇装异服的姑娘,正叽里呱啦对着她说着什么,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竟觉得陌生得很。心下顿时慌了,身体却不知怎的觉得特别累,还有胃,一阵阵反酸,好想吐。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隐约记得不是正睡觉的吗?   她想站起来,可刚使劲,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一个不稳差点倒地,还好那两个姑娘眼明手快地及时扶了她一把,接着又对着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苏琳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两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用一脸地惊恐表情对着她又是一通叽里咕噜。   她有些不耐烦了,甩了甩手说:   “请你们别这样好吗?说的什么鬼啊一句也听不懂!我口好渴,胃好难受,拜托你们给我拿杯水来喝。”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张地低头咬耳了一番,突然见其中一个放下手中的托盘,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苏琳心下有些不悦地暗道,搞什么鬼,怎么就走了?紧跟着又想,难道是给我拿水去了?于是靠在柱子上闭眼养神,心里却打鼓道,见鬼了见鬼了,今天这梦做的也忒真实了点……   等了好一会儿,那姑娘也没回来。苏琳实在是难受得很,便对守在一旁焦急地踱着步子的姑娘说:   “能给我拿杯水吗?”   那姑娘却像是压根听不懂似的,只一愣,却依旧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一劲地冲着她摆手。   苏琳心里骂道:   “搞什么情况!”   又耐下性子问了一遍,还是没反应。这回她彻底生气了,可此刻浑身上下犹如火烧,骨头像要散架了一般,只好耐着性子无力地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杯子,又指了指自己。那姑娘先是一愣,忽然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高兴得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那个精致的银质杯子递给她。   苏琳接过杯子,也没细看,只觉得这杯子颇有些漂亮,触手处浮雕着复杂的花纹,亮晶晶的。没多想,就将杯中的液体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可马上她就后悔了。   就见她一脸痛苦地“哇”了一声,一边将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液体全数吐了出来!一边生气地骂道:   “这什么鬼东西啊!这里面哪来的烈酒?”   站在一旁的姑娘见状,竟害怕得退到一边,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苏琳见了她如此害怕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这人怎么都有些奇怪!却忘了原本脑袋里冒出来的脏话。她伸出一只手,把那姑娘拉起来。然后无奈地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液体,摆了摆手,接着又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那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歪着头想了想。苏琳也懒得去推敲她到底想了些什么,疲惫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忽然那姑娘笑了笑,冲着她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她刚想喊,那姑娘已经不知从何处端着个杯子回来了。   她接过杯子,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谨慎多了。她先闻了闻杯子里的液体,什么味道都没有,那应该是水了吧。她想了想,小心抿了一口。果不其然,那杯中的水清凉爽口,喉间的烈火瞬间熄灭了。然后终于放心地大口大口把剩下的都喝了。   喝完水,虽然胃里还是火 辣辣的,头也很晕。但好歹比之前好受了许多。端水的姑娘依旧安静地站在一边,离她远远的,什么话也不说。   苏琳这才从逐渐清晰的视界里仔细打量身边的一切。   这里貌似是个宫殿的长廊,高高的拱顶上,刻画着形状各异的绿叶、彩色的花朵和小鸟。长廊挺长的,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长廊两边是一片开阔的绿地,左边有一片挺大的湖,湖边种着品种各异的鲜花,正开得荼蘼。右边是一个凉亭,尖尖的红色琉璃顶,还配上一个突出的大露台。露台四周用白色大理石围成一圈,像极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城堡。   欣赏完这些,她又把视线转回身旁的姑娘身上。   她穿着粉色衣裙,袖口和裙边绣着相似的浅蓝和深蓝交叠的菱形花纹,腰部用一条宽宽的有着同款花纹的腰带束住。头发则简单的用一条发带束在脑后。   苏琳有些怀疑地想:古代人?!   然后她惊恐地把视线挪回自己身上。   就见自己竟一身大红绣金丝芙蓉丝裙,身后一条长长的拖尾竟足有一米之长。只是那裙摆上污渍横生,不知为何被不知名的液体泼了一身酸臭。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头上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来。   就在她好奇地用手去摸的时候,先前离开的那个姑娘急匆匆地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个男人。   说他是男人,那完全是因为他长得高大挺拔。比走在他身边的那位姑娘明显要高出许多。除此之外,他深炯的五官,也和女人的娇小有显著的区别。然而除了这些,她简直是很难把这人身上剩下的细节和男人归为一类。因为,他竟扎着辫子,穿着裙子!?   苏琳瞪大了双眼再一细看,原来不是裙子。   而是一条白色束脚萝卜裤,上身是一件白色袍子罩衫,袍子外用紫色绣花腰带束住了。远远看上去,倒显得有些像裙子。   这“男人”慢条斯理地朝这边走来,两只手放在胸前,交叉插在宽松的袖子里。   他一直走到她跟前,然后低头看了看她的额头,说道:   “嗯,擦了药,额头的伤已经不流血了!”   苏琳听了这磁性的深沉的男人声音,正为自己刚才的明智判断而感到得意时,心里一惊,她居然突然能听懂他们讲话了!?当即有些不满地暗道,原来那黏糊糊的鼻涕一样的东西,是药啊。   她不做声,继续细细打量眼前这男人。   说真的,他长的还是挺不错的。略显铜棕的皮肤虽不是很白,倒也干净紧致。深棕的眉毛,深深的眼窝,再配上深棕色的眼睛,坚 挺的鼻梁,长发用一条暗红色丝带束成马尾。她痴傻地忽然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好一个东亚的混血男模!   但很快,她就被这念头吓了一大跳。   东亚是什么鬼?混血男模又是什么鬼?   而越是想的多,头就越发的疼。大脑里像被谁塞了一堆钢针,刺得她每根神经都要断开了。   见她有点白痴的模样,混血男模竟微微笑了笑,语气平和地问道:   “王妃身体可还有不适?可还认得在下?适才听说王妃摔了头,醒来脑子就有些问题了!”   听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话,苏琳当即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蠢。于是生气地回道:   “你脑子才有问题!敢这样跟本王妃讲话,我看你胆子肥了不少。”   这话一出口,苏琳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说什么来着?   王妃?!   她反复在头脑里琢磨这个词,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呃……管你什么王妃皇后,你们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最好再老实把我弄回去。否则我报了警,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苏琳实在懒得去理顺浆糊一样的大脑了。因为只要她稍微一思考,头就像要爆开般剧痛。于是也就随了潜意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她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就连自己都觉得没有一句听得懂。   混血男模听了,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慢悠悠问道:   “王妃当真不认识在下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再说了,我有必要一定要知道吗?”苏琳也没好气地回道。   那男人的表情自始自终没有丝毫变化,过了一会儿,他冷静对一旁的两个姑娘说:   “你们去叫轿子来,先送王妃回长乐宫休息,好生伺候。我会吩咐御医给王妃诊治,一会儿宴会结束,我自会把这事告知殿下。”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起先苏琳心里还不满地暗想,这是什么态度嘛!可听见那人说‘殿下’,心里突觉一阵绝望般的难受。她刚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无奈全身无力,头也晕得厉害,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两个姑娘朝男人行了礼,其中一个迅速上前来扶着她,对另一个说道:   “小星,你快去叫轿子来。”   而那个叫小星的,麻利走向长廊尽头,不一会儿功夫,就领着两个男人抬着“轿子”来了。   苏琳还以为是多大的“轿子”,原来只不过是一把竹椅,架在两根木头上,再用彩色的绸缎做了装饰,还撑了一把大绸伞在上面,尚能遮阳挡雨。她有点想笑,但心里想,管他呢,反正如今也走不了路,被这样的‘轿子’抬回去倒也不错。   两个姑娘扶着她上了轿,又帮她把又臭又长的裙子塞好,然后一左一右地跟在后面。   苏琳坐在轿子上,摇啊摇的觉得舒服极了,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快黑了,她已经换了衣服,正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屋子中间摆了这唯一一张大木床,四角还支起四根木柱,上方架着高大的圆拱横梁。到处都雕刻着各式凤鸟图案,还漆上了鲜艳的颜色。大红薄纱从拱形横梁倾斜而下,如瀑布般一直铺到地上。床头不仅雕刻着鲜花和小鸟,还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屋子旁边沿着墙壁整齐摆着一排做工颇为考究的烘漆柜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有银打的雄鹰,雕花的烛台,盘花提耳银酒壶,雕凤酒杯。还有几个大大小小黑漆考究的盒子,用红色黄色和蓝色勾画出各种好看的花纹。   苏琳觉得精致好看极了,忍不住用手去摸,又一个个打开。   简直是不得了!盒子里装着的,全是宝石、珍珠镶嵌的各式各样的戒指、项链和手镯,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苏琳把玩了一阵,又打开柜子,里面居然挂满了各种做工精致的裙子,件件都绣着金银丝线和宝石。   外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地打开了,苏琳被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是白天那个姑娘。   那姑娘端着一个银白色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银质精致小碗,还有一只酒杯。她小心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对她恭敬说道:   “公主您醒了。这是小厨房给您熬的清粥,还有一杯解酒茶,您先喝了吧!”   解酒茶?苏琳想了下。这就说得过去了!怪不得胃里面这么难受,头也晕乎乎的,敢情是喝醉了。没多想,她便坐到桌子边。这一说,肚子还真觉着有些饿了。她端起碗咕噜咕噜把粥喝了个精光,又把一边的解酒茶也喝了。扭头一看,那丫头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苏琳心想:难道我脸上粘了米粒不成?于是用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下巴,什么也没有。   她抬起头来问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那丫头听了,忙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然后小声地说道:   “公主您忘了,吃东西的时候是不可以把碗端起来的,这样会有失礼数。”   苏琳在心里骂道:什么破礼数,还不能端碗!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那丫头笑了笑。那丫头也没多说,只说了句‘公主早些休息吧!’就收拾了东西转身出去了。 正文 我是谁   睡了整整两天,苏琳的酒早就醒了,头也感觉轻了许多。   她呆愣愣地坐在大圆桌子跟前,先小心地把那天的事想了一遍。大概能想出个名堂了。记忆中像是在举行宴会,会上好似跟哪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在怄气,再然后,自己一个人拼命喝着闷酒,喝着喝着,就变成接下来的情节了。   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她努力回忆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映入脑海的,有哭着离开家的画面,有被人冷落的画面,也有摔东西发脾气的画面,还有一些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她面前对她指指点点的画面。而除了这些,还有她到处去投简历,打电话的画面。她似乎在等着一件很重要的事,但这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这儿她的头突然要爆开似地剧痛了起来,她忙用手揉着太阳穴。连连喝了好几杯水,闭目养神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让太阳穴停止了突突的跳动。   她站起身来,想要出去看看。刚一开门,就被门口站着的丫头差点吓了个半死。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嘛?”苏琳捂着胸口没好气地说道。   “公主这几日不舒服,奴婢怕您有什么吩咐,所以在这里守着。”那丫头怯生生地低头回答。   苏琳对她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就好似两人早已相识。而听到她对自己的这番好意,心里更加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换上温柔的口气,对她说:   “我已经没事了,你去睡吧。”   刚说完,转念一想,又赶紧把她叫住。   “唉,你先别走,留下来陪我说会话吧,我睡不着!”   于是,那丫头又跟着苏琳进了屋,放下东西,恭敬地站到她旁边。   苏琳见她如此拘束,就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那丫头一副害怕的模样说道:   “奴婢不敢!”   “哎呀什么敢不敢的,站着多累啊!坐下吧。还有,别奴婢长奴婢短的,你应该有名字吧!”   “奴婢是小月啊,公主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那丫头抬起头来,眼里全是担忧。苏琳心里一惊,“小月”?噢,想起来了,印象里还真有这么个人叫小月。她仔细地看着小月,越看越觉得面熟,忽然脑子里冒出个惊骇的念头来,没等小月反应过来,她就腾的站起身,满屋子里找起东西来。   小月看着她一脸的疑惑。直到苏琳找到柜子上的一面镜子,对着镜子一声不吭的自顾自照了起来。小月才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暗想,公主大概在担心自己头上的伤吧……”   刚这样想着,就见苏琳惊恐地一把扔掉了镜子,然后瑟瑟发抖地转过身来,冲着小月嚷道:   “我是谁呀?”   小月心想,公主这回还真是摔的不清,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皱着眉满脸忧虑地说道:   “您是公主啊。咱们毕宿的公主啊。现在是昂宿的三皇妃啊。”   苏琳听着这些话,好似也并不觉得惊骇。   回想起白天自己那身打扮,花枝招展富贵华丽的,还拖着那么长的裙摆。头上貌似也戴着镶满宝石的珠钗。这情形,倒也挺符合现在公主加皇妃的人设。只是这房子和周围的环境,却又觉得相当陌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本能地咽了咽口水,突然一阵绝望起来。这可怎么得了,自己当真是神经错乱了!   小月盯着苏琳看了半天,心里暗道,可怜的公主,不仅不记得鲁法西大人,不记得我和小星,竟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貌似性格都变了,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可有一点却有些庆幸,之前的公主嗜酒如命,这回醒来这么久了,居然没有要酒喝!   小月看着发呆的苏琳,轻声唤了声:   “公主……”   听见叫苏琳回过神,看了眼小月,这小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长得也水灵,还带着股机灵劲儿。于是说:   “小月,我应该是因为摔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给我详细地讲讲关于我和那天发生的事吗?”   小月听了,眼里立刻溢满了泪水,脑袋点的像鸡啄米,忙关切地说道:   “嗯,公主。那天您从楼上摔下来,可把我和小星吓得不浅。好在鲁达人及时为您止血,又请了御医来瞧过,说您并无大碍,只是摔了头。”小月还想说,大家如今都在说您摔傻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听罢苏琳颇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我怎么会摔头?”   “那日本是殿下设宴款待宾客的日子,结果您不知为何就不开心起来,喝多了酒,从楼上摔了下来。”   “哦……”苏琳心里暗想,这也就怪不得别人了,自己这是不作不死啊!   “殿下是谁?”她继续问。   “就是三皇子殿下,您的夫婿啊!。”   苏琳心里大呼不好!怎么还冒出个夫婿来了!于是赶紧问:   “就是那天那个男的?”   小月想了想,那天那个男的?   见她疑惑,苏琳忙摆着手解释道:   “就是那天那个穿白衣服,说我脑子有病的家伙!”   小月恍然大悟,“哦,那不是殿下,他是殿下 身边的军师鲁大人。据说,是陪着殿下一起长大的。”   苏琳又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殿下,这么神秘!自己的王妃摔成这样了,也不来关心一下!   “公主您大概忘了吧,您跟殿下还没有正式结为夫妻呢。而且,您跟殿下的关系,一直也不怎么……好…..”说这话的时候,小月的声音特别小,还不时抬头看她的脸色。苏琳听了,倒也不怎么生气。关系不好?意思就是那个殿下看不上自己咯?这样想着,她情不自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还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切!看不上算了。反正我也看不上你!   想到这,苏琳竟有点得意地笑了。   小月见了这情形,心里一万个不解。之前的公主,只要想到殿下对她那般冷淡的态度,肯定是要摔锅砸碗大发雷霆再借酒消愁的。如今不仅没发火,竟然还笑了!当真是脑子摔坏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公主天天过的不开心,自己看着也难受。   “这里是哪里?之前我是干什么的?”苏琳接着问。   “这里是毕宿皇城。您本是昂宿公主,两国和亲,您就被嫁到毕宿来了,已经有大半年了。只是,殿下一直没有与您举行正式的册封大典。不过您的身份地位是皇后娘娘恩赐的,皇后娘娘还说,不管有没有大典,您都是王妃。只不过,殿下对这段联姻似乎非常不满意。对我们也很冷淡。”   苏琳一听,心里忽然油然而生出一股同情。   唉!女人就是命苦,总是要被男人拿来当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想必这毕宿和昂宿两国之间,也不是简单的事。   “在昂宿的时候,您是七皇妃的女儿。七皇妃生性温柔,待人又和善,所以老是被其他的皇妃娘娘欺负。皇帝陛下的儿女众多,毕宿和昂宿向来不和,久经战乱,百姓们不堪其苦。后来昂宿不敌,皇帝陛下决定和亲。其他的公主自是都不愿意,陛下只好把您嫁过来,七皇妃虽舍不得,却也阻止不了。就这样,我和小星便随您来了这毕宿。过来以后,殿下把我们陪嫁的婢女都遣送回昂宿了,好说歹说才留下了我和小星。我俩自小跟着您一起长大,皇妃娘娘更待我们如亲生女儿一般。离开昂宿时也曾千叮万嘱要好好照顾您。之前在昂宿,日子虽过得不济,但好歹还有皇妃娘娘打理。自打嫁过来之后,您虽名为王妃,可殿下根本不待见咱们。这半年来您终日借酒买醉。您都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您瘦了多少,要是让皇妃娘娘知道您过的这么不开心,奴婢都不知用何脸面去见她……”说到此,小月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琳的心也渐渐难受起来。只好握紧了小月的手,互相安慰道:   “没事啦,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这小月也是耿直的姑娘。大概一心想要叫苏琳记起当初的事,不想再让别人说自己的主子是傻瓜,于是七的八的说了许多许多。就连三人小时候一起光着屁股干的蠢事都说了。本以为苏琳会想起什么来,谁想她顾忌自己头痛,怯于动脑,全程都像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听了场笑话。   聊了很久,天色也不早了。小月起身给苏琳行了礼,说:   “公主早点休息吧,今天鲁大人传话来,说明日殿下会过来看望您。”   说完端起盘子要走,又被苏琳拉住。   “那个,我叫什么啊?”   小月一愣,继而又笑了,说道:   “您姓苏,单名一个琳字。据皇妃娘娘说只因您小时候对一块青玉色玉佩情有独钟,皇帝陛下方才赐了这名号。”   苏琳哦了一声。压根没理会这名字的由来,只在心里念道,苏琳。这名字好生熟悉!   小月问:“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苏琳挥了挥手,说了声没事了,就打发小月去睡了。   夜晚她躺在挂满红纱帐的大床上,回想起这几日来发生的事,越来越觉得像一场梦。   看来自己这身世也是够凄惨的。有个不爱自己的老爹,又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关键的是,哪天这两国打起仗来,自己岂不是又要成了炮灰?到时候别指望昂宿顾惜自己的性命,毕宿恐怕也不会出手相救。然后她又想起了那日摔破头,想起小月说的话,看来失忆前的自己挺在乎这个毕宿的皇子殿下啊!可是在乎归在乎,这殿下长得什么模样,自己竟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关系,小月说了,明天就能见着这位本尊了。   这样想着,她好奇地睡了。   “是的。我就是嫌你烦了。我讨厌了每天对着电话说‘我爱你’,你觉得这样就满足了吗?那好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觉得可以了吗?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对你说一万遍。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苏琳在惊恐中醒来,梦里那个声音似乎还萦绕在她耳边,如此真实。她起身,冲到桌边拿起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心好痛。   像是要失去些什么。   可到底是要失去什么呢?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的去回想,头却又开始痛起来了。 正文 大驾光临   第二天一大早,苏琳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小星和小月那两个丫头硬生生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只睡了五个钟头,屋里有个大沙漏,每天都会有人来摆弄它,只可惜她一点都看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依她身体的本能反应来看,肯定只有五个钟头左右。   她就这么睡眼惺忪地坐在镜子面前,任由那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在她身上弄来弄去。只觉得脑袋被她们弄得越来越重。   “公主昨晚没有睡好吗?”   说话的是小月,她注意到苏琳有点心不在焉,于是亲切地问道。   “嗯。做了个不好的梦。”苏琳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地回答。心里却难受地想哭。   她正惊讶于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听小星笑眯眯地喊了声:   “好了!公主,您看,您今天真漂亮!”   苏琳终于抬起眼皮子,朝银镜中一看。当即被吓得不轻。   妈妈咪呀,这是谁?虽然镜子里的自己长得挺好看的,大眼睛,高鼻梁,略显铜棕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乌黑的眼睛。挺对得起观众的。但是,这妆也化的太妖艳了吧!还有这头上,乱七八糟戴了这么多,是想压死我吗!   “脸上的腮红太红了,像猴子屁股似的。还有这头上戴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沉死了。快点弄下来,你们这么一大早的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是要干嘛啊?”她不高兴地抱怨道。   “猴子屁股??”小月和小星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不约而同地叫道。   “难道不像吗?”苏琳搞不懂她们为何这样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于是问道。   小星和小月互相对望了一眼,心里都在想,自打公主摔了头醒来,变得也太离谱了。虽说之前不如现在这么开朗,过的也不开心,但好在还知道一些礼数,像‘屁股’‘屁’啊这种话,是断然不会随随便便说出口的。而如今,居然说的这么顺溜!   “昨天不是跟公主您说了吗,今天殿下要过来。而且,这些首饰和妆容,不都是您以前最喜欢的吗?”看见她不高兴的样子,小月连忙藏起刚才的疑惑,解释道。   天哪,最喜欢的!?敢情自己曾经的品味这么差!太对不起自己这张清丽脱俗的脸了。而且,自己这王妃当的还真是没地位,不过就是要来看望一下,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麽!苏琳心里暗想。然后装作严肃的样子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不喜欢把自己弄的像个妖精一样。快给我弄干净。还有,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戴了,跟你们一样把头发扎起来就好。否则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要唱大戏呢。”   小星还想说些什么,被小月使了个眼色阻止了。   两人又默默地弄了半天,先把她脸上的妆擦了,只淡淡地扫了点粉遮盖了苏琳的熊猫眼,描了下眉,点了点唇红。接着又把头上的皇冠取下,把苏琳的头发用一根银色绣花的丝带束成马尾。苏琳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笑了。   接下来,两人又给她换上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最华丽的衣裙,里外穿了好几层,裙尾拖得老长。以至于她每走一步,都得把裙子往前拖一下。   “这是什么鬼衣服?穿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苏琳耸了耸被压得有些酸痛的肩膀,又开始抱怨。   “公主,您身份不同,就得这么穿啊!这是礼数。”小星解释说。   苏琳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又是这破礼数。遂不满地嚷着说:   “虽说要重礼数,但穿衣服也得讲究个舒适方便吧!我穿成这样还怎么走路啊!万一再摔个狗啃屎,彻底傻了,该怎么办?还是换了吧。”   两人听了这话,虽觉得说的糙了点,却也非常在理。现在的公主,已经让她们觉得一万个对不起皇妃娘娘了。如果真如她所说,再出点什么差错,岂不是连小命都要不保?可转念一想,殿下难得来一次,穿的随随便便,又恐殿下责怪。于是站在那里半天不动。   苏琳也不理会,用手指着她们说:   “就像你们这样的,给我弄条裤子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个裙子就行了。”   “还不快去!”见两人为难地站在那里不动,她假装生气地喊。   被她这么一叫,二人飞快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白色束脚裤子给她换上了,又在外面套了件淡黄色薄纱裙,裙子的袖口和下摆绣着宝蓝色回型花纹,又在腰上系了一条宝蓝丝腰带,最后在面前打上一个漂亮的结作为结尾。整理好以后,苏琳才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迈开脚步走了走,现在终于方便多了!小星和小月也有些痴痴地看着她,心下都在想,虽说这些衣裳朴素无华,但穿在公主身上依旧很美!   苏琳百无聊赖地在宫殿里等了快一天了,也不见那个殿下的影子。   她心里非常的不高兴,不来了也不叫人通知一声,叫大家这么等着,算哪门子男人!如此看来自己这个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受待见啊!   她默默想着,早已把那个未曾谋面的皇子殿下从头到脚问候了七八百遍。   其实他不来,苏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失落。让她感到气愤的是,厨子们为了恭候这位皇子殿下的大驾,做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那些精致的酒杯、盘碗,配上精心制作的佳肴,让一天没吃饭的她简直是垂涎三尺。   不过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一整天就坐在这摆满了美酒佳肴的大桌子跟前,哪也不能去。不让吃就算了,还偏偏让人对着这些好吃的发呆。这不是故意要折磨人吗?!若不是小星趁人不注意偷偷从裙子底下给她塞了几块红糖糕,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饿死在这美食边了。   一直等到天黑,总算是有人来回话了,却说殿下有事要和皇帝陛下商量,今天不来了,叫王妃自己保重。苏琳虽有些生气,但总算松了口气,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刚准备吩咐大伙把这凉掉的佳肴热热一块儿吃了,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   “皇子殿下驾到。”   这一喊,她可慌了,心想,不是不来了吗?   她急忙给小星小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边。却见她俩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慢悠悠垂首往两边靠去。苏琳心里正感纳闷,就见外头进来两人,抱着一幅画像庄严地走了进来。   她站在原地,盯着画像瞧了半天。   画上一个穿白衣的长发男人,正微微笑着,看上去帅极了。她心里正想,这男人,怎么颇有些面熟?小星和小月已经走到她跟前,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她。   苏琳扭头,一脸疑惑。   “干啥?”她问。   “皇子殿下,接驾啊!”小月咬着牙,从齿缝间轻声挤出几个字,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冲来人笑了笑。   来人望着苏琳,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   苏琳一时没明白小月的意思,大脑飞速思考着。最后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画像。一脸惊讶。   小月终于点了点头。   送画像来的人走了,苏琳遣散了大伙,拉着小星小月坐在桌子跟前享用美食。   她没好气地看着桌子对面那副画像,上面的帅哥正微笑着盯着她。就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她窝着一肚子火。   什么破玩意儿啊!自己不来就直说嘛。弄这个来算几个意思?   想到这,她站起身来,从盘子里捡了两片肥肉,走到画像跟前,贴在那帅哥的眼睛上。这才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暗道,让你看!   做完这些,她回到座位上,继续自己的晚餐。只留小星和小月目瞪口呆地望着画像。   苏琳也不理睬,只顾吃。等把肚子填的五六分饱了,才忽然抬起头来对小星小月说道:   “皇子殿下送一张遗像过来,他是有什么毛病吗?是不是挂了?”   “噗——”   小星和小月听了这话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挂……挂了?”小星问。   “噢,就是死了。”苏琳解释。   “咳咳咳……”两人再度咳嗽起来。最后小月终于强忍住咳嗽,担忧地往四周瞅了瞅,见没别人,才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苏琳闭嘴,然后小声解释道:   “公主您不要命了吗?被别人听到了我们会被处罚的。三皇子殿下如今正值壮年怎么会死。大概是您记不得了,之前皇子殿下也送过不少这样的画像过来陪您呢。”   听罢苏琳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不屑于顾的撇了撇嘴。看见小星和小月紧张的模样,也就不好意思再胡说,只在嘴里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切!”了一声。   等到用过了晚膳,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她突然对这皇子殿下的画像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如今这画像上的肥肉已经不见,它正庄严的摆在自己卧室里那张最正式的柜子上。   “笑的太贱。”这是她研究了半天以后得出的最终一条结论。这结论在经过她的深思熟虑后被从“好帅呀、真好看、绝对正点、迷死人不偿命”中谨慎挑选出来,作为此刻最符合自己心意的结论。苏琳笑笑,相当满意。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眼睛。   她双手托腮,注视着画像。   没错。这画像上的男人越看越面熟。绝对,绝对在哪里见过。但是,在哪里见过呢?她扭了下头,换了个45度的角度,再换一个90度的角度,从各个方面观察,都觉得这人面熟。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差人叫来小星小月。   “不是说以前送来了很多这样的画像吗?在哪里?我要看。”她忽然有些兴奋地急切说道。   小星狐疑地望着她,心想这大晚上的,公主莫不是又犯病了?难道说又被这皇子殿下刺激到那根脆弱的神经了?   小月倒是很乖巧,她推了推发呆的小星,两人互相换了个眼神。   苏琳跟着她们来到一个偌大的房间,推开门简直要被这里的景象震惊到不行。   只见这房间里,摆满了那男人的画像。大的小的、微笑着的、思考着的……每一副画像都被精心的或放在桌子上,或挂在墙上。看得出来,这些画像常被人打扫,上面干净的一层不染。苏琳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除了惊讶和震惊,还有一点点委屈。   原来过去的自己是这么爱这位殿下啊!   苏琳在心里感叹道,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像这样,我明明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这份爱最终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就像一个卑微的灵魂,始终倔强地抬头仰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太阳。   苏琳回到自己的屋子,回想着那些画像。心里突然很庆幸自己的脑子撞坏掉了。相比之下,忘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确实比痛苦地爱着他强多了。   她轻轻的抚摸着画像上男人的脸,心里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正文 泡澡   两位老人坐在那龙形提耳铜盆前,正在为了什么事争论着。   “你的法术太差劲了。事情都没办好!”   “那还不是怪您给的牙齿不好。该不会这牙齿不是齐儿的,是尘儿的吧?”   “胡说。齐儿和尘儿的牙齿我都分的好好的。”   “那不会啊。”   “你看,就是你法术不行。她到今天都是痴痴傻傻的。我们的辛苦都白费了!”   “过段时间就会好了。要是您之前直接把齐儿的手指脚趾啊什么的打断一根给我,事情不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嘛。”   “亏你想得出来。你别忘了,咱们俩做的这事,齐儿他可是被蒙在鼓里的。”   “说起这事,我可都是被您逼的。我违背天道轮回,逆天而行,可是要遭天谴的。”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他俩的纠葛是命中注定的。再说了,你这是为天下苍生做好事,佛祖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她们俩,不会有事吧?”   “您就放心吧。这两个丫头是一脉相承的。我无非是把不同时空中的她们做了中和而已。这样一来,她们俩个都好过了。”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这老骨头心里都不安啊。”   “嘿嘿。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她们尽快归位,这两个孩子目前还未完全分开,肯定是羁绊不够。”   “那你还不想想办法。老家伙,万一她们归位后,这丫头还记得以前的事,岂不是更麻烦?”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有看齐儿自己的造化了。”   “我可警告你啊,这事都是你的责任,你可要负责到底。”   “……”   “你来,来我身边……”   男人伸出一只手,微笑着做出邀请。苏琳眨了眨眼,这回总算是看清了,正是画像上那个男人。   “苏琳,你工作找好了吗?”   她一扭头,另一个他站在另一边。   “我就是嫌你烦了。我讨厌了每天对着电话说‘我爱你’,你觉得这样就满足了吗?那好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觉得可以了吗?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对你说一万遍。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有什么意义呢……”   “……来…..来我身边……”   ……   “啊——”苏琳从尖叫声中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正是桌子上的那副画像。   而那个讨厌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笑。   苏琳坐了会,等气喘匀了。然后找了件衣服,走到画像跟前把它盖上。看了看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把衣服扯掉,把画像翻转过去,用背面对着自己。这才满意了。   自从苏琳撞伤了脑袋,在这鬼地方百无聊赖的呆了这么久,好歹也瞧出一些名堂。表面上她过得还挺自由,没有人会来打扰她,貌似自己也没有几个朋友。下面的人跟她倒也熟络。不过,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一两双眼睛或经意或不经意的盯着她。若是她妄图踏出这宅子一步,毫无疑问会被大家以各种理由,或“建议”,或“强迫”的阻止。   理由她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敌国嫁过来的人,难免会被认为是别人的细作。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浑身上下,实在是想不出就自己这身子板,还有这猪一样的脑壳,哪一样是能够担当此重任的条件。   好在还有小星和小月。   这两个丫头和自己一见如故,当真是亲如姐妹。若不是有她们俩的陪伴,还真说不准自己要得抑郁症呢!   抑郁症?   苏琳在心里想了一下这名词。   要怎么解释呢?要是告诉小星和小月,她们绝对绝对会认为那是她信口胡诌的。撞了脑袋以后她总是会冒出一些类似这种自己信口胡诌的词语来。但是只有她自己晓得,哪怕的确是信口胡诌的,这些词语也绝对是有意义的。就好比这“抑郁症”,那绝对是一种病!一种极其可怕的病。得了这病的人可就什么好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有时候她也想过要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的猪脑壳,但每回她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脑袋里就像有几千几万个和尚在念经,直念得她头痛欲裂,眼冒金星。   鬼才会吃饱了撑着折磨自己呢!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麽。她自我安慰道。   没错。小星小月也曾这样说。现在的苏琳,是重生的苏琳。是平易敬人的苏琳。是敢爱敢恨的苏琳。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苏琳。尽管现在的她有时候显得有些粗鲁,但是大伙也慢慢习惯了。比起以前,开心多过悲伤,乐观多过消极,振奋多过颓废,就连胃口和饭量,也是之前无法匹敌的。   现在的自己,正是非常非常具备“混日子”心态的那种。   苏琳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屋里,觉得浑身不舒服。身上很干燥,觉得有些痒痒的。有一种想要洗澡的冲动。   她想大概是因为受伤,这几日没有好好洗洗的原因吧。于是她叫来小星和小月,告诉她们“我要洗澡!”。然后,小星和小月就急急忙忙的去准备了。   等了半天,她都快要不耐烦了,小星和小月才满头大汗的跑来说,准备好了。苏琳心里直打鼓,心想就洗个澡,有这么麻烦吗?居然准备了这么半天!   小星和小月领着她一路走,天都已经黑了,蜡烛的火光也不是很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宫殿里穿行着,苏琳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了,只觉得走了老半天,心想这什么地方啊,洗个澡得走这么远,该不是要去澡堂子吧?想到这有点兴奋。突然小星说,到了!   她抬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澡堂子!整个就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嘛!而且,四周也没个遮挡的,还点着许许多多的油灯,把这里照的灯火通明的。要自己在这种地方洗澡!有没有搞错哇!?   “到了?不是开玩笑吧?叫我在露天的池子里面泡澡?”苏琳张大了嘴问。   “是啊,这里就是公主您平时洗澡的地方啊!您就放心吧,四周都有人把守着,而且,一般人不会随便进到您的宫殿里来的,更不要说来这里了。您就不要担心放心的洗吧!这池子的水都是引自天然的温泉,四季恒温不停流动。这里除了您能用,任何人都不能擅自使用的。我们只要把澡池子周围打扫干净就可以了。”小星笑着回答。   苏琳听到这,心里想,自己还真是奢侈啊,一个人洗这么大个澡池子,而且还是天然温泉。   在小星和小月的催促下,苏琳三两下就被扒了个精光,然后被连推带掀地扔进温泉池子里。不过,这池子还真是不赖,水温不凉不烫,刚刚好。她懒懒的靠在池子边上,抬头仰望天上的繁星。   正发着呆,过来了几个老妈子要给她搓背。   小月体贴地递给她一个杯子,说:“公主,您请喝水。”   苏琳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看到这么多人看自己洗澡,很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温泉的水温早已让她的脸红得滚烫,倒也很好的掩饰了她此刻的尴尬。   小星轻柔的一边用布给她擦着背一边说:   “公主,您变了好多哦,以前的您几乎都不喝水只喝酒呢!”   苏琳想,只喝酒?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是之前嘛,现在戒酒了。喝酒喝多了伤身体。”苏琳解释说。   “是啊,我们之前也是这么劝您的,可您就是不听呢。”小星笑嘻嘻的回答。   正聊着,一旁的老妈子拿来一个漂亮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尽是些小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东西?”苏琳好奇的问。   “噢,这个啊,这是我们昂宿最有名的精油啊,每一种都是用新鲜的鲜花提取的,而且每种都有不同的功效。像这种玫瑰精油,对皮肤最有好处了。”   老妈子说着,就从瓶子里倒出一点,先放在手掌搓热了,再轻柔的涂到她的胳膊上。苏琳忽然觉得,这怎么像美容院!?刚想说,心里转念一想,说了大伙也不懂,也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妈子在她胳膊和肩膀上都用玫瑰精油按摩了一会,接着又拿出另一个瓶子,神秘兮兮的对苏琳说道:   “这里面是玫瑰、伊兰、鼠尾草、天竺葵等好几种精油经一定比例调配而成的,对丰胸非常有好处哦!”   苏琳一听,脸刷的红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胸 部。自己看着还行嘛。然后又看了一眼说话的老妈子,比起她确实是差多了。再看看小星和小月,好像也比自己要大那么一点点。   小星和小月看见她窘迫的模样,都掩嘴笑了。老妈子也不管苏琳愿不愿意,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就双手抚上了她的胸,然后用力的揉了起来。直把她疼的连连皱眉,又不好意思叫。两个丫头见了,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老妈子正忙活的带劲呢,突然开口说:“其实这丰胸的最好办法啊,就是多让殿下摸摸。被男人一摸啊,胸 部就大了,比什么都管用!”   “噗~~”苏琳听了这话,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在气管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妈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慌了手脚,把木盒子也打翻了。   苏琳和小星小月看见她那狼狈样子,一时都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妈子先是一愣,继而也跟着她们笑了。远远的就听见澡池子这边几个女人爽朗的笑声。   而不远处,一个身穿银色衣服的人正双手插在袖子里,坐在树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正文 溜出去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苏琳始终没能有机会见到这位三皇子殿下的庐山真面目。   其实大家都知道,起先殿下把她安排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原本就是为了孤立她。既不让她得到什么信息,又不让她惹出什么乱子。而如今这个王妃变傻了,什么人都不认识了,好坏不分了不说,万一到处乱跑惹了祸,被殿下怪罪下来,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她虽傻,倒也和气。对大伙也好。因此大家都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地哄着,对她的毫无礼数也尽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不妄图走出这里一步。   但是,苏琳也不是真的傻。   几日来,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不少关于这里的情况。   原来这毕宿皇帝有好几个儿子,这殿下排行老三,算是这几个儿子里最强壮的了。听说之前立了长子为继位者,谁知道没过多久那家伙身体不好死了。老二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成傻子了,如今这三皇子殿下虽然年轻力壮,可整日流连花丛不务正业,看来也不是个能担当大任的料。老五倒是跟他年纪相仿,关系据说也最好,可惜母亲出生卑贱,现今在异地封地为王,也是不能继位的了。最后就剩皇后的儿子了,那肯定是皇后的儿子继位咯,可惜啊,皇后的儿子太小了,才10岁。如今皇帝陛下已经年迈,也想尽快立下接班人。可是外忧内患,跟昂宿的仗打了多年,国库空虚。本指望这三皇子殿下能有点出息扛起大任,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要不是和亲,皇后娘娘非要让她这个昂宿的公主做王妃,估计到今天也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吧,也就自然不会有她什么事了。   一想到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苏琳就觉得烦躁。再加上那些偶尔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念头、瞎话、还有各种离奇的画面,就让她觉得精神分裂。   不过管他的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每精神分裂的时候,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呼呼大睡一觉。一觉醒来,保管精神倍儿棒,吃嘛嘛香。   不过,有时候她也偶尔会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智慧”。   比如她会教宫里的人一些她知道的“常识”:她告诉大家,一年有365天,一个月有30天,一个星期有7天,一天有24个小时。还有的时候,她还教大家认天上的星星,太阳、月亮、金星、北斗星。其实她也就懂得这么一点天体常识,好在还没有在撞到头的时候被撞忘掉……她还告诉大家我们居住的地球其实是圆的。以及太阳与地球的关系,以及为何会有白天黑夜之分等等。   很多时候大家都装作很认真的听着,但每次一转过脸,大家就会互相望着,然后可惜的摇摇头,再叹一口气,在心里感慨三皇子殿下的命是如何的苦。   大家从来不去推敲这个傻瓜王妃的话说的有几分可信。比起她那些天方夜谭,这里的人们倒是更愿意相信这世界都是神在主宰。   不知不觉,这里就要开始过夏天了。苏琳居然教宫里的女人们卷起裤腿光着脚丫站在池子里踩衣服。   起先大家是不屑于顾的。但看在苏琳这样穿着,又方便又凉快,关键是劳动起来还特省力。几个胆大的人便开始尝试,也正是因为这里的主子本就太“与众不同”,大伙倒也随意了许多。于是洗衣服成了这长乐宫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常常可以看见一群女人光着腿站在池子里,一边踩衣服一边笑嘻嘻的聊天。   随着夏天的到来气温的升高,苏琳更是大胆地带领大家穿起了短裙。之前,女人们无论如何都要穿一条束脚裤子在里面的。可苏琳说,男女平等,女人穿裙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还带头对衣服做了修改。大家见王妃这么穿着,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又好看又凉快又方便,也都学着她的样子,眼看着这王妃宫里女人的裙子是越穿越短了……   其实在这个被大家忽略的犄角旮旯,除了等级地位,其他的,倒也不是那么严格的。谁会在乎这里的人穿着什么?过得好不好?这里早就是被大家遗忘的地方了。   开仁宫里,鲁法西还是插着手一幅悠闲的样子站在那。   而他面前的男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穿着洁白长袍,长发被随意束起,五官如刀刻一般,真真是个地道的美男子,也难怪钦慕他的人一拨又一拨。   他站在大厅的城楼上,扶着白玉大理石柱子一直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半天不说话。   “殿下,您打算一直这么放着不管吗?”鲁法西终于开口问道。   男人听了,半响才回过头来,朝鲁法西一笑。   “若是我就这么不管呢?”   鲁法西皱了下眉,觉得太阳穴直跳。   “据微臣调查,这个王妃确实是傻了,性情大变。最近在长乐宫过的其乐融融呢!”   “她有没有跟外面联系?”这次男人没有笑,而是略有所思的问道。   “没有。这么久来,我们一直没有抓住她与外面有联系的证据。变傻以后也没有。”   “殿下如果不喜欢她,大可以把她遣送回昂宿,再娶个喜欢的做王妃就行了,为何还要把她一直留在长乐宫?”见男人不说话,鲁法西接着说。   “我自有我的打算。现在留着她,对我们还有用呢。至于当王妃……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继续监视着她,不要让她有所察觉,至于其他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   说完,男人的嘴角向上扬了扬,邪媚的一笑。   鲁法西努了努嘴,虽说自己和皇子殿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对他也还算知根知底。但这次他还真是搞不懂这个皇子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毕宿的公主,本就是皇后执意要他娶的。不要说她的身份了,就算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只要跟皇后娘娘沾上关系的,就甭想能入这皇子殿下的眼。可偏偏就是这位敌国的公主,且不论她是不是居心叵测,换了自己,也早就把她赶回昂宿去了。哪会就这么放任她在宫里胡作非为!?   苏琳已经把这长乐宫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如今就算是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走错路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也都尝试过了,剩下的只有每天无所事事。   在这鬼地方,没有电视看,没有手机电脑玩。小星和小月找来的书也看不懂。她想去求殿下放她出去走走,可一想,人家本来就讨厌自己,何况自己还是个敌国的奸细,要是告诉他还不把自己当成探子一刀给宰了?想到这她赶紧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过,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求他不可。   这天天气很好。苏琳把小星小月拉到一边,小声地对她们说:“我们翻出宫去玩玩吧?”小星和小月当即吓的花容失色,连忙下跪求饶。   一回不行,就两回。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有耐心。为了能说服小星和小月,她才不介意把嘴皮子磨破。   “公主您饶了我们吧,要是被殿下知道了可不得了。”   “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责任我一人承担。”   苏琳知道,如今两国都在休养中,谁也不想挑起事端,这皇子殿下是万万不敢杀了自己的。   小星小月只是跪在地上不起来,苏琳见了,装作生气故意说:   “那好,你们不跟我去,我自己去,我是不认识路的,万一碰到坏人了出了什么事,看你们又怎么交待!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是陪我去还是我自己去!”   两个丫头看见她坚定的目光,知道不依她是不行了,于是扭头嘀咕了一番,最后终于点头答应了。   苏琳心里得意啊。小样!就知道你们吃硬不吃软!   黄昏的时候,两个丫头给她换了一条裤子,外面套了一件普通的裙子。苏琳觉得特奇怪,平时不都穿短裙吗今天怎么穿裤子了?小星见她好奇地表情,在她耳朵边嘀咕道:   “公主,等会奴婢带您去个好玩的地方哦!”   苏琳两眼放光:“真的?”   小星神秘的点了点头。   待三人收拾妥当以后,苏琳就跟着她们出了门。   小星和小月带着她七弯八拐地也不知道过了几个门,她一路上都在想,这宅子可真够大的,这地方自己居然还没有来打探过……一路上她只顾憧憬着将要去的地方有多么的神秘,压根忘了记路。   大概走了半个钟头的样子,三人偷偷摸摸的走到一个小门前,小月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急急忙忙的把那门打开,出去后又把门掩好。苏琳一看,居然是个一望无际的草场,草地上还开满了大片大片紫色黄色的鲜花,简直太美了!   她撒腿就往草场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兴的大喊:“蓝天,白云,我来了!”   小月和小星赶紧跟过去,小月一把拉住她,用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说道:“公主您小声点,这里可不能大声喧哗,这里可是殿下的养马场!”听见小月的话苏琳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笑着说:“哦,我知道了!我是太兴奋了。不过,我们来养马场干嘛?”   “我们长乐宫紧挨着殿下的开仁宫,想要溜出宫去玩就必须要穿过殿下的开仁宫,那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唯一能来的,就是这里啊。这里是殿下放马的地方,而且平时这里人比较少,只有这里是最合适的!”小月回答。   苏琳听了,起初有点失望,但一看这里这么大,像个大草原,也挺不错,就又高兴起来。   “那我们来这里,不会给别人发现吧?”   “放心吧,黄昏时候来这里,不会被发现的!”小月胸有成竹的说。   苏琳这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朝草场那边走去。   “你们知道吗?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去草原,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好憧憬在这样的草原里骑马啊,我想那种感觉肯定好极了!”   小星听了,笑着说:“殿下,这里就有马噢!”   小星的话刚说完,小月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小星见状,连忙捂住嘴。   苏琳见了赶紧替小星求情:“好了好了,你就别怪她了,我就是说说而已。再说了,不是说这个时候来不会给人发现的嘛,我们只去看看还不行吗?”   说罢,她拖着小星,两人高兴的往前面走去。小月则低着头担心的跟在后面。 正文 初识海峰   很快,她们就看见一大群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头吃着草,苏琳兴奋极了。就见那马儿各个长得膘肥体壮,棕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身上的鬃毛也被洗得干干净净,看上去特别好看,比自己印象中那些马儿漂亮多了。尤其是马群里那一匹黑色的马儿,因为颜色不同显得有些特别。那匹黑马虽然个头不算太高,但通身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骑上去,她心里琢磨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准确的形容,那大概就是一种贵族的气质!没错,就是这感觉。   苏琳痴痴的看着这群马,然后对小月嬉皮笑脸的说:   “小月,我们去弄一匹来骑吧?”   小月翻了个白眼,说:   “不行的公主,我们根本不会骑马,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苏琳哪管这么多,径直朝马群走去。   “没事,我不骑,我就看看……”   正在三人拉拉扯扯朝着马群走去的时候,身后有个男人“吁”了一声。   然后有个深沉的不悦的声音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三人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一看,就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骑在马上。   这男人穿着黑色粗布衣裳,身形俊朗,眼神如炬,头发束成马尾,脸上大概因为风吹日晒而略显粗糙,还泛着吉普赛人一样的棕黑。他腰上配着宝剑,正手握着缰绳谨慎的看着她们。   苏琳心里大呼倒霉!心想今天真不是个出远门的黄道吉日,第一次出来就被人抓包了!小星害怕的刚要答话,被小月暗暗的一把拉住,然后不紧不慢的说:   “我们是长乐宫里的婢女,因为王妃想要采一些野花装饰房间,才斗胆来这里的!”苏琳听了,赶紧附和:“对对,是的是的!”   马上的男人也不是笨蛋,他上下打量着三人,见她们穿着看似普通,但这衣裳的布料,绝非一般的婢女。尤其是中间的这个,头发上还戴了一条镶着宝石绣着银线的发带。   王妃的长乐宫是除了皇子殿下的宫殿外唯一一个离这里最近的宫殿,最特别的是,三人的眼睛不像毕宿人的眼睛,她们的眼睛都是清一色的黑色。   她们竟然知道这个时候这里的人少,来这里也绝不是为了采花。而且,早就听闻殿下娶的这个异国公主在撞头以后变得疯疯颠颠,殿下对她都有所顾忌,不晓得她是不是伙同她父亲做内应。如此想来,眼前这位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公主了!不知道她在这里打什么鬼主意!想到这里,他也不挑明身份,心想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男人半天不说话,苏琳心里想,肯定是不信,这种谎话连自己都觉得好假。正在盘算着等会儿再怎么自圆其说的时候,那男人开口说道:   “好吧!既然是王妃宫中的,在下自然是不必多说。你们赶紧采了走吧!”   苏琳一听,吃惊的嘴都张成O型,眼珠子差一点掉下来。这男人居然信了!?   小月赶紧拉着发愣的苏琳,装作采花的样子。   那个男人也不走远,始终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后干脆从马上下来,放着马儿在一边吃草,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她们。   苏琳觉得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实在是太奇怪了,后背上像被什么在戳搔,只觉浑身难受。就直起身子,坏心眼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那男人被瞪了一眼,连忙把脸别到一边,手指不停的绞着草。   苏琳得意的想,小样儿,跟我斗?   花也采的差不多了,那男人一直坐着,也不催促她们。苏琳见他的衣着打扮,觉得他也不像个不讲理的人,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这举动可把那男人吓得不轻,他好奇的盯着她,心里盘算着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是放马的吗?”苏琳先开口。   海峰听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里暗想:好家伙,敢情是把我当成驯马师了!   “嗯。”他也不反驳。   苏琳见他应了,以为他真的是放马的,就大胆了许多,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你每天跟这些不会说话的动物在一起真棒。起码,动物不像人,你对它好,它是知道的,它也就会对你好。付出的真心永远也不会被辜负。而且,骑着马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奔跑,那种感觉肯定也好极了,要是我也能那样就好了。”   想到自己过的这么没自由,而且每日浑浑噩噩度日,完全不知道要去追求什么,该去追求什么,不免觉得内心十分空虚寂寞,于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是我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干嘛把我卷进这无谓的战争里来。而且,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能去哪里!”   说到这她不说话了,抬头默默地看着远方的夕阳。   也许有些话,只有对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才能说。   海峰扭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表情有点忧伤,又有点无奈。在夕阳下这张美丽的脸像是写满了故事,他居然有种想要对她说实话的冲动。   但他又一想,刚才这个女人说什么来着?选中她?干什么?看来还真是不能被她善良的面孔给骗了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那个蛇蝎女人选中的人选,殿下怀疑她也绝非毫无理由。   正想着,小月和小星已经采好一大把花,小月喊道:“可以回去了!不要让王妃等的太久了!”   听见小月喊,苏琳起身,朝男人笑了笑,说:   “我要回去了,虽然还没问你的名字,但很高兴跟你聊天!”   说完拍拍屁股准备走,海峰也立刻站起来,有点结巴的问:   “那个……你们……明天还来吗?”   苏琳听见他这么说,回头“哦?”了一声,海峰赶紧解释说:   “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是这里的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或许你们的王妃会很喜欢这里的花。”   苏琳听了,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回去了会告诉王妃的。”说完,跟着小星小月一前一后的走了。   开仁宫内,海峰恭敬的站着。   一旁的椅子上,鲁法西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正咧着嘴呵呵的笑。而对面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微笑着侧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这么好笑吗?”海峰抬起头朝鲁法西瞪了一眼,责怪道。   鲁法西笑的更夸张了。   “是啊,堂堂的海峰将军大人竟然被人当成了放马的,估计整个毕宿,也只有那个傻王妃才会这样以为了!”   海峰听了,不平的望着对面的那个男人。   “鲁法西就知道笑。殿下,您看我接下来怎么做呢?”   “哎,你,别笑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做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男人忍住笑意,朝鲁法西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的说。   “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个机会,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来!”   那个被称作“殿下”的人,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海峰听了他们的谈话,心领神会。   说完,他给鲁法西使了个眼色,鲁法西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说:   “那请殿下早些休息,我们先退下了。”就跟着海峰一起出去了。   剩下的那个男人,微笑着坐在椅子上,心想,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   门外,远远的传来鲁法西的笑声和海峰的咆哮声……   苏琳回宫以后,小星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了,却还一个劲儿地夸赞小月,说得亏了小月聪明,脑子转的快,大家才能蒙混过关!服侍苏琳洗澡的时候,想起黄昏的事三人就颇有默契的一阵傻笑,直搞得搓背的老妈子一脸莫名其妙。   回到房间苏琳小声地对小月说:“明天再去吧!”   小月皱了皱眉,想了想谨慎地说道:“公主您就不怕真的被发现吗?万一那个放马的去告诉殿下,明天我们去不是被抓个正着?”   这样一说,苏琳着实被吓得不轻。心想,这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内心不会这么阴险狠毒吧?但又转念一想,他从背后偷偷的看自己,走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好意思。这完全就是对自己有好感嘛!他之所以这么说,搞不好纯粹就是想要再见到自己而已。谁叫自己这么有魅力呢!?   “不会的。我看他人挺好的,应该不会。再说了,他一个放马的,哪有那么容易见得到皇子殿下啊。我的头都摔了这么久了,他都没来看过一次。没事啦,我们就说是给王妃采花的嘛!”   “是啊,今天走的时候,他还说叫我们常去呢!”这回小星也在一边附和。   小月瞪了小星一眼,骂道:   “你这么大了还不长记性!你别忘了我们离开昂宿的时候皇妃交待我们要好好照顾公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小星被骂了,冲着苏琳吐了吐舌头。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提溜出宫去玩的事了好吧!就这一次,要不然我真的要憋死了!哎呀,我的头……又要痛了……”   苏琳装出一副痛苦的快要死掉的样子,倒是把小星给吓得不轻。   小月低头干活,不看她们也不说话。但苏琳知道,她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晚上她躺在大床上,回想白天发生的事。觉得真是惊险无比刺激无比!说实话在这里唯一让能她感到安慰的,就是有小星和小月这两个好朋友。要不是她们,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小月心思细密,做事稳重周到。小星倒是跟自己很像,有点贪玩。但最是天真无邪善良可爱。接着她又想,白天看到的那匹黑马还真是好看,要是能骑一下就好了。可惜自己不会骑马,又没人教。若是会骑马了倒也不是件坏事,到时候,想去哪就能去哪,说不准还能想办法从这牢笼里逃出去。 正文 驯马   第二天,在苏琳的软硬兼施之下,小月最终答应了让她最后再去一次马场。当她们偷偷摸摸赶来的时候,海峰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怎么有点像偷 情?”苏琳心里坏坏地想,然后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当她再一次看到海峰的时候,就果断给昨日自己的猜测打了个一百分。这不是对自己有意思还能是什么呢?   “你笑什么?”海峰不解地问。   “噢没什么。”苏琳有点心虚的耸了耸肩。   海峰心里说,这王妃,真是个怪人!   接着,海峰带她看了殿下的马,告诉她那些马都是些什么品种,有些什么长处。但其实苏琳天生不懂鉴赏骏马之美,在她看来这些马儿都长的大同小异,只好出于礼貌装作很懂的样子。   最后她指着那匹黑色的马问:“那匹黑马呢?”   “噢,那匹啊。那匹是皇子殿下以前捕获的,别看它个头小,跑得可快了,我们用了几匹马的脚力才捉住它的。殿下给它取名叫‘神风’,意思就是像风一样的快。但是它性子烈的很,别说让人骑了,就是靠近也很难。殿下是个不喜欢强迫的人,所以后来就一直没驯养了。”   苏琳听了,有点好奇,但是一听说跑得快,就来劲了,心想这不正合我意吗?   “让我试试看。”苏琳两眼放光地说。   海峰听了,先是吃了一惊。见她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心里忽然很想捉弄她一下,于是说:   “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被它摔惨了!”   当然,后面的事情。就如海峰预料的一样了。   苏琳可没讨着神风的好,她花了好大的功夫,在海峰的引导下,神风才好不容易让她靠近自己了。但只要她企图爬上神风的背,神风就像发了疯一样的到处乱跑乱蹦,苏琳摔了好几跤,好在有海峰及时地拉住缰绳,才险些没有被神风踩在马蹄子底下。   这害的在一边看的小星和小月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   但这丝毫没有击退苏琳的斗志。   晚上她躺在床上,浑身酸疼。小月和小星温柔的帮她揉着。   小星一边揉一边说:“公主,你还是别去了,我们看您那样吓得魂都没了。”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那个放马的很有经验,他会保护我的。我就不信了,连匹马都搞不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斗志,苏琳这回是打算跟这匹马儿杠上了。   但神风巨大的力气,还有生气受惊时乱踢的马蹄子,还是让苏琳有点后怕的。虽说那个放马的看上去相当有经验,不过万一有个不慎,被它踢上一脚,估计就算自己不死,也要残了。于是出于谨慎,苏琳觉得还是得先花点时间跟神风培养感情,那样它才能对自己放下戒心,要不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要怎么培养感情呢?左思右想,苏琳的头脑里冒出一个念头来——美食诱 惑!可是她哪知道马儿最喜欢吃什么?   也不知怎的,想到这,“爆米花”这个词就蹦出来了。   印象中倒是有拿这个喂鸽子喂鱼喂羚羊的画面呢。   想到这,她兴奋得不得了,也懒得再去细想到底是在哪里用爆米花喂了动物。管他呢,看来爆米花确实是天下所有动物们的最爱。   苏琳立即起身,对小星小月说:“你们明天给我准备一些干玉米粒,蜂蜜和奶酪。”   “要这些做什么?”小星和小月奇怪的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苏琳抛给她们一个神秘的笑。   准备这些其实倒不是什么难事。   人类的聪明才智在任何时代和任何地方都不该被低估。这里的人们懂得养羊,更懂得如何利用羊毛和羊奶。   小星和小月很快就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苏琳带着她俩,来到小厨房,先指挥小星帮着伙夫把火烧大,然后和小月一起把玉米粒均匀的撒在锅里,还用勺子不停的翻炒,待到玉米粒一颗颗胀大爆开的时候,再把奶酪和蜂蜜均匀的倒进去。   尽管最后出来的成品跟真正的“爆米花”还是差的有点远,但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大家拿起来闻了闻,还真香!然后拿给小厨房里工作的大家尝了下,大家都乐得赞不绝口。   苏琳高兴得用布袋把爆米花装好,就等着黄昏的时候去马场好好表现表现。   这次她可学聪明了许多,她没有急于要靠近神风。   有了昨天的教训,神风对苏琳起了戒心,只要她一靠近,神风就喷着满鼻孔的气发出嗤嗤声往一边跑,一直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苏琳也不着急,她站得离神风远远的,从布袋子里掏出爆米花,丢到神风跟前。顿时,一股玉米和奶油的香味扑鼻而来,别说神风是匹马了,就是人闻了,也特别有食欲。   神风先狐疑的看了看地上那白花花的可疑物品,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这香味,于是低下头来伸出舌头,先试探的tian了tian,发现居然是甜的,就毫不客气地用舌头把剩下的全数卷到了嘴里。苏琳看见神风没有拒绝,心里特得意,接着又把剩下的也都倒出来给它吃。   海峰在一边看着,心想给神风吃的什么东西?看它好像吃的津津有味的。   “这是什么?”   “爆米花!玉米粒做的。你要不要尝尝?”苏琳神秘兮兮的说。   “爆米花?”海峰一脸诧异。   “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海峰心里想,接着用手抓起一颗,仔细看了看,确实有点像玉米。然后狐疑地放到嘴里一尝,甜丝丝的,还带着奶香味。海峰点点头,心想难怪神风爱吃,味道确实不错。   见海峰也一脸满意的模样,苏琳更得意了。   “这个啊,就是把晒干的玉米粒放到烧热的锅里翻炒,等到玉米一颗颗爆开的时候再放奶酪和蜂蜜进去。不错吧?”   “嗯,确实还挺不错的。想不到你挺会做吃的啊!”海峰回答。   “这是我家乡的特产。”苏琳信口胡诌道。   小月和小星在一边听了,心里直打鼓:我们怎么不知道家乡还有这样的特产!?   这一次,苏琳用了欲擒故纵的套路,神风还没吃够,她就把袋子收紧了,再不去理它。   回到宫殿以后,她又如法炮制地做了许多爆米花,在后面的几天里每天用爆米花跟神风联络感情,她还尝试着把青稞和大米也放到锅里炒到爆开,同样都很受神风的欢迎。几天之后,神风俨然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衣食父母了。   苏琳也不着急,经常牵着神风的缰绳,带着它四处逛逛。闲下来的时候,就常摸着它头上的鬃毛,给它梳毛,帮它挠痒。这样相处了一段时间,神风也渐渐熟悉了苏琳身上的味道。对她也不再拒绝。   只不过当苏琳企图爬上它的背时它还是有些排斥。   但好在苏琳有耐心,也有时间。也许正如苏琳自己所说的那样,动物就是动物,你对它付出真心,它也就自然而然对你也付出真心了。   没过多久,神风终于不再排斥让苏琳骑在自己背上。   接下来,海峰教会了苏琳怎么握缰绳,怎么轻轻地夹马肚子让马儿跑起来,又怎么让马儿停下。神风本来就是聪明的良驹,加上苏琳时不时的用美食做奖励,两人配合的也还算默契。   苏琳终于如愿以偿地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了。   赫连齐和鲁法西听了海峰这几日来的讲述,觉得这个傻王妃还是挺有两下子的,竟然把‘神风’这匹烈马收服了。   “看来她真是不傻。估计表面上的傻样都是装出来的!”鲁法西说。   “事情不是越来越有趣了吗?”赫连齐笑着接话,然后扭头望着海峰。   “海峰,她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吧?”   “臣每次都把部下遣开,还换了衣服。王妃她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人给殿下驯马。”   说到这里,鲁法西又掩着嘴笑了起来,海峰冲着鲁法西一通吹胡子瞪眼。   “那就好,神风就让她骑吧。既然她跟神风有缘,就把神风送给她吧。但是先不要声张,更不要让她知道!”   海峰心里纳闷这皇子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神风虽不是他的心头最爱,却也是相当喜爱的。如今怎倒随便就把它送人了?鲁法西却看着一脸疑惑的海峰坏心眼地笑了。   苏琳如今已经跟神风成了最好的朋友,神风也把苏琳当作它唯一的主人,除了她别人都休想骑。   自从苏琳掌握了骑马的要领,也就远远不满足于仅仅在这个小小的放马场里奔跑了。当然,她最终的大计划,就是熟悉地形以后有朝一日能带着小星和小月逃出皇宫去。   这天,苏琳建议跟海峰一起骑马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海峰想想同意了。   于是她交待小星小月在马场的树底下等着,因为长久以来她们来这里骑马都没有被发现,大伙也就自然特别信任这个放马的。从他对公主这么上心的情形来看,恐怕是对公主心生好感了。所以小月在他们临走前还是非常不放心地交待苏琳:“不要跑得太远了!”   苏琳骑着神风在前面狂奔,海峰在后面追。本来她心里就有别的目的,纯粹想试试神风的脚力,也就加足了力气一路狂奔,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海峰的马跑不赢神风,没多久苏琳连人带马就没影了。海峰在后面焦急的追着,用鞭子连连抽打着马屁股,心里一万个后悔真不应该答应她的要求,万一这女人就这么跑了可如何跟殿下交代。 正文 目睹杀人   苏琳跑过草场,又穿过一片树林。不知道跑了多久,竟然远远的看到一片大海。   她兴奋极了,心里一边暗暗地感叹着这里居然还能看大海。一边跨着神风来到海边,沿着海岸线一路狂奔。直到怕马儿跑累了,才从马上下来,站在海水里给神风洗鬃毛,还对着神风喃喃说道:   “神风啊神风,乖马儿,你肯定记得回去的路对吧!一会儿可要带我回去噢!”说完高兴地摸了摸神风的额头。神风就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记得自己一路奔来的路上,隐约都是些低矮的树林。而自己只顾专心狂奔,根本无暇顾及沿路景致。这神风也好像对这里极为熟悉似的,轻车熟路就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到达这海边以后,苏琳才注意到,眼前不远处竟有一座石崖,石崖足有百米高,面朝大海垂直而立,活像一座躺在海中的巨人。海浪汹涌的拍打着崖壁,发出阵阵轰鸣声,激起的白色浪花在风中被吹散,颇为壮观。   悬崖顶上,还坐落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那白色的宫墙,配上红色的尖尖的穹顶,颇为雄伟和华丽。   苏琳心里不免琢磨着,要是能住在这里,站在城楼上就能远眺大海,看海鸥翱翔于蓝天,倒真是十分惬意呢。可转念又一想,这宫殿虽雄浑壮阔,又不失精致典雅,能住进去的人定是身份了不得了。   正羡慕着,就看到宫殿最高处的围栏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衣着打扮很是奇怪,只见他通身穿着黑色的袍子,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两人站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好像正在说着什么。   出于好奇苏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时那黑袍人用手指向海的对面,另一个人随即转身朝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就见那黑袍人猛地伸手一推,另一人淬不及防地就被推下了悬崖。   苏琳被这突来的一幕吓呆了,下意识的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她想着,这宫殿之下就是万丈悬崖,被这么推下去,难道还不死?待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直接目睹了一幕杀人现场时,当即吓得全身瑟瑟发抖起来。   她这一叫不打紧,那黑袍人听见立即警觉地朝这边望过来。   苏琳来不及多想,急忙跨上神风,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死死抱着神风的脖子,神风也像是知道主人受了惊吓,没命的往回奔,直到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寻来的海峰。   海峰见她精神恍惚的,心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急忙调转马头跟着苏琳。直到神风渐渐慢下速度来,才立即上前一把拉住神风的缰绳,大喊了一声“吁——”,苏琳被这喊声喊过神来,一看是海峰,心里顿时放下心来,气喘吁吁地拉着海峰说:   “完了完了,这回我死定了。”   “怎么了?什么死定了?你说清楚啊!”海峰也着急地问。   “我刚才看见,有人杀人了,一个穿黑袍的,全身黑,把另一个人推到下悬崖了。啊,你说,那个人不会死吧?”   海峰倒是相当的沉着冷静,他飞快地分析了一下,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镇定的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反正就是海边,一个挺大的宫殿,就在悬崖上面。”   海峰心里想:果不其然是皇后!   “是个黑衣人?”   “嗯。一个全身穿黑衣服的,头都包住了,看不见脸,只看见了眼睛。”   海峰心里已经有了数,心想这黑袍人八九不离十就是皇后身边的司长老了!看来皇后宫里肯定又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样想着,海峰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恐怕得马上告诉给皇子殿下,好早做打算。于是安慰苏琳道:   “没事,我明天会去悬崖底下找找看,说不定他还活着呢。只要他会游泳就死不了。”   “真的?”苏琳看着海峰的脸狐疑地问。   “真的。”其实海峰也不想骗她,不过目前她的身份也有很多可疑之处。今天这事到底是真是假,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假如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被推下悬崖的人,毫无疑问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琳见海峰一脸的诚实,也就信了他的说辞。可是回忆起那黑袍人看她的眼神,又担心起来,于是又不安地问道:   “那个黑袍人刚刚好像看见我了。你说,他不会对我怎样吧?”   “没事啦。你离的这么远,他不一定能看清你的脸。再说了,就算他看见你了,也不知道你是谁。只要你一口咬定没到这里来过,没人给他作证,他又能拿你怎样?”   “对哦。”苏琳恍然大悟。   “所以嘛,你回去以后短时间内不要再到马场里来了,如果有人问起今天的事,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今天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海峰说完,朝苏琳重重地点了点头,叫她放心。   苏琳此时也没了主意,见海峰一副坚定的样子,也只好老实地答应了。   苏琳从马场回来以后一直心神不宁,小星和小月问她也不说。一方面是怕人多嘴杂,恐怕小星和小月说漏了嘴而平白受到牵连。另一方面,也有些信不过海峰的一番话。   那黑袍男子见杀人被发现了,倒也不怎么惊慌。他先是往下察看了那个被他推下去的人,如今他半截身子躺在悬崖下的一堆乱石之中,脑浆迸裂,早已身首异处。确定他已经死了,于是不紧不慢地回到宫中。   大殿之上一个衣着华贵颇有风韵的年轻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用手揪着眉心,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见黑袍男子回来,急忙问道:   “司庄,事情办妥了吗?”   “事情是办妥了,不过中途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黑袍男子站在大殿下不紧不慢地回答。   “怎么连你做事也这么不让我省心!难怪这么多年来本宫的计划没有一丁点进展!”那女人一听出了意外,心中大为光火,声音顿时大了几倍。   听见责怪那名唤司庄的黑袍人倒也并不生气,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这个女人,等她的情绪平复一些才说道:   “刚好推他下去的时候,被一个人看到了。”   “什么?被人看到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年轻女人这回更是着急地直接从椅子上噌的站了起来。可她显然很有智慧,像是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立马就冷静下来,疑惑地说道:   “什么人能到我这里来?看见你杀人?”   “那人大概是三皇妃殿下。”   听到司庄这样一说那女人立即放松了下来。   “噢,是她呀。我说呢,还会有什么人能靠近我这里。”说完坐回椅子里,还露出了笑脸。   “她来这里干嘛?”女人饶有兴趣的继续问,就好像杀人这件事远远没有苏琳重要一样。   “像是出来骑马。”司庄回答。   “骑马?呵呵,有点意思。看不出来她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许多嘛。”女人想了想,又继续问:   “依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司庄看了眼眼前的女人,思索了一番。   “皇后娘娘何不借此机会,惩罚一下她,一方面以示警告,另一方面,不也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她吗?”   女人听了,当即阴险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又换上一副阴狠的表情,恶狠狠地说道:   “哼!他一个小小的昂宿,也敢跟我提条件!答应的事情都没有办好,还敢叫人来跟我要金子!别忘了他的女儿还在我手里,不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别说是他那个蠢女儿,就是一个国家我也能一夜铲平!就按你说的办。”   “你下去安排一下,过几天我要去长乐宫里好好瞧瞧。”女人得意地对司庄说道。   “领旨。”司庄心领神会地给这皇后娘娘鞠了一个躬,然后一声不吭地退出了大殿。   海峰把苏琳三人送回长乐宫以后,就直奔开仁宫而去。正巧碰到赫连齐和鲁法西在下棋。   “大爷,您还在这下棋呢,出事了!”   鲁法西跟赫连齐都没抬头,依旧盯着棋盘,像是没有听到海峰的话。海峰顿了顿,心想还好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二人的作风,于是不等他们开口,就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   “今日臣陪王妃出去骑马,王妃说要骑去远点的地方,臣就答应了。谁知道她一上马就拼命跑,臣的马儿不及神风的脚力,不多久就把人跟丢了。再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往回赶,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好像被什么事吓得不轻。她说,在皇后的华延宫看到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把另一个人推下了悬崖。微臣回来以后已经派人暗中去调查了一下,推下去的人已经死了,身份不明。而那个穿黑袍的人,臣觉得极有可能就是司长老。”说完,静静的等着赫连齐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赫连齐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   “鲁法西,你有什么看法?”赫连齐问。   “皇后与昂宿勾结,已是不争的事实。假如这件事是真的,只能说明显然皇后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她一年前力荐这位昂宿公主作王妃,恐怕也定有什么目的。而如今这位王妃性情大变,我们也从没掌握她与皇后勾结的证据。臣一直觉得,这位王妃绝非我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她会驯马,关键是还驯服了神风。到哪去不好,偏偏往华延宫跑,难不保她是要……”   “臣倒觉得这王妃不是这么有心机的人。”还没等鲁法西把话说完,海峰就打断了他的话。在与这个王妃的相处中,他渐渐发现,她其实远远没有鲁法西心里所想的这么阴险狡猾。   听到海峰的话鲁法西一时竟有些语塞,瞪着他心里想,好你个榆木疙瘩,敢情你当了几天放马的,智商也降到马儿的水平了。他又扭头看一眼三皇子殿下,见他没作声,就忽略了海峰的话继续说道:   “王妃自从出了事,确实变了很多。不过谁也不能保证这不是她的阴谋。今日这件事,臣觉得对我们倒不失为一个机会,我们不是正好可以借机看看皇后对她的态度,也可以顺便看看这个王妃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赫连齐听了,想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那么今天这件事,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不要有任何声张,密切关注皇后那边的动静,还要想办法查出死的那个人究竟是何人。另外,海峰你也安排一些人,关注王妃,不要让她有任何闪失。”赫连齐交待道。 正文 意外造访   之后,苏琳再也没去马场,果真老实地呆在宫里。海峰也暗中派了一批高手,化妆成杂役安排在长乐宫里做事。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就在苏琳渐渐对那日的事放下心的时候,这日忽地听到外面有人来通传——皇后殿下驾到!   苏琳一听,心里万分好奇。要说这皇后娘娘,可真是难得一见,今儿也不知道吹的哪门子风,竟把她吹到这儿来了。不过,听小星和小月说起过,自己嫁到这毕宿来,谁都当她是空气,只有这皇后娘娘还晓得给她点面子,为她争取一点利益。想必这皇后娘娘定是个贤良淑德,温柔贤惠的好女人了。这样想着,原本紧张的心算是放松了不少。于是她拉着小月和小星,开心的盛装等待着。   皇后娘娘的排场确实是挺大,半天都不露面,为了打发时间苏琳只好跟身旁的小月聊起了天。   “皇后可怕吗?”苏琳小声问。   “不可怕。皇后娘娘对我们很好,她应该只是来看看,不会怎样的。”   听了小月的话苏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脑袋里那些刚刚闪现出的情节,什么针刺,夹手指,喝毒药,赐白绫、鞭笞等等的,好像真的不应该和这位皇后娘娘沾上边。也是,自己跟她无怨无仇,她咋可能这样虐 待自己呢!?   苏琳一等人都跪在长乐宫门口的空地上,过了好半天,终于有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还没见人,就先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   随后皇后优雅地进了长乐宫,接着在大殿最上面的椅子上坐下。   “都起来吧,本宫只是顺道路过,进来看看。”   苏琳还没敢抬头来看她一眼,就听见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果真是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又体贴。小星和小月扶着苏琳站起身,一起跟着进去,站在大殿里听皇后说话。   皇后很亲切地继续问:“公主来这毕宿这么久了,过得可好吗?”   苏琳紧张地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这皇后。她真是年轻啊,感觉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皮肤白皙光滑,长得温柔如水。真正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呢。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过得很好。”苏琳恭敬回道。   “皇子殿下不懂事,一直不与你举行大典,倒是有些委屈你了。”皇后一脸忧郁地说。   “噢不委屈不委屈。殿下待我很好,我在这有吃有喝,还有皇后关心着呢。”苏琳大咧咧地回答。   听见这话,皇后又夸赞了她如何体贴懂事,三皇子殿下如何慧眼不识。然后又从大殿之上的椅子上下来,拉着苏琳亲切地七的八的问了一些家常,还特意交待下人要好好地伺候和照顾好王妃。   苏琳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皇后的轻柔细语,句句都像妈妈在耳边呢喃,让她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皇后一直拉着苏琳的手,渐渐把她带到人少的地方,然后亲切地把脸凑到她耳朵边,依旧用温柔的口气说道:   “王妃胆子不小啊,竟敢偷偷闯进我华延宫,还在我宫里杀了本宫的人。王妃可有什么话说?”   苏琳一听这话,当下觉得头顶像被雷劈中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皇后娘娘说完这话,就放开了苏琳的手,自己回到大殿之上,静静观察她的反应。   苏琳怔怔地望着这个女人。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冒出无数脏话。什么叫“偷偷闯进华延宫?什么叫杀了她的人?老娘我什么时候杀人了?”刚这样想,那日在悬崖顶撞见杀人一幕立即就浮现在眼前。   她在心里细细的推敲了下,大致能推测出一些原委来。莫不是那宫殿就叫“华延宫”?原来那是皇后的住所!莫不是那日杀人是她指示的?可这女人,明明一副善良的脸孔,怎么能对杀人这种事毫无感觉如此冷血无情?在耳边低语的这几句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琳还在拼命思索,小月已经察觉出不对,急忙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   苏琳回过神一看,见皇后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倒是自己显得失态了许多。随即在心里骂道:好你个阴险的女人,自己杀了人还想栽赃给我不成!刚要辩解,心中想起了海峰交待的话,于是连忙暗暗嘱咐自己要冷静,可不能中了这女人的计!假若在此辩解起这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于是她也就装傻充楞地道:   “臣妾每日都谨遵皇后教诲,想要为三皇子殿下的后方竖立好的榜样。所以一直都严于律己,早睡早起,绝不敢给娘娘和皇子殿下添任何麻烦。”   这话倒在皇后的意料之中。她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心里若有所思地道:真有意思。从自己刚才踏进这里开始,就发现她已不似从前那般胆怯。从回答的这番话看来,“摔傻了”这一说,倒真真是有些牵强呢!   就在苏琳正得意自己的回答如此精彩的时候,听见皇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语气略带不悦地说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本宫就要说说你了。你自己看看,你宫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样子!堂堂王妃宫中,女人竟然穿着这么伤风败俗的衣服,这哪里有皇家的脸面!?这要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众人一听,顿时吓得扑通扑通都跪在地上,大喊:“娘娘恕罪。”   苏琳也被小月拉着跪在那里。可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她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穿短裙子就叫伤风败俗!?有没有搞错。你自己还不是穿着低胸装,还不是一样的伤风败俗!   “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觉得天气炎热,这样她们干起活来方便凉快。”虽然心里是那么想的,可嘴上还是不得不假装求情。   苏琳衡量了一下眼前这女人和自己的战斗实力,早已发现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她贵为皇后,能叫自己当这里的王妃,那么应该也能把自己变成这里的尸体吧?而且,就算她要对自己怎样,那个三皇子殿下也不会管的。想到这儿,心里不免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生出一股怨气来。而眼下,她说话的语气虽不严厉,却字字带着威严。从身边这些胆小怕事的奴才们的作为看来,大家对于她提出的“有伤风化”一说,倒还挺认真的。   “苏琳,你作为这长乐宫的主人,自己不做好榜样反而纵容下人,理当受罚。”   说完,对手下的人说:   “来啊,把王妃拉下去,鞭笞五十。”   什么?居然要打老娘?苏琳气鼓鼓的瞪着皇后,刚想与她争论。小星和小月却慌忙连连磕头求情道:   “求皇后娘娘手下留情,王妃身子单薄,可受不住这五十下鞭子。把裙子剪短之事,不是王妃的错,是我们出的主意,皇后要罚就罚我们吧。”   皇后一听,心里盘算着,也好,反正也不是真的要打她,留着她还有用。今天只想警告警告她,不如就让下人代她受罚。于是假装心软说道:   “本宫又怎舍得打你。可你要知道,宫里就要有宫里的规矩。既然如此,就由你俩代王妃受罚,各鞭笞五十。王妃监管不利,罚三个月不准踏出长乐宫一步!”   说完,小星和小月被人拉出去,被环绑在殿外的柱子上,就见两个彪形大汉,拿着鞭子站在她们二人面前。   苏琳看了,焦急万分,连忙跪下求情,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请皇后高抬贵手吧,我知道错了,请您绕了她们吧。这样会把她们打死的,要打就打我好了!”说完还要上去护着她们,被一旁的婢女一把拉住。皇后也当没听见一般,没半点反应。   大殿里出奇的安静,就听见殿外鞭子一下下地打在小星和小月的背上,二人吃痛的连连大声尖叫。   天气炎热加上衣服又穿的单薄,没几下就看见小星小月身上渗出血渍,单薄的衣裳很快就被鲜血浸透,殷红一片很是骇人。两人也早已没了声响,晕死了过去。苏琳着急地恨不得要冲上去跟这个蛇蝎女人拼命。但她知道,这样只能更加害了小星和小月。于是只有在心里不停的祈祷:老天爷啊上帝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现在这种情形,估计只有他能救小星和小月了吧?可是他讨厌自己,会出手相救吗?而且皇后在这里,又怎么能脱身去找他呢?   苏琳早已思虑不了那么多。她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把心一横,渐渐有了个主意。她假装一着急,昏死了过去。   婢女们忙扶着她,喊道:“皇后娘娘,王妃晕过去了。”   皇后看了一眼,装作关心地说:“快把她扶下去休息!”说完,苏琳被婢女们扶到后面的寝宫。   瞅见没别人了,苏琳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把婢女们吓了一跳。大家刚要问,苏琳就急急忙忙地说:“你们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要让人进来,假装我还在昏睡。我去求皇子殿下,如今只有他能救小星和小月了。”   婢女们刚要拒绝,可见她一副忧心的模样,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想起她平日里待自己的好,也就坚定的点了点头,还告诉了她皇子殿下的寝宫怎么走。苏琳麻利地换了身婢女的衣裳,就按照她们告诉的路线一路摸索着往开仁宫跑去。